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宠爱万千 作者:读读 文案: 重生前的沈宁曾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朝代,由商家寡妇一路坐上了皇后之位,与皇帝鹣鲽情深,最后又被临死的皇帝送回了现代,居然回到了她穿越前的那一刻! 重生回来的她遇到转世的皇帝,在自己地盘上变得又乔又作令人发指! 转世的皇帝心疼她前世苦难与委屈,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人神共愤! 总之,这是一对高能夫妇大秀恩爱虐死单身狗的幸(WU)福(CHI)故事。 内容标签:重生 现代架空 前世今生 甜文 主角:纪聿衡,沈宁 ┃ 配角:纪菀,张北泽 ==================   ☆、第一章   沈鸿良将一张请柬递给了侍者,带着女儿沈宁一齐进入了一家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大厅。   这里正在举办的是一场慈善拍卖晚宴。沈鸿良在白天参加一场珠宝展时看到展区有慈善捐款活动,他稍稍留意,发现有人捐款后得了一张请柬,有人却没有。他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必须捐款到一定数额才有一张晚上慈善拍卖宴会的请柬。他心想这正是结识贵人与开眼界的好机会,咬一咬牙便捐了一大笔钱。   他是个白手起家的人工宝石原料商,年轻时是银行不起眼的小职员,一次机遇下他拿出全部家当与朋友合伙投资了人工宝石原料,渐渐成了规模有了公司。他这几年想着扩大规模形成一条龙服务,因此经常出入珠宝展寻求灵感。   他看一看知道慈善拍卖会的主办方,便知道里面可能多数是真宝石的大商人,或是其他行业的佼佼者,与他这人工宝石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多条机会就多条路,去了不一定有收获,但不去指定没有收获。   并且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他的女儿沈宁。沈宁是他的独生女儿,今年二十三岁,早先进了部队当了兵,可是前两个月本应在演习的她突然跑了回来,当时他与妻子裴慧都在办公室,见她冲了进来,十分激动地看着他们,然后抱着裴慧就大哭起来。   这简直吓坏了沈鸿良。他还不了解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平时是难得看她掉一滴眼泪的,这会儿哭得肝肠寸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可是他们怎么问沈宁,她也绝不开口,只哭得天昏地暗,把嗓子也哭哑了,这才做了数。   事后他才知道,沈宁在演习的地方挖到一块黑玉,看着看着,就已哭得不能自已,在一旁的战友们都不知所措,以为她是哪儿受伤了亦或是中了邪了,忙联络队医将她送返基地检查,谁知她哭着说肚子剧痛,队医检查不出所以然来,想将她送回市里医院检查,哪知她竟偷偷跑了回来。   这样当然是违反了部队的纪律,可是沈氏夫妇看女儿这样子,以为她在部队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也不敢再让女儿回去了。沈宁一刻不离地偎在母亲肩上,也说自己不想再回部队了。   于是他花了很大力气,才给沈宁弄了个提前退伍。   只是他们怎么问沈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从她嘴里撬出一句话来。并且她自那以后,行为举止变得跟之前叛若两人,不是去理发店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就是黏着他们寸步不离,而且说话总有些吞吞吐吐。裴慧说她一定受了巨大的刺激,才变得这么没安全感。她一直说着要想办法让女儿开心开心,他便想着年轻女娃儿不都喜欢这些宴会玩意儿,并且他看着之后还有舞会,她与同龄人一齐玩一玩应该心情会好些吧?   于是沈父回家与妻子一合计,好容易将女儿劝说着出了门。   “乖女,你待会要是看上了什么好东西,就跟爸说,爸替你买!”沈鸿良豪气地说。   “您给我买了这么漂亮一件衣裳我就很高兴啦,咱们就看个热闹罢……吧。”沈宁按按头上的假发——她五颜六色的短发着实不能搭她爹为她买的淑女裙,也只能临时买了一顶齐肩的假发带上。   沈鸿良拍拍她的手,“一会还有个舞会,你可以好好玩玩。”   沈宁轻轻一笑。   由侍者带路就了座,沈宁看向圆座上一圈高脚杯,在灯光的映射上过着刺目的光芒,她不适眯了眯眼。随即像是想调整视力般,她挑目扫视一宴会一圈。   巨大的镁光灯打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台下摆放着十来桌容纳十人的圆桌,已经七七八八地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士与绮罗珠履的女士。沈宁眼前恍惚一瞬,脑海中浮出宫廷之中万人膜拜的场景。   沈鸿良的视线不一样,他看的是编号为1的圆桌,一个梳着背头戴着金边眼镜的五十出头的男子正笑容满面地与一个中年女士交谈,他知道他正是此次主办法的VK集团主席的长子纪聿伟,也正是VK集团旗下珠宝公司的总裁。   VK集团是涉足金融、娱乐、酒店、饮食等多元化上市公司集团。现任的集团主席纪大成是VK集团的创办者,年逾古稀,总共有三次婚姻,前两任妻子替他生了五子一女,第三任妻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除了老七,六个子女都在VK旗下领域担任要职。   他要是与纪家扯上关系,自己恐怕能随便拍下这儿的东西给女儿了。沈鸿良心中暗自感叹一声,随后决定调整目标,立为于自己这一坐的人。   他喝了口水,侧耳凝听身边两位中年男士的对话。   谁知两个大老爷们居然在讨论八卦,“这么多漂亮年轻的小姐,这场慈善晚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瞎扯什么,这些个千金小姐的身家恐怕比我们都高。”   “你才瞎想什么,我是说这不像是场慈善宴,更像一场相亲宴。”   “相亲,相谁的亲?”   一人努了努下巴,另一人与沈鸿良顺着看向舞台。   此时舞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西装笔挺,一个工作服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指的是哪个。   沈鸿良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台上年轻俊朗的青年,又听得旁边道:“那是纪老板的小儿子,海归派,我听说刚回来,这不正好相亲的年纪?”   这时对话中的一个光头男子余光看见了沈家父女,碰了碰同伴,平头大鼻子男人转过头来,沈鸿良微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向他们介绍了沈宁,几人交换了名片,大鼻子男子一颗八卦的心还未熄灭,他爽性说道:“沈先生,我们就两个大老爷们来的,就想知道你们都带着女儿来,是不是真有相亲这回事?”   沈鸿良摆摆手,“我们纯粹是来凑个热闹,不过我看着前面的阵势是很像。”不过那年轻人长得是很帅哥,与他家乖女正般配。于是他悄悄让沈宁往台上看。   沈宁依言看去,看了半天不知道看什么。台上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小帅哥偶尔与她对上了视线,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微微一愣,也笑着点了点头。   “爸,您让我看什么?”   “……”沈鸿良不知该不该去给女儿看看病了,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那纪少爷年轻帅气,她一个妙龄少女怎么还麻木不仁?   这时两个八卦男人的话题更加深入,“这纪家要相亲的也不是这一个,我看纪老爷子最操心的还是七少的婚事吧?”   纪家七少,比上头六个哥哥姐姐都要出名,沈鸿良也是如雷贯耳。然而他出名的并不是天赋异禀,也不是精明强干,恰恰相反,这纪家七公子有个外号,叫散财七爷。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从出生起活到三十六岁,从来没做过一天正经工作,又或者说是从没做过一天工作更恰当。他每天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简直习以为常,并且他不仅为自己花钱,还大手大脚地对外散财。   沈鸿良就有个合作伙伴,他说自己原来是当高尔夫小童的,偶尔接待了纪家七爷与同伴,为他们送水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水溅到了纪七爷的鞋上。他那时急需用钱,害怕被炒,就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话,谁知道纪七爷不仅不责怪他,反而心肠一软,当即开了张支票给他拿出创业。那张支票整整二十万!   沈鸿良当时听着就跟听童话一样,心想果然是钱多了没地方烧了,随便一个人就能送出去二十万。听说这还是冰山一角,散财七爷果然名不虚传。   按理这不务正业的儿子不会讨老子喜欢,但邪门的是,纪大成对这么子简直是好得没话说。他不仅将旗下最赚钱的地产集团股份全转给了他,并且见他不工作还亲自去为他打理。老子拼命赚钱,儿子拼命花钱,简直丧尽天良。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   沈宁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去了解这七少是谁。只是突然感到人们骚动起来,视线都往一个方向看去,她也随大流地扭头看向宴会门口。      ☆、第二章      原来是一个脸熟的主持人与一行貌似一二桌贵宾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沈宁拧着眉直盯着那主持人看,懊恼自己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这大概也是后遗症之一。   待一群人都入了席,脸熟主持人进了后台,灯光暗了下来,不一会儿他又与一名脸熟女主持人一齐走上了台,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这场拍卖基本属于拍卖界的玩票性质,主要是让人发善心募捐。很快拍卖物品就全部成交了。里头有两件古玩,沈宁却看不上眼。   舞会即将开始,被沈鸿良看中的女婿候选人走向第一桌,纪聿伟拍拍身边的空位让儿子坐下,向同座的来宾介绍,“这是犬子意远。”   纪意远温文有礼地向在座众人打过招呼,长辈都夸他长得一表人才,羡慕纪聿伟生了个好儿子。   寒暄过后,纪意远才对他父亲耳语道:“爹地,七叔还没来?”   纪聿伟无奈地道:“是呀,打电话也不接。”   纪意远轻笑,“看来爷爷的招数也不管用了。”   纪聿伟身边的女士正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也是纪意远的母亲程桐听见了,微微撇嘴说道:“他会来的,你爷爷扬言要冻结他的卡,他不来也得来。”   纪意远道:“那正好,我很久没见七叔了,还真有些想他。”   程桐立刻道:“你可不许跟他学,也不许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纪意远笑笑没说话。   此时悠扬的现场音乐在偏厅响起,纪聿伟道:“你七叔不来,便宜了你小子。你爸请的这些千金小姐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你中意哪个,就请她去跳跳舞。”他倒要看看他儿子看女人的眼光如何。   纪意远喝了口红酒,“我先吃点东西。”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睛却下意识地瞟向了离他十一点方向的角落一桌。   宴会厅里那么多美丽可爱的女孩,他在台上却一眼看见了她,她对他轻轻一笑时,他难得地心跳加速。她的容貌并非绝色,他见过许多比她长得漂亮的,但是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莫名气质,那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气质,令他过目不能忘。   纪意远虽然年轻,但因为家庭关系,他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他对女人其实很挑剔,十分明白这年头漂亮的女人愈来愈多,有气质的却愈来愈少,年轻而有气质的简直少之又少。   那女孩似乎也因父亲的怂恿起身往偏厅走去,他从容却迅速地吃了一块牛排,擦了擦嘴,说了一声“失礼”,整了整袖口便往偏厅移去。   程桐想跟去看看,但又怕爱子说她,只得作罢。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纪意远搭着舞伴走回来了,“爹地,妈咪,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宁沈小姐。”   沈宁被这小帅哥邀请跳了两支舞,却不料他十分有礼貌,说是要引见他的父母,她也只得随行过来。   纪聿伟与程桐相视一眼,表现得十分和蔼热情,正巧同桌多数也去偏厅跳舞,他们便请了沈宁坐下。   沈宁当然明白这一家子人来头不小,自己虽没什么兴趣,但父亲从商,认识他们肯定也没有坏处,于是开启了外交模式,笑吟吟点头就座。   几人聊了一会,虽是些家常里短,但也颇为融洽。纪聿伟暗中注意沈宁的一举一动,听她说自己不过小康之家,但她的举手投足却比许多大家小姐还要精致,就连喝一口水,轻放杯子都让人感觉出高雅来。并非优雅,而是高雅。他常认为优雅属于“小雅”,高雅却属于“大雅”。   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纪聿伟有些好奇,沈宁将父亲引了出来,并且起身去接了沈鸿良介绍给了纪聿伟一家。沈鸿良有些紧张,看着女儿的从容不迫,直在心里夸他女儿的心理素质好。   正在此时,入口又传来骚动,纪意远首先看去,顿时眼前一亮,“七叔来了!”   沈宁跟着大家望过去,本是漫不经心的眼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蓦然瞪大。   只见宴会厅入口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大抵三十出头,穿着一套铁灰色西装,嘴上啜着慵懒的笑容,双手插袋大跨步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极具精英气质的跟班众星拱月似的跟着他。   沈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   那个人,为什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被纪意远叫做七叔的男子被人一路招呼着走了过来,纪聿伟不由暗叹他的好人缘,虽说自己是珠宝集团的总裁,但珠宝界的人物他恐怕比自己还要熟悉。   纪家七爷直直走到他们面前,沈宁看着眼前的俊脸,费了全身的力气才保持面无表情,心中早已狂跳如雷。是他吗?是他吗?   纪意远上前与七叔对了对拳,拥抱了一下,纪七爷走到坐着的大哥面前,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随即抬起头来,状似随意地看向刚刚一直如影随行的强烈视线的主人。   他看到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美丽脸庞,那晶亮的大眼,俏直的小鼻,饱满的红唇。脑海中似乎有一张笑脸如重影般闪现。   脑海中顿时空白一片,他莫名地只有一个疯狂念头,抱紧她,亲吻她,把她拖到最近的床上去占有她!   他甚至已经抬了手,但倏地回过神来,移开视线,从善如流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沈叔叔,沈宁,我向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七叔,纪聿衡。”   纪……聿衡!   沈宁一颗心都要因狂跳而爆炸了。   “纪先生。”沈鸿良笑着点了点头。天知道他的脖子都僵硬了,不知为何见他比见他的总裁大哥更紧张。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散财七爷比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这气场比他大哥还要强大,身材样貌也是没话说,虽然只比他小几岁,但看上去就跟三十出头一样。   沈宁还没回过神来,纪意远以为沈宁有些紧张,便笑道:“沈宁,你就跟着我叫一声七叔好了。”   纪聿衡的潜意识非常想看着沈宁,但他控制欲强的理智阻止了这种完全不似他的冲动。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小姑娘起了这么强烈的兴趣,但他向来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本能地抗拒这种失控的意识,于是他拉了椅子坐了下来,摆摆手让两个跟班自己找地儿坐去,状似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你小子也交女朋友了?”他一抬头,懊恼地发现沈宁身上似有磁铁似的,他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她。   沈宁听到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了下来。“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他对她的独占欲几近变态,怎会容许她是别人的女朋友?   可是刚刚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是那么浓冽与熟悉,那分明是“他”的眼神。   沈宁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只要一个准确的信息,她就可以上天堂入地狱。   纪聿伟笑道:“沈小姐是意远才认识的舞伴。”   “哦。”纪聿衡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忽觉浑身不适。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纪先生。”沈宁深呼吸一口,微笑着轻轻软软开口。   这挠心挠肺的调调,纪聿衡只觉耳根子都是痒的。他莫名懊怒,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话也不会好好说吗?   “七叔他经常在报纸上出现,恐怕你是在哪儿看见他了。”   “哦,是这样……”   纪聿衡一抬头,正见沈宁轻咬下唇,他的眼中瞬间乍现火光,旋即他才发现,他竟然……硬了。   纪老爷子煞费周章,让么子来参加这挂慈善卖相亲的宴会,并不是小儿子在外头胡搞乱搞让他不放心,而是他压根不搞。纪七少几乎什么都玩,就是不玩这个。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人、或男人爬上他的床,纪老爷子原来还认为么子正派,高兴了一段时间,可是等他过了三十岁还是没有个像样或不像样的女人跟着,他就着了急,甚至还让旗下娱乐集团的几个当红女明星去勾引他,却没一个成功。程桐悄悄问过其中一个性感美艳的女星,她说七少看着她的裸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种男人不是GAY就是那话儿有问题。   真相只是纪聿衡自己清楚,他身体非常健康,有正常的晨间反应,但一碰女人就觉得无聊之极,也看不上撅屁股的男人。他只是,不想玩。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让他……硬了?   沈宁自然也是发现了他的神情变化。她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这是她挑逗“他”的招牌动作,屡试不爽,“他”的表情就跟眼前这人一模一样。这宇宙到底有多少变态看她咬唇就会“兴”起?她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其实心底已不相信这一模一样的脸与一模一样的名纯属巧合。他恐怕真的是“他”的转世,只是“他”好似不想认她……难道他是想开始崭新的人生?   思及此,她状似笑吟吟实则阴恻恻地看着他笑了,“原来如此呢,纪、七、叔叔!”   如果真是这样,不管他是纪聿衡还是她前世的皇帝老公东聿衡,他都死定了!   ☆、第三章   自那天参加过晚宴后,沈宁感觉整个天空都放睛了。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在演习之地找到的那块黑玉,将她送去了不知名的封建皇朝,在那里她上过战场杀过人,嫁了人又作了寡妇,又因机缘巧合与皇帝东聿衡相遇相识,被他强取豪夺纳进后宫,历经种种磨难与选择,她与他终成眷属,成为他的皇后。相爱相守多年,然而因东聿衡身患家族怪病,英年早逝,她在他临终前一刻被他用黑玉送回了现代,重生回了穿越前那一刻。   许多记忆是那么地刻骨铭心,她知道那并非黄粱一梦。   能回到现代与父母重逢,她由衷地感谢老天的眷顾,但她的记忆停留在深爱之人临终的那一刻,每每想起就心如刀割,甚至连团圆之喜也不能冲淡这份悲伤。   可是没想到,东聿衡居然转世到了她的世界里。沈宁不想去深究这些谁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只知道他与她在同一块大陆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她就无比喜悦。   至于他好似装作不认识她,沈宁奇异地一点也不担心。在古代时东聿衡本欲与她死后同寝一穴,他认为这样才能与她永生永世在一起,但为了她的遗憾他毅然将她送回现代,可见他对她的爱意已超过自己!   这样一个男人,会舍得放弃她吗?看着网页上对纪聿衡无婚姻无女友的八卦报道,沈宁咧嘴笑了。   看样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前世的记忆,就让他垂死挣扎一下好了。她也能趁机报报前世的仇。   纪聿衡一连几天,睡得天昏地暗。按理他精力充沛,从来都可以晚睡早起,但这几天他一躺下,就开始做稀奇古怪的梦,跟梦魇似的压得他醒不来,又或者,是他自己不愿醒。   梦里的他似乎是个皇帝,时而他策马在战场驰骋,时而他在皇宫指点江山,时而出巡视察民生……梦境虽然各不相同,但惟一相同的是,梦里总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个叫沈宁的小姑娘。   只是梦里的她的脸显得成熟一些,她曾在战场上飞身救下险中陷阱的他,与他一齐奋勇杀敌;她曾倾听他的朝廷琐事,温柔劝慰;她也曾与他游览名刹,一路欢言笑语;她曾头戴凤冠,华服加身,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迎向他;她曾与他缠绵悱恻,娇吟软语,一声声酥软情动的“聿衡”二字,每每让他无法自控……   这天他醒来,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有些恍恍惚惚地盯着天顶。   他梦见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将一块黑玉放到了她的手中,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一刹那涌起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是生离死别的痛苦,而是汹涌澎湃的爱意。这股爱意现在还在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陌生又难以置信。   他那一辈子,一定很爱这个女人。纪聿衡幽幽轻叹一声。   他起身走进浴室,花了十分钟冲了澡,套上一条白色休闲长裤,光着强壮的上半身出了卧室。   他的两个万能秘书已经到了家里,女秘书乔安娜为他准备好了丰富营养的早餐,见他出来不苟言笑地颔首而立,男秘书于杰倒是油头油脸地蹭上来,“老板,乔安娜今天早上的煎蛋特别香,您也赏我一个吧!”   纪聿衡饭量大,一顿早餐都抵得过乔安娜三餐,因此乔安娜会做上满满一桌,多一个煎蛋少一个煎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摆摆手,表示让他自便。于杰笑嘻嘻地道了谢,转头对乔安娜挤眉弄眼。   纪聿衡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坐在餐台边吃着早餐,还想着今天的梦。   他对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持保留态度,但这几天的梦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脱离了常理。   纪聿衡接受得很快,那毕竟是他上辈子的事情,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只有他心知肚明。   但理解不代表全盘接受。纪聿衡喝下一口咖啡,那个“聿衡”已经有了遗憾但圆满的一生,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爱那个女人,不代表他也必须爱她。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方式,不需要多一个前世的女人来改变现状。   只是他见到的那个“沈宁”,是那个女人的转世……还是穿越回来的本尊?   纪聿衡皱眉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又忆起沈宁咬唇的那个场景,梦中的自己曾将她的唇当做甜点细细品尝……他喉头滑动,下腹又升起火热。   他一口气喝完黑咖啡,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有什么行程?”   他的行程当然不是去办公室工地干活,而是有什么约他吃喝玩乐。   于杰说道:“前两天老板你同意了亚特伍德先生约今天早上十一点打高尔夫球,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我们大概会迟到半个小时;下午您没安排,只是许多友人听您回来了,邀请您去喝茶骑马的人有很多,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他抬头见纪聿衡摇了摇头,从善如流地接着将晚上的预约一一说了,多数是些宴会邀请,还有音乐会、演唱会什么的,“甘厉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请您去品他新拍回来的酒。”   甘厉是纪聿衡的发小之一,也是一名建筑师。他打的是他的私人电话,但他睡觉时不喜欢被骚扰,通常放在大厅。   纪聿衡没立刻回答,等吃完了早餐,他才说道:“下午太紧就不出去了,联系甘厉,去他那儿。”   于杰一猜也是甘厉,毫不意外地应下。   谁知下午刚打了高尔夫出来,纪聿衡又接到了纪意远的电话,“七叔,今晚我办个PARTY,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请您过来玩一玩?”其实他知道七叔已看不上他们这种对他来说小儿科的PARTY,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柯天真一直叫嚷着要他把七叔请来,这会儿还趴在他身边偷听。   纪聿衡闭眼假寐,轻笑一声正要拒绝,脑中忽而闪过一丝莫名,转而问道:“几点?”   纪意远一听也吓了一跳,柯天真无声地做了个胜利手势。   “十点贝尔法斯。”   “嗯,知道了,我会去的。”   于杰一听稍稍一惊,不知哪尊大神能拦了甘爷的道儿。   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他听纪聿衡打电话给了甘厉,“今晚我小侄子作东请客,我就不过去了……你他妈坐台……你过来干什么,都是些小朋友……你管我干什么,挂了。”   于杰与乔安娜一头雾水,随后又听得纪聿衡道:“今晚把我送到那儿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贝尔法斯是纪氏旗下会所,他在上面有个套房。   “是……”   奇怪,真奇怪。   晚上十点半,于杰把纪聿衡送到地方,也想跟进去看看天机,谁知他车门一关就让他回家去。   纪聿衡一张脸就是各大会所的通行证,更何况是自家会所。他被笑脸吟吟的女迎宾引向电梯,忽而感觉有一道视线自休息区传来,他扭头看去,正见沈宁对他皮笑肉不笑。   她果然来了。纪聿衡微微勾唇,下一秒又觉自己反应不对,不着痕迹地压下嘴角。   此时电梯“叮”的一声,纪意远从里头匆匆而出,先是看见了纪聿衡,愣了愣叫了一声,“七叔,你也来了!”   纪聿衡明白侄子是下来接沈宁的,他撇撇嘴,点了点头,然而视线再次斜过去,看见站起来的沈宁顿时眉头紧皱。   这会儿他才发现她的头发是五颜六色的短发,还穿着背心和热裤就算完事了……这熊姑娘,家里连买布的钱都没有吗!   纪意远惟独对她的发型愣了一愣,“你的头发……”   “嘻嘻,我前段时间染的,好看吗?”沈宁装无辜地问道。   纪意远觉得与她的气质不搭,但他也没傻到说真话,“好看。”他笑着点点头。   “真的?太可惜了,我打算明天就去染回黑发了。”   纪意远立刻道:“黑发更好看。”   沈宁轻笑一声,“谢谢。”   眼前二货情侣的既视感让纪聿衡感到十分刺眼。   沈宁像这会儿才发现他的存在,转头对他咧嘴灿烂一笑,“七叔叔。”   纪聿衡嘴角一抽。谁是她叔叔,她跟纪意远有一毛钱关系吗?   当下又不好发作,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沈宁心底冷冷一哼。   迎宾小姐一直为他们按着电梯,等他们过来也跟着走了进去,按下楼层按钮。   电梯里沈宁歉意对纪意远道:“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儿,我们也才刚到一会。”   纪聿衡靠在镜面上瞪着沈宁裸露一大片的背部,眯着眼,有种伸手想挡住她没衣服穿的地方的冲动。   出了电梯,纪意远对叔叔作了个求饶的姿势,“七叔,柯天真也在,就在她强烈要求我把你叫来的。”   沈宁一听,眯了眯眼,有状况。   纪聿衡淡淡道:“她在不在关我什么事?”   纪意远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外边的侍者推开了门,比走廊更低的冷气扑面而来。   纪聿衡走进去,一面把自己外套脱了一面交待道:“把冷气调低点。”   这回轮到沈宁嘴角抽搐了。这险恶的用心。      ☆、第四章   闪烁的霓光灯下的套房里已有十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喝酒聊天,唱歌掷骰了,对门口的动向先是没留意,但看清来人后,个个都站了起来。叫“七叔”的此起彼伏。   纪聿衡在老小辈面前都吃得开,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纪聿衡简直就是玩的祖宗,是他们崇拜的偶像。   惟有一个花似的少女轻盈地扑到纪聿衡身边,揽着他的手臂叫了一声“阿衡”。   正是纪意远的发小柯天真。   沈宁笑容不变,耳根子却有些刺痒。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连叔叔也不叫。   纪聿衡对辈分这种东西完全不在意,因此柯天真什么时候开始叫他“阿衡”他也不过置之一笑。这会儿他拉开她的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   “阿衡,我好想你。”柯天真娇嗲地道。   “七叔,您来了!快请里边坐!”一个胖小伙子让人让开一条道儿。   “我家大侄子有请,我好歹也要来坐坐,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纪聿衡笑着,绅士地让女士优先。   沈宁听得稀罕极了,身为皇帝的东聿衡从不会说这些场面话,乍一听还真新鲜。   大家也发现了沈宁这个新鲜面孔,知道她是纪意远这两天一直念叨着的人物,可是看她这头发与这身打扮,与他夸赞的什么东方神韵的神秘气质不符啊。   沈宁之所以穿着背心热裤赴约,是因为心情转好后她的想法也豁然开朗,突然发现自己好多年没穿过短袖短裤,与男性友人一齐唱歌喝酒了!于是登峰造极的她穿了家中最清凉的衣服出来——要是自己有露脐装,她肯定也把它穿来了。   只是很多年不与现代娱乐场所接触的她忘了这种地方通常冷气是跟不要钱的一样,特别在某个阴谋份子的指使下,更是跟不要命的一样。   纪意远将她介绍给了朋友们,沈宁与他们喝了一杯红酒——冷的,坐下来吃了两口瓜果——冰的,全身已经开始冰凉一夏了。   纪聿衡在她旁边坐下,被在场的人敬了一轮酒,往后悠闲地靠在真发沙发上,长臂搭在上头怡然自得。   柯天真紧挨着他坐下,沈宁余光瞅见他也没有赶她的意思,笑容越发大了。   胖小伙子拉了一人来陪纪聿衡喝酒,只是邪门的是不论掷骰猜拳,就连翻牌都是纪聿衡赢,结果他一口酒没喝,胖子与另一人喝了个半饱。   柯天真道:“你们跑来丢人现眼。”说完她的手又搭在纪聿衡的肩上,“是吧,阿衡。”   两人讪讪笑了,胖子表示不信这个邪,还想跟纪聿衡来个几回,纪七爷不想欺负小辈,只慢慢悠悠地道每次输的换一种酒喝,胖子摸着短寸尿遁了。   这边纪意远陪着沈宁说了会话,他的铁哥们程启拿了骰来说三个人玩一会儿,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沈宁觉着胳膊越来越凉,不由搓了一下手臂,纪意远细心地发现了,“冷吗?”   沈宁点点头,“是有点。”   纪聿衡睨过来,冷就对了。   冷气是纪聿衡要调的,纪意远也不好这会儿又调回来,他摸摸沈宁的手,“啊,你手真凉。”   人都告诉你冷了,还摸来摸去干什么!纪聿衡觉着这侄子读书读傻了吧?   “远子,你的T恤不是在那边,拿来给沈宁穿上啊。”程启道。   “啊,对。”纪意远站起来。   “不必了。”话音未落,一件外套不轻不重地落在沈宁腿上,“我这儿有,你也懒得跑。”   纪意远与程启都些疑惑地看向纪聿衡,纪聿衡淡淡道:“穿上吧,穿这么少别冷感冒了。”   知道我冷还故意调低温度?沈宁咬咬牙。   柯天真有丝妒意,说道:“阿衡,我也冷。”   沈宁勾了勾唇,拿起外套伸过去递给她,“美女你冷你穿吧,我还没那么冷。”   纪聿衡的墨眸瞬间眯了起来。   柯天真不客气地接过,“谢谢。”   “还是谢谢你,七叔叔。”沈宁温和无害地道谢。   纪意远把他的T恤拿来,问沈宁要不要,沈宁这回倒没拒绝,两手一伸套上了他的T恤。   她要纪意远的不要他的?纪聿衡握了握拳头,才忍住把其他男人的衣服从她身上撕下来的冲动。虽然她现在已包得严实了,但她浑身沾了别的男人的气味!   恼火的纪聿衡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穿谁谁谁的衣服跟他有什么关系?   该死的前世记忆!   又有两个人参与纪意远一桌的摇骰喝酒,沈宁与他们玩了几圈,倒没遇上纪聿衡一样的对手,有赢也有输。这时有侍者送来程启点的一杯长岛冰茶,程启招手让他将饮料送到他们面前,对着沈宁道:“沈宁,我们头一回喝酒,不如咱们来次单挑怎么样?谁输了谁把这杯茶喝进去。”   沈宁偏头想了想,豪气地应战,“好!”   纪意远道:“你别理他,他喝多了。”   程启道:“沈宁都同意了,你掺和什么劲?”他暗中对他挤挤眼,然后又对沈宁道,“咱们也玩猜来猜去的了,就骰盅里一颗骰子,谁大谁赢,怎么样?”   沈宁装作小绵羊一样无害又天真,“好啊,这样快。”   大家都围来看他们单拼,知道程启底细的都知道他有一手技巧,就是单盅摇六的技术,知道他是想坑沈宁了。   果不其然,沈宁输得毫无悬念。   沈宁的表情是一脸惋惜。   纪意远道:“你别欺负沈宁,她喝下去会醉的。”   程启立刻道:“那你替她喝。”   “我喝下去也会醉!”纪意远瞪他一眼。   “那我不管,反正你们之中有一个要喝。”程启大声起哄,“是不是,兄弟们?”   纪意远已经喝了不少了,再这一杯混和调酒下去,自觉自己肯定要醉了,但他又怕沈宁喝醉,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喝就我喝!”   沈宁轻笑一声,没想到纪意远这个富家子弟很有绅士风度啊。   “我输的,还是我喝吧。”   “唉,这杯虽然叫茶,但其实是烈酒,还是我帮你喝吧。”说完,纪意远拿了长饮杯站起来,仰头一口气把它喝了下去。   程启带头鼓掌叫好,又对沈宁挤挤眼,“你看有英雄救美了,你这美人也不表示表示?”他顿一顿,“好歹亲一个。”   她敢。自沈宁穿了纪意远衣服后一直处于浮躁状态的纪聿衡脑海中只浮出这两个字。   纪意远不知是醉了还是撑了,表情有些难受,他抽出一张纸巾捂着嘴咳了两声。   沈宁扶他坐下,大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纪意远转过头来,眼中有喜悦之色   气氛一上来,大家都瞎起哄,“亲脸上不管用!”   没人发现纪聿衡一直没抽的烟已在他的手中碎成渣了。   要是在古代,沈宁是绝对不敢这样挑起皇帝的嫉妒心的,因为他会杀人。但是在现代,她可就不怕他了。心想着他真不认她,她也真开启第二春算了,纪意远很不错呢,来个姐弟恋又何防?   她虽这样想着,但此刻后背传来的视线刺得她的背都有点痛。她不会,玩过火了吧?   她打发了起哄的人,借口往洗手间走去。   等她消失在门后,面无表情地纪聿衡也起身大跨步走了过去。   这间虽是套房,但依旧有一男一女两个独立的厕所,纪聿衡打开门进了公共洗手台,将门锁上后,将手中的烟屑丢到垃圾桶里。   不一会儿,女士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沈宁打开门,看见纪聿衡靠在洗手台边阴恻恻地看着她,那模样,有点像地狱来的使者。   她丝毫不意外,好像没看见他的脸色,反而亲切地叫了一声“七叔叔”。   纪聿衡的脸色更沉了。   沈宁自发地洗了手,默默走到门边想要出去,才发现门已被锁了。   她“咦”了一声,突地被一道强大的力道擒住手臂转了身。   纪聿衡一手扣着她的纤腰,一手粗鲁地将穿在她身上的宽大T恤扯了下来扔在地下,同时一低头,狠狠地封住了她的红唇。   沈宁皱眉闪躲,纪聿衡一腿挤入她的腿间,将她逼退至门板,大掌上移扣着她的后脑勺,嘴巴再次寻到她的唇,重重压了上去。   这不是他的本意,这是他体内的“他”愤怒她的背叛,“他”要狠狠地罚她,他不过同意了“他”的作法而已。   纪聿衡蛮横地以舌刷过她的红唇,她好大的胆子,竟敢亲别的男人!还是当着他、“他”的面亲别的男人!   “唔!”沈宁不愿让他得逞,用了力气挣扎,纪聿衡爽性将整个身子压了上去,将她紧紧固定在他与门板之间,阳刚与柔软紧密得无一丝缝隙。   他肆无忌惮地亲着她,野蛮蹂躏着她的双唇,渐渐地怒火全都变成了欲.火,他浑身躁热,她唇中的蜜液却如甘露让他通体舒畅,就像饥渴已久的沙漠旅人,他贪得无厌地索求更多。   沈宁被吻得差点缺氧,她用力拍着他的后背才让他稍稍放过,但炽热的唇顺着她的脸滑向她的耳垂,在她的脖子上吮得啧啧有声。   沈宁大口地喘着气,她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了,也不敌他这么饥渴。   “跟我上楼。”纪聿衡贴着她的耳朵,不容抗拒地沙哑说道。      ☆、第五章   “上楼……干嘛……”   娇软的声音让纪聿衡浑身一酥,他咬了她的耳垂一口,手贴在她的身上四处摩挲,声音越发粗重,“让你参观参观我的床。”他要在那张床上把她身上其他男人的味道统统抹去。   沈宁轻笑两声,惹得纪聿衡又想亲回来,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咦?门怎么锁了?”   纪聿衡一分心,沈宁努力用平常的声调扬声道:“我马上开。”   他缓缓直起身子,脸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   沈宁只弯腰捡起还被纪聿衡踩了一脚的T恤,抿了抿红唇,转身开了门,对外头站着女孩抱歉地道:“我扭反了。”   她率先走了出去,那女孩进来,却看见纪聿衡的背影进了男士间。   沈宁神情自若地回到座位,纪意远这会儿缓过来了,还问沈宁怎么把衣服脱了。   沈宁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拍掉了上头的脚印。   也许是美人在侧,纪意远一杯长岛下肚仍然没醉,可是后来他还是醉了,被他亲爱的叔叔弄醉了,而且还是被他滴酒没沾地弄醉了。   转眼到了凌晨一点,沈母打了电话来,沈宁准备回去了。   这时的纪意远已被放倒在沙发上,还强撑着让程启送沈宁回去。   “我帮你送吧,送了她我也回去了。”纪聿衡拿了外套站起来。   一般来说他的话不是建议而是决定,程启虽觉这沈宁面子也忒大了,但也只好点头。   柯天真道:“我也跟你去。”   纪聿衡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跟个跟屁虫似的。”   众人大笑。   沈宁与大家告辞,率先走了出去。纪聿衡跟在后头,进了电梯就把外套罩在她的头上,“穿上。”   熟悉的气息带着女性的香水味,沈宁一把把它扔了回去,“我不冷,谢谢。”   这熊姑娘。纪聿衡就不信了,当着电梯小姐的面他直说道:“不穿我就亲你。”   沈宁勾了勾唇,“那我就喊非礼,正好还有证人。”   纪聿衡气得笑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双手钳住抵在电梯镜面前,“叫声试试。”   沈宁没想到他在现代也这么视旁人于无物,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开口他就要堵住她的嘴。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沈宁不想让人看了好戏,瞪着他不说话。   电梯小姐僵硬地站在前面冷汗涔涔。她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纪聿衡,只是这场景跟她听到传闻不符啊。   纪聿衡却只盯着沈宁瞧。她的行为举止都表明了她记得前世的事情,难道她是穿越回来的,怎么好像比梦里年轻?   “你到底几岁?”纪聿衡皱眉问道。   这时电梯停了,沈宁挣开他的手,才没好气地道:“二十三。”   纪聿衡眉头皱得死紧,怎么这么嫩?   二人直接到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纪聿衡打开于杰为他停好的跑车,打开车门让沈宁进去。   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一辆十分明骚的跑车。沈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住在哪儿?”纪聿衡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道。   沈宁想了想,才报了地址。   一路二人无话,各怀鬼胎。   大概半个小时,沈宁到了地方,拿起自己的小包就想下车,蓦地听到“啪”地一声,是车门上锁的声音。   沈宁顿了片刻,才微笑着转过头来,“七叔叔,麻烦你把门打开。”   “急什么。”纪聿衡按下驻车器,懒洋洋拿出一根烟,同时打开了车窗。   “七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纪聿衡但笑不语,低头点燃了烟。   “我拒绝抽二手烟。”   闻言纪聿衡没把烟捻熄,但也偏头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沈宁并没有打扰他,反而趁这空档,偷偷打量着他。   两次见面都是许多人在场,她还没有认真看过现代的他的模样……他长发时很帅,短发也很味道,穿着现代的衣服也好看,但她觉得他还是穿龙袍的时候最好看……不过短头发去穿个龙袍也有些不伦不类……抽烟的模样好性感……她在古代时曾幻想过他抽烟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居然幻想成真……   啊,他就在她的身边,真好。   正在沈宁感叹之际,抽着烟的纪聿衡却满脑子全是不健康的东西。   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狠狠亲她,剥掉她身上的破布,扯掉她的破烂裤子。   一根烟抽完,依旧没压下他身上的邪火。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转过头恰巧碰上沈宁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这是纪聿衡陌生之极又熟悉之极的眼神,他从未看过别的女人有过这样的眼神,但在梦里的“她”对“他”常有这样的眼神。   这蕴藏着无尽温柔与爱意的眼神。   纪聿衡突地柔情满溢,他与她对视良久,身子向她缓缓倾斜,沈宁也被气氛笼罩,如蝶翼的眼睫毛轻轻抖动,却并不闪避他的靠近。   正值四唇即将相碰之际,玻璃窗上突然被外头敲了两下。   沈宁猛地回神,猛咳两声转过头,看见窗外正是她的爸爸,什么绮念也飞了。   纪聿衡嘴角蠕动了两下,低咒一声。   “好了,七叔叔,我爸下来接我了,请你把门打开吧。”   纪聿衡脸色不善地开了门。   沈宁打开门,又转头认真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纪聿衡勾了勾唇。   沈宁出了车子,见到沈鸿良,挽着他的手臂叫了一声“爸”。   “女儿,这么晚了,是谁送你回来了?”这么大半夜献殷勤的,指定是意图染指他宝贝女儿的。沈鸿良试探地往里观望。   车内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副驾的车窗缓缓打开。沈鸿良弯腰往里望去,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七、纪先生?”沈鸿良眨了眨眼,再仔细看看坐在方向盘面前的伟岸男人。纪家七爷?居然是他送宁宁回来?   “沈先生。”纪聿衡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虚。   沈鸿良本来是一副长辈嘴脸,因为太过震惊一时也没能转过来,“多谢你,送沈宁回来……”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   “不客气,顺路。”见他有些诧异,纪聿衡本来可以解释是因侄子喝醉了之故,但他选择了言简意赅的作风。   沈宁却有种未来翁婿见面的既视感,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三人的心思的确都颇为诡异……   最终沈宁靠着父亲弯下腰,笑容满面地对纪聿衡摆了摆手。“纪先生,拜拜。”   纪聿衡睨她一眼,才道:“嗯,天也晚了,你跟你爸早点回去吧。沈先生,回见。”   沈鸿良愣了愣,好容易说出回见二字。   纪聿衡发动了车子,缓缓而去。   沈鸿良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看向一脸无辜的沈宁,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女儿啊……”   “啊?”沈宁却是没心没肺地回了一声。   沈鸿良还以为女儿跟退伍前一样,需要人直言直语才能听得懂深意,他斟酌一下,犹豫问出了口,“怎么是纪先生把你送回来的啊?”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基于她要考虑现状又要为纪聿衡将来打算,“他刚刚不是说了吗?顺路。”这应该表现出他有些绅士风度吧?   沈鸿良的心中已经警铃大响了,他也知道很多大佬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可是他一转念,这个纪七公子,从小到大身边什么美女没有,年纪又这么大了,至今没有传出什么桃色新闻……肯定是个同志啊。   ……这就是岳父对未来女婿的印象。   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后他立马想到别的方面去了,“打电话来邀请你的纪意远呢?”   “哦,他喝醉了。”对纪意远沈宁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她打算改天请他吃顿饭啥的。   “哦……”沈鸿良慢慢点了点头。   上了楼沈宁进了浴室洗澡,沈鸿良与妻子在卧室嘀咕两句,沈宁在房里吹头发时裴慧开门而入。   “妈。”沈宁关了吹风筒。   裴慧笑眯眯地走进来,“来,我帮你吹。”   这种模式一般是有母女私密话对她说,又或者是沈鸿良不好开口的话让裴慧上。   “今天的PARTY好玩吗?”裴慧开始打开话题。   “嗯,还可以。”   “谁送你回来的啊?”裴慧明知故问。   “……说了您也不认识,您没见过的。”   “哦……那邀请你的那小伙子呢,他怎么没送你回来?”   “他喝醉了。”   “那……”裴慧放下吹风筒,开启了孩子他爸不好涉入的话题,“你觉得,那小伙子对你有意思没?”   沈宁尴尬一笑,“可能有点吧?”但她会尽量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裴慧眼前一亮,“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沈宁摇摇头,“我对他没感觉……”她顿一顿,看一眼镜中的母亲,试探地打个预防针,“我比较喜欢,年纪大点、成熟稳重的男人。”   裴慧一听,被老公的先入为主吓坏了,“你不会真喜欢那小伙子的叔叔吧?”   “……………………”沈宁面对妈妈的这个惊恐的表情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哎呀,他年纪太大了,听说只比你爸小五六岁,比你大了整整一轮有余!”裴慧忙不迭地道。   嗯,这真是个问题……   沈宁明白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只得道:“你们这思维跳得也太快了,谁点名道姓说是他了?”   裴慧这才松了口气,“你可把妈给吓坏了。”   有这么严重吗?沈宁不解妈妈这神态。   “你才回来可能不知道,我听你爸爸说,“明明没有人,裴慧还是压低了声音,“他叔叔,是个同性恋!”   “……”这话按道理来说挺好笑的,但想到未来,沈宁就笑不出来了,等哪天她把他领回家,爸妈该是个什么表情?一思及此她严肃地道,“你们这些人没事就爱八卦,你又不认识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是什么性向?”   被她这么一说,裴慧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她尴尬笑笑,“这不是他是公众人物,空穴才有风嘛。”   “唉,咱们就不能看些积极向上正能量的东西?”沈宁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那你睡吧。”裴慧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干了,放心地离开了。   沈宁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决定不管那么多,扑到床上,摸了摸微肿的唇,缓缓睡了。      凌晨两点半,沈宁刚陷入深睡,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看屏幕一串的号码。   “喂?”她隐隐猜出了电话那头是谁,懒懒地接起了电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在干什么?”   这是她头一回透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沈宁觉得耳朵都有些痒痒的,“睡觉……”   对方“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只有微微厚重的喘息声。   沈宁闭着眼听了片刻,差点再次睡着,又听得那边略显奇怪地道:“说话!”   “大半夜的说什么……”沈宁不满地嘟哝,先是奇怪他这会儿打电话来,后来听着他的气息声有些暧昧,她顿时睁开了眼睛,“你在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那暧昧的声音少了一点。   沈宁明白过来,红着脸骂了一声,“讨厌!色狼!”说罢挂了电话。   谁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挂断,再打,挂断,再打。   沈宁咬着唇再次接了电话,对方先声夺人,“你挑起的火,你要我怎么办!”   “你不会自己解决啊!”   “……”他就是想听着她的声音解决怎么着了吧!   沈宁本来觉得窘迫,但一转念,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七叔叔,你是处男是吧?”不是处男她就绝对不牺牲“色”音。   对方顿了顿,“啪”地把电话挂了。   沈宁大笑着,无声用力拍着薄被。      ☆、第六章   “上楼……干嘛……”      娇软的声音让纪聿衡浑身一酥,他咬了她的耳垂一口,手贴在她的身上四处摩挲,声音越发粗重,“让你参观参观我的床。”他要在那张床上把她身上其他男人的味道统统抹去。      沈宁轻笑两声,惹得纪聿衡又想亲回来,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咦?门怎么锁了?”      纪聿衡一分心,沈宁努力用平常的声调扬声道:“我马上开。”      他缓缓直起身子,脸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      沈宁只弯腰捡起还被纪聿衡踩了一脚的T恤,抿了抿红唇,转身开了门,对外头站着女孩抱歉地道:“我扭反了。”      她率先走了出去,那女孩进来,却看见纪聿衡的背影进了男士间。      沈宁神情自若地回到座位,纪意远这会儿缓过来了,还问沈宁怎么把衣服脱了。      沈宁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拍掉了上头的脚印。      也许是美人在侧,纪意远一杯长岛下肚仍然没醉,可是后来他还是醉了,被他亲爱的叔叔弄醉了,而且还是被他滴酒没沾地弄醉了。      转眼到了凌晨一点,沈母打了电话来,沈宁准备回去了。      这时的纪意远已被放倒在沙发上,还强撑着让程启送沈宁回去。      “我帮你送吧,送了她我也回去了。”纪聿衡拿了外套站起来。      一般来说他的话不是建议而是决定,程启虽觉这沈宁面子也忒大了,但也只好点头。      柯天真道:“我也跟你去。”      纪聿衡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跟个跟屁虫似的。”      众人大笑。      沈宁与大家告辞,率先走了出去。纪聿衡跟在后头,进了电梯就把外套罩在她的头上,“穿上。”      熟悉的气息带着女性的香水味,沈宁一把把它扔了回去,“我不冷,谢谢。”      这熊姑娘。纪聿衡就不信了,当着电梯小姐的面他直说道:“不穿我就亲你。”      沈宁勾了勾唇,“那我就喊非礼,正好还有证人。”      纪聿衡气得笑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双手钳住抵在电梯镜面前,“叫声试试。”      沈宁没想到他在现代也这么视旁人于无物,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开口他就要堵住她的嘴。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沈宁不想让人看了好戏,瞪着他不说话。      电梯小姐僵硬地站在前面冷汗涔涔。她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纪聿衡,只是这场景跟她听到传闻不符啊。      纪聿衡却只盯着沈宁瞧。她的行为举止都表明了她记得前世的事情,难道她是穿越回来的,怎么好像比梦里年轻?      “你到底几岁?”纪聿衡皱眉问道。      这时电梯停了,沈宁挣开他的手,才没好气地道:“二十三。”      纪聿衡眉头皱得死紧,怎么这么嫩?      二人直接到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纪聿衡打开于杰为他停好的跑车,打开车门让沈宁进去。      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一辆十分明骚的跑车。沈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住在哪儿?”纪聿衡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道。      沈宁想了想,才报了地址。      一路二人无话,各怀鬼胎。      大概半个小时,沈宁到了地方,拿起自己的小包就想下车,蓦地听到“啪”地一声,是车门上锁的声音。      沈宁顿了片刻,才微笑着转过头来,“七叔叔,麻烦你把门打开。”      “急什么。”纪聿衡按下驻车器,懒洋洋拿出一根烟,同时打开了车窗。      “七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纪聿衡但笑不语,低头点燃了烟。      “我拒绝抽二手烟。”      闻言纪聿衡没把烟捻熄,但也偏头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沈宁并没有打扰他,反而趁这空档,偷偷打量着他。      两次见面都是许多人在场,她还没有认真看过现代的他的模样……他长发时很帅,短发也很味道,穿着现代的衣服也好看,但她觉得他还是穿龙袍的时候最好看……不过短头发去穿个龙袍也有些不伦不类……抽烟的模样好性感……她在古代时曾幻想过他抽烟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居然幻想成真……      啊,他就在她的身边,真好。      正在沈宁感叹之际,抽着烟的纪聿衡却满脑子全是不健康的东西。      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狠狠亲她,剥掉她身上的破布,扯掉她的破烂裤子。      一根烟抽完,依旧没压下他身上的邪火。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转过头恰巧碰上沈宁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这是纪聿衡陌生之极又熟悉之极的眼神,他从未看过别的女人有过这样的眼神,但在梦里的“她”对“他”常有这样的眼神。      这蕴藏着无尽温柔与爱意的眼神。      纪聿衡突地柔情满溢,他与她对视良久,身子向她缓缓倾斜,沈宁也被气氛笼罩,如蝶翼的眼睫毛轻轻抖动,却并不闪避他的靠近。      正值四唇即将相碰之际,玻璃窗上突然被外头敲了两下。      沈宁猛地回神,猛咳两声转过头,看见窗外正是她的爸爸,什么绮念也飞了。      纪聿衡嘴角蠕动了两下,低咒一声。      “好了,七叔叔,我爸下来接我了,请你把门打开吧。”      纪聿衡脸色不善地开了门。      沈宁打开门,又转头认真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纪聿衡勾了勾唇。      沈宁出了车子,见到沈鸿良,挽着他的手臂叫了一声“爸”。      “女儿,这么晚了,是谁送你回来了?”这么大半夜献殷勤的,指定是意图染指他宝贝女儿的。沈鸿良试探地往里观望。      车内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副驾的车窗缓缓打开。沈鸿良弯腰往里望去,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七、纪先生?”沈鸿良眨了眨眼,再仔细看看坐在方向盘面前的伟岸男人。纪家七爷?居然是他送宁宁回来?      “沈先生。”纪聿衡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虚。      沈鸿良本来是一副长辈嘴脸,因为太过震惊一时也没能转过来,“多谢你,送沈宁回来……”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      “不客气,顺路。”见他有些诧异,纪聿衡本来可以解释是因侄子喝醉了之故,但他选择了言简意赅的作风。      沈宁却有种未来翁婿见面的既视感,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三人的心思的确都颇为诡异……      最终沈宁靠着父亲弯下腰,笑容满面地对纪聿衡摆了摆手。“纪先生,拜拜。”      纪聿衡睨她一眼,才道:“嗯,天也晚了,你跟你爸早点回去吧。沈先生,回见。”      沈鸿良愣了愣,好容易说出回见二字。      纪聿衡发动了车子,缓缓而去。      沈鸿良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看向一脸无辜的沈宁,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女儿啊……”      “啊?”沈宁却是没心没肺地回了一声。      沈鸿良还以为女儿跟退伍前一样,需要人直言直语才能听得懂深意,他斟酌一下,犹豫问出了口,“怎么是纪先生把你送回来的啊?”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基于她要考虑现状又要为纪聿衡将来打算,“他刚刚不是说了吗?顺路。”这应该表现出他有些绅士风度吧?      沈鸿良的心中已经警铃大响了,他也知道很多大佬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可是他一转念,这个纪七公子,从小到大身边什么美女没有,年纪又这么大了,至今没有传出什么桃色新闻……肯定是个同志啊。      ……这就是岳父对未来女婿的印象。      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后他立马想到别的方面去了,“打电话来邀请你的纪意远呢?”      “哦,他喝醉了。”对纪意远沈宁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她打算改天请他吃顿饭啥的。      “哦……”沈鸿良慢慢点了点头。      上了楼沈宁进了浴室洗澡,沈鸿良与妻子在卧室嘀咕两句,沈宁在房里吹头发时裴慧开门而入。      “妈。”沈宁关了吹风筒。      裴慧笑眯眯地走进来,“来,我帮你吹。”      这种模式一般是有母女私密话对她说,又或者是沈鸿良不好开口的话让裴慧上。      “今天的PARTY好玩吗?”裴慧开始打开话题。      “嗯,还可以。”      “谁送你回来的啊?”裴慧明知故问。      “……说了您也不认识,您没见过的。”      “哦……那邀请你的那小伙子呢,他怎么没送你回来?”      “他喝醉了。”      “那……”裴慧放下吹风筒,开启了孩子他爸不好涉入的话题,“你觉得,那小伙子对你有意思没?”      沈宁尴尬一笑,“可能有点吧?”但她会尽量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裴慧眼前一亮,“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沈宁摇摇头,“我对他没感觉……”她顿一顿,看一眼镜中的母亲,试探地打个预防针,“我比较喜欢,年纪大点、成熟稳重的男人。”      裴慧一听,被老公的先入为主吓坏了,“你不会真喜欢那小伙子的叔叔吧?”      “……………………”沈宁面对妈妈的这个惊恐的表情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哎呀,他年纪太大了,听说只比你爸小五六岁,比你大了整整一轮有余!”裴慧忙不迭地道。      嗯,这真是个问题……      沈宁明白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只得道:“你们这思维跳得也太快了,谁点名道姓说是他了?”      裴慧这才松了口气,“你可把妈给吓坏了。”      有这么严重吗?沈宁不解妈妈这神态。      “你才回来可能不知道,我听你爸爸说,“明明没有人,裴慧还是压低了声音,“他叔叔,是个同性恋!”      “……”这话按道理来说挺好笑的,但想到未来,沈宁就笑不出来了,等哪天她把他领回家,爸妈该是个什么表情?一思及此她严肃地道,“你们这些人没事就爱八卦,你又不认识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是什么性向?”      被她这么一说,裴慧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她尴尬笑笑,“这不是他是公众人物,空穴才有风嘛。”      “唉,咱们就不能看些积极向上正能量的东西?”沈宁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那你睡吧。”裴慧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干了,放心地离开了。      沈宁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决定不管那么多,扑到床上,摸了摸微肿的唇,缓缓睡了。            凌晨两点半,沈宁刚陷入深睡,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看屏幕一串的号码。      “喂?”她隐隐猜出了电话那头是谁,懒懒地接起了电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在干什么?”      这是她头一回透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沈宁觉得耳朵都有些痒痒的,“睡觉……”      对方“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只有微微厚重的喘息声。      沈宁闭着眼听了片刻,差点再次睡着,又听得那边略显奇怪地道:“说话!”      “大半夜的说什么……”沈宁不满地嘟哝,先是奇怪他这会儿打电话来,后来听着他的气息声有些暧昧,她顿时睁开了眼睛,“你在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那暧昧的声音少了一点。      沈宁明白过来,红着脸骂了一声,“讨厌!色狼!”说罢挂了电话。      谁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挂断,再打,挂断,再打。      沈宁咬着唇再次接了电话,对方先声夺人,“你挑起的火,你要我怎么办!”      “你不会自己解决啊!”      “……”他就是想听着她的声音解决怎么着了吧!      沈宁本来觉得窘迫,但一转念,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七叔叔,你是处男是吧?”不是处男她就绝对不牺牲“色”音。      对方顿了顿,“啪”地把电话挂了。      沈宁大笑着,无声用力拍着薄被。   ☆、第七章   纪聿衡一边发信息一边咧开白晃晃的牙齿笑出声音,可把于杰与乔安娜吓着了。   他们的老板……在南极给冻傻了?于杰寻求认同感地看了乔安娜一眼,乔安娜没理他,但也偏头看着纪聿衡不得其解。   他们哪里知道纪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按照前世的记忆,自己一定是把沈宁送回了现世。他记起沈宁穿越至古代就是二十三岁,算算月份,她极有可能重生回到了穿越前。那么她不曾嫁过人,自然还是小处女一个。   在古代他最懊恼的是沈宁曾嫁过人,并且将完璧之身给了那个病痨子。   但是现在……哈哈哈。   男人多数有处女情节,像纪聿衡这种占有欲强的对沈宁的处女之身更上了一层楼。当他发现这个事实时,他简直乐得想马上将她吃进肚子里,连渣都不想剩下。   只是回到有沈宁的城市已是凌晨一点,纪聿衡还是骚扰了她一番,开着车到她家楼下打电话给她,居心叵测地想让她下来,然后一路将她接到自己的床上去。谁知沈宁压根不上他的当,恶狠狠地叫他不要打扰她好梦,爽性连机也关了。   他没办法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纪聿衡觉着心情不错,决定找份工作做一做。   于杰惊讶得嘴巴里都可以塞下一颗大鸭蛋。   他跟了纪聿衡有十多年了,可从没见过他为了养家糊口工作一回,因此他还无数次嫉妒得想义愤辞严地辞职,但他不仅提供高额薪水,还天天带着他吃香的喝辣的,玩遍世界各地,他想了想还是忍辱负重罢了。   可现在老板居然要工作了!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不成泡影,他回过神来打算“真心实意”地劝他一回,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安娜却先说话了,“是的,老板,那您决定今天去公司看一看吗?”   “谁说我要去那儿?”   结果一个半小时后,纪聿衡带着俩跟班到了位于市中心地段的黄金商业街,有一片区域划分为人工宝石区,他的目的就是在创力大厦一楼的新鸿贸易公司。   沈宁父母白手起家开创的宝石原料公司。   沈鸿良去了外地出差,裴慧没见过纪聿衡,看他的气派与架势就知道是只肥羊,笑吟吟亲自招待他。只是担心他太帅,用一用美男计她就晕了。   沈宁坐在电脑前睨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目不斜视。   纪聿衡表现得十分人模人样,谈吐得体,风度翩翩,不一会儿,裴慧已在心里对他赞不绝口了。   商谈不过半个小时,纪聿衡就有与裴慧合作的意向。于杰与乔安娜对这一块领域也全无所知,乔安娜尽职地道:“老板,您才来不久,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裴慧闻言,说道:“几位完全可以货比三家,但我们公司的原料质量与价格一定是最实在的。”   纪聿衡道:“看得出来沈夫人是个实在的生意人,我相信沈夫人。”   于杰道:“可是老板,我觉得价格上有点高。”   裴慧道:“这个价格已经是很低了。”   纪聿衡点点头,“这个价格我能接受,大家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我有钱赚,沈夫人您也有钱赚,那就是双赢。”   这简直是各大公司最希望碰到的良心客户有没有!裴慧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   样儿。沈宁忍住唇边的笑意,老奸巨滑。   又说了一会,裴慧说要带他上去看看原料,正巧又来了一批客人,裴慧让这会儿惟一空闲的沈宁为她招待,沈宁才站起来,纪聿衡却道:“我也不过上去看看,沈夫人您自便,让令千金带我去看一看就行了。”   沈宁似笑非笑,“纪先生。”   “沈小姐。”   裴慧发觉这两人好像认识,但场合不对,她也没有多问。   样品室陈列为一个小型的展览室设在楼上一层,里头摆放着原料样品与成品样品。沈宁为他引路上楼,于杰与乔安娜想跟着上前,被纪聿衡阻止了,“你们就在这儿找个位置坐坐,不必跟着我。”   于杰的记性很好,他认出了沈宁在慈善晚会与纪聿衡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不认为这两人之间还有其他关系,更觉着一头雾水,不明白老板到底是何用意。   沈宁头也不回地从安全门上了一层,纪聿衡默默跟在后面。   当她正想拿出磁卡开了门后,一只大手压住了她欲打开的门。   沈宁转过头来,却对上纪聿衡深邃的黑眸,眼底里有点她熟悉的深情与柔情,就像一汪大海将她整个包围起来。   “抱歉,宁儿,让你久等了。”他微微一笑,轻轻开口。   这熟悉的语调与神情,简简单单一句,让沈宁热泪盈眶。他虚弱躺在床上的笑容与这一刻融合,那撕心裂肺的永别场景终于找到了愈合的良药,他真的跨越了时空来找她了!   她咬咬唇,任由泪水滑落,扑进了这熟悉无比的怀抱。   纪聿衡紧紧的抱住了她,好似感觉寻回了丢失已久的最珍贵的宝物。   二人相拥许久,感动感伤过的沈宁觉得豁然开朗,她抹抹眼泪,蓦地把纪聿衡推开。   纪聿衡不解地低头看她。   “抱歉,我认错人了。”沈宁吸吸鼻子。   纪聿衡挑挑眉,她这又是玩哪出?“你以为我是谁?”   沈宁开了门,将门边的灯一一打开,走到旁边抽了纸巾擦净脸庞,这才抬起还有些湿润的双眼看向他,“我以为你是我的丈夫。”   以为?纪聿衡皮笑肉不笑,“我长得还有哪儿跟他不像?”   沈宁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长得虽然跟他一模一样,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哦?”   “我的丈夫很爱我的,他见我第一面就肯定会认出我。”   他是啊!纪聿衡哑巴吃黄莲,这会儿过了时效期,他说出来只能罪加一等。   “我……呃……”纪聿衡破天荒地支吾了,说他当晚做梦才开始记起来?但这么久他都干嘛去了?说他在会所吻了她才开始记起来,那他又为什么好端端强吻她?   知道瞒不过她,他斟酌一下,惟有实话实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抱着你亲吻你,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天夜晚我就开始做起前世的梦。我又不信这些,起初觉得荒唐,但过了一段时间,我也知道天天作梦梦到连贯又古怪的古代场景不是用科学解释得了,那时我才承认那可能是我的前世记忆,但是,”纪聿衡加重了语气,“但是,我那时觉得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沈宁平静地点点头,“所以你才故意装作不知道我是谁,想撇清我俩的关系。”   这总结的话语让纪聿衡冷汗涔涔,他只能当作没听见,涎着笑道:“我这不是迷途知返,来找你重叙前缘了吗?”   “在强吻了我、又找我做了电话业务,然后一声不吭消失大半个月以后?”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头回心虚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我……”   “其实我能理解。”   纪聿衡松一口气,谁知她的重点是在后头。   “毕竟这些不过是前世的记忆,如今你有你的生活,不想再与我纠缠不清也是情有可原。拜你所赐,我也想明白了,我爱的是我前世的丈夫,但他毕竟已经离开我了,而我又回了现代,看到了他的转世我也圆满了。就照你所说的,咱们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吧,我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反正我现在还很年轻,找个年轻的帅哥应该不成问题……”   纪聿衡就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连想也不许她想,扯过她就想堵住她的嘴。   沈宁眼疾手快地一手捂在他的嘴上,媚眼半阖吐气如兰,“七叔叔,你可不能再乱来了,咱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说着她洒脱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记,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清清嗓子道,“我来替您介绍介绍……”   “你上辈子是我的,这辈子还是我的。”纪聿衡斩钉截铁地道。   沈宁转过头,咧嘴笑了,“七叔叔,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也不能再把我软禁起来,一道圣旨就强迫我进宫为妃了,对了,我还记得你曾罚我跪了一下午……不过那是前世的事,不提也罢。”   纪聿衡一头冷汗,她这话的意思,是要新仇旧帐一起算啊。   “宁宝,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   “嗯,我明白。”   你这敷衍的态度不像明白啊!   纪聿衡还想说话,但小王拿着两杯水走了进来,“小宁,老板娘让我送水上来给纪先生和你。”   沈宁道:“你来得正好,我对这些石头也不了解,怕误导了纪先生,还是你来为纪先生介绍吧。”说着她也不看纪聿衡,轻飘飘地就出去了。   小王忙道:“抱歉,纪先生,小宁她才来不久,的确不太了解这些石头。”   “没关系。”   一直盯着他的俊脸看的小王发现他还盯着门边,唇角扬起了类似宠溺的笑容。她的脸顿时红了,这表情也太性感了……秒杀!   裴慧见沈宁一个人下来,有些奇怪。于杰心有疑惑,借口问老板在哪与沈宁套近乎,纪聿衡下来正巧看见他与沈宁相谈甚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也没再逗留,下来后就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沈宁才向裴慧交待,“妈,他就是纪意远的叔叔,那天晚上送我回来的人。”   “啊?”裴慧吃惊不小,难怪老公这么担心,纪先生虽然年纪不小,但这么有魅力!“他不是……是个二世祖,从来不工作的吗?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儿来想进军人工宝石?”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沈宁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听我上次说了两句,觉得这市场有前途吧。”   “别开玩笑了女儿……”他手里抓着大把资金和资源,真要洗心革面也不会选择这一块啊。   裴慧总觉得事情有古怪,当晚给老公打了电话,沈鸿良也觉得奇怪,如果是他真想在人工宝石市场大展拳脚,他无疑是他们潜在的大客户,他无任欢迎;可如果他是另有所图,想潜了他女儿……这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沈鸿良思索一番,让裴慧暂时稳住他,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谁知直到沈鸿良出差回来,纪聿衡也没再踏进新鸿公司一步。等他回来的第二天正想着主动打电话给留下名片的于杰,纪聿衡再次大驾光临了。   他这次来不同于上次简单询问情况,而是带着专业团队的评估报告和市场企划案,一一摆在沈氏夫妇面前,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诱惑:让他们与他合作建立有限公司。   从原料到成品到镶嵌品,接订单发外单,凡是与这行业息息相关的,统统一网打尽,形成人工宝石行业第一条一条龙服务的公司。   这正是沈鸿良预计的长期目标,他明白要形成这样一条产业链需要注入大量资金,即便他现在有些家底,但也需要四五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才能完全吃下。合作伙伴一多,就意味着潜在的矛盾。   他没想到,纪聿衡这样横空出世,一手拿钱、一手拿方案送上门来找他合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纪先生,我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要找新鸿合作?在这儿比我们实力雄厚的公司也有很多……”   纪聿衡笑笑,“恕我直言,沈先生,我不缺资金,实力雄厚与否对我可有可无,我看中的是你们多年的经验与贵公司的信誉,我初涉这一块行业,正是需要沈先生与沈夫人这样的合作伙伴。”   沈氏夫妇相视一眼,纪聿衡又道:“两位不必急着答复,这些文件你们可以仔细看一看,我对这一块倒是很有信心,我出钱,二位出力,咱们不出五年就可以成为人工宝石的领军企业。”   “虽然这一块有前景,但以纪先生您的身家身价……”   “不瞒两位,我名下虽然有其他资产,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我玩也玩够了,也是时候定下心来创业打江山,让我爸和几个哥哥刮目相看。”   纪聿衡亲自来忽悠、不、说服两个诚信商家,两人虽然还没正式同意,但看脸色也八九不离十了。   沈宁给他们送了茶水,赖在办公室没出去。听他这么卖力游说,简直想捧腹大笑。这场面,简直是百年不遇啊!   她当然明白纪聿衡不是想什么创业打江山,而是拿着钱送给父母扩大经营。   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他先不来找她踢铁板,而是明白父母对她的意义,变成法儿讨她欢心,并且这事儿一成,他也能与她的父母形成良好关系,提前为扫清障碍铺路。   嗯,他是用了心思的,这点值得表扬。这几天都没接他电话回他短信的沈宁打算给他一点甜头。   于是就在纪聿衡告辞之后还没走出门口之时,沈宁声音不大不小地对裴慧道:“妈,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傅成约了我看电影。”   “傅成?傅老板的儿子?”   “嗯。”   也没再听下去,纪聿衡若无其事地从外把门带上。   过了半个小时,沈宁就走出了大厦,左右看了看,可能是等的人还没来,她蹭蹭跑到一辆宝蓝的跑车前,借着挡风窗的反光抹殷红的唇膏,末了还抿了抿凑近嘟嘴看了看。   谁知车窗缓缓降下,坐在驾驶座戴着墨镜的男人按熄烟头,不冷不热地说道:“上车。”      ☆、第八章   沈宁显得很诧异,“原来是七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纪聿衡看向她一身光鲜的打扮,还特意补了个妆,脸顿时黑了一半,总不能这几天没看着她,她就又去勾三搭四去了?这不省心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放在深宫里最保险。   “上车。”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要我把你扛上车吗?”纪聿衡凉凉道,“我是不介意。”   沈宁撇了撇嘴,才貌似不情不愿地进了跑车。   车子很快驶进了车水马龙,沈宁偏着脑袋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纪聿衡道:“咱们夫妻重逢,还没正正经经吃过饭。”   沈宁唇角微勾,却是说道:“七叔叔你话不能乱说,谁跟你是夫妻。”   纪聿衡不理会她,径直问道:“你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他在身边,什么都好吃。   纪聿衡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带她去哪儿,沈宁看着前头眯了眯眼,“真刺眼。”夕阳的余晖还是很强烈。   男人二话不说,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给她。   沈宁毫不客气地接过,带着松松垮垮,但心情很不错,拿起手机自拍起来。   “把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纪聿衡目不斜视地道。   “咱俩不熟。”沈宁凉凉地道,然后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照着照着把镜头对向了他。   “咔嚓”一声,数码照片新鲜出炉。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真的能帮他拍照!凝视着手机里定格的俊美侧颜,沈宁暗笑在心头。   “咱们不熟,你拍我的照片做什么?”   “无聊呗。”   路遇红灯,纪聿衡停下车,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她一眼,“你就作吧,早晚收拾你。”   沈宁无辜道:“七叔叔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有点害怕,我看我们还是各吃各的好了。”   她作势要开车门,纪聿衡早锁了,他没好气地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得瑟玩意儿。”   沈宁推推眼镜哼了一哼。   车子重新启动,纪聿衡问道:“你不是在当兵,怎么回来了?”她的一切他都没去调查,他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沈宁沉默一会,才道:“我从景朝穿越回来,正是我穿越过去的前一刻。当我明白过来后,我就崩溃了,失控在同伴面大哭起来,她们吓坏了,以为我哪儿不舒服,就叫了队医过来。队医帮我检查了一番,当然查不出毛病,我那会儿紧握着福祸兽,知道再回不去了,想起你恐怕已经……我一个人太难熬了,一心想尽快见到久违的父母寻求温暖,就说了谎让他们把我送进了市里,然后我就偷偷溜回了这儿,见到了多年不见的爸爸妈妈,又难过……又开心……反正就跟精神分裂了一样,要死要活的。”她自嘲一笑。   纪聿衡脑海中浮现出她在行宫时哭得双眼红肿不堪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声,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我那样做肯定是违反了纪律,我那时也再不想去当兵了,”她经历了那么多,知道自己再不适应军营的生活,并且她只想安安生生地守在父母身边尽孝,“所以我让爸爸帮我找了理由,办了提前退伍。”   “嗯。”纪聿衡点点头,心头只暗恼还让她独自难过了那么久。   “我难过很久,直到在宴会上见到了你,我才豁然开朗。我觉得你的想法是正确的,知道你转世活得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这辈子咱们换种关系也不错么,朋友也行,叔侄也行……”   纪聿衡冷笑一声,叔侄?她是嫌大年纪大了?“你少给我顶点一张嫩脸去招蜂引蝶,我要是发现了,你的小屁股可是保不住了。”   “嘿!你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不嫩了?”这话是犯了她的大忌了。沈宁一直秉承心态年轻才是真的年轻,她多经历了十多年光阴又怎样?二十三岁完全没压力。   纪聿衡也不是当皇帝那会儿,好歹对女性心思有了常识性了解,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见她龇牙咧嘴,他只得点头道:“嫩,嫩。”   两人谈谈笑笑吵吵闹闹到了一家高级法国餐厅里,纪聿衡没预约,进的是餐厅老板的预留包厢。   要说气氛与情调,西餐厅的确比中餐厅好些,纪聿衡点了餐,还请了小提琴来为他们助兴。   这一顿饭慢悠悠地吃了三个多小时,两人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激荡与喜悦,好似他们昨天不过还在春禧宫中用膳,今天又处在现代的外国餐厅里,二人从不曾分开。   他们在一起总有话题,即便沉默也不觉尴尬。   毕竟是老夫老妻了。   沈宁问他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游玩,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旅游了,想让他推荐几个好地方,自己陪父母出去走走。   几乎走遍世界各地的纪聿衡举了几个例子,却都是些不能做为参考的,什么雪山什么洞穴的,全是些惊险刺激的地方。   “这些地儿都不错。”纪聿衡是想着以后陪她去。   沈宁转念一想,品了一口红酒,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着普罗旺斯怎么样?”   纪聿衡皱眉,“不就是花。”   “雅典?”   “石头。”   “威尼斯?”   “水。”   ……男人。沈宁额上三条黑线。   纪聿衡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你喜欢这些地方?”   “嗯哼。”   纪聿衡拧眉表示不能理解,“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花、石头、水。”沈宁没好气地回答,这个一点也不浪漫的男人。以前还会摘花吹叶,现在变成“不就是花”了,越活越过去了。   “等等,你带我来这儿,不会是因为菜好吃吧?”   纪聿衡道:“带你来吃饭,不为菜好吃,那还是为什么?”   沈宁勉强扯开嘴角,“七叔叔,我家聿衡难得一点浪漫你也给整没了。”   这熊姑娘,瞧那嫌弃的样儿。“行了,你说的那些地方都陪你去。”   沈宁撇撇嘴,“算了吧,我还是找个知情知趣的帅哥陪我去更好。”   “你敢?”   “你都能自己跑去冰钓了,我有什么不敢?”   这小心眼的。纪聿衡发觉她好像回到了初遇那会儿,不,比初遇那会儿还要尖牙利齿。   这时甜点送了上来,侍者同时送上一支电话,说是老板在线。沈宁对他小小做个鬼脸,自发吃起甜点来。   纪聿衡接了电话。当然是餐厅老板兼友人冉天空听说他带了一名女伴、且只有一名女伴来用餐,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挂了餐厅电话立刻拨打纪聿衡的手机,谁知居然关机,他又再次打过来让侍者送电话进去。   对方显然在追问神秘女子身份,纪聿衡也不遮掩,直接扔了两字:“老婆。”   沈宁眉头一挑,继而听见对方的反应比她还大,因为那惊恐的破音大得她都能听见了,在这颇有情调的地方显得极为不协调。   纪聿衡被喊得耳根子疼,直接挂了电话扔回餐盘里,然后对侍者道:“告诉你们老板,等他变完性回来再给我打电话。”女人都没他能叫。   原来纪聿衡面对朋友是毒舌向吗?沈宁扑哧一声笑了。   用完餐出来九点刚过,沈宁舍不得这么早与他分开,借口脚疼,让他陪她去商场买一双鞋换上。   纪聿衡道:“叫你穿这么高的跟出来。”   “不好看吗?”沈宁稍稍扶着他的手臂抬抬脚跟。   高跟鞋之于女人就是又爱又恨的存在。纪聿衡从未见过她穿高跟鞋,见那优美的弧线与白皙的脚背,让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火热。   她哪儿都性感得要命。   但他却道:“你走路不看路,现在左右又没有人扶,穿这么高的不是受罪?”   沈宁想起什么似的咧嘴笑了,“你说我要是穿着朝服,下面穿双高跟鞋,还让丫头们扶着,那模样是不是特好笑?”   纪聿衡也笑了,“你穿凤嘴鞋也好看。”   沈宁凤心大悦,揽着他的胳膊道:“就准你扶本宫一程。”   两人进了商场,先进了女士服装部。   沈宁回来就陪妈妈逛过一次街,那时还心情低落完全没有心情;这次出来心情大不一样,还有纪聿衡陪在身边,她简直不能再开心,决定将衣橱里的衣服全都翻新一遍。   毕竟十多年没穿了么。   她一开始还有兴致,试了两三件衣服,还问纪聿衡好不好看,谁知他一律否决掉了。什么不好看,无非是嫌领子太大裙子太短。   她懒得理他,照样让人打包起来。   纪聿衡道:“买回去可以,但只许挂着不许穿出来。”   专柜小姐只觉遇着神经病了,这些衣服的价格连明星来都要考虑考虑,他就让人买回去挂着?可是这枚熟男好帅好性感……他为什么也跟天底下的臭男人一样喜欢年轻小蜜儿……唉。   沈宁不置一词,继续采购,她试也懒得试,站在镜前往身上比划一下,觉得合适就让人打包,纪聿衡有时看不过眼,拿走她手里的衣服又替她另选一套,到头来她对人说两套一起要。   纪聿衡瞪她,威胁道:“你卡里的钱恐怕不够付这一堆吧?”言下之意是谁付钱听谁的。   沈宁脸色一变,也瞪着他道:“那不买了,一件也不买了。”说着她使了性子就要走。   纪聿衡简直无奈之极,他抓她回来,搂着她好声好气地道:“买,都买。”   沈宁傲娇地一扭头,挣开他道:“别搂搂抱抱,咱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纪聿衡由着她撒娇耍赖。两世为人,更加明白现代的沈宁选择留在古代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有过多少委屈。并且她三千独宠,许多事明明可以随心所欲,但她却为了他一直压抑着,甚至连吃的东西,也从不表现偏爱,恐怕是怕他为她劳命伤财。更别提后宫与朝廷的事。   上辈子若说宠,她宠他更为多些。这辈子,他便将她宠回来罢。   他又哄了两句,沈宁才宽容大量地原谅了他。   跟在一旁的专柜经理听着,心中阴暗得只想把沈宁杀了再去棒子国整个容回来出现在这多金又好脾气的男人面前。   付款时,纪聿衡让人将衣服明天送到新鸿去,沈宁闻言加了一句,“麻烦你先把吊牌给剪了。”   纪聿衡也没问她为什么。   两人将服装部转了一圈,买了一大堆战利品。紧接着又往鞋柜走去。留下的是温柔多金的帅哥与娇蛮任性的小蜜传说。   沈宁揽着纪聿衡,见他逛了这么一圈,脸上丝毫没有不耐之色,扬唇笑得很甜蜜,只是没让他看见。   到了鞋柜,沈宁只看高跟鞋,纪聿衡劝说无果,只得作罢。自己为她选了几双矮跟的,再挑了几双平底鞋,其余就任由她喜欢了。   沈宁对鞋很挑剔,可以不试衣服,但不会不试鞋。她试了几双鞋,都觉不好,好容易试着一双舒适的鞋,走了几步,一个旋步转过身来问道:“怎么样?”   谁知纪聿衡这会儿的关心点完全不在她的鞋上,他盯着她修长的大腿与优美的曲线,眼神已经变了。   沈宁太过熟悉这个眼神,她俏脸一红,走到他面前刚要说话,却听见一道疑惑的声音,“阿衡?”      ☆、第九章   到处有年轻女孩儿叫他阿衡,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沈宁看向店门前站立的穿着T恤牛仔裤的漂亮姑娘。   “纪菀。”纪聿衡挑了挑眉,勾了勾手指让她上前。   名叫纪菀的女孩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亲昵地与他拥抱了一下,并且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我好想你。”   纪聿衡笑笑,对着沈宁介绍道:“这是二哥的大女儿,纪菀。”   好吧,这次就放过他。沈宁轻笑道:“你好。”   “这是你婶婶,沈宁。”纪聿衡又对纪菀介绍道。   纪菀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惊喜地看了看沈宁,犹不敢置信地看向纪聿衡问道:“真的?”   沈宁在这女孩的开心表情里都不好意思矫情,只得让纪聿衡占一次便宜,微笑以对。   纪菀见纪聿衡点了点头,欣喜满溢而出,“我真为你高兴,阿衡,你终于找到了你的伴侣了。”她又抱了抱他,然后灿烂地转身面向沈宁,“你好,我是纪菀,真高兴见到你,婶婶。”她伸开双臂大大抱了抱沈宁,“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你终于出现了!”   这发自真心的拥抱让沈宁也感染了喜悦,“谢谢,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拥抱过后,纪菀犹余兴奋,拉着沈宁问东问西,好半晌才发现她好像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她看看好似有些老牛吃嫩草嫌疑的叔叔,尴尬道:“哈哈,在爱情面前,年龄都不是问题,哈哈、哈哈。”然后她又怕沈宁抛弃纪聿衡似的,赶紧补充道,“阿衡很好的,真的很好。”   沈宁扑哧一笑,这单纯可爱的姑娘,她看看纪聿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纪聿衡勾了勾唇。   纪菀看向沈宁眼里浮出的爱意,只觉莫名心跳加速,她是真的很爱阿衡呢!   “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婶婶。”纪菀认为自己喜欢这个年轻的婶婶。   “嗯,一定会的。”沈宁同意地点头,“不过你还是叫我沈宁吧。”她既然叫纪聿衡名字,叫她婶婶总觉得怪怪的。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志同道合的两人撇开男人,一齐讨论起鞋子来。纪聿衡乐得轻松,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还不时拒听损友打来的骚扰电话。   两人选好了鞋子,沈宁拿了两双高跟鞋,纪菀要了一双平底鞋。款爷懒懒起身为她们付款。   沈宁问纪菀还有什么要买的,纪菀道:“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买男装的。”   “男朋友?”沈宁挤挤眼。   “不是不是,”纪菀忙摆手,“其实我现在在一家经纪公司作助理,公司有个新人,名叫张北泽,他刚被选中了一个青春剧的角色,要自备衣服,所以老板就让我来买几套。”   “你为什么要去做助理?”沈宁颇为奇怪。   “我觉得我一直接触社会太少了,所以想历练历练,因此休学一年去应聘当了助理。”   “哦,这样挺好的,我完全支持你。”现代社会的姑娘就要享受古代姑娘们享受不到的东西啊。   这边的款爷付了款,拿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递给纪菀,“你的。”   “谢谢。”纪菀笑嘻嘻接过,然后问他道,“阿衡,你十八九岁的时候都穿些什么样的衣服啊?”   “这哪能记得住?”   沈宁道:“那不然我们陪你去买,让你叔叔给你做个参考。”   “真的,太好了!”纪菀眼前一亮。   于是纪聿衡左右臂膀各自搭着年轻的美女上了楼去往男装部,艳福颇引人注目。   三人路过一家店时,沈宁指着一家衣服的随口说道:“七叔叔,那个颜色最衬你。”   纪菀听到沈宁的称呼,不由惊讶地问道:“宁宁,你怎么叫阿衡叫七叔叔?”   沈宁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纪菀“啊”了一声,暧昧笑道:“我明白了,是昵称吗?好有爱啊!”   沈宁被调侃得红了脸,“不是……”   “原来如此,瞧我粗心的,一直没发现。”纪聿衡挑挑眉,状似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她是嫌我老。”   纪菀抿嘴笑道:“你看你会错意了吧?”   “抱歉,亲爱的,我错怪你了。”纪聿衡诚恳地转头道歉,沈宁心中警铃大响,还没来得及应付,就被他霸道的“道歉”的热吻封住了双唇。   纪菀为小叔的热情暗暗竖起大拇指,体贴地走到一边,不打扰热恋中的情侣。   可算让他逮到机会了。这小妖精端着架子,也不管他有多饥渴。纪聿衡不理会这是在大庭广众,无比火热地搂着她缠吻许久。   这趁火打劫的家伙!沈宁也不能放肆挣扎,只得任由他大占便宜,最后见他没完没了了,狠下心咬了他的舌头一口,才让他吃痛退了出去。   “你就不能注意场合?”沈宁一张脸红透了,“纪菀还看着呢!”陌生人她脸皮厚点也就不管了。   纪聿衡顶顶发痛的舌头,痞笑说道:“纪菀又不是外人。”   一旁的纪菀走过来,听到这话忙举了手,“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很乖的。”   沈宁的脸更红了。   等纪聿衡亲自为纪菀挑好了衣服,纪菀再次道谢,打算离去。   “我们送你。”沈宁道。   “不用了,谢谢。我这两天正在练习坐公交车,我已经知道坐哪一路回去了。”   “今天天晚了,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练习也不急于一时。”沈宁道,“这样我们也放心些。”   纪菀只得感谢她的好意,并且说道:“宁宁,虽然你跟我差不多年纪,但你比我成熟好多,我真羡慕你,要是我有你这么能干就好了。”   沈宁清咳一声,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一时纪菀走在前面,沈宁叹一口气道:“果然还是装不了嫩么?”   纪聿衡道:“能装得了吗?”   沈宁没好气地瞪向他,却听见他继续道:“纪菀还是个女孩儿,哪像你,满身的女人香气。”一举一动都性感得诱人犯罪。   沈宁闻言一愣,顿时心情大好,笑嘻嘻地拉了他的手。   等送了纪菀回去,纪聿衡开车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沈宁发现道路越来越陌生,她眯着眼问道:“这是哪儿,我说我要回家。”   纪聿衡淡淡应了一声,“我带你回我们家。”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沈宁哇哇大叫,“我要回家,我要回我家!”   “你玩够了没有?我快憋出病了!”   “管我什么事,你今天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我亲你还要经过你同意?”纪聿衡眼睛都快冒火了。   “就是呀!快调头,不然你后果很严重哦!”   “有什么后果?”纪聿衡冷笑一声。   沈宁看他这流氓样儿,好气又好笑,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能……真是处女,你总不能在我不情不愿地时候强要我的处子之身吧?”   一语中的!纪聿衡阴恻恻地瞪向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暴青筋了,“那您什么时候心甘情愿?”   沈宁大获全胜,得意地撩一撩头发,“看心情。”   “沈、氏、宁、儿!”   “干嘛呀,再凶我再晚哦!”   纪聿衡气得额突突的,努力回想上辈子治她的办法,但除了打她屁股好像没其他手段了……他难道就得任由她越玩越过火?   忽而他灵光一闪,嘴唇缓缓扬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宁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纪聿衡慵懒地道,“我只是突然记起来,有件事也得看我心情。”   “什么事?”她就不信他还有杀手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往后咱们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可能我也要看看心情。”   一针见血!      ☆、第十章   在景朝时,因为各种复杂的情况,自己一直不能要孩子。沈宁早想好了,等自己拿捏完了,与他结了婚就马上要孩子。他这话的意思……   “你卑鄙!”她咬牙切齿地道。   纪聿衡耸耸肩,表示不痛不痒。   “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我不必忍住,宝贝儿。”纪聿衡转头,意味深长地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番。   沈宁听懂了,红着脸嗔一句“讨厌!”   纪聿衡见好就收,适时示软,“唉,我也不是非得要今晚,好歹给我个时间,让我有个想头,嗯?”   沈宁嘴噘了半天,才不情愿地道:“你是不是忘了跟谁打个招呼?”   “我要你还要跟谁打招呼?”纪聿衡顿时目露凶光。   “跟你老岳丈!”这不开窍的。   纪聿衡一拍方向盘,“这不是正在抓紧吗?”嘴上这么说,心底茅塞顿开。忘了还有这回事!   现世不比古代,那会儿国丈也是要给他下跪的,这会儿他是要给岳丈点头哈腰了。   “那还不调头?”鬼才信他会琢磨这事。   纪聿衡总算调了方向,他皱眉想了一会,“明天去?”   沈宁凉凉道:“想踢铁板你就去,反正我不急这一时半会。”   “多少人求着我娶他们女儿。”   “但那都不是我爸,”沈宁想了想,幸灾乐祸地道,“他嫌你年纪太大了,还是个GAY。”   纪聿衡很淡定,“这年头,守身如玉也遭人妒恨。”   沈宁偷偷乐了乐,嘴上还轻描淡写,“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没我爸妈同意我就不行。”   “要是他们一直不同意?”   沈宁垂眸安静片刻,抬头认真地道:“那我就听他们的。”   沈宁决定留在景朝的那一刻,对父母的愧疚就牢牢地扎根在了心里,她经常梦见与家人团聚,惊醒总是空落落地掉下眼泪。虽然上天厚待于她,让她回到穿越前的一刻,父母不曾经受过失去她的痛苦,但她仍为自己曾做出的选择内疚不已。失去后才愈发珍贵,莫说爱情,亲情也是如此。   纪聿衡如今已完全融合了古代的记忆,也明白父母之于沈宁的意义,他勾了勾唇,“那我入赘怎么样?”   沈宁眼睛都发光了,“好主意!”这会儿什么感伤也没了,“你要是使出这招,简直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纪聿衡挑了挑眉,明白自己又找到了杀手锏。   沈宁兴奋了一会,然后才稍稍冷静,想起媒体报道的传闻,“你家老爷子一定不肯吧?”五十岁才得这个么子,疼得跟宝似的,听他入赘他不找人把她杀了?   “他知道我肯跟女人上床就已高兴得不着调了。”   沈宁嘻嘻而笑,“其实禁欲系看起来特别性感。”   纪聿衡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但不是最性感,对吗?”那话可是她自己说的,她觉得他最性感的时候就是在他拥着她抵达巅峰的那一刻。   沈宁捂拳轻咳一声,觉得这不是淑女继续下去的话题,于是转而问道:“纪菀的父亲是你的二哥对吗?你一共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   “嗯,”纪聿衡想了想,把纪家的关系交待给她听,“老爷子结了三次婚,头一个妻子是他的患难妻,生了老大和老二,还没享福就死了;第二个妻子生了三个,后来跟保镖偷情被发现了,离婚了;第三个妻子就是我妈,她以前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二十四岁跟了老爷子,隔年怀了我就嫁进了纪家。”   沈宁皮笑肉不笑,哪儿都大同小异,“还有一个你忘了说。”他的六哥是谁生的?   “哦,老六是情妇生的,老爷子没让那女的进家门,就把儿子接回来挂在第二个妻子的名下。”   老一辈的事沈宁不愿多说,只哼了一哼表示不满。   “老爷子白手起家,跟几个兄弟打下了江山,但始终一山不容二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都想当这领头羊。最后老爷子棋高一招,将几个兄弟全踢出了董事会,成了VK集团主席,”说到这纪聿衡点评一句,“老爷子的手段还是不错的,很像关有为的作派。”关有为是景朝的内府总管大臣,八面玲珑,心思缜密,颇为狠毒。   “哦。”   “老大你见过,就是纪意远的父亲。对了,还在跟纪意远勾搭吗?”纪聿衡插一句题外话。   “……没有。”说话真难听。沈宁撇撇嘴,之后纪意远又单独约过她一次,她依言赴约,委婉地拒绝了他。之后他还锲而不舍地打过几次电话约她,她都拒绝了。   “哼,”纪聿衡这才满意,接下去说道,“大哥在珠宝集团担任总裁,性格内敛,有两次婚姻,三个子女;二哥在娱乐公司任职,没什么主见,现在大权基本在他的第三任妻子于曼的手中,纪菀是他的第一任妻子生的;三哥任职金融集团,他是个狠角色,有点丰宝岚的风范,但可惜他在现代施展不开;四哥受不了纪家,跑到国外去读了书,在那定居当教授,走的是文青路线;五姐是商业联姻,嫁到国外也在国外定居;六哥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当秘书,”   纪聿衡转了个弯,继续道:“老爷子把地产集团挂在我名下,让我等着收钱。”   沈宁似笑非笑,“我琢磨着,哪一天要你被绑架了,主谋一定是你的兄长之一,又或者,是你五个哥哥合谋也说不定。”他这摆明了是遭人妒恨的对象。   纪聿衡也勾了勾唇,“宁宝真聪明。”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到了沈宅楼下。纪聿衡停好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一直忘了给你。”   沈宁打开盒子,看见一块水汪汪的玉佛,她摸了摸,觉得没有缘份,又丢了回去,“不要,没感觉。”   于杰要是在这儿,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不可。   纪聿衡也不强求,只道:“明儿带你自己去挑。”   沈宁想了想,“你帮我去把福祸兽拿回来吧。”   “它不在你身上?”   沈宁摇摇头,“队里把它收走了,说是国家财产,不属于找到它的人。”可那块玉本来就是他送给她的,不属于她又属于谁?   换作其他沈宁也不愿大费周章,但那块黑玉对她意义太过重大,她希望拿回来。   纪聿衡略一沉思,“我知道了。”   沈宁点了点头,准备下车,又听得车锁上的声音。   她颇为无语地转过头,纪聿衡也古里古怪地瞅着她。   这回她开窍了,叹了口气,好似施恩地道:“给你亲亲吧,只准亲这儿。”她指指脸颊。   纪聿衡气得笑了,但聊胜于无,他也好像认命似的倾身偏头吻过她的脸。   恋人的亲吻永远是那样地撩动人心,不过是炽热的唇碰到娇颜,就让沈宁心弦一颤。   这个吻并没有很快结束,纪聿衡一手抚着她的脸,细腻地在她光滑柔嫩的脸蛋上吮吻,湿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颊上,隐隐感觉大舌的游移,并着狭窄空间里的暧昧气息,让沈宁不由陶醉地闭了眼,纤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脸庞轻轻摩挲。   最终纪聿衡还是得到了一个完美的法式深吻。   事后,沈宁懊恼自己定力不足,没来由地发脾气道:“这种车底盘这么低,坐着一点也不舒服,下次换车来!”说着也不跟他道别,傲娇地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   纪聿衡宠溺地笑笑,凝视她走进了小区,才发动车子缓缓离去。   在家门口照照镜子觉着脸颊与嘴唇没甚大破绽,沈宁这才拿了钥匙开了门。   沈氏夫妇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她回来了招呼着她吃水果。   沈宁坐了一会儿,跟父母聊了会天,打算洗澡睡觉。在古代总是很早就寝,她的生物钟都已经有些变了。   她刚回到房间拿睡衣,裴慧跟着就进来了。   “妈,您有什么事吗?”沈宁有点心虚地问。   裴慧看着她,古怪地笑笑,“女儿,你今天,到底跟谁出去了?”   “咦?”沈宁立刻明白东窗事发了。   “我下班的时候遇见傅成了,他说他是邀请你看电影,但你没答应。”   “啊、啊。”傅成那小子不是每天很早就会离开的吗,怎么今天就这么努力工作了?   “你跟妈说实话,你跟谁出去了?妈知道你肯定是交男朋友了。”裴慧暧昧笑笑。   沈宁刮刮脸,嘿嘿笑一声,不知该怎么解释。   “唉,你对爸妈还藏着掖着,爸妈又不是古板的人,我们开明得很,”裴慧急欲见她宝贝女儿的心上人,“什么时候也带回来给爸妈看看,你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   沈宁想了想,先给亲妈下个套,“我就怕你们不喜欢他。”   这么说是真有了!裴慧顿时一阵激动,“我们女儿的眼光怎么会有错,你喜欢的,爸妈一定喜欢!”      ☆、第十一章   “谢谢妈,”沈宁笑嘻嘻地上前抱着母亲亲了一口,“等过段时间,我就让他来。”得先多打点预防针先。   “别让妈等太久,有没有照片,先拿照片给我看看也可以啊?”   “没有……您就等一等吧。”沈宁连哄带骗地将母亲请出去了。   裴慧将这消息告诉了沈鸿良,两人心情复杂得差点一个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裴慧还想着怎么才能快点见到女儿这个神秘男友,坐在车上还想着套沈宁的话。沈鸿良在前面开车,也竖着耳朵听着,但女儿就是不上当,让他们简直挠心挠肺。   这时李姐突然打了个电话给裴慧,话语中有些八卦的兴奋,“老板娘,今天大厦外面好多记者,好像有明星要来,你快过来看热闹!”   “记者?明星?”裴慧一头雾水。   李姐在那头又说了什么,裴慧说:“好的,我们一会就到了。”   挂了电话,裴慧将事情告诉家人,“李姐说大厦门口围了很多记者,好像是在等哪个明星。”   沈鸿良笑道:“难不成真有谁花了大价钱请明星作代言?”   “谁知道呢。”   沈家三口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插曲,谁知当沈宁左右攀着父母的胳膊走向大厦门口时,一个记者认出她来,于是一群记者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住,“咔嚓咔嚓”地不停拍照。   “你们干什么!”裴慧惊叫道。   这时已有记者伸了话筒上前,将一份报纸展开在沈宁面前,大声问道:“沈小姐,请问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本人?”   沈宁定睛一看,神情不变,心中暗暗叫糟。   是纪聿衡在商场里与她拥吻的照片。   “女儿,是什么……”裴慧也看清了报纸的大幅图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难道是她乖女跟……纪七先生!   并且报纸上黑体大红标题触目惊心:【纪聿衡携年轻女伴商场疯狂购物当场激情热吻】   那热吻两字还被重点突出!   裴慧只觉脑袋顿时被重物砸中,“这、这……”   沈宁知道麻烦大了。这简直是最糟糕的状况。   “沈夫人,你知道你的女儿在跟VK集团的纪聿衡来往吗?”   “沈先生,请问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沈小姐,请问你跟纪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嘈杂不堪的质问与响个不停的相机,都让人心烦意乱,加上来往商户伙伴与路人的侧目,沈鸿良都快忍不住了。   “请让开。”平静如水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响起在一堆快语速中,正是当事人沈宁。   记者们看向沈宁,见她自始至终脸色一点未变,语气与神态却有种让人莫名想要服从的压迫之感,一时不由暗暗称奇,他们在明星面前都没见过这种派头,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并非拜金小蜜这么简单?   正值此时,三四部黑头车迅速地停在大厦门口,于杰带着一群高大魁梧的保镖快步走了上来,强硬地格开了记者与沈家人的距离。   一时驻足围观者愈来愈多。   “抱歉,沈先生、沈夫人、沈小姐,让你们受惊了。”糟糕,没赶上!于杰头上冒冷汗了。   沈宁道了谢,像是习惯了这高调的场面,搂着父母的胳膊往前走,忽而她想起一件事,转头交待道:“于杰先生,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各位记者同志的名片,也好让我知道律师函发到哪里去。”   原本见着纪聿衡私人助理出现更激动起来的记者们听清了这话,许多人的音量慢慢降了下去。原以为逼一逼为钱勾搭富二代的小姑娘,可以得到一些噱头写上一篇狗血好文章,但没想到纪七少这么重视,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冷静甚至难缠。   沈家三口来到铺面,李姐本想上前打招呼,但见老板和老板娘脸色都怪怪的,一时缩在一旁好奇偷瞄。   沈鸿良脸色很糟,他打开摆在桌面上的报纸,径直打开娱乐版,就看见女儿与男人的大幅拥吻照片。图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能够看清楚那男人就是纪聿衡!   他阴沉着脸扫视内容,里头说纪聿衡为博小女友一笑,掷千金为其疯狂购物,小女友满载而归,笑容灿烂,热吻示爱。   这分明是把沈宁看作了一个攀龙附凤的拜金女!   “爸、那个……呃……”   沈宁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这时纪聿衡打来电话,她看看父母脸色,想了想掐断了。再想开口,商场送货的员工又选了最糟的时间出现,笑容满面地将一袋袋一盒盒衣服裙子裤子鞋子送了进来。   沈宁看向堆成小山的盒袋,头皮有些发麻。昨天挑的时候也没觉着有这么多啊……   “这些是什么?”沈鸿良额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衣服……”沈宁乖乖地垂头站着。   “谁买的?”   “我……”   “你有那么多钱?”沈鸿良也在那商场买过西装,当然知道那里昂贵的价格。他虽然知道沈宁有积蓄,但这些积蓄是绝对买不了这一堆的东西!   “没有……”沈宁表示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这么被训了。   “那是谁付的钱?”   沈宁为难地刮刮脸,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纪聿衡。”   然后她连忙想添一句,沈父重重一拍桌子,一声雷霆大吼:“沈宁!”   “是!”沈宁顿时立正站好。   于杰也被这一声吓在门边不敢进来。   裴慧忙道:“你干什么,别吓着孩子。”   沈鸿良气极,看了老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她能耐了!”   “爸,你听我解释,我跟他是正常交往……”   “你们认识才多久?最多也就一个月!其他的我都先不提了,我教了你向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要东要西,买这么一大堆昂贵的东西吗!你要买东西不会让我给钱给你吗!”他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沈宁明白这问题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父母即便在最贫穷的时候也尽量给她吃好的穿好的,就是怕她长大了爱慕虚荣被一点点小恩小惠骗了去。现在照他们看来,自己看上一个大了许多的有钱人,还完全好意思地挥霍他的钱财,恐怕是往拜金虚荣的不归路上走去了。   但她也很冤枉好不好,她这么高风亮节一人,能被这么一点点糖衣炮弹腐蚀吗?要不是他是她老公,求着她买她都不买。   沈宁这没怎么反省的模样让沈父更加肯定自己女儿变坏了,他跟打雷似的吼道:“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把钱还给纪聿衡!以后不准再跟他来往!”他就知道那个纨绔子弟有猫腻,原来那些传闻都是骗人的,他哪里不近女色?他就是一不务正业到处勾搭年轻女孩的龌龊男人,不过仗着家族势力不被外人知道罢了!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孩成了他的战利品,现在居然连他女儿也想骗了去!   沈宁知道她爸发起脾气来什么也听不进,只有先顺着毛应下。   见女儿还听他的话,沈鸿良总算消了一点气。他抬头见于杰站在门边,扬声喊道:“于先生!”   “是、是。”于杰吓了一跳,急忙应道。   “于先生,麻烦你和你带来的人把这些东西退回去,并且请转告你们老板,我沈鸿良即便想发财,也不会靠卖女儿发财,让他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他们!”沈鸿良强硬地道。即便这样会得罪权贵,但只要他女儿能走回正道,即使倾家破产也无所谓。   “这……”于杰聪明地看一眼沈宁,见她对他使了个眼色,忙点头应允,“好的,好的。”   于杰忙让人进来搬东西,不一会儿小山便搬空了,他对沈氏一家告辞,犹豫一会说道:“我怕外面还有狗仔队骚扰几位,不如先留下两个人……”   “不必了,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沈鸿良断然拒绝。   于杰没办法,带着人走了,但想想还是让两个人脱了外套“潜伏”在大厦里,就怕哪里又出纰漏。   回到车上,他才打电话给纪聿衡,“老板,老板娘的爹发飙了……”   这会儿的纪聿衡跟亲爹在一起喝咖啡。他早上刚睡醒,就被纪老爷子派来的人请上了车。还以为老爷子是为上次放他鸽子的事找他算帐,他也就耸耸肩上了贼车,顺便又睡了一小觉,这才错过了于杰的第一个电话。   等他到了老宅的花园里,看老爷子满脸笑容地迎接他,他还暗自奇怪,然后就看到了报纸上的照片。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这又够她作上一段时间的了。   回过神来他才记得狗仔队有多麻烦,连忙让于杰赶了过去。还以为沈宁不会那么早去大厦,谁知天不助他。听于杰的报告,她吃了她爸一顿排头,吓得整个人都站直了。   有必要发那么大火吗?纪聿衡皱眉有些不满。      ☆、第十二章   见他挂了电话,VK创始人纪兴运满脸和蔼可亲地问:“阿衡啊,你跟那位姑娘,约了会还去了哪儿啊?”   “回家睡觉。”纪聿衡把手机一扔。   “你们一起?”纪兴运老眼都发光了。   “各回各家。”纪聿衡淡淡打破他的美好愿望。   纪兴运顿时失望不已。   这会儿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纪聿衡来这一会,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纪兴运烦了,“你就不能把电话关了?”他怎么比他还忙?   “是大哥。”   “关了关了。”   纪聿衡这当众亲吻女人的消息横跨几界都是众人瞩目的头版头条,交友满天下的他已经被无数人打电话发信息关心了。要不是他等着沈宁和于杰的电话,他早就关机了。他心想着沈宁指定一时半会也不会打来,爽快地关了机。他一面关机,一面懒洋洋地道:“老头子,您怎么这么空闲?您有时间就多往集团走动走动,关心关心我的财产,别让它亏喽。”这就是不孝子说出来的话。   “放心,亏不了!”纪兴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是什么话!   但生气不过三秒,他又感兴趣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你把那女娃的生辰八字拿来,我找大师替你们看看,不要天赐良缘,就是凑合,也把这个女孩娶进门算了。”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了。只要他儿子喜欢,能替他传宗接代,那就万事大吉了。   纪聿衡失笑一声,顺口说道:“咱愿意娶,人还不愿意嫁。”   “什么?”纪兴运立刻直起了腰,还有人不想嫁他的儿子?“为什么?”她难道以为他儿子不在集团任职就没钱?   “她是独生女。”纪聿衡长腿一抬搭上了旁边一张藤椅。   “坐没坐……什么!”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脑子转得还快得很,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一个八度,“他们一个女儿,我还、我跟你妈还只有你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他的儿子入赘不成?天王老子也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纪聿衡挑了挑眉。   纪兴运看他神态敷衍,连忙再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有这种想法,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再冻结你所有的钱!”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惹得你爸发这么大脾气?”笑盈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一会一位完美无缺的贵妇人出现在爷俩面前,正是纪聿衡的母亲叶忆云。她虽然已六十出头,但保养得体,并且每年都去“医院”走走,因此看上去也只像四十多岁。此时的她已盛装打扮准备出门,弯腰亲了亲纪兴运的脸。   “阿衡,你有空多回来陪陪你爸,别老惹你爸生气。”叶忆云软绵绵地对儿子道。   纪聿衡扯了扯唇角。   “那亲爱的,我出门了,张太太她们已经催了我两三回了。”别人是去上班,叶忆云是踩着点去打麻将。朝九晚五,雷打不动。   纪兴运点点头,叶忆云款款离去,老爷子注视着第三任妻子的背影道:“你妈是个聪明的女人,年轻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嫁进纪家也安安份份,一天除了美容就是打麻将,多逍遥自在。”   他满意地笑笑,转过来又对纪聿衡道:“阿衡,找女人就要找你妈这样,别找主意太大的,瞧瞧你二哥,要不是我还在这儿坐着,他媳妇都要把娱乐公司改姓于了。”   纪聿衡站起来,“我可没功夫在这听您发牢骚,没事我就走了。”   “你这臭小子……不许入赘,听到没有!”   纪聿衡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宁乖乖坐在外边的沙发上,探头望望办公室方向,打算等沈鸿良气消了再去撒个娇。   不过怎么劝才靠谱点儿?她拧着眉想了想,半天没想出个好理由来。也总不能直说,他是她丈夫,她用他的钱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也不能承认是她错了,这样她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不是要滑落千丈?她才不干呢!   算了,还是交给罪魁祸首来解决好了。让他在大庭广众亲她!   话说回来,他跑到哪里去了?刚刚怎么没有过来?难不成是怕她爸当场揍他?沈宁想起这个画面乐了。   裴慧劝了沈鸿良几句,走出办公室看向安静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沈宁。   说实话她对这事的吃惊程度完全不比丈夫小,但她的想法更为复杂。   自女儿从演习地跑回来,她就觉得她变化很大。虽然很多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跟他们撒娇说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一些细微末节中她的言行举止,思维方法都与以前大不相同。偶尔她会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那儿陷入沉思,似是与世隔绝,那眼底里的深深痛苦与悲伤之色让她几乎不忍直视。她叫一叫她,她又会马上回过神来,挂上大大的笑容,她几乎怀疑是那份悲伤是她的错觉一般。   再怎么不愿承认,在第二次见到她的极力隐藏的痛苦之情后,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女儿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了令她天翻地覆的事故。或许是她遭到了战友的排挤,又或是被教官……不,她了解她的女儿,她从来就是个坚强的孩子,如果遭遇了不平等的对待,她一定会奋起反抗的。并且她的改变不止这么简单……就好像……她不是一年不见女儿,而是许多年不见了她似的。   这离奇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儿的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换作一年前,她肯定不会看上大她十多岁的男人,并且还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瞒着他们偷偷去与他约会,买下一堆奢侈品牌,还跟他……热吻。   她的宝贝女儿究竟是怎么了,她到底是对他一见钟情?还是自甘堕落了?   “宁宁,反正早上也没多大事,咱们出去喝个早茶吧。”原本来这么早是为了与纪聿衡的合作研究市场的,现在看来也成不了了。   沈宁站起来,“爸不去吗?”   “留一个人在这儿吧,咱们娘俩潇洒去。”   沈宁一想也好,各个击破。   裴慧开着车与沈宁来到她经常与朋友喝早茶的地方,选了一个雅致的角落,要了一壶茶和些许甜点,母女俩细品慢聊。   裴慧先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女儿啊,你跟那个纪七先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宁想了想,说道:“抱歉,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唉,现在告不告诉都无所谓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会跟他……”   沈宁认真地看着妈妈,“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他就像跟他认识了一辈子似的,全身心地想要去亲近他。我觉得,可能我们上辈子就是夫妻,这辈子来再续前缘的。”   沈母没有发现女儿的话有多么地真,她只觉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说出这种话来。不过万幸的是,女儿并不是自甘堕落。   “你从没谈过恋爱,有这种想法也情有可原,可是,妈妈担心,纪先生他不是个好对象啊。”   “为什么?”   “第一,他大你十多岁,你们两人之间的阅历,想法和为人处世都会因这十多岁产生巨大的隔阂。”   沈宁暗地吐了吐舌,真不敢告诉妈妈自己的心理年龄也有三十多了。   “第二,他出身豪门。他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咱们家现在虽然也有些家底,但比起他家来,就差太远了。你知道他的爸爸,是几年的首富啊。”裴慧看着女儿道,“我总认为齐大非偶,那种大豪门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别担心,妈,我应付得来。”她好歹也是进过最大豪门的皇宫的人。   见女儿一脸轻松,裴慧认为她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急急又道:“并且,纪先生他从来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哪有一个大男人三十好几了,什么工作也不做,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样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又怎么靠得住?”   她非常开心这辈子他终于能得偿所愿。在古代时,一个帝国的责任实在是太庞大了,一个皇帝付出的心血是常人无法想像的。现在他终于可以轻松下来,并且能有时间多陪陪她,何乐而不为?   只是母亲并非当事人,沈宁只能道:“他现在不是打算跟咱们合作办公司了吗?”   “那些都可能是藉口,或许是为了故意接近你也说不准。外界说他不近女色,但他又暗地里对你展开攻势,恐怕那些说的都是假的,他就是借由这种伎俩染指他看上的年轻女孩。”   沈宁轻笑,“妈,现在这种社会,拜金的女孩多得很,他拿钱一扔,多少人抢着扑上去。”士风日下啊!沈宁痛心得很,古代有多少女子是没办法自力更生依附男人而活,现代社会又有多少女孩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主动卑微地出卖自己换取享乐。   裴慧一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但她始终觉得纪聿衡不是良婿,“女儿,妈不是打击你,可是那个男人,妈恐怕你拿不住他。”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共同点!   沈宁正想说话,却听得一声故意提高八度的声音:“哟,这不就是裴慧和沈宁吗?”   母女俩闻声望去,只见四五个女人向她们走了过来,年龄各异,惟一相同的是都是做人工宝石的商业伙伴。惟二共同点是一群三姑六婆。   “你们也来喝茶?”裴慧笑着打声招呼。   “是呀。”一个与裴慧年纪相仿的胖大姐走到跟前,故作一脸认真地问,“早上的事我听说了,裴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沈宁挑了挑眉,听说了什么会有误会?   “唉,没事,就是一点小事。”   其余女人也走了过来,一个以性子直著称的三十来岁少妇径直问道:“沈宁,有人跟我说你给人做小去了,我当时就躁了,狠狠骂了那人一通。”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神态好似有些与口气不搭。   “谁说的?”裴慧脸色顿时变了,“谁这么诋毁我们宁宁名声?”   胖大姐道:“要怪也怪你家老沈,喊得那么大声,整个大厦都差不多听见了。有些口没遮拦的不就到处胡说了?”她们来这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聊聊这件新鲜八卦?正巧当事人也在,正好给她们爆第一手料了。   她就知道!裴慧气得很,丈夫那爆脾气,这下连女儿的名声也给他毁了!   “难道那个纪大公子是你女儿的男朋友?看样子你女儿挺缺父爱啊。”一个平时与新鸿有过节的厚嘴唇女人可是逮到了机会打击报复。   “怎么说话的你。”胖大姐笑着推她一下。   “女士们,抱歉,请让一让。”一道不愠不火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大家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报纸上的纪七公子活生生地走了出来,穿着一袭黑色衬衫西裤,手倒握一大束花,颇为慵懒地站在他们面前。      ☆、第十三章   其实对于普通人而言,纪聿衡就是明星一样的存在。真正见他如此有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几个女人顿时手足无措,这年头,美女易得,帅哥难求啊!   胖大姐慢半拍地指着他道:“啊,你不就是……!”   纪聿衡注视着沈宁轻笑,绕过她们时瞟了一眼说他宁宝缺父爱的那个,然后又转回视线,这回是看向的是准丈母娘。   裴慧与他对上视线,没来由吃了一惊,旋即更加吃惊的是,他竟把那一大束花送到了她的面前,绅士地道:“沈夫人,愿您今天有个好心情。”   裴慧小小惊呼一声,起身接过花束道了谢。   沈宁唇角微勾,抬眼与他对视,纪聿衡极其自然地弯腰亲了亲她的颊,将手中惟一剩余的一支花朵送给了她。   沈宁定睛一看,竟是一枝粉红秋牡丹。她立刻就忆起在景朝时她因他亲手摘了秋牡丹而消气的事儿,不由暗自好笑,这家伙,就会这一百零一招……可是现在不是时节啊……   说话直的少妇还与妹妹开了个花店,仔细看了看裴慧手中捧着的娇艳欲滴的鲜花,那几株珍稀的郁金香……运费指定比花还贵。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若论性价比,最为悬殊的是沈宁手中那一朵在众多名贵鲜花中并不起眼的秋牡丹。   当纪聿衡得知自己又要麻烦了后,灵光一闪立刻让于杰与乔安娜去找一支秋牡丹来。两个助理为这简单的命令几乎费尽了心思。因为虽然现代园艺技术发达,但也没多少人让秋牡丹这种普通的花种提前两三个月开花。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让手下员工一层层打了无数个电话,国内外统统问了一遍,终于在国外一个实验室里找到了刚开的花朵,然后又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了纪聿衡的手中。   不夸张地说,这支花跟杨贵妃的荔枝有得一拼。   一群女人刚刚还因沈宁可能当了别人的情妇而莫名有优越感,这会儿却因纪聿衡的出现与举动打消得丝毫不剩,嫉妒开始悄悄扬头。   纪聿衡在沈宁身边坐下,对着裴慧说道:“沈夫人,抱歉今早让你受惊了,我已经派律师去处理这件事,要求他们对不实报道与骚扰采访赔礼道歉。”   “哦、哦。”纪聿衡气场太强,裴慧在他面前向来是处于弱势,更何况这一大束香气怡人的美丽花朵还在面前,她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他。   “裴慧呀,你不为我们介绍介绍?”胖大姐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见状立刻让裴慧引见。有过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就好说话了嘛,她女儿可比沈宁漂亮多了,沈宁都能勾引他,她女儿更没问题呀!   “是呀。”其他人附和,不自觉地露出最得体的笑容看向纪聿衡。   裴慧略为尴尬地笑了笑,只得介绍道:“这位是纪聿衡先生,是……”她顿了顿,“小宁的朋友。”   纪聿衡对这低级别的介绍并未表示任何不满,他起身与人一一握了手,笑着说道:“其实我在追求沈小姐,几位既然是沈夫人与沈小姐的朋友,还请往后多多为我美言几句,今天几位的消费就一齐算我账上好了。”   一干女人只能“哈哈”应好。   “几位如果不介意,我有话想跟沈夫人单独聊聊。”纪聿衡随即做了个请的动作,礼貌地不容拒绝地送客。   胖大姐打算与他们同坐一桌的愿望被扼杀在摇篮里,她只得装作恍然大悟地笑笑,与裴慧沈宁打了招呼,领着与她同样可惜的几个女人走了。   沈宁看着她们在较远的一张大桌上坐下,还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这边张望,勾了勾唇,转过头来把玩着秋牡丹不说话。   纪聿衡知道她是故意的,在底下捏捏她的腿儿。   一桌子安静下来,裴慧虽觉尴尬,但好歹自己是年长者,故而清清嗓子开了口,“纪先生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一大早去了父亲那儿,因此早上没能赶得及过来。听说您与沈宁在这儿喝茶,便匆匆赶来了。”纪聿衡端坐着,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抱歉沈夫人,我一直在追求令媛,但她一直没有答应,直到昨天好不容易松了口,我一时得意乱形就在商场吻了她。没料到被人偷拍……这都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纪先生,这……”人家坦荡荡地表明了态度,裴慧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沈宁趁两人谈话的空档,要了一壶乌龙茶,又添了些点心。   “纪先生,我们家小宁,对你而言不会太……稚嫩了吗?你的身边应该有各式各样成熟美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我们家小宁了呢?”   纪聿衡轻轻一笑,“实不相瞒,我见过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我也确实只对令嫒有好感,这或许是……上辈子注定的缘分吧。”   裴慧听得颇为古怪,怎么他也扯到上辈子去了?难道是两人串通好的?还是现在流行这么说?   “那你觉着上辈子呢?上辈子为什么喜欢我?”沈宁轻抚着秋牡丹的花瓣,瞅着他似笑非笑。   “上辈子……”纪聿衡也瞅向她,沉吟片刻,扬唇答道,“或许是,觉着这姑娘可怜兮兮的。”   沈宁挑了挑眉,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那你呢?你觉着你的上辈子是什么理由?”纪聿衡反问。   沈宁想了想,“可能本应美人如花隔云端,我却靠得太近了。”   纪聿衡也学着她挑了挑眉。   裴慧听着他们的话语,简直觉得如坠云里雾里。他们在讨论什么?今生前世?怎么她一句也听不懂,难道这些话里是什么禅机吗?   这时服务生送来沈宁新点的乌龙茶,沈宁示意将它放到纪聿衡面前。   “你吃过早餐了吗?”   “只喝了杯咖啡。”   “干嘛空腹喝咖啡。”沈宁将面前的糕点移向他,“这个还可以,我吃了一半。”   纪聿衡也真有些饿了,拿了她的筷子夹起来一口吃了下去。   沈宁为他倒了一杯茶,看向他送给母亲的花,抱怨道:“你看你倒着拿,花都快掉出来了。”   “这不是从没拿过没经验吗?”   嗯,这个理由她喜欢。   裴慧看着两人极为自然的相处模式,只觉愈发晕头转向,这哪里像是刚交往的情侣?分明是就夫妻一样!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她竟怀疑地脱口而出。   十一年又一个月。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回答。   “呃、慈善晚会是第一次见面。”沈宁回答。   裴慧觉着自己真的老了。她还以为女儿是第一次恋爱,什么也不懂,哪里知道她做得这么好?难道现在的年轻人连谈恋爱都比他们那时候更……成熟?   见母亲的脸色有些怪异,沈宁反省自己是表现得太熟稔了,她在底下踢踢纪聿衡,让他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纪聿衡收到暗示,面不改色地道:“沈夫人,原本这几天我应该登门拜访,但突然发生这事,让咱们平添了许多误会,听说沈先生因为误会了沈宁而大发雷霆?”   裴慧颇为无奈地道:“唉,他那脾气。”她顿一顿,又道,“不过也是我们小宁不好,她也可能第一次谈恋爱冲昏了头脑,让你破费买了那么多东西。”   “这您就错怪她了,那些都是我看着好看,非要给她买的。”纪聿衡违心地道。   “但她也不该接受的。”   “为什么?只因为那些东西值一点小钱?”纪聿衡道,“沈夫人,您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沈宁的原则性强得很,她不仅不会被这一点点小思小惠所收买,更甚至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也得看她愿不愿意。”他可是切切实实领教过。   因为这一句话,裴慧对纪聿衡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的确很了解女儿,并且还处处护着她。或许,女儿就需要一个比她年长一些的替她打算……   嗯,夸她呢。沈宁满意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该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裴慧脸上总算有了微笑。   沈宁在底下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纪聿衡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攻克沈氏夫妇是早晚的事,但早成晚成关系到他的处女终结大计的早晚啊。   “可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虽然我也不想阻止小宁自由恋爱,但父母总是没办法不操心的,不是吗?看她爸爸怎么说吧,她爸爸要是同意,我也没意见。”在大事上,裴慧还是全由沈鸿良决定。   他宁宝怎么没学着她妈妈这一点?纪聿衡对沈鸿良的夫纲表示很是羡慕。   羡慕过后,他才说道:“那我不日将登门拜访。”   裴慧心里又给纪聿衡加分了。说他是豪门公子,却丝毫没有他们沈家攀了高枝的态度,还处处温文有礼。说实话现在谈个恋爱不及谈婚论嫁,谁会愿意往对方家长面前报备,他却表现得理所应当十分诚恳。   下楼时,沈宁在裴慧看不见的地方亲了亲他,以资表扬。   回了大厦,裴慧将事情都跟丈夫说了,沈鸿良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   沈宁这两天乖乖地待着,等着沈鸿良气消,纪聿衡上门。   可是过了一个星期,纪聿衡也没有表示要到沈家来,裴慧又有些怀疑了,沈鸿良更是板着一张脸。   沈宁都有些疑惑了,夜里他打电话来时还问他什么打算,他却说要再等等。   第二天早上他一个电话打来,要她找个理由跟他出去两三天。      ☆、第十四章   “你要我这会儿跟你出去,还两三天?”沈宁在外跑步,接到电话很是不可思议。   “正确的说可能不止两三天。”   “到底去做什么?”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对方却是如此说道。   沈宁缓缓停下跑步,“我爸是不可能同意的。”   “宝贝儿,我琢磨着你年轻时也不能这么乖。”   “……”沈宁撇了撇嘴,这也能知道。“好歹让我知道目的地。”   “你不必知道,只需要明白这件事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听他这么说,沈宁顿时同意了。原来是件要紧的事。   “中午我去接你,不必收拾什么东西,你新买的我会替你拿上。”   “好。”   沈宁琢磨一会,给在邻城工作的闺蜜袁纤打了个电话,让她替她撒个小谎。   “轮到你了哈,妞儿。”高中时袁纤跟男朋友出去,经常拿她当挡剑牌。   “回来请你喝喜酒。”沈宁想着回程时真可以去她那里走一遭,多年不见了。   “喂喂,淡定,淡定,人生还长着哪。”袁纤吓了一跳。   沈宁心想她这辈子的确比别人的长一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回家父母刚起来,沈宁向父母说要去找袁纤玩个几天,两人一有假期经常互相团聚,沈氏夫妇也不是很意外。只是裴慧背着沈鸿良问女儿道:“你这会儿去玩,纪、纪先生还来不来?”   “可能要等到我回来吧。”   “你爸这两天,天天找纪先生的新闻看,昨天好像还看到一条他吸毒的旧闻,还指给我看。”   “肯定是乱写的,他不会吸毒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被药物控制。   “我觉得也是……”裴慧本想让她等纪聿衡来了家里再去,也好让这事有个谱,也不能一直拖着,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心急,男方会不会认为自己着急着让两人确立关系似的?于是也就忍住没说。   中午时分,没去铺面的沈宁背着个小包匆匆从家里出来,进了停在小区门口的黑色SUV中,“快走快走。”她怕爸妈回来送她去车站。   纪聿衡失笑,倒真个像十七八岁背着父母做坏事的小毛孩似的。   “你怎么跟你爸妈说的?”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我说我要去找袁纤玩,”沈宁将包随意后座一扔,“她是我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好朋友,现在在邻城上班。”   “嗯。”   “回来有空带你去见个面,她是我在现代最好的朋友。”想起花破月与韩震,沈宁怀念地一声叹息。   纪聿衡明白她心中所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咱们到底要去干嘛?”怀念过后,沈宁振作起精神问道。   车子进入了主干道,纪聿衡悠闲地揭晓答案,“去玩。”   沈宁眨了眨眼,偏头道:“不好意思,请你再说一次?”   “去玩。”纪聿衡满足她的要求,不厌其烦地再说了一遍。   “你这么神秘兮兮地叫我出来,让我不惜撒谎,就是为了叫我去玩?”   “嗯哼。”纪聿衡非常淡定地点点头。   沈宁表示不可思议地瞪了他半晌,旋即竟一声尖叫,大笑着倾身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大大啵了一口。   纪聿衡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还有空转过脸上轻啄她一口。   “我们俩要去旅游?就我们两个?真的吗?”沈宁的双眼闪闪发光,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欣喜若狂。   在景朝时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意义的单独相处过,即便在行宫也有大批随从,在寝宫隔着一扇门也有人随时候着,居然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跟他单独去旅游!   “嗯。”   “没有专车,没有随侍,什么就简简单单地,两个人出去旅游?”她兴奋地再问一遍。   “嗯……当然。”纪聿衡停顿了一秒。   “呀——爱死你了!”沈宁高兴得几乎想跳舞了。   “瞧你这样儿。”纪聿衡唇角上扬。知道她会开心,但没料到她会这么开心。   “那我们去哪儿?”沈宁迫不及待地问。   “第一站先去威尼斯?”她不是想去看水?   “好!”回答得那个果断干脆。   “等着,我打个电话让人订票。”   沈宁挑了眉头,“现在才准备?”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纪聿衡清咳一声,“说走就走不是更随性?”   说着他拨通于杰的电话,“喂,帮我订两张去威尼斯的机票。”   于杰这时已身在机场,他拧着眉头奇怪地道:“老板,您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我改主意了,订机票,两个人。你安排好了酒店就可以放假了。”   “咦?老板,您不要我跟乔安娜陪同前往吗?”   “嗯,不必跟去了。”虽然他们跟去也是在暗处为他们打点好一切,但沈宁不愿意有闲杂人跟着,那也就算了。   “这……是。”虽然有突如其来的假期也是赚到了,但他也想去水城玩一玩啊。于杰失望地挂了电话,转身对机长交待两句。   乔安娜在旁边听清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冰冷,“老板为什么要坐客机?”   于杰耸耸肩,“可能是老板娘要求的吧。”   乔安娜眉头紧皱,那个平民……“这样也好,加快老板抛弃她的速度。”从小锦衣玉食的老板一定受不了她这种小家子气。乔安娜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   于杰笑一笑没说话。   纪聿衡与沈宁到了机场,乔安娜把机票送给他们。   由于订的时间太晚,头等舱已经满了,并且也不是直飞,还要在中转站等上三四个小时。于杰虽然已打电话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但还是有些忐忑,就怕挑衅的老板拿他开刀,阴险地让乔安娜送票。   “嗯,不错,又等于多到了一个国家。”沈宁接过机票笑着拍了拍,“谢谢。”   “这是我的职责,沈小姐。”乔安娜不卑不亢地答道。   “老板,您的行李我已经为您放上去了,请您与沈小姐在贵宾室等候。马可波罗机场将会有司机等候。机上您常喝的水我也请机务人员为您备好了,需要另外为您订餐吗?”   这似曾相识的特权主义。沈宁对纪聿衡道:”咱们两人大活人,也不能连路也找不着,反正出去就是玩儿,就不必让人专程等了。”   “嗯。”纪聿衡示意乔安娜按沈宁的话去做,“你们把那件事安排好,其余的就不必管了。”   “……是。”乔安娜带着古怪看了沈宁一眼。   沈宁似笑非笑,等她离去,她揽着纪聿衡一面往候机室走,一面轻描淡写地道:“让乔安娜换个工作吧。”   纪聿衡好笑,伸手拧了拧她的脸,“到哪都是天下第一的妒妇。”   沈宁一仰头,娇蛮地道:“换不换?”   纪聿衡无奈地道:“换。”   沈宁顿时嬉笑颜开,“老公你最好了。”   纪聿衡的眼神顿时变了,“你叫我什么?”   沈宁媚眼一挑,“叫你老公呀。”   纪聿衡只觉浑身舒畅,凝视她的眼沉了一分,“再叫一声。”   “老公。”沈宁直视着他,笑着再叫一声,“老公。”   “嗯,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就这么叫。”纪聿衡拍板定案。   沈宁搂着他,笑嘻嘻地道:“这个称呼不错啊,那‘亲爱的’呢?亲爱的?”   “……也不错。”   “达令?”   “也行……”   “衡宝?”   纪聿衡沉默片刻,“这个就算了。”   沈宁哈哈大笑。   上了飞机,沈宁与纪聿衡坐在一起,但是个三人座。沈宁本想靠窗看风景,但见见旁边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子,她顿时让纪聿衡坐到靠窗的座位,自己坐中间。   狭窄的空间让纪聿衡颇为不习惯,他坐下来动了动身子。   沈宁却显得十分开心,她在他身边坐下,合掌笑道:“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太好了。”她终于自由了!   那女子若是听清了一定很奇怪,但她这会儿没空关心别人,对坐在对面座位的老公道:“正德,你待会让旁边的人跟我换个位置。”   她老公道:“坐哪都一样,换什么换,麻烦。”   年轻少妇瞪了自己的新婚丈夫一眼,拿杂志打了他一下。   飞机快要起飞,空姐让乘客系好安全带,纪聿衡先是检查沈宁的,“系好了吗?”   沈宁拍拍扣带,纪聿衡用食指勾了勾。   “老公你真好,你系好了吗?”其实早在景朝沈宁就想这样叫他,但鉴于种种客观原因,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嗯。”纪聿衡觉得耳朵酥酥的。   年轻少妇现学现卖,也问自家老公,“正德,你系好安全带了吗?”   “我是三岁小孩吗,连个安全带都不会系?”她老公头也不抬。   年轻少妇被呛在当场。   沈宁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机长宣布马上要起飞了,沈宁靠在椅背微皱了眉头,“我最讨厌起飞,总是让我耳朵疼。”   纪聿衡还没接话,年轻少妇开口了,“我也是,每次都因这个不想坐飞机。”   两人找到了共同点,打开了话题,年轻少妇给沈宁一块口香糖,自我介绍道:“我叫陆以珍,那是我丈夫,我们是去蜜月旅行的,你们呢?”   沈宁道了谢,说道:“我叫沈宁,这是我老公,我们也是去玩的。”说罢她看了一眼纪聿衡,这是她头一次这么样对外人介绍,她觉得……超级开心!   纪聿衡宠爱地看着她笑笑。   陆以珍这才看清纪聿衡那张阳刚帅气的俊脸,哈哈笑了两声,“你老公可真帅!”唉,人比人,气死人。   “你老公真帅”这种话怎么这么能引起虚荣心呢?沈宁自我反省了一下,还是不能控制上扬的唇角,“谢谢。”   “你们也是新婚吧?”她老公虽然看上去三十出头,她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沈宁摇摇头,握着纪聿衡的手道:“不,我们结婚很久了。”   “咦,可是你……”   “嗯,是呀。”沈宁摸了摸脸蛋,故作不知。   是什么呀?陆以珍彷徨了。   纪聿衡轻笑出声,只觉难以忍耐,搂过她带着笑吻了上去。   陆以珍吓了一跳,想回避却移不开视线。哇,亲得好有感觉,跟电影似的。为什么她老公亲她就跟啃猪蹄似的……   一吻即罢,沈宁微微喘息,说道:“这回要再被人偷拍,你就等着挨我爸的皮鞭吧。”   “放心,我叫于杰注意这些玩意了。”在与她重逢之前,媒体发他什么负面新闻他都不在乎,就算是毁谤他吸毒、私生活糜烂他都无所谓,甚至还让自家娱乐报纸也发,反正真真假假不过一笑。因此也没有派人注意这一块动向,但现在有这个宝不一样了,她可不能被骚扰。   “哼。”沈宁轻咬他一口。   飞机在跑道上转了一圈,徐徐起飞。沈宁本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嚼口香糖,突地往纪聿衡身上靠去,“耳朵疼。”她懊恼地软软道。   纪聿衡正在看金融杂志,闻言丢开书,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宁宝乖,我在这儿。”   ☆、第十五章   宁宝?宁宝乖?陆以珍也是耳疼了,但她听到这话变成了此疼非彼疼,肉麻不?黏糊不?看他脸上那心疼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得重病了呢!   “不舒服……”   “来,我帮你捏着鼻子,你使劲吹口气。”   沈宁照做了,使劲鼓了两口气才好像将耳朵里的东西吹通似的,但是耳膜还有些刺痛不已。   “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道墙似的,沈宁靠在他的怀里依旧不适摇头。   他偶尔耳鸣也是隐隐作痛,以为沈宁不过只疼一会,没想到会这么难受,他搂着她亲亲她的额,低声轻哄,并且还叫空姐拿飞行耳塞来。   这边陆以珍自力更生地用力嚼着口香糖又咽口水,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转头见沈宁还靠在她老公怀里让他安抚,再看看旁边全神贯注盯着飞机上提供的pad的自家老公,一时觉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对。不是按理新婚夫妇要比老夫老妻更甜蜜更体贴才是,怎么他们反过来了?   飞机终于平缓下来,沈宁也好多了,这时空姐为她送来了耳塞,她这才从他怀里起身。纪聿衡接过耳塞研究了一下,仔细为她塞进耳道。   陆以珍以为自己遇上一对黏糊夫妻了,想着这段飞行够她受的了。可是正常飞行后,这对夫妻又互不理会,男的看他的金融杂志,女的看pad里的小说,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也跟平常夫妻没甚两样。   陆以珍终于心理平衡了些,低头也找出平板电脑来。但纪聿衡着实是太英俊了,她又不自觉地多瞄了几眼。总觉得在哪见过,难道是哪个明星?   用餐过后,一阵乱流来袭,纪聿衡第一时间将沈宁揽在怀中,明知她已戴了耳塞还是捂住了她的耳朵,并且交待道:“嚼一嚼牙齿。”   沈宁心里暖暖的,点头照作。   陆以珍貌似专心看电影,但注意力还是被他们所吸引,并且因纪聿衡这番举动而莫名地妒忌起沈宁来。   哪个女人不希望这种把她放在心底的细节?   后来沈宁还是耳疼了一次,那种并不钻心却扯东扯西的疼痛让她难受极了,她扯下耳塞,倒在纪聿衡怀里捂住耳朵气恼地道:“回来再不坐飞机了。”   “好,好,不坐飞机,”纪聿衡心疼地应声,随即说道,“你睡会儿吧,睡着了或许好点。”   “嗯。”沈宁蹙着眉点头,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纪聿衡搂着她,由她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看她闭了眼睛,让空姐拿了一块毯子来为她盖上。   陆以珍瞟向他们相拥的姿势,见男子并没有靠在椅子上,而是弯了一个弧度由妻子靠在身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还拿着杂志翻看。她便知道这并不是个舒适的姿势。   陆以珍心想,自己绝不可能像她这样对待丈夫,不说丈夫肯定会因不舒服而埋怨,自己也不会这么自私地只顾自己不顾老公的感受。靠在椅背上不一样能睡着吗,为什么非得要靠在怀里才做数?   她觉得这样的夫妻是不能长久的,夫妻之间要多一点理解,多一点体谅,事事都依赖男人,那是小女朋友做的事儿。   她是这么想的,但眼见过了两个小时,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地搂着妻子,脸上没有半点不耐,她又不禁疑惑了,这个男人这么帅,倒追他的女人一定很多,一般来讲都是女方对他温柔体贴才对,为什么偏偏选了个不懂体贴人的?还这么甘之如饴?   要是他是她老公,她不知道会对他多好。   思及此,她转头看看好像也睡着的丈夫,忙按了钮请空姐为他拿一条毛毯。   纪聿衡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第二本商业杂志。   直到因一次乱流颇大,飞机上响起了广播,才把沈宁吵醒,她迷迷糊糊地问,“快到了么?”   “快了。”纪聿衡看看手表。   沈宁下巴支在他的胸膛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腰疼。”她揉揉睡久而僵硬的细腰。   纪聿衡想帮她来着,但一动发现自己手麻了。   “你的手是不是麻了?”沈宁顿时发现了,伸手为他按摩,并倾身亲了亲他,小小声道:“老公你真好。”   “嗯哼。”纪聿衡当仁不让地受了。   两人正甜甜蜜蜜,陆以珍忍不住说道:“小沈,你老公对你真好。”   沈宁看看纪聿衡,转过头来笑笑,“是呀,他对我很好。”   看来这趟旅行让她真开心得不行,瞧着坦率又可爱的小模样。   “我真羡慕你,我老公总是要我伺候。”   “我也伺候他呀。”   纪聿衡挑挑眉表示怀疑,上辈子他或许享受过,这辈子还不见她的“伺候”在哪。   “可是你们互相照顾,哪像我,只有我照顾他的份。”不仅如此,她以后还要照顾他一家子。陆以珍略为苦涩一笑。她与丈夫是相亲结婚,自己看中他,首先不是对他有没有感觉,而是看他的工作稳定,家庭也不错,已经有房有车,他的长相和人品都是其次了,更不要提自己对他究竟是不是爱情。她相信他老公看中她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有一份稳定工作,并且还持家、任劳任怨,有个做妻子的好人选,却不是真正用心去看她、爱她。   她其实不是个例。她相了那么多的亲,感觉都已经麻木了,她的朋友曾爱过一个男人,但她嫌那男人没钱又没上进心,甩了他找了个生意人嫁了,整天穿金戴银还觉得过得不错,但当朋友听到爱的那个男人结婚的消息,跑到她家去酩酊大醉痛哭了一场。隔几天朋友清醒了又对自己说她不后悔,婚姻和爱情不同的。   她信了她的话,但今天遇到他们,她又不确定了。   沈宁见她真的很困惑的样子,笑一笑,让她附耳过来,轻声说道:“那你要努把力,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她这话的意思……陆以珍一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妒恨了。   纪聿衡颇为好奇,“说什么?”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纪聿衡双手环胸拧眉想了一会,蹦出一句话来,“下降头?”   沈宁扑哧一声,倒在他怀里闷笑。   陆以珍眼见又黏在一起的夫妻俩,郁闷地想,这辈子最好再见不到这两人,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转了机,再经了几个小时抵达了马可波罗机场,陆以珍赶场似的让老公收拾东西第一个离开了飞机,沈宁与纪聿衡十指相扣,慢慢悠悠地下了机。这时的威尼斯已经夜深,沈宁深吸一口气。嗯,是有点异国它乡的味道。   两人悠闲地走进机场,相比匆匆步伐大包小包的旅客,他们简直就像是来散步的。沈宁甩着纪聿衡的手道:“听说意大利帅哥很多。”   “所以你就想来威尼斯?”话里充满了危险意味。   “当然不是……我老公最帅了。”   “要是让我看见你盯着男人看,我就立马把你打包回去。”   “……好啊,我把意大利帅哥一起带回去。”   “……宁宝,你变坏了。”   “让你得瑟。”沈宁吐吐小舌,故意看向身边一个背着大行囊的单身帅哥。   纪聿衡的反应是狠狠封住她的红唇。   为什么现代社会不能把老婆关在家里?她这样的就不能到外头招摇!   到了下榻酒店休息了一夜调整了时差,沈宁打算换上美美的衣服跟纪聿衡出去,但仔细看一圈行李,好气又好笑。这里面全是他选的保守派衣服,惟一一件她选的还是件圆领灰t。她怎么就相信了他?   纪聿衡自盥洗室出来,还厚颜无耻地道:“我把你最漂亮的都给拿来了。”   沈宁的反应是将衣服扔在他的脸上。   但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穿上丝毫不露风情的衣裳,那细腰俏臀还是显出几分性感来,纪聿衡一拍她的屁股,皱着眉道:“这裤子买小了。”   “不好看吗?”沈宁故意扭了一扭。   大清早的就刺激他是不是太不人道?纪聿衡的狼爪想再次伸向她肉乎乎的臀儿,却被她轻巧避开,“我饿了,七叔叔,咱们去吃早餐吧。”说着扭着小纤腰就往外走。   “宝贝儿,我就摸一摸,这么多年没摸了……”大色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想得美。”沈宁毫不留情地率先出了门。   ☆、第十六章   用完一顿丰盛的早餐,沈宁与纪聿衡十指交叉开始在威尼斯游玩。虽然商业气息扑面而来,但依旧没有降低沈宁的好心情,她坐在游船上看着具有异国特色的建筑物,听着平静流淌的水声,与过往行人四目相对,点头致意。偶尔还看见了小丑在桥上的表演。身边坐着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当然,吃货的她的美好人生怎么少得了意大利冰淇淋。午后,沈宁经由船主介绍,坐在一家精致的小店里,大大地吃上一口果然不同凡响的冰淇淋时,她简直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纪聿衡不吃这种东西——挑嘴这毛病也是改不了的。这回被沈宁哄着吃了一勺,又通过一个吻全还给了她……明明已经融化了。   沈宁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筒,却还意犹未尽,纪聿衡不得不明令禁止。   吃完了之后,两人并不急着走,而是继续坐在外头享受着明媚的阳光。   店主是个好奇的威尼斯大叔,他在为他们下单时就知道了他们是来旅游的,但他见惯了来来往往步伐匆匆的观光客,见他们这么悠闲地坐在这儿反而有些奇怪,他不由上前用不甚熟练的英语问道:“你们不去圣马可广场玩一玩吗?它就在前面不远。”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们只要告诉船主你们在广场西下船就行了。”   沈宁其实英语不错,幸好丢了多年还没有忘光。   她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   纪聿衡问她要不要去,沈宁抿了抿嘴,说她跟鸽子犯冲,要是去见了那一大群鸽子,指不定全围上来啄她不可。   原本她在景朝李家时想养鸽子玩一玩,谁知不知为什么,那些鸽子一见着她就啄她,害她被李子轩笑话了好久。   纪聿衡道:“莫非你心里头使劲想着吃它们,被它们发现了?”   沈宁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也是有可能。”   纪聿衡失笑,凝视着被阳光亲吻的她,整个人好像是上了一层柔光,连带地并她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优美起来。哦,原来威尼斯也挺美。   “你在看什么?”沈宁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吟吟地支着下巴与他对视。   “看你。”   “我在看什么?”   “看我。”   两人相视而笑,对视许久,纪聿衡张开双臂,“过来。”   沈宁托着腮咬唇笑了笑,蹭蹭跑过去坐进他的怀里。   纪聿衡将她整个围住,温柔地亲吻自己的爱人。   两人就在这间深巷冰淇淋店里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下午。   入了夜,他们由冰淇淋店的老板推荐,去了一家几乎没有怎么装修但味道还十分不错的老牌意式餐厅,心满意足地回到酒店,大堂经理告知他们今夜将有一场假面舞会,期待他们的加入。如有兴趣,他们将派人送去礼服与面具任由挑选。   这大概就是面具节的商业版,沈宁心想,但她依旧很感兴趣,当即让经理送去总统套房。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沈宁一边拉着纪聿衡回房,一边笑嘻嘻地道。   “我找到了你有什么好处?”她那点小心思纪聿衡知道的很。   沈宁睨他一眼,“没有好处,”她顿一顿,拉长了声调道,“不过……找不着我,就指定有坏处就是了。”   “这种只亏不赚的游戏谁陪你玩?”   “……好吧,你先找着我了,衣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沈宁想了想,最后宽宏大量地道。   “玩意儿。”纪聿衡趁机捏了她小屁股一把。   刚进房间,侍者就送了两排礼服进来,全都是带有浓厚戏剧色彩的华丽礼服,崭新而厚重,异国情调满满。   侍者请男士去别处试换西装,并留下一位女侍者为沈宁打点着装。   “一会儿见,七叔叔,”沈宁小小丢了一个飞吻,“你找不着我,我可是会哭的哟。”   待沈宁换好衣服化好妆,已是一个小时以后。她调皮地戴了一顶假发增加游戏难度,再选了个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试了试,看着镜子里面如欧洲贵妇的自己,嗯……连她都认不出了。   “您看起来真美,夫人。”女侍者道。   “谢谢。”   “需要我扶您下楼吗,夫人?”   “不必了。”   沈宁给了她小费,她微笑着退了出去。   这件衣服不轻,但沈宁穿过的皇后冠服都比这个要重,因此她颇能适应这重量,拿了一把孔雀羽扇提着一点裙摆出了套房。   外头有侍者贴心地为她引路,她下了楼进了宴会大厅,现场交响乐在角落奏曲,里面已有不少宾客在其中谈笑风声,个个带着形态各异的华丽面具,或半遮或全遮,还有些许小丑造型的面具,沈宁缓缓踏步融入其中,拿了一杯香槟轻啜一口。她扫视一圈,自认这种环境下要认出人来真要靠感觉凭气质了。她家七叔叔在哪呢……沈宁看向触目所及的男子,汗颜地发现男子更难辨认,大同小异的头型与大同小异的西装,身高差距都颇为微妙。   她轻轻打开扇子扇了一扇,心想着依照他的性格……她不着痕迹地依着旋转楼梯看上去,忽而与一个带着金色半遮假面的男子对上了视线。他的身影挺拔,静静地站在那儿却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双手支在木质栏杆上,好似已看她许久了。   那个男人……除了她的老公还会有谁?沈宁咬唇一笑。   那男人唇角微勾,依旧注视着她,抬身慢慢往楼梯走去。   沈宁的视线也追随着他,不料身边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奥薇丽亚?”   沈宁偏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黑发高大男子。他带着一张全遮的面具,让她几乎连眼睛也看不真切,“抱歉,你认错人了。”她微笑着道。   “啊,我的过错,”黑发男子微微弯腰,带着些许英国腔调问道,“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女士芳名?”   她愣了一愣,看着纪聿衡的身影已快到面前,唇角一弯,“请叫我纪夫人吧。”   一听名花有主,那男子稍稍一愣,旋即绅士地转身离去。   他才刚走,纪聿衡就到了面前,他伸手上前,将她不轻不重地一拉,便与她滑入了舞池,“不省心的,才离开一会视线,就有男人搭讪。”   即使是,沈宁也没傻得承认,“哪有,他认错了人。”   “借口。”纪聿衡哼了一哼。   沈宁不跟他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她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纪聿衡领着她做了一个旋转,淡淡说道:“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是你。”   “为什么?”   “我老婆我还认不出吗?”   这么狂妄……“你就不怕你认错了?”   “能认错吗?你身上的香气我都看得到。”   这话也太抽象了……不过抽象得让她心情大好。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宁沉默片刻,以同意的口气点了点头,“你的气味,我也看得到。”   纪聿衡沉沉笑出声来。   两人默契地跳了会舞,沈宁想起一个历史问题来,“在景朝咱们玩那个书生游戏的时候……你到底躲在哪儿?”   纪聿衡勾了勾唇,这才告知她答案,“那个浴池有个密道。”   “果然如此!”   一曲即罢,沈宁还想再跳,却被纪聿衡不由分说拉出了舞池,“那是要交换舞伴的,不许去。”   沈宁对他吐吐舌。   于是两人相携在陌生的场合玩了一会,与陌生的同伴笑谈几句,然后又跳了一支舞,有人来请沈宁跳舞,纪聿衡一一为她婉拒了。   沈宁觉着有些累,纪聿衡二话不说,挽着她的腰上楼回房。   沈宁轻笑着,摘了假面,拿上面的羽毛轻刮他的下巴。   纪聿衡面色淡淡,让她别闹。   “七叔叔,你不必受罚了,你高不高兴?”沈宁还故意撩拨着他问道。   纪聿衡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了步伐。   一进套房,纪聿衡将她抵在门背后,嘴唇就要覆上去,却被女人一把遮住,“不行啊,老公,这个环境太危险了。”   ☆、第十七章   “心肝儿,我就亲一亲。”纪聿衡使了一点劲,把她的手拉开压在头顶,炽热的唇顿时含吮住她的红唇,大舌长驱直入。   这不同于白日甜蜜的亲吻,这是一个霸道十足且爱欲满满的深吻。   暧昧的交缠声音响起在偌大的空间,缠长的吻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   纪聿衡昨天抱着她盖棉被纯睡觉了一晚,今天又时时看着她搂着她,早就起了无数次的心思,想将她剥光了压在床上肆意怜爱。这会儿是越亲越刹不住了,他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大步跨进套房内室,将她扔在床上后,自己也覆了上去。   沈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堵住了双唇。这回他的双手也有动作了,粗鲁地在她身上摩挲,沈宁觉得她的新衣服再过几秒就要报废了,不由轻声抗议,x虫上脑的纪聿衡气息愈发粗重,左右只答一句话,“我就亲一亲。”   亲着亲着,华丽的新衣服就变成了一团碎布,再亲着亲着,两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   沈宁被他弄得也受不住了,双手主动缠上了他的颈,纪聿衡这时却猛地推开了她,将被子一骨脑盖在在她的身上。   “还不是时候。”他抱着裹成茧的沈宁粗喘着气道。   沈宁眼中交织着欲望与迷茫的色彩,她从没想到他有一天竟能这般克制。   “想要了?”纪聿衡沙哑地问。   沈宁软软“嗯”了一声。   纪聿衡深呼吸一口,埋首亲亲她的颊,“乖儿。”   他伸手进去,沈宁咬着唇低低地溢出呻吟,片刻后,她抵着他满足地一声叹息。   “你真忍得住啊?”沈宁太稀奇了,伸出手楼着他问道。   “睡你的觉,别挨着我。”纪聿衡打算去浴室解决一下。   沈宁却拉着他不让他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礼尚往来。”说着她缓缓地弯下腰去……   经历了夫妻俩最“纯洁”的一次运动后,沈宁随意套着纪聿衡一件衬衫靠在床头,纪聿衡穿着一条睡裤,打开床尾冰镇着的一瓶香槟,但只倒了一杯便回到床上,饮了一口垂头渡给了她。   红唇虽然含住了,但还是有些溢出了唇角,纪聿衡缓缓地将其舔了干净,轻啄饱满的红唇,一口,两口,继而将舌探进绛唇中,慢条斯里地逗弄着她的小舌。   沈宁乖巧地由他亲吻,男人又如舔蜜般吮向她的脸颊,含弄她的耳朵,亲得愈发贪婪与啧啧有声。   直到又快刹不住时,他猛地抬起身,将香槟一饮而尽。   沈宁看着他这副模样直想笑,明明想要的紧,还偏偏要忍住……“你这么怕我爸啊?”   纪聿衡古怪地看向她,“我怕你爸?”   “你不是怕染指她的女儿,遭他打吗?”   纪聿衡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是吗?”沈宁翻了个身,脚丫子一晃一晃的,“那是为什么?”   纪聿衡就见不得她白花花的腿,“把裤子穿上。”   “你先告诉我。”沈宁支着胳膊,甩甩长了一截的袖子,还故意晃了晃长腿。   纪聿衡眼神变了,“明天嗓子哑了别怪我。”   “……”沈宁立刻乖成小白兔了,默默收了爪子爬下床,洗漱睡觉。   第二天纪聿衡带着沈宁到了摩纳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拿人家的赛道来发泄一下自己过剩的精力。   蒙特卡赛道是世界四大知名赛道之一,平常就是普通街道,赛季是则是f1赛道中最短的一条,拥有最慢的弯角和著名的隧道,在这里赢得冠军是许多车手梦寐以求的愿望。纪聿衡经常会到这来看赛车与……娱乐,因此在这儿的酒店长期租下了一间套房,买了一辆车,海滩上泊了一架游艇。   他正开着改装过的跑车载着沈宁在赛道上疾驰,这时的街道正巧没什么车,有也是与他一样玩车的,因此他开得还算尽兴。   沈宁见他颇为全神贯注,明白这条赛道还是挺费技术的,因此也只默默地坐着享受刺激,并不说话。   等纪聿衡开了几圈速度缓了下来,她终于找到机会了,“我也要玩!”   纪聿衡道:“这里保护设施不够,下回我带你到其他地方玩。”   “可是我都热血沸腾了。”哪有只让她看不让她吃的?   “我教你开船。”   幸而沈宁很好打发,立马点头答应了,“好。”   于是这一下午,纪聿衡带着沈宁出了海,手把手教她怎么开船,直至日落两人才尽兴而归。   二人十指相扣慢悠悠走回酒店,沈宁指着不远处停着许多名车跟开展览似的地方问道:“那是哪儿?”   “赌场,”纪聿衡顿一顿,“晚上想去玩一玩吗?”   “好啊。”想当初她也是混过的。   纪聿衡与她想一块去了,“你曾经经常跟着丰宝岚出入赌坊,还赢多亏少?”丰宝岚是景朝皇太后的侄子,也是皇帝东聿衡的表弟兼侍读,沈宁曾为了找到黑玉福祸兽回家故意接近假纨绔的丰宝岚,扯出一段“孽缘”。   沈宁道:“唉,我不过运气,丰宝岚才是高手。”   “今晚我看着你玩。”   “嗯,好。”沈宁手痒痒了。   由于赌场要求正装出席,纪聿衡通过网络选了两套礼服,让酒店在两个小时之内拿回来。   等他们用餐完毕,酒店已高效率地将衣服送进了套房。   一个小时后,当沈宁再度出现在酒店经理面前时,看多了名媛淑女的经理的眼神中也出现了诧异的光芒。   ☆、第十八章   这夜被沈宁震惊的,不止酒店经理。   当沈宁挽着纪聿衡的手臂出现在赌场大门时,在场的宾客与门卫都因她的出现而惊艳。   她穿的是一条重工手绣的长至脚踝的真丝旗袍,上头绣的正是一条一飞冲天的金色凤凰。   近年来中国风盛行,愈来愈多的人为东方韵味着迷,也有愈来愈多的人明白东方之美难以驾驭。一个不小心,名媛就有可能变成穿错衣服的乡下姑娘。   而在这位年轻女士身上穿的,无疑是一条极为挑人的旗袍,它的种种细节要求装者有着优雅的举止,高贵的神秘感,还有……睥视天下的王者风范。   在场之人都是已见过无数美人华服的人物,他们同时挑剔地认为能穿着这一件旗袍者,世界名媛寥寥无几。   但这位年轻的女士却完美诠释了、不、应该是这件旗袍完美的衬托了这位年轻女士的神韵。她的身上散发着东方的古典雅致之美,按理这种韵味需要阅历的沉淀,但这位神秘的女孩得天独厚地忽视光阴的作用。   纪聿衡自己则与之相配挑选了一套绣边的黑色西装,两人步于场内,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由于场内多数是男士,因此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锁在了异性的沈宁身上。如果她身边没有护花使者,并且还是个气场强大的护花使者,估计他们就要一哄而上了。   纪聿衡眉头微皱,有种想转头回去的打算。他喜欢把他宁宝打扮得漂漂亮亮,但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特指别的男人也欣赏她的美。   沈宁也习惯了多人的注目,她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圈。   这个赌场并不大,规模不能跟其他大赌场相比,但内部装修极其考究。一楼场内有买了票进来试试手气的游客,但外头停满的超级名车表明这个赌场的真正客户群是何许人。   纪聿衡是这里的常客,接待员上前与他招呼几句,引着他们去乘电梯。   男士们的视线随着沈宁的移动而移动。   几个与他们一同进来的名绅富豪加快了一点步伐,打算与他们同搭一部电梯。这时的他们才看清了她的身边的男人竟是纪聿衡。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有戏!   纪聿衡不近女色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他带来的女伴莫非是他的侄女什么的亲戚?   “嗨,纪,一起玩两局吧。”一个曾与他赌过两回的灰发希腊大亨邀请道。   纪聿衡心情不佳,淡淡说道:“今天我不打算玩,是我的妻子玩。”   妻子!几个成家了的没成家的统统失望不已。   希腊大亨犹不死心,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他,“妻子?”莫非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位佳人也太可惜了。   纪聿衡脸都黑了,低下头就深吻沈宁一记。   一吻即罢,沈宁微红了脸,知道他醋劲大,也只得淡定地点头示意。   会脸红的东方神秘佳人。几人因不能拥有美人扼腕不已。   因为这一吻让电梯等候多时,众人鱼贯而入,刚走来的一个东方男子一脚踏进了关了一半的电梯。   众人眉头微皱。   “多谢。”进来的男子笑眯眯地用法语说道。他体形微胖,脸色白净,梳着大背头,手指带着两个镶宝石的金戒指,还带着一位妖娆的性感金发美人。   小插曲一过,电梯上了二楼,众绅士让女士先行,不料那微胖男子挽着金发美人就率先踏出了电梯。   沈宁与纪聿衡压根不在乎这种小事,出了电梯让人引去棋牌室。   一行人知道纪聿衡玩得很大,因此除了希腊大亨,其余人都往其他贵宾室走去。   微胖男子跟在三人后面,眯着小眼,不确定地唤了一声,“纪聿衡?”   纪聿衡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你是……”   “哦,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式,你以前赞助的一个打工大学生,在巴黎奥顿酒店的时候?”   纪聿衡资助过很多人,他稍稍想了想,“哦,你是那个自告奋勇帮于杰杀电脑病毒的服务生。”他好像是个为客人提行李的侍者,于杰一路都在为自己的电脑中毒而生气,他毛遂自荐帮他杀了毒,同时也与于杰聊得颇为投机,最后电脑修好了,于杰便将他引荐给了他,说是他是来法国留学的穷大学生,很有计算机天赋。那天他正好赢一笔钱,转手就把这笔钱资助了他。   看样子他成功了。纪聿衡打量他一身行头。   “是的,就是我。”周式挺了挺胸,“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了,我创办了一个搜索网站,非常成功,现在我是公司的ceo。”   “哦,你还做好人好事?”沈宁仰头笑问。   “爷就是个好人。”纪聿衡勾了勾唇道,揽着她往前走。   周式跟了上去,又道:“对了,我前段时间还在一个经济会议上见到了令尊。”   “嗯。”   “我一直想把钱还给你,但我忙得总是忘记,现在遇到了正好,我等会就给你开支票,连带这些年的利息一起算给你。”周式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好像跟纪聿衡认识很久似的。这种语气对朋友没问题,但问题是纪聿衡并不是他的朋友。   说起年龄他与纪聿衡差不多大,他一直牢牢记着酒店里的那一幕,他辛苦打工交学费,连水也舍不得多喝一口,这个无所事事的豪门少爷却也坐在带着泳池的豪华套房里寻欢作乐,施舍似的随手就能给他一张大额支票。这个场景深深地刺激了他,他忍辱负重拿了这笔嗟来之食,废寝忘食地学习创业,每每撑不过去的时候都会回想那一幕,都会硬是咬牙挺过去。如今他成功了,他一手创办了公司,身家过亿,这个当初趾高气昂的少爷如今还是靠父亲养的寄生虫。他本来打算找个时间故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没想到竟在这里不期而遇。   这个赌场他也是第一次来,当初在法国留学时,听寝室曾羡慕地说出这个赌场出入的人士是多么富贵,如今他也来圆一圆年轻时的梦。   沈宁微微皱了眉头,好像从头至尾,她就没听过这个人的一声“谢谢”。   纪聿衡只当没听见,与希腊大亨笑笑,抬手让他先行进了棋牌室。   周式习惯性地咬了咬指甲,毅然搂着金发美女跟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三人已开始了牌局,希腊大亨吹一声口哨,“今天是中国场。”   原来这三名赌客里,也有一名是中国人,并且,还是纪聿衡十分熟悉的人。   冉天空。   冉天空一张国字脸,其貌不扬,但走的是时尚圈,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最帅的丑男”。他正赢了一把,见纪聿衡走了进来,错愕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两天他因纪聿衡那句冲击性的话,直接杀回国去了一趟,但纪聿衡像是溜着他玩似的,哪也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一个,没想到他今天居然送上门来。等等,他的爪子在哪放着?冉天空眼睛瞪直了,冲到面前顺着他放在腰前的手看了上去。   “他就是冉天空。”纪聿衡皱着眉头推开他的头。   “喂,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冉天空还在上下打量气质不俗的沈宁。啧啧,是个上等品。   “下了桌再说。”纪聿衡就懒得理他,让沈宁在枱前坐下,自己坐在她的身边。   冉天空在他后面挥了挥拳。   希腊大亨与周式坐了下来。   冉天空从来不愿跟纪聿衡玩牌,但看他成了陪座,挑挑眉也重新坐下,还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俩。   棋牌室里的酒吧侍者送来香槟,周式拿着啜了一口,笑着说道:“我们难得聚在一起,不如玩大点吧。”   ☆、第十九章   冉天空古怪地看向新鲜面孔,这话不太像是纪聿衡的赌友说出来的。还以为他是跟他们一起来的,没料到是个新羊。   希腊大亨道:“纪在枱前,你永远也别想扔枚小额的筹码。”   纪聿衡道:“我记得上回你是通吃了三家。”   那大亨哈哈大笑,“因为我的女儿出门时给了我一个幸运之吻。”   “那你要小心了,今天是我的幸运女神亲自上阵。”纪聿衡环着沈宁,亲了亲她的颊。   沈宁轻笑着回吻了一下。   筹码定在一枚200,其中有一位男士认为自己今天手气不佳,自动退出,于是枱前便剩下五人,一名英国绅士,希腊大亨,冉天空,周式和沈宁。   “纪聿衡,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咱们要拼死拼活的奋斗,才能跟你坐在同一张桌上玩一把,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不是吗?”周式让金发美女为他点了一根雪茄,享受地吸了一口,“但是也公平,我要是输了,也就笑笑罢了,你要是输光了,还得回去看你父亲脸色,哈哈。”   这个带着挑衅的笑话并没有引起共鸣,反而惹来几道古怪的视线。   沈宁这时笑眯眯地一合掌,“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新闻上看见过周先生,上面说你的身价……”   周式摆摆手,“那些都是旧新闻了,我的公司现在上了市,几十个亿还算什么。”   “哦。”沈宁勾了勾唇。然后她慢吞吞地拿了一枚筹码在手上把玩,似笑非笑地看了纪聿衡一眼,纪聿衡伸出手掌翻了翻。   荷官上前准备发牌,周式又道:“这位小姐,女人是跟赌博相冲的,我劝你还是看着你的老板玩吧。”   “请叫我纪夫人。”沈宁拿着筹码在枱前轻扣一下。   牌局正式开始,前几局大家都小试身手,冉天空发现沈宁是牌好就押大的,牌差就早早弃了,这完全是最保守的新手打法,也最容易成为牌局上的肥羊。   当然不仅他发现了,牌桌上的赌客们也都发现了,他们不由看向依旧表情闲适的纪聿衡,心想他就是送钱给他的女人输,输家也未必高兴啊。   这一局沈宁牌面上的牌很漂亮,两个k,但有个人比她的牌更漂亮,周式有两个a。周式扔进二十个筹码,沈宁跟了。荷官再发一轮,沈宁三个k,周式三个a,其余人的牌不尽于人意,一一弃牌。   周式咧开嘴,看了沈宁一眼,扔了一半的筹码进去。沈宁再翻看了一下底牌,看向纪聿衡笑得眼都眯了,然后她示意纪聿衡将筹码全推出去,“全押。”   在场者的表情变了,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这里的牌局并不像外面有限额的可以轻易推爆,再大胆的富豪与赌徒都要掂量着来,因为这一把全押下去,对在座者而言也是一笔颇为庞大的资金。   纪聿衡宠爱一笑,毫不犹豫地照做。   周式愣住了,他就没想到沈宁有那个胆说这句话,他想她是不知道,她这押下去的有多少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又或者,她觉得她是稳赢了。并且,她不知道纪聿衡不可能不知道啊,他既然那么轻松地同意了,就说明他也觉得她的牌十拿九稳。   她有四个老k。   周式咬了咬指甲,一时进退两难。他只有三个a,还有一个a已经出现了,他即使拿了葫芦也不会比她的大。   该死,他输定了!   “怎么了,周先生,你跟不跟呢?”沈宁轻笑着道,胸有成竹的模样跟之前赢牌时如出一辙。   不跟,他的一半筹码就归了她,跟了,他就输光了!这些钱可是占了他差不多五分之一的财产。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傻子才往火坑里跳,下把再赢回来。他咬一咬牙,阴沉着脸将牌翻了。   沈宁缓缓笑了,纤指掀开自己的底牌,竟是一张梅花三!   金发美女倒抽了一口凉气,叫了一声上帝。   “哦。”其于众人挑了挑眉,希腊大亨伸出大拇指,说了一声“nice”。   周式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醒目的梅花三,直到荷官把牌收走了他还瞪在她空空如也的台面上,直到金发美女摇了摇他才回过神来。   沈宁颇为遗憾地对周式道:“周先生,您比我想像中还要胆小呢。”   “你……!”周式一想到自己不仅主动放弃了到手的巨款,最后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气得青筋冒了出来。   原来他才是肥羊。赌客们恍然大悟。   “你资助也不资助个聪明的,我看他有些傻傻的。”沈宁虽然低声说着,但旁人隐隐地还是听清楚了。   “我当初觉得他还挺聪明的。”纪聿衡颇为无辜地道。   周式尾指的长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这局轻易破了周式的心理防线,他接下来的几局上手就没戏,又白白扔掉了一些筹码。这时金发美女也跟着乱了,不停地在身旁给他出着主意。   周式极为不耐地让她闭嘴。   结果下一局沈宁再度与他单挑,周式被激将得不信那个邪,最终输光了他所有的筹码。   “再来!”周式已经输红了眼,他再让荷官去换钱,荷官面色不变,微笑着请来经理。   “周先生家底颇丰呢。”沈宁看向纪聿衡有些不解,后者耸耸肩表示不知。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经理见赌局仍在继续,轻声请周式到吧台说话。   “干什么?”周式早已脱了外套,他松松领结不耐地问。   “先生,您的信用额度已经透支了。”   “什么!”周式几乎跳了起来,“我才输了那么一点钱。”   “可是,您已输掉400枚500万英镑的筹码了。”   “才20亿你们就……”等等,200万……英镑!周式一时如遭雷劈,立在当场。他刚才得意忘形,忘了件要命的事!   那经理耐心解释道:“您是第一次光临,如果没有纪先生的担保,我们也不会向您提供如此巨大的信用额度的。请您谅解,或许您可以带现金过来。”   180亿……人民币!周式只觉血液逆流,他加上公司所有的财产,才140亿顶了天……净资产又被股票套凭空蒸发了不少,他从哪里找这180亿来还赌债!   自己辛苦经营十多年,在外人看来他的财富如坐火箭一般扶摇直上,但没想到的,消失的速度更如闪电一样,短短一个小时就全为他人作了嫁衣!   枱前刚输一局的沈宁笑盈盈地啜一口香槟,转身关心问道:“怎么了,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没事,只是资金上有一些误会。”周式下意识地打着哈哈,额上溢出冷汗,脑子里在不停地转动怎么解决这笔巨额赌债。   “哦,如果有难处,我或许可以暂时为你提供一点方便。”沈宁善解人意地道。   周式眼前一亮,他可以借她一笔赌金再把钱赢回来,这回他要小心……   “不过还是算了,你是个不知道感恩的,我担心你怀疑我为的是事隔多年后的一点蝇头小利。”沈宁在此时又峰回路转,淡淡地转回了头。   纪聿衡好笑地看着她,“我们宁宝也学会欺负人了?”   “我最讨厌就是这种不知感恩的无耻之徒。”沈宁哼了一哼。   周式也很多年没被人这么奚落了,他牙龈紧咬,直想冲上去大骂一顿,但他被强大的金钱理智所困缚,只能站在原地陪着笑脸,“纪夫人你误会了,刚才我是开玩笑的。”   “行了,周先生既然没有筹码了,就别在这儿扰我们的雅兴了。”沈宁的口气就是“你跪安罢”的意思。   经理场面见得多了,见状礼貌又带着强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式的冷汗都要湿透后背了,他明白他只要走出了这扇大门,就意味着倾家荡产了。   他急急走向纪聿衡,还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主,勉强勾起笑容说道:“纪先生,我不过事隔多年再见到您太激动了,一时得意忘形,让令夫人有些误会,您一直是个大度的男人,不会也因这点小事而生我的气吧?”   纪聿衡看也不看他,“嗯,我老婆生气了,我就生气了。”   “你……!”   “周先生,”沈宁丢出手中的牌,转头微笑道,“下次,请记得对帮助过你的人说谢谢。”这样的男人再能赚钱也是渣,属于最没品的那一类,她今天就替天行个道。   被她冰冷的眼神一激,周式电光火石中闪现出一个念头,他突然跟疯了似的大叫道,“你们是合伙骗我的!你们都是骗子!”   见人开始失控,经理忙上前挡在贵宾前面,荷官立刻呼唤警卫。   “他根本没那么多钱!你们根本没那么多钱!”周式被经理拦着,指着纪聿衡大叫道,“你不过是个二世祖,哪里有那么多钱!”   但是他的怒吼没人回应,枱前的贵宾们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周式。金发美女早就趁乱跑走了。   警卫们进来将周式强硬请出去,冉天空在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话:“如果还有下次,就去澳门玩。”   如同小石子一般的插曲过去,大家休息了一会,喝酒聊了会天,才重新上桌。   这夜沈宁手气很旺,成了场上最大的赢家,但她忽而小小打个了呵欠,转而对纪聿衡道:“老公,我有点累了,你来玩吧。”   只因这一句话,大家对沈宁更加另眼相看。在赌场上不仅仅是输家不愿走,大赢家也从来不肯轻易下桌,更何况是在他们这样动辙千万的赌桌上,她不仅没有精神亢奋,还能保持平常心态,这一点恐怕连他们也难以做到。   “累了咱们就回去。”   “我先休息休息,你玩两把吧。”沈宁让出桌位,走时还不忘拍拍椅座,“不吵架。”   纪聿衡轻笑。   沈宁拿了一杯香槟,走到窗前稍稍拉开帘子,静静地欣赏着夜里的海景。   众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英国绅士道:“纪,你得到了一个宝贝。”   纪聿衡只淡淡道:“全押。”   欣赏美女的几人顿时转回注意,冉天空乱叫起来,“才发第一张牌你全押什么!”   所以他才不想跟这疯子赌博!   ☆、第二十章   这夜直至凌晨三点两人才尽兴而归,冉天空也没能找到时间寻问。在赌场玩了一个通宵的他大清早跑到酒店去堵门,却被告知这两人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去了。   冉天空低咒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打了一个电话,“钟薇,你的老公飞了。”   这时的两人已坐上了火车,继续他们的旅程。原本他们也没必要这么早地赶火车,但纪聿衡说冉天空指定会去骚扰他们,还不如趁早溜了。   这种勾当让沈宁很是赞同,她虽然想结识他的朋友,但现在的两人世界太美妙,她也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用过早餐,她又靠着纪聿衡补了一小觉,再醒来时火车已行驶在欧洲某个乡村的路上。她微微抬头,发现纪聿衡揽着她也在补眠,因此小心地不敢乱动。她沿途欣赏火车外的风景,明媚的阳光与清新的欧洲风情让她痴迷不已,只叹这块土地享受着上帝的恩赐,处处风景如画。   片刻纪聿衡睁开了眼了,他低头看看她已经醒了,清清嗓子挪了挪身子,亲了亲她的额。   沈宁如小猫似的蹭了蹭,然后抬头用指尖刮刮他的下巴,“有胡渣。”   纪聿衡用手摸了摸,“哦,我的刮胡刀是不是在你包里?”   “这儿不方便,下了火车再刮吧。”   “下了车也没空儿,你把它找出来。”   沈宁低头翻包,“我们这是要去哪?”怎么连刮胡子的空也没有?   纪聿衡笑而不答,接过东西便离开了座位。   嘿!这么快就进入主题了?沈宁注视着他的背影勾唇挑了挑眉。她当然知道纪聿衡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她出来旅游肯定是有目的的,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就是了。她也不愿费心思多猜,反正他不会把她卖了就是了。   片刻纪聿衡回来了,沈宁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帅哥。”   纪聿衡轻笑着将刮胡小包丢给她。   这趟火车的终点似乎是一个偏僻的地方,火车上的人越来越少,纪聿衡却好似完全没有下车的打算。   沈宁也不着急,闲适地享受着两人初次的火车之旅。   纪聿衡接了几个电话,沈宁心不在焉地听了两句,便知道他在处理周式的事情。听他的意思,好像要让人低价买入周式的公司……拿她赢来的周式的钱。   好狠的资金循环……听说他还让人留下周式替他打工,为自己还债……   这寥寥几句就衍生出多少财富。   沈宁经历两世,早已对金钱看得极淡。她感兴趣的只是纪聿衡的行为,“你当初为什么会资助周式?”这样私人的行为不像是纪聿衡的作风。她觉得他会通过慈善机构捐钱给需要帮助的人,但不会这样单独对一人进行资助。   纪聿衡勾了勾唇,“我资助的不止他一个,我每年会资助个三五人,加起来应该有两三百人了。”   “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兴致?”   “与其说是兴致,不如说是实验,”纪聿衡把玩着她的手,慢慢道,“我资助的人,都是年轻有奋斗目标的人。我给了他们欠缺的资金,一直让人注意他们的动向。直至今年,大概有一半的人成功了,另一半的人因各种原因一败涂地,这里面有人拿着这笔钱跑到赌场里去,一夜之间又输了精光,还有人拿它去打进上流圈子傍了大款。”   沈宁安静地听着。   “而这一半成功的人里面,只有十个人还记得还钱给我,这其中又惟有一个,是真正感激我,没有任何目的,只单纯地想还钱给我,并且表达感谢。另外九个,都是已自鸣不凡,看中了我的身份想跟我攀交情。其余的人,恐怕已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忘了往事,又或者认为我不在乎那点钱,就从来没有想办法联系过我。”   “……我很失望,这些人分布各行各业,政客律师医生导演商人,什么都有,但你知道曾经怀抱梦想的他们,现在都只剩下什么吗?”   沈宁点了点头。   “是的,钱,他们眼里只剩下了金钱。好像曾经立志在政坛有所作为,在医院救死扶伤攻克绝症到头来为的只是为了它,又或者,他们在奋斗的道路上,不知不觉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越走越歪,到了最后,就被完全同化。”   腐蚀人心的魔力。   沈宁垂眸轻叹一声。   “如果身在大景,即便是一饭之恩就能令人永世不忘,三代感恩。我这样的作为,恐怕早已成了流芳百世的大善人,报恩的恐怕要踏破门槛,子孙几代都能享受我的福荫。”   “嗯。”这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有什么在飞速成长,有什么却在急剧消亡,“钱应当只是人生的附属品,如何生存才是目的,好像他们都忘了。”情怀、道德、梦想、感情……他们都在忘记。   “我这些年暗中投资教育与教育实验的人力物力财力都非常大,但终究收效甚微。看来,这不是一己之力或是一个国家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沈宁抱了抱他以示安慰,“总会变的。”   纪聿衡搂着她,沉默片刻,又轻笑着道:“我说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忧国忧民,原来上辈子是做皇帝的。”   沈宁扑哧一声也笑了,“你说你下辈子要做个富贵闲人,倒也做到了嘛。”她顿了顿,“你哪来的这些钱?靠你爸爸的给你的股份应该远远不够吧?”   纪聿衡轻蔑一哼,“钱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有。”   ……他这绝对是在拉仇恨值呢。有人为这东西汲汲营营一辈子也得不到多少,他这不在乎的却唾手可得。   “我们一起努力吧!我决定了,我也要工作,而且我要赚有钱人的钱,并把这些钱都拿去捐助需要帮助的人。”   纪聿衡挑了挑眉。   沈宁继续说道:“然后,咱们再把咱们的孩子教育好,让他能够清楚看清自己的人生,然后再让他们再去教育他们的孩子,慢慢地,慢慢地,这个世界就一点一点改变啦。”   纪聿衡注视着她勾唇笑了,“他们?你打算生几个?”   “反正我还年轻,生个七八个。”沈宁豪爽地道,好像打算把上辈子不能生的全生回来。   纪聿衡大笑不已,而后带着笑封住了她的红唇。   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们下了火车却下起了暴雨,幸而早有人等候在外接了他们,这人是一个大胡子的法国男人,名叫洛奇,他叫纪聿衡为老板。   他开来的吉普车载着两人穿过山村往更深处行驶,到了山脚下,洛奇下车打着伞打开了篱笆网,沈宁透过车窗,隐隐在雨中看见网上用英文和法文写着“私人领地,请勿擅闯”。   “这里是谁的?”   “我的。”纪聿衡轻描淡写道。   “这一座山?”   “嗯,连前面一座,”他顿一顿,“这里比较偏远,所以也没花多少钱。”   “哦……”沈宁愈发好奇了,不知道他这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洛奇回来再次开着车进了山,里面有一条大道直通山顶,沈宁左右远眺,发现了长长的葡萄园区,“你在这儿做酒庄?”   “这里的土壤并不是很好,很难做出好酒。”   “那你为什么要做?”   “反正人工多数是前头的村民,方便,这里头也有点人气。”   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快到山顶了,雨已经停了,洛奇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道:“老板,雨虽然停了,但天气好像还是有点阴暗,是不是推迟到明天?”   纪聿衡应了一声,“今天晚上再让人做一次检查。”   “是的,老板。”   到了酒庄,有很多人等候着他们的到来,看得出来纪聿衡颇受他们欢迎,有个头戴蓝巾的老太婆甚至送了一筐马铃薯给他。并且他们对他带来的她表示了极大的热情,一个劲地用法语向她表示欢迎。   折腾了一阵子就入了夜,村民兼员工们在野外升起了篝火,邀请纪聿衡与沈宁一齐唱歌跳舞,喝他们酿出的美酒。   直到夜深,洛奇才用一辆巴士将他们送回村里。   沈宁洗了澡,稀奇地将壁火燃了起来,玩了一会又嫌太热将它灭了,纪聿衡出来正见这一幕,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夜两人依旧十分“纯洁”地入睡,纯洁到沈宁都不敢想象。   第二天一大早,沈宁就醒了,但纪聿衡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奇怪地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出门,找了一圈发现他与一些人站在山庄旁边的仓库门前。   “老公。”她一边叫着一边走上前。   纪聿衡回过头来,招招手让她过来。   她走到他跟前,顺势往里一看,这才发现里面停着一架蓝色的轻型飞机。   ☆、第二十一章   “啊。”沈宁一眼望去,才发现仓库两边开的,后头好像是个小型飞机跑道。   “教我开飞机。”她立刻搂着他的腰笑得十分灿烂。   “没问题,”纪聿衡一口应下,“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沈宁欢呼一声。   纪聿衡与洛奇说了两句,领着她上了飞机。沈宁乖乖坐上只有两座的副驾,戴上墨镜和耳机。   纪聿衡坐上驾驶舱,又用法语跟另一个男人对话几句,而后关了窗,熟练地发动了飞机。   沈宁发现好像才出仓库,这飞机就飞了起来,跑道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这原来还是一架短距起降的。她挑了挑眉。   纪聿衡带着她翱翔在欧洲山野的天际,一望无际的天空与巍峨壮阔的山峰冰川,让人忘记一切烦恼与忧愁,惟有心旷神怡。   太阳开始露出金灿的光芒,纪聿衡让她扶好,流利地玩了几个花式,引来她阵阵兴奋的叫声。   许久后,纪聿衡转了航向,沈宁依依不舍地道:“要回去了吗?”   “再去一个地方。”纪聿衡看着屏幕上的坐标,认真地确定方向。   沈宁偏头望向机窗外面,见纪聿衡直直朝着他买下的另一座山峰飞去,那山较之前一座山更为险峻,令人胆颤心惊。攀登者大抵只能爬到半山腰,便再无法前行了。   沈宁不知道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忽而发现他竟开始放慢速度,似乎打算降落在不远的山眉处一块不大的草地上。   她没学过开飞机也知道这种差不多垂直起降的飞机稳稳停在这种地方也颇为不易,于是她只安静地看着他操作机器。   经过一阵小小的波动,飞机安稳降落,纪聿衡拿下耳机,“走吧,我们到了。”   沈宁跳下飞机,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是清草夹杂着雪花的味道。她环视四周,看得出来人迹罕至,但前面的树却是呈现一种扭曲的造型生长着。   纪聿衡走过来,“我几年前玩飞机的时候出了故障,不得已迫降在这儿,把这些树都给撞歪了。”   寥寥几句却是险象丛生,恐怕他运气差一点,他们就没有今日的相见了。   “这里有什么宝贝?”他大费周章买下这儿,恐怕就是为的即将展示给她的东西。   “过来。”纪聿衡伸出手,沈宁与之相握。   两人十指紧扣地向丛林里走去,一路并不多话,纪聿衡注意着不让沈宁缠上树上的蜘蛛网,沈宁则看着地下是否有游动的毒蛇。   约莫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穿出了丛林,沈宁抬眼,发现自己处在峡谷的边缘,山面就像被利刃切成了两半,与仿佛同胞兄弟的另一座石山遥遥相对。她近距离地仰望着直入云霄的雄伟山峦,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漂亮吗?”纪聿衡问道。   “嗯。”沈宁点点头。   “你看那儿。”纪聿衡搂着她,指指左边。   沈宁依言望去,顿时瞪大了双眼,那个在苍天大树的遮盖下的巨大黑色洞口是……“天坑!”这里居然有个天坑!   她看向纪聿衡,他了然笑笑,与她一齐走了过去。越走近,沈宁的心跳就越发加剧,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似这无法解释的天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更加觉得这个奇圆无比的坑洞十分巨大,恐怕二十个人伸手围成一圈也不能将它围住,可长在峡谷缘的大树却如同它的骑士一般恰如其分地遮盖了它,导致从未有人在天空上发现过它。   沈宁趴在边缘向洞中探望,树叶缝中漏出的条条阳光照射进来,令洞壁旁的苔藓闪闪发光,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薄雾如将洞内覆了一层轻纱,美丽得如仙境一般,然而再深望下去,却渐渐是连阳光也射不进去的黑暗,深不见底得如同黑洞能吸光一切,它又仿佛是地狱的入口,无声地咆哮叫嚣着。   “老天……”沈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此时此刻惟有对世界的惊叹与对宇宙的敬畏。   纪聿衡坐在她的身边按着她的腰,眼睛也盯着洞内,缓缓说道:“我去过很多地方,没有一处能比得上我最初看到它的震撼,我觉得它美到了极致。”   与其说美,不如说是一种超乎这世间的存在。沈宁在心中想到。   “你就是为了它,才把这儿买了下来?”她轻轻问道,好似怕惊动了洞穴。   “嗯,我发现了它后,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不久后我就找了个借口,将这里买了下来,”纪聿衡道,“我曾经想过,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人踏进。”这是他理想的禁区,除了他与世界,没有别人。   沈宁偏头看向他,唇角微勾,“可是你带我来了。”   “是啊,所以,”他与她深深对视,“嫁给我好吗?”   沈宁微笑僵在唇边,半晌她才傻傻道:“你在说什么?”   纪聿衡轻笑一声,“我在向你求婚。”   沈宁还没缓过神来,慢慢起身跪坐起来,“你再说一遍?”他在向她求婚?在这宇宙级的地方来这宇宙级的话题跳跃真的好么?   纪聿衡笑容不去,自口袋里摸出一个绒布的暗红小盒子,撑着地变成了单膝跪地姿势,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沈宁,嫁给我好吗?”   沈宁愣愣地眨了眨眼,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他,“你这么千里迢迢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向我求婚?”他难道不知道,他在哪里求婚她都会欣然接受的。   “对,我带你来我从不让人踏入的领地,就是为了在这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向你求婚,”纪聿衡缓缓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吻,“上辈子,太过委屈你了。”他什么也没能给她,只是威胁着她,让她安安静静地进宫作了妃子。   沈宁的鼻子一酸。   “现在想来,才明白你那时有多委屈。没有凤冠霞帔,没有迎亲队伍,你只是被我强逼着进宫作妾,”纪聿衡轻叹一声,“你进宫的那天,我非常开心,甚至想到宫门去迎接你,但又碍于身份,还是没有去……那天我去了就好了,也好歹能让你少受点委屈。”   沈宁咬着下唇,掉落了一颗泪珠。   “这辈子,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纪聿衡低头深深吻了吻她的无名指,“所以,嫁给我吧。”   沈宁嘴唇轻颤,张了张嘴,却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不嫁。”   纪聿衡猛地抓紧了她的手,像是怕她马上跑了似的,“你说什么?”   “我说不嫁。”   纪聿衡急了,“为什么不嫁?”   沈宁抿着唇,泪光滢滢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眉头一皱,粗声道:“嫁不嫁?”   沈宁拒绝似的扬了下巴。   纪聿衡着实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无奈地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跟哄小孩似的哄道:“乖宁宝,别玩了,你瞧这戒指多好看,答应了我就给你戴上。”   沈宁吸吸鼻子,指着钻戒道:“我要这戒指,但我不嫁。”   纪聿衡的浓眉几乎拧到了一处,大脑迅速回想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傻得掉渣,这种场合他说些高兴的话题,还提起她的伤心事来,她能答应才有鬼了!活了两世都没有向人求婚的经验,他自觉自己的太过失败,竟懊恼地抓了抓脑袋。   沈宁因他这举动再绷不住了,她破涕为笑,反握了他的手一下,“傻子,让你以前欺负我。”   纪聿衡略显呆滞地抬起眼看她。   “我嫁!”沈宁注视着他大声笑道,“我嫁给你!”   她的声音如同天籁般撞进他的心头,纪聿衡这才发现自己被她耍了,暗自大大松了口气。   会放松下来,就说明刚刚紧张了!   “你这磨人的玩意儿!”纪聿衡一把拉过她,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继而凶狠地封住了她的笑唇。   被封了嘴,沈宁还是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二人热吻缠绵,忽而一声长鸣,一只洁白的鸟儿自天坑中飞了出来。   沈宁吓了一跳,稍稍分开看向那飞向天际的鸟。   “报喜的。”纪聿衡道。   沈宁错愕一瞬,而后点点头笑得很灿烂,“一定是的。”   说完她主动献上自己的红唇,再次亲吻自己新上任的未婚夫、结婚多年的丈夫。   ☆、第二十二章   沈宁坐在回山庄的小飞机上,左右欣赏着已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径自嘿嘿傻笑,外头美丽的风景也无法夺去她的视线。   纪聿衡时而瞅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总是不由唇角上扬。   过了许久,沈宁才从沉醉中回过神来,将手伸到他的前面,又问一次,“漂亮吗?”   “漂亮。”纪聿衡再一次回答。   沈宁又傻笑两声,收回手举高了再欣赏一回,“我以前就想为咱们选一对戒指,可惜你从不戴,突然戴了肯定会引人注目,所以我也没提过。”   纪聿衡沉默一会,然后道:“回去咱们去选一个。”   “好。”沈宁眯着眼笑了。   过了一会,她突然恍然大悟,“你说的还不是时候,就是指求婚这件事?”   纪聿衡清咳一声,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沈宁发现自家老公的脑回路也挺古怪的,“可是只是求婚,也不是结婚……”   纪聿衡道:“结婚那是做给别人看,你心甘情愿同意了,那个名份就是个虚的。”   他这霸道的思维。不过她倒是很欣赏呢。沈宁偏头,笑得颇为妩媚,“那今晚……”   纪聿衡颇为平静地道:“可以洞房花烛了。”   沈宁当然听得出他平静底下的火热,勾了勾他的手指,轻轻说道:“你要温柔点啊。”   纪聿衡喉头滑动一下,声音低了一分,“我尽量。”   回了山庄,沈宁被邀请去了村庄作客,吃了一顿正宗的当地美食,回来又去参观葡萄酒的厂房,还亲自上去劳作了一把。夜里他们在山庄的餐厅里享受了一顿烛光晚餐,之后出去散了会步,手牵着手回到房间。   一进门,沈宁便闻到了一阵花香,她惊喜地扫视一圈,不大不小的欧式房间里四处摆满了新鲜娇嫩艳的玫瑰,在长烛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红艳。精致床上撒着层层花瓣,美酒置在冰桶里放在床头,两个高脚杯闪着耀眼的光芒。   沈宁目光皑皑,带着笑意看向纪聿衡,纪聿衡也微笑地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脸蛋。   沈宁轻轻按着他的大手,依恋地蹭了蹭,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印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清晨,沈宁在纪聿衡的怀中悠悠转醒。她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凝视着仿佛一辈子不曾同床共枕的丈夫,发出幽幽一声轻叹。   感谢老天,这么厚待她。   不多时,纪聿衡也醒了,一睁眼就见老婆笑脸盈盈地注视着他,只觉心情不能更好。   “早安,老公。”沈宁软软地道。   “早安。”他亲亲她的额。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让沈宁觉得性感得不行。   “痛吗?”他问。   “不痛。”沈宁摇摇头,“你很温柔。”   “唉,宁宝……”纪聿衡满足地一声叹息,搂着她亲了亲。   沈宁咯咯轻笑。   两人虽然都醒了,但都没有起床的打算,相拥着说着话儿。   “你现在每天也不必上朝了,有没有很空虚?”沈宁以前几乎每天都天不亮就送东聿衡去上朝,一连几天赖在他怀里醒来简直是奢望。   “本来没有,等恢复了记忆反倒有了。”   “习惯吗?知道自己原来是皇帝,现在却处在一个没有皇权的国度里。”   纪聿衡挑挑眉,“没人下跪了是很不愉快,但两世为人,总要当些不同的角色。”   沈宁微笑,他这么云淡风轻也是不容易呢。她挪了挪身子,微笑与他平视,许久抚着他的脸轻喟一声,“真好。”   纪聿衡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声音愈发沙哑,“如果不痛的话……”   “说了今天教我开飞机的。”沈宁捏着他的脸打断他,虽然昨天夜里他很体贴,但还是酸痛啊。   “……行了,”纪聿衡无奈地道,随后自言自语地嘟哝一句,“反正今晚有的是机会。”   “讨厌。”沈宁笑着趿鞋下床,她习惯性地看一眼放在高脚杯旁的手机,按了一下才发现没电了。“啊,忘了充电。”昨晚太过忘情,也没顾上看一看手机。   沈宁这会儿怕爸妈有事找不到她,连忙插上充电器。等待开机的空隙,她进了洗手间。   纪聿衡还躺在床上,忽而听到连珠炮似的短信声,挑高了眉头。长臂一伸,他将沈宁的手机拿来一看,屏显的全是未接电话的通知。   有沈鸿良的,有裴慧的,还有袁纤的。   哦,露馅儿了。   沈宁走出来,纪聿衡招招手指指手机,她过来趴在他身上一看,顿时哭丧了脸。   “怎么办?爸妈发现了。”   “发现了就发现了呗,你就说我求婚成功了。”纪聿衡终结了两人的处身,颇为志得意满。   “这会儿他们听见了,可是绝对对你这女婿喜欢不来。”沈宁说着,拨通了袁纤的手机。   电话不一会儿就接通了,袁纤在对面嚎叫道:“祖宗,你可是接电话了!”   沈宁嘿嘿笑了两声。   “哎哟,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半天不接电话!”   “呃……出去玩了,忘了带手机。”其实沈宁非常想跟一齐分享被求婚的喜悦,但可惜明白要循序渐进。   “你还玩呢,刚才你爸一直打电话找不到你,打到我这儿来,先还比较淡定说要找你,但我说你不在,搪塞了两三回,你爸发现不对劲了,然后我就……招了。哎哟喂,你可不知道,他顿时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宁龇了龇牙,她爸指定气炸了。   “您到底交往的哪尊大仙让你爸那么生气啊?”   “唉,只是有点误会。”   “算了,回来你再给我一五一十招来,你赶紧打电话回家吧,你爸说你要是今天不打电话回家,他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沈宁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行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保持淡定不想扫纪聿衡的兴。他希望在见父母之前先向她求婚,并且大费周章给了她一次完美的旅行,父母或许不了解,但这件事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意义重大,她当然不会认为他不该这时候带她出来。   “怎么了,他们很生气?”纪聿衡问道。上次于杰说她爸就对她大发雷霆,这次恐怕是更上一层楼了。   “没事儿,撒撒娇就好了。”沈宁拨通家里的电话,她才没傻到给她气头上的爸打,当然打给了一直做消防队长的妈。   不一会儿,对面传来裴慧气冲冲的声音,“沈宁,你在哪?”   怎么连妈也发脾气了。沈宁涎着笑长长喊了一声,“妈——”   “别给我来这套,你在哪,赶紧给我回来!”   “妈妈呀,您可别生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担心嘛。”沈宁笑嘻嘻地道。   “你是不是跟纪聿衡在一起?马上给我分手!马上回来!”   “妈,您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他们?”沈宁敏锐地听到奇怪的词汇,“他们是谁?”   沈母不知在那边说了什么,沈宁的秀眉越皱越深。   纪聿衡这会儿也坐直了身子,明白有事发生了。   半晌,沈宁再三保证后,才挂了电话。   “怎么了?”   “有人跑到我家铺面去闹事,”沈宁既气恼又疑惑,“听说是你家的人。”   ☆、第二十三章   纪聿衡的“晚上待续”计划泡了汤,在沈宁的要求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山庄,并且让人准备私人飞机回国。他本因沈宁不喜欢坐飞机,已打算回程坐船一路游回国去,这计划也因变化搁浅。   路上他才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年轻的女孩带着两个大个子跑到新鸿去,说是要找沈宁,裴慧说她不在家,那女孩不信,说着说着就冲了起来,大声嚷嚷沈宁是个贱人什么的,勾搭侄子又攀叔叔,反正说话特别难听,裴慧连转述也不愿意。结果就是弄得大厦里许多人都知道了这回事,沈鸿良气得要死,却怎么也赶不走那女孩,请保安来又被那两个大个子拦住,又觉得叫来警察简直可笑,惟有让工人下班自己与妻子关门离开。回家打电话给沈宁,却总是一个无人接听,打电话给袁纤找她,袁纤又支支吾吾,沈鸿良这才觉察古怪,得知沈宁偷偷跟着纪聿衡出去了之后,怒火到达了最高点。   纪聿衡让沈宁再打电话回去问那女孩长相特征,沈宁照做了,问清了之后自己也知道了是谁。   “柯天真。”沈宁简直无语了,纪聿衡的旧情人也就罢了,她到底拿什么身份跑到她家去闹?   “熊孩子。”纪聿衡骂了一句给他找事的女娃,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她爸。   柯天真的家族其实大有来头,比起目前只有三代的纪家,柯家算是老江湖了。柯天真的爸爸柯永言是家族一辈的老大,也是柯氏家族的接班人。1   纪聿衡与柯永言也是一个圈子混大的,柯永言比他大四岁,他看着柯天真长大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他在电话里与肇事者家长说了几句话,但好像弄得有些不愉快。挂了电话,纪聿衡淡淡道:“回去让柯天真登门给你爸妈道歉。”   沈宁道:“她爸爸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   “唉,先不管她了,被她这么一闹,爸妈指定对你更有偏见了。”要是穿越前的她,肯定也会因这事犯愁,但大风大浪经历了那么多,这点事儿着实不叫事,只想着有问题解决就好了。   “怕什么,咱不是还有后招。”   沈宁笑道:“你就那么懒,这招毕竟是最后用的,以后咱们的孩子让一个姓沈也是可以的嘛,我可不想一开始就被未来公公婆婆怨恨。”   “你不必伺候他们,咱们也不跟他们住一块。”   “那也不能乱来啊。”沈宁顿了顿,“总之你先看着办吧,那是非常之计。”   回到家中,因为时差关系已是凌晨三四点了,沈宁本打了电话说是早上回家,但沈鸿良坚持让她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家,她只得从命。   纪聿衡这次当然陪着她回了家,沈宁站在家门口,一面取下戒指,一面小声对他提点,“我爸要是对你发脾气,你就忍着点,别惹他生气。”她也是头一回带着男子回来见家长,特别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也不知她爸有什么样的反应。   “别担心。”纪聿衡对她笑笑。   正说着,门刷地开了,沈宁抬头见父亲那张沉得跟锅底似的脸,顿时咧嘴傻笑道:“爸,还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沈鸿良瞪向不肖女儿,又转而看向站在她身后跟守护者似的男人。   “沈先生。”纪聿衡沉稳地叫了一声。   “纪先生,”沈鸿良声音不高不低,“多谢你送小女回来,恕不远送。”   “沈先生既然醒了,不如请拨点时间听我解释?”   “不必了,我虽然睡不着,内人与小女也要睡了,您请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他将沈宁拉了进来,“啪”地一声把门关了。   纪聿衡吃到了传说中的闭门羹,表情很微妙。他嘴角蠕动一下,对着里头道:“那我明天再来叨扰。”妈的还是做皇帝好。   沈宁暗暗为纪聿衡表示同情,同时想起自身不保,立刻又扬起拍马屁的笑,“爸——”   “行了,洗洗赶紧睡,明天再说。”沈鸿良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但还是舍不得女儿旅途奔波,摆摆手让她进房。   这时裴慧也从房间里出来,强撑着眼皮道:“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您先睡吧,我跟爸爸说说话。”   裴慧揉揉眼睛,看了丈夫一眼,“那行,你们爷俩说吧,我实在熬不住。”说着她又转身回房睡觉。   沈宁涎着笑将沈鸿良拉到沙发上坐下,“爸,您别生气了,我错了,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你到底跟着他去了哪儿?”沈鸿良皱着眉问。中午打的电话,十多个小时才回来。   “我、呃、出国去了。”沈宁支吾地交待。   “你哪来的护照?”沈鸿良声音高了一分。   沈宁缩了缩脖子。她也不知道。2   沈鸿良瞪她半晌总算想明白了,他狠狠道:“你也不怕他把你卖了!”   “爸,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就说明他不是坏人。”沈宁忙道。   沈鸿良见沈宁一心向着纪聿衡,看她半晌沉沉叹了口气,“女儿,你心地单纯,这是件好事,但社会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简单……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了。”   “爸,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您可以考察考察他,我等您通过了才作数!”   沈鸿良摇了摇头,“我考察他有什么用?我只问你,你是想跟他谈个恋爱,还是要跟他结婚?”   “我跟他认识才不多会,现在谈结婚太早啦。”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你要是只想跟他谈个恋爱,我忍一忍也就算了,但你要是想跟他结婚,我绝不同意。”   “为什么?”沈宁不由问道。   沈鸿良沉默片刻,“你已经听你妈说了吧?白天来闹事的那个姑娘?”   沈宁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她是纪意远的朋友,但对纪聿衡有迷恋,所以才找上我了。”   “你瞧瞧,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跑到咱们铺面去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看不起你,看不起咱们沈家。爸就退一万步讲,你跟纪聿衡现在有感情,你嫁到他家去,别人或许看着他喜欢你,明面上不会对你说什么,但暗地里都会觉得你低人一等,有意无间的冷暴力,比明目张胆的嘲笑更可怕,”沈鸿良皱着眉道,“要是过了几年,万一你们夫妻感情淡了,你恐怕在纪家就更难熬了。结婚不是两个人这么简单……爸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你以后接触社会多了,就会明白我的话了。”   沈宁十分明白沈鸿良的话,当初要不是东聿衡帮她安置了一个长阳沈府嫡小姐的身份,她恐怕进宫没多久就被欺负死了。   虽然她自认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但父母并不知道,他们辗转不眠地为她担心,她又怎能忽视这一份心意?   “唉,咱们虽不比纪家有钱,但好歹也有些家底了,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是找个门当户对,年纪相当的男人,活得不知道有多潇洒。”沈鸿良继续劝道,“你要是爸的乖女儿,就好好想想爸的话,父母是不会害你的。”   沈宁只得点头,父母的这些担忧她已经预料到了,但这种归根到底是对她与纪聿衡的信任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回了房间,她悄悄打了电话给纪聿衡,向他说了目前状况。   “你爸没骂你?”这是他关心的首要问题。   “我爸对我好着呢。”   “那就行了,你睡吧。”   “嗯,你快到家了吗?”   “快到了。”   “那你回家再给我打个电话。”   “不打了,没事儿的。”   “打一个。”   “唉,给你发条短信。”   “那也行。”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纪聿衡发来短信,沈宁这才缓缓睡了。   第二天早上,沈氏夫妇没有叫醒好梦正酣的沈宁,给她留了早餐在桌上,轻手轻脚地上班去了。   一路上两人还在讨论独生女儿的感情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女儿小的时候也操心,长大了也操心,她当了妈恐怕他们也操心,父母真是这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   “叫你生个儿子,你偏要生个女儿。”沈鸿良迁怒裴慧。要是个儿子,他管他勾搭谁谁谁。   裴慧哭笑不得。   进了铺面,员工们还都因昨天的事有些古古怪怪,李姐既关心又八卦地询问沈宁回来没有,裴慧简单的答了两句,不愿多说。   一早上裴慧也没多少心思工作,坐在外头想着乱七八糟的,偶尔还叹个一两声气。   忽然李姐从外面对帐回来,有些害怕地对着她道:“老板娘,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车,全都是黑头车,好像黑社会!”   大厦里都是做生意的,多数有代步工具,但他们一般都停进了地下停车场,李姐说的肯定不是大厦里的人。   裴慧直觉与沈宁有关,拉开窗帘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只见两排黑色的轿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马路上,下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一样的人物,个个手里不知拿的什么东西。领头的是个穿着深灰西装的男子,年龄大概与沈鸿良差不多,表情十分严肃,一看就是个不常笑的人。而他身边站立的女孩,就是昨天来闹事的女孩。   裴慧惊讶没结束,只见两排车开走,不多时又来一队大阵势,再次将交通堵塞,这回从主车下来的,是一身正式黑色西装的纪聿衡。   ☆、第二十四章   这两队人马汇集一处,活像总统出行似的,不引来众人侧目简直天理不容。   纪聿衡跟柯永言碰了面,也不急着进去,就站在大门口跟他扯淡。一长串手下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大厦里的商户来往都往他们身上瞅,还有胆小的以为马上要打架了,急急忙回铺面收拾了家当就往侧门溜了。   柯永言直直站着接受路人注目,明白纪聿衡的用意,脸色更是跟冰雕似的。   被父亲强押来的柯天真还气愤地道:“阿衡,你到底是被那女人下了什么迷汤药,她本来就没安好心,故意接近远子又勾引你,你还当她是天仙呢!”要她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她爸一齐叫了过来,阵势搞得这么隆重,那女人以为她是谁,女王吗!   “闭嘴。”柯永言喝道,随即他冷冷瞪了女儿一眼,“你做出那种没教养的事还有脸说话?”他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柯天真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她从小就对父亲又敬又怕,纪意远一群人都猜测柯天真是缺乏父爱,才对英俊成熟又对她和颜悦色的纪聿衡有了好感和依恋。简单地说,就是恋父情结。   “柯天真,看在你小,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但不要再让我听到侮辱沈宁的话。”纪聿衡瞟她一眼,冷淡地警告一句,随即拿出手机打电话。   柯天真莫名打了个冷颤。纪聿衡口气不重,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她原以为他跟父亲完全不同,但现在给她的感觉,却是跟父亲如出一辙。   柯永言看向她,只见女儿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她以为纪聿衡是个善茬?对什么事都不发脾气不代表他没脾气,说明他都不上心。这种胸襟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正因为看到了他的这一点,昨天纪聿衡提出要他领着女儿到这儿道歉时,他初觉荒谬拒绝了他,但挂了电话仔细考虑了一会,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不想因这件事得罪他,尽管他在纪氏没有任何实权。   纪聿衡给沈宁打了个电话,却听到她睡意正浓的声音,他问道:“你还在睡觉?”   “嗯……睡醒了给你打电话……”沈宁迷迷糊糊地道。   “行,睡吧。”   柯永言见他挂了电话,淡淡道:“怎么,女主角还在睡觉?”他还真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纪七这么费心费力。   “今天的女主角是沈夫人,”纪聿衡将手机一收,“走吧,熊孩子的爹。”   柯永言嘴角紧抿一瞬,继而昂首阔步与他领着柯天真进了大厦。   要不是柯天真表情沮丧,这一左一右两大型男帅哥围着她,身后还跟着一长串西装壮汉,大厦里自十八岁至六十岁的女人都要忌妒死了。   沈鸿良早被妻子叫出来,也看见纪聿衡等人,知道是来见他们的,皱了皱眉头,又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   裴慧叫不住他,无奈地摇摇头,正寻思着要不要给沈宁打个电话,上回喝早茶时遇上的胖大姐又来要货,她坐下来就跟她谈生意,裴慧一时更混乱了。   过了不多会,门口一阵骚动,裴慧抬头一看,就见纪聿衡与那表情严肃的男人带着昨天闹事的姑娘走了进来,于特助与其他一帮子面无表情的保镖站在外面,连带还引来了许多看好戏的商家。   “沈夫人。”纪聿衡礼貌地唤了一声。   “纪先生。”裴慧站起来,左右看看,尴尬一笑。   柯永言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他上前一步,毫不赘言就说起话来,“沈夫人,我是柯永言,这是小女柯天真,昨天她跑到宝地来骚扰二位,我得知后十分震惊,今天故来登门道歉,都怪我平日工作太忙,管教不力。还请沈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女一次。”他虽然没有向人道歉的经验,但初次尝试的表情语言还都是很诚恳的。   裴慧从来是个心慈手软的,一听人这么诚心诚意了,气顿时消了大半。   柯永言瞟向女儿,柯天真紧蹙秀眉,还是不情不愿地上前,快速说道:“对不起,伯母。”   “嗯?”柯永言颇有威严地一声。   柯天真咬咬唇,知道不达到父亲的要求他是不会放过她的,只得深吸一口气,尽量悔过地道:“伯母,我错了,我昨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跑到这里来闹事,对不起。”   裴慧看向她,只觉她今天一点也没了昨天的嚣张跋扈,淡淡摇了摇头,“唉”了一声,“下次别这样了。”   “抱歉,沈夫人,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纪聿衡恳切地道,“不知道沈先生在不在,我们也想向他道个歉。”   裴慧看了看办公室,没有说话。   纪聿衡会意,向柯永言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裴慧这时有些紧张,她怕丈夫的牛脾气上来,不肯给他们开门。   幸好沈鸿良还是来开门了,只是板着一张脸,冷冷问道:“有何贵干?”   柯永言再次领着女儿道了歉,并且说道:“柯某备了几分薄礼,还请沈先生笑纳。”说着他转头打了个响指,手下立刻鱼贯而入,将手中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找了处空档摆放,不多会就成了一小座礼物山。   胖大姐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本就不是来买货的,进大厦时她就认出纪聿衡与那女孩,昨天她们就猜测还猜测那女孩与沈宁都是纪聿衡的小情人,得知真相跑来闹事,但见纪聿衡又光明正大地带她来了,知道新鸿指定又有好戏看,于是早早过来占了看戏的好位置。   只是她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是来低声下气道歉的。她看这姓柯的父女一定非富即贵,专程带重礼来赔礼道歉……究竟是纪聿衡的面子大还是沈宁的面子大?   “我也带了一点薄礼来给沈先生与沈夫人赔罪。”纪聿衡也笑着让于杰拿准备好的礼物进来。   “不必了,道歉我接受,这些礼品还请二位拿回去吧。”沈鸿良淡淡拒绝。   纪聿衡脸色不变,让于杰拿了一个礼盒过来,笑着说道:“我听沈宁说沈先生平常没事喜欢下两盘棋,我专程让人找了这副棋盘过来,还请沈先生收下才是。”   纪聿衡很懂说话的艺术,他虽然大可不卑不亢也能达到效果,但他心知放低姿态更能满足沈鸿良的心态,这会儿越是表现出讨好与奉承,沈鸿良就越明白他对他女儿的重视。   虽然自己从未这么狗腿过,但为了那宝也只能豁出去了。   柯永言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行不是那么难受了,瞧他那怂样也是物有所值。   沈鸿良也没料到纪聿衡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他怎么也觉着像他这样的人物即便跟自家女儿交往被发现了,也会端着态度,至少也得保持淡定,怎么也不能像除了他女儿就再找不到老婆似的。   于杰更是瞠目结舌,他家老板平常是挺平易近人没错,但也从没这么平易近人过啊!   沈鸿良本是铁了心要对纪聿衡冷面,但被他这横空一击,突然整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还是裴慧好心过来解围,“鸿良,这既然是纪先生的一片好意,你就收下了吧。”   沈鸿良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接过,并道了谢。   纪聿衡乘胜追击,“二位要是不嫌弃,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裴慧干笑两声,说道:“大家也别站着,请到那边坐下说话吧。”   柯永言道:“如果沈先生与夫人接受了我们的歉意,那柯某就不久留了,柯某工作上还有一点事情有待解决,实在抱歉。”他顿一顿,又道,“二位放心,柯某回去一定好好处罚小女。”   沈鸿良摆摆手,“算了,既然她已经道了歉,就教育教育一下就算了。”女儿实在是不好养啊。   纪聿衡眼底闪过笑意,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柯永言点点头,沈鸿良与他握了握手,从刚见面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还是问出了口,“请问令尊是……”他姓柯,长得又像。   柯永言表情不变,“家父正是柯学民。”   闻言沈氏夫妇吃了一惊,胖大姐听见了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不是……   柯永言也不等他们惊讶完了,对着沈鸿良点点头,又看了纪聿衡一眼,领着自己的熊娃走了。   纪聿衡当然留了下来,他的硬战才真正开始哪。   于杰有眼色地将没眼色的胖大姐无声地请了出去,胖大姐有个爆炸性的新闻憋着,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出去找人传播兼炫耀去了。   纪聿衡其实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他这么高调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裴慧讷讷地请纪聿衡坐下,还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纪先生……”   “请叫我的名字吧,沈夫人。”   “呃、这怎么妥当……”   “我与令媛如今是情侣关系,沈夫人叫我的名字再正常不过了。”纪聿衡笑着,主客互换地为裴慧倒了一杯茶。   沈鸿良也走了过来,在裴慧身边端坐下来,正色说道:“纪先生,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小女,所以能否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女?”   这直来直往,女儿也学得丝毫不差。   ☆、第二十五章   纪聿衡双手交叠,非常理解地道:“沈先生,我明白,谁有沈宁这个女儿,都舍不得把她让给任何男人。”   这话说得……既中心坎,不能承认又不能否认。   “纪先生,既然你明白,就更加理解我不会将女儿交给一个比她大了十余岁的男人,更何况你是豪门大家,我们这小门小户高攀不上。”   “沈先生,不是我自夸,我好歹也是钻石单身汉,一有家底,二有长相,性格好,人缘好,又洁身自好,不吸毒不酗酒,有多少人想要我跟他们的女儿联姻,您大可随便抓一把问问。”纪聿衡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推销自己不遗余力,“就刚才那姑娘,要是我真对她有意思,她爸也绝对乐意,但我偏偏对令媛情有独钟,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裴慧听着,自己先被策反了。他这仔细一说,真的是除了年龄之外,女婿的上上之选啊!   “那纪先生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沈鸿良顺着他的话问道。   纪聿衡靠上椅背,唇角微勾,“可能是现在才碰上沈宁吧。”那玩意儿,害他旷了三十六年才出现。现在他得好好拿出回损失才行……   这一副非沈宁不可的态度让沈氏夫妇心思复杂,忽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什么才碰上我?”   三人转头,只见沈宁笑眯眯地走向他们。   “醒了?”她一出现,纪聿衡的目光就锁在了她的身上。   “嗯。”   沈宁挂了电话,半梦半醒间明白了纪聿衡为什么打电话,顿时清醒过来匆匆洗漱一番赶了过来,但照这阵势,好像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我错过什么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欲往纪聿衡身边的空位坐下。   沈鸿良轻咳一声,沈宁立刻明白过来,多跨一步跟父母挤在一张沙发上坐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纪聿衡食指动了动。在他的记忆里,可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抢沈宁。   “你吃了早餐没有?”裴慧轻声问道。   “没有,一会去吃。”   母女俩简单对完话,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点……古怪。   “那堆礼物是怎么回事?”沈宁只得担起重任主持讲话。   “昨天来闹事那女孩,今天被她爸爸带来赔礼道歉。”裴慧道。   “哦……那你们有没有好好教训她一顿?”   “唉,人都来道歉了,哪能还得理不饶人?”   “我妈妈就是菩萨心肠。”沈宁揽着母亲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然后她又转过头看向纪聿衡,“纪聿衡,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向我爸妈道歉了没啊?”   明明是她勾搭纪意远才整出这么些事来,这会儿全赖在他身上。纪聿衡颇为无奈,但还是说道:“这不是一直在请二位谅解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纪聿衡表现得高高在上,或是是不关己还好,但他今天凌晨才跟沈宁一起回来,早上沈宁还在睡觉,他已经安排好一切过来道歉了,现在又一直表现得十分谦逊,这诚意沈鸿良也没法子挑刺。   其实他也明白,如果纪聿衡不重视沈宁,他大可不必做这些事。可是他的身份和他的家庭……唉。   沈鸿良暗叹一声,看着纪聿衡说道:“纪先生,你的心意我跟内人领受了,但我对于你与沈宁的交往,还是持不赞同的态度。沈宁也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可能把她关在家里,或是拿条绳子拴住她,你们好自为之,我的话是摆在这儿了。”   沈宁非常了解父亲,但他态度这么坚决时,就代表他已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明白他的担忧,她亲身经历过他的担忧。而在父母眼里,她永远是需要他们操心的小姑娘,如果他们知道她在豪门处处为难,心底恐怕比她还要难过。   沈宁看向纪聿衡,眼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纪聿衡自知要说服沈鸿良并非一朝一夕,他信誓旦旦地道:“日久才能见人心,沈先生,您的态度总会变的。”   沈宁却道:“如果谈婚论嫁,我是绝对要爸妈你们点头,我才嫁的。”   沈鸿良复杂地缓缓点了点头。   纪聿衡笑了笑,突地话锋一转,“既然私事暂时告一段落,我们接下来再谈谈公事吧。二位已看完我的企划案了吗?”   沈氏夫妇一愣,相视一眼,沈鸿良道:“你现在跟沈宁……我不认为我们还适合成为合作伙伴。”他本来就是想藉此接近沈宁的吧?要是他们接受了他的出资创办公司,那以后就更牵扯不清了。   “公是公,私是私,沈先生不必混作一谈。如果你们没有意愿,我也是打算找开泰合作的。”   开泰正是新鸿最大的竞争对手。裴慧看了丈夫一眼,“鸿良……”   沈鸿良沉思片刻,还是一咬牙道:“那纪先生就去开泰商谈吧。”   纪聿衡略为意外,沈宁这宝贝女儿的地位果然很高啊。   沈宁道:“爸,您这就不专业了,您这不是白白折断新鸿的财路吗?等他真与开泰合作壮大起来,咱们的生意可就难做了。我还指望着多多的嫁妆呢,”她顿一顿,又道,“不就是我现在跟他在交往吗?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使分了手,又关公司什么事呢?”   “你不懂这些。”   “反正我不管,”沈宁转头,“纪聿衡,你要是敢跟开泰合作,咱们现在就分手。”   纪聿衡苦笑一声,“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好不容易起了心思正正经经做生意。”   裴慧轻斥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沈宁闻言暗乐,妈妈什么时候就已经投向纪聿衡一方了?   沈鸿良一时也左右为难,跟他合作吧,总觉得尴尬;不跟他合作吧,新鸿恐怕真有危机……   纪聿衡也不咄咄逼人,反而愈发诚恳地道:“沈先生,我真心希望您再考虑考虑,在商言商,如果您愿意,咱们将一切突发状况写入合同也行。”他站了起来,“那我今天就不多扰了,沈先生,改天您有空,咱们或许可以对弈两盘。”也很久没跟他宁宝下象棋了。   沈鸿良与裴慧站起来送客。   纪聿衡看向沈宁,扬唇道:“我带你去吃个早餐?”   沈宁一边偷瞄父亲一边道:“我还要工作呢,待会随便吃点就行了。”   裴慧暗夸纪聿衡细心体贴,沈鸿良却觉得他女儿还是很听他的话的。   “那行,”纪聿衡并不强求,“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   打了个回马枪,沈鸿良也不那么强硬了,反正只是送送,也不是被拐出去吃早餐。   两人颇为淡然地一前一后走出铺面,但一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两人就牵上手了。   “老公,做得好。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沈宁仰头给他一个亲亲奖励。   纪聿衡笑了笑,“我过两天再来。”   “嗯,我也要乖乖待几天。”   两人无视旁人探究眼光,自顾说着话,“你今晚出来一趟。”   “干嘛?”   纪聿衡咬她耳朵一口,“干.你。”他好不容易才开了荤,初夜还顾及着她的身子只要了一次。   “讨厌。”沈宁红了脸,她也知道他忍了很久一直没尽兴,“今晚出去太难了,要是被发现咱们就更难办了。”   “再难办也要出来。”这点没得商量。   “你再忍一忍,明天中午……我想办法找你。”   “宁宝喜欢玩偷情?”   “……”沈宁本想义正词严,但转念一想自己真没试过偷情呢,于是娇滴滴地道,“是呀,你不喜欢吗?我老公明天中午不在家哦。”   纪聿衡挑高了眉头,走出大厦才痛下决心,轻拍她的俏臀一记,“明天中午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浪蹄子。”   沈宁用食指与中指在唇上印了一下,然后轻贴他的嘴唇,媚眼如丝,“等你哦。”   于杰这时刚把车子开出来停在门口。   纪聿衡就经不起她的挑逗,“今天中午?”   沈宁哭笑不得,“你快走吧。”   纪聿衡闻言撇撇嘴,进了车里又打开车窗交待道:“今晚乖乖接电话。”   沈宁一听,就知道他又要她做“业务”,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想点好听的安慰安慰你老公。”   “……滚蛋!”沈宁懒得理这得寸进尺的,娇嗔一句扭头走了。   纪聿衡沉沉笑了两声,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让于杰开车离开。   瞬息万变的八卦新闻刷新了沈宁与新鸿的知名度,也不知究竟传出了什么流言,沈宁觉着大厦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但来铺面找她聊天的比找她爸妈闲聊的还多。   这些她都已经习惯了,但她不习惯的是每天好像都有一两个陌生的打扮入时的小姐少妇有意无意从铺面门前走过,或是站在门边与她猴子看猩猩,眼带挑剔窃窃私语,有时甚至还指指点点。沈鸿良也看见了一两次,每次都沉下了脸。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中午,沈宁借口回家午睡,把利欲攻心的大灰狼引进了自己房间。来偷情的男人进到香闺更是控制不住了,随便说了两句就办起“正事”来。   沈宁也觉得有些新鲜刺激,但忽而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她顿时就刺激过头了。   纪聿衡差点就一泄千里,但居然还不放过她。   回来拿东西的裴慧随口叫了女儿两声,岂料一门之隔的女儿正被人压在身下肆意轻薄,连嘴也没有放过。   幸好裴慧没听见回应以为她还在睡,也没打开她的门一探究竟——要真打开了门她非晕过去不可。   等再次听见关门的声音,沈宁才虚脱地放松下来。   然而却引来偷情男人更加粗鲁的进攻。   沈宁只欲哭无泪地想到,果然偷情不是正道啊!      瞬息万变的八卦新闻刷新了沈宁与新鸿的知名度,也不知究竟传出了什么流言,沈宁觉着大厦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但来铺面找她聊天的比找她爸妈闲聊的还多。   但她不习惯的是每天好像都有一两个陌生的打扮入时的小姐少妇有意无意从铺面门前走过,或是站在门边与她猴子看猩猩,眼带挑剔窃窃私语,有时甚至还指指点点。沈鸿良也看见了一两次,每次都沉下了脸。   她根本不用上前就知道肯定是纪聿衡的亲戚朋友,一次“偷情”后她跟他说了这个事情,纪聿衡皱了眉,“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太多,别理他们。”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跑去骚扰她,什么三姑六婆八大姨,他总不能逐个去警告,想着得尽快正式给她做一次介绍才行。   “她们就不能找点事做做吗?”她当米虫的时候也没这么闲啊。   “可能也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懒惯了。”   “但弄得我好烦啊。”她们的眼神让她颇不舒服,被这样一群没素质的居高临下了。   纪聿衡沉吟片刻,“你把周五晚上腾出来,我带你去参加纪家的聚餐。”   “我爸还没同意呢,他要知道我去参加你家的聚会,肯定不高兴。”   “那先让你见见我的朋友……他们也快把我烦死了。”丫的他找老婆他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至于吗?   “好吧。”   拍板定案定在第二天晚上,但这天早上,沈宁接到一个电话,“外面有车子来接你,你坐着车过来吧。”   对方的声音是颇为冷淡倨傲的女声,沈宁微挑了眉头,“您是哪位?”   “我是纪聿衡的母亲。”   啊,是现代的婆婆大人。听这口气,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她为什么就不能有个温柔善良的婆婆呢?沈宁表示很苦恼,但还是温和地道:“伯母好。”   “嗯,接你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出去吧。”说着对方就挂了电话。   沈宁看看恢复至桌面的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纪聿衡,但一想迟早是要见的,去探探深浅也未尝不可。要是一开始找她儿子,那是指定要有成见了。   于是沈宁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家私人制的会所,沈宁被引路的七绕八绕,才进了一个包厢里面。   还没进到里面,就听见哗啦哗啦的机器洗麻将的声音。   沈宁将肩上的小包提在手上,走进包厢内部。   这其实是个雅致的包厢,房间中的字画水仙都让人感到一方幽静,可惜被麻将声与放肆的笑声搅得丝毫不剩。   其实她真觉得去麻将馆比在这儿更犀利。   麻将台前的四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贵妇人,穿金戴银,神情优越。她们见她进来,停止了说话,并没有停止起牌,不过都齐刷刷地看向她,连背对着她的也扭过脖子来看。她们眼中带着打量审视挑剔轻蔑,惟独没有欢迎。   沈宁扫视四人,选中了左边穿着白色套裙、看似最年轻最漂亮的贵妇人。她应该就是纪聿衡的母亲叶忆云。   她猜得不错,那人的确就是叶忆云,但她只淡淡瞥了她一会,又转回视线,摞好牌后,娴熟地丢了一张牌出去,“五筒。”   其余三人见她这架式,纷纷转过头继续牌局,好像只当沈宁不存在一般。   沈宁顿时怒了。由奢入简难,她好歹才当过皇后回来,对这待遇完全没了当年说书时的隐忍度。   但她还是提醒这人是老公的亲生母亲,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因此她才能压下转身就走的念头,静静站着。   叶忆云打了两张牌,才好像记起她来,瞟她一眼淡淡道:“过来吧,在那傻站着干什么?”   沈宁心中自一数到十,才面带微笑缓缓走过去。   还没走到她身边,就听到婆婆问道:“几岁了?”   怎么有种质问丫头的感觉?沈宁不卑不亢地道:“伯母,我今年二十三。”   这话引来其余三人一阵夸张的惊呼,一个大脸虚胖的贵妇人笑道:“哎哟,你家儿子也真能下得了口!”   另一人接话,“男人不都好这口?”   叶忆云无奈道:“我是拿老七没办法。”   几人又对着沈宁一阵状似新鲜的打量。   “你家是干什么的?”大脸贵妇好奇地问。   “做生意的。”   “哦——”大家像是过来人地了然一哦。   够了。到此为止。   她现代婆婆根本不是见儿子的女朋友,她压根就是把她当观赏猴!并且一个人还不够,还叫了一群人来观赏!   沈宁觉得自己在景朝忍着那是没办法,毕竟小命要紧,但现在她们也要不了她的命了,顶多以后跟婆婆难相处一点,那又有什么所谓!既然她不尊重她在先,她也不想伺候了!   思及此,她扯开唇角道:“伯母,我看你们打麻将挺忙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我们改天再约吧。”说完,也不等她们错愕完,她转身就走了。   叶忆云更是瞪大了眼睛,只觉颜面扫地,她见她已经走到了外厅了,连厉声叫了一声,“站住!”   沈宁想了想,还是给她面子,回过头来,“伯母还有什么事吗?”   叶忆云只觉怒火中烧,她在纪家没地位,纪兴运的六个儿子连带他们的妻子都看不起她,面上叫她一声阿姨,背地里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现在更好了,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对女人感兴趣了,老头子是心心念念让他赶紧把人娶回家,没想到她也是个乖张的,只不过稍稍给她一点下马威,她就翘着要走了?这要是娶进了家门,她指不定怎么给她这个婆婆气受!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几位阿姨不过是关心阿衡,问了一两句,你就这么没教养地要走?”叶忆云板起脸道。今天要是她不好好给她道歉,她就休想进纪家的门!   “伯母,想让人尊敬,您首先得尊敬别人。您是纪聿衡的妈妈,我听说您要见我,扔下工作就赶来了,一路还心怀忐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的女孩,喜欢听什么的话,可是我看您根本不是想看看我,也压根不关心我是谁,您也不关心儿子的女友究竟对儿子好不好,您只关心您的麻将和我能提供的八卦话题!”   叶忆云气得脸都红了,她一摔麻将,瞪着她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给我滚!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嫁给我儿子!”   “您是纪聿衡的妈,不是纪聿衡的上帝!”沈宁冷冷一笑,“再见,各位。”   说完,她大跨步出了包厢大门。   叶忆云气得没晕过去。   沈宁出了会所大门,呼吸了一下新鲜口气,忽然觉得——好爽快!   感觉这气好像憋了很久,今天终于发泄了一把。沈宁叫住了一个的士,面带笑容地坐了进去。   车开了一段落,沈宁慢慢地止住了笑容,垂眸陷入思索。   父亲的担忧并非多余,在外人看来,她与纪聿衡各方面相差得太多,并且现在不检点的女孩太多,她也无辜地成了被她们代言。恐怕照旁人看来,十个有九个半认为她是看上了纪聿衡的物质条件故意勾引他的。   难道她又要陷入那种难受的局面?忍受别人的误解,憋屈地嫁给他,还要受到婆婆的刁难,或许还有纪家亲戚的冷眼?   沈宁紧皱了眉头。   傍晚时分,纪聿衡开车来接她。沈宁老实告诉了父母自己要跟纪聿衡出去,并且保证在十二点前回家。   沈鸿良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同意了。   上了车,纪聿衡给了她一个深吻,然后咬了她一口,说道:“好容易扶正了一把。”   沈宁嘻嘻笑道:“快走吧,要是被我爸看到,又不让我去了。”   “我这几天找你爸下棋钓鱼,他全都给婉拒了。”纪聿衡搓搓下巴,他还是第一次踢了铁板,居然有人这么不待见他!   “那些他不了谢谢的电话都是你打的?”   “嗯哼。”   沈宁轻笑一声。   纪聿衡发动了车子,沈宁玩着包上的带子,问道:“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纪聿衡面色不变,淡淡应了一声。   “她怎么说?”   “我也没怎么听明白,主要是要我发誓不能娶你之类。”他难得听他妈这么气急败坏,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她输了大钱对佣人撒气上。   沈宁干笑两声。   “你不打算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瞟眼见沈宁有些闷闷不乐,伸手捏捏她的脖子,“别管她,她也是空虚得没边的人,改明儿给她买两个包她就高兴了。”   “哦。”沈宁垂眸应道。   聚会设在贝尔法斯,纪聿衡先带沈宁吃了饭,再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男男女女都有。   纪聿衡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因此他的朋友很多,出奇的多,分布各种行业各种领域。   见他们进来,大家都起哄地喊了起来,有人还吹了两声口哨,有人还放了礼炮。   ☆、27   这倒跟景朝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时的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沈宁挽着纪聿衡的胳膊,听他一一为她引见时,她心里这样想到。   套房里的人都对沈宁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她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看来这些年来这些人对纪聿衡的婚姻大事操了很多心。   纪聿衡虽然一直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并不表示他在女人堆里不吃香。   这套房里有一半是女人,而里面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曾暗恋过他,三分之二里又有二分之一曾勾引过他,但无论多么美貌多么才华横溢,统统以失败告终。   如今她们有些已为人妇,有些仍是单身,但绝大部分女人要命的嫉妒心依旧让她们对沈宁产生了本能排斥。她们都曾幻想过能成为打开纪聿衡的心扉的人,即便自己得不到,她们也希望他终身单身。   沈宁对这种遮掩的不遮掩的眼神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视而不见,保持微笑与她们打招呼。   这里头她惟一谈得上认识的人恐怕就是冉天空了。他不等纪聿衡介绍,手拿一杯威士忌与另外一个满脸笑容的漂亮男人走了过来。好在他以自信自立自强弥补了相貌上的缺陷,与这男人走在一处竟也不十分突兀。   “美人,咱们又见面了。”冉天空不甚正经地看着沈宁说道。   “冉先生。”沈宁微微颔首。   “欢迎你的到来,沈小姐。”漂亮男子温文有礼地笑道,“我是甘厉。”   “你好,甘先生。”   纪聿衡搂着沈宁的腰介绍道:“这俩都是发小,冉天空开餐厅,甘厉搞建筑。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沈宁。”这个称呼是沈宁要求的,因为说是妻子太费口舌了。   “幸会。”   “闻名不如见面,我听天空夸赞过沈小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甘厉笑起来很迷人,“你配阿衡可真是糟蹋了。”   甘厉是他们这圈子跟纪聿衡一样受欢迎的人物,如果说纪聿衡是大好人,甘厉就是老好人。纪聿衡对于求他帮忙的一率来者不拒,甘厉则是发现谁有难处,还会主动去提供帮助。   “怎么前阵子还是妻子,这会儿又成未婚妻了?”冉天空戏谑道。   “事实婚姻,就证还没扯,她不乐意了。”纪聿衡低头看看沈宁。   “老公?”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干净利落的唤声,众人齐齐移过视线,只见一个身材娇小却打扮干练的短发女子从甘厉身后走出来,正是甘厉的妻子温馨,她长得颇为中性,高挑的眉峰与棱角分明的唇形都说明她的强势。   纪聿衡看见她的出现微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等我就过来了?”   “这不是被天空拉过来了吗?”甘厉苦笑一声,看看温馨又看看纪聿衡。   “哟,纪七,你这禽兽还是发情了?”温馨看向纪聿衡,头一句就冷嘲热讽。   温馨也是跟他们一块玩大的,是难得地不受纪聿衡吸引,一心一意只喜欢甘厉的女人。因为好友钟薇的原因,她跟纪聿衡一直不对付。   纪聿衡笑笑,并不与她一般见识。   甘厉拉了拉妻子,笑着向沈宁介绍道:“沈小姐,这是内人温馨,老婆,这位就是阿衡的未婚妻沈宁。”   “未婚妻,”温馨冷笑一声,“纪七,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她一边说,一边注意沈宁的表情,却发现这姑娘也眉头都没动一下。果然有两把刷子,才能把纪七也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未婚妻?”纪聿衡挑了挑眉。   甘厉对温馨道:“你才来就喝醉了?今天本来就是阿衡介绍沈小姐给我们的聚会,你却在这胡言乱语,要是沈小姐当了真怎么办?”   温馨谁都不甩,就对甘厉服服帖帖,见他言语稍厉,她哼了一哼,扭头走了。   甘厉对沈宁歉意一笑,“抱歉,沈小姐,内人把阿衡当做亲哥哥一样,见他被你抢走了,有些发小孩子脾气。”   “我能理解。”沈宁这会儿才不管她发什么脾气,重要的一件事还没听到解释呢。   甘厉点点头,转身找妻子去了,冉天空看好戏似的赖着不走。纪聿衡明示地瞪他一眼,他也不痛不痒   懒得理他,纪聿衡低头对笑盈盈看着他的沈宁道:“她说的是钟薇。”   “哦。”   “钟薇是一名钢琴家,她跟温馨是好友,就因为她喜欢我,温馨就觉得我非得要跟她在一起。”   “人都是你的未婚妻了,七叔叔你当然要负起责任。”沈宁凉凉道。   纪聿衡无奈地揉揉眉头,好容易才消停两天,“七叔叔”的称呼又回来了。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他顿一顿,“只是我去年说了句不恰当的话。”   “什么话?”   冉天空哧笑一声。   纪聿衡“唉”了一声,坦荡地道:“去年有一次我喝高了,钟薇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我有点感动,又有酒劲,那会儿就对她说,要是我四十岁还没结婚,她还没结婚,我就娶了她。”   沈宁瞪他一眼,“你明知道她喜欢你,有你这么耽误人家的吗?”   嘿,这姑娘发飙点怎么跟他想得有点不一样?冉天空咬了一口橄榄。   “我这不是喝多了吗?”   “难不成你看人家温柔贤惠,是真起了心思了?”沈宁一转念,又有点泛酸了。   “宝贝儿,咱能少吃点醋不?”纪聿衡拿着她的手贴到他的心口。   这时又有刚到的朋友过来与他们打招呼,两人中断了谈话。   冉天空吐出果核,带些古怪探究地看向沈宁。这两人……   今天的聚会没有上回纪意远的派对闹腾,多数聊天喝酒,偶尔才开音乐刺激一下。沈宁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得到了最大的关注,但即便她的谈吐举止让众人有些意料之外,但更多的先入为主还是认为她是靠着这点本事勾引了纪聿衡。   沈宁也明白他们的想法。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印象也不是一天能改变的,自己又要从零做起?   她站在盥洗室里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温馨这时走了进来,见她在照镜子,自己也走过去洗了洗手,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   沈宁知道她不待见她,只微微一笑准备离开。温馨将毛巾随手一丢,冷冷说道:“你要多少?我给你,赶紧给我离开纪聿衡,滚蛋!”   沈宁道:“甘夫人,你都不认识我,这么说会不会太武断了?”   温馨嫌恶地看着镜中的她,“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年轻姑娘我见多了,好吃懒做,就想着巴结金主过日子。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种人!”   沈宁并没有发怒,反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谢谢你,甘夫人。”   温馨简直不可思议,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她骂她她还谢她。   沈宁如释重负地继续道:“谢谢你,让我下定了决心。”   “你说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沈宁神秘地笑笑,然后干脆地转身走了出去。   温馨皱眉,跟着出去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纪聿衡这时正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跟冉天空等人说笑,见她回来,扬唇招了招手。   沈宁似笑非笑地走过去,拿了他的烟捻熄在烟灰缸里,“纪聿衡。”她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嗯?”她这模样有猫腻。   周围的人见她这举动,都慢慢安静下来,有戏。   “我决定了,”沈宁坐在扶手上,抚着他的脸笑眯眯地大声道,“你要入赘!”   清脆俐落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十分清晰地传入众人耳膜之中。   这爆炸性的发言让大家精神一振,有不靠谱的甚至以手指溜了一声口哨。   温馨也听真儿了,她震惊过后忍不住笑了,这小姑娘难道真以为纪聿衡是由着她拿捏的?   “哦?”当事人倒显得十分淡定。但这一声有人听出了好笑,有人听出了危险。   沈宁继续道:“你听好了,我要你不带纪家一分财产,净身出户给我家当上门女婿!”一说出口,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哼,任性就是舒坦!   这姑娘可真敢开口啊!旁人都啧啧称奇,全都围过来齐刷刷地看向纪聿衡。   纪聿衡伸手搂着她的腰,表情看不清喜怒,“否则呢?”   “否则你就休想我嫁给你。”沈宁一扬下巴。   “那……”纪聿衡摸了摸下巴。   所有人都认为他要翻脸了,男人、特别是有头有脸的男人,哪个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女人要求这种颜面扫地的事?   “那就入吧!”纪聿衡一锤定音地道。她前两天还说这是非常之计,今天又主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出来,看来是受了不少憋屈气了。   只是这话简直聋了一群人的耳。那就入吧?他以为他入什么啊!   这时纪聿衡还嫌不够刺激,又添了一句,“入赘是不是要改姓?沈聿衡?”   沈、沈聿衡?他、他妈这已经不是入赘了,这是童养夫了好么!   一伙人集体暂失语言能力,他们只听见沈宁笑嘻嘻地道:“不太好听,算了,不改了。”   算了,不改了?   他们唱大戏哪!   “打个赏呗。”瞧这得意的样儿。   “重重有赏。”此时不赏,更待何时?说着她扬唇倾身上前,主动吻住他的嘴唇。   纪聿衡沉沉笑了两声,一边亲吻一边将她抱在腿上。   温馨颇为恼火地叫了一声,“纪七!”他在发什么疯!   谁知纪聿衡只忙着流连如蜜的唇瓣,压根没功夫理他。   在场者没人见过纪聿衡与女人调情,即便在那种最放荡的场合,周围之人都跟野兽一样发了情,他都能不动如山地独自喝酒。他们嘴上不说,心中或多或少有想法,但现在亲眼目睹,这娴熟火热的程度,可压根看不出他是个禁欲三十多年的人啊。   纪聿衡是不在乎人看活春宫,但沈宁的媚态与娇吟被别的男人听去了是绝对不行的。他将她按在胸前,低低说了一句,“咱们上去。”   想起被这么多人观赏,沈宁也后知后觉有些害羞,只在他胸前点了点头。   纪聿衡亲了她耳朵一口,“乖宁宝。”说完就搂着她站起来,赶苍蝇似的对闲杂人等摆摆手,“你们先玩着,我跟她有点事要‘忙’。”   沈宁一听,双颊更是飘红。   “喂!”冉天空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   纪聿衡已笑着搂着沈宁大步跨出了门。   沈宁这才从他怀里露出头来,“咱们这样扔下他们好不好啊?”   “管他们做什么,那群家伙以前常有意无意刺激我。”   “可怜的老公,我疼你,以后咱常刺激他们。”   “我们宁宝真乖,真疼老公,老公也好好疼疼你。”纪聿衡一边进电梯一边带着笑吻住了她。   ☆、28   两人搂搂抱抱进了房间,纪聿衡把门一踢,火热的吻就压了下来,沈宁热情地回应,屋子的温度顿时节节升高。   “那会儿让你上来,偏要给我作,你就喜欢玩是吗?”男人捧着她的脸又亲又吮,忆起纪意远开派对那天的难受劲,心想今天得一齐讨回来。   “是你不好,谁叫你不认我。”沈宁抱着他的颈,喘息着寻到他耳后的痣,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自沈宁说过她最爱他这颗痣后,那简直变成了他最敏感之处,她只要一挑逗,他就“兴致”高昂。   他低吼一声,扶着她的翘臀将她一把抱起,沈宁惊呼一声,笑嘻嘻地攀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头与他交换亲吻。   “认不认你,一样想要你。”纪聿衡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吮吸,而后两人一齐倒入了大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刚办完第一场“正事”意欲酝酿第二场的纪聿衡正慢条斯里地亲着她,忽而听见手机响了。   “啊,几点了?是不是爸妈打来的?”沈宁一下子从迷蒙中恢复了清明,她弹坐起来,心虚地左看右看。   “是我的,别理它。”纪聿衡将她拉下,打算再次亲密无间地接触。   沈宁却推开他,“先看看几点了,我跟爸妈说了十二点左右就回去的。”   “不该乖的时候又乖得跟个兔子一样。”纪聿衡皱眉掐了她一把。   沈宁吐了吐舌,纪聿衡没有抵抗力,又倾身含住了它。   过了好一会,手机铃声还在响,沈宁自觉已经晚了,不敢再在床上厮磨,喘着气叫他接电话,自己翻身下床去淋浴穿衣。   纪聿衡颇有火气地接了这个打断他好事的电话,“喂?”   “阿衡,这么久了事情也该办完了吧?”甘厉轻笑的声音传来,“又来了一群人,嚷着要见见沈小姐,你本来就是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的,一个人霸占了她不太好吧?”   纪聿衡啧了一声,“行了,我一会再带她下去。”   “嗯,”甘厉停了停,“对了,钟薇也来了。”   挂了电话,快速冲了澡的沈宁也裹着浴巾出来了,她一边捡起地下的衣服一边问:“几点了?”   纪聿衡看了看,“十一点五十。”   “正好,那我们下去再坐一会,你就送我回去吧。”纪聿衡的朋友都是成年人,他们这样的情况应是见怪不怪了。只要她努力淡定一点就没事了。   “嗯。”纪聿衡将手机丢上床,眯着眼看她穿衣服。   沈宁睨他一眼,将地下的内裤捡起来扔给他,“穿你的衣服。”色狼。   纪聿衡耸耸肩,翻身下床。   过了一会儿,他一面穿着长裤一面道:“宁宝……”   “嗯?”沈宁穿好了衣服,走过来为他扣衬衫扣子。   “就是刚刚咱们说的那个钟薇,她也来了。”   “你邀请她的?”   “我记得她不在国内,就没叫,这算是不请自来。”   “哦。”沈宁为他扣好扣子,用力将他的腹间软肉掐了一掐。   纪聿衡闷哼一声,这个醋宝。   两人再次回到娱乐套房,还是有不靠谱的对他们挤眉弄眼,更有几个好奇心极重的少妇问纪聿衡的床上功夫如何,沈宁淡定地伸出了大拇指。   “啊,讨厌!”少妇们表示心塞。   纪聿衡也被兄弟们扯去八了一圈,一会问他温香软玉如何,一会问他入赘是真是假,他敷衍两句,给沈宁倒了杯水回来,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失落的少妇们哀怨地看了又黏在一起的两人一眼,愤愤起身买醉去了。   这时大门开了一下,温馨与一个充满古典气质的美丽女子走了进来。   沈宁喝了口水,看向那穿着旗袍的古典美女,丰胸细腰,长发飘飘,直觉便知道她是钟薇,她凉凉说了一句:“恐怕喝得也没有那么醉。”这不就是他一贯的欣赏眼光吗?   纪聿衡自然是听真儿了,他好笑又好气,略带惩罚地重重吻住她。   冉天空一见钟薇进来,就知道好戏马上要开始了,拿了杯酒就跑过来占位置,见才从床上下来的两人又亲上了,离了婚单身已久的他受不了地道:“你们中国一点行不!”现在到处都扫黄打非,网都给净了,这两人还不消停点!   说话这会,温馨与钟薇已经到了跟前,钟薇虽然已被温馨打过预防针,但看见两人亲密的模样还是被刺痛了。   “阿衡……”她秀眉微蹙,似是泫然若泣,好不楚楚可怜。   在沈宁没出现以前,大家都认为纪聿衡最终还是会娶钟薇的。钟薇出身书香门第,美丽端庄,知书达礼,又是世界知名的钢琴家,一直以来追求者不计其数,但她偏偏只对纪聿衡一往情深,放下所有身段只为靠近他,甚至还为他洗手做羹汤。她执着了许多年,大伙也都从看戏到认同,一直有意无意地在纪聿衡面前说好话,希望他能与这美丽佳人修成正果。爱恨强烈的温馨更是觉得纪聿衡太过无情无义,钟薇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都毫不感动。   现在要让众人在钟薇与沈宁面前选,大多数人还是偏向钟薇。男人们都是信奉娶妻娶贤的调调,虽然沈宁在年龄上占尽优势,但她太过张扬放肆,不符合中国男人对妻子的要求;而女人们则是希望纪聿衡一个也不选,最好能改邪归正爱上自己。   惟有冉天空的想法跑到天边去了,这钟薇也穿的旗袍,怎么好像没有上次沈宁穿的那么有感觉?   纪聿衡这才松开了差点窒息的沈宁,神色如常地看向来人,“钟薇。”   一如往昔的俊脸似乎多了些光彩,钟薇看向他搂在怀里的女孩,眼中一黯。   沈宁靠在他怀里迅速调整气息,暗地里又掐了他一把。   “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所以……专程赶回来给你道贺,”钟薇苦涩艰难地说着,“你不介绍一下?”   沈宁从纪聿衡怀里抬起头来,已经气息平稳,她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是沈宁。”   钟薇这才看清沈宁的脸,觉得她并不比自己美丽,听温馨说她是个乖张的,那纪聿衡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上了她?因为她年轻吗?   “你好,我是钟薇,很高兴……认识你。”钟薇毕竟没有失了风度。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温馨这时候道:“纪哥,借一步说话。”   “我跟你可没什么秘密,别让你老公误会。”纪聿衡跷着二郎腿道。   “是我跟我老公一起找你,这总行了吧?”温馨没好气地道。   纪聿衡笑了两声,看一眼沈宁,她轻轻一笑。   “我再去帮你拿点水果。”他揉揉她的发,起身走了。   等纪聿衡一走,钟薇对旁人微笑道:“抱歉,我想跟沈小姐单独说两句话。”   冉天空往沈宁旁边一坐,迅速摆着手道:“快走快走,人要说话。”   其余人等没有冉天空厚脸皮,瞪他一眼另找乐子去了。   钟薇看向冉天空,后者笑吟吟地道:“你们说,不必管我,我替你们把把风。”   沈宁颇有兴味地看他一眼,说道:“冉先生,可惜上次见面匆忙,还不能好好聊聊就分别了。”他这么八卦的人能憋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啊,憋出病来就是她的罪过了。   冉天空道:“叫冉先生太生疏了,我喜欢朋友叫我的名字,我也叫你沈宁,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只是你比我大很多,我还是叫你一声大哥吧。”   “那也成!”   见两人快闲聊开了,钟薇不得已打断他们,“抱歉,天空,我有点话,只能与沈小姐说,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这点名道姓了,冉天空也只得摸摸鼻子,跟沈宁笑一笑,又对钟薇点点头,拿了自己的酒杯走了。   钟薇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注视着沈宁不停打量,像是想找出纪聿衡选择她的原因来。沈宁微微一笑,反而率先开了口,“钟小姐是钢琴家?”   “是的,你……认识我?”   沈宁摇摇头,“不,刚才听纪聿衡说的。”   “他向你提起了我?”   “嗯,他说向你说过一些不恰当的话,现在觉得很抱歉。”   钟薇的脸色一变,“什么叫做……不恰当的话?”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醉话之类的。”   醉话!他只说那是不恰当的醉话!天知道她为那句不恰当的醉话高兴得彻夜未眠,从那天起,她就开始数着日子等待了!钟薇苍白了俏颜。   “钟小姐,同为女人,我想劝告你一句,”沈宁认真地看向她,“纪聿衡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上就是一块顽石。如果他不主动让你进去,你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回应。你是聪明人,相信你明白我说的话。”   钟薇万万没料到,沈宁会对她说出这一番话来。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她似乎已十分了解纪聿衡这个人了。她……并不是简简单单只冲着他的钱来的。   震惊过后,她看向她的眼神有了变化,“你是说,他主动让你进去了?”   沈宁思及往事,微微一叹,“应该是,命运将他的心生生划开了吧。”东聿衡在李府花园里以剑划下炫烂火花的痕迹依旧历历在目。   钟薇注视着不该属于这年轻女孩的沧桑神情,一时又怪异又苦涩。   这厢纪聿衡被温馨拉着进了麻将厅,他无奈地道:“有什么话,非得要躲起来说?”   甘厉从外面进来,也是一脸无奈,“老婆。”   温馨没功夫理他,抱着双臂对纪聿衡道:“你已经给了钟薇承诺了,你不许反悔!”   “祖宗,我给她什么承诺了?我是说了四十岁没结婚,她也没结婚,我就娶她,但现在我找着人要结婚了,那还算个什么承诺?”   “那、那也不行!人就指着你这承诺过日子了,谁知道你突然发起情来!她为了你牺牲那么多,一直无怨无悔在等你,这么好的女人,你到底哪点不满意啊!”   “那要有个女人也在无怨无悔等甘厉,你不是要把老公让给她?”   温馨一跺脚,“你胡说什么!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仔细看看,那个沈宁哪里比得上薇薇,她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纪聿衡本来漫不经心,听她贬低沈宁,脸顿时沉了下来,“不要让我听见侮辱沈宁的话。”   纪聿衡是出了名的没脾气,温馨从来没见过他生过气,立刻被他突然的凌厉怒气吓到了。   甘厉见状,上前搂住温馨的肩膀,“阿衡,你知道她的脾气,她是无心的。”   纪聿衡犹有余怒,哼了一声。   甘厉捏捏温馨,温馨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   她说完才知道自己道歉了,天知道要她道个歉有多难!   只是纪聿衡因她的道歉缓了脸色,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对着温馨道:“温馨,我知道你认为钟薇适合我,所以想让我娶她。钟薇是个好女人,我不否认,但我就是要沈宁,我要娶她。”他顿一顿,“你像是我的小妹妹,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看到我费了这么长时间找到了伴侣,就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   温馨的气势一点点消散无形,她没办法否认他的话,“可是……她要你入赘。”   “被你们这些人带有色眼镜看着,她能不生气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另有所图?”   “她都让我净身出户入赘了,图什么,图色?”   温馨抿了抿嘴,“那……钟薇怎么办?”   “你多劝劝她,劝通了她,就当给我赔礼了。”   这边纪聿衡把温馨说通了,沈宁却没这个好运。   钟薇沉吟了半晌,却是说道:“沈小姐,阿衡是个感情顽石,我又何尝不是?我心里认定了他,就绝不会放弃的。”   ☆、29   沈宁闻言,摇头说道:“感情上的独角戏很苦的,我只能言尽于此。”   钟薇笑笑,“你这姑娘家小小年轻还装老成,”她顿一顿,问道,“你跟阿衡是怎么认识的?”   沈宁靠向沙发靠背,勾了勾唇道:“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所以也不打算跟你聊这些。”   “唉,刚才说了你老成,怎么现在又冲起来?”钟薇笑容不变,“你现在跟他是情侣,我跟他是多年的朋友,往后总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总不能每次都让阿衡为难吧?”   原来她真是个厉害角色。沈宁看着她道:“让他为难又如何?”   钟薇道:“你很幸运,跟阿衡在一起,别太任性挥霍了他的感情。我也言尽于此。”   沈宁叹一口气,“你花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让他上你的床,往后更不可能。不如退一步祝福他,而不是这样耍弄心机。”   钟薇伸手挽了挽长发,笑容温和,“沈小姐在说什么?”   “……”头疼。   纪聿衡这时走了回来,给沈宁拿了一些她爱吃的水果,“怎么只有你们俩?”他叉了一颗草莓送到她的嘴边,她狠狠咬了一口。   “没说什么,”钟薇见状,似乎更加落寞,她苦笑一声,对着纪聿衡道,“我只是让沈小姐好好珍惜你。”   “谢谢。”纪聿衡看着她笑了笑,又转头伺候不愿接叉子的沈宁吃剩下一半的草莓。   钟薇眼神黯淡,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阿衡,我下个星期在这里办一场钢琴独奏会,你与沈小姐肯赏脸大驾光临吗?”   纪聿衡看向沈宁,“你想去吗?”   沈宁摇了摇头。   钟薇尴尬道:“你这小女友看来不喜欢我呢。”   “也不全是如此,”沈宁咽下果肉,慢吞吞地道,“钟小姐你毕竟对我家这位还余情未了,我们去了就跟在你面前炫耀似的,这种残忍的事我可做不来,老公,你以后没事就不要出现在钟小姐面前了,你总是这么帅,摆明了阻碍钟小姐寻找她的真龙天子啊。”   “我……”   “钟小姐刚才还诚心诚意祝福我们来着,听得我怪不好意思,我真希望她能早点找到她的另一半,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跟我们一起举行婚礼呢。”   纪聿衡沉沉笑了两声,对着钟薇道:“我本意咱们都找不着情人,四十岁就凑合着过就成了,结果温馨说我耽误你,沈宁也说我耽误你,看来我真是犯了大罪了。现在我找着这个宝了,才明白爱情和友情毕竟不一样。钟薇,你也去找个好男人吧。我祝福你。”   爱情和友情……他划分得那么清楚。   钟薇的心在滴血。   谁知纪聿衡继续道:“沈宁说得也有道理,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避免尴尬,以后我会避开你出席的场合。”   绝杀!钟薇只能想起这个词,她没想到纪聿衡竟然真为了沈宁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她的指甲用力地掐进肉里,脸上苍白如雪。   “老公,你真是个好男人。”沈宁笑嘻嘻地亲亲他,拉过他的手腕看看手表,“啊,都这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好。”纪聿衡执了她的手站起来,对着呆若木鸡的钟薇点头示意,又带着她与屋子里的人招呼一声,携手离开。   温馨与甘厉来到钟薇面前,见她大受打击,有些于心不忍,温馨道:“薇薇,算了吧,这世上也不是纪聿衡一个男人。”   钟薇浑身一颤,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道:“连你,也不支持我了?”   “我……”   “失礼。”钟薇捂着嘴低着头站起来,绕过他们快步出了门。   “薇薇!”温馨连忙追了上去。   冉天空走过来,感兴趣地问道:“你说我现在去追求钟大小姐,有没有戏?”   甘厉无奈地摇了摇头,“扇你两耳光更有戏。”   冉天空摸了摸“最帅的丑脸”,表示敬谢不敏。   “她太冲动,等阿衡这股新鲜劲过去了,或许另有转机。”   “新鲜劲吗?”冉天空摇摇杯中的冰块,眼中幽光闪过。   纪聿衡今晚喝了很多酒,他让会所找了个司机开车。两人进了后座,沈宁对他刚才的表现颇为满意,挽着他的胳膊蹭蹭他,“老公你对我真好。”   纪聿衡宠溺地看着她猫似的动作,颇为无奈地道:“这醋劲从来就没长进。”   沈宁告状,“哪有,是她阴险得很,一直想让我发脾气。”   “钟薇?”纪聿衡挑挑眉,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会用心计也是情理之中。   “嗯。”   “唉,我们宁宝又被折腾了。”纪聿衡亲亲她的额,“咱以后不理她。”本来生出的一点愧疚都因她挑衅沈宁而烟消云散。   “好,不理她。”沈宁同意。   水过无痕,两人很快将钟薇置之脑后,沈宁捏着纪聿衡的大拇指,道:“老公啊,明天开始你就戒烟戒酒好不好?”   “嗯?”   “我想过了,咱们现在调理身体,等过个几个月结了婚,咱们就可以马上拥有第一个优生优育的宝宝了。”   纪聿衡从胸腔震出笑声,“着急什么,度了蜜月再说。”   “咱们可以一边度蜜月一边造人啊。”沈宁精打细算。   “你倒是一点也不耽误。”   “那当然。”她想这个宝宝的到来想得太久了。   纪聿衡应承下来,过了一会却是说道:“第一个孩子咱们可以马上要,但第二个要等个几年再说。”   “为什么?”她还想着速战速决,把该生的都生了。   “你说为什么?”他低头咬她的小耳朵,握着她的手在他腿上游移。   沈宁顿时明白过来,笑嘻嘻地道:“好嘛,我最疼的还是老公。”   “乖。”   到了沈家小区楼下,纪聿衡在车内与车外的沈宁吻别,交待道:“你这两天把入赘的事情说了,要是反应好,我就找个时间住过来。”开了荤后更难捱了,每次还不能尽兴。   “知道了,我就怕你爸爸不同意。”   “放心吧,我来处理。”   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办,沈宁弯下腰道:“老公,你真决定了?”   “嗯。”要是只有一世记忆,他或许还要考虑考虑,但两世为人,姓东姓纪不一样是他?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沈宁笑道,“或许你可以告诉老爷子,咱们的孩子也有姓纪的。”   纪聿衡轻笑,“行了,你快进去吧。”   “嗯,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嗯。”   沈宁回到家,沈氏夫妇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间。才开房门,主卧室那边就传来动静。   “回来了?”沈鸿良站在门边问道。   “嗯。”沈宁保持乖乖女笑容。   “那就早点睡。”   “知道了,爸,晚安。”沈宁暗地吐吐舌,进了房间。还以为爸爸这两天缓和点了,但看这情形不像啊。幸好她决定用杀手锏了,不然他的外孙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见到他。   第二天,沈宁找了个时间,向父母提了纪聿衡要入赘的事。   沈氏夫妇正在吃饭,一听一个忘了咀嚼,一个忘了夹菜。   沈宁有些好笑,怎么这么夸张?   好半晌沈鸿才回过神来,囫囵吞进嘴里的饭,蹦出两个字来,“胡闹。”   沈宁故作无辜,“怎么胡闹了?我是独生女,他家有六七个兄弟,咱们多他一个正好,他们少他一个没事。”   裴慧只觉女儿单纯得紧,“女儿啊,上门女婿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虽然现在不比旧社会,但知道你是上门女婿还是很多人笑话的。特别是像纪聿衡那样出身豪门的,更是不可能来做上门女婿。他是哄着你玩的。”   “要是他真有这想法呢?”   “他同意他家也不会同意。”沈鸿良道。   “我让他不带纪家一分钱过来,省得还有人说咱们贪图富贵。”   两口子越听越觉得她说的天方夜谭,沈鸿良摇头嗤笑,“他一分钱没有,拿什么养你?”   沈宁笑道:“让他也跟着咱们做生意呗。”纪聿衡自己肯定是钱的,这点毋庸质疑。   “可行了,别开玩笑,吃饭。”   “爸,要是我说的是真的呢?”   “那我就立马同意你们两个。”做不到就赶紧给他分手。   “这可是您说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纪聿衡收到沈宁的【搞定】短信时正在vk集团总部的主席办公室里,他悠闲地将腿搭在厚实的紧檀办公桌上,看着短信笑了笑,简短回了一条。   这时大门打开,纪兴运与六子纪聿平走了进来,看着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么子,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哟,今个儿吹的哪阵风,让我们七少爷大驾光临?”   纪聿衡也不起身,唤了两人一声,说道:“我到了这附近,就过来找您吃个饭。既然六哥也在,咱们一块儿吧。”   “好,好,那咱们走吧。”纪兴运看小儿子终于记得孝顺他这个爸,简直心花怒放。   “老七,你等会。主席,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向您汇报。”纪聿平四十多岁,但已经谢了顶,是纪家七子里长相最平凡的一个,也是最一板一眼的一个。   “边走边说。”纪兴运摆摆手,坐也不坐一下,就让纪聿衡起身出门。   三人进了电梯,纪聿平道:“我们前两个月意欲收购股份的网站这两天好像发生了巨变,创办人周式不知道什么原因下了台,接管的是个神秘人物,开股东大会也是由律师代表出席。更奇怪的是,周式还在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纪聿衡虽然听见了,但依旧插着口袋注视着数字的变化,保持沉默。   纪兴运皱眉想了想,“那就再等等,看看情况。”   “是。”   提起这事,纪兴运忽然记起来,“阿衡,那个周式我以前见过一次,他说跟你有些渊源……他也是你的朋友?”   纪聿衡道:“哦……我以前资助了他。”   纪聿平挑高了眉头,“他能创办那个网站是因为你的资助?”   “嗯。”   “那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纪聿平有些好笑,自家这个不事劳动的反而还白白让人成立了价值过亿的网站。   “六哥,你也太为难我了,我不过随便资助了一两个人,还会盯着他们看是干什么的?”   “要是早跟你提了,难保你也能免费拿到一两个点的股份。”纪聿平有些惋惜地道,忽而他转念一想,说道,“爸,不如让阿衡去跟周式套套交情,探探口风。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真是被夺了权,咱们用阿衡与周式的关系,帮他夺回董事长的位置……”   “我可不掺和这种麻烦事。”纪聿衡颇为不耐烦地道。   “有什么麻烦,不过让你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纪聿平道,“你无所事事了这么久,也该为家族做点事。”   纪兴运摆摆手,“诶--他不愿意就别勉强他,咱们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顿一顿,“上次我见到周式,他提起你时面色还有些倨傲,没想到竟是恩债关系!他那样的人,迟早是个下台的。”什么东西,他儿子资助了他,他还在他面前用鼻子看人。   纪聿平被父亲这么一说,垂眸应了一声,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三人到楼下的餐厅吃了饭,席间纪聿平一直在不停地接电话,来来回回十分忙碌。纪兴运道:“你也别陪我们了,随便吃点就上去吧,我跟阿衡聊一聊。”   纪聿平苦笑,“托了阿衡的福才能跟父亲单独吃个饭,没想到琐事一件件地来。”   纪兴运笑笑,让他赶紧吃饭。   等纪聿平走后,纪聿衡为父亲倒了杯小酒。   “说吧,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来找你爸究竟有什么好事?”纪兴运拿起酒杯一口啜了。   纪聿衡勾了勾唇,“也没什么大事。”   纪兴运笑了两声,“是你妈跟你的小女朋友吵架的事?”   纪聿衡清清嗓子,“爸您真是神机妙算。”   怎么忽悠这位才不至于摔筷子……这真是个问题。   ☆、30   “呵呵,你妈妈气得一整夜没睡着,非得要我许诺不让你的小女朋友进家门。”纪兴运一边夹菜一边道。   “我这边比您更惨,一见面她就哭得稀里哗啦,非得要跟我分手,怎么哄都哄不住。”纪聿衡皱眉表示心疼。   “年轻姑娘家嘛,受了气总是觉得委屈的,你听爸的话,买两条钻石项链去送给她,记住,要有品味点的。你一送,保管她好了。”   “您还给我出主意,该送的我都送了,一件不落地给我还回来了,以前那些买给她的,全都还了。”   “这小姑娘还挺有骨气。”   纪聿衡长长叹了一口大气,“她现在一心就俩字,分手。”   纪兴运关心问道:“真这么严重?”   “今天更好,连电话都不接了。”纪聿衡沮丧地喝了口酒。   纪兴运安慰道:“不要紧,有问题,就一定有解决之道,说不定过两天,她就主动来找你了。”   纪聿衡道:“我可是比您更了解她的性子,她一说分手,就指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分手了,”他为两人再次满上小酒,端了酒杯一饮而尽,“爸,您说,我好不容易才遇着这么一个感兴趣的女人,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你要真喜欢,就别自暴自弃,”纪兴运简直比他更紧张,儿子这好容易肯碰一个女人了,谁知道他分了手,下一次碰上得是什么时候,“爸再多给你钱,你看那姑娘喜欢什么,别小气,都给她买。”   “说了行不通了!”   “好好好,那不然这么着,咱们看看她家是做什么的,先说通说通她的父母……”   “有其父必有其女您不知道吗?什么不嫁豪门、齐大非偶,全是她爸教的……”纪聿衡说到这儿,忽地一拍餐桌,“有了!”   纪兴运道:“唉,你多大个人了,稳重点儿。”说了他一句,他才问道,“什么有了?”   “她跟她家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嫁到纪家来受欺负?那就不让她嫁,我入赘!”   纪兴运瞪他,“你就只能想出这个好办法?”   “这法子哪不好?一劳永逸。”   “什么一劳永逸!要是让人知道我纪兴运的儿子跑去当了上门女婿,我这面子往哪搁?”   “爸,您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的性福幸福重要?”纪聿衡挑挑眉。   “你这……!”纪兴运被噎住了,然后他又和蔼地笑笑,“爸当然是关心的人生大事,但这件事不一定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的嘛,实在不行,我让你妈去道歉。”   “算了,要是我妈再一次落井下石,我是入赘也挽不回来了。”   “你这一根筋,就不能拐拐弯?”纪兴运见他颇为认真,好笑又好气,“你以为入赘就是一句话的事?你看看、那个什么、张董他家的上门女婿,成天在他岳父岳母和老婆面前唯唯喏喏,头都抬不起来。”   “那不一样,他是为了钱。”   “你要是去了,别人都以为咱们家破产了!”   纪聿衡不耐烦了,“您怎么就这么在乎别人说什么?破不破产您自己还不知道吗!”   纪兴运被这一句气得要吐血了,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一转念又发觉不对劲,抬起皱巴巴的眼皮怀疑地瞅向儿子,“是不是那女孩要你到她家去的?”   纪聿衡道:“要是她早提了,我早答应了,我还至于苦恼这么久?”他摆摆手,“上次是看您稀罕,逗您闷子的。”   纪兴运皱眉,也不知道到底信不信他的话。   “那就这么着了,改天您有空,咱们跟人把事情定下来,我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儿子,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孙子。”   要说孙子纪兴运是有几个了,但么子家的孙子一个也没有哇!他心动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理智,这不是拿儿子换孙子吗?   “不行,我不同意。”纪兴运摇摇头,“咱们老纪家的儿子,绝不入赘。”也就有这荒唐的儿子想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您是要我断子绝孙怎么着?看我一直孤家寡人您就高兴了?”纪聿衡声调上来了。   “你就这么没出息,被人牵着尾巴走?”   “谁叫我妈没事要整些事来?还有听说一些七大姑八大姨也老往她家公司跑,好像她是什么宠物似的。就我们家这态度,我就心疼她!我们家不就有几个钱吗,还把人姑娘吓得不敢嫁过来。”   “哪家女儿还不希望夫家有钱?”纪兴运道,“那都是哄着你玩的。”   “行了,现在也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告诉您,为了我儿子,您答不答应我都决定了!”   见他是铁了心要去入赘了,纪兴运这才沉下了脸,“不行!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抱歉,老爷子,这是我的事,我自己看着办了。”纪聿衡擦擦嘴,“但虽然我成了别人家的女婿,我的股份和零用钱可别短给我。”   纪兴运气血上涌,将筷子一把往他身上扔去,“你这个不肖子,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冻结你所有的卡,把你的股份全收回来!”   纪聿衡惊险闪过,“别介,老爷子,我不过就入个赘,又没改名换姓,况且以后我多生几个,有的姓沈,有的也姓纪,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纪兴运一拍桌子,早已忘了刚才教育儿子要稳重的事。   “哪不一样?”纪聿衡皱了眉,拿了外套站起来,“您太轴了,我懒得跟您说,反正事情就这么定了,改天我定下日子,再叫您喝喜酒。”   “你去喝西北风!我今天就冻结你所有的钱,看还有谁稀罕你!”   纪聿衡闻言顿住了,他面无表情地道:“您的意思是人就看上我的钱了?我这个人就是个摆投,是个废物?”   纪兴运忙道:“爸不是这个意思。”   纪聿衡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我纪七就靠着您的钱才活得这么风光。好,太好了,从今天起,我不要您一分钱,您也只当没我这个儿子,当然我这做儿子的还是会来看您的,咱们爷俩就这么着吧。”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餐厅。   “阿衡!”他这从没脾气的儿子发火了,看来自己说的话是真伤了他的心了。纪兴运这下也慌了。   纪聿衡一不做二不休,下午让于杰找了人做财产清算,把他名下的纪氏资金动产不动产全都盘算出来,打算寄到vk总部让纪兴运签字接收。   第二天晚上,他就一个背包里面几件换洗衣服出现在沈家大门外。   沈鸿良来开的门,看见他这么轻松自在的出现表示有一点茫然。   但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岳父。”   这一声没皮没脸地几乎把沈鸿良雷得外焦里嫩。   纪聿衡还继续笑眯眯地道:“我听沈宁说,只要我真离开纪家入赘沈家,二位就让我跟沈宁在一起。”   “你、我……这……”他难不成真要说他要来当上门女婿吧!   沈宁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也颇为惊讶,“这么快?”   “嗯,我爸好说话,就是一句话的事。”纪聿衡脸不红气不喘。   裴慧也从厨房里出来,见三人站在门边,她一时也愣住了。   “爸,咱也不能老让人站在外边。”沈宁靠着沈鸿良的胳膊轻声道。   他、他难道真要……引狼入室?沈鸿良还没缓过神来。他殊不知自己女儿已经将狼引进来好几回了。   “爸。”沈宁再叫一声。   沈鸿良没了法子,只得让纪聿衡进来,而后他重重一咳,对着妻子道:“家里来了客人,再多炒两个菜。”   “一会我去炒。”沈宁笑道。   纪聿衡一边往客厅走,一边稀罕地问道:“你会做菜?”   “当然,我这两天正在练习做三鲜鸡。”这是他爱吃的菜,并且她想着爸妈应该也喜欢吃。   纪聿衡勾唇,“那我得好好尝尝。”   这两人太过轻松自在,沈氏夫妇简直跟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女儿招呼着,裴慧急急招招手让丈夫进了厨房。   “鸿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真打算入赘到咱家来?”裴慧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沈鸿良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下去,“我出去问问。”   他走到厨房门口,又站住了,“你也来吧,让宁宁来做菜。”   于是夫妻俩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沈鸿良道:“女儿,你去帮你妈妈看着锅。”   沈宁看了纪聿衡一眼,没有异议地一口应下。   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裴慧还是尽职地为他倒了一杯水,将桌上的水果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请随意。”   纪聿衡道了一声谢。   接下来是短暂而显得漫长的沉默,裴慧有些不自在地看看丈夫,又看看纪聿衡,自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沈鸿良才开口道:“纪先生今天到寒舍来,不知有何贵干?”   “岳父大人您说笑了,您这么问法,我也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裴慧明明把水咽进去了,但她还是呛着了。岳、岳父大人?   “岳母,您怎么了,呛着了?快喝口水。”   沈宁靠在厨房的墙上,捂着嘴狂笑,差点喘不过气来。这家伙上辈子端得太厉害,这辈子总算彻底放松了。   沈鸿良意味深长地道:“纪先生,你这一声岳父,我着实不敢答应啊。”   纪聿衡笑道:“没关系,习惯习惯就好了。”怪只怪他宁宝是重生回来,他也得习惯习惯啊。   沈鸿良佩服地看着眼前没有一丝尴尬拘谨的男人,这心理素质……他得来根烟压压惊。   他从桌上拿了烟盒,摇出一根递到纪聿衡面前,纪聿衡道:“多谢,我刚戒。”   连烟也戒了,真是好男人。裴慧是越看越满意。   沈鸿良自己抽了一根,总算稳了稳心,然后才继续话题,“纪先生的意思,莫非是真要……跟宁宁住在我们家?”   “岳父既然不放心宝贝女儿嫁出去,那我住过来也是一样,反正我平时也是一个人住。沈宁离不开二位,咱们就住一起,又或者在这小区再买套房子也行。”   这想得还挺周道……沈鸿良真的是纳闷了,“纪先生,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们宁宁还小,不懂事也就算了,我觉得你怎么也跟办家家酒一样……这入赘也跟玩似的?”   纪聿衡扬唇,注视着沈鸿良回答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决定的事情办就成了,也没想像得那么复杂。岳父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我同意了入赘,就是最终结论。”   沈鸿良见过很多夸夸其谈,吹牛吹得没边的人,他甚至可以区分得出一个男人说话时有没有担代,但他也从没听过纪聿衡这样像是一种一诺千金掷地有声的口气,好像别人质疑他的话也会有罪似的。   “那令尊令堂……同意吗?”   “同意,听说我要结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裴慧狐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那你这是……”沈鸿良指指他身边的小包。   “哦,这不沈宁说怕人说她贪图我的钱,就让我把钱全还给老爷子,我没法子也只能照做了,只是说来惭愧,我这一时半会是身无分文了。”   “那你是想……”   “我想着早住晚住,我总得住过来,还不如今天就住进来。二位不反对吧?”   沈宁在里面听着,已经是笑得快虚脱了。   ☆、31   “这、呃……”沈鸿良骑虎难下。他在沈宁面前从来是个信守承诺的父亲,他不想在这种大事上表现出出尔反尔,也怕她因此叛逆跟着纪聿衡跑了。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纪先生,你的诚意我们十分感动,但是你们毕竟还没结婚,就这样住进来未免儿戏,不如你暂且在外面哪个酒店住下?如果你暂时没有钱,让沈宁先付着也是可以的。“   沈宁这时才扶着墙出来,好容易正经着一张脸道:“爸,咱们家不是还有客房吗,就让他住在客房里吧,你们也能帮我考察考察,看他是不是逗着我玩的。“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总是没个分寸。”裴慧轻斥道。   “不要紧,岳母,我习惯了。”   裴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干笑两声。   沈鸿良听女儿这么一说,觉得也有点道理,他现在这么风风火火地过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虽觉颇为荒谬,但就近观察也能知道他卖的什么药。就算他是骗沈宁的,人在跟前,他也能帮女儿多留一分心眼。   “我的意思也是家里有空房就收留收留我,我跟沈宁还没扯证,当然不能同床共寝。”纪聿衡义正辞严。   裴慧是决定认这个女婿了。   沈鸿良听了,也颇为欣慰。   沈宁转身回厨房默默大笑捶墙去了。   纪聿衡接着又带点尴尬地道:“二位知道,我也老大不小了,也希望二位尽快让我跟沈宁结婚。”   “哈哈、哈哈。”这主动权全都交到了他们手上,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主导了。   裴慧走进厨房,让正在关火的沈宁去帮纪聿衡准备客房,沈宁淡定地应了。   “哎,如果纪先生真是为了你入赘咱们家,那他的确对你很好了。女人也就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这样的妈也没话说。女儿,妈支持你。”   “谢谢妈。”沈宁开心地大大抱了母亲一下。   沈宁抱了干净的被子床单到客房为纪聿衡铺床,纪聿衡进来正见她翘着屁股整理床单,他将包随手一丢,大手摸向那两团浑圆。   “讨厌。”沈宁笑嘻嘻地扭了一扭。   纪聿衡自后倾身压上她,在她的脖子上舔了一口,“宝贝儿,咱们得赶紧进行下一步。”   沈宁敏感地轻颤一下,“知道啦,你都登堂入室了,咱离胜利还远吗?”   “你爸妈晚上几点睡?”   “你刚才才大义凛然,晚上就偷香窃玉,不太好吧……”   “那你过来,我倒是不在乎他们女儿偷袭。”   “我可是乖乖女儿,七叔叔。”沈宁拍拍他的枕头,扭过头道,“好了,希望你在我们家住得舒坦。”   纪聿衡捏了她的小屁股一把。   过了一会儿就是沈家的开饭时间,沈宁见父母与爱人共处一室,笑得眼都眯了。同时她又庆幸不是在景朝,不然即便团圆也不能有这么轻松的景象。爸妈见了他还要下跪哪。   果然是社会主义好。   她为每人都添了满满一大碗饭,殷勤地为纪聿衡介绍,“这是我妈的拿手菜油焖茄子,这是我炒的蕃茄炒鸡蛋,还有海带排骨汤,很好喝!”   纪聿衡挑了挑眉,夹了一块炒鸡蛋尝了尝,点头称赞,“果然不错!没想到我宁、宁宁还有这手艺。”   “那当然。”沈宁受得十分坦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裴慧笑道:“你一点也不谦虚。”   沈鸿良道:“宁宁本来做菜就好吃,她这是自信。”   “现在好了,你有两个死忠粉丝,我是要甘拜下风了。”   大家哈哈一笑。   一顿饭下来,沈氏夫妇都在暗中观察两人,只莫名觉得他们俩的神情话语,肢体语言都表现得很熟悉、很亲昵,比起刚热恋的情侣,好像又多了些老夫老妻的作派。   吃完了饭,沈宁收拾碗筷进厨房,纪聿衡主动请缨,“我来帮你。”   沈宁有些新鲜地一笑,“好啊,你来帮我冲水。”   裴慧道:“纪先生第一次来我们家,哪有让他做事的道理?”   纪聿衡道:“岳母,您就叫我阿衡吧,叫纪先生委实太生疏了。我就帮沈宁打打下手,说实话多了我也不会。”   沈宁道:“借口,不会可以学,以后做菜和洗碗,你总得选一个。”新时代的好男人就要进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那我做给你吃。”他可不想洗碗。   “真的?”沈宁意外惊喜,“你会做饭?”   “以前玩过一阵子。”美食对他来说,也是玩乐的一种项目。   “哎呀,老——老天,太棒了,改天我一定要尝尝。”她想叫老公来着,生生把它升华了境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裴慧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内,走到客厅推推沈鸿良,轻声说道:“唉,你怎么看?”   “刚来能看得出什么,再观察观察。”   “我看他很不错,他还有帮我们女儿做饭的心思,哪像你,这么多年就一张嘴只等吃。”   “嘿!”这才刚来第一天,他的地位就快不保了?   厨房里的小两口将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沈宁怕沾污水沾到身上,把围裙挂上脖子,纪聿衡环胸看着她系带子,邪笑着道:“宝贝儿,改明儿正正经经穿一穿这条围裙。”穿这么多衣服简直是破坏美观。   沈宁想一想才听出言外之意,似笑非笑,“看样子有人喜欢厨房play。”   “嗯……”纪聿衡眯着眼想像一下那个画面,直想将她就地把多余的衣服剥了。   “你不是不爱玩这些?”沈宁一边放水一边故意道。   “看样子我你是嫌我以前没有好好配合,”纪聿衡走上前,“没关系,我以后给你补回来,什么护士play,教师play,想玩什么我统统配合。”   到底是谁想玩来着,沈宁睨他一眼,“我看你最适合玩痴汉play。”   纪聿衡道:“我们宁宝这么重口味,不过算了,我勉强配合。”   “得瑟。”沈宁套着橡胶手套笑着打他。   两人玩玩闹闹洗了碗出来,沈宁又坐在餐桌上开始削苹果,她好心情地仔细削着,试图让果皮不断。   纪聿衡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放低了声音道,“在春禧宫你是样样被人伺候着,回到现代由奢入俭不难受?”   沈宁耸耸肩,“我一直没空想这些。刚回来那会,满脑子都是与你死别,与父母重逢这两件冰火两重天的事,压根想不起其他,等后来见到了你,又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没想起这些。不过你现在一提,倒还真有点……”   “乖,咱以后请一群佣人伺候着娘娘。”   “你现在是穷光蛋一个,说着好话骗我呢。”   “我努力赚钱还不成吗?”纪聿衡漫不经心地扯淡,盯着屏幕挑了挑眉。   沈宁开始将苹果切块,抬头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些电话。”   “你家人打的?”   “从一到六,从大到小。”纪聿衡无奈,这些人怎么都操心上他的闲事了?   “看来你爸很重视这问题啊。”沈宁挤挤眼。   “嗯,这么看来,这两天还有大动作。”   “努力吧。”她没心没肺地笑了,叉了一块苹果送到他嘴里。   纪聿衡嚼着苹果出去打电话,沈宁拿了水果到客厅陪爸妈看电视。过了好半晌,纪聿衡才回来,一口气将水喝了精光。   大家也没多问,相安无事地看了两集电视,期间也轮流洗了澡,等电视结束后,裴慧准备去休息了,本来沈鸿良一般也要就寝了,但今天老神在在地坐着,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   沈宁明白她爸的意思,转转眼珠对她爸道:“爸,我看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不如您跟纪聿衡杀盘象棋吧。”   “这么晚了……”   “没事,下一会,实在困了明天继续。”她看他今天不费点脑子是很难睡得着了。   “那好吧。”   “我记得上回送了副棋盘来,不知道拿回来了没有?”   “呃、宁宁把它拿回来了。”沈鸿良起身去找。   趁着空档,纪聿衡问道:“输还是赢?”   “赢!”   不一会儿沈鸿良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还没拆封的包装盒子,沈宁麻利地拆开一看,小小惊讶一声,“哦。”这副棋盘跟春禧宫里摆的一模一样。   沈鸿良一摸,发现竟是紫檀木的,便知道价格不蜚。   “怎么样?”纪聿衡看着沈宁问道。这副棋盘本来是打算做来送给沈宁的,事发匆忙也只有拿来凑数了。   “嗯,挺好。”沈宁抬头对他一笑,让她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呢。   沈鸿良觉得礼物贵重还在犹豫,沈宁已经与纪聿衡摆好了棋阵。   “爸,开始吧。”沈宁坐在沈鸿良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   得尽快把人赢到自己身边才行。纪聿衡不承认自己心理扭曲,连女人搂她亲爸也不乐意。   沈鸿良终是抵不过诱惑,摸着光滑的棋盘棱角开了局。   论棋艺,沈鸿良也是很不错的,但近年来只有等沈宁回来才能杀上两盘,棋艺已经有些生疏了,纪聿衡的难处在于要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才艰难地赢泰山大人。   最终他还是成功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嗯,不错!”沈鸿良笑眯眯地道。   沈宁道:“他不过碰巧罢了,下次咱准赢。”说完她小小打了个呵欠,“我困了,要去睡了。”   沈鸿良抬头看看钟,已经快十二点了,“哟,这么晚了,大家都休息吧。”说完他看了一眼纪聿衡。   纪聿衡会意,笑笑道:“那我去睡了。”说着他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就进了客房,出来时沈宁已经回了房间了。   沈鸿良颇为满意地关灯睡觉。   纪聿衡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闭眼假寐,过了片刻,门边传来轻微动静,他微微勾唇。   带着香气的娇躯钻进他的怀里,软软叫了一声“老公”。   ☆、32   “乖乖女儿半夜上男人的床……”纪聿衡一手揽住她,为她在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一边轻吻轻抚,一边还有闲情逸致笑话她。   “谁叫我老公魅力太大,我经不起诱惑。”沈宁贴向他吐气如兰,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   纪聿衡沉沉笑了两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情至深处,沈宁咬着唇支离破碎地呜咽承受,纪聿衡一手正想撬开她的唇,两人却听得外头传来声响。   沈宁双手捂住嘴巴,此刻停不下来的男人动作愈发沉重,她的感觉几乎灭顶,又害怕被妈妈听出异样,她粗喘着气,在两人同抵天堂的那一刻溢出压抑的尖叫。   纪聿衡将她紧紧抵在胸前,喘息着结束这场刺激游戏。   沈宁顾不得享受,侧耳听见厕所传来抽水声,才松了口气,“我妈起夜。”   “你说她会不会顺便查查你的房?”纪聿衡咬着她耳朵说道。   闻言沈宁又紧张起来,就要这种效果的男人舒服地闷哼一声。   沈宁这会儿没空理他,又仔细听了一会,直到听见关门声才虚软下来。   “不玩了,小心肝受不了。”沈宁推开他。   纪聿衡笑笑,拨着她的发问道:“你不怕你爸半夜查你的房?”   “嘿嘿,我爸自从有一回在我换衣服的时候闯了进去后,再也不敢开我的门了。”   “你换衣服不锁门?”纪聿衡不悦地掐了掐她的小屁股。   “亲爸!”沈宁受不了地拍他一下。   第二天早晨沈鸿良起来,沈宁和纪聿衡刚晨跑回来了,说说笑笑地进了门,见他起了身,笑着道一声早安。   沈鸿良还有点晕晕乎乎,总觉着这两人适应太良好了,才过来的第二天已经一起做运动去了。   于是如此这般纪聿衡就在沈宁家住了下来,他白天不知道干什么总是不见人影,偶尔会去新鸿坐上半天,大伙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他也会招呼招呼客户,奇怪的是,他每次招呼的客户总有订单下来。   晚上他一般就跟他们一起看电视,下象棋,沈鸿良发现看他与沈宁下棋比自己下棋更过瘾,这两人真都是高手,看得人都酣畅淋漓。有时他还见他们人手一台平板电脑,挑战象棋软件的高难度,规则还是谁先赢谁就胜利。   他时常也带沈宁出去,但总在十二点之前回了家,并且总是在他们面前规规矩矩的,连小手也不见拉一下,只是女儿面对他开心的笑容夫妻俩也看在眼里。   他们五味杂瓶,纪兴运这儿可只剩一品了。   他亲自打过纪聿衡两次电话,纪聿衡都借着上次的“怒火”不咸不淡,并表示如果不让他脱离纪家,他就是真的一直瞧不起他。   纪兴运明白从来不发火的人发起脾气来是最难办的,他给自己的儿子赔了几个不是,还不能让他消了气回心转意。   这天纪聿平堵住了大清早地堵住了正与沈宁晨跑的纪聿衡,把他载到纪兴运常喝养生茶的地方,纪兴运已经坐在那儿等他了。   茶室内就只有纪兴运一个人,他招招手让纪聿衡上前,并对纪聿平点点头让他出去。   纪聿平看了父亲与七弟一眼,笑笑走了。   纪聿衡盘膝坐下,保持自尊受了伤不愿搭理的表情,闷闷喝了口茶。   “阿衡,”纪兴运注视着么子,慈祥地笑道,“还生爸的气哪?”   “您是老子,我是儿子,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说这话就是还在生气!”   “您这么断定,我也没办法。其实您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来找您的,您看什么时候您有空,跟妈一起去沈家坐坐,提个亲,咱们把日子定下来。”   纪兴运自儿子愤愤将所有的财产都还给他后,就不敢再大声发脾气了,此时他也只有无奈地道:“阿衡,你听爸说,你不能入赘。换作是你四哥,我也不管了,但你不成啊。”   “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把vk交给你。”   纪聿衡闻言也不十分惊讶,只凉凉地道:“爸,我看您也是老糊涂了。”   “我是不是老糊涂,我心里清楚。”   “我说您看不起我,您也不必走这极端路线,这让我肾上腺素飙升啊。”   “阿衡,爸是认真的。爸知道你天资聪颖,又没脾气,只要认真一定能成大事。你几个哥哥,除了老三,其他的……唉。”纪兴运摇摇头,“只是老三虽然有一股子狠劲,但总少些高瞻远瞩。vk在他手上,守城或许没问题,要打江山……赢的话还好,输的话就是一败涂地。”   “老爷子您也真稀奇,比起三哥,您倒更放心我这个从没在vk待过一天的人。”   “我更放心的是一呼必有人应、八面自有风来的纪家七少。”   朋友多也犯法?纪聿衡挑挑眉,这日子没法混了。   “阿衡哪,爸再不服老,也知道自己老了,前阵子作检查,医生还说我心脏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爸这几个儿子之中,最疼的就是你,爸也知道你孝顺,你就让爸安安生生地安享晚年吧。”   “爸,您这把我一夸,我都快找不着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纪聿衡道,“再说了,我要对集团有兴趣,早就进去做事了,还能晃晃悠悠到今天?您就省了这份心,从我能力超群的五个哥哥里面随便选一个当继承人,您要实在看得起我,我就勉强把地产这一块承担起来。”   纪兴运道:“你以为等我死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吃吃喝喝?你那些哥哥、哼,恐怕等我一死,他们就急着把你和你妈赶出纪家。”   “您这话也太不靠谱了,我都入赘了,他们还能这么不容人?我妈又是个分不到遗产的,他们把事情做得太绝,对谁都不好,不是吗?”   纪兴运眯了老眼,“你难道就是不想跟你哥哥们争vk,才同意入赘?”   “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您心里想什么。”纪聿衡摆摆手,“总之,我是没那个意愿的,您留遗产给我,不留遗产给我,我都无所谓,vk是您一辈子的心血,您可别意气用事把它毁在我手中喽。我丑话说在前头,您要真强行塞给了我,我可能转手就拿去当赌债了。”   “你这油盐不进的,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爸,您这话说的,我希望您长命百岁,我看您的面相也能长命百岁。您就通融通融,别在我这事儿上较真了。”纪聿衡的表情终于认真了一点,“我志不在此,您也勉强不了我。我现在就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点小愿望,您也不能成全吗?”   “你是铁了心要给人当上门女婿?”   “对。”   “那你就去当去,就当我纪兴运从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纪兴运失望透顶,大声喝道。   “你这么想不开我也没办法,等我生了儿子再让您瞅瞅。”   “快滚!”   父子俩再次不欢而散,沈宁听了之后,环胸想了半天,才拧着眉说道:“你第一次说要入赘,就不是开玩笑的。”他那时就想着要趁机脱离纪家这个漩涡了?   纪聿衡勾了勾唇,“宝贝儿,我知道你不喜欢纪家的环境。”   沈宁的反应是骂一句“老奸巨滑”。   又过了两天,纪聿衡半夜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大纪聿伟打来的,他的声音十分沉重,“你快过来吧,爸快不行了。”   “什么?”纪聿衡猜测这是老爷子最后的绝招了。   “爸昨天跟你妈说着说着话,就突然歪了身子昏倒了。我们兵慌马乱将他送进医院,等他醒了才记起给你们打电话,爸却生着你的气,愣是不让给你打,下午他迷迷糊糊地,让我把老四和老五赶紧叫回来,我很紧张,但医生说他的状况正在好转,可是刚刚,医生却发了病危书了。”   纪聿衡皱眉。   “老四和老五都已经回来了,我已经派了车子去接你,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你准备准备,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沈宁才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纪聿衡把事情说了。   “真的假的?”沈宁吃了一惊,但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前两天还好好的。   “不知道,估计是假的,但我也得过去一趟。”纪聿衡翻身下床。不一会儿,他就穿戴整齐,他看看手表,“接我的人也快来了,我去下面等,怕吵醒你爸妈。”   “嗯。”   “到了给我发条短信。”   “知道了。”他拿了手机走了两步,然后又转身回来,在她的手机上输了一串电话号码,“找不着我就打这个电话。”   “你还怕老爷子软禁你不成。”   “他要真能干出这种事来,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爸应该没事的,别担心。”   “嗯。”   纪聿衡弯腰亲了她的脸蛋一口,大步出门去了。   沈宁等他走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下,她将手机放在床头,闭着眼睛浅眠等待着纪聿衡的短信。只是小睡了一场,她看看手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有他的短信。   她神情凝重地坐直了身子。他说的医院地扯离她家最多四十分钟,并且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快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拨打纪聿衡的手机,耳边听到的却是断线的声音。   再怎么样哄着他老子,他的短信一定会发过来的,他知道她会等他。   沈宁停顿了几秒,拨通了纪聿衡留给她的号码,电话不出两声接了起来,对方是一个声音十分粗哑的男人,“喂?”   沈宁平静地道:“你好,纪聿衡不见了,麻烦你帮我看看他在哪。”   对方也并不问她是谁,只说一句“稍等”。   过了片刻,沈宁从电话中听到结论,脸色冰冷如霜。   “请你过来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二十分钟。”   沈宁挂了电话,迅速下床换了衣服,站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手指在窗台上轻点。   不一会儿,她打开门准备下楼,却正好碰上裴慧起夜,裴慧看着一身外出衣服的沈宁,不由诧异地看看时钟,“女儿,这么半夜三更你去哪儿?”   沈宁笑笑,“妈,听说纪聿衡的爸快不行了,纪聿衡说他想见见我,我同意过去一趟。”   “哎呀,是这样啊。”   “嗯,我到了给您打电话,您放心睡吧。”   裴慧犹豫地点点头,不知为何竟觉得女儿的眼神凌厉如刀。   沈宁出了小区,两排长长的车辆已经停在了楼下,两个保安躲在保安室压根不敢出来。   “沈小姐。”一个起码有两米的巨汉从为首的悍马里出来,沈宁一听就知道他是电话里的人。   一个保安看睛了沈宁的长相,记起她是老沈家的女儿,但莫名感觉她浑身散发着以前从没有过的极度危险的气息。好像她身边的空气都是刀片似的。   “麻烦你了,贵姓?”沈宁注视巨汉。   “请叫我大熊。”   “好名字。”沈宁一边说,一边钻进了车内。   两排豪车有条不紊地离开,似乎同时带走了凝滞阴晦的空气。   ☆、33   纪兴运就医是一家私营医院,也正是冉天空的父亲所开设的医院。   沈宁为了能以最快最省事的途径进入医院,她联系了冉天空。后者得知事情的严重性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医院,正巧碰见沈宁与大熊带了四五个人从电梯里出来。   “没想到他把你的电话给了沈宁。”冉天空有点感慨,他就是听沈宁说从大熊这里拿到了他的电话,他才相信了她的话。大熊与其团队名义上是保全公司,但更像是纪聿衡的私人护卫队,他曾经危在旦昔,正是纪聿衡让这伙人将他救了出来。   “冉大哥,麻烦你将我们带到纪老爷子的病房去吧。”沈宁的语调颇为平静。   “为什么?你不是说纪聿衡恐怕被人绑架了,怎么还要跑到老爷子那去?”冉天空一边按电梯一边问,“你怀疑是老爷子装病把他给绑了?”   沈宁道:“老爷子真是装病,也得等到纪聿衡到了医院再发威,纪聿衡的踪迹在半道就转了方向,并且我们刚刚得知,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除了衣服,包括鞋,都扔在了路边。”   冉天空一惊,“你报警了吗?”   沈宁摇摇头,“他们太慢了,并且容易打草惊蛇。”她顿一顿,“我们已经循着这条线索去追了。”   一行人进入电梯,冉天空按下九楼,沉思片刻,“你怀疑是阿衡的兄长们有问题?”   “时间太巧合了,不是吗?”   “沈小姐,纪家几个弟兄都比较难缠,如果要一一盘问他们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还不一定有结果。大熊这样说道。   棘手的是他们都是纪先生的亲戚,基中一两个有问题,也不能一竿子打尽。   “哦,没关系,我有办法。”沈宁轻轻一笑。   “你们最怀疑谁?”   “五个都有嫌疑。”要是被他们得知老爷子打算把一切都给纪聿衡,恐怕谁都恨透了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到了九楼,值班的护士看见少东家带了一群人过来略为诧异,冉天空跟他们说了两句,带着沈宁直接走向陪护休息室,听说纪兴运此刻昏迷不醒,纪家子辈都待在休息室里。   冉天空敲了敲门,然后扭开了门把。   宽大的休息室内正陷入压抑的沉默,纪家五子和各自老婆,再加上一个姐妹,表情各异,神色凝重。他们听到开门声,齐刷刷地看向门边,见冉天空与一个女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些许不欢迎。   纪聿伟看清那女子就是沈宁,不由一惊,走上前来问道:“天空,沈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我听说阿衡出事了。”冉天空说道。   纪聿伟一愣,然后苦笑一声,“你们也知道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歹徒也给你们打电话了?”老二纪聿嘉站起来。   “歹徒来电话了?”沈宁问道。   “你是谁?”父亲病重,弟弟被绑,这让纪聿嘉忘了礼貌。   “她就是老七的女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三纪聿鹏直直看向沈宁。   沈宁与他对视,轻轻一笑。   “什么,就是她?”室内起了些许波澜,男男女女都带着古怪的眼色看向沈宁。   “我很高兴认识诸位,但明显现在不是好时机,”沈宁看向纪聿嘉,“请问,歹徒打电话来说了什么?”   “多谢你的关心,这是我们纪家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沈小姐还是回家去等消息吧。”纪聿嘉的妻子余曼走了过来,不软不硬地道。   “二嫂,沈小姐也是关心老七,就告诉她情况吧。”老四纪聿胜旅途奔波,又经受多重打击,沉重地摘下眼镜揉揉眉心。   “是啊,人多力量大,或许我们也可以想想办法。”冉天空道。   余曼看了老公一眼,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纪聿嘉看了看大哥,才道:“其实不是电话,是视频,我们看见了被绑在椅上的阿衡,三四个歹徒蒙着脸站在旁边,他们跟我们要两千万现金,指定明天早上十点就要到位。”   沈宁心脏一紧,深吸了一口气。   冉天空看了看沈宁,继而问道:“那现在已经在筹钱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当然已经发动各种途径筹集现金了,如果可以,你也为我们准备一些现金吧,我怕情况又有变,歹徒再次狮子大开口。”纪聿伟道,“我们都认为不能报警,怕老七有生命危险。”   “不报警是对的,”沈宁突地淡淡道,“我觉着筹了钱也是白搭,纪聿衡是死定了。”   “你说什么!”大家都因她这一句愤怒了,老五纪青青冲上前来,瞪着她指着门口道,“你出去!”   沈宁勾唇一笑,“别生气嘛,五姐,我也是实话实说。根据我们的线索,这伙歹徒还挺专业的,但偏偏选了个不确定的大好时间实施绑架,这不是令人怀疑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青青犹有怒气地问道。   “五姐不懂,我也不信在座的各位不懂,”沈宁扫视一圈,似笑非笑道,“还是,大家早就有数,也假装没数。”   “你……”纪聿伟欲言又止。   “你是说,我们之中有同谋?”纪聿鹏沉声开口。   “什么!”   “荒唐!”   “正是如此。”   “你有什么证据?”纪聿平皱眉问道。   “没有证据,这是我的直觉,但我马上就会有证据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会招供。”沈宁的口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纪聿伟苦笑着摇摇头,“沈小姐,我知道你为阿衡担心,我也很感激你这份心思,但我们实在没空跟你玩家家酒了,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很好,也压根没有理由去残害手足,你请回吧。”   沈宁扬起唇角,却是说道:“大哥,你知道人体有一种穴道,一点下去就会全身瘙痒难耐,却又无处可挠吗?”   “什么?”   “现在也只有老中医可能还知道这些东西了,可惜,这也属于文化的一种呢,”她笑盈盈上前,“我试给你看看。”在皇宫当米虫的她可是很勤奋好学的。   说着她往他身上某个地方用力一按,纪聿伟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干什么!”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啃咬他的肉般,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双手往身上抓挠,却又不知究竟抓到何处才有用。   众人皆惊,纪家人围了上来,程桐上前试图扶住自己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纪聿鹏厉声喝道。   “没什么,我只觉得老大最有嫌疑,想让他招供罢了。”沈宁耸耸肩。   “赶紧替他恢复原状!”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恕我暂时不能同意,”沈宁一边说,一边走向乱叫着四处抓挠的纪聿伟。   纪聿鹏试图抓住她,却被大熊拦在面前。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纪聿嘉变了声调高叫着。   “打电话叫警察来!”纪聿鹏道。   “谁敢报警!”沈宁一声清喝,“谁敢报警,我就让谁尝尝他同样的滋味!去把他们的手机收来!”   “荒唐!”纪聿鹏紧握住大拳,他知道自己恐怕不是眼前这个巨汉的对手,即使侥幸赢了,还有四五个手下在面前堵着。   “冉天空!”他怒喝道。   “啊!啊!”纪聿伟哪里受过这种折磨,他受不了地在地下打起滚来。   沈宁上前,半跪在地,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大哥,你知不知道纪聿衡在哪?”   “不知道,好痒!好痒!”纪聿伟只觉痒得快要死去。   “你知不知道谁绑架了他?”   “不知道、放过我,求求你、好痒、放过我!”   “聿伟!”程桐靠在窗台,压根不敢靠近这个发了疯的女煞星。   “你乖乖回答,如果让我满意了我就帮你解穴。”沈宁紧紧盯着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纪聿伟痛苦得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我快死了,我快死了!”   “够了!”纪聿鹏一声大喝,举拳攻向大熊。   他虽是业余拳击手,终究打不过职业的大熊,不出几招,他被他一拳打在沙发上。   “呀!”女眷们失声尖叫。   沈宁见纪聿伟似乎真不知道实情,暂时为他解了穴道站了起来。   “好了,谁是下一个?”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在场众人都惊恐地看着她的移动,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   “你这是拷问,是虐待!”纪聿胜高八度地道,“你是违法的!我要告你!”   “谁说不是呢?”沈宁无所谓地摊摊手,“但请原谅我是女人,主心骨不见了,我就有点……失控。”   冉天空都觉得浑身痒得慌,阿衡到底找个了什么样的女人!   大熊说道:“沈小姐,或许您可以问一问纪聿平先生。”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之一。   “六哥?是你吗?是你把我家聿衡藏起来了?”沈宁的表情带丝诧异,“真令人意外,我最不怀疑的就是你。”他没那个迫力,并且他也是最不能得到好处的一个。   “你想干什么?”纪聿平警惕地后退一步,却被她带来的一个下手自后钳住了双臂。   他猛地踢腿,“放开我,不要靠近我!”   “小心!”冉天空突地拉过她,一个装饰用的青花瓷碎在墙上。   沈宁转头,看向行凶的余曼,有些不高兴地道:“我正在办正事,别闹好吗?如果你有线索我欢迎你举报。”   “贱人!”余曼骂道。   沈宁似笑非笑,在众人面前用一种快得离谱的速度,眨眼到了余曼面前,“消停一下吧,二嫂。”她一指点住她,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大熊都暗中吃惊,他见识过那么多门派,甚至连苗族蛊术都亲眼见过,但从来没见过点穴之法。   沈宁却似没事人一样回到纪聿平面前,轻声说道:“六哥,我知道你比大哥能吃苦,也更能忍,所以我决定点你另一种穴道,就是那种一点下去,你就会觉得头痛欲裂,身子跟挨刀子似的,可能又跟下油锅似的,我没试过,我不知道。或许你一会可以告诉我。”   纪聿平抬脚猛踢,但还是没躲过沈宁的点穴。   “啊——”他瞬间感到一阵钻心疼痛自体内四面八方袭来,几乎是嘶喊出声。   幸好这贵宾休息室隔音效果十分好,这么大的叫声也没有传出去。   沈宁冷酷地看着他痛苦了几分钟,厉声道:“纪聿衡在哪?”   “我不……我不知道……”纪聿平翻了白眼,头上冷汗直冒,几乎快要晕阙了。   “六哥,如果你不想说,我就点你的哑穴好了,但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会儿点了哑穴,痛苦是会加倍的。”沈宁一拳重重打向他的腹部。   纪聿平只觉有人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浇了油,他浑身痉挛,痛得连喊也喊不出来。   “看,就像这样,”沈宁连眉头也没动一下,“请问,你说是不说?”   纪聿平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昏死过去。   “老公、老公!”纪聿平的妻子尖叫道,“他死了!你把他杀死了!”   “死也得等找到我家聿衡再说啊。”沈宁轻声道,“六哥,你想起来了没有?我家聿衡在哪?你再不说,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在场者几乎都屏住了气息,纪聿平摇了一下头,沈宁双指一点,纪聿平额上青筋全部暴出,嘴巴大张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他身子前倾成了弓虾状。   沈宁解了他的哑穴,蹲了下来与他对视,“请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纪聿平的嘴无意识地流出了口水,他再控制不住地道:“我、说……”   沈宁在他身上某个部位重重一按,纪聿平只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快说。”沈宁冷声道。   纪聿平犹为虚弱地看向女煞神,“他在……南郊一栋废弃的大厦里,是、纪氏打算……炸了重建新楼的地方。”   ☆、34   “老六!”纪青青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居然真让人绑架了老七!   大熊听了,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谁绑架了他,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我、我不知道……是、是周式安排的。”   “周式?”沈宁拧了眉,压根不想去深思他们怎么狼狈成奸,她顿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周式只要两千万?你还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没有……”   “说谎!”   “你杀了我!”纪聿平似乎用尽力气吼道。   沈宁完全不为所动,毫不留情地再次点了他的穴。   “啊——”   “够了,你太残忍了!”程桐大喊着冲上来,像是要跟沈宁拼命。   “是你?”沈宁解了纪聿平的穴道,转过头看向被架住的程桐。她在车上听大熊分析的时候就明白纪聿平没有这个本事,即便他利用外力除掉纪聿衡,也是家族中最后一个能捞到好处的。除非他把其它几个全部解决了,不然……就一定会找人合作。她一直认为他是与纪聿鹏同流合污,没想到竟是老大家的,但是刚刚纪聿伟不像说谎,那么,是她瞒着老大做了这些?   这时大熊与人打完电话,说道:“沈小姐,我们已定位了地点,先行队伍已经准备就绪。”   “嗯,”沈宁点点头,对着纪聿平道,“是你大嫂?”   纪聿平此时惟有狼狈不堪地点头。   “你血口喷人!”程桐瞪大眼睛大喊道。   “还有没有别人?”沈宁再问。   纪聿平又摇了一下头。   被扶到椅子上刚缓过气来的纪聿伟不可思议地看向妻子,他们在说什么?   “把他们带上车。”她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大熊让人把纪聿平提起来,自己伸手抓向程桐。   “啊——你们干什么,救命!聿伟、救命!”程桐双手乱挥,疯了似的大叫。   “请不要叫了,我现在心情不好。”沈宁皱了皱眉。   刚刚折磨纪聿伟与纪聿平的影像还历历在目,程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沈宁转身对着冉天空道:“冉大哥,我希望在我们救出纪聿衡之前,这里的人不要离开屋子一步。”   冉天空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其中还有意外,“我明白,这时候阿衡的安全第一,凡事小心为好,大家也应该会体谅的。”他的话还是比较委婉,他可没那个魄力跟她一样肆无忌惮地跟这些人反目成仇。   纪家的人经过沈宁方才冷酷的手段,并且真的找出了手足相残的真凶,个个都像打了蔫似的,连纪聿鹏也搓一把脸沉默不语。   沈宁留下两名手下,自己与大熊大步离去。   路上,程桐害怕沈宁的手段,老实交待了是她给了周式一个黑道堂口的联系方式,大熊得知是哪个帮派后,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已经知道是谁人所为,并且也知道对方人数和火力。   营救的过程比沈宁的拷问更迅猛,大熊带人闯进大楼时,纪聿衡正在被周式报复地殴打,但周式在看见堂口小头目被大熊点射了手肘和膝盖痛苦倒地后,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在黑幽幽的枪口前虚软跪地。   纪聿衡让大熊解开了手铐,丢掉手中刚拧下准备开铐的螺丝钉,吐了一口血水,扭了扭手臂道:“你们来得似乎快了点。”他原以为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可以自己解决了他们。   “沈小姐的破案过程……令人耳目一新。”不见血的严刑拷打。   纪聿衡挑了挑眉,“她主导的?”这不太像她的风格,她明明知道大熊是专业人士,应该不会干扰才是。   “是。”大熊的职业病犯了。他发现沈宁身上迷雾重重。他去接她之前看过她的资料,看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提前退伍的女兵,之前的履历与家庭毫无古怪之处,但她是从哪里学来那种神秘的功夫?纪先生又知不知道她的本事?   此时沈宁已被人引了进来,大家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大熊看见她在见到纪聿衡安然无恙的那一刻,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浑身尖锐的戾气也在瞬间消失。   沈宁此刻眼中再无其他,她快步上前,微蹙了眉头,无声地紧紧抱住了他。   感受到她的力道,纪聿衡双手环抱住娇躯,轻声道:“我没事。”   沈宁埋在他的胸前的头使劲点了点,但过了好一会也不愿抬起头来。   纪聿衡拿她没办法,亲着她的额低声轻哄。   跟着沈宁从医院一起来的两个手下也在现场,简直表示跌破眼镜。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这个小鸟依人担惊受怕的女孩真是刚才那个冷酷狠毒嚣张跋扈的女子?   许久,沈宁才抬起头来,仰头看向他脸上的淤青红肿,抿着嘴抬手轻抚,“受伤了。”   “小伤。”   “我从没见过你受伤。”她的声音几近控诉。   “明天就好了。”纪聿衡揉揉她又亲亲她,“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沈宁又偎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   她知道还有很多后续事情要处理,但她完全不愿离开他一分一毫。她明明不是这么软弱的人,但重新靠在这个坚实的怀抱中,她才肯承认,她被吓坏了。   经历过肝胆寸断的死别,她更加明白他之于她的不可失去。她宁愿自己去死,也再不愿看着他在她面前再次死去。那真的是一种比死更残酷的煎熬。   她的理智明明告诉她,他没那么容易遇难,他自己一定也能想办法回到她身边,但疯蔓的恐惧没办法克制内心的惶恐,她一心只想快点见到他,快点见到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她是真的失控了。   纪聿衡也是难得看到她这么软弱的模样,心中又怜又疼,愈发搂紧了她。   大熊的手下将周式扭送到他们面前,大熊看向纪聿衡,简短地交待事情经过。   原来纪聿平借由窃听得知纪老爷子要将vk股份全部给纪聿衡,心怀妒恨,将事情偷偷告诉了纪聿伟,但纪聿伟并不打算采取行动,反而是程桐知道后,主动找上了纪聿平,她说她要为她的儿子打算将来。程桐答应他,只要事情成功,纪聿伟当上vk主席,她就一定少不了纪聿平的好处。同时纪聿平知道纪聿衡与周式之间的渊源,想借由他的名头去周式那里讨点好处,没想到得知了他赢光周式财产的事情。他忌恨之于,明白自己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羔羊。他蛊惑周式报复纪聿衡,并诱惑他只要纪聿衡一死,他就让他再次当上董事长,并且把他所有的财产都还给他。   周式恶胆向边生,一咬咬牙同意了。三人密谋由周式装作绑匪绑架纪聿衡,然后故意找借口杀人灭口,伪造一起简单的求财绑架案。程桐与纪聿平更是想着等处理了纪聿衡之后,再处理掉周式。   正好老爷子病重住院,纪聿平与程桐认为不论他的病是真是假,事情都不能再拖。因此纪聿伟叫人去接纪聿衡的同时,程桐就让早已准备的周式等人伺机而动。   周式见他们已了解得清清楚楚,脸色比墙面还白。   “纪先生,这家伙怎么处置?”大熊问道。   纪聿衡看也不看周式,径直对大熊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做得干净点,”他顿一顿,“我看着这场面挺像两个帮派火拼了一场。”   “是,我明白了。”   周式惊恐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嫂和六哥呢?”纪聿衡却不理他,低头问沈宁。   “我让人把他们关在车子里。”   “那走吧,咱们也得回医院看看老爷子怎么样了。”   “老爷子的病情我一句也没问,对不起。”沈宁这才记起这件事来。知道他对现代的父亲还是颇有感情的,不由道歉。   “傻瓜,不必道歉,你是太担心我。”纪聿衡心情很复杂,既开心又心疼。   将一切善后交给大熊,纪聿衡搂着沈宁走到楼下,他看了看被关在一辆车上的纪聿平与程桐,撇了撇嘴,与沈宁上了另一辆车。   进了车中,沈宁捧着他受伤的脸细细端详,心疼之情溢于言表,“还有哪里受了伤?”   “没了。唉,就周式那弱鸡力道,还不够挠痒。”可能身上还有几处伤,但纪聿衡不忍再让她担心,轻松带过。   沈宁勉强勾了笑弧,“嘴硬。”她顿一顿,“去了医院她好好检查一下吧。”   她拿了车上准备的医药箱为他涂抹伤口,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还跟哄小孩似的不时地轻轻吹气。   纪聿衡没办法拒绝这份温柔,前世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温柔,但又觉是初次的体验,令他柔情满溢胸间。   车子平稳地行驶,沈宁为他敷了药,这才挑眼看了看外头。这时天已大亮,她看看手机,已经七点过了。   “累了吗?不如我送你回家休息?”   沈宁一手紧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将身子缩进他的怀里闭眼假寐。   纪聿衡一颗心都要融化成水了。   他让她靠在他身上小憩,一边打电话给了纪兴运的主治医师,得知老爷子刚刚醒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老爷子不管真病假病,这会儿是非得要气出病来了。   “宁宝,大哥他们在哪?”   沈宁正在吸收正能量,闻言蓦然睁开眼,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好像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非常头疼的烂摊子。   她把纪家的全部得罪完了——只除了昏迷不醒的那一个。   好极了的极。   ☆、35   “他们,在医院……”沈宁慢慢地仰起头,傻傻一笑,“老公啊,我爱你。”   纪聿衡对她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表示好笑,他低头看看她状似心虚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了?”   “我、呃……”理智回来的沈宁也不知该如何向他描述自己这可能被称作虐待、拷问的过程,想想自己也有些残忍,纪聿平也就算了,纪聿伟和余曼……也遭殃了。   原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回来什么也没有改变,但其实还是有很多变了……没穿越前的她是绝对不会有这么样冷酷的心思。   正在此时,冉天空打了电话来,沈宁看见了,指了指说道:“接吧,他也在医院,知道你被绑架的事。”   纪聿衡依言接起,冉天空在电话那头语速很快,“阿衡,你没事了?太好了。”   “嗯。”   “那现在我能不能把你这一屋子的亲戚给放了?我一点也不夸张地对你说,我都快被他们瞪出无数个窟窿来了。”   “你要把谁放了?”   “你不知道?沈宁还没跟你说?”冉天空也不拖沓,“沈宁找出程桐与纪聿平合谋,怕你的兄弟里面还有同伙,就让我跟你两个手下把你哥哥姐姐嫂嫂全都困在休息室不让他们行动。”   “他们配合?”纪聿衡倒稀奇了,他这些兄长嫂子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能不配合吗?你大哥现在还有点抽抽。”冉天空道,“我听说你打了电话回来问老爷子状况,现在纪老爷子也醒了,他们都吵着要见老爷子,我快拦不住了!”   “我大哥还有点抽抽?”   沈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唉,没事,心理作用居多,你倒是快说啊,放还是不放?”   纪聿衡沉吟片刻,“让他们去见老爷子吧。”   挂了电话,纪聿衡低头看向沈宁,“你到底是什么个破案手法?”   “唉,破案说得太高端了,我的方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沈宁强笑一声,然后坐起来耷拉着脑袋道,“我就是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又痒又痛,然后他们受不了就招了嘛……你二嫂向我扔花瓶,我就卸了她的力气……哦,对了,还有你三哥想反抗,大熊就把他打倒了……你四哥说要告我,其他人估计也想告我……就是这些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最后一句话几乎都听不见了。   但纪聿衡还是听清了大概,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沈宁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偷偷抬眼瞅了瞅他,见他脸色有些阴沉,不由更心虚起来。虽然这些人里面有好人有坏人,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他的亲人,还都是一个爹生的。她这样放肆粗暴地对待他们,他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亡羊补牢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回去就向他们道歉。”   纪聿衡凝视着她,却是再次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你是真被吓坏了,抱歉。”她若是还有一分镇定,都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   沈宁莫名有些鼻酸,回抱着他道:“对不起,我不够冷静。”   “你做的很好,不需要对任何人说对不起。”   沈宁抬起头来,眼中全是依赖与爱意,“你对我真好。”他不仅不骂她,反而还安抚她。   “傻瓜。”纪聿衡亲了亲她,只想将她揉进骨血中。   到了医院,二人不想病房内还有一场闹剧。叶忆云昨天在这儿陪护到了十二点,就再熬不住回去睡美容觉去了。刚才赶来听说老爷子昨夜昏迷了大半夜,先是一惊,发现自己儿子居然不在,顿时哭闹不休,说纪兴运的这些儿女都没安好心,连老四和老五都连夜赶回来了,偏偏不告诉老七,连他爸的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   纪家聿字辈的个个脸色阴郁,但听医生说父亲不能受刺激,便说好了不将纪聿衡遭到程桐和纪聿平谋害绑架的事告诉他。因此他们只能说纪聿衡马上过来,但这完全不能说服为儿子抱不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叶忆云。   纪聿衡与沈宁开门而入,站在病床旁的众人见到他们,各个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纪青青首先冲上来抱住七弟,“太好了,阿衡,你、你来了!”   叶忆云也上前来,哽咽着冷笑对纪青青道:“这时候惺惺作态做什么!”   纪青青没空理会,抬头看向他脸上的淤青,惊呼一声,“你的脸……!”   “没事。”纪聿衡简短地道。   兄长们也上前来,或拍他肩膀或抵了抵拳,看见他身边的沈宁时都不约而同地紧绷了脸。   纪聿鹏道:“你快去看看爸吧,医生说他现在受不了刺激,什么话想着点说。“   纪聿衡会意,点点头,执着沈宁的手走上前。沈宁只觉背后跟针扎了似的。   叶忆云一见沈宁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带了她来!”   沈宁突然发现自己在纪家好像真没什么人缘了。等等,还有一个纪菀。她聊以轻轻地松了口气。   纪聿衡带着她来到病床前,见老子躺在病床上,虽然脸色腊黄,但老眼看上去还很清明。   “你小子……现在才来。”纪兴运声音干涩地看着他道。   “出了点小事,您怎么样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纪兴运勉强笑了笑,“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   “纪老先生。”沈宁唤了一声。   纪聿衡道:“爸,她就是沈宁。”   纪兴运眯着眼看向沈宁,仔细端详了一番,缓缓说道:“哦。”   “就是她把你爸气出病来的,你怎么又带了她来?”叶忆云上前,“快让她离开,别再气你爸了。”   “没事……来看看我好,知道来看我,说明小女娃有孝心。好,好。”   沈宁微微一笑。   纪兴运咳了两声,似是颇为吃力,然后他道:“我有点累了……”   “那我们先出去,您再睡会。”   纪兴运点了点头。   大家鱼贯而出,纪兴运的主治医师,也就是冉天空的大伯冉弘图也在其中,等出了病房,他对大家道:“纪先生的情况还是很危险,我们检查出他的体内有一个肿瘤,我的意见是尽快动手术,但病人毕竟年纪大了,手术的风险性也增高了很多。”   “大概有多大的成功机率?”纪聿胜问道。   “这……我也不能断言,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冉弘图道。   这就表示几率非常低。大家顿时沉默下来。   有护士来找冉弘图,他与大家点了点头,说一声“我待会再来”便离开了。   大家回到休息室,几乎都没有力气开口,惟有叶忆云还横眉冷眼地叫道:“阿衡,你的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妈,就赶紧让她走!”   其余人等都看向纪聿衡,神情各异,但没有一个是反对的表情。   “妈,沈宁是我的妻子,是我未来孩子的妈,我不可能赶她走。”纪聿衡道。   “你……”   “哼,还真是个宝贝!只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宝贝对你大哥,还有对我们做什么!”余曼冷着脸厉声道。   纪聿伟经受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已再撑不住地躺在了沙发上。   “老七,她太狠毒了!”纪聿胜推推眼镜,摇了摇头。   纪聿嘉附合地点点头。   叶忆云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沈宁自知理亏,咬一咬牙正想上前道歉,不意被纪聿衡一手拦下。他将她拉至身后,对着大伙说道:“我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我替沈宁向大家道歉,但她全都是因为我不见了慌了神,她平常绝不会这样,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连害她的人她都会求情,“请哥哥嫂嫂,还有五姐,都体谅体谅。要是有怒气,就冲着我来。”   沈宁看着面前的伟岸背影,不由轻轻勾起了唇。果然有个男人就是好呢。   屋子里一阵沉默,半晌,纪聿鹏开口,“算了,虽然她的方法有些极端,但毕竟关系到老七的安危,并且她也的确把老六和程桐揪了出来,让老七平安归来。大家都比她年长,就看在老七的面子别计较了。”   “谢谢三哥。”纪聿衡对他颔首。   “行了,自家兄弟,你没事就好。”纪聿鹏无奈一叹,上前用力与他抱了一下。   纪聿鹏的妻子是个惟夫是从的,见丈夫如此,也上前表示关怀,“老七,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谢谢三嫂。”   见纪聿鹏夫妇如此,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变化。   之后老四和老五上前也做了表示,纪聿嘉本就是个人云亦云的,见状也想上前,但余曼却拦着他不让他去。   纪聿平的妻子红肿着一双眼上前,“阿衡,你六哥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被人利用的!他不会害你的!”她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他在哪里,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叶忆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纪青青闻言,看了看众人,想来只有她担起这个大任,只得上前一步,“叶姨,咱们出去说。”   待两人离开,纪聿鹏也问道:“老六和程桐呢?”   “我让冉天空找了空房间关着他们。”   纪聿伟猛地站起来,一时供血不足踉跄两步,“老七!真是程桐跟老六谋害了你?”   纪聿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纪聿伟脸色苍白,抓着纪聿衡道:“大哥对不起你,大哥对不起你!”   “大哥,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你也别太难过。”   老三妻子将老大搀扶了一把。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把他们交给警方吗?”纪聿胜道。   “嗯,让他们去自首吧。”纪聿衡道,“但咱们暂时别告诉爸。”   众人不由长长沉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大伙沉默了一会,余曼却突然道:“老七,你的事解决了,我的事还没谱呢。我告诉你,我一定要起诉她!”   ☆、36   纪聿衡听了,也不动怒,只是笑笑说道:“既然二嫂不能释怀,我尊重你的决定,我跟沈宁静候法院传书。”   纪聿嘉忙和稀泥地道:“你二嫂就是这个暴脾气,你别理她,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二嫂,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事你就想开点,算了吧。”老三媳妇也劝道。   “你们怎么了,这个女的非法拘禁我们,并且还用古怪的手法虐待我们!”余曼从未受过这种耻辱,高傲的自尊让她咽不下这口气,“这是故意伤害,是绝对违法的!”   大家安静了一会,纪聿嘉好声劝着妻子,“行了行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计,她不这样老七也不能很快救回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爸爸动不动手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一切等爸康复了再说。”   余曼闻言,再扫视一圈没有回应的众人,也就憋着气不再言语。   “我再去确认一下爸的情况。”纪聿鹏道。   “我跟你去。”纪聿胜说。   “我、去看看程桐。”纪聿伟颓唐地说道。   “我也去。”纪聿平妻子道。   等两人走后,纪聿鹏对纪聿衡道:“嗯,老七,你一个晚上也遭了罪,不如先去做个全身检查,顺便也休息休息,其他事就让我们来操心。”   纪聿衡应了一声。   老三夫妇与纪聿胜出了门,纪聿嘉也找理由跟余曼离开了。纪聿衡两人走在最后,他想找个地方陪沈宁睡睡觉休息一会,她却执意要让他去做检查。   这时纪青青开门而入,看见里面只剩他们两个,不由问道:“人呢?”   纪聿衡却是反问,“我妈呢?”   “哦,叶姨回去照顾爸去了。”   “在听完我被绑的经过之后?”   “是呀,她说她吓死了,说是要去看看爸压压惊。”   “你妈不会这么那么做吧?”沈宁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会去老爷子那里告状去了吧?为了她儿子拿到更多的遗产。   “十有八九。”   “你们在说什么?”纪青青不解地道,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你们是说叶姨……”她一定是太累了,竟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   他们快步出了休息室,沈宁忐忑地问道:“你爸爸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要是假病这也太逼真了,要是真病再这一受刺激……   “我这会儿也拿不准。”本来他打算昨夜过来好好看看清况,没想到横生枝节。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上会有什么毛病简直比健康还正常。   三人转了个弯就看见病房,幸而叶忆云还在外面跟护士长说着话,看她脸色不善,恐怕是拦在门外没让进去。   “阿衡,你来得正好,快去帮我投诉这个护士,她居然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护士长见这么多人过来,还是尽职地道:“病人交待了不希望任何人进去打扰,或许等病人睡醒了几位再进去吧。”   “奇怪了,我是他的妻子,哪有不让妻子进去陪护的道理,让开,我今天一定要进去!”叶忆云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以前她是人人恭维的纪夫人,可是自沈宁当面顶撞她以后,连个小小护士也敢拦着她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爸在休息,您非得要进去干什么?”纪聿衡问道。   “我……”叶忆云一时语塞,然后看看旁人,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纪聿衡当作没看见,”您也累了,我陪您去休息休息。”   纪聿衡半软半硬地扶着叶忆云离开,护士长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病房。   只是还没走到拐角,护士长又出来了,“不好意思,请稍等,老先生请家属进去。”   听到这个消息,惟属叶忆云最高兴。她本来就是想趁机向纪兴运诉苦,最好气得他暴跳如雷,这样她的儿子就能拿到更多的遗产,她自己的好日子也能继续下去。   谁知她一马当先踏入病房,率先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她状似关怀地道:“老公,你这时候不该看这种片子……”   其余三人走了进来,先是看见纪兴运面无表情地靠在病床上盯着屏幕,然后听到挂壁的大电视上传来一道大喊:【够了!你太残忍了!】   【是你?】   沈宁眉头一跳,转头看向屏幕,却正是她的脸与程桐的脸。   “这是什么!”纪青青吓了一跳。   纪聿衡眉头微皱,先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眼神却十分清明的纪兴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纪聿嘉与余曼这时也走了进来。他们本来打算离开一会,见人都往病房跑,也跟着走了过来,进来看见电视上竟是昨夜休息室的录像,余曼“啊”了一声。   【是你大嫂?】   【你血口喷人!】   沈宁惊住了,她知道自己那时很无情,但从屏幕上看到竟然是那般冷酷,那真是她吗?   叶忆云也惊住了,她听纪青青说了沈宁如何手段狠毒,但她以为她不过信口开河,但看见里头程桐惊恐的表情,她也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这时纪兴运缓缓按下了暂停键。   众人齐刷刷看向病床上理应十分虚弱的老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纪兴运慢慢开了口,“老七啊,真是老六和大媳妇合伙绑架了你?”他的声音既沙哑又沉重,既失望又难过。   “……嗯。”纪聿衡轻叹一声,还是答了。   叶忆云这时才回过神来,忙上前凄凄地道:“老公,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好儿媳!我们阿衡从来不争不抢,他们也不放过他!还有其他人,明明一个夜晚,他们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我,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都想逼死我们母子啊!”   余曼道:“叶姨,你这话就太过份了,我们是接到绑匪的电话,就开始四处筹钱,一时乱起来忘了打电话给你,然后这个小煞星就来了,我们连手机都被她抢了!”   “你这都是借口!”   “行了!”纪兴运不耐地喝了一声。   两人立刻噤如寒蝉。   “现在他们人呢?”纪兴运抬起老眼问道。   “在楼下关着。”   “你打算怎么办?”   “大哥和老六媳妇劝他们去自首。”   纪兴运沉默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自首……就让他们去自首吧。”   纪聿嘉从未见过父亲这么软弱的模样,不由担忧地问:“爸,您没事吧?”   “我没事……”纪兴运冷笑一声,“我就睡一觉起来,发现兄弟相残,家中大乱!这是我还没死,要是我死了,纪家又是什么个模样?”   “爸……”纪青青难过地唤了一声。   纪兴运看向沈宁,“沈小姐,谢谢你救了阿衡。”   “您不必道谢,这是我份内的事。”沈宁道。   纪兴运微微笑了笑。   “爸,您还向她道谢!”余曼道,“她是救了老七不假,但您没看见她把大哥和我害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我都不管!人命关天,你们不过吃点苦头,老七却是生死攸关!”   纪聿嘉皱着眉扯了扯老婆。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跟老七单独说几句。”纪兴运沉叹一声,摆了摆手。   大家依言,沈宁轻声对纪聿衡道:“你先把电视关了,我太丑了。”   “胡说。”那股狠劲只是为他,“在外边等我一会。”   等大家都离开后,纪聿衡走到床边,为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说道:“瞧您没事整出的破事。”   纪兴运无声苦笑,让他在床边坐了,喝了两口水,缓缓说道:“你那个叫沈宁的姑娘,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刚才看她不过是个漂亮得体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竟有那种狠绝的表情……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就是为了我。”   “我看得出来……”她那种不顾一切的狠劲,仿佛除了他的行踪什么都不重要,“她是真心待你。”   “嗯。”   “你知道她有这种奇怪的功夫?”   “嗯。”   “以后你能拿得住她?”老大和老六都痛苦得直叫。   纪聿衡好笑,“我是她丈夫,又不是她的敌人。”   “万一你们有矛盾……”   “放心吧,她对我好得很。”老头子就瞎操心。   纪兴运点点头,似是松了口气。而后低头看着杯中的清水,沉默了半晌,才苦涩地道:“你的兄长,个个如狼似虎。”绑匪传来视频,他们除了筹钱竟然都没有别的想法,他就不信他们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又或者,就像沈丫头说的一样,他们心里有数,却假装没数。   个个不作为,任由老七听天由命!   “行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谁让您想做些不靠谱的事。”   “你不怪他们?”   “怪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好好的。”   “你的心,从来就这么大,”纪兴运感叹一声,“他们都没有你的气度,又恨我为什么想把vk交给你。”   “我求您,放过我成不成?”纪聿衡道,“我真对经商没兴趣。”   “那你说我给谁?我估计给谁,他们都会争个你死我活!”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他们为了钱自相残杀!   “那就捐出去。”   纪兴运一瞪眼,“老子这么多年捐的还不够多,还要把家底捐出去?”   纪聿衡知道他对这份家产看得颇重,耸耸肩,继续道:“那就分了份给孙子外孙,当作什么教育成长基金之类。”   说着话时,沈宁传来一条短信:【我累了,先回家休息】   纪聿衡看了,挑眉拨了电话,“你等我一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上了出租车了。”沈宁在电话中道。   纪聿衡道:“还能少了那点时间?你就不能安生待一会。”   沈宁轻笑,“你安心处理你的事情吧,其他的也非得要你出面才行,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纪聿衡撇撇嘴,“那成,回去打电话,先吃点东西再睡。”   “嗯,你待会也吃点东西吧。”   “知道了,我处理完了就回去。”   挂了电话,纪兴运道:“你还是要入赘?”   “现在也不像老一辈,我跟沈宁打算要几个孩子,姓沈姓纪都有,您就别太较真了。况且婚后我跟沈宁当然是与她爸妈分开住,真没多大个事。”   “就是不想要vk的继承权是吗?”   纪聿衡笑了两声,“也不全是这件事,咱们周围的人多数习惯了拿钱衡量一切,沈宁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我也不乐意别人拿鼻子看她。”   纪兴运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行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他本来装病是为了逼纪聿衡继承他的财团,但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如果没有沈宁,他难说现在都看不见小儿子了。   他说的对,这一切都是他整出来的。就当给他们赔礼道歉罢了。   纪聿衡扯开唇角,“嫁妆给我留好喽。”   “你就丢人吧!”   纪聿衡处理了纪家琐碎的事情,已是两天以后,这期间他忙得只对沈宁打了几通电话,这天半夜十二点,他轻轻回到沈家,打开沈宁的房门却不见人影。他纳闷地回到自己房间,也没看见半个影子。   裴慧出来,看见纪聿衡吓了一跳,“阿衡,你怎么在这里?”   “妈,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沈宁呢?”   “咦?你不知道吗?沈宁昨天就去找袁纤去了。”   纪聿衡眯了眼,她今天还说她在家里。   她居然骗他?   ☆、37   袁纤住在公司租的房子里,是一栋半旧的单位小区,左右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或者退休职工,晚上超过十点楼道就已悄无声息,半夜三点传来的敲门声更加显得……惊悚。   沈宁首先听到声音,她坐起来时同床的袁纤也惊醒了。她一下子抓住了沈宁的手,颤巍巍地道:“别去,有鬼!”   为什么要敲她的门!为什么!她就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丧尽天良、呸呸、大慈大悲的普通小市民,为什么要来敲她的门!   沈宁抹一把脸翻身下床,“让你平常少看点鬼片。”又怕又爱,自讨苦吃。   “那你说这大半夜的是谁?”   “……我去看看。”   沈宁隐隐猜到了,但开门注视着纪聿衡背着光阴暗的脸,她还是颇为无奈地骂了一句,“疯子。”   纪聿衡的反应是将她粗鲁地拽入怀中,惩罚性地将她亲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捏着她的下巴,语带危险地轻轻道:“宝贝儿,我没给你向我撒谎的权利。”   “你就不能先打个电话问问?”   “让你再骗我?”   ……牛牵到哪里都一样。他骨子里永远有些偏执的变态倾向。   “你得庆幸我认识做皇帝的你,才让我对你容忍度极高。”沈宁嘟哝一句。要不是她穿越至古代,在特定环境下接受了他这霸道的控制欲,一直在现代跟他谈恋爱指定闹两三次分手了。   “说,为什么骗我?”纪聿衡原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沈宁了,但她突然又有意外之举,并且还是他不能容忍的意外,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宁宁?”袁纤也出了房间,手拿着扫帚武器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沈宁只得拉着他走进屋子,对颇为迷茫的袁纤介绍道:“小纤,他是我的未婚夫,纪聿衡。”   “啊?”袁纤看向成熟有范的大帅哥,顿时心跳加速睡意全无。三十多岁要什么紧,帅才是王道!只是……这半夜三更来找沈宁,是个什么状况?   “她就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袁纤。”沈宁又对纪聿衡介绍道。   纪聿衡微微一笑,“你好,袁纤,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我有点急事要找沈宁。”   “没事,没事。”袁纤对帅哥完全没有抵抗力。   “你等会,我换件衣服跟你出去。”   沈宁先进了房间,袁纤对纪聿衡一笑,也转身快步进了房间,对着正在换衣服的沈宁道:“喂喂,你说你这两天对你的未婚夫不确定,要好好想想,说的就是他?”   沈宁奇怪地睨她一眼,“我还能有几个未婚夫?”   “不会吧?人这么帅,你还想跟他分手?”   “你想到哪去了,没说跟他分。”沈宁迅速换了套连衣裙,一边走出来一边道。   纪聿衡微微挑眉。   沈宁拿了在桌上充电的手机,“你继续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两人等袁纤锁好了门,才转身往楼梯走,沈宁拍他一下,“你!”   纪聿衡哼了一哼。   进了车子,沈宁让他赶紧找个酒店住下,“我困死了。”   纪聿衡也没在附近找个小旅馆将就,而是花了十多分钟找着一家像样的酒店。   两人走进套房,沈宁倒进大床就不想起来了,纪聿衡进了盥洗室一趟,出来把灯全关了,无声地躺在她的旁边。   熟悉的气息不足以扰沈宁的睡眠,但不安分的大手让她不能安眠。   “困了,我要睡觉……”凌晨三点被吵醒,她是真没精神。   但男人毫不理会,沈宁皱眉,“纪聿衡,我生气了……唔!”   他居然就这样进来了。   “痛。”沈宁捶他。   纪聿衡仍旧没有退出去,但放慢了动作,埋首在她颈边紧紧抱着她。   契合的身体很快有了感觉,纪聿衡含着她的耳朵让她叫老公。   沈宁恼他,咬着他的肩膀就是不叫。   纪聿衡闷哼,更加用力动作。   半晌,两人共抵天堂,好一会儿沈宁回过神来,感觉身子里头热热的。   “你连保护措施也不做!”沈宁愈发恼了,掐他一把。   纪聿衡转身睡觉。   臭德性……“去洗澡!”她犹不解气地踢他一脚。   纪聿衡皱眉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折腾了半天的两口子终于在洗了澡后消停下来,各自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沈宁才徐徐转醒,床边已放置了崭新的衣服包括内衣,纪聿衡坐在她身边玩手机。   沈宁下意识想跟他道早安,但又记起他今早的恶行,板着脸哼一哼,捞了衣服进了浴室。   出来时,酒店服务员已在套房外的阳台上布置了丰盛的早餐,纪聿衡也已坐在了欧式藤椅上,拿着送来的报纸浏览。   她气哼哼地坐到他对面,眯着眼晒太阳。   “吃。”好一会儿见她不动作,纪聿衡微皱眉头言简意赅。   “不吃。”沈宁也不废话。   “为什么?”纪聿衡粗声道。   “生气。”   “生气跟吃早点有什么关系?”纪聿衡一边说一边拿起牛角包大咬一口。   沈宁偏头不理他。   纪聿衡三两下解决掉面包,见沈宁就是不动手,他“啧”了一声,将一块小三明治送到她的嘴边,“吃。”   沈宁将头转向另一边。   “沈宁。”纪聿衡警告地叫道。   “你求我啊!”   “行行行,我求你。”纪聿衡这会儿又好说话的很。   “你……”沈宁瞪他一眼,闷闷地抢过他手中的食物。   纪聿衡满意地笑笑,见她吃完全,他才慢斯条理地道:“我什么都可以让着你,就是有两点,你得乖乖的。”   沈宁抬眼看向他。   “第一,不能骗我;第二,不要在骗了我之后离开我的视线。”   沈宁有些无奈,“我骗你当然是有我自己的苦衷,你就不能先想想,等天亮了再找来也成啊。”   “不能。”   沈宁揉了揉眉心,推开自己的鲜奶,将他面前的黑咖啡拿来喝了一口。   “你有一个坏毛病和一个怪癖,不管今生前世。”   纪聿衡感兴趣地收了报纸,“什么?”   “你的坏毛病就是对我的事要全部掌握在手中才算数。”   纪聿衡撇撇嘴,不置可否。   “你的怪癖,就是喜欢刺激。”沈宁认真地看着她,“这就是我想换换环境想清楚的原因。”   纪聿衡不说话,沈宁继续道:“你作为皇帝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直面战场,到了现代洞穴探险爬雪山……你是个非常喜欢刺激的人,你喜欢那种必须全力以赴、最好不生即死的刺激,我琢磨着你不去当雇佣兵,只是受不了别人指挥操控。”她顿了顿,“你或许知道你要入赘的事和老爷子有意要把遗产给你的事会激起千层浪,但你却只是不作为,从没想过放两个保镖在身边。”   纪聿衡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件事。他猜测她是因纪家而生了他的气,又或者是因看到自己的冷酷而害怕。   “我知道这就是你,你喜欢这样充满挑战和一点点不确定的人生,你认为自己可以操控它。而事实上,你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说到这里,沈宁眼中浮出些许矛盾之色,“我知道我应该尊重你,不该要求你去做这个,不去做那个,但是……但是我看到失去了你几个时的自己,又迫切希望能要求你不要再去想一点点危险的事。”   “宁儿……”   “你看我那种狠毒的表情,我完全失控了!幸好你回来了,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发疯的!我一定会用最恶毒的手段去报复仇人,从此只为复仇而活!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太可怕了……”   “宁儿,宝贝儿,你钻牛角尖了,”纪聿衡心疼地将她连人带椅拉了过来,握着她的手道,“我答应你,以后我会收敛一点,嗯?”   沈宁摇摇头,“我不要你为了我压抑自己,上辈子你为了大景就已经克制了许多,但现代的你有资格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傻宁宝,我们是夫妻,是生命共同体,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都是我的责任,我也不打算把这份责任让给任何男人。”纪聿衡注视着她,“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   沈宁看着他嘴角微扬,“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我这两天想着,我们既然是夫妻,如果你以后还要进行什么危险的活动,或者希望一些刺激,都带上我吧。让我知道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即便有危险,我们也一起面对。”   纪聿衡深深凝视着她,“你喜欢平静的生活。”   “更正,我以前还是喜欢新鲜刺激的,现在可能是太多刺激了就想老老实实地待着。”沈宁偏了偏头,“但跟你一起,可能又不一样吧。并且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走在我的前头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我的宁宝怎么这么招人疼……”纪聿衡倾身深深吻住她。   一吻即罢,沈宁抵着他的额道:“但为了我们的孩子,在他们没有成年之前,你还是要收敛点啊。”   纪聿衡轻笑应允。   “还有不许再向昨晚那样了。”   “你也不能再骗我,”纪聿衡轻声道,“我会不安。”   “不安?”   “嗯,不安。想着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你瞎想什么啊……”   “宁宝,对你,我永远也不能真正放心下来。”   “你……唉。”沈宁既无奈又甜蜜,而后道,“怎么办,昨天没避孕。”   “事后避孕药伤身,别吃算了,反正你也准备一段时间了,我也戒烟戒酒有些日子了,如果有了,就生下来。”   沈宁噘了噘嘴,“昨天我们都在生气,会不会生个爱生气的宝宝?”   纪聿衡被逗笑了,“不会的。”   沈宁哼了一哼,“你下次要再敢这样,我就不帮你生孩子。”   “知道了,老婆大人。”纪聿衡端起鲜奶,“快喝吧,补补,你现在是双身子。”   沈宁扑哧一笑,“傻样。”   ☆、38   下午,等袁纤快下班时,沈宁打了个电话给她,“纪聿衡说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你把你男朋友一起叫上。”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美食都在万能秘书于杰的机密文件里,并且那些都是经过纪聿衡认证评了分的。   “你俩又好了?”   “嗯……本来就没事。”   “那就好,我跟你说,虽然他年纪比你大,但妹啊,姐看他也就大你一点,完全没障碍!”   “嘿嘿,是吗?”   “是啊,重点是他帅啊,他帅啊……”   “……我了解你的重点了。”   袁纤笑了两声,然后道:“你们都到我的地盘了,也没有让你们请客的道理?况且这是我第一次见着咱妹夫,我不好好表示表示不是给你掉份儿?”袁纤比沈宁大了两岁,所以没皮没脸地叫大她十岁的纪聿衡为妹夫。   沈宁被这妹夫的称呼逗乐了,她笑了一阵,才道:“没事,他不在意这些的。”   “那也不成,我得给你长脸啊,今晚你就不用管了,咱们在富贵楼订位置,我请客!”   “豪气啊纤。”沈宁知道富贵楼是一家五星级的饭店。   “那当然,我一会就下班了,咱们约七点见。”   沈宁知道袁纤的性子,也不忍拂她的好意,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挂了电话,她对纪聿衡挤挤眼,“你待遇高啊,人招待我都没上五星级。”   “那不是借了您的光?”   “你知道就好。”   两人准时赴约,袁纤与男友马凯也刚到,四人简单介绍一番,各自入座。   袁纤其实是个性感的大美人,男友也颇懂打扮,沈宁和纪聿衡更不用说,由于订的是大厅位置,四人坐在一处十分惹人注目。   袁纤此时没空注意其他,她越看纪聿衡越面熟,就在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时,马凯突然给出了答案,“不好意思,纪先生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纪家七少?”   袁纤这才在心里打一响指,原来在报纸杂志上见过!   “大名鼎鼎不敢当,不过我在家中行七没错。”纪聿衡轻笑。   “哈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是中兴集团的销售部经理,失敬。”马凯递上一张名片。   “过奖,抱歉,我没有名片。”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   袁纤在底下踢了踢沈宁,表情夸张地无声说了句“高富帅”。   沈宁一笑。   这时侍者送上菜单,沈宁让袁纤点菜,袁纤一想也没推辞,拿了菜单,马凯凑过来与她一齐点,后来只听见马凯在报菜名,扬扬洒洒一大串,沈宁道:“我们就四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袁纤道:“没关系,吃不完打包。”   马凯后来还要了一瓶酒,侍者才订了单离开,沈宁拿着菜单翻看了一下,发现他们点的全是最贵的菜品和酒水,这消费对袁纤来说也真是大出血了。   席间和乐融融,袁纤与沈宁说起小时候的故事,纪聿衡听得颇有兴味,还不时参与一两句。马凯多数是附和地笑笑。   袁纤本来内心还有些担忧,因为以她对沈宁的了解,纪聿衡完全不是她的菜,但一顿饭下来,她看见纪聿衡对好友体贴入微,两人相视时的温柔眼神令人心动,她这才放下心来,好友应该没有走错路。   这边袁纤在为沈宁担忧,沈宁也在为袁纤操心。她听袁纤说过马凯,听她的话语好像有要定下来的意思,因此仔细留神观察了马凯一番,但总觉得达不到袁纤老公的标准。他虽然长相英俊,穿着入时,收入也不蜚,但感觉他对袁纤说的话总有些心不在焉,反而纪聿衡说一句他就急忙接话,十分热络地套近乎……在社会混久了恭维纪聿衡她可以理解,但本末倒置就有些不如人意了。   沈宁开玩笑似地问袁纤马凯什么优点掳获了她的芳心,袁纤看一眼男友,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优点,他呀,就是知道甜言蜜语,哄得你生气也气不起来。”   马凯道:“我那都是肺腑之言。”   大家笑了一阵,袁纤又赞道:“大凯挺精打细算,连买房买车养孩子的钱现在都算得一清二楚,我是个大手大脚的,总是存不住钱,觉得我俩正好互补了。”她顿一顿,又添了一句,“但是该花的他也舍得花。”   “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沈宁笑问。   袁纤一愣,忽而尴尬笑笑,“就是些衣服呗。”   “那挺好的,我买件衣服还要看他脸色。”沈宁似笑非笑地看向纪聿衡,她指的是那些他扣下不还的衣服。   纪聿衡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笑笑说道:“咱也得省着点攥奶粉钱,不能穿的衣服就少买点。”   沈宁磨了磨牙。   大家都吃饱喝足,桌上还剩下很多菜,袁纤见大家都停了筷子,便悄悄顶了顶马凯,让他去付账。   马凯微微皱眉,而后当作没事人一样并不理会。   袁纤心想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这会儿这么不灵光了?她在底下踢了他一下。   马凯还是完全不为所动,与纪聿衡大谈股市行情。   这时贵宾包厢里的一人偶尔出来,看见纪聿衡颇为稀奇,笑着过来与他说了两句。纪聿衡听包厢里有长辈,便说带沈宁过去打声招呼。   两人一离开,袁纤就立刻道:“你怎么了,让你去付钱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马凯道:“你脑子进水了吧?富家少爷是你朋友的男人,还轮得到我去结账?”就是因为知道有人付钱,他才点了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   “唉,在这儿我是东道主,我说了这顿是我请他们的!”   “你就这么蠢!你知道这顿饭得花掉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对纪七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你付了钱人家也不见得领情!”   “他有钱是他的事,我现在是做为宁宁的好朋友招待她的男朋友的,我得给宁宁长脸!”   “袁纤,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可笑。花我这么大一笔钱就是为了给你攀上富二代的朋友长脸。”马凯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是真爱?她充其量是他的情妇,打发时间用的玩具,你信不信,过一两个星期大少爷就会把你朋友甩了,到时候你再哭,这笔钱也回不来了。”   袁纤气得打他一下,“你怎么说话的,不许你污辱宁宁!”   马凯叫了一声,看她气得脸得红了,“啧”了一声,“行行,我不说,反正你要我付这账单,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不付我付!”袁纤作势拿她的包。   “你也不许付!我这两天看中了一套房子,谈好价钱就可以付首期了,你也得存着点钱给我买房子!”   “你买房子凭什么要我的钱?”   马凯闻言笑笑,“傻瓜,我买房子不就是给咱们当婚房?”   袁纤冷笑,“你倒是很会算计,拿你的名义买房,叫我买车!”她怎么到现在才看清他的精打细算始终是为了他自己!   “咱们又没打算分开,谁买房谁买车不都一样?”马凯道。   袁纤闭了闭眼,不想在这儿跟他吵闹,“总之,我已经说过这顿饭是我们请客了,钱我是一定要付的。”   “你怎么就是个猪脑袋!你以为还跟她是好朋友,但其实已经不是了!你们一年才见一两回,还谈什么朋友不朋友!要她真是你朋友,就怎么也不能让你出这笔钱,让她的大少爷男友吃现成的!”   “我以前还在稀奇你怎么一个朋友也没有。”袁纤嘲讽道。   “我怎么没朋友了?”   “你那些狐朋狗友,打个电话,就问他们借五万块,看看有谁借给你!”   马凯被噎住了。   袁纤这时见沈宁与纪聿衡已从包厢里出来了,一时心烦,撂了狠话,“你到底买不买单,你不买就分手!”   马凯闻言脸色丕变,腾地站了起来,“老子就算分手,也不做这个冤大头!”说罢他拿了自己的包转身就走了。   这么没风度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袁纤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沈宁两人与马凯打了面照,后者面无表情地离开。   “怎么了?”回到位置上,沈宁坐在袁纤旁边问道,“马凯怎么走了?”   袁纤勉强笑笑,“他公司有点急事……”   “跟我还说谎呢。”   袁纤身子轻轻一颤,看向沈宁,委屈地掉了几颗泪珠子,“宁宁,你说我的男人缘怎么就这么差……”   “唉,怎么了?”   “他不肯付钱……”   沈宁一听就明白了,只得道:“事情总有两面性的嘛。”精打细算自然意味着看重金钱。   纪聿衡挑了挑眉,这点钱都不愿付,他还是不是男人?   袁纤从初三交往第一个男朋友起,就已养成了分手后对沈宁倒苦水的习惯,这回她也抽抽鼻子把经过说了,纪聿衡听到马凯污辱沈宁时,脸色大变。   他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麻烦你委婉告诉陈叔一声,这个马经理人品不太好。”   袁纤用纸巾小心地擦去眼泪,不由问道:“他在打电话给谁?”   “就是刚才过来招呼的朋友,他祖父过寿,不想大办就在这儿摆了一桌,正巧马凯公司的老总跟他们有点亲戚关系,也在包厢里,我刚还为马凯多了句嘴。”   知道马凯这算是完了,袁纤颇为解气,“好!让他目光短浅,拿着一点钱跟命一样!”   大家离开了饭店,沈宁例行公事地陪袁纤去ktv发泄,袁纤看看纪聿衡,有些不好意思,沈宁道:“没事,他无聊可以睡觉。”   在ktv里睡觉?妹妹你也太有才了。   纪聿衡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三人果真到了一家ktv里,纪聿衡坐下不点歌也不喝酒,只吃点水果摆弄手机,但袁纤发现沈宁唱歌时他的眼光总在她的身上,沈宁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只是轻笑回应,袁纤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她不在,两人早就黏糊在一起了。   她悲愤地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会跟女友一起陪女友朋友上ktv发泄的男朋友!   两人将袁纤送回家,袁纤在车上对沈宁道:“你什么时候结婚,记得早点通知我,我才好请假去当伴娘。”   “估计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沈宁道,“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商量,我想办养生会所,想叫你回去帮忙。”   “啥?”   在驾驶座上的纪聿衡也挑了挑眉。   “我……从一些渠道得到了一些美容秘方,听说是以前皇宫中后妃用的秘方,我觉得挺好的,所以想用这些搞个养生馆。”沈宁说的是她在景宫里每日的养发护肤等配方,她花了一些心思钻研此道,因此也能记得住很多。她已经默写出几个配方了,她决定拿这些去赚有钱人的钱,再将这些钱回馈社会。   “你倒是挺能想。”纪聿衡轻笑。   “那当然,你找个时间去帮我申请专利。”   “还要申请专利?”袁纤愈发惊奇。   “嗯,我要靠这个狠狠赚钱,可不能被盗了弄得满大街都是。”   “现在的高级会所很多,你得调查调查市场啊,投资进去要很多钱的。”   “嗯,我知道,但我结了婚以后很快会有小宝宝,估计没能有多少时间办这个,所以我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帮我的忙。”   袁纤突然觉得沈宁看似比她年轻两岁,但好像言语举止都比上次见她时成熟了许多。她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话,说道:“能帮上你的忙我当然很乐意,有什么就叫我吧。”   “嗯,那你先等着,我准备好了就找你。”   “好,”袁纤想不想,又绕回原话题上,“你说你马上要结婚了,婚纱和敬酒服订了吗?戒指呢?还有婚纱照?”   “呃、婚纱买现成的,戒指也能买现成的,婚纱照……明天去拍?”   一提起婚礼这些事,袁纤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完全忘了自己才跟男友分手的悲惨之事,“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婚纱照你千万不要拍古代的,我有个同事,拍了一组古代的,奇丑无比。”   “古代的?”两人同时出声。   ☆、39   “不如再给你来一套,怎么样,宁宝?”纪聿衡心动了,他真是爱极了她穿朝服的模样。   宁宝?袁纤龇牙咧嘴,能不能考虑一下刚才恢复单身狗的她的感受?   “好啊!”沈宁也心动了,她想着自己可以拍一张古代的结婚照,再拍一张现代的结婚照,放大尺寸同时挂在他们卧室里,那真是太有意义了!   hello,请问有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将袁纤送回了家中,沈宁才兴高采烈地与他详细讨论,纪聿衡本只打算为她订做一套朝服,听她这么一说,新鲜地以指敲了敲方向盘。   片刻,他轻笑着道:“就这么办吧。”   “呀——爱死你了。”沈宁兴奋地倾身上前亲了他脸颊一口。   “宝贝儿,或许等拍了照,你可以只穿着外袍上床去等我。”纪聿衡邪笑着道,或许现在少了那些古板言官的监视,他也总算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宁媚眼一瞟,“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每次见你穿都想。”   “讨厌。”      两人将这件事纳入日程,成了于杰跟着纪聿衡以来最紧迫并且规模浩大的工作——这还是在纪聿衡也亲自出马调动了各方资源的情况下。   大半个月后,于杰拿到设计图稿,他瞪着电脑上的3d复原图,简直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尼玛这是要复辟啊……”   跟他的反应不同,纪聿衡花重金聘请的几个工作室看到设计图,都不约而同地惊呼,“这不是衣服,是艺术,是稀世珍宝!”   虽然这些年中国古代皇家礼服元素开始被时尚圈利用,连外国女星也能披着“龙袍”走红地毯,但是真正的帝后朝服远是这个快节奏机器化的现代社会无法想像的珍品。它的设计涵盖着深刻博大的文化底蕴,它的做工代表着手工制作的顶级水平,没有一个国家能像中国一样曾将个人的尊贵从衣服上推崇至极致。可惜现代人们看到的,顶多是清朝的艺术,其他的不过都是戏服。   这些工作室被选上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们拥有大量优秀的绣娘资源,但他们都表示即便日夜兼工,轮流换班,也无法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自己的任务,最起码也要两个月。因为这着实是太过精细和一丝不苟的要求,他们也知道自己在参与完成一套无价之宝,因此丝毫不敢马虎。   沈宁在得知结论时,正是发现自己大姨妈准时到访,她郁闷地接受了。   有一两个工作室还试探地问他们原稿出处,还询问是否在完成后借给他们展览两天,都被他们一一打发了。   然后就在两人生日这天——当然是同月同日,纪兴运与叶忆云拿着重礼登门拜访沈氏夫妇。   这让两人颇为手足无措。特别是沈鸿良,其实他特别崇拜纪兴运白手起家能创立那么大的商业帝国,简直是心目中的偶像。   因此当他们谈起纪聿衡与沈宁的婚事时,沈氏夫妇着实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叶忆云当然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其实当她看了那视频之后,就更害怕沈宁跟纪聿衡结婚了,她甚至当心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吃那样的苦头,但她即便又哭又闹,自己的话还是得不到爷俩的重视。纪兴运被她闹得烦了,扬言要断了她的生活费,她才消停下来。   两家父母在一家高级餐厅为两人庆祝了生日后,纪兴运笑眯眯地道:“你看这两人,连生日都是一样的,不就是缘份?”   沈鸿良复杂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沈老弟,过了这生日,我们阿衡又长了一岁,你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希望抱得了孙子,你看怎么样,既然他与令媛情投意和,你就勉强将爱女嫁给我这不肖子如何?”   “老先生,他们才认识也不过两三个月,谈婚论嫁是不是也太早了?我这女儿好是好,但毕竟年轻,我怕处久了,令郎发现两人性格不合……”   “诶,你我都是过来人,男人下决心娶老婆,当然是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更何况我这儿子又不一样,他这些年来就没对一个女人另眼相看,不怕你笑话,我都怀疑自己的儿子是同志。”纪兴运哈哈一笑,“但是现在,我看他与宁丫头这么要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看就像是我儿子一直守身如玉等着令千金一样,你说是不是?”   “这……”   “沈先生,请您把女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纪聿衡也适时地正色道。   沈宁看看纪聿衡笑笑,然后握着他的手对父亲道:“爸,我想嫁给他。”   因这一句话,让沈鸿良感慨万千。他的女儿,是真的要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裴慧看看相依的两人,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只觉这两人感情成熟得不像才恋爱的情侣,又甜蜜得不似结婚几年的夫妇,她认为他们非常合适。只是想起女儿就要出嫁了,她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她轻叹一声,轻轻覆上丈夫腿上的手。   沈鸿良看了妻子一眼,终是复杂地点头应允。   “哈哈哈,好!”纪兴运声如洪钟地笑了起来。   沈宁也开心地与纪聿衡相视一眼,但看父母有些失落,不由劝道:“爸、妈,纪聿衡是到咱们家的,我又不嫁出去,你们伤心什么?”   沈鸿良摇头笑笑,“你这孩子,这不过是大家的一句玩笑,你还真当真了。”然后他抬头对纪兴运道,“老先生,我们知道让、阿衡入赘,会招人非议,阿衡面子上也过不去,当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做,只要他们俩过得好,我们也就高兴了。只是沈宁毕竟是我们的独生女,如果以后他们有孩子能姓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叶忆云一听儿子不用入赘,立刻笑靥如花,“当然、当然。”   哎呀,她这个爸爸呀。知道他是在为他们的长远考虑,沈宁轻叹一声,心里有些酸涩。他当然是希望她留在家里的,但为了她还是松了口。   纪聿衡见状,说道:“现在也不比以前,嫁女与入赘分得清清楚楚,以后我跟沈宁买个大点的房子,咱们都住一块也是一样的。至于孩子,我们打算多生几个,姓沈姓纪都轮得上。”   纪兴运道:“好亲家,比起你,我真是自愧不如啊!”他顿一顿,“你放心,我们一定将婚礼办得体体面面,让阿衡风风光光地将宁丫头娶进纪家。”   沈鸿良点点头,“小宁的嫁妆,我们也准备周全,别的女儿有的,我们女儿绝不差一点。”   “一切从简就好了。”沈宁想起立后大典复杂繁琐的过程就头皮发麻。   “不行!”   ……这拒绝的话语居然是出自两个她最爱的男人,以及未来她可能第三爱的男人之口。   异口同声的纪家父子与沈鸿良互视一眼,大笑出声。   婚事敲定之后,也就算是订了婚,纪聿衡和沈宁都表示不走订婚的程序,于是黄道吉日便在紧锣密鼓地衡量当中,但迟迟不能确定下来。   沈宁一颗恨嫁的心啊,既然没有怀孕,那自是等到婚礼过后再有孩子是最好的。这天她郁闷地躺在床上,对身边刚看了朝服制作进度飞回来的纪聿衡道:“你说你都这把岁数了,怎么你爸还不急着把你送出去?”   纪聿衡危险地睨她一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大把年纪,嗯?”   说错话了的沈宁最后哭着赔了不是。   第二天,甘厉打来电话,邀请纪聿衡与沈宁到家里作客,“上次温馨好像与沈小姐有些误会,也好趁机让她对沈小姐道个歉。听说你们快结婚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这么误会下去。”   纪聿衡问了沈宁意见,沈宁耸耸肩,虽然不认为温馨会真心实意道歉,但知道甘厉是他的兄弟,不去也让他为难,于是也就同意了。   傍晚二人到了独门独院的甘厉夫妇家中,佣人正在庭院为他们准备bbq食材。   这次温馨收敛了许多,对沈宁也表现出了勉强的善意。   四人在小客厅品了一会甘厉新开的酒,又移步到庭院烧烤。气氛还能算得上融洽。   “阿厉,你爱吃这个,给你。”温馨夹了一个烤好的牛仔骨放进老公的盘子里。   “我已经吃很多了,你自己吃。”甘厉笑道。   沈宁心想这温馨对她虽然恶言恶语,但对甘厉却是好的没好话说,跟个小狗似的巴巴地围着主人一样。   “还吃点什么?”纪聿衡问她。   沈宁揉揉肚子,“饱了,”说着她站起来,“失陪一下。”   甘厉了然,也笑着站了起来,“正巧我也进去,我顺便为你引个路。”   “谢谢。”   纪聿衡笑笑,也就坐着没动。   等两人走后,温馨道:“阿衡,你就真认定沈宁了?不能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纪聿衡拿起甘厉放在边上的烟,想一想又放下了。   “钟薇真的很可怜,她这些时日消沉得都没有人样了。”温馨道,“你好歹也找她谈谈。”   纪聿衡微微皱眉,“该说的我上次都说了。越见她越扯不清。”   两人的话告一段落,过了十来分钟,甘厉才回来,不多会,沈宁也回来了,纪聿衡长臂一搭,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事,与甘大哥聊了会天。”   甘厉笑笑。   聚会快结束时,甘厉让纪聿衡进地窖看看他的新酒藏品,走到入口处却停住了。   “怎么了?”纪聿衡见他脸上有些古怪,挑眉问道。   甘厉皱眉犹豫了一会,才似下定决心道:“阿衡,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但又怕你接受不了。”   “什么事?”纪聿衡有些好笑,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本来打算瞒着你,但……”甘厉难得地支吾了。   “有什么话就说。”   甘厉再深思了一番,才说道:“刚才我给沈宁引路,可是她却试图……勾引我。”   纪聿衡眼底一沉。   ☆、40   纪聿衡眼色一沉,顿了片刻缓缓笑道:“甘厉,你今天没喝多少酒啊。”   甘厉道:“阿衡,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对,正是知道他从来不会乱开这种玩笑,所以他妈的他在说什么。   “她是怎么勾引你?”   甘厉摇了摇头,道:“细节我不愿多说,如果你相信我,就听到这吧。”说着,他打开了地窖的门。   他相信,如果不是沈宁,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又或者是没恢复记忆前遇到沈宁,他都会相信甘厉说的话!   纪聿衡脸色不善,“现在还有什么心思看酒,走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甘厉忙跟上来道:“抱歉,阿衡。或许还是有什么误会。”   两人很快回到客厅,温馨正与沈宁默默无语,见他们很快回来颇为惊讶,“怎么这么快?”   纪聿衡勾了勾唇,“有点事得马上走。”他拿了沈宁放在一边的包,对她招了招手。   沈宁有些奇怪,但还是站起来迎向他。   两人开车离去,温馨问道:“阿衡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甘厉的视线还停留在他们离去的方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车上,沈宁闻闻自己的衣服,笑道:“一身烧烤味。”   “嗯。”纪聿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转头见他似有愠意,不由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开,难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纪聿衡皱了皱眉头,片刻才缓缓说道:“甘厉说,你勾引他。”   “啊?”沈宁闻言吃惊不小,“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勾引他?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我不知道。”纪聿衡心情不太好,说是冉天空说出这样的谎来,他还能理解,甘厉……   “是他自己很有兴致地为我介绍墙上的名画,我连他的手都没挨着。”沈宁觉得荒唐,勾引的定义是什么?   “嗯。”甘厉在发什么疯?   “你干嘛不让我跟他对质?”   “甘厉知道我不会这么做,就算我这么做了,你们各执一辞,温馨可能第一个就跳起来了。她再把事情闹大,甘厉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老好人,朋友们十有八九是相信他而不相信你,他们还会认为我被你蛊惑没了原则。”纪聿衡解释,“我不能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让你抹上污点。”   “你也觉得甘厉是老实人老好人?”   “……嗯。”   沈宁勾了勾唇,好奇地问:“那你对我有没有一丝丝的动摇?”   纪聿衡闻言瞟她一眼,“你好不容易出了皇宫,我认为你再傻也不会再想被关起来。”   “……”沈宁对这种解释好气又好笑,她摇摇头,过了一会说道,“是不是温馨逼他这么做,好让你跟我心生间隙,然后分手,回头去找钟薇?”   “甘厉不会答应温馨这种无理要求,他俩之间其实是甘厉做主。”   “那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他。”太恶毒了……十几二十年的兄弟与认识几个月的女友,按照纪聿衡的性格恐怕会偏向甘厉。沈宁皱眉。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搞这种花样,我得先找出原因来。”   沈宁看他眼中阴郁颇盛,不由安慰道:“别生气,或许他是恶作剧,跟人打赌呢。”   “恶作剧个鬼。”纪聿衡猛地一踩油门,嘴上精彩词汇源源不断。   这男人,生起气来总是脏话连往篇。沈宁无奈地摇摇头,记得在景朝时哪个大臣犯了错或是顶撞了他,他也会在宫里摔碗骂人,话语简直不堪入耳,只不过被当垃圾桶的也惟有她罢了。   看纪聿衡发泄得差不多,沈宁道:“我就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我会尽快处理。”纪聿衡保证,然后有些歉意地道,“抱歉,宁宝。”   沈宁偏头轻笑,“你又没对我怎么样,干嘛道歉?”她停了一停,“只是老公,虽然甘厉的出发点或许是想为你好,但他确实对我太过份了。”她点到即止。或许以后解开这场闹剧,甘厉会对纪聿衡道歉,但他会一笑而过吗?还是为了她跟甘厉绝交?一想起来,她就有点为纪聿衡难过,总之不管怎样,他都会受到伤害。   纪聿衡眼中冰冷。或许甘厉对沈宁有误解,但大可以对他直说,搞出这种阴毒的花样,铁了心要破坏他与沈宁的感情。这已经不是好友应该的所作所为了。   正在此时,甘厉独自在房间里打电话给冉天空。   “喂,天空,你现在在哪?”   “我在餐厅,”冉天空正好找到人发牢骚,“我的主厨被查出来藏毒,妈的,总有这些破事!”   “那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麻烦,要不要我帮忙?”   “算了,我自己能解决。”冉天空对人交待两声,然后走进了安静的房间,“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件荒唐事,”甘厉想想,“算了,你忙你的,有空再跟你说。”   “唉唉,别介,我正上老火,荒唐事正好,说来给爷乐一乐。”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行行,你说吧。”   “唉,今天我邀请阿衡和沈宁来家里玩,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温馨和沈宁之间的关系,可是沈宁她居然趁着我跟她独处时,试图勾引我。”   “沈宁?勾引你?”冉天空吃了一惊,“为什么?她不是马上要嫁给阿衡了?”   “这种女人我们还见得少了吗?”其实冉天空的前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是一个超模,好像认为任何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大波和俏臀之下。   冉天空当然也立刻想起了前妻。   甘厉自知失言,“抱歉,天空,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谁叫爷当初不听你们劝告,自找的。”   甘厉道:“我以为沈宁是个正经女人,没想到她也是这种德性。我们不能再让阿衡重蹈覆辙。”   冉天空垂眸,“沈宁……我看着不像啊。”   “你不相信我?”   “你我当然是相信的。”冉天空道,“你跟阿衡说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但阿衡看上去很不高兴,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的话,我担心他回去与沈宁对质,沈宁会用花言巧语骗他。”   “那你想怎么办?”   “我一个人说话他不信,两三人说他总该相信了。”   冉天空自嘲一笑,“你这算找错人了,我长得这么帅,她也不敢来勾引我啊。”   甘厉顿了一顿,道:“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冉天空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古怪地笑了起来,“阿厉,你变坏了。”   甘厉道:“我受够了那些女人,你已经受了伤害,我不能再让阿衡再受伤。”   “呃、我也不是很受伤……算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   “嗯。”   过了两天,正在与沈宁选购婚纱的纪聿衡接到冉天空电话,说是乔迁新居,请他带着沈宁过去坐坐。   纪聿衡答应了,挂了电话后表情有点微妙。   “你认为冉大哥跟他合伙?”   “冉天空我说不准,但甘厉在这件事上真要找人合作,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他。”   “为什么?”   “因为天空的前妻就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沈宁同情了冉天空几秒,然后有些抱歉地对纪聿衡道:“因为我,让你对兄弟起了猜忌。”   “是兄弟就该支持我,而不是在背后使绊子。”纪聿衡拉她入怀,“不关你的事,别想太多。”   隔天两人来到冉天空的新居。   他的新居是一套顶层的江景房,纪聿衡与沈宁一走进去,首先闻到了一股清新典雅的香味,再举目眺望偌大的屋子,处处充满古色古香,无疑是一套古典中式设计的房子,甚至连客厅与餐厅之间,用的都是一方枫林的屏风。   纪聿衡吹一声口哨,说道:“怎么,又崇拜起老祖宗来了?”他记得他之前的房子是西班牙风格。   “嘿嘿,不错吧。”冉天空带他们参观一圈,又领着他们上了天台。   上面有他的得意之作——一个花千万重金打造的小型庭院,奇石、枫林,流水,十分地富有诗意与禅味。   “嗯,是不错。”融合了古代的记忆,纪聿衡在这种环境下十分自在,“你的品味有飞越。”   沈宁也很喜欢这庭院,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今天天气正好,咱们在这儿喝杯茶怎么样?”冉天空建议。   “好。”   冉天空又炫耀了一把刚入手的紫砂茶具,只是技术上的生涩露出了原形。   沈宁轻笑,“让我来。”   她与冉天空换了位置,熟练优雅地冲泡着功夫茶。   纪聿衡与冉天空闲适欣赏着美人泡茶的雅韵,高楼之上摆脱了城市的喧嚣,倒还可以听见流水与树叶沙沙的声音,颇有一番情趣。   片刻,喝下第一杯浓茶的冉天空才赞道:“沈宁,没想到你还会这手功夫,是跟谁学的?”   沈宁一愣,轻尝一口,“是一位故人。”   纪聿衡知道她说的是李子祺,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上次的事,一直没谢谢你的帮忙。”   “兄弟间不必说这个,”冉天空轻笑,“只是你家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错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毕竟是家丑。”纪聿衡摇摇头。   “要谢的话,你最应该谢谢沈宁,她当时那股子狠劲,啧啧,你不在现场都不知道,好像你要是出了事她要全部人赔命一样。”   沈宁无奈一笑,纪聿衡宠爱地看向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说你这运气,我交往了几个女人也找不着这么向着我的,你头一回谈情说爱,还不到一年时间,姑娘就已经爱你爱得不得了了。”冉天空羡慕地道。   纪聿衡轻笑一声,“这女人,前世就是我的。”   冉天空一听,哇啦叫道:“可行了,你也就得瑟吧,还假模假样说起前世来了。”   纪聿衡拉过沈宁亲了一口,冉天空恨不得将杯子扔他脸上,但他又舍不得。新买的。   期间纪聿衡下去了一趟,回来见两人聊得颇欢。   不知不觉日暮西沉,忽而门铃响了,冉天空对沈宁道:“沈宁,那是我叫的外卖,麻烦你先下去接一下,我跟阿衡收拾了这儿就下去。”   “好。”沈宁看了纪聿衡一眼,轻盈起身下了楼。   纪聿衡道:“叫我们来吃饭还叫外卖。”   “擦,王朝饭店的,大厨!”   纪聿衡勾勾唇,不置可否。   冉天空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轻飘飘地说道:“沈宁好像对我有意思。”   “哦?”   “你不在的时候,她拿小指勾我的手。”   纪聿衡一时怒火中烧,一把把手中的杯子摔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家宁宝金贵得很,看不上你们这些货色!”   冉天空肉痛不已,“说话就说话,摔杯子干什么!那些话都是甘厉叫我说的!”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就说沈宁勾引他,不是个好女人,怕你像我一样受伤害,就叫我用善意的谎言骗骗你,让你尽早跟沈宁分手。”冉天空担心他再发作,忙一口气招了。   “发疯了他。”   “你不相信他?”冉天空道,“那可是甘厉。”不是自己。   “就算是十个甘厉说了,我也不信沈宁背叛我。”纪聿衡斩钉截铁地道。   冉天空愣住了。   ☆、41   “喂,那可是十多年的兄弟,沈宁不过是你才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你就这么重色轻友,连甘厉也不相信了?”冉天空道,“你是不是魔障了?”   “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信了,但是沈宁,”纪聿衡看向冉天空,“我说了你也不明白,天空。”   冉天空第一次看见纪聿衡如此笃定而自信的神情,他与他对视许久,终而重叹一声,摸了摸自己脑袋,“我知道了。”   他继续道:“其实我看过沈宁在医院的一幕,对她已经是路人转粉了,如果她真像甘厉说的是那种女人,听到你被绑架的消息大可以溜之大吉,完全不必得罪那么多人就为了把你救出来。可是甘厉的话,我又没法不信,就像你当初对我说露娜有问题一样。”露娜就是冉天空前妻的名字。   “你觉得沈宁跟露娜是同一类人?”   冉天空无奈苦笑,“不是。”他顿一顿,“你说得对,是甘厉有问题。”   纪聿衡认真注视了冉天空一会,才冷哼一声。   冉天空自知理亏,涎着笑主动献上一紫砂杯,“行行,算兄弟我有错,给你再摔一个杯子,这总成了吧?”   “爷还不至于拿着东西撒气,你要真想赔罪,就去帮我做一件事。”   冉天空明白得很,“是去套甘厉的话?”   “嗯,我这两天稍稍调查了他一下,并不认为他跟沈宁或沈家曾经有交集或者过节,他们的确是在那次聚会上第一次见面,”纪聿衡道,“当时发生了三件事:一,沈宁与温馨发生了争执;二,沈宁说要我入赘进沈家;三,钟薇与沈宁摊牌。”   冉天空拧眉想了一会,“为这三件都不像甘厉的性子。”   “他的性子也不会一而再地诬陷沈宁,但他不惜对我撒这种谎,又拖你下水,亟欲让我跟沈宁分手,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说明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他指定对我有防备,你去套套他的话,我让大熊支援你。”   “嗯……”冉天空环胸思考。   纪聿衡站起来,“先下去吧,沈宁难等。”   冉天空也站起来跟在他后面,两个大男人都忘了收拾这回事。   纪聿衡走着走着,蹦出一句话,“沈宁不需要男粉。”   冉天空先是一愣,受不了地道:“你他妈悠着点,男人太霸道女人是会跑的!”   回到新居,沈宁已经将送来的菜肴摆放在餐桌上,并且找出了三副碗筷摆置好了,见他们下来,只是笑着道:“怎么这么慢?”   纪聿衡道:“策反了。”   沈宁挑挑眉,“甘厉看来真的很恨我啊。”   “沈宁,我是相信你的,我就是帮你试试阿衡。”冉天空忙表明态度。   “结果呢?”   “他把我紫砂杯摔了。”   “哦,我是不是该把你的壶摔了?”   冉天空一张丑脸更没法看了。   沈宁扑哧一笑,“逗你玩的,谢谢你相信我,我知道这对你也很不容易。”连纪聿衡也相信的人,他要抉择的话自然也是难的。   “好姑娘,我就知道相信你没错!”冉天空大大松了口气,拍拍胸脯,“以后我就是你后援会第一号会员!”   “啊?”   “你圈粉了。”纪聿衡闷声道。   沈宁笑道:“我还以为你以后会躲得我远远的呢。”   “哪能呢,偶像!不,女神!”   “行了,她不会点你。”纪聿衡推了冉天空一把。他发现有甘厉讨厌沈宁,他不高兴,冉天空喜欢沈宁,他也不高兴。他可能真的有病。   三人坐上大理石餐桌享用晚餐,但喝茶也喝得差不多半饱,大家有都随便吃吃意思意思。   冉天空咽下一口菜,突然说道:“甘厉这么想让沈宁离开你,就是想让你单身,会不会……他一直暗恋你?”   沈宁差点呛着,脑中应景浮现出两个英俊男人……嗯……嗯……   “你弯了他都是直的。”纪聿衡警告地掐掐沈宁的脸,瞪了冉天空一眼。   沈宁清咳两声,表示恢复正常。   “那他暗恋沈宁?”   “你能不能想点靠谱点的?”   冉天空摸摸鼻子。   沈宁看着纪聿衡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他的目的应该是你才对。这么说来,他是真想让你恢复单身呢,或者他是想将什么妹妹姐姐介绍给你?”   纪聿衡轻笑着摇摇头。   “他以前向你推荐过什么优秀女人没有?”   “钟薇。”   “……”怎么又是她。   纪聿衡解释道:“钟薇是温馨读女子高校时认识的,那时甘厉在上大学,温馨能倒追甘厉成功,钟薇帮了很大忙。之后三人关系都不错,后来钟薇对我有意思,夫妻俩都当过说客。”   “会不会……”沈宁脑海里浮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但又很快打消。   “你是说甘厉可能喜欢钟薇?”所以会不择手段帮她达成目的?   “应该不太可能,我觉得他与温馨感情很好。”那种亲密感觉不像是骗人的。   冉天空也道:“他们夫妻感情是不错。”   那到底是为什么?“这应该是私人的问题吧,不会牵扯什么利益之类?”   纪聿衡摇摇头,“我们很注意这一点,尽量不会让利益牵扯进来。”   看样子他们为了经营友情也下了不少功夫。沈宁暗叹一声。   “天空,你这两天给我赶紧的套出话来,他要是再找人来这套,我就没这么文明了。”纪聿衡给他下通牒。   “我知道。”   第二天夜里,冉天空打电话给甘厉,叫他出来喝酒。   甘厉到达酒吧时,见冉天空坐在角落的台位上,看来已喝了很多了。他在他旁边坐下,轻笑一声,“怎么不等我就喝起来了?”   冉天空已经有点微醺,他抬起眼,含糊不清地道:“你、来了。”   “怎么喝闷酒?”甘厉自发倒了一杯。   “甘厉,我难受!”冉天空拍拍胸口,“我眼见阿衡要走我的老路,我就心里难受!”   “怎么了,你见他们了?”甘厉与他碰了碰杯。   冉天空喝下一杯,才道:“昨天见了。”   “什么个情况?”   冉天空为两人倒满酒,正要说话,有两个性感的美女拿着酒杯走过来想搭讪,他凶狠地大喝一声,“滚开!”   两个美女吓了一大跳,白了他一眼走了。   冉天空再喝下一杯,“昨天他们一来,我就觉得两人有点不对劲,好像刚吵过架的样子,话也不多说,然后、然后我就照你说的做了,阿衡的脸顿时就沉下来了,要不是我劝着,他恐怕、当场就要跟沈宁吵起来。”   “阿衡看清沈宁的为人了?”   “八九不离十。估计这两天,他们就要分手了。”冉天空大大叹了一声,为两人添满酒,“来、为阿衡摆脱坏女人,干杯!”   甘厉陪他喝下,叹息一声,“长痛不如短痛,咱们这么做是对的。”   “可是甘厉,阿衡比我惨啊,我跟露娜离婚了,还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可是阿衡,这么多年好像就等着沈宁似的,咱好不容易看着他有了幸福,却是一场镜花水月!我真为他感到难过!”   甘厉闻言,眼底浮出些许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晌,他才喝了一口,说道:“他会找到更好的女人。”   “他要真这么容易找到,还能等了这么多年?”冉天空无奈一笑,打响指叫人来新酒。   甘厉垂眸,停了一停,欲言又止。   等换了一瓶新酒,冉天空欲拿,甘厉先拿起来为他满上。   “这下你家温馨可高兴了,她正好跟沈宁合不来。”   甘厉笑一笑,“她也不至于,她就是拉不下脸面,她其实说听沈宁当场宣布要阿衡入赘,还觉得她挺有个性的。”   “那么荒唐的事她还觉得有个性?”   甘厉摇摇头,没有说话。   “但你说沈宁为什么当时要让阿衡入赘?她也不怕阿衡当场翻脸?”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两人沉默片刻,又喝了两小杯,冉天空道:“唉,不知道钟薇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想法。我那时就是嘴贱,告诉了她。听说她这段时间很难过,连演奏会都延期了。”   “嗯,我跟温馨去看过她,整个人憔悴不堪,整整瘦了一圈。”   “可怜的女人……”   “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她现在最需要朋友的支持。”   “等阿衡跟沈宁分了手,我才敢去看她。只要我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保管容光焕发。”   “但愿如此……你确定阿衡要跟沈宁分手了?”   “按照阿衡的脾气,就这两天差不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喝,喝到后来,冉天空只会说“我心里难受”了,甘厉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打了的把他送回了家,冉天空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甘厉出来,打了一个电话给纪聿衡。   “阿衡,上次的事情……沈宁是怎么说的?”   “抱歉,我现在不想提这件事,改天再说吧。”   “行,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挂了电话,甘厉进了一辆等候在路上的的士,刚上车就接到了温馨的电话,他与她说了两句,告诉她一会儿就回去了,就挂了。   他报了家里的地址,头往后仰靠着假寐。   的士大概开了十来分钟,司机忽然听见甘厉说改路线,要到相反方向的一个高级小区去。司机当然也没二话,当即掉转了方向。   半个小时后,甘厉出现在一栋安保周全的小区底下,半夜是不会放生人进去的。他打了一个电话,“钟薇,是我,你下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十来分钟,戴着眼镜口罩的钟薇穿着长袖长裤下来,见着甘厉才露出一张消瘦的脸,“怎么了,甘厉,有什么话不能电话上说?”   甘厉凝视着憔悴依然美丽的容颜,柔声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现在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好消息,”钟薇黯淡地自嘲,“不会是阿衡要跟那个女人结婚的事吧?”   “不,恰恰相反,是阿衡要跟她分手了。”   “真的?”钟薇闻言,只觉眼前一亮,笑容顿时绽放。   “嗯,真的。”   “啊——”钟薇无声地尖叫,欢喜地扑进甘厉的怀里,“我太高兴了,甘厉,我太高兴了。”   甘厉一愣,轻轻环抱住她,叹息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忽然,钟薇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神情又黯淡下去,“我在高兴什么,他即使跟沈宁分手,也不代表轮得到我。”   “不会的,”甘厉轻抚她的秀发,“阿衡这次一定会发现你的好,你这么美丽,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真的?”钟薇像小孩似的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   闻言钟薇又高兴地抱住了他,过了一会她才道:“谢谢你,甘厉,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   甘厉苦涩一笑,低低应了一声,低头凝视着她无声启唇:你这么美丽,这么美丽。   得到了好消息,钟薇一下子振奋起来,她再次高兴地向甘厉道了谢,甚至还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甘厉才轻喟一声转过身。   但这一转身,他不意看见路边的黑色轿车旁蓦然站了两个人。   正是抽着烟的纪聿衡与冉天空。   ☆、42   “我没有背叛温馨。”这是甘厉与他们在附近咖啡馆里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也不是道德委员会的大妈,”冉天空的手肘支在桌上,“我就是不明白,你认识钟薇的时候并没有与温馨交往,喜欢她干嘛不追她?还是等你和温馨结了婚,才发现还是钟薇漂亮?”   甘厉好看的眉头皱在一直,沉默了许久,还是说道:“我不想说,总之我跟钟薇之间很清白。”   “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你能再假乎点不?”冉天空受不了地道。   “你……”甘厉瞪他一眼。   纪聿衡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又沉默了很久,甘厉费了好大力气才开了口,“我爱钟薇,我一开始就爱着她,这总行了吧!”   “行你妈蛋!”纪聿衡骂道,“你爱她,当初不去追她,现在还千方百计塞给我?”   “我没办法,温馨那时对我穷追不舍,我一拒绝她就显得非常难过,我不忍心伤害她,加上你们又在旁边搓合起哄,双方家长都有这个意愿,钟薇也替温馨出谋划策……”   纪聿衡和冉天空发现今天第一天看清甘厉这个人。他生活在别人的期望中,假面带久了甚至已摘不下来。真真假假,都已模糊不清。   他们身边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甘厉已是登峰造极了,没有一个人看得出他居然不爱温馨,反而对钟薇有意思,甚至已长达多年之久。   “你……是不是爱上了温馨和钟薇两个女人?”冉天空犹豫地问道。   这么多年才吐出实情,甘厉有种解脱般的虚脱,他摇摇头,“我不爱温馨,我对她只是责任。”   “不爱温馨,娶了她,爱着钟薇,把她送给我,”纪聿衡道,“甘厉,这真是个悲哀的笑话。”   “对不起,阿衡,我眼见钟薇那么伤心,我实在受不了,我觉得这是我惟一能为她做的,所以我就……对不起。”这或许是甘厉这辈子做过的最阴险的事,他亟欲寻找一个为爱奉献的出口。   “作为朋友,我没办法审判你的行为,但是做为受害者……“纪聿衡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提起他的领子就往他腹部猛地一击。   “唔!”甘厉只觉窒息的痛楚传遍全身。   纪聿衡将他一丢,他瘫倒在座位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你也可怜,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纪聿衡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以后没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了他高尚的暗恋,就想拆散他与沈宁,简直罪无可恕。   说罢,他转身离开。   “等等我。”冉天空因为之前卖力演出,有点后劲,站起来还有点吃力。   甘厉费力抓住他,额上冒着冷汗地吃力道:“不要、告诉温馨。”   冉天空道:“我可不敢告诉她。”他顿一顿,“你的衣服口袋里有窃听器,扔了吧。“   纪聿衡开车送冉天空回家,路上冉天空还想着这件事,他感叹一声,“其实甘厉也够挺厉害,心爱的女人喜欢别的男人,还能为她打包送到别的男人面前。这也是种伟大的情操是不是?”   纪聿衡冷哼一声。   “你说万一以后沈宁爱上了别人……”   “没有万一。”   “假设……”   “没有假设。”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谈了!冉天空怒目而视,随即迅速说道:“如果沈宁以后爱上了别人,你会不会成全她?”   纪聿衡睨他一眼,显然对这个问题很不感兴趣。   “说啊,你瞧我这么玉树临风,万一她哪天爱上我了,我得知道应对措施啊。”冉天空没皮没脸地道。   “不必应对,直接往棺材里一躺,我亲自帮你盖盖子。”   “……男人太变态女人是会跑的!”   纪聿衡回到沈家,先见自己房间没人,便轻轻打开了沈宁的房门。只见她留了一盏小灯,侧着身子睡得十分香甜,手底下还压着一本书。   他勾了勾唇,走过去为她抽掉书本,正轻轻为她拉上薄被时,沈宁醒了。   “回来啦?”她睡眼惺忪地轻笑起身。   “困了就睡吧。”   “等着你呢。”   这话听着舒坦得很,纪聿衡笑着低头含住她的唇。   可是沈宁很快退了开来,“你抽烟了?”   糟,忘了销毁证据。他扯开唇角道:“只抽了一根。”   “好好的为什么要抽烟?”   “冉天空那小子不停地在车上抽烟,我一时没忍住,就抽了一根。”纪聿衡声音有点虚。   沈宁噘了噘嘴,过了一会才道:“算了,偶尔一根,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咱们娘娘宽宏大量。”纪聿衡松了一口气。   “那当然。”沈宁笑了一笑,接着问道:“怎么样,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   纪聿衡把事情经过给她说了。她跪坐在床上表情复杂,她猜是猜对了,但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通,“没道理啊,他跟温馨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没理由全是演戏啊。”   “谁知道,或许装着装着,他就假戏真做,到头来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   “那甘厉实在是太悲哀了。”沈宁摇摇头,“你们不打算告诉温馨吗?”   “告诉她干嘛?反正甘厉回去还是当她的好老公。”   “可是他精神出轨了!”   “乖儿,现在这种假象不是很好,何必说出来搞得一团混乱?”   沈宁皱眉道:“要是温馨是我朋友,我就一定告诉她。”   “真的?”   沈宁被他这一反问,拧眉想了一想,半晌垂下了肩膀,“我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温馨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领这份将她的幸福破坏得一干二净的情。   儿时的世界多简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长大了才发现,成人的世界里多数都是灰的,无可奈何的,妥协的灰。   “行了,那是别人的事,你也不必太过烦恼,只管想着自己怎么当新娘子就行了。”   “嗯……”沈宁轻叹一声。   “来,让为夫来服侍娘子就寝。”纪聿衡侥有兴致地将她压下,很久没在她房间做了。   本来在肉体上颇为配合的沈宁今天却推开了他,“不行,今天你的小虫子也跟你抽了烟,不健康。”   纪聿衡好笑,“我戴套子。”她自己不是说要等结婚后才怀孕吗?   “戴套子也不是百分之百,万一那0.000几的几率发生在我们身上怎么办?”   纪聿衡一副“你别闹了”的表情,手下已经开始不安份起来,“咱们以前做不也没事吗?”   “不行,反正今天不行。”沈宁十分坚贞地守护着自己,钻进薄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纪聿衡明白了,“这是在这等着我哪。”他没好气地捏捏她的俏鼻。   沈宁吐舌作个鬼脸,“谁叫你馋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懂么?”   纪聿衡看了她一会,然后猛地往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住,“臭丫头,我今天就上了你,生一个刚出生就会抽烟的儿子!”   “呀!”沈宁吓得笑嘻嘻地连头也缩进被子里。   夫妻俩正闹腾时,忽然听得主卧室的门开了。   “快躲起来,快躲起来。”或许是这坏事做多了,沈宁都产生条件反射了,她拿着被子就往他身上罩去。   其实这会儿被看见了就说是刚回来打个招呼,但纪聿衡也没傻得多嘴,钻进香被与其亲密接触。   原以为又是裴慧起夜,没想到房门被敲了两下,“女儿?你睡了吗?”竟是父亲沈鸿良。   沈宁忙把小灯也关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纪聿衡侧着身自后贴着她,温热的唇压在她的后颈处吸吮。   沈宁拍他一下,没想到听到父亲道:“咦,你的门怎么没关紧?”他说着轻轻推了开来。   后颈的唇舌停了一停,居然又继续动作起来。   沈宁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装作被吵醒的声音问道:“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沈鸿良站在门边,只看得见女儿床上一团影子,他说道:“哦,我就是问问小纪回来了吗?他要不回来,我就把门锁了。”   “哦,他一会回来的,您别担心,我来锁门吧。”坏手、一上一下的坏手……   “那行,要么你打个电话让他记得锁门,你也可以睡了。”   “嗯,我知道了。”沈宁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   门才一关紧,沈宁就猛地揭起被子,正想骂他,登堂入室的大野狼已先下手为强,邪笑着将她自后压在身下。   甘厉的事告一段落,尽管沈宁还有些唏嘘,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冲到温馨面前去说出真相,只能摇头作罢。   她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按部就班地整理着自己的计划。   中午快下班时,裴慧自里面办公室走了出来,对着沈宁道:“女儿,早上阿衡的父亲打了电话来,给我们拟定了几个日子,我跟你爸看了,又找人问了一下,觉得九月十六这个日子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沈宁偏头想想,感觉朝服也差不多那时候做好,就点点头,“嗯,那就那天吧。”   裴慧不由失笑,“这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就不能稍稍想一会儿?”   沈宁笑嘻嘻地道:“人才太多,哪里还轮得到我操心?”她站起来拉着妈妈说坐下,“比起这件事,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跟您合计合计。”   “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比结婚更重要?   “这结了婚不是要去蜜月吗?我想着反正那会儿生意也是淡季,不然您跟爸一齐跟咱们去玩吧!”   裴慧好笑得很,“你们新婚旅行,咱们去当电灯泡?”   “唉,咱们可以当做两对夫妇同时蜜月游嘛,如果纪老先生有空,让他跟聿衡他妈妈都一起去!”沈宁笑眯眯地道。   人家儿子女儿都想着蜜月旅行,只跟爱人甜甜蜜蜜,她这女儿却想着拖家带口,把父母公婆都一起捎上。裴慧欣慰于沈宁的孝心,但还是觉得这样不妥,“蜜月蜜月,当然是新婚夫妇享受二人时光,我们这些老人家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以后我们想要出去旅行还不容易,不过一句话的事,比起来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加上这新姑爷,更是从来没有过,您不是喜欢海吗?咱们就找一个漂亮的海滩,好好玩上一月半载,怎么样?”   裴慧见女儿说得认真,也有些心动了,“你说的这些,阿衡也同意?”   “他好说话的很,一定同意。”   “这也是件大事,你还是先跟他说说吧,我也跟你爸商量商量。”   “反正我就是告诉他就作数了,您与爸只管开开心心去玩。”   “你就这么霸道,你说什么人就答应什么?”   “那当然。”沈宁鼻子一翘。   “你呀……”裴慧宠爱地刮刮女儿的鼻子,但也不忘提点两句,“阿衡比你年纪大,让着你,但你不要老是任性,夫妻俩做事就要商量着来,嗯?”   “我知道的,妈,”沈宁嘻嘻笑道,“不过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能作主了。”   “瞧你这样儿。”看女儿这么自信的笑容,就知道肯定是纪聿衡把她惯的。她一颗忐忑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女儿有个好归宿,也是当母亲的一生的心愿了。   ☆、43   纪聿衡非常轻松随便地到临时组建两个多月的大型工作室去拿朝服,但是却被里头众多工作人员的表情给吓了一吓。他们的表情十分严肃,眼中却充满着渴望。   “这是搞什么,没告诉他们做完了还有奖金?”纪聿衡扭头问于杰。   “哪能呢,老板,这种事我当然一开始就说了。”有鼓励才有动力啊。   工作室的总监代表说话了,原来他们不是为了奖金,而是都想亲眼目睹一番朝服的成品。昨天一完成就赶紧被收走检查整理,今天老板一来,就意味着他们要散伙了。许多人在这两个多月几乎封闭式的高强度劳动中产生了友谊,分别时有些恋恋不舍,并且他们都想看一眼自己参与过的珍品杰作。   纪聿衡笑一笑,点头应允。在等待期间,总监问他赶制这两件衣服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他猜了很多种可能,或许是送给博物馆展览,或许是给那两个大明星走秀,又或者是作为传家宝珍藏起来等待等等……   纪聿衡淡淡回答道:“拍婚纱照用的。”   !!!!!!!!   天雷地雷宇宙雷!   这两件稀世珍品的杰出艺术居然只是用来拍、婚、纱、照!尼玛有钱怎么不拿去烧!他知不知道这两套衣服耗费的各种资源几乎可以买下一个小岛了!他却只是用来拍婚纱照!   杀了他,让世人都能看一看这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总监阴暗地想。   “哗——”底下一阵哗然,原来是两套朝服被小心翼翼地推了出来,用木架支撑的服饰直观地展现在制作者们的眼前。   均采用明黄色为底色的帝后龙袍上,繁复庄重的海水江崖图案围绕着彩云龙纹,至尊无尚的霸气扑面而来。   这是真正的正统古典的皇家艺术!   在场者无不心动,但规定不能带能手机相机进入工作室的人们只能用眼睛记忆成像埋于心中。   纪聿衡下来认真检阅了一番,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片刻才听得他一声“不错”。   不错?仅仅是不错?室内有许多得过刺绣类大奖的大师级绣娘都瞪大了双眼,在他们看来,这两套衣服拿出去随随便便拿出去就横扫了沾得上边的各大奖项。   但纪聿衡的眼光没办法低下去,对他来说的确只是不错。现代人的绣工再好,也不会再有古代绣娘为制作龙袍奉献的呕心沥血的专注精神。   他这声不错,已经是很大的称赞了。   许多代表不死心,想请纪聿衡给他们拍张照片,或是给他们用来展览两天,即便只有一天也好。   纪聿衡只是笑笑,过后让于杰全部婉拒。他没有把自己衣服拿出去招摇的习惯。   沈宁拿到衣服后,带着颇为复杂的心情摸了一摸。   纪聿衡见状,再次拿出一个盒子,笑着让她打开。   沈宁依言,打开一看却颇为惊讶,“我的后冠!”   盒子里放置的,正是一顶金光灿灿的九龙九凤冠,那正中镶嵌的红宝石都与之前的大同小异。   “难怪你每天都要出去,原来不仅做了衣裳,还为我做了后冠。”沈宁惊喜地亲亲他,“谢谢你。”   “皇后娘娘没有后冠怎么行。”纪聿衡笑道。   “那你的皇冠呢?”   “那个容易,只选几十颗珍珠就成了,为了配你,我也做了。”   “哈哈,太好了!”   拿到衣服后的第二天,两人便准备照片的拍摄。他们在摄影师的选择上也费了很大的功夫,最终纪聿衡决定了美籍华人摄影师丹尼尔.陈。他是他在某个悬崖绝壁攀岩时认识的朋友,那时丹尼尔正在绝壁上拍摄一种濒临灭绝的鸟类,但他其实是靠拍摄人物吃饭的,身上还有几家与大牌服装公司的合约。   纪聿衡之所以选择了他,不仅是因他的技术了得,也因他有丰富的中国文化知识,他认为他可以抓得住古典的神韵。   只是丹尼尔还不怎么领情,他本来还在追龙卷风,却被突然架来拍摄婚纱照。为了倒时差他在摄影棚睡了一觉,起来打着呵欠抓着跟鸟窝似的头发问道:“怎么还没准备好?”   他的团队也被打包送了过来,助理小k也是中国人,他道:“沈小姐正在化妆,马上就好了。”   丹尼尔应了一声,看看四周发现棚内已经大变样了。他眯着眼走上去,看到台阶上稳稳当当安置的一张雕刻云纹的紫檀五屏风软榻,底下是紫檀小几脚榻。两旁都安放着黄铜仙鹤香炉,后头是一障万里江山的屏风,软榻左面是紫檀玲珑多宝阁,上面有许多古董小器,右边悬挂着一幅天下太平的字画,底下是一樽太平有象的宝瓶,就连地下的地毯……也恐怕是价值连城的玩意。   小k走上来道:“头,你看这摆设多高大上,咱们以后也搞中国元素的时候也这么玩一把吧。”   丹尼尔道:“咱们想搞,也没地方找出这些东西。”这些明显都是有价无市的私人藏品……   “啊?”小k还不太明白他的话。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大家寻声望去,整个团队一半中国人一半外国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只有一个想法。   这难道是扭曲了时空,竟让他们看到了中国古代的女皇?   他们全都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着身着明黄绣龙大袍的美人头戴金冠徐徐向他们走来,莫名地有种想要向她下跪的冲动。   这种不科学的强大气场!   沈宁有些好笑,刚才在化妆室里的人也是这反应,她都见怪不怪了。   丹尼尔惊愕地看着迎面向他走来的皇女,只觉她的一举一动都如同自画中走出来,衬着这身龙袍,着实美到了极致。   “你好,我是沈宁,是纪聿衡的未婚妻,谢谢你赶来为我们拍照。”   直到沈宁走到面前与他说话,丹尼尔才猛地回过神来。见惯大牌明星的他竟然有些无法直视沈宁的双眼,他干笑两声,“哈哈、哈哈,我是丹尼尔.陈。”   为她一路在后面举着大袍后摆的两个化妆师这时才轻轻将其放在地毯上,”沈小姐,累的话您可以先坐一会。”   真的是人要衣装!她们才见沈宁时她就是个颇有气质的小女孩,没想到一换上这身霸气华贵的衣服,立刻变得贵气、不、皇气十足,她们一见着就小心肝乱扑通,被她看一眼,自个儿声音就不由低下去了!   是不是她们穿上这套衣裳也会……重点是自己真能hold住这套龙袍吗?   “好的,谢谢你们帮忙。”沈宁微笑道谢,然后她转回头又对丹尼尔道,“抱歉让你久等,纪聿衡也马上过来了。”那家伙还看着她化妆化得差不多才去换衣服。   “呃、好。”丹尼尔总算完全清醒,同时也手痒心痒了,“与其干等,不如我先帮你拍几张吧?”   沈宁一愣,却是歉意一笑,“抱歉,我有点紧张,还是想等他来一起拍。”她不是紧张,只觉这对他们有特殊意义,她不想一个人先拍。   丹尼尔只得作罢。   沈宁坐在榻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一直静悄悄的,连正常工作都是轻手轻脚。   过了一会儿,入口处传来动静,大伙这才将焦点转移过去,这一转头不要紧,有m倾向的差点腿软了。   原来那位是皇后,这还有尊皇帝陛下!   纪聿衡穿着朝服大跨步而入,惟我独尊的天子范儿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他们快快为他让开道,好像明白挡了驾会架出去砍头。   其中最激动的却是沈宁。她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景朝,东聿衡一如往常向她走来。她轻轻起身迎上前,抚着他的脸微颤地道:“你好了。”   纪聿衡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怜惜地看着她,“嗯。”   沈宁的眼里滑落一颗泪珠。   两人默默而视。   忽而听闻“咔嚓”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只见丹尼尔放下相机,“抱歉,情不自禁。”   沈宁回过神来,眨了眨抹去泪痕,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我在这儿。”纪聿衡亲了亲她的额,“一直都在。”   “嗯。”沈宁点了点头。   虽不知道她因何哭泣,化妆师还是尽职地上前为她补妆。丹尼尔让人马上做好准备。   待一切就绪,两人端正并坐在紫檀榻上,纪聿衡大马金刀地坐着,双手微握拳搭在两腿上,沈宁并膝正坐,双手有节制地交叠在膝上,轻轻微笑。   朝服上双龙飞腾相应生辉,两人表情淡淡,逆天的气势却狂风暴雨般地袭来。   这哪里是拍婚纱照的架式,这分明是帝后接受众人朝拜的姿态!   ☆、44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好似君临天下的两人,真想向他们跪下去三呼万岁。   丹尼尔单膝跪地,第一张按下去居然手抖了。好歹他还能震得住场子,之后就咔嚓咔嚓照个没完,并且照完了正面照侧面,两人一动不动,他就似乎照了百来张了。   等到终于结束了拍摄,已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沈宁换下衣服,于杰亲自带人将衣服配饰清点装进盒子。   灵感汹涌而至的丹尼尔强烈建议他们出古装外景,但沈宁婉拒了,她觉得刚才拍摄的几组就已经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   丹尼尔没能说服他们,只能作罢,纪聿衡道:“我们明天选照片,对了,这些照片一张也不能外流,回头我让人跟你的工作人员签个合同。”   众人一听起了小骚动,他们都还想着拿出去炫耀呢!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牛x的婚纱照,没有之一!   “我要三张。”丹尼尔环胸。   “不行。”纪聿衡毫不留情地摇头。   “一张。”讨价还价。   “不行。”   丹尼尔咬牙一狠心,“这次的报酬我不要了,换一张底片!”他顿一顿,“我出钱也可以,买你一张照片!”   纪聿衡好笑,他给的报酬可不算低啊,对他这个整日哭穷的人来说。   “抱歉,我们不打算作任何商业用途。”   “为什么,你们照得好极了。”丹尼尔不解地道。他一开始之所以选择人物为对象,是因为觉得相片能反映出人最真实的一面,然而经历太多虚假的商业摄影,他对人物渐渐丧失了兴趣,今天却重新找回了乐趣,他没想到这两人的气质这么神秘多变,他刚才似乎不是在拍写真,而是在拍纪实照片一样。   “因为这只是我们的结婚照。”纪聿衡笑笑,摆摆手揽着沈宁走了。   留下一群人唏嘘不已。   隔天纪聿衡在新鸿公司找到沈宁,说是丹尼尔将照片整理好送来了。裴慧这两天因准备女儿出嫁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也侥有兴致地与坐下来与他们一同观看。只是看着第一张就吓了一跳,这是她的女儿吗?再看着看着,她的眼越瞪越大,嘴张着都快阖不住了。   沈宁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自己,她也小小诧异了一下,然后看见母亲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干笑两声,“怎么照得有点盛气凌人,哈哈、哈哈。”   裴慧只觉女儿这个成语用得太不恰当,这哪里仅仅是盛气凌人?这简直就是、就是、气焰万丈!   沈宁这会儿想着另一件事,她转头对纪聿衡道:“咱们这照片,还是别用在婚礼上吧?”她本来打算古代的现代的都选一张作成巨幅,现代的婚纱照是早就拍好了,只等古代的出炉,只是这些好像都有点……太招摇了。   “嗯……”纪聿衡附和,想的又是一件事。他宁宝太美了,不能让别人看到。      婚礼前两天,丹尼尔将他们选中的照片全部精修完毕,按照他们所要求的尺寸全部送进了新房。两幅大尺寸的照片挂在了床头上,相片中两人都坐在紫檀榻上,不同是朝服装的他们正襟端坐,现代婚纱装束的他们却在轻笑亲吻。   沈宁站在床尾立了久久,看着两幅照片思绪万千,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纪聿衡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见她呆呆地站在那儿,自后环抱住她的腰,下巴支在她的肩上。   沈宁轻喟一声,自后靠近他的怀里。   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纪聿衡略带沙哑地开口,“在想些什么?”   “想很多……”   “想你怎么越来越漂亮?”纪聿衡揶揄。   “嘻嘻,这也被你发现了。”沈宁偏头亲亲他,而后又转回头,幽幽说道,“也不知道景朝的大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自有天命,你多想也是想不来的。”   “你说我们还去得了大景吗?”   “估计是不成了。”纪聿衡自裤袋掏出一样东西展现在她眼前。   沈宁定睛一看,“福祸兽……你拿回来了。”她欣喜地想要接过,却被他并拳收在掌中。   “行了,你还是别拿着,万一你一拿又穿越了,我向谁哭鼻子找新娘子去。”   “不会的,我刚回来就一直拿着它,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沈宁摇摇头。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这个我替你收着,以后给咱们子孙当传家宝。”说着他又将它收回袋中。   沈宁笑着瞅他,突然异想天开地道:“你说以后万一他们其中有人也能穿越到景朝去呢?”   纪聿衡挑挑眉,想了想道:“那就是他们的命运了。”   “嗯……那我们要不要把我们的故事告诉孩子们?他们要真穿过去了,也知道该找谁当靠山啊。”   纪聿衡轻笑两声,“也成,你就当传奇故事从小灌输,信不信是他们的事了。”   “要是他们过去遇见明奕明晟他们,那才好玩呢。”   两人说笑着,感伤也就散了,沈宁只觉自己脑洞越开越大,怕自己刹不住了,才转移了话题,“你跟谁打电话,怎么打了这么久?”   纪聿衡这才无奈松开她,一屁股坐在新床上,“是丹尼尔,他听说我们那天拍的照片一张也不用在婚礼上,好像有点炸毛了,直嚷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他的中文也没那么准,念成暴天天物,还有点好笑。   “他对我们的评价可真是高啊。”   “并且他这人执着起来跟头牛一样,刚遇见他那会,他挂在悬崖上就为了拍鸟,愣是一连守了七天,给他拍着了才做数,”纪聿衡摇摇头,“我怕跟他瓤,就答应了放一张上去。”   “啊?”   “你明天随便选一张放上去就完了。”   沈宁见他答应了,偏头想一想,“好吧,咱高调点也是这一回,好歹也能隐蔽宣布咱们的两世情缘啊。”   纪聿衡笑了两声,拉过她亲了亲。他现在非常庆幸当初将她送回了现代,如果那时执意要将她留下,恐怕现代的他就要孤独终老了。   沈宁与他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但她也没有开口,只是笑着抱着他的脑袋蹭了蹭,“我爱你,老公,你也要一直这么爱我……”   纪聿衡埋首在她的胸前,沉沉笑着动了动脑袋,然后说道:“这张新床……想不想试试它的弹性?”   沈宁正想说话,手机却响了。纪聿衡拉着她是裴慧打电话通知她家中亲戚从老家来的动车马上就要到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去接他们。   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沈宁也早就准备好了。她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看来还是要等着新婚之夜来试了。”她颇为遗憾地拉他起身。   纪聿衡惋惜地捏了捏她的小屁股。   沈宁笑着拉着他走出门,回头再看照片一眼--   “还是不能用这张!”   由于沈鸿良和裴慧的老家是在同一个地方,因此双方亲戚相携而来。因为一路有沈宁的奶奶和外婆外公还有叔公四个老人不能坐飞机,路途也不是很远,所以沈鸿良为他们买好了动车票,由沈鸿良的大哥大嫂陪着并一些表亲坐动车过来,裴慧的两个弟弟则是开车载着家人过来。   沈宁对于他们的到来表示很高兴。沈鸿良与裴慧都是好相处的,也很重视亲戚间的走动,因此大家相处都比较融洽,堂表兄弟姊妹间关系也很不错,加上她算来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自然十分想念。   只是家人中总是会有一两个是合不来的,沈宁在车上向纪聿衡告状,“我从小最讨厌我大伯的儿子,他比我小两岁,什么都要跟我抢,小时候我们住在左右平房里,吃饭都是一起吃的,自从有了他以后,我那重男轻女的奶奶就没让我吃过一次鸡腿。大小四个腿啊,我一个都没吃着!为这我还抗议了很多次,也没少被我奶奶骂。”   纪聿衡道:“咱宁宝这么委屈!以后不管哪的鸡腿,统统是我宁宝的!”   沈宁被逗笑了,“算了吧,多大个人了,鸡腿得留给小朋友吃了。”   两人等候一干亲戚的到来,沈宁见着他们,喜悦之情油然升起,就连不讨喜的大堂弟也变得可爱许多。   她一一与他们拥抱,表示热烈欢迎。   当她介绍纪聿衡时,亲戚们脸上好像都愣了一愣,然后直夸他长得一表人才,她找个了好老公。   沈宁知道是纪聿衡的年龄让他们有了想法,也笑笑没说话。   两人用了两台保姆车将他们接去酒店住下,不多时沈鸿良与裴慧也到了,又是热闹一场。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时,纪聿衡果然从即将夹走鸡腿的大堂弟筷下抢下食物,一本正经地将其放到她的碗里。   大堂弟还一头雾水,沈宁却乐不可支地倒在纪聿衡怀里。   有个好老公就是好啊!   ☆、45   这无疑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vk财团七少纪聿衡迎娶娇妻之事扑天盖地地占了各大娱乐版头条,但各种媒体上只有一张纪聿衡与头带婚纱若隐若现的新娘合照,记者们站在海港处看着豪华游轮望船兴叹,惟有vk娱乐旗下记者得到了邀请函,能为这为期三天的豪华婚礼展现冰山一角。   头一天,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穿着绝美白色婚纱的沈宁与身着白色西装的纪聿衡在双方亲属的见证下,交换了神圣的誓言,纪聿衡轻轻揭起她的面纱,思绪万千的沈宁微抬水眸,与他交错千年的视线。   纪聿衡轻抚红颜,嘴唇缓缓印上红唇。   这一刻美得令人窒息。   作为伴娘的袁纤深深凝视着一瞬间,不知为何心中盈满感动。   第二天,络绎不绝的直升飞机与游艇载着各式各样的宾客参加婚礼,多数都是vk财团的商业伙伴与各界朋友,还有被请来助兴的vk娱乐公司旗下的巨星现场演唱。敬业的袁纤一直守在沈宁身边忙前忙后,竟然一直没空去向自己心中的男神巨星要一张签名,还是沈宁善解人意,百忙之中抽空让她跟男神面对面打了招呼,还得到了一个亲密的拥抱与贴脸吻,她简直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过后抱着沈宁又叫又跳。   与纪聿衡一同走向他们的柯永言诡异地看了似是发了疯的伴娘一眼,然后看向纪聿衡一眼,像是问这就是惟一的伴娘人选?   纪聿衡只是笑笑,到了女士们面前向她们介绍柯永言,沈宁才反应过来这位不拘言笑的深沉帅哥就是柯天真的父亲。   “恭喜,纪七夫人。”   “谢谢。”   两人寒暄两句,沈宁看看他身后并没有柯天真的影子,柯永言会意,说道:“那疯丫头,昨天就跑得不见人影,我也懒得找她。”   沈宁笑笑。   纪聿衡让柯永言去宴会大厅1号桌就座,左右看看没有侍者,袁纤立刻道:“我为柯先生带路吧。”   沈宁点点头。   “柯先生,这边请。”袁纤扬起招牌的客套笑容。   柯永言微微颔首,与她一同离开了。   好容易才得了点空闲的新郎新娘站着对视片刻,纪聿衡道:“累不累?”   沈宁摇摇头。   “你这鞋跟是不是太高了?不然去换双低跟的?”   “不要,这样最好看。”   “乖儿,你哪样都好看。”   沈宁笑嘻嘻地赏了一个吻。   两人才忙里偷闲说了会话,纪聿衡就被伴郎叫走了,沈宁也没独处多久,自宴会厅回来的袁纤一脸不可置信地跑来抓着她问:“那照片、那照片就是你们的古代婚纱照?”   昨天只有双方家人入席,沈宁也就没让巨幕播放照片,没有其他场面仪式地温馨吃了一顿团圆饭。于是袁纤也今天才看见照片,她一看眼睛都瞪直了,还失礼地紧抓了刚坐下的柯永言的肩膀一下。   “嗯,好看吗?”沈宁轻笑问道。   好看吗?袁纤瞪着她,“你在开玩笑吗?那张照片已经超出了好看的范畴了好不好?”   “唉,知道你爱我。”沈宁装傻笑道。   她选的是一张他们对奕时的照片,虽然穿着朝服下棋有点不伦不类,但艺术效果却很不错,大袍展在地下有种厚重的华丽感,精致的绣工展现无疑。她与纪聿衡都只露了侧颜,轻笑凝视棋子,眼中有欢喜,又有回忆的感觉。   “你们在哪选的那套衣服?真是太好看、太霸气了!”袁纤简直叹为观止,“你们穿上怎么就那么有感觉?皇帝皇后,简直闪瞎我的眼了!你总不能告诉我你头上的凤冠也是真金白银的吧?”   “哈哈、哈哈。”   “沈宁宁,你太牛了!你知不知道里头的人都在讨论你们的婚纱照?”   “下次你结婚我也请丹尼尔为你拍婚纱照。”沈宁偷换概念。   袁纤真被刺激了,这场豪华浪漫的婚礼和高端大气的婚纱照……她也好想有这样的待遇!   第三天,招待的都是纪聿衡和沈宁的朋友。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乐法,纪兴运识相地与叶忆云离开,只让几个儿子留下为纪聿衡打点,沈鸿良与裴慧带着一大家子人也分批搭着直升机回去了。沈家的亲戚们经过这两天大开了眼界,羡慕之余未免有些妒忌。不过这都是人之常情。   沈宁将平辈的兄弟姐妹留了下来,她今天好不容易有空,终于也能与大家开开心心玩一会,并且她自己的朋友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每见一个人她都开心得不得了。   纪聿伟有些体力不支,交待了弟弟妹妹一声,让三个儿女玩着,自己也回了,纪意远却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纪意远回了学校一趟,回来却是天翻地覆,沈宁不仅与他的叔叔要结婚了,自己的母亲还勾结六叔谋害七叔,最后还被沈宁逼供出来送进了大牢。一连串的巨大变故让这位从未遇过挫折的温室少爷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低靡不振。   纪聿衡其余三个兄弟留在游轮上帮忙,他们知道纪聿衡交友满天下,但没想到他会花一天来专程招待他们。经过绑架一事,他们也发现自己的么弟似乎并非只知道吃喝玩乐那么简单,他们倒想看看,他的朋友究竟是些什么人。   中午时分,游轮四周开始热闹起来,直升机中夹杂着战斗机排着队停靠,游艇简直成了游轮的尾巴。   游轮上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啧啧称奇。   一个个服装各异,风格各异,性格各异的男男女女出现在大家面前,笑着与纪氏夫妇拥抱祝贺。   突地上空传来一阵异动,大家仰头,只见一队小飞机直直飞来,在游轮上空喷出红色喷雾,一架飞机横穿而过。   “哗!”大家一阵惊呼。   喷雾竟被横空穿出一个心型漩涡,那热烈的色彩与梦幻的造型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沈宁率先鼓起掌来。   几架飞机在空中又做了几个花式,最后一同离去。   “是谁?”沈宁好奇地问。   “那架飞机是冉天空的。”   正说着刚来的一架直升机突地落下巨大竖幅,上面写着庆祝两人百年好合,一群鸽子飞了出来,就在大家诧异之际,一个五颜六色的人居然自巨幅下滑了下来,沈宁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位小丑。   小丑伸手往胸前展了展,却试了两次才变出一束红玫瑰来。   “业余的。”纪聿衡对沈宁笑道,“他是托德,本职是王子和围棋棋手。”   沈宁接过道谢,小丑做了个躬礼,与纪聿衡抵了抵拳,然后以小丑的姿势古里古怪地下去了。   接下来还有一些人来时为他们送上了稀奇古怪的礼物,有人也省事,直接拉了红得发紫的国际巨星来唱歌跳舞当做庆祝。   冉天空与其他做花式的朋友们随后也来了,他一反常态,一本正经地与纪聿衡和沈宁握了握手,“恭喜。”   “谢谢你的空中艺术。”沈宁道,“太漂亮了,我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冉天空笑笑,介绍了身后的朋友给沈宁认识。   纪聿鹏靠在栏杆上抽烟,脸色并不算好,可以说是奇糟无比。   他这个么弟,自己真是太小瞧他,他居然这么深藏不露。来的这些朋友,可以说大部分都大有来头,自己是想结交都没有门路。他只靠玩,就让这些人都千里迢迢赶来,亲自送上礼物?   这时沈宁迎接完上次一起赌博的英国绅士,又见一架飞机上下来一对夫妇,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柔美。   “老婆,这位是唐学政,身边的是他的妻子符晓。”纪聿衡介绍道。   “你们好,谢谢你们能来。”沈宁微笑。   “祝贺二位喜结连理。”符晓道。   唐学政扔给纪聿衡一串带着蝴蝶结的钥匙,勾唇笑道:“礼物停在港口旁边,很好找,上面有个囍字。”   纪聿衡看一看车钥匙,挑了挑眉,“这倒是忍痛割爱了。”   符晓抿嘴笑道:“可不是,今天早上还亲自擦洗了一遍。”   “照顾好我小老婆,大老婆醋意太大。”唐学政反调侃。   纪聿衡道:“估计没戏,这是到醋王这了。”   两位正室夫人皆花拳伺候。   这天的宴会比之前两日大不相同,第一日是温馨,第二日是正式,第三日就是热闹,纪聿衡众多朋友互相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很快都已打成了一片,跳舞游泳打台球,赌博滑冰高尔夫,到处笑声不断,碰杯声四起。   纪聿衡的宴会从来都是这样,不讲身份,不讲其他,只讲玩乐。连昨天睡在游轮上没走的柯永言只当放了一小假,带着墨镜坐在甲板上喝着小酒晒太阳。   沈宁的朋友们也自各地赶来,坐直升机到游轮上已经呆了,再看这阵势更是迷茫,但沈宁与袁纤跑来大笑着抱住她们,又立刻忘了一切与好友又笑又叫。   晚宴采取自助餐的形式,纪聿衡与沈宁只简单在台上表示了感谢就结束了开场,身后的婚纱照依旧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有许多人都向他们打探婚纱照一事。   宴会行至中场,大家都喝得尽兴,突地英国绅士问道:“纪,你们中国不是结婚要闹洞房的吗?到底是怎么个闹法?”   这一语激起了大家的共鸣,“对!我们要闹洞房!”   纪聿衡搂着沈宁喝了口酒,笑骂,“仪式都过了,还有什么洞房!”   “没洞房我们可以创造洞房,走走走,进舱去!”   “等等,反正宴会今晚也结束了,不如咱们把他们送回新房去,给他们增增人气热闹热闹怎么样!”   “好!”一呼百应。纪聿衡和沈宁的朋友都响应。   只能说,物以类聚,这些人身上都有些“疯”的基因。   这群人说干就干,忙叫人把交通工具叫来,少数如柯永言唐学政之流觉着懒得折腾,继续喝酒聊天。   不一会儿,纪聿衡与沈宁真个被推搡着进了直升机。   到了机场临时停置处,早有一排豪车打着灯等候,一群闹腾的人们送着新郎亲娘浩浩荡荡地回了新房,长长一排在公路上划过酷炫的风景。   ☆、46   纪聿衡今天被灌了许多酒,只是越醉越兴奋的他在车上就对新娘图谋不轨起来,到了地方还压着她吻得难分难解,在朋友一片闹腾声中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给我滚蛋!”重色轻友的纪聿衡搂着妻子往台阶上走,开了门迅速进去,竟试图将一干损友拦在门外。   只是他再有能耐,但终究是一拳难敌多手,曾经被他在结婚之时整惨了的主力们轻松破门而入。   “新房在哪!”   知道逃不过一劫的新婚夫妇只得相拥着带他们进了一间洋溢着喜气的房间,里头鲜花与气球满地,大红喜字悬挂床头,两人被推进铺着大红床单的新床。   “你要替我挡着啊。”沈宁知道躲不过,可怜兮兮地笑道。   “放心。”纪聿衡发挥男子气概,保证似地亲她一口。   只是心里非常清楚,他、死、定、了!   结果两口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整得十分酸爽。   冉天空从玩high了的人群中出来,站在二楼过道里抽烟,却发现有一人醉倒在沙发上,丹尼尔却在左顾右盼。   “嘿,你在干嘛?”   “我在找他们的新房。”   冉天空挑挑眉,又一个喝醉的?   “那不是。”丹尼尔神秘兮兮地拜拜手,走进一个房间,片刻又出来了,对着冉天空勾了勾手。   冉天空笑了笑,吐出一口烟雾转身下了楼。几个在门口发现有猫腻的也跟着走了下去。   丹尼尔再次推开他们真正新房的实木门,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都被正中悬挂的两幅照片吸引住了。   具体说来是被一幅照片吸引住了。   冉天空手里夹着的烟头差点掉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但他们都被震住了。   刚才还平易近人的两人出现在相框中,他们表情淡然地端坐在一张雕琢精细的紫檀椅中,光与影是那么沉稳,浓墨重彩的龙袍朝服衬出他们带着神秘的强大气场,仿佛多看两眼,就会被画面中的他们吸进古代皇朝。   “ohmyg、o、d!”有人喃喃惊呼,视线完全无法从照片中移开。比起在游轮的那幅隐隐不清的投影,这一幅真实得可怕。   他莫名有种错觉,好似这张照片更似一幅肖像画,古代帝后的肖像画!   “如何?”丹尼尔骄傲地道,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它代表着一种超越现实与虚幻的神秘与华丽。   “没想到……”冉天空也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陆续回过神来,其中一人羡慕妒忌恨地骂了一声,“纪七连拍个婚纱照都这么会玩!”尼玛他头一次看个婚纱照看得心跳加速。   “重点是人玩得转啊!”有几人穿上龙袍像太子?   几人发现了新大陆,呼朋唤友地叫楼上的都下来。   大家下来一看,全都成了一幅傻样,袁纤与其他好友走进来,一看过去,嘴巴里都可以塞个鸡蛋了。那个人,是、是、是宁宁?   有经验者咔咔咔对他们的傻脸拍照。   纪聿衡被整得光了膀子,他一边擦着身上的唇印一边走进来,怕新郎伺机发飙,一群狡猾的人也顾不上打听这照片详情,顿时“皇上吉祥、皇上吉祥”地喊着,笑闹着说散了,连带把实诚的也救走了,其中包括还呆傻着的袁纤。   “你们回去啦?”略显窘迫的沈宁站在二楼,尽管怕他们的戏弄,但还是尽着女主人的职责问道。   众人看沈宁的眼神也变了,这位年轻美女也不若想像中简单啊!   “皇后娘娘驾到。”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沈宁轻笑,“拍着玩儿的。”   大家一阵笑声,有一位女子伸出了大拇指,“拍得真好,我羡慕极了。”   “谢谢。”   “娘娘,小的们告退了。”   一群人如台风过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也没了,包括本应醉倒在沙发上的人士。   喧闹不已的新房顿时安静下来。沈宁走了下来,没好气地到他面前,捏捏他腰间的痒痒肉,“看你让人积了多少怨气,连带我也跟着遭殃。”   纪聿衡蓦地将她一把抱起,“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卸妆洗澡!”被融靴挠痒了这么久,他早就欲、火焚身,偏偏还连个嘴也不让亲的。   沈宁被他这急色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当他抱她进浴室时,他已将她的裙子给脱了。   但非常有原则的他决意新房的洞房夜第一次在喜床上渡过,拍了她一下屁股让她动作迅速点之后,他拿了浴巾睡袍去了别的房间浴室。   洗了澡回到新房,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曼妙的身躯侧躺在火红的床上,身上轻垮垮地披着雍容华贵的龙服大袍,只是里头再无他物,白玉娇躯泛着莹光若隐若现。   见他进来,沈宁微微抬了抬身子,大袍缓缓滑落,露出修长白皙的腿儿。她凝视着他红唇轻咬,笑得妖娆。   纪聿衡的眼神愈发幽深。   上头是她穿着朝服无比端庄的照片,床里的她依旧龙袍加身,却是如此诱人犯罪。   他一步步走向她,双手将她领子一抬,狠狠地吻住了饱满的红唇。   两人度过了一个甜蜜而又激情四射的新婚夜,却不知道外面已因他们揭起了轩然不波。   早上十点,沈宁才从香甜的睡梦中清醒过来,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丈夫还在熟睡,唇角微微一弯,支起酸痛不已的身子,打算下床去做个好太太早餐。谁知还没坐直,就被一只粗壮的长臂捞了回去,接着颈后感到湿濡的热气,“哪去?”男人慵懒地问着,缓缓吮着他昨夜在她脖上留下的痕迹。   “去做早餐。”   “先喂饱了我再说。”终于苦尽甘来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男人只觉畅快不已,光明正大地压下新娘子做一回晨间运动。   两人再厮混一回,再起身时已将近十二点,这下早餐也不用吃了,今天打算回门的沈宁早已说好了中午回娘家吃饭。   这时的她才从二楼找到手机,却发现妈妈和袁纤都打了几个电话,她吐吐舌,清清嗓子打了一个回家。   裴慧也没大事,就是想确定她回家的时间,然后大家一起去饭店吃饭。沈宁跟她约好了时间就挂了。再打给袁纤,是想让她带着朋友们过个一个小时直接到饭店去,没想到袁纤却颇为忐忑地道:“宁宁,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   “怎么了?”沈宁略为紧张起来,难道谁出了意外?   “呃、昨天、张蕊她那个啥……”袁纤不知道怎么开口,爽性推给了一旁的罪魁祸首,“你自己跟她说。”   张蕊接过电话,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宁宁,对不起……”   “怎么了,好端端的说对不起?”   “我那个、昨天晚上……喝得有点醉了,然后到你们新房看见你们的婚纱照实在太漂亮了,所以我就用手机拍了下来。回酒店的时候,我一个兴奋,就把它发围脖了。后来袁纤看见了,觉得不太好,就让我把它删了。我听她的话把它删了,可是……就短短半个小时,它就被疯转了。”   “啊?”   “而且……我的标题……刚刚上了网络搜索榜头条……”   “啊?”沈宁觉着有些夸张,“什么标题?”   “呃、霸气哭了。”张蕊越说越小声,“‘朋友的婚纱照,霸气哭了’”   “这名字取得不错啊,”沈宁轻笑,“行了,转就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张婚纱照。”   “可是……网上的转发和评论都好像有点……过火了。”   沈宁安慰她,“没事,我先看看,对了,你们一个小时以后到王朝饭店去啊。”   沈宁挂了电话,纪聿衡已经寻了上来,同样得知了消息的他告诉了更加具体的情况,单是张蕊那条微博,在半小时之内就转了万余次,还有不道德的直接下了图片,挂了自己的微博一字不差地重发,然后又被几个大v看见,于是愈发不可收拾,单一个大v的转发都过了二十万次……还有被转到其他社交网络去的,被网络记者截到的转成新闻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无法统计了。   言简意赅,这张照片中的照片在一夜之间令无数人为之震撼。   ☆、47   沈宁诧异了一小会,但她没有觉得困扰,她认为这是天意,老天希望他们得到世人的见证。   但是张蕊却无法释然,她甚至在他们见面时已哭红了眼。   沈宁下来接她们时看见了,诧异地问起来,几个好友才支支吾吾地说是她看评论给看的。   原来这张照片在网上爆红以后,大多数人都带着赞叹与羡慕的心情,但有后来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恶意辱骂,说沈宁飞上枝头就想当皇后了,没胸没屁股没气质,再怎么装也是一个村姑,人贱还不要脸云云。   张蕊看完这些评论,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沈宁才新婚第一天,看到这些评论不知该有多伤心,并且网络暴力从来人云亦云,万一最后变成一片倒的骂声,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孽了。   沈宁安慰她道:“咱们何必在乎这些恶毒的人大放厥词,他们根本不认识我,谁给了资格给他们审判评价?把这些人当回事,简直是降低了我们的档次。”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压根就没空去看那些评论,我自己知道,我的那张照片霸气哭了。”   张蕊破啼为笑,她用力点了点头,“你真的霸气哭了。“   沈宁这才笑着带他们上楼。其实她早在沈家就知道了评论这回事,这些人中除了空虚恶毒的个人,还有vk财团的商界敌人雇的大量水军从中抵毁,试图通过纪聿衡来打击vk。   沈宁只觉这些人无聊透顶,她也想不明白人的心肠怎么可以这么坏。这种语言暴力精神伤害,有时比真刀真枪更致命。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充当杀人凶手。   vk有自己的危机公关策略,并且已经进入了但纪聿衡还是让无声无息地让于杰注册了一个个人网站,度蜜月的前夕在网上发布了那张一张沈宁身着龙袍的单人照,美丽无比高贵尽现。   他在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我的女皇陛下。”   这拽死的爱妻宣言让网络疯狂了。   但这一切都与当事人无关,他们背着简单的行囊,开开心心地渡蜜月去了。原本沈鸿良与裴慧被沈宁说得有些心动,但是沈奶奶说要带着没工作的大孙子过来住一段时间,他们不得不打消了念头。而纪兴运对沈宁的邀请颇有些受宠若惊,可是财团的事堆在身上,惟有遗憾作罢。   既然双方父母都没能同行,沈宁遂改变了计划,与丈夫一起进行了一次为期一个多月的海上冒险,虽然惊险重重,但纪聿衡在她身边,她就觉得稳如泰山。   本来没有计划这么早回家,但她忽感不适患了感冒,上岸看病时竟同时发现怀孕了!   自从结婚后他们就没有避孕,虽然知道小宝宝会随时到来,但真正这一天的来临还是让沈宁欣喜若狂。他们用最快最安全的速度回了家,打算做好万全准备安胎。   回来到冉家的医院做了一次详细检查,沈宁拿到报告后几乎要乐疯了。   宫内早孕,双活胎!   她甚至要让纪聿衡掐掐她是不是做梦。   他们将一下子有两个孩子了!   双方父母都得到了消息,纪家二老自是非常高兴,但是沈鸿良就不怎么高兴了,他认识自己的女儿还那么小,晚一两年要孩子也没事,但又想想纪聿衡年纪,再看看沈宁兴奋的表情,也就憋着没说什么。   沈宁期盼了孩子太久,既高兴又紧张,特别又查出是双胎,她更是紧张得一步也不想走,只想留在床上安胎,坐上十个月等着孩子呱呱落地,但裴慧看她几天,说这样不行,要她下床适度运动。她听从母亲的经验,小心翼翼地下床,但只是从房间走到客厅,她就隐约觉得腹部有点不适,纪聿衡马上叫了医生赶来,全部检查一遍没有问题才作罢。   裴慧没料到女儿如此紧张兮兮,她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了。她跟丈夫提了这事,丈夫说可能是女儿第一次当母亲,紧张也是再所难免。   裴慧回想自己当年大学怀孕,也没有像女儿这么样谨慎过头,并且她觉得宁宁不像是这样性格的人,如此做为有些令人费解。而且纪聿衡也是百依百顺,这两人十个月下来,不把周围人给折腾死?   她想想不行,趁着沈宁提出请他们住到新房去为她安胎时,跟女儿认真地提了这个问题。   沈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妈妈,你说的对,我太紧张了,我会慢慢转变情绪的。”   裴慧点点头,想问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这么紧张,但一想又觉犯傻,沈宁之前身在军营,后来就遇见了纪聿衡,不到半年就结了婚,哪里有什么问题?   沈宁曾经的境遇自是不能与母亲说,她只靠向她的肩膀抱住母亲,“妈,你在这儿真好。”   “傻孩子。”裴慧拍拍她的肩膀。   回头沈宁跟纪聿衡说了这件事,纪聿衡正为她夹核桃,道:“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妈要是说你,就说是我不让你下床的。”   沈宁嘻嘻一笑,接过他递来的核桃,“咱们都得理智点啊,我太紧张了,你就悠着点儿。不然恐怕反而对胎儿不好。”   纪聿衡看向桌上摆的一大摞孕妇书籍,这到底怎么样才对孕妇和胎儿最好?没想到怀孕还是一门学问。   他两世都没关心过孕妇,只知道肚子大了就快生了。   “妈妈说明天就跟爸搬过来了。”她本来是想搬到娘家去的,但新房离医院比较近,所以才劳父母挪地方。   “嗯。”   “呃,奶奶和沈乐平还没回老家,所以会一起过来住一阵子。”   纪聿衡点点头,正专心致志开核桃,远在电视旁的手机响了——自沈宁怀孕后,她就远离了一切辐射物体,自己的手机是老早就不用的了,纪聿衡在家,也自觉地将手机远离她。   他起身去接电话,说话的时候好似有点不耐烦,过了一会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事?”沈宁偏头问道。   “破事,”纪聿衡走回来,继续他的工程一边道,“于杰说有几个私人收藏家看了我们的照片,开了高价想收藏朝服。于杰都拒绝了,但其中有一个一直锲而不舍,三天两头让人打电话表示诚意,今天突然又有个什么历史学家,跟于杰说是朝服恐怕是我们照哪里挖出的古代文献做出来的,具有珍贵的文物价值,希望进行鉴定。”   “怎么这么久了,他们还掂记着?”沈宁无奈,“你把衣服放哪了?”   “我让人放在我的私人藏室真空保存了。”   “哟,还有私人藏室,咱老公很有派头啊。”   “改天带你去看。”纪聿衡将核桃喂进她的嘴里。   “要是有艺术作品的话拿来放咱家吧,我给咱儿子女儿熏陶熏陶。”   “明天我就去找找。”   沈宁笑嘻嘻地将下巴压在他的肩上,“你觉得是两个儿子,还是两个女儿,还是一男一女?”   纪聿衡轻笑,“不知道。”   “想一想嘛。”   “你们女人就爱问些不靠谱的,我又没有超能力,怎么知道里头是男是女?”   沈宁噘了噘嘴,“一点也不浪漫。”男人,你的名字叫现实。   纪聿衡的反应是将核桃剥出来,一个字,“吃。”   隔天,沈鸿良一人去了公司,裴慧与沈乐平将大包小包搬了进来。沈宁之前骗大家作婚房的房间本就是为爸妈准备的,然后她安排沈乐平住在旁边,奶奶与他们一齐住在一楼。   等安顿好了以后,裴慧跟沈宁闲聊时,她才得知奶奶是有意让他们带沈乐平做生意,才带他住了下来。沈鸿良心想自家侄子,栽培栽培作个左右手也不错,这两天就让沈乐平在公司上班了。   亲戚之间能照应的尽量照应,这是沈鸿良的一贯作风,沈宁点点头也表示支持。   家人住进来之后,裴慧知道她心情紧张,尽量跟她说一些轻松的孕事,并且与她一起钻研孕妇书藉,对症下药地暗示她不活动的坏处。沈宁渐渐地安心下来,先是试着在院子里走动,慢慢地,她才相信自己没那么容易失去孩子了。   她的心境变化之后,关注的事情终于放宽了,有一天她突然发现纪聿衡居然没有抱着她睡,而是侧着睡在床边上。   “老公,你睡那么远做什么?”沈宁拍拍身边的空位。   “我怕翻身压着你。”   沈宁这才发现他这段时间好像一直睡在边上,不由感动一笑,拱了拱身子靠向他,“不会的,我喜欢挨着你睡,宝宝也喜欢挨着爸爸睡。”   纪聿衡熟练地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   “老公?”   “嗯?”   “你想好宝宝们的小名叫什么没有?”   “还没,你说叫什么?”   “嘿嘿,老大叫大宝,老二叫二宝。”以后再生下去就以此类推。   纪聿衡轻笑一声,“行。”   “那学名你得好好想啊。”   “嗯。”   “男孩女孩的都想,多想几个。”   “嗯。”   “笔划不要太多……”   孩子的妈说着说着睡着了,孩子的爸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到中间,自己再退到了一边。凝视着她安静的睡容片刻,他亲了亲她的额,关灯睡觉。   ☆、48   沈宁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问题,但新的问题却很快出现了。她变得没有胃口吃饭,纪聿衡高薪聘请的营养师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其实也并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在纪聿衡看来,他至少产生了负作用。   沈宁本来只是吃得少,为了宝宝也会勉强吃下去,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吃着吃着,居然捂着嘴跑去盥洗室吐去了,并且吐得天晕地暗,连早上吃下去的一点点东西都吐出来了。   纪聿衡的脸顿时难看极了,他扶了沈宁进房间休息之后,出来也不听丈母娘劝告,当即就把营养师解雇了。   解雇了之后还想打电话叫医生来看一看,裴慧可算好说歹说把他劝下了。   沈奶奶说:“哪个女人家不是这么过来的?沈宁也是娇气了,照我说,就让你妈买个公鸡回来给她补补就成了。”还专门请个厨师给她做饭,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纪聿衡一听脸更黑了,但他没功夫计较,直接往厨房走去。   裴慧以为他去拿什么东西,也没在意,只是过了好一会还不见他出来,不由走过去瞅瞅,这一瞅可把她吓了一跳。   自己这女婿正叮叮咚咚地切菜哪。   裴慧比较传统,从来没让沈鸿良进过厨房,看见这富豪之家的大少爷居然主动为女儿下起厨来,一时还不太容易接受。愣了好一会她才上前说道:“阿衡,让我来吧。”   “没事,我就随便做两个,您去吃饭吧。”纪聿衡笑笑。   裴慧见他熟练的刀法和漂亮的切丝,顿时明白他恐怕比她还会做菜,也只得笑笑离开了厨房,心中还是颇为欣慰。   大概半个小时,纪聿衡拿着托盘走进了房间,裴慧正与沈宁说话,见他进来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托盘中的两碟菜,只觉跟大饭店里看到的没甚两样。   沈宁看向他笑眼眯眯,“你为我做菜了?”   “嗯。”纪聿衡找来一张小桌子将饭菜放到床上,沈宁看着十分精致可口的菜肴,闻一闻,说道:“真香。”   还觉得有滋味就好。纪聿衡坐在床沿,将筷子递给她。   “我还没正正经经给你做过饭,你这老公当的比我合格。”沈宁偏头笑道。   “这才进门就为我生孩子了,这样的老婆还不合格?”   裴慧站在一旁,总觉着在这儿待着有些古怪,悄悄离开了房间。   沈宁先喝了口水,端起碗缓缓吃了一口。见她咽下去了,纪聿衡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好景不长,只吃了几口的她脸色一白,又捂着嘴冲向了洗手间。   纪聿衡立刻跟了进去,见她趴在洗脸台上干呕不止,眉头紧锁地上前,扶着她为她轻抚背部顺气。   “抱歉,浪费了你的心意。”沈宁有力无气地抬头歉意一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   “你想吃什么?”   沈宁微蹙眉头,“什么也不想吃,”她由他搂着走出盥洗室,“你做的菜很好吃,可是我吃了还是吐……”   纪聿衡先将床上的小桌子移开,再让她坐上了床,“我去请妈做一点菜看看,或许你吃习惯她的。”   沈宁只觉口中淡得没有一点味道,怕妈妈做了还是吃不下,不想这么麻烦大家,可是张了张口,想想怀中的宝宝,还是点头同意了。   纪聿衡出来,对裴慧说了沈宁情况,然后道:“妈,沈宁吃不下东西,或许吃惯了您的菜,好歹能吃一点,不如请您亲自下厨为她做一点?”   “好,我这就给她做去。”   “也不要太油腻,清淡点比较好。”   “行。”   裴慧忙又跑到厨房给沈宁做了两个小菜,油也没敢多放。等做好后送进主卧室,见女儿正靠在女婿身上假寐,双眉还微微皱着。   “宁宁,来,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起来吃点吧。”   沈宁睁开眼睛,对着母亲勾了勾唇,“谢谢妈。”说罢她看一眼饭菜,的确是她平时爱吃的东西,可是看着看着,她就干呕起来。   纪聿衡忙拿起脚边的垃圾桶给她吐。   “哎呀,怎么这么严重?”裴慧忙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去,生怕她再起反应。   沈宁这种状况持续到了晚上还完全没有改善,她一直就是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   晚上沈鸿良回来,听说了状况,也颇为忧心,他轻声对裴慧说:“是不是太年轻了……”   裴慧没好气地瞅他一眼,“瞎说,女人家年轻怀孕还好点。”   这边病恹恹的沈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纪聿衡站在不远处打电话,还在到处咨询孕吐怎么办。   裴慧热好了中午一大桌饭菜,叫纪聿衡先吃了饭再说,他从中午起也没吃些什么了。   纪聿衡挂了电话点点头,却是走向客厅,坐在沈宁旁边道:“宁宝,我刚听说转移注意力或许吃得进去点,不如你看着电视,我喂你吃两口?”   沈宁吐得没力气了,看看他点了点头,“嗯,试试吧,不过你先去吃吧,吃了再来喂我。”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纪聿衡起身往餐厅走去,跟裴慧简单说了两句,用托盘整了几样菜品,又盛了一碗汤,装了一碗饭,双手端着走向客厅。   沈鸿良过来跟他打了个面照,他进了餐厅问裴慧道:“他这是干什么?”   “阿衡说让女儿看电视,他在一旁喂喂她,看她能不能吃得下去。”   “啊?”沈鸿良颇为诧异地转头看看了客厅方向,“他在这事上倒很上心。”   “比你那会儿上心多了。”   沈奶奶坐了下来,她可真看不惯一个大男人为老婆做饭做菜,这会儿还得伺候着喂了。要是她儿孙,她非气死不可,但人伺候的是她孙女,她也只能道:“裴慧,不然你去喂喂沈宁,这一个男人家的干这事,总不太好。”   裴慧道:“他不让我插手的。”   大家坐下来吃饭,沈鸿良吃了一口花菜,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个菜真好吃,老婆,你的厨艺大有进步啊。”   “这是阿衡做给宁宁吃的。”   “啊?姐夫还会做菜?”沈乐平好奇地尝了一口,瞪着眼嗯嗯直叫,“好吃,好吃!”   吃完他又添了一句,“要是姐夫家哪天破产了,他去当个厨师指定没问题。”   沈鸿良言语稍厉,“你怎么说话的?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话到嘴边留三分也不知道吗?”哪个做生意的人家喜欢听到这些话?   沈乐平缩了缩脖子。   沈奶奶打圆场,“他就在我们这里说说,他也有分寸,不会当着孙女婿的面说的。”   沈鸿良摇了一下头,这侄子要磨砺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时纪聿衡满脸不豫地站在餐厅入口处道:“沈宁又吐了,我带她去医院,如果没有其他状况,带她打两针营养针就回来。”   沈氏夫妇站起来迎了出去,却见转身回了房间拿东西的纪聿衡又匆匆出来。   “爸、妈,别担心,你们去吃饭吧。”沈宁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   “要不要我们陪你去?”   “不用了,有纪聿衡陪我就成了。”   “那行,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嗯。”   两人到了冉氏综合医院,沈宁检查了一遍,医生说就是妊娠反应严重,建议打两瓶营养针补充体内所需,于是纪聿衡要了一套病房,陪着沈宁打点滴。   沈宁还记得纪聿衡没吃东西,她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找个地方吃个晚餐再来。”   “没事,一顿两顿不吃不要紧。”   “不行,我吃不下你就更要多吃了。”   纪聿衡勾勾唇,“行了,我看你睡了再去。”   沈宁点点头。许是体力透支,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纪聿衡凝视她一会儿,才轻轻站了起来,走出病房却不急着吃东西,而是找了个能抽烟的地儿点了一根烟。   正巧冉天空过来找他爸,听说纪聿衡带着老婆来了,就跑到住院部来看一看。   “喂,怎么了?”他找着纪聿衡后,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沈宁吃不下饭,老吐。”   “很严重?”冉天空当然知道沈宁怀孕了,这喜事纪老爷子恨不得人尽皆知。   “现在正在打营养。”   “唉,孕妇都这样,你也别太担心,”冉天空安慰一句,然后又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刚睡着,别去吵她。”   两人沉默了片刻,冉天空又道:“好好照顾她,我干儿子干女儿都在她肚子里。”   纪聿衡哼笑一声。   “要不要叫我家的厨子到你家去出个差?好歹人也是星级的。”   “……行,明天你把人给叫来。”   只是第二天一切照旧,冉天空的餐厅主厨也没能拯救沈宁的胃,到了第三天,沈宁住在医院已经打了六小时的营养针。   纪聿衡脸色阴沉得连亲爸都有些忌惮了。   纪兴运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来看小儿媳,谁知正碰上两口子吵架,亲家母在一旁哭笑不得。   见他进来,两人暂时停住了争执,纪聿衡跟父亲打声招呼,绕过他就往出走。   沈宁道:“不许抽烟!”   纪聿衡转头恶狠狠道:“薰得死他们就好了。”   说完“啪”地把门一关走了。   裴慧见纪兴运一头雾水,尴尬笑道:“亲家你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爸,您来了,谢谢您来看我。”沈宁也靠在病床上笑道。   纪兴运笑着应承,坐下来关怀了沈宁几句,才问道:“你跟阿衡,刚刚怎么吵起来了?”   沈宁有些难以启齿,又不好直言他儿子犯神经,“没事儿,就一点小事。”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明知道你这么辛苦,还跟你吵架,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沈宁看了裴慧一眼,裴慧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好歹纪兴运是他亲老子,也没什么说不得,于是想了想才开口道:“唉,阿衡体贴沈宁辛苦,说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看着媳妇孕吐就受不了要打掉自己儿子女儿的,她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听闻。虽然感慨女婿对女儿用情颇深,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啊?”纪兴运再怎么猜测,也不能想到这上面来。自家儿子不用情则已,一用情就是个痴情种啊。   “爸,我这会儿也没力气跟他吵,不然您把他带到哪里玩个一圈,等我过了反应期您再把他带回来。”沈宁是真有点怕。纪聿衡不说出来罢了,一说出来,就说明他真动了心思。幸亏这里也不比古代,他没有哪个人可以做替死鬼。   纪兴运道:“他那是疼你,口不择言罢了。虎毒还不食子,阿衡不会那么做的。”   “亲家说的有道理,阿衡这几天看你吃不下饭,可能心里有些焦急,你好好跟他说说,不要跟他吵架。”裴慧也道。   看两人都不当回事,沈宁只得自力更生。   纪聿衡出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回来了,脸色依旧难看。冉天空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还让护士送进来大包小包的补品,对着沈宁嘘寒问暖,非常有孩子干爹的身份。   等送走了纪兴运与冉天空,裴慧体贴地留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   两人沉默了片刻,纪聿衡走过来在床沿坐下,沈宁皱了眉头,“走开,臭得很。”一身烟味。   纪聿衡瞪她一眼,但还是拉了椅子过来坐下。   “你要跟宝宝们道歉,说你不是故意说不要他们的。”   纪聿衡冷笑一声,“我跟他们道歉,你短短几天瘦了一圈,怎么不见他们跟你道歉?”   ☆、49   “……”沈宁哭笑不得,只得哄道,“他们出来就会道歉了,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不让你要孩子,我是让你要两个不折腾的。”   沈宁听他一本正经,总算被逗得有点精神,她拿打着点滴的手戳戳他,“你以为买玩具呢,不好再换两个?再说谁说他们不好了,我看书上说越孕吐,说明他们越扎根扎得深。”   纪聿衡喃喃骂了一句粗话。   “不能讲脏话!”沈宁立刻道。   “我不供这俩祖宗了行不?”   “聿衡,”沈宁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真的没问题的,医生说过了三个月就没事了。”   “还有一个多月!等你反应过了,你也成皮包骨了。”   “瘦一点可以补回来的嘛,你放心,我会尽量吃的,我觉得现在好像好些了,你去帮我拿点饭菜来吧。”   纪聿衡注视着她轻叹一声,“不想吃就不要太勉强,再吐下去食道都要出问题了。”   “我是真的好像有点食欲了,你帮我拿点白粥来,不要加任何东西,盐和糖都不要。”   见她好像真想吃,纪聿衡立刻起身,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碗白粥进来。   裴慧也跟着进来,“宁宁,你想吃东西了?”   “嗯。”吃不进也一定要吃两口进去啊,不然孩子没出生,孩子的爸就嫌恶他们了。   纪聿衡帮她放在面前,盛了一勺送至她的唇边。   沈宁轻轻张口吃了进去。   纪聿衡紧盯着她的反应,生怕她突然又皱了眉头。   忽然胃里冒出一股不适,沈宁还没皱眉,他先锁紧了眉头,看见沈宁咽了下去,他将勺子一扔,猛地起身进了病房内的洗手间。   沈宁母女俩都觉得诧异,古怪地盯着洗手间的门。   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室内突然传来呕吐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但还是没有遮盖住断断续续的声音。   沈宁忙拿着药水瓶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口,裴慧一听也觉不对,上前来为她打开门,沈宁立刻冲了进去,看向双手压在洗手台上的纪聿衡,“老公,你怎么了?”   水龙头还开着哗哗地冲去秽物,纪聿衡掬了水漱了漱口,“……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了?”沈宁思及纪聿衡前世的病状,不由往极坏处想去了,害怕他又得了什么绝症,她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别骗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明明纪家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疾病的。   纪聿衡清了清嗓子,洗了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才无奈地道:“真没事,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反胃……可能是医院空气不好。”   “你哪有那么容易就吐的?是不是生病了?我们还是去找医生看一看吧。”   纪聿衡摇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很,真没事,出去吧。”   他扶着沈宁走出来,裴慧担忧地问道:“阿衡,你怎么了?”   纪聿衡笑笑,“没事,妈,您别担心。”   沈宁被他送回床上,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聿衡,咱们还是去检查检查吧,反正是在医院……”   “行,等你吃了粥,要是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去找医生看看。”纪聿衡敷衍道。   “可是……”   纪聿衡趁她说话,塞了一勺子粥过去。   沈宁被堵住了嘴,只得含咽下去。   看着她的纪聿衡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这回他连洗手间也来不及去,躬身找到垃圾桶就呕了起来。   沈宁忙按铃请医生过来。   裴慧虽然也有点手忙脚乱,但她的脑海中蓦地浮出了一个念头,她以前好像听别人讲过……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他还以为是沈宁出了什么问题,可听她说要让人给纪聿衡看病,一时觉得奇怪,这住的是孕妇,怎么又要给孕妇的丈夫看病?   纪聿衡从小身体健康,感冒都没得过几回,像这样虚弱得一吐再吐的状况简直是开天劈地第一次。可是他又非常明白除此之外,自己的身体一点异样也没有,就好像凭空就要吐一吐一样……也不是凭空要吐,是看着沈宁吃东西就想吐……   医生当然知道这病房里头住的是谁,自然不敢怠慢,忙让护士去联系专科医生,并且很有医德地先问他状况,“纪先生哪里不舒服?”   纪聿衡洗了把脸出来,微皱眉头闷声道:“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是纪夫人说您吐了两次……”   “就是突然有点恶心,反胃。”   “是不是食物中毒?”沈宁道。   医生是妇产科专家,以他的从医生涯来谈论的话,纪聿衡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先例,他犹豫问道:“纪先生刚刚为什么想吐?”他看向还放在病床上的白粥,“是吃了粥吗?”   “不是,吃粥的是我老婆。”   “您是……看着她吃,所以就感到恶心?”   裴慧听医生这么问法,就知道他与她想到一处去了。她有些忍俊不禁。   听到医生这么问,沈宁与纪聿衡也奇怪起来,她再看看母亲好似微笑,更觉摸不着头脑。   见纪聿衡点了点头,医生凭经验便知十有八九,他微笑说道:“纪先生放心,恐怕您并没有生病。”   “那为什么……”   “哈哈,纪夫人,纪先生应该是看您妊娠反应严重,爱妻心切,心里想与您分担痛苦,所以才产生了拟孕症的反应。”   “拟孕症?”沈宁眨了眨眼,他的意思是……纪聿衡孕吐了?   也明白过来的纪聿衡脸都黑了。他一个大老爷们……   “对,拟孕症是指……”   “嗯,我想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医生。”纪聿衡打断他,皮笑肉不笑地送客。   医生知道这种状况并不容易出现,身为男人也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跟怀孕了一样,特别是像纪聿衡这样的男人,但他还是尽职地说道:“一般产生这种状况的男人还会产生晨吐、情绪不稳、口味变化等症状,但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丈夫这些状况是与妻子的反应相关联的,等妻子的妊娠反应过去后,拟孕症也会随之消失。”   说完,他也不等纪聿衡二次送客,跟后头偷笑的护士一同离开了。   裴慧也知道女婿恐怕有点尴尬,也假装送医生出了病房。   沈宁看着一脸阴沉的纪聿衡,又好笑又感动。   纪聿衡的心情可没这么好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孕、吐、了!这要是传出去,到哪都是个笑话!   他的嘴角蠕动两下,想骂脏话又怕被沈宁说。   尼玛要是真能替沈宁分担也就罢了,她吐他也吐,凑什么该死的热闹。纪聿衡在心中粗口直爆,忽而一转念,他看向沈宁,“你刚刚吃了两口,都没吐?”   沈宁经他一问,“啊”了一声,“真的。”   总算还有个好消息,“趁着没吐,赶紧再吃两口。”   “嗯。”沈宁点点头,用没有打点滴的手拿了勺子,刚想送到嘴里,却是抬头说道:“你看着我可能又不舒服,不然你到外边去一会。”   纪聿衡道:“你现边没个人怎么行,我上个洗手间,你乖乖吃。”   说着他又绕进了盥洗室。   沈宁吃了两口还温热的粥,停了一停,好似真没什么反应,她高兴极了,毕竟吃一口吐两口的境遇谁也不好受。   她迅速再吃了两口,趁着反应小补充能量,可是突然又有点反胃,她皱了眉头,捂了捂嘴,却听得洗手间再次传来呕吐声,其中还伴随着纪聿衡一声不堪入耳的骂声。   沈宁不可思议地看着洗手间的门,难道,他与她同步了?   过了片刻,抽水马桶的声音还在响,纪聿衡已经顶着湿漉漉的脸与湿漉漉的手出来了,他粗声地问道:“吃了没?”   沈宁点了点头。   “吃了几口?”   “五口。”   “你刚刚想吐?”   “嗯……”   “吐了吗?”   “没事……”她似乎被他的状况转移了注意力了。   “现在呢?”   “好像……不想吐了。”   纪聿衡沉默一会,重重地呼了口气。   “聿衡,你还好吧?”现在是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孕吐有多难受了。   纪聿衡坐了下来,朝她摆了摆手,“别管我,你现在有食欲,就赶紧多吃点。”要是真能替她分担,拟孕就拟孕!   “不然叫妈妈进来,你出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他刚才吐了那么多,估计胃里也空了吧?   一提起吃的,纪聿衡下意识地皱了眉,“我不要紧,你最重要。”   沈宁看着他,一颗心被幸福填得满满的,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叫他过来,纪聿衡走过去在坐在床边,沈宁拉着他的食指,唇角弯弯地说:“谢谢你这么爱我。”   纪聿衡勾了勾唇,与稍稍倾身的她亲了亲,但终是过不了自己这副囧样的坎,俊脸挫败地埋进她盖着被子的腿上。   沈宁轻笑出声,用力揉乱他浓密的黑发。   沈鸿良自裴慧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嘴里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讷讷地道:“男人……孕吐?”   “嗯,医生说是因为丈夫太关心妻子,由心理原因引起的。”裴慧正在厨房为沈宁炖着鸡汤,她一边看锅一边道。   沈鸿良啧啧称奇。   “你说,这样的女婿还有什么话说?”裴慧瞟一眼丈夫。   “只是这也太……”   “阿衡知道了之后,脸沉得跟锅底似的,”裴慧好笑地道,“不过后来发现宁宁能吃进一些东西不吐了之后,他又好像释然了一些,还叫我重新再煮些好吃的给宁宁补补。”   “那他呢?能吃得了东西吗?还是跟女儿之前一样,吃一点也吐?”   “不知道,他一个人出去吃的东西,沈宁问他,他只说没什么。”   “那宁宁现在吃东西怎么样了?”   “有时还是会吐,但比前两天就好多了。”裴慧又忍不住笑道,“就是宁宁不吐,就轮到阿衡吐了。”   沈鸿良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但他随即说道:“阿衡毕竟不想让人知道这事,你也别对外人说,妈跟乐平也别说了。”   “嗯,我知道,我这不是悄悄跟你讲吗?”裴慧掀开锅盖看了看,又道,“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沈鸿良沉吟片刻,就男人讲心比心,虽然这是爱老婆的证明,但也着实有点掉男人面子,要是自己也不想太多人知道。   他道:“既然宁宁没那么严重了,不如我们先住回去,等她快生了再过来。”   “可是这样好吗?宁宁这么紧张这两个孩子……”   “她一听就明白的。其余的事可以让钟点工干,阿衡也会煮饭,就让他们小两口单独过过吧。要是不行,你再来。”   “嗯。”现在裴慧对这个女婿既放心又满意,想着顾忌他的颜面也是对的,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沈宁听母亲说起来,也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她一想起纪聿衡挫败的样子,也不由点了点头,只是对父母与奶奶很是过意不去,“明明是我请你们过来陪我的,这会儿又要折腾你们住回去。”   裴慧笑道:“又不是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并且我跟你爸商量了,我们的东西就不搬走了,等你快生了,我们还是要过来的,我们只把你奶奶与乐平的东西收一收,不麻烦。”   “那您好好跟奶奶说说,回头我再孝敬她老人家。”   “行。”   纪聿衡听说了这事,表情淡淡,也并没有出现挽留。   他的判断是对的。   因为自沈宁回了家以后,两人的小日子,是从纪聿衡的晨吐开始的。   ☆、50   回到家的第一天清晨,沈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看身边已没了人影,她缓缓起身,揉着眼进了盥洗室。   纪聿衡正在刷牙,从镜中看见她过来,正想漱口说话,忽地闻到牙膏味,胃里一阵反腾,他又俯下身干呕起来。   沈宁忙上前为他抚背,“怎么刷牙也吐呀。”她紧皱了眉头,她可没这个症状啊。   纪聿衡迅速漱了口,好容易缓过来,还觉得口中有残余味道,又猛地灌了几口水才作罢。   “你小心点儿,随便刷一刷就成了。”他怕她重蹈覆辙,脸色不好地交待道。   “嗯,你好点了吗?”沈宁有些心疼,她觉得他也瘦了一圈了。   “没事,”纪聿衡洗了把脸,又拿起刮胡刀,一边刮脸一边问,“早餐想吃什么?”   沈宁虽然好像感觉想吃东西了,但这几天吐得有阴影,她想了想道:“就吃点面包牛奶吧,看看情况。”   “行。”   沈宁洗漱完了出来,见纪聿衡挽着袖子在餐厅里忙活,走上前来打算拿出烤好的吐司,却被他叫住了,“坐着。”   沈宁只得乖乖坐下等吃等喝。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包与一大杯牛奶就到了她面前,“面包要抹东西吗?”   沈宁摇摇头,拿了一块小小吃了一口,纪聿衡表情复杂地看她吃下去了,转身煮着自己的咖啡。   “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喝咖啡不好吧?”沈宁试探性地喝了一点点牛奶。   “嗯。”应是应了,但人依旧往咖啡杯里倒了一杯。   男人。   沈宁无奈地摇摇头。   她一小点一小点地吃着,希望能好好消化下去。   纪聿衡背侧对着她坐着,看着她吃东西是最直接的催吐缘由,这是这几天总结出来的惨痛经验。   沈宁支着下巴,问道:“聿衡,我们这段时间干什么呢?总不能老待在家吧?”   纪聿衡跷着腿,拿了报纸过来,“宝贝儿,在这种状况结束之前,咱就低调点。”   沈宁噘了噘下唇,想想也是。   纪聿衡展开报纸,拿了咖啡喝了一口,浓郁的香气萦绕鼻间,他却立刻变了脸色,停了一停还是大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沈宁同情地摇头,叫他不要喝嘛。   她喝了一口牛奶,奶腥味忽地让她皱了眉头,同时地厨房中声响又起。   同怜的老公。   沈宁摸了摸肚子,暗暗说道,宝宝呀,出来好好孝敬你爸妈。   两人深居浅出在新房里窝着,除了大清早的于杰为他们送来新鲜的牛奶和水果鲜肉蔬菜,其余时间都是两人的独处时间。日子说好过也好过,沈宁的睡眠占了大部分时间,然后就吃吃吐吐,看些电视和孕妇书籍打发,傍晚再去院子里走走。纪聿衡为她打理日常三餐,还陪吐陪聊陪看陪走,等她睡下了才到书房里做自己的事。   半个月下来,沈宁奇迹地维持了体重,纪聿衡却瘦了十斤。   这天冉天空跑来按响了他们家的门铃。   已经闭门谢客很久的纪家两口子自屏幕看到来人,纪聿衡眉宇微皱,“沈宁有些不舒服,没空招呼你。”他可不想让他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冉天空举了举手中纸袋,“我带了点心来,我家厨子做的慕斯蛋糕。”   “啊。”沈宁咽了咽口水,“我想吃。”   听到沈宁想吃东西是一件痛苦与快乐并存的事情,纪聿衡还是让冉天空进了门。   冉天空自发走进屋内,沈宁站在玄关处迎接,“冉大哥,谢谢你又来看我们。”   冉天空换了室内鞋,抬头看沈宁虽然气色稍欠,但也不至于脸色苍白,他问道:“你的孕吐好点了?”   “嗯,算是好多了。”沈宁点点头。   “那就好。”冉天空轻笑一声。   沈宁想为他接过手中的袋子,他摆摆手,“我来拿。”   冉天空走进室内,与她一起进了客厅,纪聿衡正在冲水泡茶,见他进来打一声招呼。   冉天空眼尖,咧嘴笑道:“阿衡,怎么沈宁没瘦,你好像瘦了很多,到底是她肚里有货还是你肚里有货?”   纪聿衡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别介,好歹给我喝一口水。”冉天空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绿茶。”他是个乌龙茶派。   “怎么喝绿茶?”   “孕妇喝点绿茶比较好。”   冉天空挤挤眼,调侃道:“你这是变成妇科专家了。”   沈宁拿来三个小瓷碟和小叉子,在纪聿衡身边坐下打开了纸袋,里头三个精致的小蛋糕令人垂涎,看来冉天空是有备而来。   “阿衡不吃蛋糕,你多吃点。要是胃口好,我那份也给你。”   沈宁笑道:“现在吃不了那么多。”她为他将蛋糕放在碟上递给了他,“大家吃更有滋味。”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纪聿衡,“老公,你也吃一块吧。”   纪聿衡看看蛋糕,居然有点想吃,他皱了皱眉,还是说道:“不吃。”   沈宁遗憾作罢,将自己那份拿起来,刚想吃却又记起一件事来,万一她吃了又适应不良,她没吐他吐了,岂不是让冉天空看个正着?他本来就不想让朋友们发现这件损男子气概的事,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好了。   于是她小小抿了一点便放下碟子,“这会儿怎么不想吃。”   纪聿衡转头看向她,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轻柔说道:“试试看,我看你现在反应小,一会儿反应大了又浪费了。”然后他为她倒了杯茶,加了一点牛奶搅匀,“吃吧。”   冉天空也道:“是啊,沈宁,勉强吃点,补充能量。”   沈宁只能点头微笑,低头吃了一口。   两个男人看着她吃下去,好似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冉天空作势抹了把汗道:“你这一吐搞得我都紧张起来。”   纪聿衡有点不适的迹象,他喝了口茶强压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我特别交待厨师让他少糖低脂,会不会口味淡了一点?”   “不会,正好。很好吃,谢谢你,冉大哥。”   “唉,不必那么见外,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的妈。”   “干儿子。”纪聿衡淡淡纠正,然后说道,“说吧,什么事?”他总不能真就为沈宁送块蛋糕来。   冉天空摸摸鼻子,放下碟子,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甘厉暗恋钟薇的事被温馨知道了。”   “然后?”纪聿衡也不是很意外,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   “然后温馨自杀无遂。”   “啊?”沈宁惊讶,她知道温馨爱恨强烈,却不知道她会强烈至死。   “怎么回事?”   “温馨昨晚在她姐姐温柔家割脉自杀,幸好她姐姐有事折返,发现了之后及时将她送进了医院,这才挽回了一条性命。”   纪聿衡一直以为温馨发现后会有杀了甘厉的心,却没想到她对甘厉用情那么深。   “甘厉呢?”   “昨晚也知道了,温馨在抢救的时候温柔打电话对甘厉破口大骂,甘厉赶到医院却被温家的人一顿好打,直接也进了病房。”   “他是自作自受,温馨抢救过来了?”   “今早才脱离了危险期,我想着这事好歹跟你们也有些关系,就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她是怎么知道的?”甘厉那影帝的演技不可能露出破绽吧?   冉天空轻叹一声,“是钟薇。我问了甘厉,原来在结婚前,甘厉假装喝醉向钟薇告白了一次,但钟薇拒绝了他,说她不能破坏好朋友的婚姻云云。之后两人都瞒着温馨和大家,可是因为你结婚的事让钟薇大受刺激,又听到沈宁怀孕的事,她被刺激过了头,跑到他们家去质问甘厉,将你们的事都怪在了甘厉头上,温馨不知因果,也一贯地维护甘厉,谁知钟薇冲动之下就将这事给抖了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道:“听说之后温馨与甘厉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就住进了姐姐家中。然后昨天白天与甘厉见了一面,回去就割脉自杀了。”   沈宁这时有点为温馨难过。   “我过来前去看了温馨,见她呆呆讷讷的,眼中没一点生气,看来还是没有活的愿望。你不然也去看看她?好歹你的话她能听得进去一点。”   “解铃还须系铃人,”纪聿衡道,“我去了也不管用。”   “可是现在温家一看见甘厉就横眉冷眼,病房的门都不让他挨着,甘家老太太听说儿子被打得断了骨头,也不干了,亲自跑去跟温家理论,亲家立马变了仇家。”   纪聿衡看了沈宁一眼,叹了口气,“明天沈宁要去做常规检查,我会去看看她。”   “行,那就这么着。”冉天空点点头,重新拿了碟子,一边还招呼着沈宁,“沈宁,怎么不吃了,快吃,放久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沈宁这时心思还颇为复杂,她点点头,条件反射地吃了一口。   忽地难受袭来,她白了脸蛋,冉天空一看不妙,忙将垃圾桶拿起来递给她,却被纪聿衡一把抢过,埋头干呕。   冉天空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徘徊,妻子怀孕,丈夫吐了?!   结果东窗事发的纪聿衡被冉天空无情地嘲笑了好一会,在他的威胁下才迫使冉天空不许将事情说出去。   赶走了损友,纪聿衡脸色不善地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面前的蛋糕。   “老公,你瞪着它干嘛?”蛋糕无罪的啊。   半晌纪聿衡才闷声道:“……我想吃。”   “想吃就吃呗。”沈宁好笑地看着孩子气的男人。   “可是我以前非常讨厌,沾都不想沾。”   他的意思是口味也变了?沈宁靠着他坐下,“唉,医生也说了,只是一段时间。”   纪聿衡不爽地踢了踢桌角,“我快变成女人了。”   “胡说,你是最man的。”   纪聿衡撇了撇嘴。   沈宁见状,贴向他也不说话,只是小手缓缓向下。   “你在干什么?”发现她不安份的举动,纪聿衡偏头看着她低沉问道。   “证明你是男人啊。”沈宁亲亲他的脸。   “别胡闹,你的身子现在不能乱来。”   “我知道。”沈宁媚笑着,身子缓缓滑了下去。   ……   好好伺候了他一回,沈宁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声,轻轻说道:“相信我,现在的你是我最男人的男人。”   ☆、51   隔日,纪聿衡陪着沈宁作完检查,在廊道上就遇见了温馨的姐姐温柔。虽然她们在结婚时已经见过,但他还是介绍了一次,然后跟温柔说了几句,决定去看看温馨。   他转头问沈宁去不去,沈宁想着好歹认识一场,去看看她也是情理。如果他们有话要说,她就在外边等他就是。   温柔自己也因这事有些不适打针,告诉了他们温馨的病房号后,又匆匆走了。   温馨的病房还要上两层,两人执手进入电梯,刚按下按钮,忽然一只大手挡住了正欲阖上的电梯门,一个穿着病服的男人急急而入。   纪聿衡先将沈宁搂住,怕她沾上了病床,再仔细一看来人,居然是憔悴不堪的甘厉。   “阿衡,你们是不是去看温馨?拜托你让我一起进去,我要亲眼看看温馨的情况,我快疯了!”甘厉抓住纪聿衡恳求道。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平时的斯文儒雅,俊美的脸庞上如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乱得跟草窝似的。   “甘厉,你害得你老婆自杀了。”纪聿衡淡淡说出一个事实。   甘厉的双瞳蓦然收紧,脸上本因激动而浮起的一点血色倏地退尽。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温馨她会……她只是说要跟我离婚,我不同意……我不知道她……我不知道她……”   沈宁觉得甘厉是真的没有心骨了,可是他那么会装,谁又知道他现在到底是真的关心温馨,还是过不了自己愧疚这一关。   “行了,我先去看看温馨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我会尽量让温馨见你。”尽管甘厉做的事让纪聿衡很恼火,但事关重大,他也没功夫跟他磨叽。   “谢谢,阿衡。”甘厉惊喜道谢。   电梯停了下来,甘厉道:“我在楼梯口等你的消息。”   “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过去?”沈宁冷笑问道。   甘厉愣一愣,知道沈宁是在嘲讽他,还是苦笑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温家有人那儿,要是他们看见我,又会把我打走的。”他现在不在乎他们打他,只是在乎他抓不住见到温馨的机会。如果连阿衡也帮不了忙,他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他一定要见到温馨,亲眼确定她还活着。   “纪夫人,以前多有得罪,我以后一定登门道歉。”只求她不要在这件事上落井下石。   “哼。”这种渣男人,谁稀罕他道歉。沈宁拉着纪聿衡走出电梯。   两人轻轻敲响了温馨的病房门,来开门的是温馨的母亲,她的眼里红红湿湿的,明显是刚刚哭了一场。   “阿姨,我们来看看温馨,她醒着吗?”纪聿衡轻声问道。   “谢谢你们能来,聿衡,温馨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她、唉……”温母悲从中起,哽咽一句请他们进了病房,自己又出去抹泪去了。   两人踏入病房,温馨还打着点滴,静静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温馨。”纪聿衡叫了一声,与沈宁在病床边站定。   温馨缓缓、缓缓将视线移向他们,苍白的嘴唇似乎想扯开微笑,但是未果。   如果依她以往的性子,这种狼狈的模样她是打死也不愿让人看见的,但现在,她连这样的念头也没有力气想。   “你们来了……”可能是很久没说话,温馨的声音非常沙哑。   沈宁看着原本张扬骄傲的女子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有些于心不忍。   “傻丫头,什么事不能用嘴解决,非得动手。”纪聿衡看向她手上包扎的绑带,轻叹一声。   温馨神情微微变了变,没有接话。   室内沉默久久,沈宁轻轻开口,“温馨,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你现在是新的温馨了。”   温馨的眼珠移向她,最后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虽然很痛苦,但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的温馨是不是能承受下来了?”沈宁直直看着她。   温馨沉默不语,泪水盈上眼眶,久久,才自喉咙发出一声声音,“……嗯。”   又隔半晌,温馨再次开口,“你们……见到他了吗?”   纪聿衡道:“他在外面。”   温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波澜,泪水滑落眼角,她似是毫无所知,只是喃喃说道:“昨天天空过来,跟我说甘厉被我家的打得也住了院,活该……”   沈宁抽出纸巾为她拭去泪水。   纪聿衡道:“要我再去打他一顿吗?”   温馨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你叫他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你可以吗?”沈宁注视着她问道。   “嗯。”   纪聿衡让沈宁陪着她,自己出了房门,没有直接去找甘厉,而是先找到了温母,向她说了温馨要见甘厉的事。   温母本是强烈抗拒,但她终究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情除了甘厉,没有人能打消女儿轻生的念头,也就勉强同意了,只是跟纪聿衡说要他们也在场,一看到有不对就把甘厉赶出去。   温馨的父亲与姐夫从休息室里出来听到这回事,顿时推翻了温母的应允,提起甘厉就咬牙切齿,纪聿衡花了一点力气,才让他们看在他的面子上沉默同意。   甘厉听到后脸上总算有了光彩,他急急就想跑去,但断了的肋骨让他痛苦地止住了脚步,他只得扶着墙一步步地快步向前走去。   纪聿衡冷眼旁观,并没有搀扶的意思。   甘厉好不容易到了病房门前,发现他失踪的护士们却又找来了,他们劝他回去休息,好好先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滚开,谁拦我的路,我拿他全家陪葬!”   护士们被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劝。   甘厉扭开门进了病房,目光顿时锁在恹恹躺在病床上的温馨身上。他看着从来活力十足的妻子如今居然虚弱无比,一股难言以表的难受在胸中汹涌,他顾不得浑身疼痛,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温馨,温馨,你……”明明有千言万语,甘厉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体温。   她还活着,太好了,她还活着。   沈宁在对面看着甘厉的神情举止,简直不可思议,难怪谁都被他骗了,谁能相信这样的他不爱她!   “甘厉……”温馨此刻已没有了前两天的愤怒激动,她也再没力气有那么多情绪,她只定定地看着自己深爱了小半辈子的男人,终于接受了他不爱她的事实。   他爱的是她的好友钟薇,他只是同情死缠烂打的她,才勉强娶了她。   “温馨,温馨,你要是有气,你就打我,我让你拿刀子砍我,只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天知道他昨天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从那一刻起,他只有一个念头,温馨一定不能死!   沈宁悄悄地走向纪聿衡,对他指了指门外,示意将空间留给他俩,但纪聿衡摇了摇头。温家人还站在外面,如果他跟沈宁出去,他们就冲进来了。   “我不会那么做了……”   “嗯,好姑娘,我知道你最怕痛了,”他亲亲她的手,“你怎么能对自己下得了手!”他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如刀绞,他带给她的伤害比肉体的伤害更令她无法承担!   温馨勉强勾了勾唇,她当时割下去的时候,似乎并不觉得痛……   “你被打惨了。”她看着他脸上的青青紫紫,不知道是不是爱得太久了,她居然还条件反射地升起了心疼的情绪。   自己真是没救了。   撞得头破血流还不知悔改。   “我是自找的,温馨,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跟钟薇是清白的,我们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原谅我,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让我们回到以前,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不好?”甘厉恳求道。   沈宁靠在纪聿衡身上摇摇头,对女人而言,精神出轨与肉体出轨没什么两样。   温馨道:“回不去了,甘厉,我们回不去了……我们,离婚吧!”她即使现在依旧痛苦得不能呼吸,也不想守着他的空壳子过未来的日子。那只会让她痛苦一辈子。   甘厉握紧她的手,“我不离婚!”   “甘厉,你不累吗?你想想一辈子要守着你不爱的人,还要处处忍让她、照顾她,你不觉得很痛苦吗?”温馨又流下泪来,“他们都说我走了狗屎运,这么坏的脾气能得到这么好的老公,原来还是我霸占别人的东西……”   “温馨,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我没有觉得累,他们都不知道,你照顾我比我照顾你要多……”昨天一个晚上,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他与温馨的过往,一件件美好的回忆如走马观花,他几近崩溃。   “我们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别说了,甘厉,别说了。”温馨听到他的爱字,泪水就汹涌而出。   甘厉忙上前用衣袖为她擦去泪水,见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他心疼得不能自已。这么多年来,要强的她遇到什么挫折会发脾气会摔碗,但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凄惨。   “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我们离婚……”   “你说过要做我一辈子的小狗,围在我这块骨头身边的,你忘了吗?温馨?”甘厉的呼吸也因情绪波动变得急促起来。   “你要的、不是哈巴狗,”温馨注视着他,断断续续地道,“甘厉,你也很痛苦,这么多年,你也很痛苦吧。我放你走,你去把自已找回来吧。”   沈宁因为这一句话而大大动容,不知是否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眼泪也哗哗地下来了。   纪聿衡吓了一跳,忙低头为她抚去泪水,“你哭什么?”   沈宁只是靠在他怀里摇摇头。   温馨这个女人,或许对谁都很强势,但是对甘厉,她真的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甘厉也因她这句话而身躯重重一震,她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为他着想!   “温馨……”   “我的话说完了,你找个时间叫律师来吧,你走吧。”温馨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她脸埋向另一边,不愿再看这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温馨……”   “你走,你走!”   包扎着的手乱挥起来,甘厉忙压住她,连声道:“好好,我走,我走,你别激动,你的伤口……你好好养伤,现在什么都别管,好好养伤,好不好?”   “你走开……”不要再用好老公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甘厉怕刺激到她,喃喃哄了两句,倒着往后离开,但眼睛还胶在温馨的身上。   纪聿衡搂着沈宁与他一齐出了门,温母站在门外,有些失魂落魄的甘厉叫了一声“妈”,温母冷冷一哼,走进了病房。   这时冉天空也来了,见他们出来,把他们引向了一个医生专属的休息室,里面现在空无一人。   纪聿衡看看时间到了,自发倒了杯水喂沈宁吃钙片啥的。过了片刻,他才问呆呆站着的甘厉,“你打算怎么办?”   甘厉猛地抬起头,“我不离婚。”   “甘厉,”纪聿衡皱起了眉头,用食指指了指太阳穴,“你是不是有病?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你还想拿块破布遮盖假象?你到底做给谁看?”   闻言甘厉的脸色十分苍白难看,但他还是一句话,“我不离婚。”   冉天空道:“操,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甘厉跟着了魔一样,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不离婚。”   沈宁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古怪到了极点。   ☆、52   “甘厉,爷还有点业界良心,给你一句忠告,”冉天空走到他面前,“我现在的感觉,你就是个假人你知道吗?你假的我们都看不清你,你自己都快看不清你自己了。事已至此,你再试图让所有人都好是不可能的了,相反地许多人因为你受了伤害,包括你自己。你听哥的话,把面具摘下来,听一听自己到底要什么。你不是爱钟薇吗?去追啊,相信我,就算这其中被很多人瞧不起,至少你自己过得坦荡。”   “我不会背叛温馨的。”   “你已经背叛她了!”这家伙怎么死脑筋?   甘厉搞不明白,他觉得一切都乱了。反正他只知道一件事,不能跟温馨离婚。   “这是我跟她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说完这一句,拒绝再听任何忠告甘厉板着脸跨出了休息室。   “甘厉画风大变啊!”冉天空对着纪聿衡抱怨道。   “这或许才是他的本性。”纪聿衡道。   冉天空拨拨头发,自知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多了他也帮不了了。于是他夸张地叹一口气,才对两人道:“算了,不管他们了。是孽是缘,还是孽缘,都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顿了顿,“你们做完检查了?怎么样?”   纪聿衡同意了冉天空的说法,顺着他的问题转移了话题,“一切正常。”   回家的路上,沉默许久的沈宁突然说道:“这个甘厉……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温馨,但他却一直认为自己还是爱着钟薇?”她反复回想着在病房内的所见所闻,总觉得他的表情语态不像作假。   纪聿衡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淡淡说道:“那就太可悲可笑了。”一个人居然在自己心里也迷了路。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沈宁轻叹一声,“因为人太懦弱了。”   纪聿衡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总只是过客。明白这个道理的两人只能静待消息,并且继续他们的共同养胎大计。   好不容易进入了怀孕的第四个月,沈宁孕吐消失,纪聿衡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发现这个事实后当即抱着沈宁热吻庆贺。   不再孕吐之后,沈宁食欲大振,并且可能是因为怀着双胎的原因,她比从前还吃得多得多,一日三餐加消夜加点心,半夜三更还会被饿醒,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摇醒纪聿衡说她饿了。   本来两人都没有症状了,也可以请个厨师来打点三餐,或者请裴慧过来照顾照顾也成,但沈宁觉得纪聿衡做的菜最好吃,后者自然当仁不让地担起了喂妻养仔的大任。   裴慧两三天见一见女儿,每次见好像她都丰腴了一点,满了四个月的时候,沈宁圆润了一圈,肚子也已经鼓起来了。   她的孕妇装早就被纪聿衡丧心病狂地买了两衣橱,一天换一件到生产时还有剩。   沈宁褪去了结婚戒指等一切饰品,觉得自己身上都肉嘟嘟的,走路都笨拙起来。纪聿衡安慰她,说她这样也十分可爱。   纪家每月都有一次家族聚会,纪聿衡已经有四五个月没参加了,这次他总算带着沈宁一起出来透透气,只是还得时刻盯着开始喜欢吃冰凉东西的沈宁不许喝冰水吃冰淇淋。   家族直系旁系都对他们表示了祝贺,同时夹杂着许多好奇。这里头的人没一个认为纪聿衡可以守着怀孕的妻子寸步不离,他们都知道他总是安份不到一个月,就会满世界地乱跑找乐子,可是自从这对新婚夫妇蜜月归来,说纪七销声匿迹几个月,成了绝世好男人,一心在家陪着妻子安胎。   爱玩的男人一时变成了居家男人,这让众人适应不良。再加上听说温家二小姐正在跟圈内模范丈夫甘大少闹离婚,只觉这个世界诡异了。   很多人上前与两口子攀谈,沈宁大多时间只顾着吃了,纪聿衡一边与人聊天,一边还得替她剥虾壳挑鱼刺,伺候着她吃。   简直不让感情中上以下的夫妇好好说话。   纪兴运听说么子会来,也忙中抽空赶来,一看他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知道是男是女了吗?还是一男一女?”   沈宁咽下虾肉,笑眯眯地道:“爸,我们没有问,反正是男是女我们都喜欢,这样生下来还有惊喜。”   叶忆云今个儿打牌赢了钱,心情颇佳,这会也好心情地问道:“那名字开始想了没?”   纪兴运道:“诶,现在想名字还太早,得等娃娃出来,看看他们的生辰八字。”   纪聿衡道:“哪来那么多麻烦,反正是意字辈,随便取两个就完了。”   沈宁也配合着老公的不靠谱,“不然一个叫纪意见,一个叫纪意思?”   老两口快石化了,意见,意思?她怎么不叫意外!   纪聿衡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老婆你真聪明,不然就叫这两个名字!”   沈宁咬着叉子笑了。   纪兴运真怕这两口子拿他孙子孙女的名字当儿戏,真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沈宁啊了一声。   “怎么了?”纪聿衡顿时问道。   沈宁眨了眨眼,才惊喜地笑道:“刚刚宝宝踢我了。”   “真的?”纪聿衡抚上她的肚子,半晌却也没个动静。   “哈哈,好,说明小子有活力!”纪兴运道。   婆婆却道:“哪里是有活力,分明是听见他妈妈不靠谱的名字生气了。”   沈宁一愣,失笑想到莫非真是这样?   她笑着瞅向纪聿衡,纪聿衡会意,道:“要是他因为这个敢踢你,出来我就打他屁股。”   叶忆云只觉脑门子疼,自己这儿子比不省心的儿媳还不靠谱。   老三媳妇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问他们在说什么。   绑架一案后,只有老三媳妇佘丹与老五对沈宁还算友善,其余人虽说讲和,但基本上也不会家长里短。   沈宁笑着告诉了她这个新鲜消息,佘丹也连连道喜,一时气氛融洽。   自那天起,沈宁就惦记上这个振奋的事情了,她郑重其事地在孕事本上记下了一笔,【怀孕第一百三十天,宝宝在家族聚会上第一次胎动了。】   只是刚开始时新手夫妇都觉得很新鲜,但随着胎动的明显与有力,这事儿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尤其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左睡右睡横睡竖睡就是睡不好。   如果平躺要长时间曲着腿,稍微一放松就抽到肚子里的哪根筋了。左睡左边的闹,右睡右边的闹,再加上时不时再抽个筋,沈宁简直欲哭无泪。   纪聿衡也经常半夜起来为她揉腿按摩,见她病恹恹地顶着两个黑眼圈,想睡又一直睡不好,心疼得直皱眉。   原以为孕吐过了就没啥事了,谁知她一直还是这么难熬。   女人生孩子着实太辛苦了。   “咱们就要这两个吧,只辛苦一次,咱再不生了。”他一边为她按摩着浮肿的腿,一边看着她轻声开口。   “嗯。”沈宁靠在床头萎靡地应道。她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想睡觉,睡觉。   纪聿衡为她在身后又加了两个枕头,让她能舒服一点,然后又挪到床尾继续为她按摩。大概十五分钟以后,他抬起头来,见沈宁已坐着睡着了。   他极轻地坐回床头,将她的头轻柔地按在他的肩上,让辛苦的宝贝安生地睡上一会。   他自己也那样坐着睡着了。   怀孕三十周的时候,沈宁的肚子已经大到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并且难看的妊娠纹也像西瓜一样爬上了肚皮与大腿。   沈家夫妇与奶奶表弟再次住进了他们家。他们过来时,纪聿衡正在为沈宁剪脚指甲。   沈奶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沈宁有一天对母亲道:“妈,我现在才知道,当个妈真不容易啊。”   “是啊,”裴慧摸摸她的脸,“等到你看到宝宝的样子,就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嗯。”沈宁点点头,过了一会她笨拙地拥住母亲,“我爱你,妈妈。”   “傻孩子,都快当妈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话虽如此,沈母的眼眶却湿润了。   怀孕第256天,快到预产期的沈宁已经住进了医院。   ☆、53   其实医院沈宁已经进过一回了,第一次住院是在33周的时候,纪聿衡听说双胞胎容易早产,不由分说将她打包送进了医院准备待产,可是住了几天,肚皮完全没有动静,不耐烦的他看她这么辛苦,甚至说不必等阵痛,顺便剖了就完事了。   但她不同意,虽然双胞胎很多都是早产,但她已仔细问过医生,得知她与宝宝一切正常,所以坚持顺其自然。   纪聿衡没能拗过她,心怀忐忑地让她又回家住了,37周还没到,他又说服她住了院。   沈宁着实不忍纪聿衡后期的草木皆兵,也只得顺得他的要求同意了。   事实证明纪聿衡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沈宁住院的当天晚上,就开始阵痛了。   阵痛离进手术室还是有一段时间的,纪聿衡陪在沈宁身边与她一起做拉梅兹呼吸。沈宁虽然被养娇了许多,但她骨子里终究十分坚强,即便很痛也没有大喊大叫。   但纪聿衡看着她煞白的小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宁宝,一会儿别逞强,不能顺产咱就剖腹,回头我帮你全都补回来,嗯?”   “我可以的,”沈宁握着他的手,“我可以的。”现在的她在最爱的家人的陪伴下,即将生出他们爱的结晶,她有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纪聿衡下意识地紧了紧她的手,甚至握痛了她也不自知。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沈宁问道。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怕,宝贝。”纪聿衡亲亲她的手,又为她擦去额上的汗。   经历了六个多小时的阵痛后,沈宁终于被送进了产房。   纪聿衡跟着进了手术室,沈鸿良与裴慧接到消息赶了过来,此时在门外焦急地等候。   清晨六点十五分,大宝和二宝,沈宁与纪聿衡的长子与次子,终于带着响亮的哭声呱呱地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几乎精疲力尽的沈宁听到这如天籁的声音,强撑着睁开了双眼。   助产士向新上任的爸爸妈妈道喜,“恭喜两位,得了两位小公子。”   另一个护士道:“哎呀,真难得看到一出来就这么漂亮的宝宝。”两个头发都黑黑的,眯着的眼长长的,脸蛋又不皱巴,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两个男孩儿……   沈宁虚弱却急切地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助产士为新生儿轻柔擦拭包上布巾,送到依旧半躺着的沈宁面前。沈宁伸出手,一手接过一个。纪聿衡怕她用力,大手自后为她托住了两个婴儿。   沈宁紧紧凝视着两个水灵灵一模一样的小婴孩,许久也离不开视线,直到泪水盈了眼眶,她才抬起头道:“聿衡,这是我们的孩子……”她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孩子。、   “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纪聿衡怜惜地应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孩子……”百感交集的沈宁再忍不住,咬着下唇痛哭起来。   “嘘,嘘,别哭,别哭,产妇不能哭的。”纪聿衡顿时慌了,两个助产士将孩子抱走,他忙亲着她汗湿的额不停轻哄。   产妇在见到孩子时的千奇百怪助产士已见怪不怪了,她们抱着两个小婴孩,笑着问道:“爸爸要不要看一看宝宝?”   纪聿衡却摆摆手,“不必了,你们把孩子推出去吧,他们的外公外婆在外边。”   产房里有个实习的助产士没多大工作量,还一直有空盯着纪聿衡看。当然知道他们是谁,她的手机里还留着他们的婚纱照,所以她才更留心注意了他们。   只是她发现纪七少自孩子出生,就一直没正眼看过孩子,目光全在此时苍白憔悴的妻子身上。   这也太爱妻心切了吧?她跟过的手术中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抵抗不了自己亲生骨血的诱惑,有些甚至还不管产床上的妻子跟着孩子离开的。   “你也陪着宝宝们出去吧,我没事了。”沈宁还在哭泣,见宝宝们被放进推篮中准备离开,她抽泣着对纪聿衡道。她现在恨不得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宝宝们。   “爸妈在外面,没事的。”纪聿衡为她再次擦干眼泪,“倒是你,现在什么都别想,首先就不许哭。”   沈宁用力眨了眨眼,好容易才应了一声。   外面的沈鸿良和裴慧本是坐在椅上昏昏欲睡,听见动静立刻来了精神站起了身。   护士微笑着将两个健康的宝宝推出来给,他们的外公外婆一眼看去那两个小小的攥着拳头睡觉的小人儿,一颗心几乎都融化了,明明知道他们还听不懂看不见,他们还是兴奋不已地叫道:“宝宝,宝宝,我是你们外公!”   “我是你们外婆!哎哟,这头发,这么密!”   两人笑着几乎阖不拢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看里面,“护士小姐,我女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母子均安,病人丈夫还陪着她,过个半小时就能出来,你们先跟我去陪着宝宝吧。”   两声连声叫好,再看一眼手术室,一左一右地跟在推篮两边,护着俩宝贝蛋走了。   沈宁再醒来时,已经身在病房之中。   两个娃娃正安安静静地睡在离她不远处的小床上。   “醒了?”一直陪在她身边摆弄手机的纪聿衡也有些干哑的问道。   沈宁转头看向他,眼儿弯弯,唇角也弯弯。   纪聿衡俯身微笑着看着她,眼中也温柔如水。   两人对视许久,纪聿衡才再次开口,“想不想喝水?”   沈宁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裴慧也从病房的会客厅进来,见到沈宁醒了很是开心,“女儿,你醒了。”   “嗯,”沈宁笑着看着走到面前的母亲,“妈妈,你看到他们的模样了吗?”   “看到了,哎哟,太可爱了,我跟你爸都舍不得离开,”裴慧虽然一夜没睡好,但精神头还是非常足,她的声音都因兴奋而有一点拔高,“你知道吗?这两个宝贝蛋,一个重6斤2两,一个重6斤4两,医生说健康极了。”   “这么大个?”沈宁有些惊讶,她一直听说双胞胎体重偏轻,有时两个才六七斤。   “呵呵,是呀,刚刚过来的护士还说着,在你之后又有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两个加起来才有你一个宝宝重。”裴慧乐得很。   “是吗?”沈宁也乐了。   纪聿衡轻轻扶起她喂她喝水,夸奖她道:“瞧你多会养胎。”   沈宁喝了口水,轻笑着道:“主要是老公喂得好。”   “是呀,”丈母娘也不吝赞扬,“阿衡真的辛苦了。”   沈鸿良这时也进来了,“女儿醒了?我们大宝二宝醒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挂着笑移到了小床边。   两个小娃儿还睡得正香呢,完全没有被身外的噪音所干扰。   “你瞧瞧你爸,现在是有孙万事足,连公司也不想去了。”裴慧抿嘴笑道。   沈宁靠在纪聿衡身上看着爸爸的模样笑了,然后她问纪聿衡道:“向公公婆婆报喜了吗?”   “说了,该通知的我都通知了,爸还在国外,下午才回来,妈下午跟爸一起过来,其他的亲戚我都叫他们过了中午再来,等亲戚们过来,你想睡也睡不好。”   “嗯,那奶奶呢?”   “一会就让乐平陪着她过来看重外孙!”裴慧道。   “不如你再睡一会?”   “嗯,老公,你也去睡一会吧,你也一晚上没睡了。”   “是呀,”裴慧接话,“我们让阿衡去休息,他非说要陪着你,我们倒休息了一会,他是一刻也没眯眼。”   “我有爸爸妈妈陪着呢,你就去睡吧。”这个套房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专门给陪房的家属休息的。   “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等你睡了我就去。”   沈宁这才点点头,这会儿也实在按捺不住了,“爸,您把他们推过来,我再看一看他们再睡。”   沈鸿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小床推到床边,降低了一点高度好让沈宁看仔细。   沈宁看着一脸恬静安睡的两个粉嘟嘟的小人儿,心里直冒幸福的泡泡,看那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咱们的宝宝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宝宝!”她骄傲地宣布道。   纪聿衡笑着搓了搓她的身子。   “对了,他们出来吃了东西没有?”   “我喂了一点奶粉,”说起这个裴慧又好笑了,“我很久也不带孩子,也不知道他们要吃多少,怕他们撑着就每人喂了两三勺,可他们一会就闹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阿衡请的护理团队过来了,他们一看就说是宝宝没吃饱,然后他们又给大宝二宝喂了一点,这两人才乖乖睡了。”   “刚出来就这么贪吃,”沈宁注视着他们笑道,然后动了动身子,有点犹豫地问道,“我现在……有奶了吗?”   “现在也不知道,待会儿宝宝们醒了,你给他们喂喂就知道了。”   “嗯。”   几人再说了两三句,沈宁睡下了,纪聿衡也到隔壁房间小憩了片刻,随便被一阵哭声吵醒,走过来发现大宝贝加两个小宝贝都在哭。   简直不得了。   ☆、54   “怎么了?”纪聿衡上前接替了裴慧的位置,皱眉问着无声掉泪的沈宁。   “宝宝饿了……”沈宁抹去泪水,“可是我没有奶……”   不久前大宝醒了,裴慧叫醒沈宁让她喂一喂奶,谁知老大用了力所吮了半天,也没有喝到东西,小娃用了力气更饿了,便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沈宁忍着疼痛,又换另一边让他吸吮,可是还是不见成效,大宝饿得直哇哇,连带还睡着二宝也给闹醒了。   沈宁抱着儿子,见他可怜兮兮的饿肚子,眼泪也哗哗地出来了。   “那就让他们喝奶粉。”纪聿衡却不能理解,没有奶就没有奶,怎么这点小事也哭?   “我在这里为什么还要他们喝奶粉啊,”沈宁鼻子又酸了,“哪个妈妈连孩子也喂不了?”   抱着老大的容姐是纪聿衡请的护理团队的领头人,她一听忙劝道:“纪夫人,您不必太过担心,您是初产,奶水自然没那么快下来,一会让我们的催乳师给您催一催,按摩按摩,很快就有的。”   沈宁这一听才稍稍放松下来。   结果纪聿衡让他们带着宝宝出去喂奶粉,纪兴运这时候却与叶忆云到了,他看着两个小孙子可爱粉嫩的小脸蛋,喜欢得不得了,只觉哭声也十分悦耳。叶忆云也被这俩娃夺去了全部注意力,又是亲又是照,打算向所有认识的朋友炫耀。   不一会儿,几个哥哥也带着家属过来探望,一时热闹非凡。   最后还是纪兴运怕吵到宝贝孙子休息,让一干人都撤了,甚至也妻子也被他赶去打牌,结果他自己却老奸巨滑地留下了。等孙子们都睡下后,他站在小床边,执着他们的小手亲了两口,还轻轻地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   裴慧见状,放下心来,孙子讨爷爷奶奶喜欢,总是好的。不论是对大人还是对小孩。   沈宁这时一心惦记着哺乳这件事,请了催乳师来替她按摩了一会,又喝了一大碗催乳羹,等宝宝再次醒来,她又急切地试了一次。   这次纪聿衡在侧,看着儿子含上自己的所有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喂奶的结果依旧不顺。沈宁被吮得冷汗直冒,也没有阻止二宝的吮吸,但还是没有出奶的感觉。   纪聿衡发现她的不对劲,板着脸将儿子抱开了,二宝一离开,就呱呱大哭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你都疼成那样了,还一个劲让他吸。”   “本来就是要疼一会才通的嘛。”   “胡扯。”   这时容姐说了句公道话,“纪先生,纪夫人其实说得没错,宝宝吸吮的力道大,多让他们吸一吸,奶水才容易出来。”   纪聿衡黑了脸,将二宝交给她道:“不必母乳了,你们找最好的奶粉给他们喝。”孩子是要债的么,出来前折腾还不够,出来后还要折腾。   “可是纪先生,纪夫人的疼痛只是一时的,从各种方面来讲,母乳都比奶粉好。”容姐道。   纪聿衡阴郁未去,让他们先带二宝出去哄着,自己在床沿上坐下,看她半晌,轻叹一声正色道:“宁宝,咱商量个事。”   “嗯……”沈宁还陷在没有奶水的忧郁之中。   “我知道你心疼两个孩子,但是咱得放宽心,慢慢来,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让他们喝奶粉,要不就雇个奶妈来。”   沈宁抬起了头,看他一脸认真,下意识地道:“不!”   “那就听我的,顺其自然,容姐不也是说两三天来奶水是正常的吗?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嗯?”纪聿衡握住她的手。   “可是要是我一直没奶怎么办……”   “没有就没有,多少人是吃奶粉长大的,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我就没吃过我妈一口奶。”   沈宁想像一下婴儿时期的他吃奶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见她终于展颜,纪聿衡松了一口气,“看看,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孩子下来,就应该开心了,你这坐月子的头一天就哭了两回,妈不是说坐月子哭的话,以后眼睛老是疼的?”   沈宁点了点头。   “再说了,产妇心情不好是会得抑郁症的,你觉得孩子吃奶粉好,还是有个抑郁症的妈妈好?”   沈宁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他。   纪聿衡一脸正经,却在心头暗笑。人说一孕傻三年,诚然不假。不过他宁宝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也可爱得紧。   夜深人静,纪聿衡守着沈宁睡下了,他轻轻地走到小床边,头一回认真打量他们的双生子。   孩子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非常大的意义。皇家的父子之情不用说了,就现代而言,他不指望着儿子光宗耀祖,也没想过养儿防老,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了两个长期的责任。   只是看着看着,他忽然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感情。这两个小家伙从两颗胚胎起,他就全程掺与,看着他们在沈宁的肚子里一点一点地大起来,他也曾隔着肚皮碰过他们的小拳头,分明只是肚子里的一团肉,如今却成了两个活生生的小婴儿。   并且,是拥有着他与沈宁共同血脉的小婴儿。   忽地,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纪聿衡在经历了两个三十七年之后,第一次隐隐约约理解了“父亲”这个角色。   或许除了责任,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注视着双胞胎久久,缓缓伸出食指勾了勾他们的小脸蛋。   只是大宝好似被他弄得不舒坦,浅浅的眉毛微微皱起,小嘴一瘪好像有点想哭的趋势。   纪聿衡粗声低喝:“闭嘴,你妈刚睡,吵醒她就揍你。”   大宝好似听懂了无良老爸的话,瘪一瘪又将委屈收回去了。   嗯……父亲这个词,果然只是才挨着边。   沈宁在纪聿衡软硬兼施加威胁恐吓下,总算调整了心态放松下来,结果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初乳,再过了几天,两个小家伙已经吃得津津有味了。   纪聿衡却心理阴暗了。   他每天要看着雄性当着他的面霸占他女人的……还嚣张地吸个不停,好不容易结束了,哦尼玛,还有一个。   沈宁现在有奶给孩子吃,心情自然是舒坦的,看着纪聿衡的模样更觉好笑,在两人独处时还开起了玩笑,“宝宝比你温柔多了。”   纪聿衡一挑眉,二话不说扯开她的上衣将头一埋。   “呀!你做什么!不要脸,跟孩子抢食物!”沈宁不可思议地笑着尖叫道。   好一会儿无耻父亲才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角道:“滋味还不错。”   沈宁笑着拍他,“讨厌!”   纪聿衡拧了她一把,“我的就是我的,少给我朝三暮四。”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沈宁哭笑不得。   两口子笑闹一阵,纪聿衡才说了正事,“爸让咱赶紧把孩子的名字给定下来。”   “嗯,你想好了?”   “我想着老大跟我姓,老二跟你姓,大的我想好了,就叫纪意启。”   “启?”   “嗯,不愤不启的启。”   沈宁沉思片刻,笑着看向他,“总感觉你是在对他严格要求呢。”启这个字,真的是博大精深。   纪聿衡轻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然后他又道:“老二的名字,就由你来决定好了,也不必用意字辈。”   沈宁先是点头,而后垂眸似是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有点欲言又止,“聿衡,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她还有什么事这么支支吾吾?   “二宝的话……能不能叫,沈一语?”   沈宁的语气太过小心翼翼,而这个名字不似十分现代,纪聿衡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一变。   秋风一语沉万花。   这是李子祺极为喜爱的诗句,曾经与她笑谈间,说过如果有孩子,男儿就叫一语,女儿便叫万花。   只是如今她有了孩子,故人已然远去。   她希望能够留住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是李子祺取的名字?”纪聿衡即便到了现代,还对这个人心存膈应。他让沈宁付出了一切,明知会做寡妇还毅然嫁给他。   他的地位,恐怕在她心目中与他不分轩辕。   “我只是希望能纪念他,没有别的意思。”知道纪聿衡不喜欢她提起李子祺,沈宁迅速地解释道。   纪聿衡不想答应,但直接说不行的话又显得他太过小心眼,并且李子祺对沈宁恩重如山,她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老爷子要拿名字去算吉凶,看看成不成。”   沈宁一听,高兴地抱住他,“老公,你最好了!你是天下第一的好老公!”在景朝时她连提一下都要发好大脾气的,现在终于心胸变宽广了,她真喜欢!   纪聿衡厚着脸皮接受她的夸奖。   一孕真真傻三年的沈宁完全忘了他可以在背后动手脚。   当皇帝时他怎么霸道都不过份,现在的他打算宠着她让着她,当然有些事换个方式也可以达成目的。   沈一语……绝对是大凶。   ☆、55   当天下午,纪聿衡将名字告诉纪兴运,然后又特别“交待”了两句后,才挂了电话返回病房内室,才刚一坐下,电话又响起来,是第n个叫他出去喝酒的邀约。   沈宁也开过几次口了,这次她又道:“现在这么多人陪着我,你就出去跟兄弟们聚一聚,别喝醉就成了。”   “不去了。”   “唉,我真没事儿,有事我就打你电话。”沈宁觉得他居家这么久也真不容易。   纪聿衡笑笑,“那等我回来再说,我明天可能要出国去一趟。”   “哦?你干什么去?”   “我之前跟你提过,我秘密投资了几个实验,早上有个大学实验室跟我打电话,说他们的实验成功了,邀请我去检验实验成果。”沈宁还在坐月子,他本不想离开她,但这件事确实比较重要。   “什么实验?”沈宁一边撩开衣裳喂大宝一边问道。   纪聿衡坐上床沿,为她拉了拉衣服,才道:“人性道德选择实验。”   “啊?”   “简单说来,就是让他们制作出一种道德装置,所有人通过这个装置,都会打开高尚品德的开关,而摒弃所有卑劣德行。”   “真的有这种装置……你是说他们实验成功了?”这难道不是异想天开吗?   “他们是这样说的。”   “不会吧……如果真成功了,那就……太离奇了。”沈宁不敢想像这种洗脑装置的出现。   “我的本意,是确保这种实验的不成功。”如今的科技发达进入了超高速发展的阶段,几十年前还认为异想天开的东西都已成为现实,普通人根本无法想像科学的锐利。而这种实验如果成功,产生的威力不亚于生化核武。   人心总是险恶且狭隘的,有权力的人追求的,从来不是天下大同的目标。这种装置,将成为洗脑的最好工具。   沈宁正想说话,容姐从外头进来,笑问她孩子吃得怎么样,沈宁一低头,看大宝好像有点玩儿似的,便轻轻将他抱开了。这一抱开,却将她吓了一跳,   原来大宝吃奶时将手放在了脸下,吃了几分钟奶,手指甲竟把脸蛋给压破了一个月牙型的凹。   “嘿,这脸怎么这么嫩?”纪聿衡稀奇地道。   “抱歉,大宝,妈妈粗心了。”沈宁顿时紧皱了眉,歉意地向不哭不闹的儿子道歉,忙用乳汁敷了敷他的伤口,抬头问容姐道,“容姐,要不要给他敷点药膏?”   容姐走过来道:“没事的,婴儿的康复能力强,过两天就好了。”   “哎呀呀,我们大宝水嫩的小脸蛋呀。”沈宁低头亲了亲娃儿的额头,又心疼地盯了那血痕许久,见大宝昏昏欲睡了,才让容姐抱去睡觉。   此时房门被敲了两下,沈宁说了请进,一张美丽带俏的笑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正是新上任的姐姐纪菀。   “阿衡,宁宁,恭喜你们。”纪菀一手捧着一束鲜花,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小菀你来啦。”沈宁开心地道。   纪聿衡站起来,接过她的花与礼物,“这一大包是什么?”   纪菀笑嘻嘻地与他拥抱一下,又与沈宁贴面亲了亲,才说道:“是我为宝宝买的衣服,母婴店里可爱的小衣服实在太多了,我一时没忍住就买了许多。”   “嗯,那些地方真的让人没办法控制。”沈宁非常赞同她的话。   “是吧是吧,那些小恐龙小奶牛……哎呀,宝宝呢,我还没看宝宝呢!”   容姐笑着抱着大宝过来,说道:“这是老大,睡在小床里的是老二。”   纪菀看着圆滚滚粉嘟嘟的小人儿直溜溜地盯着她看,只觉可爱得人神共愤,她双手捂在脸上,惊喜地对他打招呼,“嗨,宝宝,我是你的姐姐……”   大宝没鸟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这无齿之徒的慵懒模样简直萌到爆,她连连叫道:“太可爱了,太可爱了!”然后她看见他脸上的小伤疤,不由紧张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宁不好意思地说了,纪菀简直不可思议,“他的指甲把他的脸蛋压破了?”婴儿的脸真的可以嫩到这种地步吗?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啊,好嫩!”真的跟水豆腐似的,好像一破就破!   她再次一摸,又速速收了回来,“好嫩!”   她这模样惹得沈宁与纪聿衡都笑了。   大宝很快睡着了,容姐将大宝放到小床时,两个一模一样的萌宝出现在纪菀面前,她简直要萌哭了,她趴在小床边忏悔,“宝贝,姐姐给你们的礼物买少了,姐姐待会再去买!”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宝贝!   沈宁轻笑道:“又圈粉了这俩。”   纪菀看着两个小婴儿同时嘟着小嘴睡觉,一颗心化得都舍不得走了。她征得了娃儿爸妈同意,拿了手机闭了闪光灯一阵狂拍,拍完了脸蛋还不够,还要来局部特写,小圆嘴、小手指、小脚丫,幸好宝宝们这时的任务是除了吃就是睡,没功夫理会她。   直到她可算拍累了,沈宁才招呼她坐下休息休息,吃些水果。   纪菀一坐下,又兴奋地将刚刚拍的照片给他俩看,还拉过礼物,将买来的婴儿装一件件展出来,沈宁虽然也买了很多娃娃装,但看到可爱的小衣服还是两眼放光。纪聿衡笑笑,留下两人讨论个没完,自己出去做事了。   纪菀好半天才消停下来,再次看向小床,捏着小恐龙装的尾巴道:“宁宁你真幸福,有什么烦恼,看着这两个小宝贝,也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沈宁应了一声,递给她一个苹果,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纪菀低头刮着小衣服,半晌才轻轻道:“我昨天被老板骂了。”   “哦?怎么回事呢?”   “都怪我不长心眼,作为助理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就只能帮人拿拿包……”纪菀记起昨天的事,顿时郁闷得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母爱泛滥,沈宁见纪菀这委屈的模样也觉心疼得很,“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纪菀抿了抿嘴,才将情况娓娓道来。原来昨天她陪照顾的艺人张北泽去拍戏,她当面听着一个女演员要加自己的戏份,削减张北泽的戏份,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惊愕,完全不知道要为自己的艺人争取,后来告诉老板后,老板狠狠将她骂了一顿,还扣了她本就可怜的工资。   纪菀从小到大没被人那么骂过,并且她生活的环境里从没听过那样粗鲁的词汇,她简直说被骂傻了也不为过。   沈宁知道她这是在向社会交学费呢,但也不忍这么天真烂漫的她这么难过,于是说道:“你出来工作增加社会经验我是支持你的,但你也可以不必去那么混杂的地方,或许你可以去一些环境相对简单的地方,一步一步慢慢来。”   纪菀轻轻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她又闷闷地道:“可是张北泽一点也没有被打败。”他昨天也不好过,被减了戏份,导演和制片方一点道歉也没有,按理他是最难过的一个,但他完全没有被影响的痕迹。   “张北泽……就是那个演欧焕的演员吗?”沈宁终于记起她说的是谁了。   “对呀,你也看过那部电视剧吗?”一提起张北泽,纪菀好歹打起了一点精彩。   “看过看过,”养胎生涯最大的收获就是将电视看了个够,恶补了被她遗忘的或是新出的娱乐圈知识,“嗯嗯,他很帅!我就说他的那些衣服怎么有点眼熟,不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买的嘛。”真很帅,她犯花痴的时候还被纪聿衡关过电视。   “是的,其实他在那部戏里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他很会演戏的。”   于是两人又偏离主题讨论起演员来,好不容易说累了,沈宁才轻笑着看她,“小菀,我觉得你对这份工作还有热情,张北泽应该也是个好的伙伴,那么你就咬牙挺一挺,挫折嘛,过去了再回头看就是云烟。”   这些道理纪菀都懂,但她觉得从沈宁口中说出来的特别有说服力,就好像,她经历过很多故事一样。   她虽然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被鼓舞的勇气,她握了握拳,“我知道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嗯,振作起来就好,要是有什么难处,我跟你叔叔都在后头支持你。”   “谢谢你,宁宁。”      冉天空提着一箱子玩具走进医院,刚从国外回来的他准备去看看他的两个干儿子。正巧碰见纪兴运与新秘书在等电梯,他嬉皮笑脸地上前打了招呼,还说道:“老爷子,这可是您的亲孙子,您现在才来看,也太不重视了吧?”   纪兴运没好气地道:“什么话,大宝二宝出生的当天我就来了,今天是过来给他们定名字的。”   冉天空感兴趣地道:“哦,取了个什么名字?”   纪兴运拍拍口袋里的黄纸,说道:“他们俩口子给大的取名纪意启,小的叫沈一语,可是老七说沈一语这个名字跟他犯冲,又不好直接跟他媳妇说,就叫我糊弄过去。”   “沈、一语?”冉天空表情有点怪。   “是呀,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名字有点怪,打算顺了老七的意思,但还是让大师看了一看,谁知这名字是个大吉……”   此时的冉天空却已不知纪兴运在说什么,他神情恍惚,低低地喃喃自语:   “秋风一语沉万花……”   ☆、56   冉天空是李子祺的转世。   他第一次有了前世记忆,是在赌场见到沈宁,等到第二天中午他睡下时,梦里有了古怪的片段,好像他在弹古琴,沈宁愁眉不展地坐在身边听琴。   醒来记忆犹存,但梦境总是荒诞不经的,因此他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次在会所再见沈宁,他的脑海中竟然无所控制地闪现许多景象,感觉他以前熟悉这个人,莫名其妙地想接近她,看她与好友离去上床竟有丝嫉妒。那一晚后,他的前世记忆频繁的冲击进入脑海,然后当他发现从未学过书法的自己可以写上一手好毛笔字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前世的一切。   他曾为李子祺,是景朝富商之子,怀有满腹才学,但因胎中中毒,身子羸弱不久于世。他遇到了自现世穿越到景朝的沈宁,在可怜她帮助她的日子里,对她用了情,最终他与她结为了夫妻,但是好景不长,他因病离世。   他曾爱过沈宁,爱得很深。   冉天空没有怎么抗拒,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发现,现世的自己也对沈宁有了异样的感情。   他开始想知道这个“沈宁”究竟是从景朝穿越回来的她,还是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她,亦或是崭新空白的她。   他想去接近她,亲近她,但是一个无法让人忽视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她是阿衡的未婚妻。   阿衡被绑架时,她的所作所为,都昭示着她对他的深刻爱意。她爱上了阿衡。   阿衡是他的发小,他的至交,他单身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心仪的女人,他甚至为了她甘愿入赘,看得出来他对她是上了心的。   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去挖他的墙角。   她为什么偏偏成了阿衡的未婚妻……   冉天空矛盾挣扎了许久,直到甘厉打电话来,说沈宁勾引他。他一开始感到很愤怒,心想他难道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听到后头他又冷静下来,并且产生了一丝阴暗的心理。   他想试探纪聿衡,如果纪聿衡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轻易就被朋友欺骗不信任沈宁,那他也没有资格拥有她。同时地,他们分手,就意味着他终于有了一线机会。   但是这一线机会很快地被扯断,他们之间的信任程度,或许比他与阿衡之间的还要深。   沈宁与阿衡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为什么他们能那么信任对方?是因为爱,还是……他开始有了疑惑,但更多地是苦涩这世的自己依旧与沈宁有缘无份。   她明明,曾凤冠霞帔与他拜过高堂天地……   他不想亲眼见他们恩爱找自虐,为他们处理了甘厉的事,直到他们结婚,他都没再见过她。   他们结婚的前一天,他独自一人喝醉了。那时的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冉天空,还是李子祺。   但无论自己是谁,都做了同一个选择。   无论她嫁的是不是自己,他惟愿她幸福快乐。同时,也希望阿衡能得到幸福。   于是他费心为他们准备了空中的礼物,强迫自己放开这份感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渊源居然也是那么深!   在清清楚楚看到他们古代照的那一刻,说是天打雷劈也不过份。那分明是景朝地帝后朝服!   难道……沈宁在他死后,阴差阳错地与皇帝有了交集,甚至还曾入主中宫?阿衡他,就是当时的广德皇帝东聿衡?   老天,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结果。   原来不止是他与沈宁,阿衡与沈宁也是前缘未断,甚至,他比自己更为深情,一心一意等候着她的归来。   可笑他还一直认为是自己退让,哪里知道他们之间已发生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故事,早没了他介入的空间。   他自嘲了许久,刻意避开了他们的消息,知道了沈宁怀孕后更是苦笑不已,但偶然一次医院相遇让他得知沈宁因孕吐而住院,他又开始放心不下,提了大包小包去看她,见人脸色苍白精神不振,他还是心疼不已。   原以为沈宁会在医院养胎,他也能时不时见见她,谁知第二天他们就出了院,并且从那天起就没了消息。他问了纪聿衡两次,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还好二字,直到温馨自杀,他才终于有了理由找上了门。   看她好似没有想像中削瘦,他才松了口气,但最后见到纪聿衡为她孕吐的时候惊住了,他表面虽在嘲笑他,但内心却不得不承认,他爱沈宁的程度不比他少。   心有不甘,但也终于释怀处之。   原以为自己就这样守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二宝的名字却又令他的心中掀起了阵阵狂浪。   沈宁还没有忘记他!她甚至取了他曾希望的名字来纪念他!   这让冉天空有些无所适从,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这时手机猛地响起,他还愣愣不能回过神来,   纪兴运的秘书乔秘书见他怎么突然呆住了,就好心地低头找手机道:“咦?是我的电话吗?”   冉天空这才猛地回神,看也不看屏幕就接起了电话,嗯嗯说了两句,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到”就挂了电话。   出了电梯,他才不好意思地道:“老爷子,餐厅突然有些急事,要马上去处理,我等处理完了再过来!”   纪兴运点点头,“有事你就先去忙。”   “那这些玩具,就劳烦您先给我拿过去,我也懒得再放车上了。”   “好,好。”纪兴运让秘书接过来,“谢谢你了,买这么多玩具。”   “哪里,您太客气了。”   说完冉天空再次进了电梯离去。   看电梯门闭上,纪兴运才与乔秘书走向病房。   这时两个宝都醒着,哇哇地哭着,跟唱歌一样,纪兴运一进去就忘了其他,一心一意哄起小宝贝。   沈宁笑道:“爸,这是在给他们做运动呢,容姐说小娃儿动也不能动,就只能哭一哭做做运动了。”   “还有这么着的?娃娃哭得多让人疼。”   “没事儿,他们哭一哭,吃得更多,长得更快。”沈宁道,“您过来坐会吧。”   纪聿衡正睡在沙发上,见他老子来就睁开了眼,也没起身的打算。   团队中的一个护理人员给沈宁端了一碗催乳汤,这两个小家伙开始越吃越多,沈宁希望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母乳,实在不成了才掺点奶粉。   纪兴运在椅上坐下,秘书将箱子放到床边,笑道:“七夫人,这是冉先生送来的礼物,他说都是些玩具。”   沈宁道了声谢,但往后张望也没见冉天空的影子,刚要开口却被纪聿衡懒懒抢了先,“他人呢?”   “天空本来跟咱们一块进了电梯,可是又有工作上的事找他,他又匆匆走了,说一会再来。”纪兴运道。   听纪兴运这么说,两人便不作他想。   沈宁与公公聊了一会宝宝的趣事,乔秘书陪坐在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找些什么,忽而喃喃出声:“秋风一语沉万花?”   声音虽轻,沈宁却听清了,她猛地一惊,手中还未喝完的汤碗竟然滑落到了被子上。   一旁的护理立刻发现了,她一边说着没事,一边麻利地拿走碗,将被子卷了起来,让人拿另一床被子过来,还关心问道:“纪夫人,你没烫着吧?”   沈宁讷讷地摇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乔秘书。   纪聿衡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眯了眯眼坐了起来。   “乔秘书……你刚刚,说什么?”沈宁的心扑通扑通的,难道乔秘书是子祺的转世?   纪氏父子的目光也齐齐看了过来,乔秘书有些压力,还是笑道:“哦,我说的是‘秋风一语沉万花’。”   这乔秘书是个学霸,自认没有不知道的诗词歌赋,但刚刚在电梯里耳尖地叫到冉天空喃喃低语,条件反射地在脑海中寻找出处,可是竟然没有答案。他不死心地上网查查,居然也没有,还想着冉天空还能脱口成诗,不禁有趣,一时不觉也说出了口。   沈宁的心重重一跳,脱口而出地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诗?”   乔秘书见沈宁表情有点古怪,忙明哲保身地道:“不是我,是冉先生刚刚在电梯里念的。”   沈宁顿时瞪大了眼睛。冉天空?   “怎么了,这句诗有什么不对?”纪兴运道,“我倒觉得挺好,你这一语是不是从这里面取的?”他小儿媳妇还挺有文采啊。   纪聿衡一听,神情也变得古怪之极。   沈宁看看纪聿衡,打了哈哈就过了。   纪兴运记起正事来,找了个借口让纪聿衡出去,纪聿衡却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有点事跟沈宁说,爸您先出去。”   纪兴运虽然知道刚刚肯定是有什么事,但也不解一句诗究竟有什么玄机,只得看看儿子,与乔秘书一起出去了。   纪聿衡也让护理人员离开了房间,他们一关门,他劈头就俯身压在床头问:“怎么回事?”   沈宁这会儿也心乱如麻,看看他,抿了抿唇,还是一五一十地招了,“那句诗……是子祺兴起作的。”   神经过敏的沈宁只觉背后的铁床栏杆好像断了。   番外——情人节   沈宁与纪聿衡的第一个情人节是订了婚没多久的七夕,那是一个没什么纪念的日子,因为纪聿衡完全没有表示。   沈宁本来也没怎么在意,但是现代社会的无良奸商们,恨不得在这种赚黑心钱的大好日子里,让十块钱的玫瑰卖出了一千块来。于是广告与宣传铺天盖地,什么“七夕对ta一‘表’倾心”,“爱要大声说出来”“拿什么送给你我的爱人”……完全不考虑单身狗的感受。   然后她也不能免俗地中招了,但身为淑女不能直接要礼物,她只是说道:“我们真的要结婚吗?再考虑考虑吧。”   以为她又作上了的纪聿衡没理她,直到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亡羊补牢地送了一大束花给她。沈宁傲娇地没接,纪聿衡还涎着笑赔好话。   2月14日那会,沈宁正在怀孕中,孕吐刚过,心情由阴转睛,这次学乖了的纪先生先是让人送了一屋子的玫瑰来暖场,到中午时送给了她一份特别的礼物——一颗拳石大小的光滑的丑石。   “这是一颗陨石,”纪聿衡道,“它的年龄与地球同岁,或许穿越了几千几万光年的距离才坠落地球,往后漫长岁月里,它也许将再过个45亿年才会消亡。从任何意义的维度上相对而言,它都是永恒的。”   说完这些后,纪聿衡没再多说,只是将石头放在了她的手中。   比普通石头稍重的陨石带着份量压在了沈宁的手心,也压在了她的心头。   情比石坚。   在情人节这天,他送给她一颗“永恒”的石头。   这代表着……   沈宁抬眼与他对视,眼中溢满喜悦与感动。纪聿衡忽而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好似有点尴尬。   纪夫人唇角上扬,倾身上前主动献上了红唇。   纪先生熟练地搂住她,与她热吻缠绵。   一吻即罢,沈宁靠在纪聿衡的怀里,轻轻软软地道:“谢谢你送的礼物,它太珍贵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纪聿衡却道:“也就是一颗石头,放在那里也不会发霉。”   沈宁扑哧一笑,然后说道:“那我就将它摆在咱们房间里,天天看。”   纪聿衡轻笑一声。   沈宁握着石头爱不释手,过一会儿才仰起头,“怎么办,我想给你做巧克力来着,但比起这份礼物,它太微薄了。”   “你为我学习制作巧克力的模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礼物的意义在于心意。”   沈宁被他哄好了,笑道:“要是心意的话,我可是满满的。”她顿了顿,拿了他的手覆上她微隆的腹部,“并且,我还有这两个小宝贝送给你。这是我们俩的礼物,他们将继承我们的血脉,延续我们的故事,这也是,一种相对意义上的永恒吧。”   纪先生凝视她轻轻点头,再次低头吻上纪夫人。   天不老,情难绝!   ☆、57   “……冉天空?”半晌,纪聿衡才缓缓开口,只是他的声音阴沉得吓人。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乔秘书说,或许是冉天空,又或许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沈宁摇摇头。她十分确信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诗,那么……   “总之李子祺出现了!”纪聿衡挑起她的下巴,阴恻恻地道。   沈宁看着他的脸,只觉开心都被冲走了,她无奈地道:“你为什么这种表情?听到子祺转世,我不高兴是肯定是假的,但是除了高兴,我也没其他想法了。”   “你还想有什么想法?”   沈宁哭笑不得,“说了没想法。你干什么啊,如果这是真的,让我先高兴高兴行不行?”如果李子祺真转世到了这个世上,她会欣喜若狂。因为对她而言,李子祺是个似恩人似朋友又似亲人,十分特殊的存在。   可是她不知道,李子祺一直是纪聿衡的一块心病。在他的想法中,李子祺是那个让她说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人,她为了救他甘愿嫁人冲喜,他死后甘愿立牌坊当寡妇!这就是为什么她一提起李子祺就暴走的原因。   也全是因为沈宁从来没有对他坦白自己从来没有爱过李子祺,自始至终爱的只是他。   这些话没办法说,沈宁也不会说。   “怎么,听到他转世了,你就想跟着走了?”纪聿衡阴阳怪气地道。当初他就不该妇人之仁,应该将李子祺镇住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也要跟你和大宝二宝在一起。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生气了啊。”沈宁板起了脸。   纪聿衡哼了一哼,可算脸色好点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调查调查,看看究竟谁是子祺。”沈宁十分坦荡,她此刻只想与转世的李子祺好好叙一叙。   “女人,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纪聿衡冷睇她一眼。瞧这副样儿!   “唉,能重逢故人,能不高兴吗,我只是奇怪子祺他为什么……”震惊兴奋过后,沈宁她总算冷静了下来,明白了转世的李子祺为什么没有与她相认。   他曾爱着她,如今她却嫁作他人妇。如果那人是冉天空,那么她还嫁的是他的兄弟。   “啊。”她明白过来,轻轻叹息一声。   物是人非。   过了好一会儿,沈宁才看向纪聿衡,“如果他不愿意说,我们是不是也要装作不知道?”   “他没那个心,你又何必贴上去。”纪聿衡也冷静了。要是个死人,他对沈宁发两句脾气,她也不会蹦跶到哪儿去,但如今这个人活了,他要再冲她发火,她一个想不开可就麻烦了。   纪聿衡从来没有过正常斗情敌的方法,当初的假想情敌何生被他下令一刀杀了,儿子被他流放了,多省事。只是现在……况且那个人,还极有可能是冉天空。   “子祺他,从来是个会忍的。”沈宁轻轻点头。   纪聿衡见状,眯了眼用力掐了掐沈宁的脸。   沈宁吃痛地靠向床头,委屈地喊了一声,“痛。”   纪聿衡哼了一哼,以指抚了抚她的脸颊,上前重重咬住了她的红唇。   这夜纪聿衡将冉天空约了出来,约在一个安静的茶室。   冉天空进来,纪聿衡跷着二郎腿直勾勾地看着他。   没发现他诡异的视线,冉天空坐下后,笑着说道:“你这奶爸好容易出来一趟,不找人喝酒却找喝茶?”   纪聿衡勾了勾唇,“现在喝也不能尽心,等沈宁出了月子再好好喝。”   侍茶小姐想来为他们泡茶,纪聿衡摆摆手,“这儿有个专业的。”   冉天空闻言,搓搓手道:“让你看看爷的真功夫。”   侍茶小姐会意,微笑离开。   冉天空将水壶提了起来,浇过茶具。   纪聿衡看着他的动作,“怎么今天就送了玩具去,后来没个人影?”   “别提了,那点破事,”冉天空冲了一遍茶具,“怎么样,那些玩具你那两个小子还喜欢吧?”   “……他们除了吃就是睡,还不到玩玩具的境界。”   冉天空一愣,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说罢他用茶匙将茶叶装进壶中,纪聿衡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看他悬壶高冲。   沈宁说李子祺泡茶有个特点,别人断水时总是要将水壶往下一点,但他从来是在高冲时断水。   纪聿衡看着他干脆俐落地悬壶停水,缓缓地弹了弹烟灰。   难怪他上次故意装作不熟练,大概是怕沈宁看出破绽。   冉天空就是李子祺。这个事实让纪聿衡的心情复杂得就像在走彭罗斯楼梯。   他的嘴皮子动了动。   冉天空将泡好的茶挪到他面前,纪聿衡捻熄了烟,拿起茶杯闻了闻,喝了一口道:“你听老爷子说了俩小子的名字了?”   冉天空神情不变,点了点头,“嗯,说了。”   “怎么样?”   “挺好。”   “老二的名字我其实不太满意。”   “为什么?”   纪聿衡笑了笑,不答反问,“乔秘书说你听了名字,还脱口成诗了?”   冉天空愣了愣,“什么?”   纪聿衡再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秋风一语沉万花……不是你说出来的吗?”   冉天空没料到乔秘书居然听真的,他看向纪聿衡,神情微变,而后低头将茶喝了干净,才笑笑说道:“开玩笑,爷要有那水平,早就是大作家了。”   “哦?”   “kao,我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冉天空笑着为他再倒一杯茶。   纪聿衡轻笑一声,看了看窗外流动的风景,又转头定定看向他。   冉天空也神情莫测地看着他。   爱着沈宁的两个男人终于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   过了片刻,冉天空才一抖身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总不能想搞基吧?”   纪聿衡嗤之以鼻,以手肘撑着椅子扶手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满意老二的名字?”   “二宝就二宝,老二老二叫着,还以为给你那话儿取名字了。”冉天空义正辞严地打断他。   “……”沈宁说李子祺是个翩翩公子来着,为什么这厮还是这副德性?他估摸着是她的记忆被美化了,李子祺估计也就是个逗逼。   “二宝。”他满足他的要求改了称呼,“二宝的名字是沈宁取的,她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她之前的男人。”   冉天空吹一声口哨,“看不出来,沈宁年纪轻轻,还挺招人喜欢啊。”   纪聿衡道:“那个男人……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她,她一直感恩在心,所以想用一种方式去记住这份恩情。”   冉天空转了转茶杯,挑眼看他,“你确定是恩情不是爱情?”   纪聿衡笑得很自信,“沈宁爱的是我。”   “太自负不太好啊。”   “我不是自负,你知道吗?那个男人还活着,也知道沈宁嫁给我的事,从任何意义上来说,他都自愿出局了。”   冉天空垂眸遮下眼中的涩意,“说的也是……”   “我要是他这种状况,无论如何也会将沈宁抢回来,但是他毫无反应。”   “或许,他认为沈宁跟你在一起很幸福,不忍心再扰乱你们的宁静。”   “这就是我跟他的最大区别,我爱沈宁,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他爱一个人,却选择了放手让别人给她幸福。”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强盗逻辑?”皇帝后遗症。   纪聿衡哼笑一声。   两人沉默了片刻,冉天空开口了,他略带苦涩地道:“沈宁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她,阿衡。”   纪聿衡挑眼看他,“这是你的放弃宣告吗,李子祺?”   冉天空顿了一顿,重新拿起水壶冲泡茶水,才看着他道:“阿衡,你是脑子进水了吧?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有种就承认,这会儿也不是景朝,我免了你的礼。”   冉天空嗤笑,“你当你是皇帝我就怕你?”   “那怎么不敢承认?”   “你这是魔障了吧?你是说那人也是你兄弟,不敢承认?”冉天空道,“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纪聿衡挑挑眉,做了个请的动作。   冉天空拿着茶杯闻一闻香气,啜了一口缓缓说道:“他还爱着沈宁吗?或许。”   纪聿衡眼神一变。   “他想过抢回爱人吗?想过,但他为什么没有动静?恐怕是他看见了沈宁对你的情意,明白她现在……心慕之人是你。”冉天空垂眸,“他觉得她经历了很多故事,如今能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再好不过了。如果看见她幸福……他也觉得幸福。”   纪聿衡直直看着他。   “况且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你一心一意等着她,为她付出的比那个男人还多,他或许有点自惭形秽……并且,你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他也不忍心破坏你的幸福。”   纪聿衡双手环胸,眯着眼道:“你说他这种性格的人,以前怎么能娶了她?”他要是真为沈宁着想,就一定不愿沈宁做寡妇。   “他从没有那个奢望,家中亲人推波助澜,被她知道了他的心意,于是被她……霸王硬上弓地强嫁了,他其实欣喜若狂,也就半推半就,”思及往事,冉天空轻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从一开始……”她对他就不是爱情。   沈、氏、宁、儿!居然是她自己送上门去的!纪聿衡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家人的设计,他可以将爱慕她的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冉天空轻叹一声,“所以,我觉得,他现在也能将这个秘密藏起来。”   纪聿衡明白了他的态度,他不打算向任何人说出真相,包括沈宁。因为他知道,说出真相就意味着假象撕破的轩然大波。   他不明白男人还有这种隐忍型的,他不能理解沈宁与别的男人恩爱,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的滋味——他也完全不想理解。   冉天空顿了一顿,抬头又变了脸色笑起来,“你觉着,我分析的对不对?”   纪聿衡看了冉天空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不管你分析得对不对,要是你认识他,就转告他,作兄弟,可以,但是不要试图靠近沈宁。”   冉天空看着他道:“要接近早接近了,还等今天?”   纪聿衡沉默片刻,才站起来道:“我回了。”   冉天空淡淡应了一声。   等他走后,冉天空闭着眼,长长叹息了一声。   还是被知道了。   ☆、58   纪聿衡将车倒进车位,却不急着出去,而是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他此刻的心情绝称不上好。   虽然李子祺转世的冉天空信誓旦旦说不会介入他与沈宁之间,但正是这份隐忍却让他更觉危险。因为连他也欣赏他这种正人君子的风度,他对沈宁的爱护超出他的预料。如果他光明正大地说要跟他抢人,他就算撕破兄弟情份也要踩死他,但他偏偏宁愿自己痛苦,也选择了放手。   沈宁曾经爱过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其实依照沈宁的性格,她理应更加喜欢李子祺这种包容她能给她自由空间的男人,而不是他这种有控制欲的男人。   纪聿衡眼神一冷,将烟狠狠吸了一口。   虽然冉天空说不会将秘密说出来,但沈宁也估计猜着了8、9分,所以现在的决定权不在于李子祺,也不在于他,而在于沈宁。   他不可能放手,但他可以控制她的心控制不了她的心,如果他发现沈宁的心偏向了李子祺……   纪聿衡思及此,脸上覆上了浓厚的阴暗色彩。   沈宁虽然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打起精神等待纪聿衡的回来。见他进了屋也不说话,只走到小床边看酣睡的双胞胎,忍了一忍没忍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   纪聿衡淡淡道:“不是。”   沈宁微蹙秀眉,看他一会,断然说道:“你骗人!”   纪聿衡勾了勾唇,“他自己说不是,我从哪儿知道去?”   “你是说……他不承认?”沈宁意外又不意外,子祺既然打算隐瞒,或许就会隐瞒到底。   纪聿衡没说话。   沈宁陷入沉思,没发现纪聿衡的眼神越发阴郁。   片刻,沈宁回过神来,心中为李子祺转世的好消息而高兴,同时感觉有点奇妙,聿衡跟子祺……居然有朝一日会面对面,“那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沈宁无奈,心想着等过了月子就去找子祺转世的冉天空。他不愿认她,但她真的想见他。   谁知才想着,她就听得纪聿衡霸道地道:“你以后不准见冉天空。”   沈宁一愣,当即说道:“我跟你实话,这是不可能的。”   纪聿衡变了脸色。   “但是我可以保证每次见面你都知道,甚至你可以在场。”沈宁做出让步。   但纪聿衡并不满意,“老情人分了就分了,天天见面像什么话?”   “谁说跟他天天见面了?我一面还没跟他见上呢!”沈宁也有点生气,她自认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还这么不相信她。明明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却被他将喜悦败光了。   “说了不准见就不准见,哪那么多话!”纪聿衡音量稍提,她现在是心心念念要见她老情人了。   沈宁有些吃惊,他居然凶她?他上回正而八经地凶她已经是八百十年前的事了,这会儿他又凶上了?   纪聿衡自知失了态,啧了一声甩门走了。   沈宁还念着俩小子睡觉,才没有大声吼道:滚蛋,走了就不要回来!   第二天纪聿衡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还是去看了俩小子和沈宁一眼,最后还捏了她脸颊一把才作数。   关门时他似乎听到轻轻的一哼。   早上十点多,沈宁收到纪聿衡的短信,说他到了。沈宁傲娇地没回。   这时的她刚给孩子喂了奶,觉得饿打算自己再吃点时,开着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沈宁抬头一看,心重重跳了一下。   来人正是冉天空。   沈宁愣愣地看着门边之人的笑脸,忽而透过千年看到了微笑相对的翩翩公子。   冉天空,不,这时称作李子祺更为恰当。他轻笑着看着她有些呆傻的表情,也是感慨万千。二十四岁……她曾在这个年纪嫁与他作了李家妇,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妻子,更甚而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子……冉……天空。”她心情激荡,一时竟不知叫他什么才好。   李子祺却神情自若地走进来,“怎么冉大哥也不叫了,没大没小。”   沈宁轻笑一声,想和衣下床,却被他阻止了,“快躺着吧,也不是外人。”   此话一出,两人都顿了一顿,幸好容姐为他挪了椅子过来,“请坐。”   李子祺道一声谢,在她的床边坐下。   两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容姐又端来茶水,李子祺接过,喝了一口,放到床边的小桌上,看了看四周,又站了起来,“我还没看见双胞胎。”   说着他挪到小床边,注视着两个胖乎乎圆润润的宝贝看了许久,久到容姐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这时李子祺才开口道:“名字定下来了吗?”   沈宁摇摇头,“还没。”   李子祺伸手勾了勾其中一个宝贝的脸蛋,“沈一语……还是算了吧,我还想着将来给我的孩子这个名字。”   容姐不明所以,还心想这话真有意思,这样儿就把名字给抢过去了?   沈宁看着他,请容姐与另一个护理先离开一会。   等人走后,沈宁道:“子祺,你生我的气吗?”   李子祺却笑道:“你怎么跟阿衡一个德性,到底把我看成谁了?”   “你连我也不肯认了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对了,爹和娘无灾无痛,我回来时二老已年过花甲,身子骨还很健康,韩震与破月成了亲,认了爹娘为干亲。子轩考了状元当了官,娶了一位温柔贤淑的大家小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李子祺眼中浮出怀念的幽光,良久,他才轻喟一声,“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为什么还有人考了状元?”   他是想知道子轩的详细情况了,沈宁却道:“你既然不认识,我跟你说了也没用。”   这是在激他哪。李子祺好笑地摇摇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照她这么说来,她在景朝生活了十多年,算来三十多岁了,却还跟当初一样。   沈宁的脸微微泛红,李子祺从来都是十分包容她的,更多的时候就像兄长。   “那你坐过来吧,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沈宁看着他,打算将他所不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他。   李子祺依言坐回座位,带着一丝复杂地看向她。   沈宁源源本本都说了,花了很长时间,将自他走后发生的事都说了,说了李家的情况,也说了她如何进了皇宫,甚至连东聿衡派人盗走他的骨灰也说了。   “皇帝盗了我、李子祺的墓?”李子祺不可置信。他原以为广德帝是个英明的君王,怎会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来?   沈宁汗颜地道歉,“抱歉,他有点……变态。”   “荒唐……”李子祺摇了摇头。   正值此时,那个荒唐变态的君王打来电话,沈宁看看李子祺,也不想瞒着纪聿衡枝外生枝,接了电话。   纪聿衡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闷,“起床了吗?”   “嗯。”   “吃了早点了吗?”   “吃了。”   “喂了孩子了?”   “喂了。”   “……”纪聿衡无奈地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都主动打电话了,她还不给个台阶。   沈宁这会儿也没生气了,她抿了抿唇,对着电话说道:“冉大哥来看我了。”   纪聿衡顿时变了脸色,“什么时候?”   “现在。”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见他的吗!”他的火气蹭蹭上来了。   沈宁立马将电话挂了,她非得好好治治他这脾气,不然以后有得吵。   李子祺见她脸色不豫,笑着问道:“是阿衡?怎么不见他?”   “哦,他有事出国了,刚说了两句又有急事去了。”   “不是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啊?”   李子祺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笑笑说道:“没生气就好,对了,我这次来,也是想跟你道个别。”   沈宁愣了一愣。   “我在巴黎的餐厅马上就要开业了,我打算将重心全放到那边去,可能以后……就不常回来了。”   沈宁讷讷看了他许久,忽地红了眼眶,她一拍被子,哽咽道:“你干什么啊!你不认我也就罢了,你还要避开我们!”   见她好像要哭了,李子祺马上慌了神,“怎么好端端的就恼了?”   “好端端?你看哪里是好端端?”沈宁的眼泪掉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你,爱上了别人,聿衡也对不起你,但是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这一切?”   李子祺左右找着面纸,抽了好几张出来给她擦泪,“唉,怎么就掉金豆子了?你不是这么爱哭的人……”他无奈地看着她,说道,“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明白,但是我以前是玩票开了餐厅,现在突然有了野心,想看看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我曾经有意愿,想一展抱负的。”   李子祺曾经跟她说过,他也想入仕一展鸿图之志,亦或经商大展拳脚,又或闲赋纵览山水,无奈身子破败事事无为。若有来世,定将好好来过。   沈宁稍稍止住眼泪,片刻又摇头道:“你这些都是借口。你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与你重逢。”   李子祺道:“傻姑娘,现在是真真的天涯若比邻,到哪里都很近,你要是想见我,又若我想见你和阿衡,不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吗?”   “你在哪里不能施展抱负?”   “这些是我的商业机密,你就不懂了,总之你看着吧,未来首富或许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沈宁见他心意已决,难言的心情涌了上来,她抹去眼泪,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垂着脑袋道:“对不起,对不起。”   “傻姑娘,咱们谁都没有错。”李子祺藏去眼中的苦涩,站起来打算离开,但还是停住,倾身在她额上印了轻轻一吻,“你好好的,我就好了。”   沈宁的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她咽下哽咽,说道:“你好好的,我也好了。”   李子祺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沈宁低下头,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纪聿衡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他看着沈宁红肿的双眼,一脸阴霾地道:“见到他了?”   “嗯。”沈宁心情还是闷闷的,她有气无力地道。   “哭了?”   “……嗯。”   纪聿衡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叫你不见他,叫你不要哭,你一件都做不到!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59   这一吼不仅把沈宁惊到了,也把两个婴儿惊到了,两人小嘴一扁,争先恐后地哇哇哭起来。   里外只隔了一扇门,在外头吃饭的容姐等人当然也听到了吼声,下了班过来看外孙的沈鸿良与裴慧也听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是?”裴慧连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容姐也有点慌了。此时听到婴儿哭声,也不知该不该进去。   沈鸿良沉了脸,纪聿衡是在骂他的女儿吗?   “把孩子带出去!”纪聿衡打开门,黑着脸压抑着怒火,在看到丈人和丈母娘时愣了一愣,随即声调平常地叫了一声。   沈鸿良让裴慧也进去看看,背着手沉沉看了纪聿衡一眼,说道:“夫妻俩的事,我们也不便掺和,但是你也得体谅沈宁才为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现在还在坐月子,是最该呵护的时候,是不是这个理?”   纪聿衡一听,顿时冷静了不少,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岳父,是我的错。”   里头裴慧与容姐一人抱一个孩子轻哄,还不忘问沈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衡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没事,就一点小事。”沈宁恨得牙痒,他不仅再次凶她,吓坏孩子,还弄得爸妈也知道了!   “你有什么话,好好跟阿衡说,我看他脾气向来很好,要是没事他也不会无缘无故那么大声。”裴慧担忧女儿终究年轻任性,惹恼了女婿。   “我知道了,妈,您别担心。”   之后纪聿衡对沈宁还是该照顾的照顾,但就是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   沈宁本来很生气,看他这副模样又哭笑不得。被母亲劝了两回,她也只得先放下身段找他聊聊。   这天夜里她看着两个宝贝睡下,对容姐交待一声,走出去进了纪聿衡一直休息的房间,纪聿衡此时正背对着她侧身躺着。   沈宁走过去推推他,“聿衡,起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睡你的觉去。”纪聿衡头也不回,更别提转身了。   “喂,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沈宁趴到他身上笑话他。   纪聿衡不说话。   沈宁无奈地叹一口气。她继续道:“咱们别吃醋了,我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如今孩子也有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闻言纪聿衡的身子似是稍稍放松了点。   沈宁抿了抿唇,再次道:“冉天空说……他以后要将重心移到法国去,不会经常回来了。”   纪聿衡闭着眼终于睁开,却是冷笑一声,“怎么,因为舍不得就哭了?”是不是觉得他越发好了?   沈宁觉得刚才是对牛弹琴呢,她恼得用力推他一下,“人都主动避开了,你还阴阳怪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纪聿衡重新闭了眼,“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她不听话。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跟着他去啊!”   纪聿衡猛地翻身推开她坐起来,“你不就是想跟着去!”冲完这句,他记起沈鸿良的话来,“啧”了一声,粗声粗气地道:“回去睡觉!”   沈宁气极反笑,转身就走了。   结果直到几天后满月出院,两人还是要冷不热的模样,看得容姐都捏一把冷汗。   两个小宝贝满月了也可以出来见人了,但沈宁与纪聿衡一早就商量好了,满月酒就请两家亲戚坐一坐吃个饭就成了,等到一周岁时,再大肆操办一回。   虽说是家宴,但也是要正装出席的场合,两人默默地回了主卧室换衣服。   沈宁却不急着换礼服,反而拿了行李箱出来到衣柜旁塞衣服。   “你干什么?”纪聿衡斜了一眼,皱眉粗声问道。   “等吃了饭,我带着宝宝们回娘家。”她现在是有娘家可回的了。   纪聿衡上前一把将她自后箍住,狠狠踢了行李箱一脚。   “你干什么,放开我!”沈宁气得很,左右挣扎。   “我看你不是想回娘家,你是想跟着李子祺去!”她居然敢离开他?纪聿衡一时也上火了,这么多天等不到她示软说再不见李子祺,反而还打算回娘家!   沈宁气极,“纪聿衡,你还有完没完?我这些年付出的感情是假的吗?你到底要怎么样,非得要我说我从没爱过李子祺,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男人,你就开心了!”   纪聿衡一顿,立刻将她转过来,“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沈宁说完就后悔了。   “我不是聋子,你说你没爱过李子祺是怎么回事,说!”   沈宁紧抿了唇,而后地瞪着他喊道:“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没爱过子祺,我只爱过你,现在你满意了,高兴了!”   纪聿衡愣住了,他没想到沈宁居然会说出这种令他爽翻天的话来,“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沈宁却显得有些自暴自弃,“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有多么卑鄙虚伪,明明不爱子祺,还打着爱他的幌子以求自保?什么为他守贞、要贞节牌坊都是假的,全都是我想避开麻烦想出的损招!还有,还有我明明知道你吃他的醋,宁愿你心里硌硬也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卑鄙,现在好了,你还发现我就是这么自私!”   任何人承认袒露自己的缺点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更何况还是在别人面前,特别还是在希望对方只看到她好一面的爱人面前。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沈宁脸色难看地撇开头,像困兽一样在来回走了两圈,居然扑上床用被子将自己一把盖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是不想面对任何人。   纪聿衡从懵怔中回过神来,见她将自己包成一团,唇角微勾,上床将她连人带被一把抱住。   沈宁挣了两下。   纪聿衡想拉开一角看她的脸,却被人从里头死死拽住。   “你不嫌闷吗?”纪聿衡好笑地道。   “……你滚蛋。”沈宁闷声道。   “乖儿,这会儿就是天塌下来,也赶不走我。”纪聿衡抱着她揉了揉。   “你让我静一静。”   “宝贝儿,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失望?”纪聿衡强硬地拉开被角,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动弹,“我只会高兴。”   沈宁垂下眼睑不看他,“别骗我,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傻瓜,”纪聿衡轻叹一声,“在那种环境下,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错,并且就算你有错,我也不会少爱你一分。”   沈宁抬眼看向他。   “人无完人,难道我必须要求妻子是个女神,一点错误和缺点也没有吗?那多没意思,我爱的你就是你,嗯?”   沈宁的眼里稍稍流露出动容。   “再者,你不是说我是变态,那你还不是爱我?”纪聿衡唇角上扬,“并且,还只爱我。”   沈宁的严肃脸有些绷不住了,她的唇角隐隐有了笑意。   纪聿衡抚过她的脸,眼里充满了温柔,“唉,你这女人就会折腾。”她居然因为这些不靠谱的理由守着这个秘密这么久,看他吃醋拈酸她就高兴了。不过,她自始至终只爱他一个人,这个结论让他能原谅她的任何错误。   纪聿衡笑容扩大,俯下头深深吻住她。   沈宁放开了心中的枷锁,明白这世上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会无条件地包容她,爱着她。这样的事情太令人高兴了,她捧着他的脸,温柔回吻,“聿衡……”   因为沈宁怀孕、还怀的是双胞胎的关系,两人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有正而八经的上床了,偶尔沈宁会为他解决一下,更多时候靠着他自力更生。如今吵了架又和好,纪聿衡又拔除了心中的一根刺,简直气氛不能再好。热吻迅速升温,不一会儿纪聿衡已经熟练地扒下了她的衣服。   “等等、等等,我们该出去了……”虽然沈宁也被挑起了火,但她还是有些理智,容姐和宝宝们都在外面等着哪。   “不着急。”炽热的唇印上她白嫩的脖子不停吮吸,纪聿衡的气息愈发粗重。   “不行……爸妈他们都还等着哪。”难保他们已经到了饭店了。   “乖儿,心疼心疼你老公。”纪聿衡握着她的手往下,让她明白他的情况有多紧急。   “可是……唔!”   纪聿衡难耐地堵住了她的红唇,沈宁越发晕头转向,半推半就就……   就在两人久违地负接触的时候,容姐有些犹豫地敲了敲门,“纪先生,纪夫人,你们换好衣服了吗?”   纪聿衡艰难地停了下来,平稳了气息扬声道:“半个小时。”   沈宁咬着下唇,有些情迷有些难为情地瞪他一眼。   纪聿衡凝视着她勾了勾唇,俯身再次含住了诱人的红唇。   ☆、60   但两人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纪聿衡的脸色还有点臭。   容姐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心想莫非刚才又吵了一架?   她哪里知道雇主是房事不顺,雇主夫人为了赶时间,用了点手段让雇主提早缴械了。   到了饭店,纪聿衡总算在沈宁的撒娇下脸色好转。还正在担心他们迟迟未来是不是又吵起来的裴慧见他们进来,纪聿衡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还握着沈宁的手,就知道小两口雨过天晴了,不由松了口气。   虽是家宴,但也有五六桌客人,幸好两人及时赶到,不一会儿亲戚们就陆陆续续来了。今天的主角是双胞胎,他们十分轻易地赢得了众人的喜爱,红包滚滚而来。   有人问起双胞胎名字,纪聿衡答道:“大宝纪意启,二宝沈一语。”   大家只是注意到他对妻子娘家还十分重视,估计也是之前入赘的妥协结果,也没想其他。   沈宁悄悄问道:“决定啦?”   “嗯,老爷子说这两个名字都吉利。”这会儿纪聿衡是胜利者姿态了,沈一语这个名字不是代表着沈宁想念老情人,而是时刻提醒着她只爱他一个。想想都觉着大吉。   “大宝,你叫纪意启。”沈宁亲亲自己怀里的老大,又笑着亲亲纪聿衡抱着的老二,“沈一语。”   嗯,都是好名字。   冉天空无声无息地去了巴黎,纪聿衡知道后给他打了个电话,“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翻滚了?”   冉天空在电话那头笑笑,“怕你忌妒我貌美如花。”   纪聿衡哼了一声,“改天去找你喝酒。”   “爷现在品味高,改喝茶了。”   “德性,”纪聿衡在挂电话前还是说了,“老二叫沈一语。”   冉天空顿了一顿,才沉沉笑道:“爷要教你几遍,不要叫老二……”   纪聿衡挂了电话。   裴慧与沈鸿良还是住在他们家,一来舍不得两个孙子,二来容姐等人过了十来天后就每天朝九晚九,她也怕深夜沈宁应付不了两个宝宝。   只是她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容姐向沈宁提议养成宝宝夜里不喝奶的习惯,每天回去前都让两个娃儿在室内婴儿泳池里游一会泳,顺便洗个澡——这是丈夫特别喜欢的时刻,看着他两个外孙在泳池里泡着蹬着藕段似的小胖腿享受的模样不知有多高兴——游完泳后,沈宁会让两个娃母乳加奶粉地饱餐一顿,一整夜下来,两个宝贝顶多醒来一次,醒来后也不喂奶,而是纪聿衡起床给他们冲奶粉。她头一回还有点不放心,半夜跑到他们房间去看,谁知房门竟然锁了。   她先是不解,而后明白过来,红了脸离开,不一会儿沈宁过来打开了门,脸颊还有些酡红。   “你呀你,虽说医生说你康复了,但还是注意一点好。”裴慧轻声斥责,她向来认为女人得生了孩子两个月后才能行房事。   “我知道。”被母亲逮住,沈宁困窘不已。   “赶紧睡吧,一会孩子又该吵了。”   沈宁乖乖应了一声,又跟她道了晚安才关门。裴慧看着房门失笑一声,心想自己那会儿忙她一个都累得够呛,哪还有心情想这事,现在她除了喂奶,其他事都有别人做了,可能也心情恢复得快些。并且,说明这两人很恩爱么。   说起这两口子,裴慧心里其实都有有些别扭了。自从他们吵架又和好了之后,也不知是感情更好了,还是终于成了一家人不避讳在他们面前亲昵了,这两人有时的亲密情态让她这个结婚十多年的女人都觉得脸红心跳。女婿有时出去半天,回来根本不管别人,先找上女儿亲上一口,再笑着看与她对视半晌才作数。他有时被女儿怂恿下个厨,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女儿则像无尾熊一样从身后抱着他,笑嘻嘻地跟他说话,自己不小心闯进去,看见两人正在接吻,老脸一红,连水也顾不得拿就出来了。   她有时也暗暗羡慕这对新婚夫妇的甜蜜,自觉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短暂的激情,但随着女儿长大和生活打拼,她与丈夫好像慢慢地缺少了精力去营造浪漫与激情。他们的感情很稳定,丈夫对她也很好,但更多的是像亲人,而非恋人了。   裴慧轻叹一声,忽而又笑话自己乱想什么,或许等他们经历了他们这么长的婚姻,也会将爱情转化成亲情。   但是她不知道,女儿的婚龄虽然没有她那么长,但也有十多年的光景了。   隔了半个月,沈宁说这儿有些冷,想带孩子去海岛上住一段时间,她再次邀请了父母与奶奶一同去度个小假,留下乐平守着公司就成了。   裴慧心动了,自从女婿将大量资金注入后,他们这一年多来忙得不可开交,将近年关,生意也渐渐淡下来,大多时候就是收个账就成了。她觉得也是时候去度个假轻松轻松了,并且,如果可以,她也想找找当年的感觉。   沈鸿良一开始还放心不下公司,但妻子和母亲好似兴致很高,他也没有扫兴。   沈宁自然也邀请了纪兴运与叶忆云,可惜现在至年关是纪兴运最忙的时候,他自是脱不开身,但他保证会去玩两天。叶忆云被纪兴运叫去了,说她好不容易能跟儿子媳妇还有亲家培养培养感情,不要成天守在麻将桌旁。   叶忆云也喜欢两个孙子,想着反正去的人多,到了岛上也可以叫亲家等人打麻将,想想也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行了。   纪聿衡外出旅行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是这么拖家带口的,不习惯自是有的,但自从有了两个儿子后,他也慢慢地在转变自己的角色了。   纪聿衡买下的海岛普济岛颇大,并且不是一个岛,而是两个相邻的岛屿,一个岛用来居住,一个岛用来娱乐,并且娱乐岛还是个岛中岛。   沈鸿良与裴慧这几年虽然有些闲钱,但多数用在了投资上,偶尔休假也是回老家,连国内旅游都难得去一次。这回他们看见纪聿衡的私人岛屿,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提其他,就连玩的都五花八门,娱乐岛上有人体保龄球场,迷你高尔夫场,沙滩上停放着游艇、水翼船、海豚状的双人潜水舱,还有一个水上充气秋千……实在是想玩什么就有什么。   纪聿衡将容姐等人也带了过来,容姐团队本来就有医生和护士的执照,就当做带了一队家庭医生过来。沈宁恢复得很好,容姐说她已经可以适量玩一些水上项目,只要不是太剧烈就好。其实这是她的保守说法,沈宁是她见过的恢复最好最快的产妇,如今除了有奶,其他的已经跟孕前没什么两样了。   好久没有享受大海的沈宁高兴极了,换上泳衣的她虽然还有些妊娠纹未去,但已淡了许多,并且纪聿衡的视线明显在她大了一圈的胸部上,趁人不注意还抓了两把。   沈宁一一将娱乐项目玩了一遍,与大家一齐乘游艇出了海,驾驶了水翼船,还分组跟妈妈坐了海豚潜水舱,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冲浪。   首先是纪聿衡玩高难度冲浪把她惊艳到了,好容易求了他教她玩了几把,几天后她就可以熟练地骑上海浪了。   然后她又被网上的双人冲浪托举给煞到了,亲了纪聿衡好几下才让他答应试一回。   这天两人站在沈宁经常冲浪的区域,等候着海浪的到来,随后两人默契地骑上浪之后,沈宁轻巧地一个翻身,纪聿衡双手一托,她就稳稳地踩上了他的肩膀。   “我的天哪!”裴慧正与叶忆云、沈鸿良、容姐在沙滩上打麻将,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   众人下意识望去,却正好看见两人不稳地掉落水中。   “哎呀!”大家叫了一声,紧紧盯住水面。   不一会儿,大浪散去,两人自水中冒出头来,沈宁被护在胸前,看着老公大笑,纪聿衡宠溺地为她拂去脸上湿发。   看到这一幕,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些感触。   半晌,看着他们相拥着上岸的容姐道:“他们感情真好。”   叶忆云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61   两人走到家人旁边的太阳伞下坐下,纪聿衡拿了浴巾为她擦拭,裴慧看向他们,还是唠叨了女儿一句,“你怎么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两人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沈宁装傻一笑。   沈鸿良道:“什么动作?我没看见,下回做的时候记得先叫你爸一声。”   沈宁笑着干脆应下,自己也拿了毛巾帮纪聿衡擦了擦头发。   这时裴慧看看身边在海浪声与麻将声中都睡得香甜的双胞胎,觉着他们差不多该醒了,就让沈宁去冲一冲澡给孩子喂奶,沈宁答应了一声,包了浴巾就往岛上别致的小木屋走。纪聿衡自后搭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沈宁似娇似嗔地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两人就跟连体婴似的一前一后地走了。   没过多久,两人换了干净的沙滩装束走了回来,这时大宝已经醒了,幸好被逗着还没有哭,沈宁接过自己的宝贝,在沙滩椅上坐下,纪聿衡坐在她的身后,双臂环着媳妇让她依靠。   婴儿的幸福就是睡醒了有奶吃,此时的大宝可谓幸福无比。   而在外人眼里,这温馨的三口之家也幸福无比。   裴慧笑着对叶忆云轻声道:“亲家母,多谢你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阿衡对我们宁宁,真是好得没话说。”   叶忆云勉强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疼人。”但她也从没见过儿子露出过这样温柔的表情。这就是男人对心爱女人的表情吗?   沈鸿良看裴慧的表情似是有些感慨,心底有了一点计较。   晚上,沈鸿良并不急着睡下,而是邀请裴慧到海边去散散步。   裴慧显得有点出乎意料的喜悦。   沈鸿良看在了眼里。   裴慧换上了沈宁为她买的碎花长裙出来,沈鸿良眼中闪过欣赏,笑着问道:“白天怎么不见你穿出来?”   “颜色太鲜艳,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穿出去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看看亲家母,她比你大,穿的还不是大红大绿的。”   “唉,人家以前是明星,我怎么能跟她比。”   “我看你也不比明星差。”   裴慧抿嘴一笑,“你今个儿也会说甜言蜜语,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沈鸿良清了清嗓子,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默默地沿着海边走了一段,沈鸿良牵了裴慧的手,裴慧略为意外,看向他微微一笑,握了握他粗糙的大掌。   沈鸿良轻叹一声,“不知不觉,我们已结婚这么多年了。”   “嗯,是啊。”   两人说完,又各自陷入沉默。   沈鸿良跟裴慧是相亲认识的,当时的老家,还留着封建思想,母亲没让他上大学,而是坚持让他成家立业。他不太心甘情愿地去相亲,但在看到裴慧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是她了。也不在乎她比他大三岁了,让母亲用最快地迅速上门提亲,因为当时裴慧还跟另一个男人相过亲,对方的条件比他好,他怕晚一步就娶不到媳妇了。幸好裴慧选择了他,那时的他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们的日子的确越过越好,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很融洽,沈鸿良曾经非常骄傲自己抵住了外面的诱惑,没有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家中富裕了之后,裴慧也会去高档商场购物,但大多都是为了陪他出席场合撑场面用的,金银珠宝也没见她多买几样。   原来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可笑的是他发现了,却还无动于衷。因为他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希望扩大再扩大的事业上,还有未来不稳定的女儿身上,忽视了看似稳定的妻子身上。   过日子么,哪家夫妻不是得回归平淡,他们结婚二十多年,都没怎么吵过嘴,已经算好的了。   可是随着女儿的结婚生子,纪聿衡成为新的家庭成员,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为丈夫竟然如此多的不足。他心里爱着妻子,却从来没有明白地表示过,就连在新婚燕尔时也只会含蓄地表达,并且他受家庭的影响,还是颇为大男子主义,做菜洗碗,照顾月子,这些他想都没想过,更别提做了。可是女婿做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因担忧女儿孕吐了。   谁又敢说纪聿衡不男人?他越接触,就越发现,自己女婿不是纨绔子弟那么简单,他不工作不代表他没能力,相反地,他认为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这样一个男人能为自己的女人做这么多,他却将对妻子的爱只停留在物质表面。   其实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有多少财富,当然多了更好,少了她也无所谓。那些成天嫌男人赚的少给的少的,估计也没几个真心的,要不就是二奶三奶,就是奔着钱去的。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裴慧看着他笑着问道。   沈鸿良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是说道:“等过了年,咱们去云南旅游吧,你不是一直想去丽江?”他是听妻子说过几次,但都是听听就过了。   裴慧虽然高兴,但还是颇为现实地道:“过了年公司就忙了,哪里有空?”   “不要紧,回去看看乐平做得怎么样,实在不行,让阿衡跟宁宁顶一两个星期。”   裴慧挑高了眉头,“你这工作狂也放得下心?现在的公司可不比以前,忙的事更多了。”   “钱总是赚不完的,咱们也该出去走走玩玩了,就我们俩。”   裴慧看着丈夫笑得眼睛都眯了,她点了点头,“好。”   沈鸿良也注视着她笑了笑,伸手为她将被海风吹过的发挽至耳后。   裴慧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心动。   她的恋爱比起女儿的来,好似太平淡了,虽然平淡是真,但偶尔也应该有些激情,才能让生活鲜明起来。   两人微笑着绕着弧状海岸线走了一段,沈鸿良却蓦地拉着她停住了。正低头看着水花的裴慧不由抬头问道:“怎么了?”   沈鸿良努了努嘴,裴慧看过去,原来是女儿与女婿依偎着坐在海边赏景。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笑脸盈盈,然后便极其自然唯美地亲了起来。   虽然画面很美,但毕竟他们是传统长辈,两人顿时转过身调转了方向。   过了片刻,沈鸿良突然道:“不然我们也亲一个?”   裴慧赶忙道:“你就别赶时髦了,要是让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笑话咱们为老不尊。”   沈鸿良看着妻子宛如少女红了脸颊,咧嘴一笑,然后一把揽过她的肩往回走。   叶忆云站在制高处的别墅观景台上看见了这两对夫妻,抽着烟吐了一口云雾。   她不该来的。不来,就不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第二天,纪兴运也抽空过来了,他难得悠闲地坐在沙滩上看着孙子,转头看看身边躺着做日光浴的叶忆云,见她好似有点意兴阑珊,说道:“怎么,没牌打不开心?”   “我昨天才和亲家打了牌。”   “那是输钱了?”   “没有。”叶忆云转过头来,张了张嘴,本想问他爱过自己没有,但话到嘴边,又有自知之明地换了问题,“兴运,你以前,爱过什么女人没有?”   纪兴运闻言,眼神一变,转而哈哈一笑,“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连他居然也爱过!这么些年的夫妻不是白当的,叶忆云一听,就知道他也曾有过往事。   对女人而言,纪兴运不算好男人。年轻时候的他花心滥情,娶了妻子通常是充门面的,外头照样有女人,她就是外头的女人之一,最后如愿以偿嫁进了纪家,但还是管不住他光明正大的偷吃。直到他实在吃不了了,他才安份下来。   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有过心爱之人,她居然连这样的男人也比不过。她的感情世界究竟贫瘠到了何等地步。   叶忆云陷入自我嫌恶之中。她出身贫寒,从小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个有钱人,过上阔太太的生活。如今她得偿所愿,用美貌和身体换来了金钱和特权,她可以吃上山珍海味,可以穿上绫罗绸缎,但是回过头看看自己的人生,却是如此贫瘠苍白。有的只是不堪入目的回忆,和哗哗作响的麻将声。   她真不该来。   纪兴运见妻子有点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他依旧看着睡得香甜的俩宝贝,心里其实因叶忆云的话还起了一点涟漪。   那是多么遥远的回忆了,在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他与楼下小卖部的女儿小香情投意合,也曾许过海誓山盟,但他终究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小小的地方,毅然到了大城市打工,打算干出点名堂来就回去迎娶小香,但是天不从人愿,三年后他揣着现金回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小香车祸去世的消息。他那时才明白人的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同时心中有一处地方好像死了。   这么多年,他有过很多个女人,但没有一个再能像小香一样带给他天旋地转的心悸。他也渐渐忘了那种感觉。   其实现在想来,如果小香还活着,他如愿娶了她,他之后恐怕也会迷失在浮华的诱惑中,他们俩,注定是个悲剧。   纪兴运忆起小香如茉莉花一般的小脸,缓缓地叹息一声。   此时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他抬头一看,正是小媳妇在玩水上秋千,老七正站在水中为她推摆。   他看得出来这两人的感情是很真的。   他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人这一辈子,想要有个牵手的伴,真的很难。   有些人得不到,有些人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   ☆、62   一行人尽兴地回到家,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马上就是圣诞,紧接着就是过年。   沈鸿良回去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盘账。当他发现电子账目一塌糊涂,连一张单的数量与总额都对不上的时候,他已不知是该无奈还是该发脾气了。他明明走之前已经交待得清清楚楚,侄子只要将数据一一填进去就完了,他居然也能做得错。   在公司留了侄子面子忍着没说,回到家大家一起吃饭时他正想开口,却被沈乐平抢先开了口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我有女朋友了。”   大家一听都很意外,又很高兴,其中以沈奶奶为最,“哟,我们乐平也终于有女朋友了,快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裴慧也笑道:“我们还以为只丢下你去玩,你会很生气呢,谁知道你居然还工作恋爱两不误,短短时间就有了女朋友了。”   沈乐平颇为志得意满,“婶婶,你们把我留下,真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了。”   大家笑了一阵。   沈鸿良问道:“那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这个……等我带她回来,你们就知道了。”沈乐平笑嘻嘻地说,“反正是个绝世大美人。”   “还卖关子。”沈宁嗤笑一声,随后说道,“正好,平安夜纪家有年会,我跟你姐夫要去捧场,不然你下午带她来见见奶奶和你叔叔婶婶,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晚会上玩一玩?”   “那太好了!”沈乐平咧嘴笑道,“姐,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转眼到了圣诞节前夕,沈宁终于见到了沈乐平传说中的女朋友,这两天这神秘的女朋友被堂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真有些好奇,但真正见到来人时,她除了惊,没有任何喜。   因为来人竟是钟薇。   沈乐平带她进来时,她本打算起身相迎,但见到那张微笑的脸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淡去,靠在纪聿衡臂上没有起来。纪聿衡抬眼看向来人,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沈奶奶和沈鸿良夫妇却是大吃了一惊,原以为沈乐平是夸大其辞了,没想到他竟然真带回了一个气质优雅的大美女。   沈奶奶乐得老脸都开了花,觉得她孙子长进了。   “奶奶、叔叔、婶婶,姐、姐夫,我来介绍,这位是钟薇,享誉世界的美女钢琴演奏家。”沈乐平自豪地道。   “钢琴家?”沈奶奶一听可不得了,这不是只有电视上才有的名人吗?   纪聿衡和沈宁表情淡淡,也不吱声。   倒是钟薇率先大方有礼地对他们打招呼,“阿衡,沈宁,好久不见。”   沈宁似笑非笑地抬眼,“钟小姐。”阴魂不散。   “咦?你们认识?”裴慧好奇地问。   “……哦,她原来是聿衡的朋友。”过去时。   “哦。”怎么女儿和女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嘻嘻,姐,姐夫,你们吓着了吧?”沈乐平还笑嘻嘻地道。   沈宁看一眼纪聿衡,起身对堂弟勾勾手,“沈乐平,借一步说话。”说完就往小客厅去了。   沈乐平看了看钟薇,见她点点头,笑了笑跟上去了。沈奶奶暗斥沈宁的没礼貌,忙亲自招呼着请钟薇坐下。   沈鸿良夫妇发觉异样,也没那么热络。   钟薇道了谢,盈盈坐下后,看着纪聿衡问道:“阿衡,恭喜你得了一对双胞胎,我这阵子太忙,都没时间赶来祝贺,好容易有了空,却得知你们全去度假去了。”   纪聿衡瞟她一眼,冷淡道:“钟薇,这么做就难看了。”   “阿衡,你在说什么?”   沈奶奶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长辈的身份道:“外孙女婿,你说的是什么话!”   钟薇忙道:“沈奶奶,没关系的,我跟阿衡很熟,他是在跟我开玩笑。”   纪聿衡懒得理会,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爸,今天晚上有曼城对曼联的直播。”   “哦,哦。”沈鸿良胡乱应了一声。   这边小客厅里,沈宁语重心长地对着沈乐平道:“弟弟啊,虽然你小时候经常抢我的鸡腿,但姐是个大方人,不会记恨你的。”   沈乐平傻笑两声,“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钟薇她……”沈宁不知该怎么说才不会打击到堂弟的自尊。   “你是说薇薇之前跟姐夫的那点事是吧?”没想到沈乐平平静地接了口。   “她跟你姐夫没有哪点事,”沈宁首先声明,然后又道,“你既然知道这回事,怎么还往上撞?”   “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姐夫还是我跟钟薇的媒人呢。”   “啊?”   原来钟薇有一天跑到新鸿去找沈宁,被沈乐平撞上了。她的美貌与气质都让他惊为天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她交换了电话号码,却一直不敢打过去,没想到一天后的晚上,钟薇居然打了电话过来,叫他去某某酒吧喝酒。他立刻同意了赶了过去,钟薇已喝得半醉了,断断续续地跟他倾诉了心中的苦闷,沈乐平见心目中的女神为情心伤,既同情又心疼,这一来二往,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了,在焦急等待了两天后,他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一时简直乐得可以开出花来。   沈宁听完,却暗忖钟薇手段高明。她了解钟薇这种女人,她是绝对看不上沈乐平的,她只想利用他,还不主动勾引,而是引诱他主动追求她。现在瞧这个傻弟弟一脸傻样,就知道他指定是陷进去了。   “乐平,姐不想泼你冷水,但钟薇百分之九十九对你不是真心的。”   “姐,你也不过才见了薇薇一面,哪能这么了解她?况且,还不是姐夫耽误了她这么多年,你对薇薇应该感到抱歉才对,现在她有了我,你应该祝福我们,而不是背后说她坏话。”沈乐平有些不耐地道。   这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还这么熊?“钟薇起码比你大了十岁。”她跟温馨同读高中的话,今年最少也有三十四了。   “那要什么紧,现在是什么社会了,男女年龄还是什么问题?再说,你跟姐夫不也差了十几岁吗?”   “奶奶不会同意的。”   “唉,这你就错了,年龄这一块我已经给奶奶打过预防针了,她潮得很,完全没意见。”昨晚上沈乐平就鬼头鬼脑地跟沈奶奶密谈了一阵,主要突出的不是她的年龄,而是她家里有钱,他跟奶奶说,跟她结婚,他起码少奋斗二十年。   这油盐不进的熊孩子!   这时沈奶奶在客厅喊道:“你们两个在里头干什么,还不出来招呼客人?”   沈宁知道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陷入迷恋的沈乐平,想了想只得说道:“你既然说你们是真爱,那不会介意我考验考验你们吧?”   “放马过来。”沈乐平拍拍胸脯。   姐弟俩走出小客厅,沈宁重新在纪聿衡身边坐下,看他在看转播的球赛,说道:“今晚不是有直播,要不要我给你和爸爸准备点心?”   纪聿衡点点头,“候着。”   钟薇被冷落得彻底,但神情丝毫未变。   还是沈奶奶打圆场,“你们这是怎么了,同时年轻人,又都是朋友,怎么不说话?”   钟薇道:“沈奶奶,其实是我之前跟阿衡有一点纠葛,导致沈宁有一点误会。”说完她又转头,对沈宁苦笑一声,“沈宁,我不知道自己在爱过阿衡之后,会爱上乐平这样的男人,我也知道跟他的关系会让你们误会,但他真的让我很开心,很快乐,所以我还是情难自已,跟他来往。如果造成了你们的不愉快,我会再重新考虑这件事情。”   沈乐平紧张地转头,抓紧了她的手,像是害怕她突然跑了似的。   沈宁道:“乐平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他要跟谁交往甚至结婚,我们也拦不住,其实你成了他女朋友也挺好的,我早就想让乐平出去一个住独立独立,就是怕奶奶担心不同意,这下有了你也好了,我明个儿就让乐平出去租个房子,也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她也不管她到底打什么算盘,总之眼不见为净,他们爱咋咋地,不要接近他们就行了。   “并且,我看乐平对人工宝石这一块也不是很感兴趣,我觉得让他在你身边工作,当个经纪人啥的,他指定做得有滋有味,并且你也信任他,两人又能朝夕相处,不是两全其美?”反正乐平是男人,让他受点挫折长点教训也是好的。要真是真爱,就皆大欢喜。   纪聿衡轻笑出声。她这种主意总是手到擒来。   “老公,你笑什么?”沈宁攀上他的腰,暗暗捏了一把。   “刚才有人摔了个狗啃泥。”纪聿衡闷哼一声,指指电视。   “你这么坏心眼,看人摔跤就开心了。”   “宝贝儿,这也是足球的乐趣之一。”   两人又打情骂俏上了,沈乐平却是兴奋不已地对钟薇说:“薇薇,我姐的建议真不错,我去你的团队工作吧,好歹可以给你当当保镖。”并且还能杜绝别的雄性对她的追求,简直再理想不过。   “我那里都是些琐碎事,你去了不是大材小用吗?”钟薇笑道。   “这事我看成,沈乐平跟着你锻炼锻炼,才能妇唱夫随,我看这么着,前三个月的工资我就替你出了,等沈乐平上了手,你再看着给,当然,如果他为了爱分文不要,也是他的事。”纪聿衡道。他可不管沈乐平死活,按照太座旨意丢出去再说。   说完,他揽着沈宁站起来,“钟薇,你的平安夜活动也是排着队的,就不必我们带你玩了,你带着沈乐平去玩吧。”   沈宁笑嘻嘻道:“这么早,咱们先带着宝宝去逛逛街吧,他们老想逛街了。”   “自己想逛街就说,老公陪你。”这可怜的宝贝儿生孩子给闷坏了。   “太好了。我发誓我这次一定不买宝宝的衣服,再买就跺手!”这两个小家伙的衣服都快堆成山了,她看到好看的还是忍不住。   “想买就买,多大点事。”   “老公你真好。”沈宁亲了他一口,转头对容姐交待,让她把出行的小孩衣物给带上。   “你还要带着宝宝们去吗?”裴慧问道。女儿不是说要将孩子们留在家里的吗?   “嗯,他们爷爷又说惦记孙子了。”其实是有钟薇在这,沈宁不放心。兴许在景朝的经历,让她对这一点特别敏感。她不怕钟薇出其他夭蛾子,就怕她打双胞胎的主意。   钟薇拉了沈乐平一下,沈乐平会意,嚷道:“姐,薇薇把其他的邀约都推了,你这会儿又说这话。”   “胡说什么呢,多少宴会是想去就去,还推什么推?再不然你们独处去外边玩玩也挺好的,何苦要跟我们这些拖儿带女的混一堆。”说着她就与纪聿衡进了主卧室换衣服去了。   沈奶奶拉着裴慧道:“你去说说沈宁,她这样待客,像个什么样子!”把她孙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裴慧轻声道:“他们有分寸。”这个钟小姐条件太好了,又曾经对女婿有好感,怎么会看上还是毛头小子的乐平?她都觉得有点怪了。   ☆、63   沈宁与小家伙们坐在车子的后座,声音不大地道:“钟薇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纪聿衡没想到自己竟被一条蛇给缠上了。   “她总不能是想守在我们身边,时时刻刻等着撬你的墙角吧?”   “疯子才会那样做。”   沈宁手肘支在摇篮上,“我看悬。”   谁知此话竟比沈宁一语中的。   第二天早上,沈宁让沈乐平去找房子,沈乐平先是满口答应了,等中午回来,先跑到奶奶房里说了两句,下午沈奶奶就跟沈鸿良夫妇又哭又闹,说沈宁一点也不近人情,明明知道弟弟现在困难,自己的钱多得花不完,还要赶弟弟出去。奶奶放了狠话,要赶,就把她一起赶走;要住,就一起住下。   沈宁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事,颇为无奈,但也不能真跟老人家较真,老小老小,事事都得哄着顺着。   谁知一松口,沈乐平继续住了下来,钟薇居然也美其名曰看看奶奶,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一趟,甚至有时要出国参加演奏会,她也会一大早过来给沈奶奶送上煲好的鸡汤。   沈宁有些膈应,总算向奶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自己不喜欢钟薇,不希望她过来。沈奶奶却说她有偏见,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她无奈,口气稍微强硬一点,奶奶就板着个脸要收拾行李。   并且突然有一天,沈乐平说他要和钟薇结婚了。   沈宁头都大了。   纪聿衡本来不想理会钟薇的蹦跶,但见她是铁了心要搅一方安宁,他总算找了个时间将她单独约了出来。   钟薇准时到达了约见的地点,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理过自己一番了。   “阿衡,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坐下聊聊了。”钟薇点了一杯咖啡,转头对他露出完美的微笑。   纪聿衡抽着烟,淡淡地看着她,丝毫不废话地直入主题,“钟薇,你必须跟沈乐平分手。”   “怎么,”钟薇优雅地一撩长发,“你妒忌了?”   纪聿衡勾了勾唇,“我妒忌的话就不是这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了。”他对自己妒忌的模样倒是非常了解,一次比一次怒气大。   钟薇闻言,抿了抿唇。   “我也不想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这么做会造成我的困扰,所以希望你就此打住。”   “是你的困扰,还是沈宁的困扰?”   “我们是夫妻,她的就是我的。”   钟薇闻言轻颤,良久,她才缓缓道:“……我的确不爱沈乐平,我把一切的爱都倾注在了你身上……但我喜欢他,我连退而求其次,你也不准吗?”   “你大可以喜欢别人,试着退一步,或许你会爱上别人。”   钟薇苦笑一声,“我要是那样的人就好了。”   “我言尽于此,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给你做选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钟薇直直看着他,“我不会改变决定的,沈乐平爱我,我嫁给他不会错,并且,嫁给了他还能不时看见你,对我来说,已经是额外的喜悦了……”说着说着,她竟流下泪来,“阿衡,别对我那么残忍,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我结婚了。”   钟薇抹去泪痕,却是说道:“谁知道呢,这辈子这么长。”   纪聿衡觉着她有点走火入魔了,他不想跟个女人磨叽,放下买单的钱,“好自为知吧,钟薇。”他提前对她下警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她真敢玩下去,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待他离去,侍者才送上她的咖啡。钟薇拿着银匙缓缓搅拌。   一辈子,还长着呢。   纪聿衡回到家,见沈宁正咧着嘴趴在床头拿着相机咔嚓咔嚓。   “你在干什么?”他挑眉问道。   沈宁转头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轻笑道:“回来啦,快过来看看。”   纪聿衡走过去,不由失笑。   只见睡在大床上的双胞胎居然都胖腿跷起,双腿在空中勉强汇合,然后一手举起一手放下,这奇葩的姿势居然也能睡得着。   “有内涵不?”沈宁笑着献宝。   “……有。”逗比的内涵。   沈宁将相机里全方位的特写都翻给他看,“这些我都要秘密留着,等他们长大了惹我生气,我就把这些照片撒出来。”   无良老妈这会儿就开始准备杀手锏了。   “我看成。”纪聿衡一边说一边脱了衣服准备洗澡,“你洗了吗?”   “还没能,俩宝今天还没起来游泳,等他们洗了我再洗。”   纪聿衡想一想,“那我也等会再洗。”   沈宁挑眸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   纪聿衡随意套上睡袍躺上床,一手支着头与看着俩小子搞笑的睡姿,拿食指戳了戳身边的二宝小手。   沈宁不失时机地照下了这一幕。   她凝视着屏幕中温馨的一幕,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随即她也爬上床,侧身躺在大宝身边,看着她最爱的三个男人,笑意盈盈。   “老公啊,你知道吗,有妈妈说等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之后,老公就可以扔一边了。”   纪聿衡挑了挑眉。   “不过你放心,我还是跟你和孩子一样爱的。”沈宁咧嘴笑道。   但明显地成年男人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才认识这俩小子不到一年——就算加上怀孕,也就一年多点,她就把他们的地位提得跟他一样高了?   他正要抗议,二宝却不意握住了他的手指。他低头一看,见娃儿正不哭不闹地盯着他看。   “二宝醒了。”   “你看他尿了没,是不是要嘘嘘。”   纪聿衡将他的尿布扯出来,嗯,干净干爽。然后他一手抱起二宝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又出来了,将他重新放在床上。   “大宝也差不多快醒了,咱们先陪二宝玩一会儿。”   纪聿衡随手拿起床头一个拨浪鼓让他抓着玩,谁知二宝不怎么领情,胖手胖脚胡乱折腾,还咿咿呀呀地叫着。   “他想干什么?”纪聿衡表示不明白小屁孩的心思。   “估计是想翻身。”娃娃们对于趴着总是有强烈的爱好。   这时的二宝双臂外展,黑油油的大眼睁圆,小嘴抿着,脸都有些涨红。   “在拉屎?”纪聿衡不靠谱地猜测。   “在用力。”沈宁好笑地道。   这时的二宝不理会老爸的调侃,像给自己加油似的咿呀声越喊越大,直接把身边的哥哥给吵醒了。大宝睁开眼转头看看身边的弟弟,面无表情的小脸像是在说你丫吵醒我干什么。   二宝此时一用力,身子用力一翻,侧着身子面向大宝,小手打到了大宝的腿上。   大宝怒了,嘿,你这目无尊长的,居然打我。   一直注意二宝动向的父母这才发现大宝也醒了。沈宁还想带他去嘘嘘,谁知大宝一个手舞足蹈,向左一翻与二宝面对面,小手就往二宝身上啪啪啪地打。   沈宁笑着惊呼,“大宝,你干什么!”   她将大宝抱开了一点,好笑地道:“看来以后指定是打架的。”爬都不能爬,战争居然已经开始了。   二宝没理会哥哥,执着地继续翻身,啊啊地叫嚷着,失败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居然给他翻过去了。   看着二宝跟笨拙的小熊似的趴着,沈宁惊喜地鼓掌道:“二宝真棒!”   纪聿衡掐掐他的屁股,“手。”   原来二宝的手臂翻过来时被压在了肚子下。二宝在外的手拍着床,以肚子为中心几乎转了个圈圈,这才费劲地将手抽了出来。   “太厉害了,二宝,你真棒!”沈宁开心地俯身亲了二宝额头一口。   大宝被冷落,有些不乐意了,也在大床上折腾起来,兴许是受了刺激,翻身做主人的事被弟弟抢了先,他比二宝更快地翻趴过来。   “大宝也厉害,我们的宝贝都厉害!”沈宁只觉生了双胞胎,连喜悦都是双倍的。   说完她又对纪聿衡交待道:“你把他们再翻回来,我要给他们翻身摄个影。”   她下床去拿摄影机,纪聿衡轻笑着先把二宝转了回来,稍稍起身打算挪动大宝。   谁知二宝尝到了自己能趴的甜头,再也不想仰面玩了,这回比头一次迅速多了,一会儿就侧翻过来。   这时纪聿衡刚把大宝翻过来,二宝一个踢腿,不知道身边有障碍,用力一翻——   “哈哈哈——”纪聿衡爆笑出声,沈宁忙一转头,也不由大笑起来。   二宝居然跟叠罗汉似的翻到了大宝的身上,一模一样的小脸面无表情,大眼互瞪。   沈宁一边笑一边拿着摄影机摄下这搞笑的一幕。   大宝见自己被弟弟欺负了,无良爸妈居然还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小嘴一瘪,哇哇哭起来。   沈宁这才大笑着解救了大儿子。   她柔声将大宝安抚好,亲亲他的脸蛋,又亲亲二宝的脸蛋,再抬头亲亲大大宝的脸蛋。   “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儿。”她既骄傲又满足地宣布道。   纪聿衡低头亲亲她的额,“你是我的心肝儿,他们……顶多是个手指头。”   “坏爸爸。”沈宁笑着仰头,与他热吻缠绵。   手指头……嗯,也是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纪聿衡的先礼后兵,没能起到作用。隔了两天,沈乐平叫奶奶算黄道吉日了。   纪聿衡当天晚上提着沈乐平胖揍了一顿,“说你小子傻,你还真傻。再这么被女人玩弄股掌,你这辈子就别指望出息了。跟钟薇分手!”   沈乐平喏喏应下,回头居然又跑到沈奶奶那去告状。他小时候也是被沈宁打大的,一打他就去告状,让沈宁挨一顿骂,这习惯居然还保留至今。   沈奶奶一听孙女婿居然对孙子动起手来了,看孙子身上的青青紫紫,她心疼得直嚷嚷,对着沈鸿良是又哭又闹,说是孙女婿家里有钱,完全不把外家当回事。居然还敢动手打人!   ☆、64   谁知一向孝顺的沈鸿良居然对她沉下了脸,“妈,您别太过份了。”   “我过份?”沈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难道不是吗?阿衡对乐平动手,就代表他忍无可忍了,您还在这儿大声嚷嚷,还想让谁难堪?”沈鸿良粗声道,“您别忘了,您跟乐平现在住的房子,是阿衡跟宁宁的,照您一贯的老思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屋子的主人姓纪不姓沈!您住在别人家,还吵闹什么呢?”   沈奶奶一时被噎住了。   “你孙女孙女婿孝顺您,好吃好喝的供着,新衣服新鞋子一套套地买着,又带着您出国旅游了一圈,您还有什么不知足?您那宝贝孙子,除了跟您告状,给您买过一件东西吗?”其实沈鸿良对母亲的重男轻女早有微词,但心想着家和万事兴,怕说了引起兄弟隔阂,也就忍着一直没说。现在沈宁才与纪聿衡结婚没多久,就被母亲和侄子折腾出了破事,他看那个钟小姐的确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影响了宁宁的小家内部团结,他可是要恼死了。   “宁宁尊敬您这个奶奶,但您这个奶奶为宁宁想过没有?一开始让乐平自立更生也就完了,您非听不得他三两句撒娇,非得还要让他在这儿住下,让那个钟小姐天天过来,钟小姐以前喜欢过阿衡,宁宁当然有些不舒服,眼见不着也就罢了,这天天在眼前在自己家里来回,谁能受得了?她向您诉苦,您还板着脸就倚老卖老,可真是奶奶的德行!”   沈奶奶被说得双颊涨红,颤巍巍地指着沈鸿良道:“好、好,人说养儿防老,我就养出你这么个儿子来,居然指责起老娘来了!”她停一停,说道,“钟薇哪里不好,出身又好,长得又漂亮,她能看上乐平是乐平的福气,总不能因为沈宁不喜欢,就断了乐平的姻缘吧?”   “妈,您自己想想看,乐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就能入了钟小姐的眼了?就算她不喜欢阿衡了,周围还有大把的富家公子排着队追她,她怎么就看上乐平了?”   “这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乐平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您那是让您孙子去当小白脸,吃软饭的!”   “你……!”   沈鸿良疲惫地揉揉眉心,“咱们今晚就搬回家去,不住在纪家随您怎么折腾。阿衡虽然大度,但您三天两头来一出,多了久了他也会厌烦,我不像您,我还希望我的闺女好好过日子!”   “你这不孝子!”   沈鸿良了解母亲,她还指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对他也不会说什么重话,爽性一次性将事情说清了,“至于乐平,他要结婚就随便他结去,要结婚了自然也不能住我们家了,并且为了避嫌,他也不必在新鸿上班了,他们小两口爱上哪上哪,只要别时时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你连乐平的生计也不管了?”老太太的嗓子都变尖了。   “反正有他女朋友养他,我还着什么急。”   “我的孙子不能当小白脸!”这要是传回老家去,她一张老脸还往哪放!   “这我可管不着了。”   “你连侄子你都不管了,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您要是不认我,回头我陪您回老家去,您就一年到头住大哥家,不过您放心,赡养费我一分也不会少给。”沈爷爷前年过世,老两口原来一直住在老家,等沈乐平年纪大了,才是半年住老大家,半年住老二家。那时沈宁已长大了,对爷爷奶奶很孝顺,爷爷也很喜欢这孙女,所以也就和乐融融,但沈鸿良发现,自从爸走后,妈好像性格越来越坏了。   “你、你、你……”你了半天,沈奶奶没能你出个名堂来。   “您自个儿想想清楚吧,到底是跟着我回家,还是回老家,您自己作主。”说着沈鸿良就出去了。   他出了沈奶奶的房间,裴慧迎了出来,“妈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越老越折腾人呢?   “没什么。”沈鸿良叹了口气。   这时沈宁与纪聿衡从外边回来,他们刚去已准备差不多打算来年开春开业的养生会所回来,那是沈宁怀孕期间还抽空整出来的玩意儿,就是曾经她与袁纤提过的美容院。她把握整体构思,纪聿衡负责执行操作。两人默契配合,养生会所的建立非常顺利,如今技师已经过一年甄选到位,袁纤也打算在年底辞职,参加养生馆的高级管理人培训。   沈鸿良叫他们在客厅坐一坐,沈宁问道:“爸,什么事?”她一转眼珠,记起沈乐平的恶习来,“他不会又向奶奶告状了吧?”   “唉……”沈鸿良尴尬地应了一声。   纪聿衡会意过来,沉稳说道:“这件事我也是突然上火,考虑不周动了手,既然惹奶奶生了气,我去给奶奶赔个不是。”   “不必了,虽然你打人有错,但乐平那小子的确不懂事,该打!并且你们也不能总被奶奶牵着鼻子走,”沈鸿良说着,看向纪聿衡,诚恳地道,“阿衡,我知道你是个度量大的,奶奶这么闹腾,我都觉得烦了,你却还总是面带笑容。这事的确是她老人家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岳父,您说的哪里话,奶奶是长辈,我们哪能生她的气?”纪聿衡轻笑道。   沈鸿良欣慰地点了点头。沈宁能嫁给这样有器度的男人,他也真正放了心。   “爸,您多劝劝奶奶,她听您的。”沈宁对奶奶只有无奈。   “我已经决定了,陪你奶奶回我们家住去,也还你们小两口一个清静。我也跟你们奶奶说了,至于乐平,他想住我们那就住,不想住就让他自己找房子去,这么大个人了,早该独立了。”   “那怎么行!奶奶在这住得好好的,做什么要搬?并且你们已经决定了回老家过年,现在还有多长时间?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老人家也累,你们也累,何必呢?”沈宁断然道。   “这……”   “反正你们都嫌弃我,我在这也住不下来,我现在就回老家去!”沈奶奶这时板着一张脸出来了。   沈宁笑着迎上去,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奶奶,您这是说哪的话,所谓家有老是一宝,我们怎么会嫌弃您呢?”她笑嘻嘻地道,“您看,我还刚给您拿了一双布鞋回来,纳的千层底,可舒服了。”   沈奶奶哼了一哼,面色稍霁。   “至于乐平那事儿,我是他姐,难不成还会害他不成?那个钟薇,真没安好心,我也是为了乐平好。”沈宁看一眼纪聿衡,“再说了,当初要是有哪个美女在爷爷面前晃悠,您不也闷得慌?”   沈奶奶瞪她一眼,“你这丫头,还打趣起我来了。”   大家一阵笑。   沈奶奶刚才被儿子说了一顿,态度也没那么强硬了,看看孙女的确对她很好,想想自己也没多少年好活,自己吃好喝好是正经事,管多了还惹人嫌,再说现在两个曾孙一个还姓沈,孙女也是替沈家留后了,她又欢迎自己在她家住着,也的确跟孙子没什么两样了。并且,现在是老二家发展得好,孙女又嫁了豪门,老大一家往后都得指着他们帮衬才是,她也指望着孙子自己出息,总不能真让他去当吃软饭的过好日子。   想想,也就半推半就地顺台阶下了。只是临了,她还说了纪聿衡两句,让他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   纪聿衡笑着应了。   裴慧放下心来,记起他们出去干什么了,就问他们养生会所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过了年就可以开业了。”   “那要不要先打打广告,做做宣传?”   沈宁笑道:“不必了,会员贵精不贵多,靠人口碑相传就行了。”她的定位是舍得花大价钱的贵妇名媛,还得让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大家又说了两句,各自散了。   纪聿衡回了房间,往大床上一趴。家长里短……这家里的琐事也真个儿费事。   打从沈奶奶闹第一回,他的关注点就在沈鸿良夫妇身上。沈奶奶是个快入土的老人,他难不成还跟她一般见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鸿良去解决,既不伤和气,又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沈鸿良孝顺,但也爱护女儿,把沈乐平打一顿,就是加速他出面解决的进程。至于沈宁她大伯那……也是沈鸿良的事了。   安了内,就该攘外了。   正想着,背上一阵带香气的沉重,他闷哼一声。   趴在他背上的沈宁拨着他的头发,“老公,我们以后一定要做公平开明的老人。”   纪聿衡勾了勾唇,“咱谁还有功夫管孙子,儿子大了就打包扔出去。”   沈宁嘻嘻笑了两声,看看一旁的小床。算了,儿子才这么小,她是想太多了。   于是她支起身,“你打算怎么搞定钟薇?”现在这些糟粕事她都不想上心,只想负责貌美如花。   “有个人对她可是了如指掌。”纪聿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温馨……”   温馨回国看双胞胎时,钟薇已经身败名裂了。   美女钢琴家在私人宴会上吸毒的照片流了出来,形象顿时一落千丈。加之有心人操纵媒体,使得关注率一直居高不下,钟薇的事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似图通过家族与朋友的关系进行反击,但完全没有作用。主流媒体居然一点也不买她的帐,反而打算落井下石深挖她的污点。   “钟薇昨天好像就出了国。”温馨啜了一口咖啡说道。   “嗯。”沈宁点了点头。前天晚上沈乐平一脸菜色地喝得烂醉回来,跑到沈奶奶那去诉苦,说是他们把他跟钟薇硬生生地拆散了。看来钟薇把他甩了的时候还留了一手,非得搅得他家不得安宁。只是这回沈奶奶没那么偏心,也看清了钟薇耍着他玩呢。她只能骂孙子没出息不长进云云。   “你怎么样?”她问道。   “我?我好着呢。”温馨抱着其中一个婴儿逗弄着。曾经怕孩子分去了甘厉的心,她一直决定做丁客家庭,但甘厉从来也没反对过,或许他压根就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甘厉这次没插手。”纪聿衡就事论事地道。他原以为最要提防的就是甘厉。   “他?”温馨自嘲一笑,“他正忙着对付我家呢。”   ☆、65   “什么?”   “他说他不想离婚,以为给温家施压,就能让我看清形势,乖乖地与他维持联姻关系。”   那家伙越来越古怪了。纪聿衡皱了皱眉。   “那你怎么打算?”   温馨唇角扬起凌厉的笑,“我难不成还怕他?”   那个娇小又强势的女王又回来了,只是这次面对的是她曾惟一小鸟依人的男人。   沈宁明白或许对于其他能忍的女人来说,甘厉的精神出轨或许可以原谅,毕竟他的身体没脏,并且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温馨……对于感情强烈的她而言,恐怕极难接受在她用全身力气爱着丈夫的同时,他的心却一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只是他这两天越来越嚣张,温家出现了小小的资金缺口。”温馨轻描淡写地道,“我心想着阿衡你手里有大把闲钱,不借来用用也是浪费了。”   “要多少?”   温馨说了一个数字,那不可是她所说的“小小资金缺口”。   纪聿衡沉吟了片刻,“行,我这两天给你安排。”   温馨毫不意外地道谢,并说道:“你放心,利息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的。”   正说话时,门铃响了,沈宁上前看了看屏幕,居然是甘厉。   “甘先生,有何贵干?”   甘厉对着屏幕露出笑容,“我来给你们道喜。”他提了提手中的礼品。   温馨才坐下不到半个小时,人就追来了?   沈宁看了看客厅,犹豫一下说道:“聿衡不在家,我不方便待客。”   “不要紧,那我放下礼物看看宝宝就走。”   “抱歉,下次吧。”说着她就关了通话。反正他俩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他一回。   回到客厅,她对两人说道:“是甘厉。”   温馨的眼冷淡下来。   “我没让他进来。”   温馨捏捏怀中婴儿的手指,缓缓说道:“做得好。”   又坐了大概一个小时,温馨离开了纪家,她到地下停车场取车时,却见自己的玛莎拉蒂里头坐着那个男人。   她还回了他的车钥匙,却忘了拿回自己的车钥匙。   温馨抿了抿唇。   甘厉注视着她微微一笑,就像以前耐心等待她的每一天,“上车吧。”   温馨却道:“怎么,钟薇一走,就来向我兴师问罪了?”   “我没有。”甘厉忙道,“我没管她的事。”钟薇当时向他求助过,但一想到温馨发泄过或许就原谅他了,他就无法出手帮她。   “既然没有,甘先生,请你从我的车上下来。”   “老婆,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温馨冷笑一声,“离了婚就不是了。”   甘厉看着她,却欣慰笑道:“你的气色好点了。”   温馨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   甘厉忙下车追了上去,“你去哪?”   “车送给你了,不谢。”温馨冷着脸大步朝前走。   甘厉一把抓住她,带了点讨好与恳求意味地道:“温馨,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离婚,可以,其他的,免谈。”   “行,行,就谈离婚。”   “那请你打电话给我的律师。”温馨撂他一道。   “我坚持跟你本人谈,否则我绝对不会签字。”   温馨终于停了下来,“谈了你就签字?”   “先坐下来再说吧。”   “是男人就有点担当,别让我更瞧不起你。”温馨说完,率先走回车内驾驶座,“上车。”   甘厉苦笑一声。温馨不喜欢开车,除非是体贴他辛苦,才会替他开车。如今的她任何事都独立得不需要他了么?   他坐上副驾,跟她说回家谈。   “那不是我的家。”她现在一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家,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甘厉再次苦笑,向她报了一个酒店地址。   温馨的秀眉皱了起来。   甘厉解释道:“从你离开后,我也没在家里住过了,那里面全是我们共同的东西,我不想一个人住。”   温馨冷冷一哼。   最终温馨也没有去他说的酒店,而是在一间她常去的咖啡厅门前停了车。   两人进了包厢,随便点了两杯咖啡就陷入了沉默。温馨看着窗外,甘厉看着温馨。   直到侍者送来了咖啡,甘厉为温馨加糖,温馨拒绝了,“不必了,就这样很好,越甜越苦。”   甘厉凝视着她道:“你不吃苦的。”   “我以前还爱你呢。”   温馨从来是任性的,有时说一句话会气死人不偿命,但甘厉从来不知道,她的尖锐原来是这样令人难受。   “老婆,我们不离婚,我们重新来过,好好过日子。”甘厉苦涩地道。   温馨沉下了脸,“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这些。”   她拿了包就要离开,甘厉一个闪身坐在她的身边堵住她的出路。   “我爱你,我爱的是你,”他急急道,“或许刚开始,我还对钟薇有好感,但婚后我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你了,但我自己却不知道,以为自己还爱着钟薇……”   温馨今天第一次正视憔悴的他,嘲讽地道:“怎么,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涕零,感动不已地扑进你的怀里?”在她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之后?   “老婆,我承认我是一个伪君子,我突然不喜欢吃以前喜欢的菜,但别人说我很喜欢我还会装作很开心地吃;我也不是时时都想帮助人,甚至还看那人不顺眼,但我还是会装作很热心地帮他的忙;冉天空说,我就是个假人,我承认,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回想了许多,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一直是真的,你带给我的快乐和温暖,都是真的,就算我认为我爱的是钟薇,可我的本能还是因你的笑而笑,因你的依恋而心动,因你说你爱我,而情难自已……”甘厉说着,再忍不住蛮横地亲上了久违的红唇。   温馨左右挣扎,终而狠狠赏了甘厉一巴掌,她用力推开他,“甘厉,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由你说不爱就不爱,说爱就爱?你现在爱谁都与我无关,反正我不爱你了!”   甘厉的脸被打红了,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再次倾身上前,脸色却难看下来,“你从高中起就爱上了我,这么容易说不爱就不爱了?”   温馨的指甲掐进肉里,她一扬下巴,“是。”   “我不信,你有别的男人了?”   温馨挑衅道:“有了又怎么样?”   “上床了?”   “上了!”   甘厉重重的一拳打在桌上,连咖啡杯都被波及弹了一弹。   温馨从未见过他这么阴沉的脸色,以为他要暴怒时,他竟然又笑了,“那正好,你说我精神出轨,现在你也出轨了,咱们打平。以后谁也不要提起以前的事,重新开始……”   “你是个神经病!”温馨站起身来,猛地将他推倒,她气得涨红了脸,“什么公平?哪里公平?我凭什么还要跟你过日子,我为什么不跟我的新男人在一起,至少他爱我时,一心一意地爱我!”   “够了!”刚刚已被妒忌侵蚀的甘厉猛地将她拉下,一边扯着她的衣服一边粗暴亲吻,“我真后悔听你的没要孩子,不过现在要,也不晚!”   温馨自知力量不敌他,爽性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手下放肆,只是冷冷说道:“你要婚内强、奸吗?正好,离婚又有新证据。”   甘厉闻言,缓缓停下了动作,见她凌乱的衣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他伸手想为她整理,被她一把拍开。   “抱歉,我失控了。”他抹一把脸,自我嫌恶地道。   温馨冷着脸站起来,稍整衣着,拿了包包高傲地睨他一眼,“甘厉,你也是了解我的,我不像你,说爱就是爱,说讨厌就是讨厌。”   说完,她大步离去。   甘厉注视着她离开,想自嘲地笑,却也笑不出来。   三年后——   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处静谧之地有一家名为“和禧“的私人养生会所,利用古朴的四合院加以改建,占地八千平方有余。这栋低调奢华的养生会所刚开业两三年,只收女性会员,并且还会对会员进行严格审核,不满足条件者不能入会。   会所着重在于女性的美容和保养,所用的养生产品多数是老板娘的独门秘方,其他旁支健身休闲都是衍生品。   开业第一年,会所只有十个会员,但居然还收支平衡,因为入会费就是一笔庞大的金额。   在领班王之梅看来,就是有钱烧的。   老板娘沈宁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妇,好命嫁的是首富纪兴运的第七子纪聿衡,王之梅一开始认为这不过是阔少讨好年轻太太的游戏,坚持不了多久,但看在高额的工资下还是做了下来。总经理是老板娘的闺蜜袁纤,没有任何高级管理者的经验,这让它看来更像一场游戏。   但是出乎意料地居然井井有条。   不出三年,货真价实的美容养肤秘方与令人咋舌的细致服务,让许多贵妇名媛慕名而来,但会所筛下去了一批有名有望的女性,这不仅没有遭来非议,反而增加了会所的神秘度与吸引力。越来越多的女性名流想要进入这个小圈子。   这天清晨,保安云集的入口处迎进了一个浑身邋遢的男人。   ☆、66   这邋遢男人直接朝三楼的总裁室走去,他也不敲门,直接将门把扭开。   里头的四五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正围在一处喝茶,看见一个土头土脸的男人,吓了一跳。   那男人显得也颇为奇怪,“你们老总呢?”   王之梅得到消息赶过来,正好听到他的问话,忙答道:“老板,老板娘正在与老夫人洗脸。”   原来男人正是从外头玩了两个月回来的纪聿衡。   不会吧?这个男人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不是外边的流浪汉吗?过来接受面试的女孩们诧异地盯着这胡子拉茬几乎看不清长相的男人,与自己心目中穿高定西装喷高级香水的男士可是差得天边去了。   纪聿衡对王之梅道一声谢,然后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麻烦你帮我放洗澡水,我得好好洗洗,你们老板娘洗了脸叫她来找我。”   说着他就走进了办公室直接打开相连的门进了休息室。   王之梅忙交待人将老板娘专用浴室里的橡木浴桶加注热水。   不出片刻,大胡子的纪聿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这下显现的身材倒是极好的,只是脸……   等人走后,一直沉默的女孩们才敢出声笑闹,只是心思各异。   “哎哟,这个老板可真特性,不会老板娘也这么特性吧?”   “谁知道呢?”   纪聿衡在中式设计的浴室里刮干净了胡子,总算露出了英俊的脸庞,他照照镜子摸摸光滑的下巴,刮胡刀一丢,脱了裤子跨进了浴桶。   他舒服地在浴桶中躺了一会,听着悠扬的音乐,有些昏昏欲睡。这时门无声开了,一道纤细婀娜的身影走了过来。一个长发美人笑睇沐浴中的俊男,摘了一颗手中的葡萄送向红唇,却也并不吞进去,而是含着弯了下身子。   唇角碰到清凉的男人勾唇,张嘴将葡萄与红唇一同含住,唇舌伴着圆润的葡萄尹嬉戏许久,最终也不知葡萄进了谁的肚子。   热吻即罢,纪聿衡缓缓睁开眼,注视自己水嫩的妻子。   “欢迎回家,”沈宁凝视着丈夫也笑眼盈盈,“我真想你。”   “我也想你。”纪聿衡再次亲她一下。   于是沈宁在浴桶边坐下,一面喂他吃葡萄,一面问他这次旅途的趣事。   纪聿衡依然一年出去几回,有时她跟他一起去,有时他独自一个人去。短暂的独处相伴让两人更加亲密,短暂的分离却总是让思念满溢,而无论是哪一种,都让爱情更加坚固。   喂他吃完了葡萄,沈宁亲自为他洗头。纪聿衡仰头享受着最高品级的待遇,一边还贪心不足地道:“一会替我按个摩,背酸。”   “知道啦。”   正说着,门又开了。外边是刚来不久的打杂小妹,就负责为各个房间送干净的浴衣。她见着纪聿衡,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叫了一声,然后窘迫地转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您……”   沈宁似笑非笑地道:“行了,东西放着,你先出去吧。”   等人离开,纪聿衡慵懒地道:“这种不专业的态度掉招牌。”   沈宁专注地为他按摩头皮,见怪不怪,“她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还不是你这鸡蛋过来了。”   扶在浴桶上的长臂一拍水花,“有这么说你老公的吗?”   沈宁嘻嘻笑了。   “你屋子里那几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哦,人手不够,在招人呢。”沈宁坚持一个会员配一个美容师与按摩师,即便今天没有客人的预约她也不让借调现象,“你刚回来,不说这些,等帮你按了摩,你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纪聿衡也就随口一问。他洗完澡出来,沈宁让他去按摩室等一等。袁纤正替她在面试呢,看样子今天早上她是没空了,只得让袁纤一人忙活了,但好歹得去交待一声。   谁知袁纤也不在,听王之梅说是一个会员领了一位客户进来,袁纤赶去接待去了。   沈宁不好意思让女孩们傻坐着,就让王之梅带他们出去参观参观,玩一玩。   等沈宁离开,一个其实是王之梅亲戚的女孩偷偷问她,“姨母,那个姑娘就是老板娘?”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啊!   “嗯,是。”王之梅太习惯外甥女这种反应了。   “之前那姑娘是总经理?”   “嗯。”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这两人都是老板的蜜儿?一妻一妾?“老板娘难道是学按摩出身的吗?”因为技术好被老板看上,所以……   “她?她学按摩?”王之梅笑了,“你知道第一批按摩师是怎么挑选的吗?是她一个个让人照她说的流程替她按摩,她觉得舒服才算数。她有的可不是按摩人的经验,而是被按摩的经验。”   “那她这些秘方,从哪来的?”   “天知道。”   沈宁赶回去的路上碰上正找她的袁纤,“宁宁,有一位合格的会员,是个来留学的欧洲公主,可是咱们现在按摩师还差一个,怎么办?”   沈宁不负责任地道:“你看着办呗,反正没按摩师也不能让人入会。”   “喂喂,还是你去一趟吧。”袁纤自觉责任重大。虽然经过几年磨练,她现在也能顶得住,但她从小就是公主粉啊,无论什么公主她都崇拜,叫她怎么拒绝一个公主嘛。   “我没办法,聿衡回来了,说累要我去替他按摩。”   袁纤一听,嫌弃地摆摆手,“行行,你赶紧去吧,原来是大大宝回来了。”   沈宁甜蜜一笑。   “你能不能别闪瞎我的狗眼?单身狗也是狗好么?”袁纤抗议道。   沈宁想跟她八卦昨天晚上接她出去的路虎来着,但时机不对,她决定等下午茶的时候再慢慢聊聊。   带着笑回到自己专属的按摩室,一打开门却听见一个女声带着些许痛苦道:“对不起,老板,我是情不自禁……”   她秀眉微蹙,走进去一看,只见纪聿衡满脸阴险地坐在按摩床上,刚才的打杂小妹捂着肚子痛苦地跪坐在地。   “怎么了?”她淡淡问道。   打杂小妹转头,看向她的眼神闪着惊恐与心虚,“老板娘……”   “滚!”纪聿衡心情极糟地喝道。   见丈夫这么生气,看来是被人偷袭成功了。沈宁顿时怒火中烧,见这小贱人还惶惶望着她,清喝一声,“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还要我请你走吗!”   打杂小妹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肚子低着头跑走了。   沈宁没有心思理会到,走到纪聿衡面前,“被碰着哪了?”   纪聿衡余怒未消,“我躺着睡着了,以为你在亲我,谁知是她,我就一脚把她踢开了。”   “你被亲了!”沈宁气个半死,只觉刚刚应该再赏她两巴掌。她上前用指腹用力擦了擦他的嘴,犹觉不满意,又拉着他下床,打开相邻的门进了浴室,挤了牙膏给他,“刷牙。”   纪聿衡心有余悸,他差点就想加深那吻先做床上运动,感觉不对才睁开了眼,要是一个不小心,她岂不是要他刷舌头?   他老老实实地刷了几分钟,又用水打在唇上搓洗了好几遍,沈宁拧着眉盯着他的唇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你都是个老男人了,怎么还招一堆苍蝇!”   纪聿衡抱起她坐上大理石台沿,“乖儿,还得你替你老公消毒才行。”   沈宁恨恨地道:“再有下次,我就打你屁股!”说完,她勾下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   下午,纪聿衡吃了午餐就睡下了。沈宁将他一堆脏衣服收拾出来,袁纤已经坐在沙发上泡好了花茶。   两人悠闲地喝了会茶,袁纤问起她赶出去的小妹,沈宁气恼地说了,袁纤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贱人赶也赶不完。”她们招人的第一条就是不许勾引客户身边的男士,但百密一疏,总有一两个丢女人脸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沈宁对她的八卦保持了强烈的好奇心,“我听说昨晚上有人接你出去玩儿去了,路虎揽胜,主人是哪位先生啊?”   袁纤轻咳两声,含糊道:“就一位朋友。”   “朋友到什么程度?”   “呃、密友。”   “哪个密?”   “秘密的密。”   “哦……”能亲密接触的朋友,简称密友,这是袁纤想出来的名字,大白话就是密友。   这姑娘自从在和禧工作以后,就再没交过正而八经的男友,没想到还偷偷发展了一个“密友”,“名字?”她怎么又游戏人间起来了,难道是被情伤得不想再认真了?   “这个、那个……”袁纤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蹦出一个名字来,“柯永言。”   沈宁没想到是他,但稍稍诧异过后,也不十分惊奇,“嗯……他是挺有魅力的。”当个密友挺合格。   “是吧?”袁纤轻呼一口气,原来不是她眼瘸了。   “只是你不是不是喜欢老男人?”   “我是不喜欢啊,但他实在太性感了,我一个把持不住……”袁纤自我忏悔。   “厉害吗?”沈宁戏谑问道。   “厉害……”袁纤强装淡定。   沈宁点了点她的脑袋,又好奇问道:“他不是挺忙的吗?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呃、就大宝二宝周岁的时候又碰上了,不知不觉就……”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还很到位啊。”两年了都。   袁纤尴尬笑笑,“我这不是以为是一夜情吗?”   沈宁叉了一块苹果,“你倒是找了个好伙伴玩了两年。”   “嘿嘿。”   “只是你现在不想定下来吗?好伙伴也可以转正的嘛。”   袁纤摆摆手,“算了算了,他说到底比我大了十来岁,不是当老公的人选。”再说从各方面来看,她跟他,差距都太大了。   沈宁嚼着苹果挑了挑眉。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是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袁纤喝了口茶,“好,我研究研究十八九岁的小鲜肉哪家强!”   沈宁被呛住了,“姐,咱也不必走两个极端……”   正说着,门从外面被敲了两下,进来的是和禧第一号会员温馨,身后跟着的,是甘厉。   番外——袁纤   袁纤与新上任的男友麦克在m记吃汉堡。   麦克是个十分开朗健谈的小伙年,今年二十七岁,还在攻读博士,与她是在流浪狗救助中心认识的。   他们认识了几个月,谈得颇为投机,袁纤也喜欢他的阳光,因此在他向她告白时,想了想就同意了。   她同意的当天晚上,就给柯永言发了条【byebye】的短信,然后就把他的号码删了,后来也没见他打电话过来。   密友间就是这么简单呢。   袁纤稍稍走了会神,微笑看着还在豪情壮志说着未来规划的男友,觉得男人还是将这些埋在心里的好。   不行不行,这是潜力股,需要磨练的,总不能让他一蹴而就,成那个男人那样。   于是两人又快快乐乐地逛了动物园,玩了游乐场,晚餐过后,麦克很绅士地送她回去,被袁纤体贴地婉拒了,说她打个车很快就到了,他也累了,让他先回去。   麦克尊重她的决定,然后说道:“纤纤,明天晚上我爸生日,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袁纤惊讶,略为犹豫地道:“我们才刚交往,现在就见父母……”   “没事的,就是个家庭宴会,没有外人。”   这其实就是预警一。   “这……”   “你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开明的,他们不会吃了你。”   “哈哈,好吧,”袁纤心想不过就见个长辈,现代社会也算不了什么,“你爸喜欢什么,我会准备一份礼物。”   “不用了,这些我会替你准备,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麦克咧开白牙。   这夜袁纤收到了一条没有名字的信息,【你在哪?】   袁纤知道是谁,但没有回复。   第二天,麦克开了一辆车来,在约定地点接了她,看惯豪车的袁纤没有发现这车其实也颇为昂贵,一般的大学生是绝对买不起的。   然后他居然带她到一间颇为高级的美容院换装化妆。   “这是怎么回事?是非常正式的场合吗?”   “哈哈,到了你就知道了。”   袁纤知道麦克的妈妈是个英国人,或许他家里讲究这些,想了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其实是预警二。   等一切置办好了,麦克看着艳若桃李的袁纤,眼睛都直了,但为了不破坏她的妆容不敢上前亲吻。   接下来麦克驱车带她一路往北,进入了一片高级别墅区。袁纤并不陌生,她诧异地道:“你家很有钱?”   “唉,我也不知道。”麦克打了个哈哈,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儿,麦克熟练地将车开进了一个有铁门有警卫的豪宅,停了车才啜着深情款款的笑道:“抱歉,纤纤,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中文姓氏姓柯,我叫柯永平。”   袁纤像见了鬼似的看向他,“柯、柯?”   ☆、67   以为她猜着了他的家族,他握着她的手,轻笑着继续道:“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是我怕你像别的女人一样为的我的身份,但我现在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很自豪将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袁纤咽了咽口水,“柯、永平?”傻子才不知道这名字跟那名字是什么关系!   她怎么那么傻,明明有那么多预警,她却偏偏不上心!   “嗯,对,但我还是希望你叫我麦克……”   “我要回家!”她是傻了才跑到这儿来。   麦克,也就是柯永平轻笑,“别紧张……”   “看看是谁回来了?”柯永平的母亲安娜开心地走出大门迎接爱子和他的女友。   “妈。”麦克下车拥抱了母亲,接着又为袁纤打开了车门。   袁纤骑虎难下,只得下车与安娜打招呼。   有点王子病的柯永平以为袁纤是拘谨,也没放在心上。   袁纤进了大门才知道,这里是柯家的主宅,一般家中有节日,不愿宴请外宾的话,都会聚在这里举行。她见着了令人敬畏的柯永言的父亲柯学民,还见着了两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柯家人,也见着了柯永平的父亲——也就是柯永言的四叔,还有许多家眷,但她惟独没有见到柯永言。   “大哥呢?难道他又忙得脱不开身?”   袁纤祈祷老天大发慈悲。   “他回来了,也刚到不久,在楼上休息呢。”   袁纤只觉胃疼。   虽然两人没什么约定俗成的关系,要有也断了,但她还是感觉太过古怪,才想着病遁,柯永平天外飞来一句,“纤纤,你知道吗,我妈是一位医生。”   ……尼妹啊!袁纤强笑道:“阿姨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士。”   “永平回来了?”低沉的嗓音从楼上传来,带着永远令她酥麻的磁音。她非常清楚,这个声音在床上更加诱人。   “永言,你快下来,永平还带回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安娜虽是外国人,但她的中文十分不错,她渴望与人分享儿子有了漂亮女友的新鲜事。   袁纤只觉头皮发麻。   柯永言轻笑两声,走下楼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状似娇羞的美艳女人。   他眯了眯眼,稳步走上前,柯永平大方地揽着袁纤介绍道:“大哥,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袁纤;纤纤,这位是我大伯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大哥,柯永言。”   袁纤没法子,只得抬头硬着头皮道:“你好,柯先生。”   “……哦。”柯永言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柯学民笑道:“你这么个叫法,我家有一家子的柯先生,你就叫大哥就行了。”   柯永言。她好像一直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大哥。”袁纤僵硬地笑了笑。   柯永言眼色一沉,稍稍颔道,转身走了。   “你别介意,我大哥就是这种性子。”   “哦。”其实袁纤松了口气。   晚宴正式开始,柯家通常都是长辈一桌,小辈一桌,柯永平因为辈分大,也一直坐在首桌,袁纤托福也跟着坐下,一顿美餐吃得没滋没味。   作为新面孔,她自然受到了许多关注,但她并不打算详细应对,因为她回去就要跟麦克分手。   柯永言在席上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喝酒就是吃菜。   柯永言的母亲笑道:“永言,现在连永平也有了女朋友,你是不是也考虑一下,你身边毕竟需要一个人照顾。”   “嗯。”他的回答却很敷衍。   这时柯天真跑来,缠着父亲道:“爸,你跟阿衡说一说,给我也办张和禧的会员嘛。”   柯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女眷办和禧的会员。柯天真却不管这些,已经缠了她爸好几次了。   柯永言喝了口酒,淡淡道:“你倒忘性大,不是你跑到人家里去闹的时候了?”   “哎呀,都百八十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我都忘了……”   “你问我没有用,你倒是可以问问袁小姐能不能进去。”   “啊?”柯天真还不知道他指的袁小姐是谁。   柯永言却直直看向了袁纤。   “啊!袁小姐,你在和禧工作吗?”   “她就是和祺的大主管。”   安娜与其他女眷自然也听过和禧这响亮的名头,没料到袁纤就是那间豪华会所的主管。   惟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柯永平不知道,他反而在意另一件事,“纤纤,原来你跟大哥认识。”   “哈哈,一面之缘。”袁纤打了个哈哈,又对柯天真道,“柯小姐,抱歉,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暂时不打算接收新的会员。”   袁纤的新身份又引起一阵注目,但袁纤毕竟是混了许多年的人了,打起太极来也绝不含糊。   倒是柯学民看了大儿子一眼。   晚餐结束,年轻人移到泳池边赏月、跳舞、游泳,柯永平也邀请袁纤过去跳舞,柯永言却道:“袁小姐,我有件东西要交给纪聿衡,但这两天我都抽不出空来,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行吗?”   “当然。”   “那你跟我上楼拿吧,永平,你先过去,一会我帮你把袁小姐送过去。”   柯永平虽觉奇怪,也只得同意。   袁纤跟着柯永言上了楼,站在柯永言的房间门口,看向一屋子冷冰冰的色调与坚硬的棱角,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柯永言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然后招招手让袁纤进来,“过来。”   袁纤只得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柯永言不着急着递给她要转交的东西,反而带着她一转靠墙的橱柜,“我说过我有一套g1变形金刚的模型。”   袁纤上前看向里头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玩具,不由轻笑出声。她这倒没想到。   “怎么样?”柯永言走近她,贴在她的后背问道。   身后的热气顿时席卷了她的感官,袁纤自觉危险,“你不是要我拿东西的吗?东西呢?”   柯永言一手拦住她,“着急什么。”   袁纤抬头看向他。   “既然来了,就屈尊在这儿多待一会。”他另一手顺着她她优美的曲线游移,稍稍低头,“纤纤。”   这低沉中带着许多暧昧的两字在袁纤的耳边响起,几乎引爆了她的心脏。   “我现在有男朋友……”   压抑许久的柯永言没空听她多说,自后狠狠地亲上了她。   袁纤奋力挣开,“我现在是你弟弟的……”   看来完全没有兄弟妻不可欺的念头的柯永言将她转过身,再次封住她的唇。   袁纤虽然可以跟人玩一夜情,但也知道要忠于男友,况且还在这种古怪的情形下,她怎么能在这儿跟他发生关系?   思及此,她简直用了吃奶的力气抵抗,但她越挣扎,他就箍得越紧。   柯永言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她,他明白这并非她以前的半推半就玩情趣,是真的为了柯永平守身。他眼神一冷,重重在她颈边咬了一口,关了橱柜旁的灯,紧搂着她移到床边,一个用力将她推倒在床。   “你干什么……我不……唔!”   柯永言将她的双手钳至头顶,再次热吻压下。   黑暗中只有清晰的亲吻声,过了片刻,女人再次闷哼一声,接着响起了令人脸红的声音。   半个小时以后,柯永言重新打开了灯,转头看袁纤一身凌乱地坐在床头,正气恼地瞪着他。   他走过来为她拉上裙子拉练,“妆花了,要补个妆吗?”   袁纤抬腿踢他膝盖,“我说不要不要,你听不懂人话啊!”   柯永言勾了勾唇,“你哪次不是说不要不要?”   袁纤被噎在当场,过了一会才道:“柯永言,我已经说过再见了。现在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你就没一点道德观吗?”   柯永言拿了一根烟点上,眯着眼无所谓地道:“分手就不成了。”   “我说我不玩了。”   “我同意了吗?”她是他这些年最契合的床伴,要不是地点不对,刚刚那一场只能算是热场。   “本小姐甩男人还要你同意?”袁纤抬高了音量。   柯永言轻笑一声,叼着烟将她的高跟鞋拿来为她穿上,“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这模样也跳不成舞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咬重了跳舞两个字。   袁纤怒目而视,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得冲向镜子迅速整了整仪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从后门下停车场离开,前庭的众人也没发现。   车子驶出大门,袁纤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整的是什么事……   她决定回去好好泡个澡,明天重新开始。   快到家时,柯永平终于发现女友不见了,打来电话询问,袁纤找了个理由,说是会所突然有事,要急着离开,看他正玩着,就请柯永言送她一程。   没多少社会经验的柯永平不疑有它,关心了几句,又让她转给柯永言,两人说了两句就挂了。   这时的车子通过磁卡障碍区滑入地下停车场,稳稳停在袁纤为他租的车位上。   袁纤迫不及待想下车,谁知门锁比她更快。   她转头看他,男人却已俯身将车背放倒。   居然又是一场车震……感觉有点缺氧的袁纤软绵绵被他搂上楼,一关上门居然又被他压在门后。   ……他吃药了么!   第二天浑身酸痛不已的袁纤还睁不开眼皮,柯永言就已穿上他留在这里的衣服,衣冠楚楚地要离开了。   “这场游戏,我说完才算完,纤纤。”临走时他在她耳边如情话似的威胁道。   袁纤愈哭无泪。她用血的教训明白了一个事实,请神容易送神难!   ☆、68 末章   正说着,门从外面被敲了两下,进来的是和禧第一号会员温馨,身后跟着的,是甘厉。   准确说来,是已双目失明的甘厉。   沈宁觉着他们这些年来的纠缠跟自己当初有得一拼了。   温馨下了决心要走出甘厉的魔咒,用尽手段终于离了婚,并且还展开了一段新生活,甚至已决定与新男友订婚,可是甘厉在无法挽回温馨的心后,竟然在温馨订婚当日醉酒驾车,撞上大树导致双目失明。温馨过了半月才得到消息,去看他时依旧自残的男人。他不配合医生的一切治疗,将自己关在屋中,厌食酗酒。   最终温馨还是选择回到了甘厉的身边。   近一年来,两人的感情似乎重新融洽起来,前几个月甚至还传出了怀孕的喜讯。   但甘厉有了后遗症,温馨直到哪,他也要跟到哪。   这与曾经的状况完全对调了过来。   这几年沈宁袁纤和温馨也比较熟了,温馨作为会所的第一号会员,为会所的宣传出了很大的力。纪聿衡自然不会见人就推销,他只会等人主动来问,再淡淡说一句,我老婆管这事。   因此,打开局面的重任就交到了温馨身上。温馨本来是为了还人情,但没想到真的比之前的美容院要好,于是一直在这儿办了下来。   她这次来是想买几瓶防止妊娠纹的油,但沈宁直接道:“没有。”要有她早用了,“不过你要真有了纹,事后倒是可以恢复的。”要说去疤去纹她的确是有方法的,当年在大景时几乎东聿衡与东明晟几乎寻遍了药方,终而使她手上的疤痕得已淡除。她也托福了解了许多。   “那算了,反正我也来了,给我拿两瓶洗发水和护发膏,也不必你让人送了。”   “有刚配好的,我带你去看看。”袁纤道。   温馨点点头,站了起来,甘厉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旁边,我一会儿就回来。”温馨稍稍按下了他的肩膀。   双眼无神的甘厉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坐了下来。   两人走后,沈宁与甘厉陷入短暂沉默,然后她笑道:“甘厉,吃一块苹果吧,来。”悠闲地说着,手里却拿着尖锐的小叉戳向甘厉的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停在了他的睫毛前。   甘厉动也没动,轻轻一笑,微微向前伸手,“谢谢。”   沈宁盯着他,缓缓地将没有果肉的叉子送到他的手上。甘厉吃了一口空气,疑惑地抬了抬眉。   “……你的瞳孔缩小了。”沈宁冷冷地道。   甘厉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还是慢慢道:“你说什么?”   沈宁嘲讽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又隔片刻,甘厉才微抖地道:“求你,不要告诉温馨。”他只有是个瞎子温馨才会同情他,如果她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复明了……   “你该知道,温馨最恨什么。”   淡淡一句让甘厉僵了一僵。   之后两人再没对话,温馨与袁纤回来,又坐了一会,就与甘厉就走了。   “怎么样?”   “好了。”   “你说温馨知道吗?”   “我们都看出来了,温馨还没看出来?”再感情用事,朝夕相处总有一些蛛丝马迹。   “他俩的折腾我都看累了,赶紧好好过日子吧,娃都快有了。”袁纤摇了摇头。   “这不是推了一把?”不过也够甘厉哆嗦一阵子了。   沈宁坏心眼地笑了笑,而后轻叹一声。   这世间的爱情形形色色,多希望每对恋人都能快乐相爱到老。      纪聿衡睡得正舒服,感觉身上一阵沉重,像是被压了几层棉被似的,还有杂乱的爸爸、爸爸叫喊,让他无奈又好笑地睁开了眼。   俩胖墩一个坐在他的胸上,一个坐在他肚子上,见他醒了更是大声欢快地叫着爸爸,“爸爸,我是小恐龙台德!”   “爸爸,我是小老鼠台德!”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爸爸,你也当小恐龙台德好吗?”   “爸爸,你要跟我一起当小老鼠台德!”   沈宁站在一旁,看着下了幼儿园的双胞胎以噪音攻击他们爸爸,轻笑着道:“你们不是说想爸爸了,还不亲爸爸一个?”   双胞胎一听,顿时嘟起嘴趴上去。   纪聿衡又经历了一场口水洗礼,这才起了身,强壮的手臂一手抱起一个儿子,两个均重三十二斤的宝贝被父亲挂着在空中开飞机,兴奋得哈哈大笑,小腿高兴得乱扑腾。   沈宁决定不打扰他们父子的天伦之乐,悄悄出了房间,继续自己的慈善基金会的筹建。她之前本来是自己不通过任何机构直接捐助给青少年以下的穷困残疾人士,但有会员发现她做这个之后,有意捐钱让她替她们出力,慈善款额当然多多益善,她来者不拒,知道的人却越来越多,本来是因为信任她才请她代捐的私人行为渐渐发展,金额也颇为庞大,为了负责,她听了纪聿衡的建议,决定成立一个非公募基金会,这样对大家都有交待。   这是她现在工作的重心。   盘算了一会,她看看时间,合上文件再进了房间,父子三人还在床上,纪聿衡看来不想招呼他们了,但双胞胎很会自娱自乐地把他侧躺的身躯当堡垒,两人在两边以手为枪“叭”来“叭”去。   “好了,大宝二宝,妈妈带你们去洗澡,一会去给爷爷祝寿啦。”今天真是纪兴运的九十大寿。   两人还磨蹭了一会,才乖乖跟着沈宁出去了。纪聿衡过后再见儿子,他们已经换上可爱讨喜的红色娃娃装,虎头虎脑的别提有多精神了。   “你们见到爷爷要说什么呀?”   “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沈宁汗,“那是过年时候说的,见到爷爷要说‘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知道了吗?”   “知道啦。”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道。   沈宁也换上了同色系的晚宴裙,给纪聿衡配了一身同色系的西装,一家四口走出门去,任谁看也是非常幸福的一家。   纪兴运的寿宴十分盛大,宴请了各界大佬与精英人士出席,但他最开心的还是看见两个大胖孙子跑到他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恭喜发财,寿比南山,然后他再眯着眼看着手挽手笑着走向他的老七夫妻,只觉人生也没什么挂心的事了。   这夜他兴致颇高,多喝了两杯,叶忆云扶他回房时还好好的,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却见他直直地倒在地上。   几个儿子都还没走,纪兴运在最快的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抢救了一番后,医院却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沈宁很难过,但她知道纪聿衡更难过。   熬了一夜,纪兴运依旧没有渡过危险期。凌晨五点,他在昏迷中与世长辞。   沈宁哭了,纪聿衡搂着她平静地道:“爸年纪也大了,这是人躲不过的归宿。”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中还是闪过痛楚。   沈宁紧紧环抱住他的腰,知道他内心也不好受,她希望能给他一些支持。   纪聿衡回抱住她,带了些许用力,搂了她久久。   首富之死自然惊动了社会,但人们更多关注的是他死后那笔巨大的遗产。   律师在第纪兴运死后第二天宣读遗嘱。   家主的位置交给了老三纪聿鹏,但是他得到的股份很微妙,那并不是纪兴运所有持有的股份。   律师继续宣读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把一部分股份留了出来,做为孙辈们的投资资金,表明每个孙子孙女都可以在二十五岁领到相应的股份或入股或投资,监管人是纪聿衡。   纪聿衡本身持有vk财团的股份不多,但有了这笔监管股份,他的战略地位变得十分重要。   余曼逼着纪聿嘉先找上了他,要他联合大哥与他们逼老三下台,只是威胁利诱好话说尽,也没能得到纪聿衡的点头。   余曼走时恨恨地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纪聿鹏在当天晚上也过来了一次,什么也没说,就跟他喝了两杯酒缅怀了一下父亲。   第二天纪聿衡亲自送了双胞胎上学,回来吃沈宁做的爱心早餐,突然有警察敲响了他家的门,说是纪聿衡将一个女子踢伤至内出血,女子提出控告,希望他配合调查。   纪聿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才道:“可以。”   谁知警察不仅找他,居然也找沈宁。说是有人提供了一枝录音笔和一份书面材料,控诉沈宁非法囚禁虐待他人,也希望她能配合调查。   纪聿衡的眼神顿时变得异常冰冷。   沈宁在纪聿衡发怒之前同意配合调查,她反正也是要跟去的。   纪聿衡让沈宁在律师来之前一个字也不要说,到了警察局两人被分开审问。沈宁听着录音笔里她冷酷的声音,眉头也没皱一下,眼观鼻鼻观心。不一会儿,他们的律师到了,正是莫于非莫大公子。   莫于非跟人打过招呼,说了两三句就把沈宁领了出来,这时纪聿衡已经出来了,并且已从被控人变成了控告人,将厚厚一沓资料扔给了经济犯罪侦查大队队长。   莫于非抽空给沈宁说了一点情况,原来网络媒体上一度出现了那时的录音对话,但马上又消失不见,但有几家娱乐报纸和电视媒体都报料出了这两件事,电视上还出现了对于纪聿衡踢伤的那女子的医院采访。   这些全都是vk娱乐旗下的媒体公司。   沈宁淡淡应了一声。   纪聿衡从办公室出来,他对莫于非又交待了两句,莫于非挑眉道:“真要做得这么绝?”   纪聿衡的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寒意,“他们踩到底线了。”      就在余曼得意于给纪聿衡吃了苦头,打算趁他们慌乱之际,联合vk两大股东先逼得纪聿鹏让位,之后再慢慢收拾纪聿衡,谁知下午一队警察带着拘捕令进来,说她有数额庞大的洗钱行为,证据确凿予以逮捕。   同时与她狼狈为奸的两个股东也被逮捕归案。   纪聿衡早就猜到了老爷子的遗嘱,也猜到了其中必有动荡。心想既然是父亲的看重的心血,就圆了他的遗愿支持纪聿鹏一把,因为他早就让大熊暗中注意vk里有野心的人的把柄,只等关键时刻扔给纪聿鹏解决,但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沈宁也牵连上了,还让她作为嫌疑人进了局子,这点完全不能忍!   于是vk董事会大换血,余曼与其他两人获刑十八年,纪聿嘉反而没事,因为余曼压根只将他当作跳板,只想等得到主席之位后就踹了他,因此许多阴谋他都没有参与,因此逃过一劫,只是兄弟关系自然也跌至谷底。   事情在无声无息中惊涛骇涌,沈宁的录音事件以恶意中伤子无虚有不了了之,外界却还关心中纪聿衡踢伤人的八卦,沈宁不愿有一次被记者追问:“纪夫人,纪先生有这样的暴力倾向,您不担心家暴吗?”   沈宁淡淡道:“担心什么?有人想要破坏家庭团结,丈夫这才发怒失控伤人,我还担心他对我动粗?我给他颁奖都来不及。”   原来如此!   大家通过媒体瞬间秒懂,纪聿衡从打女人的渣男瞬间变成了绝世好男人,纷纷要求自己丈夫与男友以其为榜样,就算他们因此被抓罚了款她们也交得开心。   恨只恨那种不要脸的行为居然不违法!   但那个被踢得“内出血”的打杂小妹也没逃过,沈宁以诽谤罪起诉,告得她必须赔偿一笔天价的名誉损失费才做数。   不过这些对于纪聿衡和沈宁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待尘埃落定,沈宁建议纪聿衡一起外出散散心,她觉得其实纪兴运的死亡还是对纪聿衡打击很大,却因各种琐事破事一直不能好好消化,她怕他憋在心里。   纪聿衡同意了,他居然将她带到了珠穆朗玛。   在经历了几个月之后,他们终于登上珠峰峰顶。   站在峰顶,沈宁看着千年不变的山峰与冰雪,所有攀登的艰辛与难受都变得云淡风轻。   这里的一切见证着人类的沧桑之变,无论世间如何变幻,也敌不过它的巍峨伫立。   她以为他们的故事很曲奇很精彩,但在这样的大自然面前,却变得无比渺小与短暂。   她俯身抓起了一把积雪,对着纪聿衡道:“我们将来化作了尘埃,这捧积雪或许还没有消亡。”   纪聿衡沉默了片刻,“太短暂了,人的命。”他遗憾而释然,眺望了远方久久。   之后,他又说道:“终有一天,我们都将死去。”   沈宁扬唇一笑,“我只要求这次比你死得早。”她不愿再承认失去他的痛苦。   “……傻子。”纪聿衡揽紧了她。她终有一天,将会与他分离。这次将会是永恒的死亡。   两人依偎了许久,沈宁忽然笨拙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上次纪聿衡在情人节时送的陨石。   她蹲下来将它深深地埋进了积雪里。   人虽亡,情不灭。   沈宁抬起头,对着纪聿衡灿烂一笑。   一切,恍如初见。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