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风华夫君锦绣妻 作者:佳若飞雪 ==============   ☆、第一章 楔子 初春的天气,还略有些冷。安平侯府内,已是花红柳绿,春意盎然! 安平侯夫人浅夏正面容平和宁静地坐在了自己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头映出来的那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左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眉梢,低喃一声,“似乎是有了浅纹,看来,自己要好好保养了。” 浅夏的声音很温婉,可是听起来却是给人一种凉凉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女子太过淡定,太过沉稳,一点儿也不像是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妇人。 特别是她的那一双眸子,看起来明明就是明媚如花,却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颗明珠,光彩流溢,却是似乎被蒙上了灰,好不可惜!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浅夏的眸底闪过了一抹了然,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抹极为复杂的颜色,似乎是得意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的畅快。 “夫人,回夫人,不好了!侯爷被刑部的人给带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刑部了。” 浅夏看了一眼急急过来送消息的三七一眼,“从何处带走的?” “回夫人,直接从兵部带走的。听说是侯爷涉嫌私通外敌,还找到了书信为证。”三七急急道。 浅夏的神色一暗,不慌不忙,神色平淡道,“知道了,带路,我们直接去刑部。” 到刑部的时候,才发现安平侯已经是被直接关押了起来,还未曾审讯。 使了银子,浅夏在丫环三七的陪伴下,终于是进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并不像是外头所传的那般污秽不堪,许是因为安平侯的身分使然,所以,他被安排在了还算是体面一些的牢房里。 浅夏仔细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并不像是关押平民百姓的地方,而且,也嗅不到一丁点儿的霉味儿和血腥味儿。 “看来,你在这里的待遇还不错,倒是害我白白地担心了一场。” 看着牢里正负手而立的夫君,衣衫整洁,玉冠仍在,头发更是没有半点的散乱。浅夏的声音里,似乎是透着一丝遗憾。 “看到我无碍,你似乎是很失望?”徐泽远斜眼看她,对于她的反应,显然是有些意外。 浅夏却是突然笑了,笑地很是妖娆妩媚,仿若是那三月的牡丹初开,艳丽无双,只是她的唇色,似乎是有些白! 三七被她给支地远远地,“侯爷对于现在的处境,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呢。” “浅夏,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是否是与你有关?”徐泽远英俊的脸上,似乎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呵呵!侯爷现在还能想到了妾身的头上,可见侯爷现在还是十分的清醒理智的。不瞒侯爷,妾身前几日,的确是让人放了些东西在您的书房里。听说,刑部就是因为从您的书房里搜出了叛国的罪证,这才将您下狱了?” 看着那木桩外一张明艳到了极致的脸,徐泽远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紧缩,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怎么?您觉得妾身是没有这个本事,还是觉得妾身没有这份儿狠毒?”看到了徐泽远难以置信的眼神,不知为何,浅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一揪,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徐泽远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极为平静地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呵呵!徐泽远,你不觉得你问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了么?你以为你侵占了我舅舅的产业,我会不知道?你以为你与娄玉娇一起勾搭成奸,我也不知情?徐泽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浅夏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徐泽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你没有想到,我竟然是会得知了这一切吧?我问你,我的孩子是如何没的?是你与娄玉娇那个贱人一起算计的,是不是?你们是嫌我和孩子碍着你们的路了,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害了我的孩儿,再要对付我,是不是?” 看着浅夏的表情愈发地阴狠了起来,徐泽远却是蹙眉道,“浅夏,我若说我没有做过,你可信?” “不信!” 毫无思索的余地,一口否决。 “浅夏,我有样东西,就放在了你寝室的妆台最中间的那个抽屉,在一个小红木匣子里。回去后,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徐泽远沉稳有力地说完这一切后,便轻轻阖了眼,似是累极!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 若是浅夏注意看的话,定然是会发现了他眸底的一丝心痛!可惜了,浅夏此时仍然是沉醉在了自己的伤痛之中,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个‘十恶不赦之人'! 徐泽远的眼底再度闪过了一抹失望,最终,还是往里头的那张硬木床上坐了,一动不动,再不肯说一句话了。 浅夏有些懵懵地回了安平侯府,她成功了,眼看她就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了仇,可是为何她却是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快感呢?她不是应该高兴,不是应该得意吗? 可是为何自己却只是感觉到了一抹心疼呢? 跌跌撞撞地回了寝室,呆坐在了软榻上,许久,才想起来徐泽远说留了东西在这里。 浅夏身形有些踉跄地到了妆台前,伸出一直在不停地发抖的手,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小红匣子。 浅夏打开,里面竟是叠地好好地一沓纸。上面除了黑色的墨迹,竟然是还有红色的手印儿! 颤着手,将那些纸笺打开,刚劲有力的字迹,跃然于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浅夏原本明艳的一张小脸儿,已是惨无血色!一双慧眸里,已是呆滞无波!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浅夏颤着身子,再次手足无措地将那些东西翻看了一遍后,整个人身子一软,已是瘫坐在地。 “是,是母亲?是佳宁?竟然,竟然是还有父亲?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浅夏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这个真正的证据确凿的事实!不是继母的声声怀疑,也不是继妹的句句含糊不清!是货真价实的证词! 继母告诉她,“小夏呀,我听说,你舅舅的产业,竟然是被安平侯府给收入囊中了,这是怎么回事?” 继妹告诉她,“姐姐,我,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今日看到姐夫和娄家的小姐亲昵地很,言词间,似乎是还提及了我的那个已经夭折的小外甥。而且,还听说要娶她为平妻呢。” 继母和继妹的话,一声声,一句句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以往听起来无比亲切的声音,此时,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冰冷刺骨!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上一刀接一刀地剜着,倾刻间,已是血肉模糊,痛至骨髓! “不!”浅夏表情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头,拼命地摇晃着,似乎是只要自己这么做,就能将心口上的痛,浅上一分。 她以为是徐泽远侵占了舅舅的财产,以为是徐泽远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儿,所以她才会费尽了心思,将自己的夫君送入了牢狱,以为自己处事聪明,最终胜出一筹,哪知,事实上,自己才是那个最蠢,且被人利用得最彻底地一个! 无论浅夏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证词就在这儿摆着,而夫君,也已经是被她给送进了刑部大牢! 浅夏此时当真是悔不当初! 为何自己不肯直接挑明了问他呢?为何自己要轻信了那对无耻的母女呢?为何自己要听信于那个根本就是对自己毫无父女情分的渣爹呢? 浅夏再后悔,也是回不到当初了! 怎么办?如今铸下大错,一切,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十日后,徐泽远被无罪开释,皇上不仅仅是不怪罪他,还赏赐了大批的金银,以做安抚。 徐泽远一出大牢,前来迎接他的,却是身着了一身孝衣的管家。 “怎么回事?” “回侯爷,夫人殁了!” 徐泽远一个踉跄,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是在安平侯府了。 “老爷,这是夫人留给您的信。” 徐泽远一言不发,其实不必看,此时,他大概也已经是猜到了经过。想必是她看到了那些证据,最终是觉得无颜再见自己,所以才会做了傻事。 头一歪,看到了跪在了门口处的三七。 三七将事情一一详叙了一遍,徐泽远,这个在被人扣上了叛国罪时,都未曾露出一分胆怯的硬汉,竟然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浅夏,你怎么这样傻?为何要这么做?” 原来,浅夏得知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和继母,以及继妹的阴谋,竟然是一怒之下,急火攻心,吐了血。 再后来,她四处奔走,终于是指出那些书信上的印鉴的伪造痕迹,如此,才让刑部认为,他是被人陷害。 而浅夏,则是在他出狱的一个时辰前,竟然是自那九华山上,一跃而下,从此,天人永隔。 “夫人说她对不起您,也得知了当年卢府夫人过世的真相,一怒之下,便趁着昨日回府小聚之时,给他们下了毒,今早夫人得到了卢家几位主子全部中毒身亡的消息后,便直接去了九华山。” 三七抹了一把泪,“夫人在山顶给前卢夫人烧了些纸钱,又给小公子烧了几件儿小衣裳,听到了您无罪开释的消息后,便直接跳崖了。” 徐泽远哭地亦是肝肠寸断,“浅夏!浅夏!” 一口鲜血,自喉间喷出,血染了纯白色的锦袍,像极了一幅红梅浴雪图,明艳、冷傲、孤独。 三年后,九华山上。 夜色如墨,慧觉大师带了人冲上山顶的时候,竟是发现,那九转轮回阵,已然是被一青袍男子启动,那大阵的外侧,已是开始飞沙走石,气息诡异。 “你这孩子,你是疯了不成?即便是你能扭转时空,又能如何?一个已死之人,魂魄却是久久不能归入地府,可见其怨念之深。便是时空逆转,她一个有着两世记忆之人,你就不怕她会将这世间的一切打乱?” “乱就乱,反正没了她,这世间也是了无生趣。” “你!” 慧觉大师正要再想法制止之时,却见异象突生,天上竟然是意外地出现了九星连珠的奇观,而就在此时,众人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直直地射入了那九转轮回大阵之中! 命运,就在这一刻,发生了谁都无法预料到的改变。 ------题外话------ 美人们,新文开坑了…扮萌、装傻、耍宝,总之就是各种表情的求推荐呀…。   ☆、第二章 偏心渣爹! 允州城是紫夜国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这里算不上山清水秀,可也算不上是穷山恶水,整座城里总人口,也不过才两万余人。而卢少华,便是这允州府的少尹,官拜从四品下。 此时,这少尹府里,却是热闹非凡,虽不能说是鸡飞狗跳,可也是哭嚎声和指桑骂槐声一片。 刚刚才从在腿上上过药的浅夏,冷眼瞧着凝香院里的这通折腾,却是紧抿了唇,就站在了廊下,一步未动。 这一幕,她怎么可能忘记? 卢浅笑,府上姨娘靳氏所出的一名庶女,因为与自己发生了口角,推了自己一把之后,竟然是自己不小心从台阶儿上掉了下去,所以,自然而然的,便成了自己这个嫡姐,欺负庶妹了! 犹记得当年自己百般争辩,却是无人肯信,不仅仅是罚了自己去跪祠堂,更是还连累了母亲,母亲手中的管家权,由此落入了这个靳氏的手上。 自那以后,母亲便一病不起,再后来,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便直接撒手人缳了。 重生后的浅夏,自然是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 父亲当年不过一落魄书生,后来娶了自幼订亲的母亲,也就是京城富商云家嫡女,这才有了帮衬,考中后入了仕途,才算是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可是随父亲的官位越做越高,如今,已是瞧不上商户出身的母亲了。 前世,父亲原本有意将靳氏扶正的,好歹她也是有个五品官职的哥哥。可是哪知母亲刚死,京城就传来了消息,云家被赐封为皇商,舅舅也被皇上封了一个从三品上的文散官。 虽是闲职,可是品级在那儿摆着,更重要的是,这皇商与商之间,虽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父亲当年,也不过就是起了要将舅舅家的产业一步一步,挪到了自己名下的心思罢了。自己如何会这般地糊涂,竟然是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起了这等的心思,才会娶了母亲的庶妹,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好姨母为继室! 果然是好手段! 十岁的浅夏,就站在了那里,微风习习,虽是初春,可天色仍然是有些冷,她身后的小丫头三七,将一件儿大氅给她披上。 “三七,快去将那只琉璃盏拿过来,别让别人瞧见。” “是,小姐。” 浅夏微垂了眼睑,眸底漾出了一缕笑,浅浅淡淡的,清清冷冷的。 三七一路小跑着回来的时候,才刚将那琉璃盏送进了小姐的手上,就见老爷大步从屋内出来,一脸狠挚地瞪着小姐。 “你就是这样做姐姐的?你看看你妹妹现在伤地连路都走不了了,你高兴了?你这个逆女,简直就是心狠手辣!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忍心直接就将她给推下去?” 还真是偏心呢! 浅夏抬头仰视着自己的父亲,脸上却是挂着浅浅的笑,因为她是逆光而立,所以,那有些发白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竟是让人觉得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来的都是让人无法拒绝和忽视的温暖气息。 几乎就是让人出于本能地就以为,这样一个温暖阳光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出手伤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而同一时刻,老夫人也在云氏的搀扶下,出来了。 老夫人虽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媳的出身不高,可是进府多年,一直是规规矩矩,对自己也算是孝顺敬重,又因为不是官家小姐出身,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架子,再加上了她是跟儿子一起守过孝的,自然是不能休弃的。 在老夫人看来,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地对待云氏,至少,她娘家可是有的是银子。 老夫人在屋里,自然也是听到了儿子对于孙女儿的斥责,本以为一出来便会看到了孙女哭哭啼啼的可怜样子,可是没想到,一出了屋门,看到的反倒是这样一幕,一时,竟也是看得有些恍惚了。 云氏心里头担心,可是也不能说什么,女子出嫁从夫,以夫为天,这是她从小便受到的教导。 卢少华愣了一会儿后,意识到母亲和夫人都出来了,脸上略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个女儿虽然是没有哭闹,没有争辩,却是在用一种无声的反抗来落了自己的面子! “浅夏,你还不认错?你堂堂嫡女,竟然是对庶妹如此狠毒,还不快快进去给你妹妹磕头认错?” 浅夏听了,却是唇角一勾,仍然是一言不发。心里却是觉得既悲凉,又好笑!果然,前世的那一幕,仍然还是要重新再来一遍了么? 前世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吩咐,让他将怒气全部都撒向了自己的母亲,这一世,自己还能容忍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么? 老夫人听了这话,则是紧了眉,当着这满院子下人的面儿,竟然是让一个嫡出的小姐去给一个庶妹磕头认错? 她的这个儿子,莫不是魔怔了? 再低头一瞧,浅夏的手上,正捧着一只不过半尺高左右的琉璃灯盏。 三七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委屈模样,直接上前冲着老夫人就跪了,“还请老夫人明鉴!明明就是二小姐为了抢大小姐手中的琉璃盏,才会自己摔了下去,还连累着大小姐也跟着摔了一跤,大小姐为了护住这只琉璃盏,自己的腿也磕破了呢。” 卢少华听了没反应过来,他向来是偏疼这个二女儿,下意识地就觉得是三七在说谎,二女儿向来温婉懂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而老夫人一愣,脸色随即就阴沉了下来。 ------题外话------ 感谢zengfengzhu送上的100花花,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qquser8939127、wyh6066、悠悠、西灵春每人送上的10花。昨天发评论的所有粉丝,小红包都已送上。除了qquser8939127因为注册不到七天,所以要暂缓发放了…看了这一章,亲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哈哈。   ☆、第三章 巅倒黑白? “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了争执?”老夫人冷斥了一声。 浅夏的头微微低了,长长的睫毛将其眸中大部分的光华遮住,“回祖母,一切都是孙女儿的不是,如果孙女儿将这琉璃盏让于妹妹,或许她就不会动手和我抢了。都是孙女儿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不能完好地将此物送到祖母手上,也就不会让妹妹着急了。” 浅夏说完,头再低了低,两只手也有些局促不安地在那琉璃盏上摩挲着,很明显地,就是小孩子有些畏惧地表现了! 卢少华似乎是也听出了有些不对劲,眼睛也是落在了浅夏手中的琉璃盏上。 传说中最早的财神聚宝盆,也是用琉璃做的,所以琉璃被认为是聚财聚福的财神信物,比起水晶之类的东西而言,更为受人重视。 浅夏手中的琉璃灯盏,看起来较为通透,一看便是琉璃中的上品,再加上做工精美细致,卢浅笑会看上了这样东西,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卢少华清了清喉咙,“你是嫡姐,既然是妹妹喜欢,你直接送与她就是了。何必要为了一样东西争执不下?” 浅夏不语,唇角却是弯了起来。而一旁的老夫人听了则是不乐意了。 难道儿子刚刚没有听到浅夏说这是要交到自己手上的?还是说,在这个儿子的眼里头,就只有靳氏和那个庶女,压根儿就没有自己这个老太婆? “你这是什么话?浅笑身为庶女,竟然是敢肖想起了嫡姐的东西,这说了出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允州城的少尹,若是让人说你堂堂少尹,竟然是偏宠庶女,岂不是让人笑话?” 卢少华脸色微窘,可是对于母亲的指责,却也是无从反驳。 而屋里的卢浅笑听着他们的对话,自然是早就坐不住了,直接就让靳氏一另一名丫环扶着就出来了。 “父亲,女儿没有!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谎骗人?我只是好与你在亭子里好好地说着话,明明就是你眼红了父亲赏给我的簪子,所以才会动手推我的?你怎么能巅倒黑白?” 说着,还不忘了脚上的伤,有些吃痛地皱了皱小脸儿,这幅模样,自然是让本就偏宠她的卢少华,有些心疼了。 “大小姐,您若是想要这簪子,直说便是了。横竖您是正经的嫡小姐,是府上的小主子,莫说是支簪子了,便是您将浅笑的所有首饰都拿去了,浅笑自然是也不敢多说半句的。只是这支簪子是老爷赏的,她一时舍不得,也是正常,您怎么能?” 靳氏惯会这等手法,浅夏看了,也只是抿唇一笑,抬起头来,面上已是一片苦涩。 “靳姨娘,你这是什么话?你这般地护着二妹妹,当时的情景你可瞧见了?我说是她为了与我争夺琉璃盏,母亲都未曾说一句,只因当时母亲并未在场,所以不好多说。可是靳姨娘却是能说的这般形象生动,好似是你亲见了一般!可是明明当时你就是在书房侍奉父亲写字的,我竟是不知,靳姨娘还有了这等的分身之术了?” 靳氏原本是哭的凄婉可怜,如今听到浅夏三言两语地就拆穿了她的本意,一时,那模样儿僵在了脸上,好生古怪! 卢少华本已是被靳氏母女给说动了,可是一听浅夏如此说,心下顿时也就清明了起来! 老夫人更是精明,刚刚浅夏这个嫡女说事情的经过的时候,云氏可是自始至终都未曾插一句嘴,可是这个靳氏,看来,就是因为出身太好了些,竟然是不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可是看到现在还只是个妾,就敢如此地放肆,她自然就是对其不满了,冷哼一声,“靳氏,事情没问清楚,你就敢直接污蔑嫡小姐,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靳氏一听,知道老夫人这是动怒了,直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可是一张娇柔的小脸儿,却是泪迹斑斑地看向了老爷。 卢少华一瞧她哭的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儿,自然是心疼的紧,可是当着老夫人和满院子下人的面儿,自然是不能做得太过的。 “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云氏看到老爷如此护着那靳氏,心里头自然是不忿的,转头收到了女儿安抚的眼神,倒是明白了过来,自己所能依附的,怕也就只是老太太了。 “母亲,您别动怒。”云氏说着,吩咐道,“快去给老夫人搬个软凳过来,再给老夫人备盏茶。” 看到了儿媳如此重视自己,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让下人多照顾着,老夫人对云氏,更是高看了一眼。 “来人,既然两位小姐各执一词,就将当时伺候的丫环婆子都叫来,当面问个清楚。” “是,老夫人。” 卢浅笑听了,有些得意地看了浅夏一眼,眸中的挑衅,浅夏自然是不会错过,看来,她是早有准备了。 再一瞧靳氏,面上虽然是恭谨小心,可是眼底也是不乏喜色,似乎是已经看到了自己冲着她们母女认错的情景了。 浅夏知道,这一次,她们母女是铁了心地将给自己扣上一个欺侮庶妹的罪名了! 不过,你们只是欺负我也就罢了,竟然是还想着连累到母亲,靳氏,只是希望待会儿你不要哭地太凶才好! ------题外话------ 感谢sadi9911送上的10花,感谢美人们的支持和收藏…。再次扮个萌脸,求收藏呀…   ☆、第四章 浅笑被罚! 看着父亲的偏袒,这对母女的狡诈,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着母亲发难的老夫人,自己这日子,还真是精彩呢! 浅夏没有想多久,原本在园子里的人就都叫了过来,不仅仅是她们过来了,就连柳姨娘和三小姐卢浅柔也一道过来了。 “回老夫人,奴婢当时就在园子里修剪枝叶,亲眼看见大小姐将二小姐推了下去。” “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浅夏,枉你身为嫡女,竟然会做出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事,还不给我跪下?”卢少华开始咆哮道。 浅夏眸底一抹冰冷,面上却是笑得越发的温暖无辜,“父亲,这里这么多的仆人,您为何只听一人之言,就定了女儿的罪?女儿知道您向来不喜欢我,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这位二妹妹,女儿毫无怨言,可是这樽琉璃灯盏,若不是因为我先前曾许诺过要呈给祖母,好放在她的小佛堂里头供奉,您以为我会宁愿抱着财,也要被一个庶妹妹欺负?” 这番话,说得原是有些过激的! 可是老夫人看到了浅夏眸底的痛意,知道这孩子是被少华给伤了心了。略一蹙眉,“你说。” 被指到的一名婆子连忙磕了个头,“回老夫人,当时奴婢离得远,不过隐约听到了大小姐说,这不是能让给二小姐的,再然后,就看到她们二人起了争执。奴婢没有看到是谁推的谁,当时二小姐从亭子上头跌了下来,大小姐则是倒在了亭子里的地面上,手上,似乎是还护着一样东西,只是因为隔得远,没看清到底是何物。” 老夫人一听,就觉得这额角一突突,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就是浅笑要去抢浅夏的琉璃盏,可是浅夏不肯给,这才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卢少华听了,心口就只是觉得堵的慌。 “你们还有谁看见了,都给老爷站出来说清楚了。” 浅夏唇角一勾,瞧瞧,多么偏心的父亲呢?向着卢浅笑说话的,他就都信了,向着自己说话的,却是一个字也不肯信呢。事实上,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刚才这两名奴婢的话,哪个真,哪个假,一听就能分辨得出来! 只是自己的父亲,当真是父亲中的极品,还真是让人寒心呢! 再问了几个,都说是没看清,或者说不知道。 就在卢少华心头隐隐觉出不对,想要不了了之的时候,没想到三女儿卢浅柔,却是站了出来。 “回祖母,当时孙女儿也在园子里,我看的很清楚,是大姐姐先摔倒的。我当时一瞧大姐姐摔倒了,便急忙往亭子里跑,紧接着,便是二姐姐也摔了下来。我后来过去的时候,大姐姐的手上正护着这只灯盏,当时我还明白这是何物,还说大姐姐不该为了一样儿死物,就伤了自己的。” 卢浅柔的话,无异于等于是当头就给了卢少华和靳氏一人一棒! 卢浅笑气急,指着卢浅柔就骂道,“你胡说!你这个小贱人,你到底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些?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说!她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是这样向着她说话?” “放肆!” 老夫人这回是真怒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便是她们什么都不说,就单看看你这番刁蛮跋扈的样子,也知道是你有错在先!那是你妹妹,竟然是出口便骂,这还当着我们这些长辈的面儿呢!你简直就是一点儿礼数也没有!” 老夫人这一骂,靳氏自然是又跪下了,而卢少华则是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他虽然是疼爱二女儿,可是也不代表他就是个糊涂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若是再听不出来大女儿是被冤枉的,他的官儿也就算是白做了! “母亲,这浅笑虽然是做错了事,可是如今她的脚也伤到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您看?” 浅夏听了,眸底微寒,这会儿知道她做错事了?这样大的过错,竟然是想如此轻易地就揭过去?那也得看看老夫人同意不同意了! “回祖母,既然是二妹妹知道错了,您就恕了她这一回吧。所幸这琉璃灯盏,完好无损。至于对嫡姐不敬的行为,也就罢了,孙女儿不计较,祖母也就消消气吧。” 浅夏一说完,卢少华觉得这个嫡女还算是很懂事的,知道为浅笑求情。 可是靳氏的脸色却是难看了起来,暗暗地瞪了浅夏一眼,她表面上是求情,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着老夫人,浅笑犯下了不敬嫡姐,甚至是动手忤逆嫡姐的大错,而且,还敢肖想奉送给老夫人的宝贝,老夫人如何肯轻饶了她?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一沉,“浅夏,你是嫡长女,能有这份儿气度,我这个做祖母的也高兴,只是,浅笑到底是犯了大错,若不严惩,岂不是纵容她再犯?” “浅笑忤逆嫡姐,嚣张跋扈,自今日起,禁足一个月,抄写《女戒》百遍。至于先前跟在她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是只知道挑拨的,每人打二十板子,直接发卖了吧。” 对浅笑的处置一出来,她的脸就白了,刚要再争辩一二,可是衣角却被一旁跪着的靳氏给拉了拉,无奈,只得是瞪了浅夏一眼后,极不甘心地接受了。 出了凝香院,卢浅柔却是快步地跟了上来,“大姐姐,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学琴了?” ------题外话------ 谢谢西灵春和素衣清漪送上的五星评价票,亲一个!么么哒…。   ☆、第五章 母女交心! 浅夏抿唇一笑,这个庶妹,与卢浅笑同年,可是比她要可爱得多了! “好,明日,你到锦院来找我便是。” “多谢大姐姐了,那我先走了。”卢浅柔一脸的欣喜,对于一个庶女来说,能有机会跟着名师习琴可是委实难得的。若非如此,平日里自顾不暇的她,如何会在关键时刻肯帮着这位大姐姐说话? 看着她的背影,浅夏却是微挑了挑眉,果然都是想着出人投地呢! 回到锦院,云氏满脸担忧地看了她腿上的伤,已是心疼地掉了泪。 “母亲,您别哭,女儿不是没事吗?” “还说没事!这腿都伤成这样儿了,你竟然是还在那里站了那么久,母亲真是对不起你。” “母亲,快别这么说,您已经是做得够好了。今日,若不是你的那番话,怕是老夫人,也未必就肯为了我出头的。” “她?哼!不过是看着你手上的琉璃灯盏罢了。” 听到母亲如此说,浅夏的心里顿时轻快了不少,看来,母亲将这卢府上下,倒是看了个通透,只是,不知道母亲对于那个极品的父亲,还有着几分的感情? 浅夏让三七将下人们都遣了出去,然后才道,“母亲,这些年,您的嫁妆,可都是用的差不多了?” 云氏一愣,这女儿怎么摔了一下,就想起问这个来了? “母亲,今日父亲这般待我,我已是心寒如冰。我是他亲生的骨血,尚且如此,而母亲的处境,怕是比我更为难堪吧?” 云氏一听,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开始往下掉,这些年,卢少华待自己如何,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当年还没有做到这个位子的时候,对她也是百般地心疼呵护,虽然当时她的哥哥也曾提醒过她,可她始终觉得都是哥哥多心了,自己的夫君如何,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自从那靳氏进了门,她就渐渐地心灰意冷了。算起来,自己自嫁给他后,真正过得还算是畅快的日子,也才不过短短三四年。 如今,自己芳华不在,又一直是没有给他生出一个儿子来,如何能受他的待见? 若不是因为自己曾与他一起为亡父守过孝,怕是他早就不顾脸面地将自己给休弃了! “小夏放心,母亲手里头的陪嫁东西,还多着呢。自从生了你,母亲就一直是为你打算着呢。早些年的时候,你父亲也的确是花了我不少的银子,可是后来,他官儿做大了,这手里头,也就不缺银子了,所以,在他眼里,母亲已经是没用了!” 浅夏心头一动,母亲这话,说的虽然是有些悲凉,却是事实。看来,母亲也是将他看透了。 “母亲这颗心,早就不在他身上了,在他的眼里,现在真是巴不得我去死呢!可是我还有你这个女儿在,我怎么能轻易地就让他如了愿?” 浅夏心中一紧,母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温婉隐忍,今日既然是能说出这番话来,虽然是因为今日险些就让自己受了委屈,可真正让母亲寒心的,却是父亲对她的态度吧! “母亲,既是如此,何不和离?” 云氏一愣,和离?这事儿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 “小夏,若是母亲与他和离,他倒是不会太过为难,可是你要怎么办?你到底是姓卢的。” 浅夏的心底一热,母亲竟然是为了自己,这般地忍气吞声么? 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云氏的手,“母亲,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是对父亲彻底寒了心么?若是有机会,你果真愿意与他和离?母亲放心,母亲在哪里,女儿定然就是会在哪里的。” 云氏只以为女儿是在安慰她,轻摇了摇头,“傻丫头,你是卢家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父亲,是不可能让你跟我一起走的。” 云氏明白,以卢少华的卑鄙个性,定然是会将浅夏紧紧地攥在手上,以便将来好与云家谈条件! 云家子嗣单薄,自己这一辈也只有哥哥和她兄妹二人,哥哥又是个重情义的,将来浅夏,他势必是会特别挂念的。 云氏没说,可是重活一世的浅夏自然也是明白的。 “母亲,虽然女儿年纪小,可有些事也是看得明白的。父亲眼里根本就没有女儿,女儿又何必上赶着去惹了他的厌烦?既然是他只喜欢二妹妹,那就不如让二妹妹如了愿,成了这卢家的嫡长女,也算是成全了她!” 听到了年仅十岁的女儿,竟然是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云氏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不过,云氏只以为是今日的事,将女儿给吓到了,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孩子家,怎么会想到了这么多会有了这等想法? 次日,云氏以重金聘请来的琴师果然是到了,是位极有名的女琴师,不然,云氏也不会托了自家哥哥,特意从京城寻了来。 肖娘子,听说原是宫廷御用的琴师,后来因为皇后的恩典,特许她出宫,不过身上的官职仍在,乃是乐工局的正五品的掌乐,若不是因为与云氏一家有些牵扯,断然是不会来到允州的。 浅夏听说肖娘子到了的时候,脸上一笑,卢浅柔前世本就是借着昨日之事,将自己给赶去了祠堂跪着,而云氏又病了,所以,是卢浅笑顶替了自己,跟着肖娘子,可是习了一手的好琴技! 这一世,她就不信,那个卢浅笑果真就能安分地待在凝香院中,不出来了! ------题外话------ 谢谢妮妮宝贝送上的一张五星评价票。谢谢美人们的支持了!每天一吼,求收藏!求推荐了!   ☆、第六章 开始授琴! 浅夏所料不差,其实,原本那卢浅笑伤地就不重,不过是脚踝处有些红,再加上了她自己刻意地夸大了疼痛感,原本是为了博得父亲的心疼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是作茧自缚! 卢浅笑是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三妹妹会帮着浅夏说话,结果反倒是她自己被禁了足!这下子,可是真的麻烦了。 那肖娘子本名是什么,已是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只是因为其琴技出神入画,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宫里头皇后的一句戏言,反倒是让人们都唤她一声肖娘子了。 “姨娘,你快想想办法呀!那肖娘子可是咱们紫夜出了名的琴师,只怕这一次,她也未必就肯在允州长留,咱们可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笑笑你先别急,容姨娘再想想。” “别急别急!你就只会说这个!”卢浅笑恨恨地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传来,小脸儿,立时便是难看了起来。 浅夏果然是就允了卢浅柔这个三妹妹一起留在了自己的锦院里学琴,而肖娘子看到了浅夏第一眼,就觉得,她不愧是有着云家血脉的人,将来,她的成就,怕是不会亚于那个人了吧? 难怪他会不惜动用了当年的那枚令牌,也要让自己到允州来呢,这样的一个玲珑剔透的姑娘,还真是她生平仅见!有这样的一个徒弟,倒也是不错! 一连三日,卢浅笑始终是都未曾出现在锦院,而浅夏似乎是也不急,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学琴,心无旁骛,这一点,倒是再次博得了肖娘子的好感。 直到第四日,浅夏正听着肖娘子为她们讲解着所谓琴道,就听一阵琴声传来,从方向上来判断,应当就是出自凝香院了。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起,一袭桃色的衣裳,将她周身的气质,更是衬得多了几分的明媚阳光。长长的睫毛,极其自然地向上翘着,并未因为这琴声,而有了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那琴声,根本就是未曾入耳一般。 肖娘子微愣,眉心微蹙。她在府上授课,难道这府中上下竟是无人知晓?为何在其它院子里,竟然是还能再传出了琴音?这是对自己的挑衅,还是对自己的蔑视? 卢浅柔听了一会儿,有些讶然道,“天哪!竟然是二姐姐在抚琴么?可是她不是被罚要抄写《女戒》百遍的吗?这才几日,竟是已经抄写完了?” 浅夏听了,微微垂着眼睑,波澜不惊,对于卢浅柔的话,却是无心理会。 卢浅柔明摆着就是为了让肖娘子对卢浅笑不满,不然的话,又何必要强调抄写《女戒》百遍? 卢浅柔身边儿的丫环也似是才刚刚察觉一般,“许是二小姐抄写累了,抚琴歇一歇,也未可知呢。” “可是二姐姐不是伤了脚么?前两日还说是伤了筋骨,痛得走不得路,如今,竟是有了这番的闲情逸致?”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暗示,这个卢浅柔,其实根本伤地就不那么重,不过是故意夸大罢了。 事实上,浅夏如何就会不知道二妹妹的伤根本就是无碍了? 只不过,是她自己非要上赶着往前凑,那就成全她罢了。早知道她会不安分了,既然如此,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给她这个机会又何妨? 只是,这曲子是弹出来了,这人也都听到了,可是,卢浅笑能将谁引去凝香院,可就不是她自己能预料得到的了! 肖娘子听着她们主仆一唱一和,也未应声,毕竟,自宫中当差多年,什么样儿的人,她没有见过?像是卢浅柔这样的,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不够瞧的! 倒是这个浅夏,实在是让人看不透,像是一没听到琴声,二没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一般,依然是端坐琴前,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老夫人自然也是听到了琴声,起初以为是浅夏或者是浅柔两个丫头中的一个弹的,可是听了一会儿,觉得这源头不对! 身旁的王嬷嬷连忙小声道,“是从凝香院传来的。听说,自从肖娘子来的那日,二小姐就与靳姨娘闹个不停,非要出去学琴呢。” “哼!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真是拎不清自己的身分了!难道她竟是不知自己现在被禁了足,而且还要抄写《女戒》?” 老夫人又想了想,觉得不妥,“那肖娘子可是宫里头挂着职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想起来了,就得将她给叫回去。我听说,她身边儿可是还跟着几个皇后娘娘专门派给她的护卫呢。” “回老夫人正是,来府那日,奴婢瞧见了,个个儿英武着呢。” 王嬷嬷睨了一眼主子的眼色,小心道,“许是二小姐也想学琴,可是这脚不是伤了么?所以,才使了这样的法子,想要将肖娘子给引过去呢。” “哼!就凭她?如果不是看在了云家的面子上,你以为肖娘子会来允州?人家肯连着卢浅柔一块儿教,那也是看了浅夏的面子!肖娘子是宫里出来的人,若是再以为是咱们府上有人对其不敬,是刻意在挑衅于她,可就麻烦了。” 老夫人说着,脸色已经是阴冷了下来,“走吧,老身就去凝香院看看,我的这个宝贝孙女儿,到底是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题外话------ 美人们,嘻嘻,渣妹到底是会得到了老夫人的允许去学琴呢?还是会再受重罚呢?   ☆、第七章 差错不得? 凝香院,卢浅笑正一边儿抚琴,一边儿心里思忖着,这法子会不会有效?肖娘子会不会被吸引了过来? 王嬷嬷早派了两个小丫头往前头去了,让她们将凝香院里外的下人全都给稳住,然后扶了老夫人慢慢踱了过去。 卢浅笑原本还是有着几分的信心地,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过来,当即便是有些恼了。手上抚琴的动作,虽是未停。可这琴音,越来越急了一些。 隐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卢浅笑心中一喜,手上的动作更加地谨慎和优美了起来。 只是,当她将最后一个音符弹完,两手平放于弦上,止了琴音,抬头一看,来人竟是自己的祖母,且一脸阴寒地瞪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一慌,连忙就动作利落地起了身,再快步下了亭子,福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卢浅笑如此熟练快捷的动作,自然是被老夫人看在了眼里,冷笑一声,“不是说伤地都走不了路了?现在我瞧着恢复地倒是挺快。既然如此,来人,吩咐了膳房那边儿,也不必再为二小姐特意地再做什么补品了。” “是,老夫人。” 王嬷嬷是老夫人身边儿的老人儿了,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可不仅仅只是停了什么所谓的补品了,这二小姐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祖母,大夫说是表面的肿消了,就无碍了,当时我也是吓坏了。” 看着卢浅笑急急地为自己辩解的样子,老夫人却是无心理会,“不是让你抄写《女戒》么?现在抄地如何了?可是已经抄完了?拿来我看。” 卢浅笑这回是真傻了,这些天自己只顾着生闷气,并想着如何将肖娘子引过来,何时抄过那劳什子东西了?如今老夫人言明了要看,她拿什么给她看? 卢浅笑这回知道自己是惹上麻烦了,一使眼色,早有人悄悄地去找了靳姨娘和老爷通风报信了。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也不急,心里想着,正好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儿地发难她们母女俩一回,也让自己的儿子知道知道,这对母女到底是不是真那么温柔贤惠。 靳氏到了凝香院,一看浅笑跪在了青石板上,老夫人则是十分悠哉地看着,靳氏请安行礼,她也只当是没看见,也不叫起,就由她们母女一并在那儿跪着。 卢少华过来一瞧,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母亲,这大冷的天儿,怎么让她们在地上跪着?可是她们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了?” 这话听着还算是几分的顺耳,“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吧?问问她今日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还有,我让她抄写《女戒》,她倒是好,这几天了,一张也没写。不仅如此,竟然还敢欺瞒于我,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卢少华一愣,一脸的狐疑,一旁的王嬷嬷连忙道,“回老爷,这二小姐的脚早就好了,而且,伤的也根本就是不重,刚才的动作,可是利索着呢,正好是让老夫人瞧见了。” 卢少华这下子明白了,那日,她一个劲儿地喊着疼,自己当时也没有细瞧,只是粗粗看到了一片青紫色,只以为是伤的重了,没想到,这才几日就好了? 不过,卢少华向来是偏疼这个女儿,不甚在意道,“母亲,原来是这个。她一个小姑娘家,当时定然是十分地痛,心里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何必是因为这个与她置气?” 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懵了! 什么叫与她置气? 敢情自己这个老母亲在儿子的眼里头,就是一个专门与他的宝贝女儿为难的恶祖母了? 王嬷嬷一瞧老夫人的脸色,连忙劝道,“老夫人您先别着急,老爷也是心疼您的身子,怕您再气着了。” 卢少华经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出了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善,用词不当。 “母亲,不管这丫头犯了什么错,您只需罚她就是了,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说着,还不忘给底下跪着的母女俩使眼色。 靳氏和卢浅笑自然也是百般地讨好,一个劲儿地只说是自己错了。如此一来,老夫人倒是不好再过分地发作她们了。 锦院里,送走了肖娘子,三七将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有些可惜道,“老夫人到底也是没有重罚二小姐,她也真是走运!” “走运?”浅夏笑了笑,“三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一下子就化开,怎么可能?如今老夫人心里头已经是觉得这靳氏母女太过嚣张,不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了,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可是小姐,那二小姐和靳姨娘都惯会说话的,没准儿,过几日就会将老夫人给哄地乐呵呵了。” “那又如何?”浅夏并不在意,只是吩咐了人在暗中仍然是给凝香院里,好吃好喝地送着。 三七不明白,觉得小姐就是心太善了,这二小姐摆明了就不是一个善茬儿,何必对她这般好? 两日后,卢少华难得地得了空,陪着老夫人一起用午膳。 王嬷嬷有些为难道,“老夫人,今日晌午,膳房里头炖的是冬瓜排骨汤,先前夫人和奴婢去吩咐的乳鸽汤,都没有做。” 云氏刚将筷子送到了老夫人手里,听罢,略一愣,“怎么可能?不是吩咐了说是老夫人要喝乳鸽汤么?王嬷嬷,你不是也去叮嘱了一回?” 卢少华蹙眉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云氏面有难色,却也是低眉顺眼地不敢吭声。 王嬷嬷这才小声道,“倒也怨不得夫人,奴婢去问了,膳房今日的人手不够,说是二小姐和靳姨娘要用冬瓜排骨汤,差错不得,所以,膳房这才自作主张,改做了冬瓜排骨汤。”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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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才想到自己当日在凝香院里时,她不在,这几日她又专心学琴,怕是还不知道那卢浅笑的脚早好了。 “不必了。她的脚早就无碍了。”老夫人顿了顿,再看看这个嫡长孙女,总觉得这个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罢了,既然是走到半路了,那就一起过去瞧瞧吧,也正好可以让你心安。” “是,祖母。” 凝香院里,靳氏与卢浅笑正在正屋里一起用膳,听到外头的通传声,二人均是一愣,不明白这会儿老夫人来干嘛来了? 等到老夫人进了屋子,视线先落在了她们这一桌子的美食上头了! 不过是两个人,竟然是八菜一汤,而且是六荤四素,那汤,可不正是冬瓜排骨汤吗? 可王嬷嬷一瞧那桌上的菜,立马就是有些吃惊道,“这,这不是秘制乳鸽?” 老夫人一听,脸就绿了! 这府上并未饲养家鸽,现在府上有几只,都是老夫人娘家人,特意让人从北地买回来的雪鸽,只因这种鸽子是生长在雪山下而得此名。 鸽子是不是贵重,倒不是要紧的,重要的是这是人家送给老夫人的东西,怎么就上了这靳氏母女的餐桌了? 这下子,可就不仅仅只是她们母女指使膳房,不让做什么乳鸽汤的问题了! 卢少华一看这道菜,当下也懵了! 不止是他,屋子里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靳氏反应倒是快,连忙道,“回老夫人,这是膳房让人送来的,婢妾并不知情。婢妾也不明白为什么膳房会送了这么多的菜肴过来?” 不知道?骗谁呢? 这屋子里莫说是老夫人了,就连素来偏宠她的卢少华也是不信的! 老夫人已是被气得不知道该拿什么难听的话来指责这个靳氏了,伸着手指头,许是因为气极,那手指头还是是一抖一抖的,“好!好呀!这就是我们卢家的家风!真是好的很!” 靳氏一听就慌了,连忙膝行了两步,“老爷,老爷您信我,我没有!我没有呀!” 靳氏已时已是两眼有了水雾,迷迷蒙蒙地,再加上了她的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卢少华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地,就伸手去扶了她。 看似一个不经心的动作,却是将老夫人给气得不轻,竟然是一口气儿上不来,直接就晕厥了过去。 ------题外话------ 感谢西灵春美人送上的三张五星评价票,感谢星璃影落送上的七朵花花,谢谢大家了!汗滴滴,这样就晕过去了?似乎是有些不禁气了。哈哈。不过,这才正是浅夏想要的哦…   ☆、第九章 想要升迁? 要说这老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浅夏自然是知道的。 前世这位老夫人就是一位事事爱拨个头儿的性子,这一世,果然亦是如此! 在老夫人看来,她是府中的长辈,是卢少华的母亲,那么,理所当然的,这个府里头地位最高的,就该是她老夫人!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自己的东西让儿子的一个小妾给霸占了,儿子竟然是还对此有些默许的意思!这让老夫人如何受得了?心气儿太高,怒气上来得太快,这才直接就晕了过去。 看到老夫人晕了,一屋子人自然也就急了!不过浅夏是面上急,心里头却是高兴的,看来,这一份儿小小的乳鸽汤,倒是比自己先前预料中的效果要好得多了! 看到父亲是真的吓坏了,这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老夫人的身上,母亲早派了人去请大夫了。 在等待老夫人醒过来的这个过程中,卢少华的心思,可是兜兜转转,脸上也是青青白白,愁色不减。 浅夏看了,唇角似有若无地浮上了一层有些轻蔑的笑! 现在知道了老夫人的重要性了? 如今卢少华才三十出头儿,正是大好年纪,这在官场上,正应该是如鱼得水的时候,若是这会儿老夫人突然出现了什么事? 比如说,突染恶疾?或者是直接就不行了。那他的前程,可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的。 若是染病,倒还好说一些,最多也就是在家侍疾上个把月,也就成了。可若是老夫人直接就没了,那么至少可是要让他丁忧三年的! 要知道像是卢少华这样的官员可是太多了! 说不上是什么肱骨重臣,又不是边关大将,他这样的人,一旦是长辈辞逝,就一定是只能选择丁忧的。 看到卢少华的脸色来回地变幻着,浅夏知道,再宠爱靳氏又如何?终归是及不上他的前程来得紧要的! 浅夏对于卢少华的脾性太了解了,那分明就是一个唯利势图的小人! 当一切都是对他的前程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的时候,他自然是会选择了自己心里头认为,比较让他欢心的人来关切,来疼宠。 可是一旦这些与他的前程发生了明显的冲突,哪怕只是才刚刚有了这种苗头,他整个人就会马上冷静下来,开始思忖,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要如何,才能不让这件事情更为恶劣地发展下去! 而现在,卢少华就已经开始自省了。 浅夏对于他的自省的深度会到了何止地步,不报太大希望,总归就是只考虑他自己罢了。 看到母亲自始至终都未曾关注过父亲,浅夏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这证明了母亲对于这个渣爹,是真的没有什么情分了。 果然,卢少华一看到了老夫人有转醒的迹象,连忙就喝斥道,“你们两个蠢东西,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到外头跪着?还想再气着老夫人不成?” 靳氏愣了愣,而卢浅笑则是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似乎是很怀疑,刚刚的话,是不是出自他这个父亲的口中? 云氏也是有些吃惊,不过,眸底却是闪过了一抹轻视,显然,也是料到了卢少华会这样做的原因。 老夫人总算是醒了过来,听到了儿子对于那对母女的处置,也只是冷哼一声,心里头仍然是觉得憋闷的慌。 老夫人到底还是要给自己的儿子留些面子的,打发云氏等人都退下了,只余了他们娘儿俩在屋子里说话。 “母亲,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卢少华一脸的忧色,倒是让老夫人觉得这个儿子还算是孝顺的。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你现在是允州城的少尹,这言行举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呢。你以为你现在这个官位就做得稳当了?那靳氏的出身再好,也是一名妾!如何就能欺到了嫡妻和嫡女的头上?如今倒是好,让你纵的,竟然是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放在眼里了!”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回头定然是再严厉地训斥她们。这一回,就请母亲处置就是。” 看到儿子的态度,总算是正了过来,不再一味地偏袒她们母女了,老夫人才舒了一口气。 “你呀!明知道那云氏是同你一起守过孝的,按律法,是休弃不得的!你又何必如此?那云氏虽是商户出身,可是贵在了她肯帮你。你也不想想先前你不得志时,云氏给你贴了多少的银子过来?” “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错了。” “如今,你这少尹的职位,也是坐了几年了,就不打算再往上升一升?我听说,这允州的刺史,可是要调回梁城了。你就不想当上允州刺史?” 卢少华一听,眼睛一亮,老夫人娘家人也是有些本事的,当即便脸色谦恭且讨好地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瞪他一眼,不过眼底,还是宠溺较多,“我知道你这些年也进了不少的银子,可是别忘了,要往上头疏通关系,仅靠你的那点儿进项,那能有用?” ------题外话------ 妞儿们,文文改名字了哦…点个赞呗。   ☆、第十章 云氏暗讽! 卢少华从老夫人这里出来后,呆了呆,还是往夫人的院子去了。 要说,这云氏本也是生得极美的一个女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商户出身,让卢少华觉得心里头硌应地慌! 其实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云氏是商户出身,人家如此秀美的一个女子当初给看上你一个落魄书生?而且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云家的帮衬,你卢少华能走到今日? 卢少华心里头现在琢磨的,就是如何让自己这个从四品下,能升到了这正四品上的刺史的位置上去?要知道,这两个官阶儿,可是总共隔了有四级呢!这想要攀上去,若是不能使劲地砸银子,怕是不成了。 卢少华这个人向来是自命风流,自诩才华横溢! 其实他从心底里头也是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走上的仕途,可就是一直以来不肯承认!总觉得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是珍珠,早晚也是要被人发现的。 他却从未想过,他到底是不是金子? 到了夫人这儿,一瞧浅夏也在,母女俩正一起在亭子里头做着女红呢。 这初春的阳光正好,明媚柔暖,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风丝儿,母女俩一起坐着,谁也不说话,可是这气氛,却是出奇的好。 卢少华有那么一瞬间,也是看得有些呆了,云氏本就生得不差,只是因为这几年在府上不得心,所以在他面前,极少露出一个笑脸儿来。 这会儿看着她们母女只是时不时地抬头相视而笑,竟然就觉得温馨雅致的很! 卢少华走近了几步,云氏自然也就发现了他。 浅夏行了礼,起身在云氏的身旁站了,大概猜测着,他今日来做什么? 云氏对于卢少华的突然出现,也是觉得有些突兀的。毕竟,他已经是有两三个月不曾来过了吧? “母亲可是无碍了?要不要妾身过去守着?” “不必了!母亲现在歇下了,我让靳氏和浅笑在院子里头跪着呢。”卢少华说着,轻叹一声,“说起来,也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们了,竟然是对老夫人做出了这等的事!也难怪母亲会气晕了过去。” 云氏不答话,眸底却是闪过了一丝鄙夷,你现在才知道太宠着她们了?早干什么去了? 卢少华的脸色略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还是找到了一个由头,“夫人,听说过些日子,就是岳母的寿辰了,不知夫人可是备好了寿礼?” “多谢老爷挂念,妾身已经备好了。” “说起来,也是有几年没见过岳母了。等过些日子,我不忙了,不如就陪你一道回一趟京城,如何?” “夫人,说起来,这些日子,也是为夫的不是,冷落了你了。”卢少华说着,看了一眼浅夏,本意是要将她遣走的,毕竟这夫妻俩的话,还是不适合小孩子听的。 “老爷说的哪里话?您是这府上的主子,您想宠谁,自然就是可以宠着谁,谁敢说半个不字儿?”不待他将浅夏叫走,云氏就开口了。 卢少华的脸色一僵,云氏的语气明显地就是有着几分的嘲讽,暗示今日靳氏和卢浅笑二人有这般大的胆子,全是他一个人纵出来的! 原本是想着好好哄哄她,然后再想法子让她跟娘家联系联系,出些银子的,现在被她这么一气,冷哼一声,直接调头就走了! 好端端地,凭白无故地,怎么就想起了回京城看望外祖母? 浅夏的小脸儿上多了几分的思忖,“母亲,父亲何故突然想起了回京?” 话落,猛然想起了这允州刺史,似乎就是在今年调回京城了。 “母亲,上次见到了刺史府的小姐,听她的言词间,似是有离开这里的准备了。而且,看她面色欣喜,女儿猜着,应当是要回京了。” 云氏生于商户,自小见到的这勾心斗角的事儿,自然也不在少数!除了府上的那些姨娘们与母亲争宠外,见识地商人间关于利益的争斗,更多! “哼!我说怎么这么好心,到我这儿来问及了母亲的寿辰了。这几年,他可是一次也没有关心过!敢情是又要打我们云家银子的主意了。” “还好母亲刚刚出声顶撞了他,不然的话,怕是接下来,他就要开口要银子了。” 云氏有些担忧道,“小夏,你说,母亲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母亲怎么会这么想?明明就是父亲对不起母亲在先,如今母亲又没有对他捅刀弄剑的,只是不再让舅舅他们插手卢家的事罢了,这于情于理,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云氏到底是更为传统一些,被夫为妻纲的思想,深深地影响着,所以才会觉得有些不妥当。 现在听了浅夏的话,再一琢磨,也对! 自己的娘家,何时有义务就一定要帮衬她的夫婿了? 没有这个道理呀! 云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是越来越受浅夏这个女儿的左右了。 浅夏的眉眼弯弯,声音轻柔,“母亲,听说您前两日收到了姨母的信?” ------题外话------ 美人们,求收藏,求点击……嘻嘻,看到没有,渣姨母要来了哦…正好,渣渣对渣渣了。   ☆、第十一章 极品姨母! 云氏轻笑一声,“是呀,她是新寡,原本也是嫁了一个富商,只是可惜了,她嫁过去,也只是生了一个女儿,家业被那富商的弟弟给接管了,她一介妇人,又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不得已,才想到来允州投奔我们。” “母亲,我记得幼时,曾听外祖母说过,这位庶姨母,可不是什么好的。您可是千万要小心了。” 浅夏这样说着,还眨了眨很是清亮纯真的眼睛,让云氏看得有几分的迷惑了! 看似不经意的话,却是让云氏想起了出嫁前的一些琐事,自己的那个庶妹,的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母亲,姨母嫁的人家不是离允州城不远么?何不派人去打听一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浅夏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角,“母亲,您也知道,您在这府里头不受宠,女儿的地位,也是不及那二妹妹和三妹妹。这些女儿都不在意,可若是姨母真的来投奔,也住进了这卢府,虽然是不过就是添双碗筷的事,可是老夫人心里头能高兴?” 云氏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即便是老夫人不说什么,可是老爷那儿,也是架不住靳氏的鼓动的。” “所以呀,母亲,我们还是先弄清楚了,姨母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万一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将来被靳姨娘知道了,少不得要拿这个来嘲讽母亲了。” 浅夏重生一世,自然是明白自己的那位庶姨母是个什么货色? 所谓的孀居倒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什么小叔子霸占了他家的产业,而是那云敬丽,本就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子,因为被她的夫君看到了她与人有私,这才被气病了! 那宋氏富商被气病后,便直接让人先代笔写好了休书,只是未曾来得及送到京城云家,就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那云敬丽说是孀居,倒不如说是弃妇更为妥当! 因为云敬丽的不检点,所以宋佳宁这个女儿也被认为是云敬丽与人偷情生下的孽种,所以这才将她们母女俩一并赶了出来。 云敬丽倒是个聪明的,竟然是知道给她这个嫡姐写信,却不敢回京城?这分明就是在打卢府的主意了! 浅夏依稀记得,云敬丽刚来卢府的时候,虽然是一身素服,却仍然是上了妆的,当时,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仅仅是父亲看了有些心动,就连老夫人也是看着很是心疼呢。 这一回,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们再同前世一样,云敬丽,宋佳宁,这一世,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再来谋害我的母亲了! 一想到了母亲的死,竟然是被她关心倍至的那位好妹妹给一手促成的,浅夏的心里头就觉得一阵绞痛! 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宋佳宁前世将自己哄的傻傻的,自己又怎么会总是在母亲面前说她们母女俩的好话?更不会让母亲觉得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竟然是不与她亲厚,反倒是与那个姨母走的近了。 若非如此,或许母亲也就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了。 既然是这一世,那对母女再次要攀附过来,好呀,那她就将前世她们欠她的,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全都讨回来! 云氏觉得浅夏说的有理,遣了自己信得过的尹嬷嬷家的儿子去外头打听了。 浅夏知道,本来母亲对于那位庶姨母,就是没有多少的姐妹情分的,若是再让她知道了那个云敬丽做下的龌龊事,铁定是不会让她们母女进门的。 浅夏回到了自己的锦院,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拆穿她们母女的假面具,然后又不会让别人觉得母亲太过凉薄呢? 这个世道,外头的流言蜚语就能砸死人,母亲现在身为少尹夫人,自然是得加倍地小心了。 更何况现在府里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等着能捏到了母亲的短处呢。 “三七,你去刺史府一趟,就说是我想请刘小姐和刘夫人帮我看看新写的字如何。” “是,小姐。” 现任刺史刘青和,其夫人可是名门望族之后,自小受到的教养亦是非常人可比。那刘婉婷小姐,虽然是还未及笄,可人却是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且是极擅字画。 前世自己虽然是也喜欢这个,可是自从宋佳宁来了之后,没少在她们两人之间挑拨,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还真是蠢! 重活一世,浅夏有太多东西都能看得透彻清晰了,特别是自己前世死后,终是因戾气太重,而不得入地府之门,生生地在外头飘零了三年,做了三年的游魂! 她虽然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故,会使自己重生,这一世,她守护母亲的信念,绝对是不会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三七很快就回来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兴高采烈的,“小姐,奴婢去了,还见到了刘小姐,刘小姐说上次与你一别,竟是有数月不见,还以为你是不喜欢与她来往呢。” 浅夏挑眉,“哦?那你是如何回的?” 三七笑得有几分的得瑟,“回小姐,奴婢说,上次来府上赏梅,无意中看到了刘小姐的字画双绝,心中深受触动,所以回府后,就一直是潜心于字画之上呢。” 浅夏点头,是个会说话的。 三日后,被云氏派出去的铁柱回来了,正如先前浅夏所知的那般,云氏一听完了他的禀报,当即就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给摔了出去! ------题外话------ 渣姨母还没有正式上场哦…一登陆后台,看到了这么多条留言,亲们,虽然是抢楼有520小说币可以拿,也不用这么拼吧?一百多条的评价…你们是要累死我,加心疼死我的节奏么?汗。我还是去充币币吧。   ☆、第十二章 登堂入室? 浅夏当时就在屋中,一看母亲如此生气,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从里间儿出来,一使眼色,早有人上前将东西都给清理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 “哼!还不是你的那位好姨母,简直就是将我云家的脸都丢尽了!” “母亲,事情与她信中所说不符?” “岂止是不符?简直就是相差甚远!这个云敬丽,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母亲当初为她选了那样好的夫家,她竟然是恬不知耻地做出这等事来!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母亲勿恼!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生这么大的气?” “不相干的人?”云氏一愣,这云敬丽怎么说也是她的姨母,这孩子说话怎么就有些让人听不明白了? “母亲您想,若是姨母果真是做出了这等事情来,您觉得外祖母和舅舅他们还能再容她?便是他们肯护着,云家族老们也是不肯再容她的。” 云氏一想也是,做出了这等有伤门楣之事,十有*,是要赶出族谱的。 云氏也不耽搁,直接就提笔手书了一封,让铁柱再跑一趟京城,云家的女儿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总是不能瞒着的。 “母亲,那姨母那里,您觉得该如何回复?” 云氏摇摇头,“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允州了。我总不能将她拒之门外吧?” 浅夏一听,这姨母的动作够快的! “母亲,您不是先前在允州城外也置办了田产?要不,就将她们母女安置在那里?” “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姨母做出了这样有伤风化之事,若是这会儿当真住进了少尹府,万一再对父亲升迁的事有了影响,怕是父亲还是要再怪罪到您的头上的。依我看,安置在城外,是最妥当不过的。” 浅夏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先将她们母女安置在城外,依着那位聪明狡诈的姨母的头脑,定然是还会再想方设法地来接近父亲,这样一来,后头的戏,才好唱,不是么? 浅夏的唇角稍稍勾起,若不细看,实在是难以发现他唇边的笑意。 两日后,浅夏央得了母亲的同意,母女俩一起去了刺史府。 之所以会选在这一天去,浅夏自然是别有用意了! 刘婉婷本就是喜欢安静话少的浅夏,这会儿再一看她的字,更是从心底里头对她多了几分的钦佩,不过才几个月,竟然是能将字练得这样好,可见她果真是下了真功夫的。 刘婉婷哪里知道,其实浅夏上一世,可是苦练了书法的。这会儿拿出来给她们看的,可是刻意藏了拙的。 刘夫人看到这位小姐同别的小姐大大不同,对于婉婷是一点儿谄媚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单纯地仰慕她的才华,这让刘夫人觉得,所谓闺阁密友,就当是如此! “浅夏今年十岁了吧?” “是呢,这个丫头也是个命苦的。若是个儿子,或许她父亲会喜欢她多一些,可偏偏是个女儿。不怕刘夫人笑话,我在这府里头是个什么样儿的处境,您也是知道的。这孩子跟着我,也是受苦了。” 刘夫人微微点点头,卢少尹偏宠妾室的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眉心一动,“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府上的那位靳氏好大的胆子,竟然是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云氏一听,脸色一白,连忙摇摇头,“这,没有的事。她怎么敢?就算是她有这个胆子,老爷也是不能答应的。” 都是官场夫人,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夫人轻叹一声,“你呀!就是脾性太好了些,那妾室都欺压到了你的头上了,你竟然是还帮着他们卢家说话。” 云氏略有些苦笑道,“不然还能如何?到底也是我的夫家不是?我苦一些,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心疼小夏。才十岁呢,这说话做事,就总是得小心翼翼的,哪里像是府上的嫡长女?” 刘夫人看着不远处两个正玩儿地高兴的孩子,“你们家的女儿,是个有福的!才十岁,你看看那眉眼间,浓郁的书香气可不是唬人的!将来定然是会寻到一位良人。” 从刘府出来,母女俩坐了一辆马车。 对于今日她们会交谈什么,浅夏并不在意。反正这几年父亲偏宠妾室的事,这允州的上流贵妇们,哪一个不是有所耳闻的?这样倒是不错! 至少,对于浅夏后头的计划来说,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无论那些个夫人们,是真的同情母亲,还是只为了看笑话,只要是大家对父亲偏宠靳氏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得多了! 浅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帮助母亲和离! 一想到了前世自己的这个渣爹算计自己,并且是还联合了那个该死的贱人谋夺了她母亲的性命,她就觉得那卢府,当真就像是地狱! 那里头的一张张嘴脸,根本就是比恶鬼还更让人看了恶心! 等刚进了府门,管家迎了上来,“夫人,有一位夫人带着一位小姐,自称是您的妹妹,这会儿已经是去了后院儿给老夫人请安了。” “去后院儿了?可是父亲见到了?”浅夏最先反应过来,能认出那位云敬丽的,估计也就是他了。 “回大小姐,正是。老爷亲自引过去的。” 亲自么?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来,这一世,自己的那个渣爹,还是避免不了被人勾引的命运呢! 不过这样才好,自己挑了今日出门,不也就是为了这个么? ------题外话------ 感谢zengfengzhu送上的五十朵花花,感谢美人们的支持了!嘻嘻,欢迎收藏,欢迎跳坑!   ☆、第十三章 真是晦气! 云氏一听,这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自己明明是让人安置她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下了,竟然是还敢登堂入室了!直接越过了自己,就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这个妹妹,果然是个极擅心计的! 浅夏挽了云氏的胳膊,“母亲,既然是这位姨母来了卢府,您看,是不是直接就安排她在府里头住下?” “那怎么成?别忘了她做了什么事儿!再说了,估计这两天,你舅舅的信也就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那今天?” “放心,我不能让别人捏住了我的短处,现在,我还是这少尹府的夫人呢。” 母女俩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听到屋子里头倒是欢声笑语,云氏蹙了一下眉,一个新寡,竟然是就这样有说有笑的了?成何体统? “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 “行了,你们娘儿俩快过来瞧瞧,这是谁?”老夫人一脸笑意地拉着一个约莫有*岁的小姑娘,可不正是宋佳宁? 浅夏一瞧是她,此刻正笑得有几分的腼腆,还真是惹人疼爱的小姑娘呢! 浅夏眼睛直直地落在了她头上的一朵小白花上,有些惊讶道,“咦?这位姑娘为何头上戴着白花?祖母,您不是说这个是最不吉利的吗?”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到了,这对母女俩可是刚刚才没了亲人的!的确是有些晦气的! 当下,也就不着痕迹地松了宋佳宁的手,年纪大了,最忌讳的,除了那个死字,便是病了!她可不想被这宋佳宁给惹上了什么晦气! 云敬丽一听,脸上的愁容立现,一双单凤眼里头立刻就凝上了一层雾气,万般可怜地,就看向了卢少华! 云氏一看她这举动就恼了! 这个妹妹,看来是弄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了?竟然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开始勾引起了自己的相公!这要是自己不在,岂不是得直接就做出了更让人脸红的举动? 云氏这样想,可卢少华可不这样想呀! 这云敬丽本就是生得貌美,年岁也不大,而且又是一个素来知道如何能打动男人的,细微的一个动作,就让卢少华觉得心里头有些痒痒的,像是猫抓似的! “小夏,说什么呢?这是你姨母和表妹,怎么能这么没有礼数?” 浅夏的眉毛一挑,看到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姨母又如何?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而自己可是这卢府的嫡长女!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地训斥自己,他卢少华的家教,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云氏则是轻笑了一声,“妹妹的动作倒是快!不过是收到了你的信才几天,你人就到了允州。怎么?这是嫌弃我让人给你安置的不舒服了,所以才到了府上来?” 云敬丽的脸一白,一旁的宋佳宁则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姨母,您别误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美人儿的脸色泛白,向来惜花的卢少华可是有些不愿意了,“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何必如此?” 卢少华没有听出刚才云氏话里头的意思,可是老夫人却听出来了。 这云敬丽根本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这儿媳妇都为她安置好地方了,竟然是还找到了府里来?难怪从儿媳妇一进门儿,这脸色就不太好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父亲,母亲说的没错呀,您这是做什么?”浅夏一脸惊恐的模样,往云氏的身后躲了躲。 老夫人一看这儿子也太不像话了些! 竟然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对夫人如此地态度,还吓到了浅夏。 “行了,不是说只是来请个安吗?如今安也请了,人我也见过了。回去吧。” 云敬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老夫人这话可是没说清楚了,这回去吧,说的是回哪儿去?回那城外的破庄子? 宋佳宁得到了母亲的暗示,微微扬起了小脸儿,一脸羡慕道,“姨父的府邸好大,好气派!” 那一脸艳羡的模样儿,就差直接说出来,您让我们母女也住在这儿吧。 卢少华果然就是起了这个心思,直接就笑道,“既然是佳宁喜欢,那就住在这里也无妨。夫人,你回头给安排一下吧。” 这就同意了? 云敬丽母女俩的脸上都是漾着笑,而云氏的脸色则是微微一白,语气有些不善道,“老爷,这恐怕不行。还是让人送她们回城外的庄子上去吧。” 卢少华一听自己的夫人敢当着外人的面儿,不将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立马也就恼了,“老爷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她们孤儿寡母的,何必还要住到外头去!你马上去安排就是了。” 老夫人一看自己儿子这样的混帐,气得心口一堵,却也不好当着这些妇人孩子的面儿,直接就让他难堪。 “呵!老爷倒是热心。再怎么说,也是妾身的娘家人,就不劳老爷费心了。再说了,如今老夫人健在,您让一个刚刚死了夫君的寡妇住在这府里头,这算是什么?这一身的热孝,这是给谁守的?” 卢少华听了,身子一僵,再一看老夫人的怒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做得有些过了! 浅夏则是小声道,“不是说,这守孝之人,是不宜串门的吗?怎么还在我们府里头里里外外都走了一个遍?” 这话一出,云敬丽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题外话------ 谢谢牛牛的18朵花花了。谢谢美人们的继续支持…你们的不离不弃,让我除了感动,就是感动了…看到我激动的眼泪了没有?哇哈哈…今天送出了那么多的币币,你们说我是该心疼呀,还是该心疼呀,还是该心疼呀?哈哈。   ☆、第十四章 没有资格? 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 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地几乎是都能滴出水来! 从外院到内院,可不是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了?再说了,一个刚死了夫君的寡妇,这脸上还上了一层淡妆!刚才浅夏不提这个的时候,老夫人还觉得她倒是个细致的人。 眼下听了浅夏的话,老夫人怎么看这个云敬丽,怎么就是有些不顺眼!既然是没了夫君了,不好好儿地在自己的府里头待着,出来乱转什么?还画了这样诱人的妆,这是给谁看呢? 卢少华也意识到,这个云敬丽现在的情形,的确是有些不太吉利的!自己又正值为前途奔走之际,这会儿来了一位寡妇,似乎是有些不太顺当!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了,云氏这才轻道,“行了,刚刚老夫人不是说乏了?来人,送她们母女俩回去。” “是,夫人。” 宋佳宁有些怯生生的眼睛,冲着卢少华眨巴了眨巴,奈何是卢少华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连云敬丽冲着他抛过去的有些哀怨的眼神,也没看见。 出了卢府,母女俩上了一辆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马车,那宋佳宁看着立在了那影壁旁边的浅夏,微眨眨眼,说不出的可怜乖巧,只是可惜了,回应她的,是浅夏温婉且平静的笑。 宋佳宁一路上,不停地抱怨着自己的母亲,脑子里则是不停地出现了那卢府的大气和富贵。 宋佳宁虽然一直也是锦衣玉食,可是在紫夜并非是所有的好东西,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士工农商,商人的身分虽然是不至于被说成低贱,可是跟官家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够瞧的! 许多的象征身分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寻常的人家可以用的! 云敬丽心里头也苦呀! 本来计划的是好好儿的,她好不容易才买通了卢府的一个下人,得知嫡姐今日出门,这眼瞅着自己都已经是得到了府上所有人的喜欢了,怎么竟然是会被自己的亲姐姐给弄僵了? “娘,您不是说姨母是个好哄的么?怎么今日竟然是这个态度来对待我们?是不是分开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淡了?” 云敬丽蹙眉道,“也许吧!” 话落,眸底又生出了一道凉薄,“什么姐妹情深?那样的戏码也不过就是出现在了戏文里头罢了!她自诩是嫡女出身,身分高贵!哪里会将我这个庶妹放在眼里?” 云敬丽越说越气,“当初母亲将我嫁给了你爹,却将她嫁给了一个破落户!我原还以为是母亲待我不薄,实际上,怕是她们早就相中了这个卢少华!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哼!我就不信,凭着我云敬丽的美貌和手段,还比不过她云筱月?” “娘,那个浅夏的穿戴一看就都是好东西呢。” 宋佳宁的语气有羡慕,也有埋怨。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死了,自己现在何苦要回到那破庄子上去度日? “佳宁放心,你没瞧见今日那卢少华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吗?哼!那云筱月人虽然是长的美,可就是太过死板了一些!这天下的男人,哪一个会喜欢死鱼的?” 宋佳宁年纪小,对于母亲的说辞,自然是有些听不懂的,只是有些懵懂地眨眨眼。 云敬丽冲她一笑,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有娘在,定然是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早晚有一天,娘会让那个浅夏跪在地上求你的怜悯!” 宋佳宁的眼睛一亮,似乎是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立马就绽开了一抹笑,只是那笑里头,怎么看,怎么都是多了几分的恶毒和阴狠了。 “母亲,女儿看今日父亲对姨母的态度,很不一般呢。” 云氏只是扯了扯唇角,是呀,自然是不一般! 以前没做上这么大的官的时候,也没有发觉他的这个毛病,不过现在,倒是看出来了!什么谦谦君子?分明就是色中恶鬼!连寡妇居然是也敢惦记上了,这样的男人,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了? “行了,母亲心中有数。放心吧,如今女儿长大了,母亲定然也不会再由着这些人来欺负你了。如今,这靳氏也算是本分了一些,不敢再打这中馈的主意了。你放心,母亲定然是要想法子,把你父亲欠我们的,都讨回来。” 云氏的态度坚决,这正是浅夏想看到的。 回了自己的锦院,浅夏竟然是意外地发现,肖娘子正在屋子里等着她。 “给师父请安。” “免礼。听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正好今日无课,所以便过来找你聊聊。” “请师父训话。”浅夏立地端正,低了头,很是受教的模样。 肖娘子却是眉毛一挑,“你呀,这声师父叫得有些早了!”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莫不是相不中自己的琴艺?以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我区区一介宫伶,哪里有资格成为你的师父?” 浅夏听了这话,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讽刺她呀! ------题外话------ 感谢美人们的支持了…   ☆、第十五章 忍不住了? 肖娘子终于是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眼里的一抹惊讶,会心一笑,“与你相处数日,总算是看到了你也有不平静的时候了!可是觉得我是在故意笑话你?” “还请师父示下。” “怎么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我说了,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师父。这话可不是在逗你,亦不是在讽刺你。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你且等等吧,能做你师父的,估计也就是他了。” 他? 浅夏眼底露出疑惑,头微微抬起,看着肖娘子,“肖师父,就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吗?” 肖娘子听到了她的称呼,莞尔一笑,“不必太久,你自会知道。对了,你可曾听过你舅舅抚琴?” 浅夏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似乎是听过,不过,许是那会儿年纪太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舅舅似乎是爱穿一袭白衣?” 肖娘子点点头,“没错。他的确是爱袭一身白,他那样的一个人,说是一个精于商道的,怕是无人会信了。” 肖娘子的眼底有一层绯色,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又似乎是隔着长长的时空廊道,又看到了当年的什么奇景了。 浅夏见她的神色里有眷恋,有不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伤痛,莫不是,她与舅舅的关系非同一般? “肖师父,您还能在这里逗留多久?” 肖娘子回神看她,心中暗自点头,是个聪明孩子。 “不会太久了,关于琴技方面,我也没有什么太多可教于你的。等回头他来了,你再好好向他请教就是。不过,我已经将信送出去了,估计,也不用你请教,他自然就会诚心诚意地教你了。” 一番话说的胡里胡涂,让人费解。 不过,浅夏也知道,有些话,不是肖娘子故意瞒她,怕是有些什么特殊的原因,不愿意触及。 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已经是着人送信去了,想必,她口中的他,应该也就快来了吧? 难不成会是舅舅? 不过,舅舅还要支撑着整个云家,怎么会有这个空闲来教自己抚琴?再说了,自己虽然是依稀记得舅舅会抚琴,可是也未曾听说过舅舅的琴艺,如何如何的好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前世云家被封为皇商的日子,可是不算远了。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在此之前,让母亲与父亲和离了才是! 更何况,前世,母亲最多也不过就是还有两个月的性命,这一世,最好是在那之前,就帮着母亲离开这个卢府,免得再被人给起了什么坏心思。 这会儿,自己的那个好姨母来的倒挺是时候的。或许,自己可以试试借力打力,说不定也能成! 浅夏回到屋子里,仔细地想着自己有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麻烦,各种阻力,无论如何,一定要跟母亲一起离开才成! 母亲是什么性子,浅夏的心里头最明白了。若是自己走不成,母亲就是再苦,也不会忍心丢下她一个离开的。 可是,这夫妻和离,向来就只是女子带走自己的嫁妆也就是了,再没有其它的说法了!这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那是都要姓卢的! 不过,浅夏的脑子里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云敬丽母女俩,那个宋佳宁,虽然是也还姓宋,不也是被赶出来了? 当然,她要的,是母亲与父亲和离,这样将来即便是母亲再嫁,也不会引人诟病,至少,母亲的声誉不会太糟。可是自己要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离开卢府,撇开了卢这个让她感觉到了肮脏和龌龊的姓氏呢? 在紫夜,若是和离,那么,对男方的声誉是不利的!这虽然是不能算休夫,可若是一介官身,难免是会惹人笑话的!甚至是会被同僚们看不起! 除非是卢少华犯了大错,否则,母亲想要和离,也是不太可能的! 浅夏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的计划有些不太完善,总是要想办法保住母亲的名声,然后,让所有的旁观者都站到了母亲的这一边儿才好。那么,这又该如何做呢? 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犯错,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最好还是要有更有权威的人做了见证,才是最好的。这个,似乎是真的有困难呢?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低喃道,“怎么办呢?看来,还是要用最俗套的苦肉计么?怎么办?自己现在还这么小,若是用苦肉计,若是伤的太厉害了,母亲岂不是又要心疼的哭了?不好不好!” 浅夏一边摇着头,嘴角却是扬着笑,“或许,我可以找人先试试。只是,找谁呢?” 浅夏在苦恼不知道该找谁先试试的时候,凝香院里头,靳氏母女俩,自然是也没闲着! 母女俩正想方设法地,琢磨着,如何才能让卢少华对她们母女俩回心转意,再如往昔那般对待她们。 而城外庄子上的云敬丽,也在打着主意,该如何与卢少华来上一场偶遇,又或者是如何才能让她们母女俩,顺利地住进了卢府! 浅夏自然是明白她们各自的算盘,只是看明白了母亲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已经是没有了什么盼头儿,她也就懒得再去帮着母亲争什么宠了! 恰恰相反,她倒是觉得,如何才能不让这个所谓的父亲,再去母亲那里,才是更关键的! 两日后,城外的庄子上有人报信过来,说是庄子里突然失火,损失倒是不大,只是那院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住不成了! 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是微微一笑,云敬丽,你果然是忍不住了么? ------题外话------ 美人们,求收藏,求推荐呀……。   ☆、第十六章 不祥之人! 因为院子失火,所以云敬丽母女一时便没了住的地方。 其实,这话也并不准确,只要是云氏想,自然是还可以再给她们母女安排到别处去住。 只是浅夏的意思,则是为了不让这府上的人都觉得她寡情,还是让她们母女俩住进来的好,反正,老夫人是个精明人,如何会猜不到这把火烧得蹊跷? 云氏想了想也是,既然是她一介寡妇想要住进来,总归是要经过了老夫人的同意的,不然的话,她岂不是成了给老夫人找晦气了? 云氏才到老夫人那儿,话都没说几句,卢少华就进来了。 “听说你的那处庄子起火了?损失可严重?” 云氏心头冷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还真是个色中恶鬼呢,真的竟是一点儿也不顾虑到她是自己的妹妹么? “回老爷,不甚严重。” 云氏知道他是打了什么主意,也不再接着说,若是没有云敬丽她们母女在,云氏肯定是会接上一句,‘只是房子不能再住人了。'如此,卢少华接下来要说将她们母女接进府来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云氏既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会傻傻地再能他垒梯子了。 浅夏看到了父母这样的交谈,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是高兴的,母亲果然是看出了些端倪的。 卢少华果然是微微愣了一下后,似乎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才有些不太自在道,“那就好,那就好。” 王嬷嬷端了药进来,云氏连忙起身,亲自端了药碗,开始服侍她老人家喝药,浅夏则是端了一个盛有蜜饯的小碟子凑了过来,等到了老夫人一停药,连忙就捏了一颗蜜饯到了她的嘴里,还笑问道,“祖母,甜不甜?” “甜!好孩子!” 母女二人侍奉完了老夫人用药,卢少华才能与老夫人对视,不过,一看到了有云氏母女在,便轻咳了一声,“我有事向母亲亶报,是关于老宅的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是,老爷。” “是,父亲。” 老夫人一蹙眉,“老宅怎么了?咱们不是在京里头留了两个人看着吗?” 卢少华轻手轻脚地到窗前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母女俩,再让王嬷嬷出去在门外守了,然后才坐得与老夫人近了一些,小声道,“母亲,儿子不过是拿这个当幌子罢了。那老宅里头不过就是一对夫妻看着房子,能有什么事儿?” 老夫人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有些不太痛快道,“说吧,可是关于那对母女的事儿?” “母亲英明。” 卢少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和现在的表情有多少地让人感觉到厌恶,竟然是还涎着脸道,“母亲,儿子的确是想着将那对母女接进府来住。” 不待老夫人动气,卢少华又接着道,“母亲,儿子不是想着走动走动,然后升上这允州的刺史么?” “嗯。”老夫人不冷不热地从鼻子里挤出这么个音儿。 “母亲,夫人那里,怕是不好说。前几日,我去了她那儿,几句话说的不痛快,我便拂袖走了。如今,再让儿子回去拉下脸来求她,儿子实在是抹不开这个脸面!” 卢少华说的是既有些气,又有些怨,自己堂堂的少尹了,想宠爱个什么女人有什么错?那云氏何至于总是将话激他? “你们是夫妻。关上了房门,谁知道你们两口子说什么了?你至于么?”老夫人瞪他一眼。 “母亲,儿子知道,可是?”卢少华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老夫人也有些失了耐性,“算了,你直接说吧,什么意思?” “回母亲,那云敬丽先前不也是嫁给了一个富商吗?儿子知道,那可是有名的富户,他们家虽然是出身不高,可是这行商之人,自然有的是银子。那云家不也是如此?” 老夫人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 “这个小云氏新寡,还带着一个姑娘家,既然是来投奔咱们了。咱们自然是该好好地待着人家。另外,小云氏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银两,谁知道?” 老夫人再三想了想,摇头道,“不妥!” 满心期望着老夫人会点头的卢少华一听她说不妥,这脸上本来是有些谄媚的笑,这会儿也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才将脸色给调整好了,才有些不太甘愿地问道,“不知母亲以为如何不妥?” “你想想,她是新寡,怎么能住到咱们府上?你媳妇儿先前安排的,的确是最好不过的。” “母亲是担心她会克到您?”卢少华的语气已经是开始有些不太好了。 老夫人却没有听出来,而是有些气闷道,“什么话?你也不想想,那外头的庄子住的好好儿的,多少年无事,怎么她们母女俩一住进去,这才几日,就起了火了?这足以说明了她们母女是不祥之人!” 看到儿子的神色略有松动,老夫人再接再厉道,“儿子呀,母亲知道你现在急需用银子,云氏那里套不出来,先用咱们自己的顶着,等到事儿成了一半儿,你夫人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就算是不管你,她也总得为小夏想想吧。” 卢少华一想也是,夫人到底是自己的妻子,自己若是升官儿了,她不也跟着风光?小夏的身分不也是越来越高,将来的亲事,还不是越找越好了? 卢少华再一听到了不祥之人这个词儿,这心里头又多少有些膈应了。好好儿的庄子,才住进去就着了火了,的确是有些不太吉利。再说了,自己这会儿正值关键时刻,这刘刺史眼瞧着没多少日子就要调走了。自己可不能在这会儿,再出什么岔子了。 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笑了好一会儿,“母亲,您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氏则是有些糊涂道,“那你还说让我接她们进府来?”   ☆、第十七章 妹妹找茬! “母亲,这才是头一天了,您以为父亲就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让她们母女搬进来了?” 浅夏的话,却是让云氏有些摸不清头绪了,有些茫然道,“不是都说了是不祥之人了?你父亲难道竟是一点儿也不顾忌到老夫人?” 浅夏摇摇头,叹口气道,“母亲,老夫人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她猜到了这把火极有可能就是她们母女俩自己放的!什么不祥之人,那也不过就是老夫人找的一个由头罢了。老夫人真正想的是,这样心机重的女人,还是不要进了卢府来的好。免得再弄得家宅不宁。” 云氏一想也是,老夫人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不过,在云氏看来,卢少华这样一个对于前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的人,会真的愿意去接纳云敬丽这样的一个不祥之人? 次日,浅夏应了刘府小姐之邀,前往刺史府,这才走到了二门,便遇上了卢浅笑。 “二妹妹不是在禁足么?怎么竟然是还能到了这里来?” “卢浅夏,你少在这里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卢浅笑瞪着一双眼睛,眼底的怒火,恨不能将浅夏给直接烧死了好! 浅夏摇摇头,“可惜了妹妹的这双眼睛。” “什么?”卢浅笑一时没听明白,忍不住问道。 “妹妹生得这样好的一双桃花眼,怎么竟是这般的怒气?唉,本该是童真无邪的眼睛,却多了这么多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妹妹,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便是谁也帮不了你的。” 这二门处守门的婆子,自然都是老夫人的人,浅夏也无意遮掩,笑意暖暖地将这话说了出来。 卢浅笑一听,先是怔了怔,再接着便是更为恼怒了,竟然是伸手指着浅夏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你这是在骂谁吗?你竟然是敢拐着弯儿地骂我!卢浅夏,我跟你没完。” 对于卢浅笑如此有失体统的言行,浅夏也只是一笑置之,压根儿就不理她,回头对着三七道,“我们走吧。” “是,小姐。” 浅夏的做法,无异于更是激怒了卢浅笑,原本她才是府中最受宠的小姐,可是现在呢?竟然是将她禁足,来了最好的琴师,也不准对她授琴,如今竟然是还要看着她穿戴得如此体面地去刺史府? 卢浅笑哪里甘愿? 眸中闪过了一抹恶毒,一点儿不顾忌形象地伸手就从一旁的花丛中抓过了一把土,冲着浅夏就扬了过去! 眼瞧着自己就能让浅夏乖乖地留在府里,再也不能出去得瑟了。卢浅笑心里头瞬间就涌上来了一种快感! 只是这种快感还没有来得及在自己的心底逐渐地弥漫开来,就见一道粉色的人影扑了过来,伸手推了浅夏一下,粉色的衣裙上,已是满是那褐色的泥土了。 浅夏一点儿也没有被弄脏,只是撞在了三七的身上,还好,被扶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三七哪里顾得上看别人,先从头到脚地看了自家小姐一遍,确定主子无碍,这才稍稍放心。 “我没事。三妹妹没事吧?” 浅夏示意了三七过去,帮着卢浅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饶是那卢浅柔当时伸手护住了头,可仍然是有不少的泥土被扬到了她的头上。 “我没事,大姐姐没事就好。” 这么一出戏,可是被二门守门的几个婆子眼睁睁地瞧了个清楚! 卢浅笑到这会儿仍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日闯下了大祸,反倒是插了腰,直着卢浅柔就骂,“你这个小蹄子,哪里就轮到你来多事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不就是一心想要攀上了嫡女,想要给自己也涨涨身价儿吗?我呸!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用得着我来说吗?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卢浅笑骂地难听,卢浅柔本就被扬了一些土,这会儿再被她这样一骂,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浅夏微微挑了下眉,看着两名庶妹,一个要害自己,一个救了自己,只是,重活一世的她,可不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来人,送三小姐回院子里换衣裳。刺史府的刘小姐还等着呢,我可是不能让刘小姐久候我。两位嬷嬷,还请你们将这里的事情赶快去分明禀告了老夫人和夫人。待我回来后,自去老夫人那里领罚。” “是,大小姐。” 今日这一幕,可是有不少的下人都瞧见了!就连那外院的几名小厮也都是探头探脑地看到了。想要胡编乱造那是不可能了,既如此,倒不如直接就卖个人情给大小姐。 几名婆子心里都有了计较,卢浅柔后头跟来的丫环,也赶忙扶着她回去换衣裳了。 卢浅笑听完了浅夏的话,才意识到今日自己到底是闯下了多大的祸,连忙就往凝香院跑。 看她急急忙忙的子,任谁也知道,这是去找靳姨娘想办法去了。 浅夏的唇角微微一勾,由三七扶着,去刺史府了。 老夫人听完了两名嬷嬷的禀报,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王嬷嬷则是适时地出声道,“这二小姐也真是的,便是和姐妹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能做出这等有*分的举动呀!不过,奴婢瞧着原来二小姐也不这样儿呀。” 老夫人冷哼一声,“可不是不这样!我看,都是那个靳氏给挑唆的!” “这,老夫人,您看,三小姐那里?到底也是为了护着大小姐呢。” “先派人过去看看,安抚一下。” 王嬷嬷刚在屋外头吩咐完了,就看到夫人急急忙忙地过来了,身后的嬷嬷手里头,似乎是还捧着一匹缎子。 ------题外话------ 谢谢33607送上的一朵花花。求收藏呀……。   ☆、第十八章 计划开始! 老夫人一看这云氏的脸色不好,心里头先是有了几分的不喜,到自己这儿来,还冷着一张脸,这是想要做什么? “回母亲,这是上次儿媳和小夏一起去刺史府时,刘夫人送的。原本是送了两匹的,颜色一模一样,可是刚刚儿媳去了库房一瞧,竟然是只剩了半匹了。这才心有疑惑,到您这儿来请您支个招儿。” 老夫人一瞧这料子,眼前就觉得有些花,细看,竟然是浮光锦! 这是极为难得的上等的料子,比那蜀地的月华三闪,更为珍贵,想不到,他们卢府竟然是也会有了这个? “这,你说这是刘夫人送的?” “回母亲,正是。因为刘小姐与小夏投缘。小夏提及,下个月是我的生辰,所以,想邀刘夫人和刘小姐一道过来热闹热闹。正巧刘夫人的娘家人送了这些料子过来,当即就送了小夏两匹,而且还说,要小夏在我生辰那日一定得穿上这浮光锦做的裙子,这两匹都是紫色的,那刘小姐到时候会穿一身粉色的过来。这是两个孩子当着我和刘夫人的面儿说好的。如今?” 云氏有些为难地看着这缎子,如今只剩了半匹,这还要怎么做? 即便是做出来了,也不可能会是一整身的! 刺史府的刘夫人指明了要送给浅夏的东西,如今,竟然是少了一匹半!这还得了? 老夫人听完了云氏的话,也不得不将此事看的重要了起来,紧紧地皱了眉,“马上让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这般大胆,竟然是敢动了这等名贵的料子。” “是,老夫人。” 一刻钟后,王嬷嬷捧了一套还未曾完全做好的紫色的浮光锦的料子进来了。 “回老夫人,这是在三小姐的院子里找到的。” “三小姐?浅柔?”老夫人着实有些意外,那个孩子,不是一向胆小的很?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母亲,浅柔的性子向来懦弱,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云氏也向着浅柔说道。 老夫人也是有些糊涂了,怎么这一件事儿接一件事儿的,就不让人消停呢? 不过,睨了一眼一旁正在发愁的云氏,老夫人大概也明白了,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太过宠爱那几房妾室了,竟然是让她们都爬到了当家主母的头上,这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状况! 不成!这样可是不成的,眼瞅着接下来就是儿子要往上爬的最好的机会了,绝对不能在这会儿出什么岔子。若是让人知道他卢少华宠妾宠的没边儿,竟然是越过了正室去,岂不是有损他的官声? 于是老夫人下定决心,要将这卢府的后院儿先整治干净了。却是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一旁云氏的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欢喜! 云氏的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还是女儿说的对,有些事,仅仅是依靠她们,是不成的! 如今老夫人的心性被挑拨了起来,想要再让她静下去,可就难了! 而她之所以会选择了在今日动手,也就是因为不想将女儿给牵连进来,虽然是计划得周密,可若是万一败露,顶多也就是自己被罚,不会让浅夏也跟着受罪了。 老夫人的雷霆手段,向来都是很厉害,也很干脆的! 靳氏手中的所有权利被收回,后宅的所有大权都交到了云氏的手上,无论是大小库房,所有的钥匙也都交给了云氏。 云氏虽然是接过了钥匙和帐本儿,不过她也清楚着呢,老夫人之所以放心地都交给了她来管,一是因为自己本就是出身富商之家,从小见惯了银钱,对这些东西,压根儿就瞧不上眼,自然是不会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二来,自己好歹也是卢少华正经的夫人,自己执掌中馈,也是再正常不过! 而三嘛,则是因为这库房也好,二门也好,到处都是老夫人的耳目,她才是真正掌握着实权的人呢! 虽然以前也一直是自己管着这些,可是实际上,有些地方的钥匙却交给了卢少华,而他这个当家的老爷,则是直接就丢给了靳氏! 老夫人看着浅柔哭的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烦闷不已,连忙让人都打发了回去。 卢浅柔一口咬定了这是二小姐让人拿到了她的院子,说是要她给做出一套衣裳来。而且还十分不客气地要求,一定是要让她自己一针一线地做,还不许假手他手! 这在老夫人听来,根本就是卢浅笑这个当姐姐的,在故意为难妹妹了! 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个小官家出身,就了不起了?还是说,卢少华在暗地里头,应承了那个靳氏什么了?竟然是让靳氏母女,如此地得意忘形了? 老夫人早先因为了卢浅笑敢跟浅夏抢那樽琉璃盏,就已经是对她不满了。在她看来,既然是浅夏应承了孝敬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东西了。可是卢浅笑竟然是还敢跟她抢?分明就是不将她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再加上了后来靳氏母女还敢吃了她的雪鸽的事儿,心里头早就对她们母女有了厌恶之心,如今看到了卢浅柔哭得可怜,自然就会偏听偏信,任靳氏母女如何地解释,也是一个字都不肯信了! 云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那些帐册和钥匙,苦笑一声,“还是女儿的计策有效!看来,我这个母亲,果然是当得太过懦弱了!”   ☆、第十九章 他是刺客? 浅夏自刘府回来,未上马车之前,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妥,因为来的时候,那车夫是母亲的一名陪房,可是这会儿,却是换成了马房的另外一人,浅夏虽是认得是府中的下人,却是叫不上名字来的。 “我要去前面的点心铺子看看,顺便帮祖母买一些回去。你先回去吧。” 那车夫听了,略有些意外,“小姐,您还是上车吧!您身分尊贵,岂能步行?” “那点心坊离此不远,有何不可?” 浅夏说完,便笑盈盈地走了,三七在一侧跟了,身后另外还跟了四五名的护卫,那车夫见此,亦是无奈,只得是驾了马车,回府了。 浅夏买了几样点心,跟三七一路上就这样闲逛着,然后再到了一家茶楼进去用茶,顺便歇歇脚。 三七倒是有些兴奋,“小姐,奴婢好久都没有出府了呢。” “嗯,这外头好?” “自然了!小姐不觉得外头热闹新鲜吗?” 浅夏摇了摇头,开始小口地啜着茶。 突然,门声一响,浅夏的头才转过去,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钻了进来! 浅夏正欲出声,只见那少年就将一把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许出声!” 三七吓得连忙两只手都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再尖叫出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浅夏的脸色倒是未变,虽然是最初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是与惊吓二字无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劫持我?靳氏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竟让你来取我的性命?” 靳氏?劫持? 少年愣了愣,似乎是这位姑娘将自己当成了她的仇家派来的杀手了! “只要你们不出声,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们。”少年说完,便看了一眼那屏风,一把将浅夏拉起,一阵风似的,就绕到了屏风后头。 三七这才敢将手从自己的嘴上拿了下来,此时,门外已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姑娘,你该知道如何应对吧?”少年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是让三七很清楚地听出了威胁之意,点点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自己的腿给挪动了一分。 门被推开,还不算是特别无礼,至少不是撞开的!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三七脸色发白,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批的官兵,三七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们是来搜捕一名刺客的。这位小姑娘,你可曾看到有人进来了?” 三七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然后突然就机灵了起来,“胡说什么呢?我家小姐正在里头小憩呢。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我家小姐可是卢少尹的嫡小姐,若是识相地,还不赶快退了出去!” 外头的这些官差,倒是被她给唬住了,可是浅夏却苦笑了一声,这个死丫头,没事儿自报家门做什么? 果然,感觉到了少年的视线暗了暗,浅夏心里头暗自揣测,莫不是与自家有些关联? 少年的长剑始终是抵在了浅夏的脖颈之上,浅夏注意到,他虽然是一直用剑抵着自己,可是自己每次只要一动,他的剑也会跟着,不像是害怕自己出声,倒更像是怕会伤了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坏人么? 浅夏眨眨眼,前世的识人不清,让她这一世更是多了一分的谨慎小心。对于任何人,都是多了一份的警惕! 想想也是,这世上最亲的人都能出卖你,利用你,甚至是想要毁了你,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浅夏不敢出声,便抬头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这名少年,他的脸上略有些脏,看不清楚他的本来面目,不过,那一双墨色幽深的眸子,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有着这样一双眸子的人,其长相,定然是不差的吧? 少年许是察觉到了她打量的眼神,微微低了头,与她清澈且略有些试探的眼神相撞,只是那么一瞬,浅夏就觉得脑子里微微一空! 好一会儿,浅夏才将自己的视线移开,这样的眼神,可不像是一个刺客该有的。 听得外头似乎是有一名官差认出了三七,也未曾进来查探,便直接就走了。 这些底下当差的人,大部分也不过就是为了谋个生计,既然是遇上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儿,自然也就不会再执着着,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了。 听到外头的门再关上的声音,三七绕过了屏风,浅夏这才笑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可真是重!若是再不包扎,怕是你就真的无处藏身了。” 少年一愣,推窗看了一眼下面,然后再左右看过后,直接轻轻一跃,从二楼就直接跳了下去。 三七一愣,忙探出身子一瞧,哪里还有那个少年? “小姐,我们快走吧,若是一不小心,再被他给缠上,我们可就死定了!” “闭嘴!”浅夏轻蹙了下眉,低喃了一声,“估计府里头也折腾地差不多了,行了,我们回府吧。” 只是让浅夏没想到的是,三七的乌鸦嘴,还果真就应验了! 浅夏让三七出门租了一辆马车,虽然是有*分,可是也总比被那靳氏给算计了强吧? 只是她才上马车,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名先前威胁她的少年,再次与她面对面了! 三七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真说中了! 浅夏轻叹了一声,“行了,你先坐吧,我不会出声叫人的。” 少年也是一呆,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里,接连两次遇到了这对主仆! 马车略有些巅,少年本就是受了伤,虽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可是他的一双嘴唇,颜色却是越来越浅。 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人直接就带他去了母亲名下的一处医馆。 少年直接就是一愣,原本他就觉得这位姑娘好生冷静,实在是不像一个小孩子,可是现在再次相遇,他才发现这位小姑娘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最终那少年也没有撑到自己下马车的那一瞬,直接就身子一栽,晕倒在了马车里。 ------题外话------ 妞儿们,你们说,他是不是男主呢?是不是呢?是不是呢?哈哈!   ☆、第二十章 想要动手? 浅夏刚一回府,就听说了靳氏母女被斥责的消息,略一拧眉,直接就去了母亲的院子。 只是人才刚进了院子,就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争吵声。 “你身为正室,怎么能这般的小家子气?不过就是匹浮光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至于闹到了老夫人那里去吗?” “老爷,那可是小夏的东西,既然在老爷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那靳氏又何必偷偷地拿去做了衣裳?要知道,这可是刘夫人送给小夏的,而且还言明了要在妾身寿辰那日,与刘小姐一起穿的。” “那又如何?浅笑生得漂亮,穿上了浮光锦,更为俏丽一些。到时候刘夫人若是问起来,直接就说是小夏送给妹妹的,不就好了?如此,小夏这个做姐姐的,岂不是还落了个大度的好名声?” 云氏听了,轻嘲道,“我竟是不知,老爷为了小夏还打算到了这等地步了!只是那东西是小夏的,卢浅笑一介庶女,竟然是敢肖想了嫡姐的东西,这真要是传了出去,老爷就不怕这成了一个笑话?” 卢少华一听她提到了庶女,这心里就窝起了一团火! 他本来就是应了靳氏要抬了她做平妻的,只是没想到这些日子,靳氏屡屡出错,不得已,这才给耽搁了下来,再加上靳氏主要是惹到了老夫人那里,他怎么可能一点儿老夫人的面子也不顾? 卢少华这几日,早被靳氏又给哄的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应承老夫人的,此时再被云氏一激,直接就怒道,“庶女,庶女,你眼里就只知道嫡庶之分!我告诉你,回头我就择了日子,抬靳做了平妻!” 云氏虽然是早已不再对卢少华抱有什么幻想,可是此时听到了他竟然是如此口无遮拦,竟然是一点儿面子也不再顾及了么?这算什么?彻底地跟自己撕破脸了? 云氏气得胸前一起一伏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后,复又想到了什么,竟然是轻轻一笑,“好呀!既然是老爷有这份儿心思,那不妨明日就摆宴行礼呀!不过,老爷似乎是忘了,我紫夜的规矩。若是嫡妻不同意,老爷若是想抬了平妻,只怕是不做数的。老爷若是不介意成为整个允州城的笑柄,妾身也无所谓。” 卢少华脸上的惊讶之色顿现! 他是真没有想到,向来温柔好说话的云氏,竟然是这般大胆了!不仅仅是敢忤逆了他的意思,竟然是还敢出言顶撞他了! “你!”卢少华上前一步,面上凶狠,手也作势直接就高抬了起来。 “父亲这是想做什么?” 卢少华的身子一僵,然后看到浅夏正逆着光就在门口站了,一双明眸,明明就是那般地纯净,为何他总觉得里头似乎是夹杂了什么冰凉寒彻的东西? 卢少华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心底一寒,手微微一颤,便有些尴尬地放了下来。清了清喉咙,然后有些不自在道,“没什么,只是刚刚看到了你母亲的发簪有些歪了,想要帮她弄一弄。” 话落,也不管浅夏信不信,卢少华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子后,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是有些不自在,索性直接就从浅夏的身旁经过,苍惶地离开了。 浅夏垂了眼眸,然后再缓缓地转了半个身子,看着父亲那明显是逃一样的背影,眸底的恨意渐浓! 因为转过身来,正与外头的阳光相对,浅夏半阖了眼,白净的脸上,则是浮上了一丝轻视和鄙夷! 卢少华呀卢少华!前世你们是如何设计坑害于我的,最终我都是亲手送你们归了西,所以,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再找你算帐。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是还想要动手打母亲么?你的良心当真就是让狗吃了么? 当年你贫寒苦习之时,怎么不想着打母亲一巴掌? 当年你一无是处,无权无势之时,怎么不想着再提一房平妻? 如今本事了,出息了!觉得母亲让你丢脸了? 什么叫过河拆桥?卢少华,你还真是一个好男人呢! 云氏一看到女儿进来了,刚刚还有的倔强,在这一刻竟然是全部缷下,眸光慈爱,看着这个明明才十岁,却是比自己更懂得守护亲人的女儿,心底一酸,随即是苦,弥漫在了整个心头。 “都是母亲不中用,怕是还要连累你也受了委屈。”云氏有些哽咽道。 “母亲,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您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亲,谁也比不上。”浅夏说着,便拉着云氏坐下,然后抱着她的胳膊,有点儿像是撒娇的样子了。 “好孩子。母亲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这样的没有良心的夫君,不要也罢!只是,我们得仔细想想,娘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这卢府里头哪里就有一个好人了?” 浅夏看母亲终于下定了决心,立马就笑了起来,“母亲,您总算是想通了。这个卢府上下,哪一个不是在盘算着您的那点儿银子?如今,这中馈是完全彻底地回到了您的手上,府里的东西,咱们也不惦记,就是让人将母亲您自己的东西都弄回来就成了。咱们不欠卢府的,自然也不能让卢府欠了您的。” “你这孩子!不过,我倒是奇怪,这法子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母亲是说那浮光锦的事儿?”浅夏笑笑,“母亲以为那三妹妹就是个老实的了?她不过是将这里里外外地都分析了个透彻。知道靳氏不过是一房妾室,而父亲又是个注重官声的,自然是不愿意在外头再落下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所以,这才会选择了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只是,若是果真让靳氏母女不再得宠,母亲以为,三妹妹和她的姨娘,可就安分了?” 云氏的心里一沉,知道浅夏的意思。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怅惘,又似是有些后悔! “母亲,您没有发现今日父亲有什么不一样么?” “什么?”云氏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刚刚父亲从女儿身旁经过,女儿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结香的味道。如果女儿没记错,这似乎是只有母亲的那处农庄里才有。” “结香?” “母亲忘了,您名下的那家药铺里的掌柜的,可是亲自在那农庄里头种了不少的药材呢。其中有一味,便是结香。” 云氏一开始的狐疑,在听完了浅夏的话后,直接就变成了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被羞辱了的耻辱感! ------题外话------ 感谢悠悠青春送上的100花花,感谢董敬业送上的5花。文文正在首推,亲们,如果看着还不错,就收藏一下,评论一个吧。 现在明白浅夏算计了这些,要让云氏彻底地掌控了府中的中中馈是为了什么吧?至少,得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回来才对!   ☆、第二十一章 相互算计! 浅夏从云氏那里离开后,特意地让三七去吩咐了一声,就说自己明日还要再出门,让马房那边备好马车。 三七不解,浅夏也无意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次日,浅夏便先给老夫人请了安,然后说是要出门去药铺里寻上几味补药回来,给老夫人补补身。 老夫人一听,自然是高兴! 她知道那云氏在外头的嫁妆铺子、产业都是不少的,特别是那药铺里头,可是有着上等的补品的,自己虽然是长辈,可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跟人家要,说到底,那是人家的嫁妆,不是他们卢府的东西。 老夫人虽然是贪财,可是更爱面子。如今这话被浅夏一说出来,老夫人立马就觉得自己的气儿顺了,心里头,已然是舒坦多了,暗道,还是这嫡出的懂事明理儿。 浅夏看老夫人高兴,随即话锋一转,“回老夫人,小夏听说药铺里头可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呢,只是,小夏不懂这些,昨日问过母亲,她似乎是也不太懂。若是孙女儿挑得不中您的意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说着,眼睛不着痕迹地往王嬷嬷的方向瞟了一眼。 王嬷嬷立刻心领神会,“老夫人,大小姐是孝心可嘉!只是,到底是小孩子,哪里会挑什么补品了?奴婢瞧着今儿的日头不错,要不,奴婢就陪着您到外头走走?您也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这话是真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儿里头去了,自己若是真去了那药材铺子,看上了什么东西,那浅夏能说不给? 老夫人现在虽然是日子过的富贵了,可是骨子里头,仍然是十分地畏惧贫寒的。她自己的出身倒也不算是太低,可惜了自己嫁了个不争气的丈夫,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孤儿寡母的,自然也是受了不少的气。 如今,自己的儿子总算是争气,也熬到了少尹的位置,眼瞧着就快要跟那刺史沾上边儿了,老夫人心里头自然是有些激动的。 只是,激动归激动,骨子里头的那种爱占便宜的本性,还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不是因为紫夜的律法使然,她一定是会想办法将云氏丰厚的嫁妆都给占了过去! 如今先是有浅夏自己主动提及的,再加上了王嬷嬷在一旁的敲边鼓,老夫人的心思自然就活泛了! 她可不是真的就想着吃什么补品了,儿子要疏通关系,如今跟云氏闹的这般僵,想着让她来出银子是不太可能了,那就索性自己去挑些个值钱的东西,回头再变卖了去,直接淘换成银子给儿子使,这倒也是个好法子! 另外,若是真真是看到了顶级的好东西,拿来给上头送礼,自然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老夫人的心思,浅夏是猜的透透的! 不怕她惦记着那些东西,就怕她不出门! 祖孙俩一起出了门,然后再让人搀了老夫人上了马车,自己则是上了后头的那一辆,等人都坐上去了,先前最头里的那辆马车的车夫才回来了,嘴里头还嘀咕着,“怎么就突然拉起肚子来了?” “磨蹭什么?主子都上去了,就等你了。还不快些?” 听到了管家的催促,车夫赶紧地上了马车,就扬鞭走了。 路才走了一半儿,这前头的车就有些不对劲了! 王嬷嬷是个精明的,一听这声音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就喊了,“停车!这车辙声不对!” 王嬷嬷话落,老夫人似乎也听出了这车的吱吜声有些不对劲。 “快停车,你想害死老夫人哪?”王嬷嬷惊恐不已,连忙就掀了帘子拿起了马车里的一个小茶盏,冲着那车夫的肩膀就砸了过去! 那车夫先是被这声音给惊着了,肩膀再被她一砸,吃痛之余,连忙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夫人身边儿的人,立马就慌了,情急之下,竟然是直接就问道,“怎么会是你们?这车上坐的不是应该是大小姐吗?” 那车夫的声音不算太大,可到底是男子,说话自然是中气十足,里头的老夫人也听了个真切,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待马车终于停下,老夫人被搀了下来,后头紧跟着的浅夏,不明所以,也下了车。 “怎么了,祖母?可是想着改道去别处了?” 看着孙女儿那亮澄澄的眼睛,老夫人原先的狐疑也瞬间消散了。 如果浅夏一过来,直接就问她是不是伤到了哪儿,那么,这件事情定然是与这个小丫头有关! 可是她现在一靠过来,直接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何故停车?显然,这个丫头对于这辆马车被人做了手脚,也是不知情的! 老夫人的心念一动,直接就吩咐了护卫上前将浅夏所乘的那一辆马车也检查了一番。 这一查不要紧,那车轴上竟然是也被人给故意锯了一个口子,只是比她坐的这一辆那口子要稍微浅一些。 老夫人一看如此,哪里还有心思再去选什么补品?直接就命人再去租了马车,祖孙俩一起回府了。 浅夏对身边的三七吩咐了几句,三七点点头,在她们离开后,这才一路小跑着,往那家药铺去了。 浅夏一路上都是低眉顺眼地坐着,像是一个被吓到了的小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小脸儿也是微微有些白,像是受了惊的样子。 路上细问过了,老夫人这才明白,原本是她与云氏要一起出门,只是云氏临时有事,这才耽搁了!阴差阳错的,便是老夫人上了为云氏准备的马车。 老夫人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计较! 这是有人要害云氏母女,两辆马车的车轴都被人做了手脚,却是一个严重,一个微轻一些,这说明了什么? 一路上,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地宛若是乌云密布。 王嬷嬷心知这是风雨欲来,小心且有些狐疑地看了一旁低着头的大小姐一眼,一时还真弄不明白,大小姐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儿呀? 等回了卢府,老夫人立马就让人将前、后、侧门全都关上了,再让管家将所有的下人全都叫到了前厅的院子里问话。 卢少华今日本就是没有什么事儿,正在靳氏那儿歇着,两人正在一起腻呢,听到了老夫人派人来叫靳氏,这心里头就是添了些许的烦闷。 靳氏一看他的脸色不好,立马就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道,“老爷,妾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可是夫人她?” “老爷,那浮光锦的缎子,妾与浅笑可是连见都未曾见过一眼的。可是偏那三小姐说是浅笑让人拿过去的。老爷,妾身可是听说,那三小姐与大小姐因为习琴的事儿,可是走得极近的……” 话未说完,可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这定然又是夫人使了什么计策,借老夫人的手开始整治她了。 ------题外话------ 亲们,首推了,求支持,求收藏呀……。顺便推荐一下自己最新完结的《贵女邪妃》。   ☆、第二十二章 全都发卖! 卢少华是个耳朵根子软的,听靳氏这么一说,倒也在理儿。他总觉得浅夏这个女儿,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的浅夏,可是对自己极为敬重的,可是现在? 卢少华一锁眉,她现在对自己,倒也不是不敬重,只是总觉得这个女儿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就有些怪怪的呢? 总觉得那双眼睛背后,就像是还有一双眼睛似的,明明就是一双看起来清澈透亮的眼睛,怎么看起来,就阴恻恻地? 这么小的年纪,总觉得她的那双眸子里,似乎是藏了许多的故事一般,让人难以琢磨! 卢少华为官数载,自认自己识人还是十分的精到的,可是为何几次与自己的女儿交锋,都是落败? 不仅仅是言语上的,更重要的是,在眼神上,自己与她相对时,往往都是有些不敢直视!甚至是偶尔还觉得自己的心底发寒! 卢少华不自觉地便拧紧了眉,陪着靳氏,一道去了前厅。 老夫人一看儿子陪着靳氏一道过来了,先就已经是有些气闷了,再一看卢少华一进门就瞪了云氏一眼,这心里头就更堵了。 “靳氏,跪下!” 老夫人说着,手中的拐杖也是紧跟着在地砖上重重地一敲! 靳氏脸一白,知道有卢少华在,不会真让自己受了委屈,便急急忙忙地跪了,脸上,却是好不委屈的样子。 “母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哼!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这位好姨娘?如果不是今日出门儿的是我,那你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和嫡女了!” 老夫人喘了口气儿,“如果不是王嬷嬷经验老道,今日死在街上的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了!” 卢少华一愣,随即有些心惊道,“母亲,此话从何说起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微阖了眼,一脸不愿再提的样子。 王嬷嬷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看了一眼老夫人,有些后怕道,“若不是奴婢的当家的,是名木匠,奴婢怕也是一时听不出来呢。还好老夫人没事儿。老爷您当时是没见,那车轴,总共也就连着这么一点儿了!” 王嬷嬷边说边比划着,“若是老夫人再在那车上坐上那么一会儿,怕是就……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如何能受得住?” 一旁的卢浅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有人要算计云氏母女,结果现在反倒是被老夫人给发现了!而且还险些就害了老夫人! “祖母,这也不能就说明此事与姨娘有关呀!再者说了,便是那车轴果真被人动了手脚,也不至于说是出人命这么严重吧?” 靳氏连忙伸手一拉卢浅笑,示意她闭嘴。有些话,可是说不得了! 浅夏却是微微弯了一下唇角,她等的,也就是卢浅笑的这句话了。 只听老夫人冷哼一声,“云氏是少华的正妻,她若是出了事,这府中最得利的是谁?小夏是我卢府唯一的嫡女,亦是嫡长女,她若是也出些什么岔子,又是让谁最得利了?” 卢少华的身子僵了僵,面色十分古怪地看了靳氏一眼,一方面,他是不相信靳氏会违背了他的意思,做出这种事来,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道理,无论是怎么算,也是靳氏最得利。 “启禀老夫人,刚刚奴才去了马房,其中一名负责看护马车的小厮,口吐白沫,已经是药石罔效了。” 管家的话,无疑是让老夫人对靳氏更多了一分的猜疑! “老夫人,既然如此,这事情怕也是不必再查下去了。如今人都是死了,您就消消气儿,忍了这一回吧。”王嬷嬷得了浅夏的暗示,出声劝道。 只是王嬷嬷的劝慰,在旁人听来是劝,可是在老夫人听来,这就是要让她这个长辈,得忍下了这口气! 先不说她是否伤着了,仅仅是这卢府的当家主母和嫡小姐被人算计,就这样风不吹雨不下地过去了,传了出去,他们卢府成了什么样的人家了? 只是现在那小厮死了,一切已是死无对证了! 老夫人眯着眼睛,在靳氏的身上是一寸一寸地来回游移着,直盯得靳氏心里头有些发毛了! “来人!二小姐忤逆长辈,靳姨娘亦是不知好好教导,想来,也都是这起子奴才们挑唆的。将身边儿伺候的一等丫环和嬷嬷们全部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都发卖了。” 靳氏原本就是觉得委屈,这马车的事儿,她是压根儿就不知情的,怎么老夫人就非得要算在了她的头上? 这会儿听到老夫人如此地处置她们身边儿的人,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面,亦是对她们母女的警告! 靳氏的心一凉,她知道,老夫人这是对自己越发地厌恶了!无论自己将来是做平妻还是正妻,没有老夫人的认可,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浅夏面色平静而淡泊地看向了卢浅笑,她的面色发白,身子微抖,原来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这会儿看上去,也是宛若一潭死水,让人生厌! 等到穿过了一处穿堂,浅夏让三七递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给了王嬷嬷。 “辛苦嬷嬷了,以后,还要继续合作为好。” “大小姐客气了。能为大小姐效命,是奴婢的福气。大小姐,这次马车的事,可还用奴婢在老夫人那儿吹吹风?” “不必了!适可而止,若是做的太过了,反倒是容易让老夫人对你起了疑。” “大小姐说的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三七陪着浅夏回了锦院,“小姐,您为何不让王嬷嬷继续说了?” 浅夏的眼神微冷,“因为这次马车的事,根本就不是靳氏的主意,而是卢浅笑自作主张的!不过,也亏了这次卢浅笑先出手了,不然的话,怕是母亲就真的要倒霉了!” 三七不解,“小姐,您的意思是?” “父亲一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看向了那靳氏的眼神里,有疑惑、有不确定!为什么?”浅夏伸手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妆台上的花瓶,“那是因为,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比这个更好,更稳妥的法子。所以,父亲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靳氏做下的。” “是二小姐?”三七也有些意外,她是真没想到,二小姐小小年纪,这心思竟然是如此地狠毒! 浅夏轻笑一声,“那马车是昨日就被人动了手脚,而至于今日我坐的那一辆,上面的痕迹也是我让人做出来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让任何人都以为我和母亲是受害者,只是不凑巧,换成了老夫人了!” 三七呆了呆,好一会儿才问道,“小姐,您早就知道那王嬷嬷一定是会听出了那马车的声音不对了?” ------题外话------ 感谢skrover、qquser8811220、浅夏夏12138、家有大头、美丽的芙蓉花、33607、zengfengzhu、英红、枫林染美人们送上的花花!爱你们,集体抱一抱!哈哈,飘走。   ☆、第二十三章 达成协议! 浅夏伸手就弹了她的脑门儿一下子,“笨!当然是我提前就告诉过她了!你真以为她能精明到了这种地步?” 三七揉揉头,“不是说他家当家的,就是一名木匠,所以才会懂一些吗?” “那也不过就是拿来唬人的罢了!莫说是她了,就是她家相公真的在,也未必就能听出这车轴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 “小姐,您?您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三七左右看看后,小声道。 “被谁知道?你们不是都觉得王嬷嬷说的很有道理,有依据吗?” 三七一听也是,遂傻傻地便点了点头。 “行了,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浅夏不再看她,而是顺手就抄起了先前做了一半儿未曾做完的绣品。 “回小姐,奴婢去那药铺看了,那位公子已经醒了,只不过,似乎是伤的挺重的,如今还在药铺里养伤呢。” “哦?他果真就是那般老实?”浅夏明显不信,有着那样坚执的一双眼睛的少年,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养伤? 三七撇撇嘴,“回小姐,原本那位公子一醒就要离开的,可是伤太重,实在是行动不得。后来,田叔看他这个实在是别扭,直接就在那药里头给他下了些迷药的成分,也不大,据田叔说,也就是让他昏昏欲睡,省得他折腾。” 浅夏听了,微微一笑,田叔是那铺子的掌柜,亦名大夫,他用药,自然是有分寸的。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都打听清楚了?” “回小姐,打听清楚了。听说是京里头来了一位贵人,前两日到了允许后,便遇刺了,听说如今刘刺史大人,和咱们府上的老爷都在为了这事儿头疼呢。” “哦?那位贵人如何了?可有伤到?” 三七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听说只是死了些侍从,那位贵人并未受伤。听说昨晚上,便连夜赶路回京了。” 浅夏的眼睛微眯,京里来的贵人?也就是梁城来的了。想想前世,似乎是太子太傅曾秘密地来过一趟允州。也正是因此,他这次遇刺,也是只能私底下秘密调查,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大的。 看来是涉及到了朝政,亦或是党争了? “母亲的寿辰就快到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两日后,浅夏再次出门,因为老夫人对于上次的事情,仍然是心有余悸,自然是不敢再出门了,宝贝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浅夏到了药铺,就被田叔亲自引到了后堂。 浅夏初一见那床上的人,还以为得自己眼花了! 只见床上的那名少年,肤白唇红,眉毛浓密而微挑,眼睛轻轻地阖着,狭长而微微透出些盛气凌人的感觉来! 若说他是一名刺客,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这样的一名少年,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是敢刺杀当朝一品大员? 浅夏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手一摆,三七便退到了屋外廊下。 看了少年好一会儿,浅夏才微微一笑,“你这样装睡,果真就不累么?” 少年的睫毛果然是轻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颇为警惕地看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再慢慢地坐起身来。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留在这里,怕是会拖累了姑娘。那位田叔也是好心,我不想再被他给下药,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少年的声音略微有些难听,许是因为这个年纪,正是变声的时候。他的面色略有尴尬,似乎是因为没有想到自己装睡,竟然是被这位小姑娘给识破了。 “这么说来,若是我今日不过来,我连自己救了一个什么样儿的人,也不知道了?” 浅夏冲他眨眨眼,大有调侃他知恩不报的意思。 少年的脸色微微一红,似是有些羞赧之色,“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只是在下还有重任在身,怕是不便久留。还请小姐体谅。它日,若是有缘,小生定当厚报。” “它日?你叫什么名字?”浅夏的眼睛忽闪了两下,很是纯真地问道。 少年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真实姓名透露给她,略一踌躇,还是低声道,“在下姓元,名初。” “元初?这名字倒是好听且好记。也罢,我也不求你别的。眼下,我与母亲也是遇到了一些难处,这样吧,你待在我和母亲身边三个月,就算是做我们的护卫。三月一满,救命之恩,你也算是还了。如何?” 三个月?元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倒是真敢提!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居然是敢让自己给她做三个月的护卫?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当真不怕自己就是那等十恶不赦之人,再将她们给害了? “小姐,您不觉得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了吗?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再对你们母女见,财起义,做下坏事?” 本来元初是想说见色起义,不过一看这小姑娘的年纪着实太小,而且,那等的龌龊事,自己便是只提一提,也觉得是污了眼前这位姑娘的圣洁,竟然是顺嘴就改成了财。 “有什么可怕的?如今,我的处境,怕是比公子的更为凶险万分!既是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浅夏一直盼着舅舅那边儿来人,可是都等了这么些日子,却是始终没有消息。而云敬丽,如今怕已是顺利地爬上了卢少华的床,若是自己再不采取行动,怕是前世的悲剧,又将重演。 少年沉吟了片刻,再看这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可是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的灵毓之气,而且,总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邪魅,总之一句话,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看起来既灵且妖,总之是有那么几分的诡异。 “也罢。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今日先去安排一些琐事,明日午时,定会准时出现在了姑娘的府邸之中。” “你知道我是谁?” “少尹府的大小姐,住在卢府的锦院。”少年的眼睛清澈明晰地看着浅夏,对于自己会知道这些,觉得是再正常不过! 两人的协议就此达成,浅夏到底还是有些信不过他,直接就将他原本是随身带着的一方玉佩给收走了,那玉佩的成色极好,且是上等的暖玉,最要紧的是,那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元字。 回府的路上,浅夏的指腹轻轻地捻过了那面玉佩背面的一个元字,喃喃道,“元初?元?紫夜,似乎是并无此姓呢。” “小姐,那位元公子明日午时当真会到锦院吗?” “会的。” 三七纳闷儿,“小姐为何如此笃定?” 浅夏轻轻一笑,不语,她可没有错过自己在拿走了这方玉佩时,那人脸上极为惊诧且精彩的表情呢! ------题外话------ 谢谢婷嫣12138送上的一百花,悠悠青春送上的50花,谢谢翎墨清星送上的1花,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收藏。明天开始,要虐渣渣了。你们猜猜,头一个倒霉的,会是谁?哈哈。飘走。   ☆、第二十四章 捉女干在床! 浅夏回府后不久,便听到了消息,说是外祖母和舅母来了。 浅夏一愣,这梁城距允州城可是有千里之遥,若是马车,怎么也得走上大半个月吧?更何况外祖母年纪大了,这身体竟然是能吃得消? 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进屋子,浅夏的这双腿,就再也迈不动了! “小夏,哎哟,我的外孙女儿,快来,到外祖母这里来。”云老夫人的表情激动,眼角含泪,一旁的舅母程氏也是有些动容。 请过安,见过礼后,自然便是一家人一起亲热地说说话了。 晚上自然又是接风宴,卢少华表现地很是恭敬,卢老夫人也是格外热切,老姐姐长,老姐姐短地叫着,生怕两家的关系再生疏了。 云氏和浅夏心里头明白,这卢氏母子这般地作派,不过也就是冲着云家的银子来的。哪里就真的是瞧得上他们云家了? 云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自然也看出了他们这一家子的别扭。自己的女儿,自己还能不了解? 等到了晚上,云氏和浅夏便陪着老夫人去了客院。 “月儿,你跟母亲说实话,你跟女婿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妥当了?” 云氏一看到了老母和嫂嫂,这心里头一下子便像是涌上来了千般地委屈一般,哭了起来。 还是浅夏在一旁一边儿抹泪,一边儿说,这才算是让老夫人大概有了数。 “这个卢少华,还真就是一个白眼儿狼呢!当年若不是亏了我们云家,他焉能有今日?怕是连个束修都交不起的,还谈什么功名?如今官做大了,竟然是也学会了宠妾灭妻了!” 一晚上,娘儿几个是说了大半夜的话,直到后半夜,这才睡下了。云氏也就歇在了老夫人这里,未曾回去。 次日,云老夫人就和程氏一起住进了云家在允州的别院,而且,还下令直接就让人将云敬丽母女,也接进了别院。 云老夫人这一手儿,浅夏是真想着拍手叫好。 一连数日,自那云敬丽母女跟她们住在了一起后,莫说是大门了,连二门也是出不去的!这下子,卢少华不怎么急,可云敬丽却是急了! 她想的是,自己年纪虽然不算是太大,可到底也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若是再长久地不与卢少华碰面,岂不是就让他将自己给忘了? 云敬丽的心思,老太太自然是知晓的,这别院里头上上下下全都是认老夫人为主的,哪个敢懈怠了? 这日,浅夏照旧陪着云氏要去别院看望外祖母,到了门口,竟然是看到了父亲也等在了那里。 “老爷这是要出门?”云氏的表情淡然,不甚关心道。 “夫人不是要去给岳母请安吗?正好,我陪你一起去。岳母来一趟允州也是不易。身为晚辈,自然是该去请安的。” 云氏颇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略有不自在,当即也明白了过来,哪里是要去给母亲请安?怕是要私会那个不知廉耻的庶妹才是真的! 云氏心里恼怒,可是也别无它法!如今又是在门口,真要是闹的太过了,也是丢了自己的颜面。 “父亲,那您坐前面这辆吧。我与母亲坐后面那辆。” 浅夏扶着云氏往后走,挽着她的胳膊的手上,传来了轻微地颤栗。 “母亲勿恼,对于这种人,母亲不是早就该看地清楚了吗?难不成,母亲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这话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嘴里头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 “小夏,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云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才好,既怕重了伤到她,又怕自己说的太隐晦了,女儿听不懂。 “母亲,女儿被他责难时,他怎么不记得我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女儿伤了腿,他可曾问过一句?这些日子女儿习琴,他又何曾前来看过一次?但凡是看到了我这里有什么好东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我给卢浅笑送过去,我算是看明白了,他的眼里,只有二妹妹。我这个嫡女,还不如一个丫环来得要紧。” “小夏。”云氏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一样的疼!“都是母亲不好,连累你也受委屈了。” 一路上,母女俩又说了不少的体己话,等到了别院,云氏的整个心态,已是渐渐地平和了下来。 浅夏看着父亲那一脸着急的样子,心中鄙夷万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父亲?竟然是还饱读了圣贤书的?这简直就是对圣贤书的侮辱! 不过,也亏得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是忍不住了,不然的话,又怎么才能落了口实在外祖母的手里? 一处稍有些偏僻的院儿里头,一对男女,正在颇为急切,且有些享受地行着那鱼水之欢。 “卢郎,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呀。我知你心里有我,妾亦是如此,可是眼下老夫人是压根儿就不许妾离开这院子一步。卢郎,可是你在姐姐那里露出了什么端倪,被她看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与她已是有半年未曾同房了,她如何能看得出来?” 云敬丽闻言,唇角一勾,有些得意地笑道,“姐姐可是有名的美人,妾可是不及她的十之一成呢?” 卢少华动作轻佻地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什么美人儿?不过就是一个冷美人罢了!哪里及得上你一分?” 两人一时软声细语,你侬我侬,让在外头守了多时的嬷嬷,可是抖了好几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已有数日不见,如今再度遇上,自然是免不了要好好地欢好一番,再说,这本就是云敬丽自己的院子,而云氏她们,这会儿定然是在一起说话,哪里还顾得上他?是以,卢少华也就大胆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云敬丽为了能让卢少华更舍不得她,更记着她的好,可是特意在屋子里头燃了一些加了料的东西的。 两人眼看就快要到了那欢乐的巅峰,却不想就在这关键时刻,屋门竟然是被人一脚踢开,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手里头提了木棍,直接就闯了进来! ------题外话------ 今天早上去找一位老师借资料,我去!电梯竟然是在11楼不停…然后上到了十二楼发现还到不了十一楼?又连走了两层的楼梯到了十楼,然后再从另一个入口,上了楼梯,再到了十一楼…。这是什么楼梯?怎么设计的?我晕死。   ☆、第二十五章 遣出族谱! 云敬丽这里吓坏了不说,卢少华自然也是吓得面无血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云家的别院! 那也就等同于是在云氏的娘家! 自己这个姑爷,竟然是在正妻的娘家,与小姨子勾搭上了,更为要命的是,这小姨子如今还是新寡! 卢少华心里头像是滴血一般,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坏了!若是此事张扬了出去,莫说是什么刺史之位了,便是如今的这个少尹之位,怕也是保不住了! 自始至终,云敬丽这院子,就没有几位正主儿过来。 云敬丽是个聪明的,连忙喊着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嚷嚷着要见母亲。 一名嬷嬷冷笑了两声,“见老夫人?二姑奶奶,您现在这个样子,还嚷着要见她老人家?您这是指着气倒了老夫人是不是?这庶女果然就是庶女,这心思竟然是这般地狠毒!自己勾引了大姑爷不说,竟然是还要将此事闹到了老夫人跟前儿,你是觉得老夫人的身体太康健了,碍着你的眼了,是不是?” 这一顶要故意气着嫡母的大帽子扣下来,云敬丽是彻底地白了脸! “不!不是的!嬷嬷你信我,我是被人算计了呀!” “被人算计?被什么人给算计了?二姑奶奶的意思是说您这屋子里头被人燃了香了,还是说您二位的茶水里让人下了药了?” 云敬丽立马顺话就答,“是香!一定是这香炉里头让人做了手脚。一定是。” 卢少华只觉得没脸,可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才刚刚套上了里衣的他,也只能附和着说是被算计了。不然的话,还能如何? 嬷嬷冷哼一声,“二姑奶奶既然是如此笃定是这香炉里让人做了手脚。来人哪,速去报了夫人,再去听了几名大夫过来查验。” 云敬丽的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即便是那香炉里头查出了什么,怕是这位嫂嫂也是不肯轻易地放过她的!谁让自己是将云筱月的夫君给勾上了床呢? 不过,她打定了主意,只要是自己一口咬定是这香炉里头出了问题,那么,她一介寡妇,自然也就成了苦主了!那程氏便是想要处置她,也是说不过去的。 到时候,只要是自己再反咬一口,少不得让那程氏背上了一身的骂名! 这样想着,云敬丽顿觉心中松快了不少,给卢少华抛了一记放心无事的眼神后,便开始等着程氏和那些大夫过来了。 卢少华看她如此镇定,心里头也多少放松了些,她既然是能如此,想必那香炉里,果真就会让人寻出什么来,这个云敬丽,倒是个做事周全之人。 谁料,待程氏过来了,先后又有七八位婆子仔细搜过,请了五位大夫也都看过,那香炉里头,压根儿就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不守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宁神香,哪里来的什么媚药? 云敬丽一听这个结果,立马就懵了! 她明明是亲手在里头加了合欢香的,怎么会查不到? 云敬丽没有注意到,他们才刚刚一被人堵住之后,便因为觉得这屋子里的*之气太重,所以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不过就是让这里外的下人们都看清楚了,这对儿狗男女的龌龊行径! 程氏十分鄙夷地看了一眼卢少华,还真是什么口味都想尝尝呢,这些年的圣贤书,还真就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若不是因为顾忌着浅夏的名声,程氏哪里会让人将他单独地推搡到了偏房? “二姑奶奶的脸色似乎是不对呀,麻烦这位大夫给她把个脉,别再出些什么事。” 大夫应了,上前请了脉,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家儿,竟然是还抱拳贺喜了! “恭喜这位夫人,这位夫人是有喜了,喜脉虽然是尚浅,可老夫可以确定,的确是喜脉没错儿!” 云敬丽一听,脑袋里嗡的一下子,晕过去了。 程氏一使眼色,立马就有了婆子上前,将早就已经备好了的一碗褐色的药汁,直接给她灌了下去! 紧接着,便有人拿了一页写好的纸过来,再捏了云敬丽的手,在上面盖了一个五指清晰的大手印儿! 程氏做事,干净利索,且细腻周全。 在场所有的婆子,包括那五名大夫她都让他们亲自写了证词,免得哪日这个云敬丽再一时兴起,胡乱地攀咬了起来。 卢少华人在偏房,自然是不知道这主屋这边儿出了什么事,兀自想着事情会不会闹到了老夫人那里去?云氏知道了,会不会跟自己没完没了地闹腾? 奇怪的是,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也没有人来搭理他。 卢少华按捺不住,还是往外头偷偷地瞄了瞄,院子里头先前听到了有些脚步声,这会儿再从门缝往外一瞧,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正想着是不是就这样直接出去呢,就听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程氏来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卢少华才十分狼狈地从后门儿走了。 连马车也未坐,直接就是徒步回了卢府。 浅夏见到程氏笑吟吟地回来,冲她微微点了头,便知道事情成了! 程氏简单扼要地将事情地经过说了一遍,云氏是直接吓傻了!她是真没想到这卢少华和云敬丽两人能如此不知廉耻,晴天白日的,就敢做下了这等的龌龊事? 而老夫人倒是没怎么生气,反倒是冷笑一声,直接就吩咐人将那一纸文书递给了程氏。 程氏看也未看,似乎是早就知道那里头是什么,直接就拿了文书往外走。 云氏吃惊,便听云老夫人道,“云家的族长已经是做出了决定,将云敬丽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遣出族谱!如今,我老太婆,不过是让程氏在里头再加上一条儿罢了!” 浅夏轻垂了眸,我的好姨母,你们的好日子开始了。我倒要看看,这一世,那个宠你入骨的卢少华,还会不会再迎了你进卢府为妻? ------题外话------ 想知道程氏到底跟卢少华说了什么不?嘻嘻,大家可以猜猜看哦…猜对有奖。哈哈。今天这一章看起来是不是挺解气的?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更解气的,还在后头呢。哈哈。飘走。   ☆、第二十六章 要干什么? “小姐,那二姑奶奶,呃不是,是云敬丽一口咬定了是有人陷害她,您说,她会不会在外头乱说?” “怎么可能?”浅夏的面上轻笑,“舅母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以为,舅母是将她腹中的孩子给打掉了吧?” “难道不是?”三七吃惊道。 “那碗药是田叔配的,的确是会给人以小产的假象,不过,也仅仅只是假象而已。她会有出血的症状,只不过,也只是有症状,并非是真的就小产了。” 三七有些呆呆地看着小姐,显然是没有听明白。 浅夏摇摇头,笑道,“女子小产,下身定然是会出血,有的七八日,有的则是有近一个月。而云敬丽的症状,最多也不过就是持续上七八日而已。再说了,田叔还让人在里头加了些补药和安眠的药,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怕怎么也得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假装给她打了胎,而实际上,那孩子却是好好儿的?” “自然!不仅如此,你以为,她身边的嬷嬷给她的吃食里头,就没有再加一些安胎药?” 三七半懂半懵地点了点头,“听说舅夫人安排她们住到了允州城的乡下,咱们还未离府之前,就已经走了。那位表小姐一路上还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呢!” “乡下?我倒是要看看,云敬丽能坚持多久?” 浅夏说完,再看了一眼舅母交给自己的东西,白纸黑字,还真是让人开心呢! 有了这个,自己的计划才能实施地更完美一些! 等浅夏将东西放好了,便听三七“呀!”地一声。 一回头,便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了屋里,淡漠的表情里,还透着几分的不自在。 “我按你说的做了。那屋子里果然是燃了合欢香,趁着她们未进去之时,我便将那香料换掉了。”少年说着,脸色便是越来越红! 虽然是隔了纱缦,可他仍然是隐约地看到了那里头的男女在行着鱼水之欢,他虽年幼,可也是货真价实的男子,这个小姑娘,竟然是让自己去做这种事,还真是有些头疼! “嗯,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仍是仗着胆子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用这种香料的?” 浅夏微微一愣,颇有些好奇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地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 少年的表情呆了呆,然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怀疑是你让人动了手脚?” 浅夏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是轻笑出声,“你还真是可爱!”接连笑了数声,直到看着那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不自在,才又道,“你为何不这样怀疑?” “我在她的屋子里看到了不少类似的香料,都藏的很是隐秘,而且,我进去的早,正好是看到了她鬼鬼崇崇地在那香炉里头加东西,自然知道不是你让人做的。” 浅夏听罢,似乎有些失望,轻道,“唉!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呢。看来,倒是我太过自作聪明了。” 话是这样说着,可是半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有,反倒是两眼直直地盯着那少年,直把少年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终于是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神也是压力太大,不好回应,别开脸,岔开了话题道。 “暂时没有太具体的。” 浅夏说着,便到了桌前,动作优雅缓慢地斟了一盏茶,“我问你,一个成年人,若是在三七的身上踢一脚,什么部位,是最危险的?” 少年一愣,下意识地就看了一旁的三七一眼,“自然是心口处最为危险,若是一个不当,说不定就会当场致命!” “心口处?若是一个不会武的男子,踢在了那里,会致命的概率有多高?” 少年微微拧眉,他虽然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可是他知道,她既然是这样问了,自然是有着极大的用处! “应该是不高,或者说,几乎就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最多,也就是会使其伤了心肺处,要卧床将养上一段日子。” 浅夏点点头,轻啜了一口茶,面色有些凝重道,“母亲的寿辰就快到了呢。可惜了,外祖母和舅母都是等不及了,京里头还有大事等着她们呢。” 三七以为是小姐舍不得她们了,劝道,“小姐若是想她们了,只需央了夫人,进京去看望她们也就是了。” 浅夏点点头,眸光微闪,母亲的寿辰越来越近,也就是说,距离母亲上一世的祭日亦是越来越近,而云氏被封为皇商的日子也是近在眼前了!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自己若是再不能把握住,那么,上一世的悲剧,怕是又要重演了! 不!自己重活一世,绝不允许有人再来伤害她们母女! 若是唯有做恶人,方能护得她们母女一世平安,那便做一做这恶女又如何? 少年便是那日浅夏所救的元初,他看着静坐在那里的浅夏,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变得有些骇然!这让他颇为吃惊! 明明就是一个不会武的柔弱女子,何以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时光飞转,一晃,已是到了云氏的寿辰这日。 前来恭贺的宾客自然是络绎不绝! 云氏袭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裳,自然是要亲自招待这些贵夫人们。 而老夫人也出来了,毕竟眼下正是儿子仕途的关键时刻,今日来的,又都是些名门贵妇,总不能再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用罢了寿宴,接下来,无非也就是听听戏文什么的。 浅夏陪着刘婉婷一起坐着,两人时不时地还小声地嘀咕几句,这气氛倒也还算是融洽。 只是没过多久,云氏便似乎是饮酒有些多了,眼前开始有些迷蒙了起来。 浅夏的眸色一暗,始终在暗地里观察着母亲的她,如何会不知道,刚刚母亲饮下的那盏茶,可是只有老夫人一人以端错了为由,碰到过! ------题外话------ 美人们,飞雪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最晚七点就得到机场。因为还要去取票。期待明天是个好天气吧,千万不要是雾霾天,否则机场那头的美人儿,估计要将我给掐死了…囧。关于更新,大家不必担心,飞雪会在今天都提前上传的。所以,从明天开始,关于大家的评论,可能都会赶在了晚上回复了。美人们不必心急哈…你们记得飞雪,所以飞雪也会惦记着你们的。祝我明天一路顺风吧!阿门!另外,小小的剧透一下,明天的章节,保管让大家看了过瘾…哇咔咔,记得要留言给风华哦…   ☆、第二十七章 这回傻了! 云氏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到了床上,身边正坐着一脸阴郁的浅夏! 而云氏自己身边的嬷嬷则是一脸愤恨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一样的可怕! “怎么了?我怎么会睡着了?”云氏扶着头坐了起来。 三七一看夫人醒了,才急道,“夫人,您不是睡着了,您是被人下了迷药!” “迷药?” 待云氏听完了三七的话,整个人的脸色已是气得青白,身子微微颤着,胸口的剧烈起伏,不难看出其心里的激动和气愤。 浅夏冷着脸,“母亲,今日看来,这是父亲与老夫人联手要算计您了。对了,这里头还有一个关键的靳氏。要知道,他们提前收买的那个人,便是靳氏的表哥。这是要逼着您自尽呢!” 云氏的身子一软,脸上的震惊、羞愤、气恼,一股脑地出现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嘴唇也是一下子全无血色了。 云氏跟前的于嬷嬷道,“如果不是小姐提早发现,将您带了出来,您现在,可是就在自己的院子里跟……” 于嬷嬷的话未说完,云氏的眼睛一下子便像是空了一般,无神、呆滞! “这就是我的好父亲呢!”浅夏竟然是弯起了唇角,笑了起来,“谁能想到,一个男人竟然是能狠到了如此地步?母亲,您还是要尽快地恢复过来,接下来,可是就要该我们上场了。” 云氏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儿呢! 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卢府的人,当真是欺人太甚,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不肯帮卢少华出银子,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陷害自己? 云氏很快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卢少华何等精明之人?他定然是不会将此事闹大,因为他还要以此来胁迫自己将所有的财产交付出来,甚至,还要让她回京城跟云家要银子!不然的话,今日的丑事一旦被他给揪住,定然是会将整个云氏家族给拖下水! 卢少华,你的心,还真是狠! 看着母亲的气息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浅夏才道,“母亲,可是要将此事闹大?” 云氏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被子,白的宛若是瓷玉一般的指关节,预示着现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有多愤怒! “既然是他们敢做下了这个局,那我若是不能好好利用,岂非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浅夏点点头,往外头使了个眼色,门口候着的嬷嬷,早已是快步出了院子,去前头通风报信了。 老夫人这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想着寻个藉口离了席,好去了云氏院子里头捉奸,哪成想,她才张开嘴,就听外头一婆子嚎了一声,“老夫人,夫人,不得了了!后院儿进了贼人了!” 那婆子的嗓门儿倒是亮,这一嚎,整个儿院子里都静了下来,全都是表情惊诧地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只觉得喉咙一堵,暗骂这是哪个院子里的奴才不懂事儿,怎么这般地失了规矩? 待看清了来人是云氏身边儿的婆子,立马就斥责道,“乱嚎什么呢?小心再惊着了贵客。你们夫人呢?” “这,回老夫人,奴婢不知。奴婢刚刚给夫人去备醒酒汤,然后就发现院子里似乎是进了一名贼人。奴婢一时吓到了,眼睛也有些花,只是隐约看到了那男子身穿了一件儿墨色的长袍,其它的,并未看清。” 这还得了? 众位夫人小姐们一听闯进了后院儿的竟然是位男子,这一下子就跟炸开了锅似的。 老夫人头疼不已,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是让人在后院儿一间接一间的搜,不然呢?总不能说那贼人就藏身在云氏的院子里,直接去她的院子搜吧。 刘夫人四处一看,“怎么不见婉婷了?” “回夫人,刚刚小姐陪着卢大小姐一起去锦院看字了。” 刘夫人的脸色一沉,面有担忧,“老夫人,还是去看看吧。” 老夫人无奈,这刘夫人可是如今这允州城里头身分最为尊贵的女人,她说话了,自己如何能说不成? 一行人走到了半截,便见两名嬷嬷匆匆忙忙地回来了,看到了老夫人后,一时吞吞吐吐,面色为难。 老夫人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刘夫人,心知这会儿怕是瞒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快说清楚了?” “回老夫人,凝香院里,似乎是有些不雅的动静。” 嬷嬷说的有些隐晦,可是在场的夫人们哪个听不出来? 不雅的动静?莫不是在这青天白日里,就与人行那鱼水之欢了? 老夫人心底微微一紧,不是说好了是要算计云氏吗?怎么换成了靳氏? 老夫人这厢正疑惑呢,没注意到,自己和刘夫人一行人,已经是都被引到了凝香院了。 才刚进了院门儿,便隐约听得里头的声音不对劲了! 老夫人脸唰地一白,那声音,自己听得出来,根本就不是云氏的,再细听,似乎也不是靳氏的!而且,怎么这声音总觉得有几分的古怪呢? 老夫人气得浑身直抖,眼下要怎么办?万一里头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呢?这白日宣淫,自己儿子的名声岂不是不保了? 可若是里头不是自己的儿子,那卢府的小妾,竟然是敢在白日里就与人勾搭成奸,这岂不是在打他们卢府的脸面? 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可偏巧此时,云氏带着浅夏和刘婉婷几人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到了凝香院来?可是觉得凝香院的牡丹开得艳,所以才过来赏花了?”云氏故作不解道。 老夫人一看她无碍,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气得,竟然是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氏话落,自然也听到了里头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也愣在了那儿,脸色先白后红,紧接着,再是转白,连忙让人将一些小姐们都引到了院外头,自己则是让于嬷嬷等几个人进去看了,才走到了门边儿,那靳氏便是脸色酡红地跑了出来,身上的衣裳,倒是完好无损,头饰什么的,也都是再正常不过。 老夫人一愣,这靳氏在这儿,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行什么苟且之事,那这屋里头? 正想不明白呢,便听得里头似乎是传来了一高一低,两道男子的声音。 一下子,在场所有人,全都变了脸! ------题外话------ 美人们,你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应该是还在飞机上。感谢大家对风华的支持,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的目的的杭州!如果有想着要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妹子们,记得在群里呼唤我哦…汗滴滴,超过十块钱的,就不要呼唤我了,买不起…囧。 大家要记得多多留言,多多推荐,多多收藏哦…实在不行,我就每人给你们带条丝巾回来,听说刚好十块钱一条。不会超过我的预算。哈哈。飘走。   ☆、第二十八章 许你和离! 在场都是经过了人事的夫人们,眼下看着靳氏衣衫完好地在廊下站着,而里头却是紧接着传来了两道男子的声音,这里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氏最先反应过来,气得哆嗦着手指道,“来人,还不快快去寻了护卫来将里对的龌龊男人给揪出来?” “是,夫人。” 老夫人吓懵了,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后,才反应过来,想要制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而靳氏听了这话,脸色一白,身子一软,直接就顺着那柱子滑倒在了地上,然后喃喃道,“不!夫人,里头,里头是老爷。您不能!不能!” 老夫人一听,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云氏连忙让人将老夫人扶了回去,再让人去寻了大夫过来。听得老太太只是一时的昏厥,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而靳氏则是在自己说出那番话之后,就后悔了! 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怎么能? 刘夫人等人的脸上俱是尴尬,里头既然是两名男子,而且还是这府上的主人,她们身为妇人,自然是不好再要坚持硬闯了进去。 而于嬷嬷此时则是小声道,“难怪老爷已是近一年不曾踏足了夫人的院子,便是其它的姨娘那里,也是极少去。一直是专宠这位靳姨娘,却原来,竟然是用了这等下作的手段来固宠,简直就是污了卢府的门风!” 云氏的脸色青白,身子微微抖,天知道她心里面是有多高兴,多解气! 无论如何,她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会发展成了这样? 一直以为浅夏所谓的安排好了,是指让靳氏的表哥与靳氏有染,如此,也好除了这一祸害,免得她再总是惦记着这府上的主母之位,和浅夏嫡女的身分。哪里知道,竟然是让人如此意外? 她脸色不好,再加上身子微抖,在外人看来,只以为是她身为卢夫人,如今竟然是得知自己的夫君是位断袖,感觉到了受辱,才会如此。 一时间,所有夫人们对于云氏,是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亦有怜悯之意。 对于这些,云氏自然是都毫不在意! 如今,卢少华有断袖之事,等于是让所有的夫人们都做了'见证‘!她想和离,自然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云氏自嘲地笑了几声后,才转头看向了刘夫人,竟然是退后一步,冲着刘夫人就跪了下去。 “卢夫人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刘夫人连忙将云氏搀了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会给你做个见证的。” “刘夫人,烦请您将刘大人请来做个证,我,我要与卢少华和离!” 小半个时辰后,刘刺史已经是到了卢府,成为了座上宾,而卢少华则是似乎有些头脑不甚清醒地出现在了大厅里,对于刘刺史的突然到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 才刚上前行了礼,正想着巴结几句,便察觉到了刘大人的脸色不好。事实上,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是有着几分的奇怪,这让他颇为疑惑,自己不过是刚刚多饮了几杯罢了,最多也就是面色潮红罢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氏冷笑一声,“老爷可是刚刚从凝香院里出来?” 卢少华不明所以,云氏这种对他不屑的态度,却是让他大为光火,“正是!怎么,老爷我连爱妾的院子也是去不得了?” 云氏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自然是去得!老爷身为卢家的主子,卢府还有何处是您去不得的!” 说完,云氏便冲着刘刺史福了身,“刘大人,今日之事,您刚刚也都听说了,民妇并无一句虚言,在场所有夫人及府中下人,皆可作证。今日,就请大人作主,判民妇与这卢少华和离!” “什么?和离?” 卢少华一听就有点儿懵了! 要知道,这休妻是说明了妻子犯了七了之条中的一条,甚至几条,是女子的过错。可是这和离?除非是男子有了极大的过错,女子才会有胆子要求和离。而且,女子一旦和离,名声基本上是不会受损的,想要再嫁,亦是不难! “胡言乱语!好端端地,提什么和离?倒是你,一直是未能给我诞下儿子,便是你要出这卢府,也该是我卢少华休妻才对!” 原本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可是现在说出来,竟然是引得了在场所有人的鄙视目光!就连素来看重他的刘刺史,也是面有轻视之色。 卢少华微愣,刚刚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现在想来,此事另有蹊跷呀! 云氏压根儿就不理会卢少华,只是一脸痛色兼委屈地看向了刘夫人,眼睛一酸,那眼泪是吧吧地往下掉,好不可怜! 刘夫人本就与云氏交好,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老爷,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是这般清楚了,还有什么不对的?”说着,刘夫人压低了嗓音道,“刚刚我派出去的护卫,也是果真就在后门儿将那男子给抓住了。这是他自己的供词。” 刘刺史接过来一看,这脸都绿了! 那卢少华是允州城的少尹,亦是自己的下属,竟然是做出了这等没脸的事来,而且还是挑在了嫡妻寿辰之日,若是这云氏忍了,才是真正的奇怪了! “云氏,你且放心。此事,就由本官作主,许你和离了!” 卢少华已经是被管家拉着衣袖说了几句话,他自己的脸色也是大变,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就只是醉酒了,何曾做下了这等的下贱之事? 可是听得管家的话里话外,已是语气确凿,最要紧的是,他自己刚刚头脑并不清醒,也的确是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自己刚刚果真是因为醉酒,行了那断袖之事? 卢少华只要一想,这心里头就有些发毛,自己的身上也是起满了鸡皮疙瘩,胃里头似乎是也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想要急着钻出来一般!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洗清了自己的清白,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如何来洗? ------题外话------ 看到这一章,激动了有木有?   ☆、第二十九章 要挟云氏! “大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卑职向来是严以律己,又如何做下此等有伤风化之事?还请大人明鉴!” 卢少华一脸凝重,冲着刘刺史便是深深一揖,眉眼间被人冤枉的气势,倒是被他给演绎得很是逼真! 当然,因为他是真的想不起来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他并未察觉到身体不适,所以,他压根儿是就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等事来,即便是自己中了媚药,也不可能会男女不分了! 他自己到底是对女人感兴趣,还是对男人感兴趣,自己能不知道吗?今日之事,定然是有人在刻意陷害! 卢少华一想到了云氏提及的和离,立马就眸光犀利地射了过去!自己如今传出这样的丑闻,也只是对云氏和离有好处,定然是她想了法子,故意如此陷害! 而且,听着刚才管家的意思,那从凝香院里出来的男子,正是靳氏的表哥,本来是该出现在云氏院子里的,如何会出现在了凝香院?若说这里头没有云氏什么事儿,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 “贱人!是你,定然是你找人前来陷害我!你不就是想要和离吗?就因为我先前曾因为说了你几句,你竟然是就动了此等的恶念!云氏,你好狠的心!” 卢少华说着,额上的青筋爆起,他的煞有介事,倒是让刘刺史稍稍迟疑了一下。毕竟,这个卢少华也是自己的属下,若是此事纯属被人陷害,也不致于是太丢人了。 可是,若说是这位看起来柔弱大方的云氏所为,他却也是不信的。 “卢少华,你!”云氏一听,便是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着。 一旁的于嬷嬷看不下去了,“老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平日里欺负我们夫人也就罢了。可是今日是夫人的寿辰呐!您怎么能?刚刚奴婢也让人去了凝香院守着,瞧的分明,就是靳姨娘的表哥脸色酡红地从里头出来的,而且走路的姿势亦是十分的古怪,您还有何话说?” 卢少华正要破口大骂,就见那于嬷嬷又道,“老爷,那靳姨娘的表哥,岂是我们夫人能收买得了的?还有,当时众目睽睽之下,靳姨娘可是衣裳整齐地从屋子里出来的。若说是我们夫人陷害你,为何她没有将你二人拉开?又为何没有将您带出来?分明就是那靳姨娘早就习惯了此事,所以才会如此!”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就连刘刺史也是点了点头,若是果真被人陷害,那靳氏为何不是赶紧让人将他二人拉开,反倒是她自己避到了屋子外头?这也是说不过去呀! “你!你这个老虔婆,我看就是你在背后撺掇了夫人来害我!我何时有了好男风的喜好了?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害我!” 于嬷嬷的嘴角翘了翘,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遮掩,直把卢少华气得想要跳脚! 他卢少华是什么人?允州城堂堂的少尹! 这会儿竟然是被一名奴婢给鄙视了,他的心里头如何能好受得了? “大人,此事定有古怪,还请大人为卑职做主,查明真相。”卢少华的脑子里,总算是还保留着一丝的清明,知道这会儿,还是得看刘刺史的态度,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放软了姿态。 “卢少尹,不是本官不肯信你,实在是证据确凿,容不得本官不信呐。也罢,既是如此,你们夫妻二人,也还是和离的好!” “大人!”卢少华的神色一紧,连忙出声想要制止,却见刘刺史冲他摇了摇头,眼底的失望,亦是再明显不过。 卢少华此时是既气闷,又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会儿想要休妻,已是再无可能! 依着本朝三不去的规矩,他根本也就是不可能休妻的!因为云氏毕竟是曾与他一起为亡父守孝,这是不能休的。再加上了今日之事,他便是能休,也不可能了! “大人,民妇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了,还请大人就此为民妇做主,写下和离书吧。民妇也并无其它的要求,只是将自己当初的嫁妆一并索回也就是了。” 卢少华一听,当初的嫁妆?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两鬓已是有冷汗开始滑落了下来。 自己这些年升官儿拉关系,用的,大部分可都是云氏的银子!这几年虽然是自己的进项也不少,可是前几日,自己才刚刚挪出去了两万两银子给自己拉拢关系。眼下,若是云氏再将她的嫁妆一带走,这个卢府,可就等于是只剩一座空壳了! 这会儿,卢少华突然才意识到了云氏在这个府中的重要性,总算也是明白了,卢府,若是没了云氏,等于就是垮了一半儿! 和离,云氏只拿回自己的嫁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他是一点儿推拒的理由也没有。可是就这么让她将卢府给掏空了,他又有些不甘心! 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将财物都带走? “慢着!”老夫人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由王嬷嬷搀着进来了。 “刘大人,今日之事无论是否有人算计,既然是云氏一门心思想要和离,我们卢家,也断然没有硬拽着不肯的道理。只是有一样儿,云氏,你的嫁妆你要带走,原本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你别忘了,这卢府,还有一个浅夏呢!” 老夫人的眼神冰冷阴鸷,很显然,这是欲拿十岁的浅夏来做要挟,若是云氏不肯放弃她的那些嫁妆,那么,即便是今日和离成了,她也会被人说成了心狠阴毒之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可若是她肯放弃,那么,他们卢府好歹也算是留住了些实打实的银子,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云氏的脸色不好,身子微微发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和卢少华,他们果然是要拿浅夏来做威胁了!想不到,这一幕,竟然是被自己的女儿,料想地丝毫不差! “祖母怎么了?孙女儿姓卢,又不是姓云?何需拿母亲的嫁妆来养我?难不成,母亲执意和离,父亲也是打算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第三十章 折成银子! 这话,浅夏微微笑着说的,眼神里头透出来的,却是无尽的冰冷,直看得老夫人这个人精都是有些头皮发麻,骨头打颤!竟然是一时不察,有些不该说的话,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放肆!大人们说话,几时有了你小孩子插嘴的地儿了?云氏,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浅夏脸上的浅笑渐渐褪去,一脸严肃地模样问道,“难道孙女儿说错了吗?还是说,老夫人果然是有了这等心思,见母亲走了,也便容不下孙女儿了?” 话落,眼中已是蒙上了一层盈雾,似乎是只要她一眨眼睛,便会有了剔透的珍珠滚落下来,楚楚可怜! 老夫人一怔,没想到这个孙女儿竟然是会如此地答话! 卢少华狠狠地瞪了浅夏一眼,“你这个逆女!竟然是如此跟长辈说话,你往日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给你祖母磕头认错?” 浅夏似乎是被吓到了,小脸儿微白,颤微微地上前了两步,然后在老夫人跟前跪了,哽咽道,“都是孙女儿不孝,惹老夫人生气了,孙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卢少华这才满意,可是老夫人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子,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了! 论理,刚刚浅夏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的!她的确是姓卢的,而且还是卢府的嫡长女,身分自然是高于府中其它的小姐。如今她在卢少华的淫威之下,被迫着向自己道歉,岂不是等于,自己认可了她刚刚的话? 老夫人一口气又卡在了胸口上,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浅夏小小年纪就有了此等的心机,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不过是赶巧了罢了! 如今,经浅夏这一说一跪,老夫人自然是再不能说别的,再拿此事逼迫云氏,反倒是显得他们卢府咄咄逼人,贪人钱财了! “快起来吧。这本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卢府的嫡长女,自然是该着你父亲养你才是。” “是,老夫人。” 卢少华心里头也是一突突,这下完了!唯一的一个能拦下一部分钱财的机会,也等于是没有了! 刘刺史顺顺当当地写下了和离书,并且是亲自让人回府衙取了印鉴过来,等于是过了律法,生效了! 他二人都是签字画押,从今以后,两人婚嫁,已是各不相干。 “卢大人,民妇之前的嫁妆里头,有不少都是由你拿出去孝敬你的亲朋了。若是再要回来,怕也是有损了卢府的脸面。这样吧,民妇便将这些都折成了银两。大人以为如何?” 卢少华看着浅浅笑着的云氏,只觉得是无比刺眼! 他心知刚刚云氏的说辞,已经是给他留了几分的颜面,东西自然是不可能要得回来的,折成现银,也只能如此了。 “也好。依你便是。” 云氏点点头,让于嬷嬷将她的嫁妆单子取了过来,然后再交到了刘刺史的手中。 “刘大人,这张单子上,已是有一大半儿都不在了。其它的倒是还好说,只是想请大人将这上头的一些文玩古董给估个价就是。您是精通此道之人,民妇相信刘大人自然是最为公正的。” 刘刺史点点头,接过了那单子仔细地看过之后,便开始一一地估价了。 而此时,云氏的心里却是十分的焦急。因为眼瞅着她已经不是再是卢家妇了,可是浅夏如今还姓卢呢,怎么可能跟她一起离开?想到了昨日两人商议的结果,她也只能是干等着,看看浅夏到底是有什么法子,能稳妥地离开卢府。 浅夏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规规矩矩地站着,似乎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云氏走了,她自己该如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屋子里人虽然多,可却是静地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浅夏细细地听着屋内众人的各类呼吸声,一时,心间只觉得地有些空落,以前觉得这卢府是牢笼,是暗无天日的地狱,可是现在,她竟然发现自己多多少少还有点儿舍不得了! 那两位庶妹妹,可是还没有怎么被她整治呢,如今自己就要离开了,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等到了一切都拍了板儿,云氏原本的嫁妆一一估了价,于嬷嬷等几位婆子都清点过后,便将单子有的,直接就抬到了前院儿里,剩下已经是没了的,估价竟然是高达了十万两银子! 这个结论一出来,直接就把老夫人给吓懵了! 十万两呀?那可不是什么小数儿!如今卢府的帐上到底有多少银子,她心里头可是明镜似的,这若是都给了她,那卢府可就是不剩什么银子了! 卢少华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有十万两之多!此时,他才想到了自己刚刚成婚之时,这但凡是花银子的地儿,可都是由云氏给摆平了的! 心底一声叹息,他们夫妻两个,怎么就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当着刘刺史的面儿,卢少华岂敢说不给两个字? “回大人,如今府怕是没有那么多的现银,这?” “卢大人误会了。民妇一介妇人,岂敢要那么多的现银?”云氏这话一说,卢少华的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可是那呼出来的气还没有吐完,就听云氏又道,“民妇要银票即可。” 老夫人的脸一黑,心中将云氏骂了无数遍,可是偏又发作不得,只能是不停地拿眼神狠狠地剜着浅夏,希望云氏能看出些苗头来,考虑一下将来浅夏在卢府的日子是否好过,少要一点儿银子。 偏云氏的眼睛自始至终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嫁妆单子看,似乎是能从这上头看出什么花儿来一般?让老夫人都剜得眼疼了,也是一点儿招数没有! 浅夏表情有些木然,这就是她的亲人! 这就是平日里装着有多疼爱自己的祖母,一旦是涉及到了卢府的利益,自己这个孙女算什么?怕是连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都不如吧? 浅夏神色有些颓然地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亲人,除了云氏,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还有哪一位是真正地拿她当卢家人来看了! 于嬷嬷此时进来道,“回小姐,您的一些首饰在凝香院,您看?” 云氏听了,微微勾唇,“我已经不是卢府的主母了,至于要不要搜院子,是老夫人和卢老爷做主才对。我想要的,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于嬷嬷闻言低头,她身旁的王嬷嬷连忙低声道,“老夫人,东西若是拿回一些,咱们不是还能少出些银子?那些首饰便是再贵重,若是放到了当铺里头,也是不值多少钱的。” 老夫人的身子一木,嘴角抽了抽,知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将先前云氏孝敬的东西,最好也都拿出来,否则,若是真折了银子,卢家,可就是等于变了天了! 老夫人舍不得,可也是没法子,王嬷嬷说的对,这些东西都是死物,真正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银子。与其将来送到了当铺里去淘换成银子,还不如现在直接就给了云氏,一来价高,二来,也免得将来说是卢府过不下去了,要变卖家产了,太过丢脸! ------题外话------ 看了这一章,你们是解气呢,还是解气呢,还是解气呢?这一章仍然是存稿。美人们,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是十二号返航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点个赞,送个评价票神马的没有?小心脏,好忐忑地说。   ☆、第三十一章 浅夏挨打! 老夫人一使眼色,王嬷嬷立马就领了命,带人去取了首饰。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成了卢少华宠妾灭妻,竟然是纵容了一名妾室,明目张胆地就占了嫡妻的东西了! 可是老夫人便是知道了这样不好,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名声固然是重要,可若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都没了,他们卢府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卢少华好歹也是一介命官,总不能太过寒酸了吧? “让众位见笑了,那些东西,也不过就是以前云氏这个正妻打赏给下人们的,如今既然是因为和离了,要取回,我们卢府,也断然是没有不给的道理。” 云氏听了,唇角噙上了一抹冷笑,这话说的倒是真好听! 一句话就想着将自己说成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了!云氏也不辩驳,由着她说。 等到王嬷嬷让人拿了红木箱子抬了足足有两大箱的东西回来后,在场的人们全都色变了! 打赏下人的?一府主母打赏下人,都能打赏这么多?开玩笑呢吧?莫说是云氏了,便是那宫里头的贵人,也不会对一房妾室出手如此阔绰吧? 老夫人的面皮一红,有些尴尬了起来。 云氏也不多说,只是让于嬷嬷拿了单子一一对了。这一对,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浅夏趁着他们在那儿对帐,则是慢慢悠悠地就蹭到了卢少华的身边,然后略有些胆怯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父亲。” 卢少华扭头一看她,见她正微微抬着头看着自己,小脸儿虽然是有些愁容,可是眼底却分明闪过了一丝得意。 “何事?”强忍了心中的不快,卢少华有些不耐烦道。 “父亲,若是母亲将这十万两银子都拿走了,府中,岂不是成了一个空架子?” 卢少华脸色一变,狠狠地瞪着这个女儿,如果刚刚不是这个女儿中间插了一嘴,那么,或许这会儿就不至于这般丢脸,说不定云氏心一软,就能少要些银子。 眼瞅着外头那么多的箱子,全都是抬了出来,堆积在院儿里,卢少华这个心疼呀!一瞬间将所有的过错,便都是推到了眼前的这个不孝女的身上! 心里头有了怨气,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可能会好得了了! “怎么?觉得我卢府没银子了,养不起你这们娇弱的嫡小姐了?” 浅夏的小脸儿一白,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两只眼睛眨呀眨的,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只可惜了,这样的柔弱委屈模样,是出现在了浅夏的脸上,如果是出现在了卢浅笑的脸上,想必这会儿卢少华的心早就软的跟棉花似的了。 “父亲,您何必动怒,女儿也只是担心您罢了。”浅夏这一句话,说的声音微微挑了一些,也算不得多高,可是离的近的几人,还是能听的清楚了。 “哼!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此处没你的事了,还不回后院儿去歇着?” 浅夏的嘴角弯了弯,自己的母亲就要离府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倒是狠,还担心自己与母亲待的久了? 浅夏再上前一步,用低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父亲可是忘了您在云家别院里行的那龌龊事了?” 一句话,便成功地将卢少华心底的怒火给挑了起来,更准确地说,是将他心底更多的羞辱感给拨动了起来! 卢少华大怒,再加上鼻端似乎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儿轻轻环绕着他,竟使得他浑身的血液加快流蹿,眼睛里,甚至是还微有些猩红色! 浅夏说完,稍微退了一步,她才刚刚稳住了身形,就听得卢少华大喝一声,“你这个逆女,还不如死了的好!” 说着,一脚便踢向了浅夏的心窝处! 浅夏似乎是还来不及反应,便直接就被踢中,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吐出了一口血,整张小脸儿,已是惨白如纸! 这一幕,当即就是吓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直到云氏哭喊着扑了上去,慢慢地扶起了浅夏,这屋子里的人,才渐渐地反应了过来,看向了卢少华的眼睛里,则是多了许多的鄙夷加不解的神态。 卢少华被众人这么一看,立时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原先闻到的那股香味儿,似乎是又随着自己这一抬脚,又没了! 隐约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可是偏偏太快,他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没来得及抓住。 老夫人一瞧,暗道这下糟了! 这可是卢府的嫡长女呀,这卢少华刚刚这一出,这是想要干什么? 云氏已是泣不成声,整张脸上除了泪痕,再看不出其它。 “刘大人,您,民妇求您为我们母女做主呀!求求您,让民妇将女儿带走吧!民妇现在还在这儿,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卢少华就能如此狠心,若是,若是。大人,求您行行好吧!” 云氏一边儿哭着说,一边儿给刘刺史砰砰地磕着头,大有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一直磕的意思。 刘夫人连忙亲自上前搀了云氏,浅夏此时也被人移到了一旁的一张罗汉床上,早有机灵地丫头去寻了大夫。生怕现有个什么闪失。 浅夏此时只觉得内腑翻涌火热,疼的哪怕是吸口气儿都是要了命一般!可她仍然是紧紧地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再因为一时没忍住,再晕了过去,可就麻烦了! “大人,难道您真要看着我们母女天人永隔吗?”云氏说着,便一脸怒容地瞪向了卢少华,“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平时里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竟是引得你下此重手?你是想要了她的命,还是想要了我的命,好将我这所有的财产都给霸占了?” 这都是先前浅夏教给她的词儿,当然,当时说的时候,只说是自己假意受伤,并未提及会是真的迎了他的这一脚。否则,云氏哪里肯依? 云氏的话,则是成功地让刘刺史看卢少华的眼神,再凌厉了几分! ------题外话------ 美人们,这一章仍然是存稿。因为飞雪订的是中午的飞机,担心回来后再传,会让妹子们久等了。所以,提前设定好了。看到浅夏受了这一脚,你们心疼不?反正我是亲妈,我心疼!所以,对于后头的卢少华,必须狠狠地虐一虐!虽然这里头也有浅夏算计的成分在,可是他若不是心底里头的确对浅夏动了坏念头,又怎么可能会下这么重的脚?所以,亲们,赞成虐卢少华的,请举手…   ☆、第三十二章 让你如愿! 云氏的话,成功地让刘刺史想到了卢少华极有可能是因为对自己处置的不满,所以才会拿了这个嫡女来撒气。这哪儿是在踹卢浅夏呀,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呢! 眼看着刘刺史的脸阴沉了下来,卢少华的心思急转,“回大人,刚刚是因为这个不孝女出言不敬,所以卑职一时忍不住,所以才会出手教训。” “教训?卢少华,你那是教训吗?她才十岁呀!你这分明就是想要要了她的命呀!”云氏哭诉道,“你说她出言不敬,那你倒是说说,她如何忤逆你了?” 卢少华一呆,如何忤逆?能说吗?自然是不能了! “你!我说的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要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卢少华有些磨牙道。 云氏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不是想要浅夏的命,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夫为浅夏诊过了脉,然后摇摇头道,“伤的太重,至少也要卧床休养两个月才成。而且,务必要好好调理,刚刚显然是伤到了内腑,万不可大意,否则的话,怕是会落下了隐疾,一生不愈。” 一生不愈? 云氏一听脸就白了,“怎么会?大人,求求您了,大人,您就行行好,让民妇将女儿带走吧。大人,民妇身为人母,如何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着这样的苦楚?” 刘刺史不语,紧抿着唇,眼神犀利地看着卢少华,似乎是在等着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大人,浅夏是卑职的亲生女儿,卑职就算是再狠心,也不可能会真的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杀手。刚刚,刚刚只是个意外。卑职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如此。” 卢少华在这会儿,可是也没忘了,这浅夏可是云氏的外孙女,将来卢家是否是个空架子,关键还是取决于这个女儿呢!只要是利用得当,云家自然是不可能对这个外孙女不问不闻的。 浅夏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前世为了他们的大业,他可是没少利用自己!如今他与母亲和离已成定局,若是想要将云家与他们继续拉上关系,那么自己自然就是最好的纽带。只是可惜了,这一世,自己怎么可能会再送上门让他利用? “咳!咳咳!”浅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才勉强发出了一道极为微弱的声音,“母亲。” 软弱地宛若是那垂危之人,这样轻飘飘,却是让在场人们的心底都紧紧揪起的声音,更是让云氏觉得自己的心底里头被压上了一块儿沉重的巨石一般,几乎就是让她自己也忘记了呼吸。 “小夏,你怎么样了?” “母亲,我舍不得你!”浅夏又咳嗽了两声后,再度喷了一口血出来,“母亲,女儿怕是活不成了!这里好痛,母亲,女儿快要死了,我不要死在冷冰冰的床上,我要跟母亲在一起。” 浅夏说这几句话,几乎就是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口处都是在忍受着一种仿若是被撕裂的痛楚,嘴唇已是成了青紫色,更趁得那张脸,白的若是霜雪一般。 “不会的,小夏不会有事的。母亲会给你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你一定是不会有事的。” 云氏已是哭地不成样子。一旁的刘夫人看了,也是实在忍不住,眼泪跟着巴巴地掉。 刘婉婷早已是哭湿了帕子,一脸的心疼。 于嬷嬷到了卢少华的跟前跪了,“大人,奴婢就请您高抬贵手,成全了她们母女吧!您还有两位娇女承欢膝下,可是我家小姐,就只有小小姐这么一个孩子呀!您若是能如了小姐的愿,云家必然也是记得您的这份儿成全的!” 卢少华的一张脸已是绷地紧紧的!额上的青筋来回地跳动着,仿佛是只要她再说一个字,他就会忍不住再度发火一般。 于嬷嬷却是微微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衣袖里似乎是有一方白色的锦锻露出了一角,且正好露出的那一角上,还被绣上了一朵梅花。 卢少华一看到了这一角,脸色登时大变!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日在云府的别院里头,程氏逼着自己签下了那极具羞辱的一纸文书的,正是这绣了梅花的绢帕! 那上面不仅仅是有自己的亲笔签字,而且,还在上面落上了自己的私人印鉴。这也正是为什么,那日,他会提早离开了别院,且一直是怒气冲冲,心情沉闷至今的重要原因了。 于嬷嬷看到他的脸色变了,便意味深长道,“大人,奴婢知道您向来心软,定然也是见不得她们母女如此痛心吧?再者说了,如今小姐重伤,若是亲母又不在身边,难免这底下的人会伺候不周。您真的忍心看到小姐将来早早殒命于府内吗?您别忘了,小姐这身上的伤,还是您亲自给踢上去的!” 卢少华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若是自己成全了云氏,或许将来自己与云家还不至于闹得太过难堪!毕竟这是云氏自己要求的和离,并非是自己休妻! 若是自己今日执意不肯答应,浅夏已经十岁了,自己今日踢她这一脚,她定然是不可能会忘记的!将来,莫说是要孝敬自己,一心为自己所用了,怕是反倒是会恨毒了自己,处处与自己为敌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卢少华总算是有些颓废地冲着于嬷嬷点了点头,上前一把将其扶起,小声道,“那纸文书?” “老爷放心,只要是您让她们母女如愿,奴婢定然也是会让大人如愿的。” ------题外话------ 妞儿们,我回来了!昨天晚上登陆后台,看到了这么多的留言和支持,心里真的是激动不已。感谢你们!写到这里,基本上也是差不多已经定局了。只是,卢少华真的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浅夏这棵摇钱树么?还有,他踢的那一脚,可是着实不轻,就这样放过他?嘻嘻!怎么可能?   ☆、第三十三章 恭桶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纠结在了卢少华的脸上,如今,他已经与云氏和离,现在又一脚踢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卢少华,若非是他们亲眼所见,还真是有着几分的不信! “大人,既然是她们母女连忙,那便罢了。浅夏自此以后,便跟着云氏便罢。” 卢少华很是精明,说这番话时,除了一脸的悲痛外,还有着几分的无奈,好似自己是有多么不舍得这个女儿一般。再则,他只是说让浅夏跟着云氏,可没说浅夏自此就与他无关了! 浅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苦笑,还真是精明呢!不过,既然是他当众表示了自己可以跟着母亲,也就够了。至于其它的,她自然是会想出办法来。 胸前的疼痛,让浅夏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母亲,既然如此,那女儿就跟您一起离开卢府就是。只是女儿现在,怕是不仅帮不上母亲,反倒是拖累了母亲了。” “你是我的女儿,何来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万不可胡说!”云氏再抹了把泪,真没有想到,浅夏为了能离开卢府,陪着自己,竟然是能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云氏连忙吩咐人去备了马车,再让人特意在里头铺的厚厚、软软的,生怕再巅着了浅夏。 刘夫人瞧着也是心疼,刘婉婷则是直接就是哭的稀里哗拉地,她以前虽然是与浅夏相处的不多,可是最近几次两人说话可都是极为投缘的。 如今看着浅夏小小年纪,就受着这份儿罪,特别是看到了她的嘴唇都成了青紫色,可是仍然咬着牙,不肯说一句疼,不肯落一滴泪,越是如此,越让人看着心疼! 不止是刘婉婷,在场看着眼酸的,可是大有人在。而浅夏为了能顺利地离开卢府,不给老夫人和卢少华一个将自己留下的借口,硬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毕竟,若是他们以为了自己的身体为由,强行留下自己,不仅不会被人阻止,反倒是会被人以为卢府的人,其实还是很偏宠自己的! 待她被人小心地抱上了马车,迷迷糊糊间,似乎是听到了云氏又在哭着说些什么,身子一晃,感觉到了马车在动,浅夏实在是忍不住了,头一歪,晕过去了! 等浅夏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云家在允州的别院里了。 本来云氏的意思,是要带着浅夏去她自己的庄子上休养,可是如今看到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又担心会落下了什么毛病,这别院离卢府近是一,再则,离着医馆也近一些。 田叔来了之后,仔细看过,面露心疼,一个劲儿地骂卢少华不是东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是也能下此狠手,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云氏一想到了那日在卢府万分惊险的一幕,又开始红了眼眶。 经过了几日的调养,浅夏总算是能勉强地下地了。不过,云氏在的时候,还是将她看的紧紧的,只准她在床上躺着,生怕再有什么万一。 “你为何要受这等苦?只是为了离开卢府?值得吗?”元初有些清冷且不解的声音飘荡在了屋子里。 浅夏的小脸儿一松,“你不懂。若是我不走,母亲便不能安心地离开卢府,不能再真正有她自己的生活。而我?当真要留在那个龙潭虎穴吗?” 元初的脸色微寒,“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有其它的法子离开卢府,不是吗?比如说你手上不是有卢少华的把柄?” 浅夏摇摇头,“我不能在将来再授人以柄。我要让所有的人亲眼看到是他卢少华对亲生女儿痛下毒手,而不是我自己不孝,亦不是我的母亲心思恶毒,强行将我带走。” 好一会儿,元初才又道,“我明白了,那一张王牌,你不肯用,那是因为你还要用它来威胁卢少华,彻底地与你脱离了父女关系吧?” 浅夏微微一愣,“被你看出来了?你还真是聪明呢!” 元初的表情有些复杂道,“你就这么恨她?毕竟也是你的生父,为了与他脱离父女关系,你竟是对自己这样狠?” “你不懂!”浅夏幽幽道,“当年他对母亲如何?现在又如何?在他的眼里,除了功名利禄,怕是没有什么是真的让他放在心里的了!而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要是跟着母亲在一起,他就会由此真的让我们母女过上了平静的日子了吧?” 元初微愣,淡漠的表情里,似乎是闪过了一抹心疼,还有着一抹厌恶! “你是担心他会利用你的身分,去威胁云家?”元初眸光微闪,“你今年十岁,再过上几年,也便可以议亲了,有权干涉你的婚事的,自然是只有卢少华和卢老夫人了!” “不错!呵呵,这正是他的精明之处呢!想着如此,我和母亲便会安心了,大意了,等到了将来某一日,他再找上门来的时候,怕是我与母亲,当真就是哭都来不及了!” 话落,屋子里一时陷入了一种有些诡异地宁静中。 好一会儿,元初才轻叹一声,“不过十岁,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你看人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地准!” 浅夏自嘲一笑,准么?若是没有上一世的苦痛折磨,她又怎么会真的清醒了过来? 卢少华,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们母女的机会了! 次日,三七则是兴冲冲地就跑了进来,“小姐,听说昨晚上卢大人上净房时,竟然是给摔倒了,而且好巧不巧地,还将那恭桶给弄翻了,听说是弄得一身污秽不堪呢!” ------题外话------ 你们猜猜是谁干的?这么高大上的事儿,哪个才有这样的本事呢?   ☆、第三十四章 总算消停! 浅夏听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摔倒了?还弄翻了恭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或者说,卢少华怎么可能会刚巧那么倒霉? 可她使劲地将卢府上下想了个遍,也想不到,有哪位奴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算计卢少华!而且,她与母亲云氏,在卢府里还真没有那么深的根基,就能让人为了她们母女,而去冒着得罪主子的风险,去做这等事! 三七则是凑到了浅夏的耳边,“小姐,奴婢听管家说,昨晚上,那位元公子曾出去过。您说,会不会是他?” “出去过?他是走的正门?” “那倒没有,听说是管家让人送东西过去,发现屋子里没人。小厮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呢。” 浅夏点点头,这么说来,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个元初去做的了!只是,他为何要如此呢?只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是自己将他强行留在了身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了自己并非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么? 这样算不得高尚的节操,他竟然是还愿意为了替自己出气,去做这些事?感觉有些意外呢! 不过,既然是他选择了默默为之,那自己就当做是不知道好了,免得还要再欠下他一份人情! 浅夏很无良地想着,万一他再借此跟自己谈条件的话,不是很划不来? 于嬷嬷再次见到卢少华,则是在云府别院的后门了。 关于自己那日行下的龌龊事,卢少华如何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云家的大门前? “东西呢?”卢少华的脸色阴沉地几乎就像是要下雨一样。 “大人急什么?”于嬷嬷说着,便自袖子里掏出了一方文书,“还请大人将这个看了,然后在上面签字盖上您的印鉴,那么,一切自然也就是妥当了。” 卢少华接过一看,脸色大变,低吼道,“胡闹!浅夏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与她脱离了父女关系?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大人若是不肯签,那奴婢也没有法子。这是云家的意思。” 于嬷嬷话落,再笑道,“夫人说了,若是您签下了这纸文书,那么,后头的几万两银子,夫人便不要了,只当是给了卢府这些年养育女儿的费用了。” 卢少华听了,不免有些心动了! 那日将嫁妆清点完毕后,自己可是还欠下了云氏近七万两的银子。若是将这银子给了她,卢府可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如今,若是能将这七万两的债务一笔勾销了,再将自己先前写下的那方文书取回,还是很划算的! 于嬷嬷看出了他的犹豫,再道,“大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划算的!您想想,若是小姐仍然还是卢家的女儿,那么将来,您可是还要再赔上了一份儿嫁妆的,好歹也是嫡女,总不能太寒碜了吧?这里外里,可是差了得有十万两银子了。” 这样一说,卢少华就更心动了! 想想自己若是将浅夏给捏在了手里,想要的,不也就是云家的银子吗?不过一介商户,还指望着能从云家再得到什么好处?如今,这笔买卖倒是划算,反正那个丫头也不可能会孝顺自己,倒不如是先拿她换了这十万两的银子,也是不错! 于嬷嬷只是看着卢少华的脸色不断地转换,就知道他在估量着什么,不由得为了自家的两位主子,更是寒心!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了! “好!” 于嬷嬷将卢少华请进了后门,那里已有人备好了笔墨,于嬷嬷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文书后,则是趁他不备,直接就从袖子里再拿了一份儿与手中的换掉,猛地一看,似乎是也没有什么不同! 卢少华先前已是看了两遍那文书,自认不会有错,直接就签了字,再盖上了自己的印鉴。于嬷嬷担心他会再有什么其它的招数,还是劝着他再按了个手印儿才真的放心了。 看着卢少华一脸松快地,拿着先前的那方文书走了,于嬷嬷脸上的笑却是颇有几分的得意! “还是小姐料事如神,卢少华果然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之人。” 话落,抖了抖手上的文书,看到门外的马车过来了,直接就上去,往刺史府的方向去了。 所谓官字两个口,浅夏担心有朝一日,这个卢少华果真再飞黄腾达了,会反过来再算计她们,所以早就安排好了,直接先去找了刘刺史做了官证,如此,将来再有什么事儿,她们母女,也不必再担心了。 比起这种事,没有什么,是比官府给出的见证更为可信了! 等于嬷嬷一切办妥了再回来的时候,浅夏正侧倚在了榻上,脸色仍然是有些白,不过,看起来已是精神了很多。 仔细看过后,浅夏点点头,“辛苦嬷嬷了。” “为小小姐办事,是奴婢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说?” 浅夏将东西收好,“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是以后,怕是就要辛苦嬷嬷了。” “小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伺候了小姐二十多年,为主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小姐今早刚刚收到了京城来的信,说是公子已经在路上了,估计用不了几日就到了。说是来接两位主子回京城的。” 浅夏点点头,“辛苦舅舅了,只是,我这身体,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成了。” 怕外祖母她们跟着担心,所以,信上只是说了云氏与卢少华和离,并未提及自己受伤一事。浅夏苦笑一声,如今舅舅来了,怕是自己少不得要再听一番的说教了。 “公子向来是疼爱小姐的,而且,小小姐幼时,也是极得公子的欢心的。若是公子得知小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怕是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再责怪您了?” 看出了浅夏的担心,于嬷嬷劝慰道。 想想也是,记忆中那个总是爱着一袭白衣的谪仙一般的男子,应该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地疼爱自己吧?想想肖娘子之前口中提到的他,莫不是就在指舅舅么? ------题外话------ 好了,如此,我们的浅夏才算是彻底与卢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欢呼一下!   ☆、第三十五章 舅舅来了! 浅夏所料不差,很快,云家现任的家主云苍璃,也就是她的舅舅,便抵达了允州。 只是,浅夏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舅舅,不仅仅是有着芝兰玉树之姿,更是还有着一手极佳的医术。与他随行而至的,还有他的独子云长安。 “浅夏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仍然是要小心地将养着。还好,我这次出门,带了一些上等的调理内腑的药,倒是可以给她用一些。” “哥哥,都是我不好,连累着浅夏也跟着受委屈了。” 云苍璃摇摇头,“一切皆有定数!若是没有卢少华,你如何又会有了现在的浅夏?” 云氏微愣,似乎是有些不解,片刻后,脸色煞白,“哥哥,你,你是要带浅夏离开不成?” “月儿,你是云家人,就该当知道云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当年你执意不肯随我入山,父亲也未曾勉强于你,如今,你得了浅夏这样一个天资聪颖,且极有慧根的女儿,难不成,你还要阻止我将她带走?再与你一样,经历一段苦不堪言的过往?” 云苍璃的神情始终清清淡淡,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云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云氏一转身,看到了在那抱厦里,云长安正拿了一样小东西在逗着浅夏开心,心里头却是越发地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女儿了! “哥哥,可是浅夏今年才十岁!你果真就要带她入山?” “放心,此行,长安也会陪我一道去。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会先带你们去了京城之后,才会带浅夏离开。这样算来,至少还有三四个月的功夫。” 云氏想着现在浅夏的身体不适宜长途跋涉,自然是要再调养一段日子,再加上回京所需的时间,的确也是得几个月了。 这样想来,云氏的心里也就不再是那么难受了。至少,女儿不会马上就离开自己,这就足够了。 好一会儿,云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哥哥,那肖娘子?” “嗯。她来授了几日的课,说是浅夏的天资极好,不仅仅是体现在了抚琴上。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性极佳,随我入山后,不出三年,定然是会有所小成。你且放心,她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还能会害她不成?” “哥哥,长安他现在如何了?可有所进步?” 云苍璃摇摇头,“他的天资一般,算不得极佳。姑且再看看吧。” “长安现在还小,哥哥也不必心急。倒是哥哥要带他二人入山的话,那云家的产业?”云氏有些担忧道。 “这也正是我来接你回京的重要原因之一。我若离京后,云氏的产业,自然是会安排有人在外头仔细打理,只是,这帐册之类,自然是不能再随意地交于他人。你出身云家,这些想来也是难不倒你的。” 云氏点点头,明白这是要让她回京后,协助云家人来打理名下的产业,她本也姓云,这是她分内之事,如何敢有所推托? “那个云敬丽现在如何了?”云苍璃寻了一方石凳坐下,语气里稍有些厌恶的成分。 “被遣到了乡下,母亲倒也是未曾做的太绝了,给了她们母女一处宅子,若是她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倒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苍璃淡笑一声,“你也说了,若是!那云敬丽会是那样的人么?” “哥哥怎会想起她来了?” “她修书一封到了族长那里,你也知道,云家下一任的族长人选,非我莫属。且这几年,族里的一些事务也大都是交给了我来打理。族伯看到了那封信后,直接就转到了我手上。” 云苍璃说着,便一抬手,身后的小厮连忙将一封皱巴巴的信递了过来。 云氏略有些狐疑地打开来看了,未曾看完,便气得将那信笺给拍在了石桌上,怒道,“这个云敬丽,好生不知羞耻!做下了那等没脸没皮之事,竟然是还敢如此地诽谤我与嫂嫂?简直就是无耻!” 云苍璃的眉眼清冷,往对面的抱厦扫了一眼后,笑道,“何必动怒?不过就是一介无知妇人,也值得你如此?” 云氏脸色微红,有些气闷道,“我自知及不上哥哥的好气性!这信嫂嫂可曾看到了?” “看了。” “那嫂嫂的意思?” “她说她远在京城,既然是云敬丽人在允州,还是由你来处置妥当。让我要提醒你一句,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云氏紧抿着唇,嫂嫂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了,这是在提醒她,莫要自降了身分,做下一些没有格调的事来! 那厢的浅夏与云长安倒是相谈甚欢,对于这位前世接触得不怎么多的表哥,浅夏的心里始终是有些愧疚的。如今重活一世,再看到了表哥那阳光般温暖的笑脸,浅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变得暖洋洋起来。 正听着云长安讲京城的一些趣事儿,浅夏察觉到了一缕有些深邃的眸光射过来,微微偏头过去,隔了打开的窗子,看到了舅舅那有些高深莫测的视线。 浅夏一触到了他的眸光,心里便是突然有了一种宛若像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一般,自己所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是毫无遮掩,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浅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重生这样诡异的事件,这个舅舅或许是可以接受的人! 换言之,浅夏突然就觉得,舅舅的眼神,似乎是直接就透过了自己的身体,直达了自己的灵魂深处,似乎是能看到前世那楼痛苦纠结,后悔不迭的游魂! 一大一小,一白一青,四目相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二人之间,已经开始在慢慢地酝酿着、发酵着。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浅夏略有些匆忙且狼狈地收回了视线,小脸儿微红,心脏也是跳得飞快,这种秘密被人看穿的感觉,果真是不怎么好! ------题外话------ 入山?听起来貌似很神秘的样子哈…。另外,你们说,那个云苍璃,到底是有没有看出,我们的小浅夏,是重生之人呢?哈哈…。   ☆、第三十六章 来者不善! 又过了七八日后,浅夏总算是可以在云长安的监督下,正式地下床到院子里走一走了。 “小夏,你现在胸口是不是还会感觉到痛?”云长安一脸心疼道。 “还好啦。我没事,哥哥不必担心。”相处了几日后,浅夏与云长安的感情倒是进展迅速,直接就将那个表字给抹去了,张口闭口,都是哥哥。 云长安是独子,如今突然有了一个小瓷娃娃一般的小人儿管自己叫哥哥,他心里头,亦是乐不可支的。 云长安扶着她在一处凉亭里坐了,“想下棋,还是想听琴?” “哥哥抚琴好听。”浅夏甜甜地笑着,不是她故意要撒娇,而是云长安的琴艺,的确是非凡。 “那好,哥哥抚琴给你听,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药喝了?”云长安看着三七端着托盘过来了,然后笑吟吟地看着浅夏。 浅夏心底轻叹,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自己生受了卢少华那一脚,如今倒是不疼了,可是这些个苦涩难以入喉的黑汁,却是一日三次,不可间断。 还好当时让元初帮自己在胸口处弄了东西挡着,不然的话,怕是自己这会儿就真的成了一具尸体了!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便是不用那药,怕是卢少华也会狠狠地踢自己一脚的。 云氏和云苍璃过来的时候,这兄妹二人刚刚才止了琴,正坐在一起讲笑话呢。 “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哥哥的药,果然是有效。”云氏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的放松。 “舅舅的药自然是好的!多谢舅舅了。”浅夏冲着云苍璃一福身,被他虚扶了一下。 “你还是个病人呢,还是好生养着吧。闲来无事时,可以看看我让长安带给你的书。” “是,舅舅。” 没有注意到云氏的眼神闪了闪,里面似乎是有些许的不忍和无奈。 不一会儿,于嬷嬷手上就捧着一方请贴过来了。 云氏看过后,似乎是有些为难。 “母亲,可是不好决定?” 云氏摇摇头,“是刘夫人相请。只是,我如今已非官夫人,刘夫人这请贴,我实在是有些生畏。谁知道会去哪些夫人?再者,我听说,卢少华如今正有意扶了靳氏为正,如今的卢府,可都是她在打理呢。” 浅夏了然,“母亲是担心会遇到这位靳氏了?” 见云氏点头,浅夏却是笑道,“母亲,那刘夫人向来与母亲交好,怎么可能会同时邀了您和靳氏?而且,那靳氏现在再怎么说,也还只是一房妾室,如何有资格能登得进刺史府的门?” 经她这一提醒,云氏才醒过神来,不错!刘夫人怎么可能会请了一房妾室入府做客? “话虽如此,可是那些个名门夫人们,我却是知道的。真正有意与我交好的,总共也才不过几人!其它的,怕都是只想着看我的笑话罢了。这宴会,不去也罢。” 云氏说着,便将那请贴往桌上一扔,似乎是无意再去理会了。 “母亲,刘夫人怕是就快要与刘大人一起离开允州了。这一离开,也不知是回京述职,还是另派他地。想来,刘夫人也是基于此,才会想着邀了您过府说话吧。” 云氏犹豫了一下,“既如此,那我便走一遭就是。只是你?” 浅夏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云苍璃,“婉婷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允州城,也不过就只有这一位还算是说得上话的人。舅舅,我可否陪着母亲同去?” 云苍璃紧了紧眉,他自然知道刘婉婷的身分比浅夏不知道要金贵多少,不可能到这里来看望她的,那不是等于人家自降了身分?便是那刘婉婷想来,刘夫人必然也是不肯的。 “你如今的身体,倒也是恢复地差不多了,再缓上几日,也就可以启程离开允州了。” 浅夏眨眨眼,舅舅这意思,这是同意了? 虽然是同意了,不过真到了去的时候,云长安还是亲自在那儿吩咐着,让下人将马车弄得软软暖暖的,生怕再巅着了她,然后看到那车夫上车时的动作太重了些,当即脸一黑,就将车夫给赶下了车,自己跳了上去,当了车夫了。 不过云长安倒也聪明,他将马车本就赶地慢一些,让那原先的车夫,就在一旁跟着走,因为他不认得路! 到了刺史府,三七扶着浅夏,刚到了二门,便看到了正等在那里的刘婉婷。 “怎么样?身子可是好些了?这一别,已是有近二十日未曾见面了。我瞧瞧。”刘婉婷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了她的手,“还好,我瞧着气色还算是不错。至少,能下地走路了。” 三七忙道,“昨日才刚刚能下地呢。听说是刘小姐要离开允州了,特意过来送送刘小姐的。” 刘婉婷心里是真高兴,连忙将人请了进去,又吩咐人拿了厚一些的软垫给她垫着。 刘夫人今日请的夫人小姐果然是不多,总共也才是*个人。 等开了宴席,刘夫人还没有说一些个场面话呢,就听到了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哟!表嫂这做主人的可是不厚道,怎么就不说等等妹妹呢!” 刘夫人一愣,随即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小声道,“是我家老爷的一个远房表妹,正巧也是嫁到了允州,这次离开,自然也是请了她。原以为她不来了。没想到……” 云氏笑笑,“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浅夏也闻声望了过去,还没有看清来人的五官,便注意到了她后头还跟了一个身着普通棉布裙的中年美妇,一身的乡下打扮,待其终于是到了院内,才发现此人竟然是云敬丽! ------题外话------ 哇卡卡!渣姨母又来了。亲们,你们说,我是虐一虐呀,还是虐一虐呀?哈哈…来者不善哪!   ☆、第三十七章 自取其辱? 浅夏的眼神微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看到了这个刻意打扮得有些贫寒的云敬丽,她的脸上却是有着几分的笑意! 早就料到了她会再来找茬,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会选在了这等场合吗?真是有趣呢! 此时,浅夏已经能很肯定,云敬丽的背后,定然是有人在一直挑唆着。只是具体是谁?又为何总是三番四次地来算计她的母亲,这一点,怕是要费心一些才能查到了。 眼下,她倒是更有兴趣来看看,这位好姨母,打算如何来唱这出戏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引了一名村妇进府?我瞧着了不像是你府上的下人,你做事,真是越发地没有规矩了。” 刘夫人不客气的话,让那位美妇微微窘迫了一下后,便又笑道,“表嫂这是怎么了?难道竟是认不得她么?她可是你身边儿这位云娘子的亲妹妹呢!我也是在路上偶遇了,才会将她带过来的。” 云氏早料到了这位夫人是会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只是翩然一笑,“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刘夫人忙道,“哦,她夫家姓任。” “原来是任夫人。我今日与任夫人也是初遇,不知任夫人如何就肯定了她与我是姐妹了?而且,任夫人,恕我冒昧,她一介村妇,她这样说,你便这样信了?您就不怕她是什么存了歹心之人么?” 这话将那位任夫人说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几位夫人看她的眼光也是有些不善!之前未曾见过,她如何就肯定了那位村妇就是这位云娘子的妹妹?更离谱的是,一位贵夫人,竟然是如此轻易地就听信了一名村妇的话,还引进了刺史府来?她这是想做什么? 若说是什么偶然为之,谁信? 云敬丽一看任夫人吃瘪,连忙就上前了一步,“姐姐,我是敬丽呀。我虽为庶出,可也是你的亲妹妹呀,姐姐如何能不认我?” 云敬丽说着,还嘤嘤轻泣,那样子倒是有着几分惹人怜惜的样子,只是可惜了,此处没有男子,否则,定然是会被她这番梨花带雨的模样给拨动了心弦了。 其中一位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之前,倒是听说云小姐的妹妹到了允州,莫不就是这一位?” 任夫人一听,就像是得了多大的肯定一般,连忙道,“正是正是!我也是因为之前听到过这个,所以才会引了她前来。要说这位宋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年轻轻地守了寡,家业被小叔子给强占了不说,来投奔了亲姐姐,竟然是还被打发到了乡下!啧啧,这庶出的,果然就是命苦呀!” 她这番话一说完,在场倒是有几个人跟她有了些许的共鸣,因为这里头本就是有着两位夫人是庶女出身的。 云氏微有些气恼,这个云敬丽和任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自认自己从未做过什么得罪她们的事,何需如此来算计自己?特别是这位任夫人,如此帮着云敬丽,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浅夏轻轻地拉了一下云氏的衣服,微微摇头,示意她再看看再说。 “姐姐,我好不容易才过来投奔姐姐,本也没有什么别的指望,只是盼着姐姐能帮着妹妹将小女抚养成人。可是?姐姐,如今佳宁病重,若非是因为请不起大夫,我也不会到城内来麻烦姐姐。” 云敬丽抽答了一下,继续道,“我也是去了卢府,才知道姐姐与姐夫和离了。正不知该去何处寻了姐姐,恰巧就遇到了任夫人,这才好心好意地将我引了过来。还请姐姐勿怪。” “天哪!这亲外甥女都病了,竟然是连个大夫也请不起,云大小姐,你还真是有情有意呀!”任夫人有些尖锐的声音,回荡在了这大厅里,引得刘夫人一阵蹙眉。 浅夏一使眼色,三七上前一步,细看了看后,身子微转,头偏回来道,“回小姐,她没说错,正是被老夫人和族老们一致下令逐出了云府的云敬丽。” 三七年纪小,直呼她的名字,连敬语也不用! 话音一落,在场的夫人们又是纷纷色变了! 浅夏注意到,云敬丽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堪,随即,便是又有了几分的得意,似乎是这一切,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小夏,我是你的姨母呀。当初,母亲也是听信了小叔子那边的一面之词,以为是我行为不端,这才下了狠心。说到底,竟是连一个辩驳的机会也未曾给我。可怜我们母女只能是到了乡下安身。如今你表妹已是危在旦夕,就算是姨母求求你,帮着说上几句好话,给我们些银两去请大夫救救佳宁吧。”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着,觉得甚是好笑,“姨母,我姑且再如此唤你一声吧。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离开允州城的日子也不过是两个月左右,而且,我记得当时外祖母人就在别院,你们母女不是也在那里住了些日子?如何就是外祖母不给你辩驳的机会了?” “再则,当初,我舅母可是给了你们母女五百两银子的!乡下虽然是偏僻,可是宅子都是现成的。外祖母并没有因为你犯下了大错,而对你太过苛刻,相反,还给了你栖身之所,又给了你安家的银两,你竟然是还在这里说外祖母对你不公么?” 于嬷嬷冷笑一声,“小小姐跟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左不过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当初大小姐是如何对她的?可是她呢?竟然是一门心思地勾引了当时还是她姐夫的卢大人,真是不知羞耻!” 云敬丽的脸一白,身子一软,已是跌坐在了地上,然后万般悲戚道,“不!我没有!姐姐你信我,我并未做过这等下作之事。分明就是有人在刻意陷害!” 浅夏注意到,云敬丽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道狡黠的视线! 来到这里,自取其辱?云敬丽,应该是没有这么傻吧? ------题外话------ 想想看,云敬丽到底是来干嘛的?明知会受辱,却还上赶着来,她又不傻,咋回事儿呢?   ☆、第三十八章 成全你吧! 浅夏淡淡地看着台阶儿下一脸悲戚的云敬丽,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那么,必然是会影响到了卢少华的官声。而卢少华若是想要息事宁人,自然就是要出面将此事澄清,亦或者是想法子将此事压下,直接将她给抬进府里? 浅夏的眉心一动,难不成,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此事掀开,然后好跻身进了卢府? 那卢少华如今虽然是与母亲和离了,可是云敬丽却不会知道卢府如今已是大不如前,至少,卢少华的官位还是在这儿摆着的!比起她之前的商户夫家来说,可是高贵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 想要进卢府么?好呀!我成全你就是。 云敬丽兀自哭了一会儿,脸色惨白道,“姐姐,我本是新寡,焉能做下这等没脸之事?只是当时……” 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难免就会想到,会不会是被人给算计了? 任夫人冷笑一声,“云二小姐别急!当时你不是住在了云府别院吗?听说当时云家的老夫人和现任的夫人都在呢。若是人家有心算计你,你焉能躲的过去?” 云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骤变! “任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你是刘刺史的表妹,就可以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了?好呀!既然如此,我云筱月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与哥哥一起告到督察院!” 云氏的情绪激动,脸色微红,“我虽一介女子,可也知道家族的声誉不可被人随意辱没!任夫人如此出言相辱,我虽为民妇,亦不可能就此作罢!” 几位夫人也是觉得任夫人这话说的有些太过了!怎么可以将人家的长辈都给牵扯了进来?当时的情景她又未见,怎可如此妄言? 刘夫人也绷着脸,训斥道,“任夫人若是以为这里是任府,可以信口开河,那就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会一字不漏地禀于老爷听的,免得它日,又有人说我是苛待了他的远房表亲了。” 刘夫人刻意称她为任夫人,又加重了远房表亲四个字的语气,很显然,也是不高兴,在撵客了! 任夫人的脸色微僵,随即有些窘迫,刚刚只是图了一时痛快,竟是未曾顾及到其它,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多谢任夫人为敬丽说话了,不想,竟是连累了夫人。” 云敬丽的惺惺作态,却是想要扭转什么吗? 浅夏一使眼色,于嬷嬷上前冷声问道,“那依着这位云小姐的意思,是您不曾与卢家有什么瓜葛了?” 云敬丽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说不曾有过,那自己还如何进入卢府?若说是有,那自己今日,岂非是被人唾弃到底了? “云小姐怎么不说话?” 刘夫人身边的一位夫人听出了些许的不对来,“这,云大小姐,这位二小姐虽是新寡,可是她夫家,不是姓宋吗?为何你们唤她云小姐,而非宋夫人?” 云敬丽心里咯噔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曾被宋家休弃之事,脸色煞白! 不过,她心底里头仍然是抱有了一丝希望,便是这允州城的姐姐是不知情的! 而且,当初老夫人命人给了她那一纸文书的时候,她细看过,上面也未曾说的太过明白,只说是自己行为不端,想来,远在京城的她们,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事的吧? 浅夏轻轻掩面,似有些尴尬,而三七则是直接就摇头道,“这位夫人不知,这位云小姐在丧夫之前,就已经被休充了!理由也便是行为不端。若非如此,我们老夫人和族老们,又怎么会忍心将云家的女儿逐出族谱了?” 浅夏轻咳了一声,“此事,原是外祖母觉得有损云家体面,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云家人,所以,才不愿将此事声张,没想到?” 浅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反倒是面有同情地看向了任夫人,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却是比说了什么更让任夫人觉得难堪! 在场夫人们看向了任夫人的目光里,除了鄙夷,便是有些疏远了。 竟然是帮着一个被遣出了家门的庶女来对付嫡女,这个任夫人,是脑子进水了吧? 刘夫人虽然不悦,可到底也是与刘家沾些亲的,只能是出面打着圆场,“想来你也是被人蒙敝了,以后,莫要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任夫人哪里还敢再说别的?连忙点头应了。 云敬丽一看原本是向着自己的任夫人也不敢再说话了,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名声是彻底地在这里给败坏掉了。心一横,索性就不如将事情闹大,至少,自己还有进了卢府的机会。 “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夫君的事呀!若不是那小叔子一心想要占了夫君闯下的家业,我们母女又怎么可能?姐姐,是他故意陷害我们,就是为了将我们母女赶出宋家,好独吞了相公的产业。你一定要信我才是!” “好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你也莫要再说了。刚刚不是也说过了,大嫂给了你们五百两银子,这钱还不足以给佳宁请大夫吗?你还是走吧。” 云敬丽看了一眼众人,她们眼底的鄙夷,她岂会看不出来? 一咬牙,再厚着脸皮上前了两步,到了云氏的身前,于嬷嬷有心相护,却被浅夏给阻了。她倒要看看,这个云敬丽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云敬丽一把就拉住了云氏的裙摆,又是一番哭嚎。 浅夏刻意地让云敬丽接近云氏,自然是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浅夏的眸底便有了一丝笑意,原来如此么? 等云敬丽被人驾到了刺史府的门口的时候,正好,卢家老夫人的轿撵也到了! 于嬷嬷是跟出去了的,看到了卢老夫人下了轿,冷笑一声,“老夫人也不必再进去了,还是先看看这位云小姐腹内的孩子有没有伤到吧?好歹也是卢大人的骨肉,别再真出了什么岔子,又要怪到了我们小姐的头上!” 话落,也不理会卢老夫人的错愕和云敬丽的呆怔,直接就回转了身,再度进去了。 ------题外话------ 妞儿们,你们看出什么来了么?今天十九号了,圣诞节快到了。圣诞过后就是元旦了…所以,我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一直在想着,某人说要送我的围脖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织了一半儿了。某人说送我的巧克力,是不是吃到了她自己的肚子里了。某人说要在心情好的时候写一幅字送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酝酿着她的好心情了。另外还有某人说要送我的小葫芦,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买了。还有我的微埔加V认证,是不是能顺利地通过了…。圣诞将至,我是各种期待呀,你们呢?   ☆、第三十九章 肠子悔青! 等卢少华从外头急匆匆地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老夫人一脸阴沉地坐在了前厅里。 卢老夫人将云敬丽的事情一说,卢少华当即就有些懵了! 自己与云敬丽的确是有过夫妻之实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敬丽竟然是还就真的有了?想想自己已过中年,至今膝下只得了三女,一直无子。这猛地一听说云敬丽怀了身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要有儿子了么? 这看重男丁,可不仅是卢少华一人如此。老夫人自然也是顾及到了这个,不然,也不会直接就让人将云敬丽给带回了卢府! “母亲,那敬丽她现在?” 老夫人的眼神分外凌厉,一听他这称呼,就知道那云敬丽所言不虚,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糊涂!明知道那个女人是新寡,竟然是还敢与她有了牵扯? “她现在在后院儿里躺着呢,我是在刺史府的门口遇到了她,看样子,是刚刚从刺史府里出来的。送出她来的,还有云氏身边儿的于嬷嬷,你与她的事,被闹的可不小了!” 卢少华微愣,脸上略有些懊恼,不过,这等风月之事,想来也不会对自己的前程有太大的影响,再说了,那云敬丽虽为新寡,可是自己这会儿将她接进府来,也不过就是一房妾室,又不必她出门应酬,她自然是不会太引人注目的。 “母亲,那您的意思是?” “哼!还能如何?眼下她既是怀了身子,你也承认是你的种,难不成,我们还要让她腹中的孩子流落在外?我们卢家,可是至今没有男丁,若是她能为你生下一个儿子,也算是你们这场荒唐事,没有错的太离谱,否则?” 老夫人后半句没说,不过了解她的卢少华也明白,若是女儿,怕是那云敬丽的日子,也就不会太好过了。 “不过,她的存在,到底是你生命中的一个污点。先让她好生将养着,以后再说吧。” 卢老夫人的话未说明,不过心底里头已是暗暗拿了主意,等到了足月生产之时,还是杀母留子较为稳妥。如此,卢少华的声誉,才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虽说允州离京城远,可也得以防万一不是? “她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你的意思呢?” “回母亲,既然是将敬丽留下了,那不妨就将佳宁也一并接过来,好歹,也让她能安心养胎不是?” 老夫人的眼皮跳了跳,佳宁?看来,这个儿子对云敬丽,还是真上了心的! 老夫人虽然是经的世面多了,可是显然也忽略了一点,那便是于嬷嬷为什么刻意在刺史府的大门口,说出那番话来! 没过几日,这允州城关于卢少华与云敬丽的流言,便是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了,这等流言,要是传,也只是在一些个作坊茶馆里头传,等卢少华听到了些许风声的时候,刘刺史早已回京了。而新的刺史也已经到了允州。 更让卢少华没有想到的是,这等于他的官声极为不利的流言,还是先传到了新任的方刺史的耳中之后,将他给严厉地训斥了一番,他才知道的! 回府后,卢少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中的管家,和他身边的小厮给狠狠地责罚了一番。 等他的火气消了大半儿之后,再看到了云敬丽正坐在了屋中,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扶在了靠枕上,脸上恬静、慈爱的表情,让他剩下的火,也在倾刻间,荡然无存了! 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小姐,您为何不阻止那云敬丽,反倒是还帮她一把?” “她心心念念的,也不过就是卢府的富贵,如今,我让她心想事成,不好么?” 三七撇撇嘴,“她那样不知羞耻之人,怎么配心想事成?”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又何必总是去惦记着那些个恶人?” 三七的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说,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浅夏瞪她一眼,“自离了卢府,你这说话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三七掩唇一笑,“小姐,奴婢也是觉得心里头太惬意了!这里不是卢府,奴婢自然是不必再总是小心提防着了。” “你以为云敬丽只是想着住进卢府就没事了?” “小姐,难不成?” “哼!你没有注意到,母亲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浅夏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怎么看,都像是很开心,很惬意的样子。 三七却不明白了,夫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次日,云苍璃收到了京中寄来的家书。 云苍璃看后,眉峰微紧了紧,似乎是有几分的不悦。 “哥哥,可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云苍璃一贯清冷的气质,略有些厌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下旨,将我们云家封为了皇商。如此一来,我要进山之事,怕是又要耽搁了。” 云氏也略有忧心道,“云家向来是以经营药物和木材为主。如今被封为皇商,那岂不是表示了太医院那边?” “不错!所以我才会觉得麻烦!一旦涉及到了内宫,必然是要与一些争宠夺嗣之类的纠缠不清。也罢,这上面也并未说具体地一定要送哪些药物进宫,待我仔细斟酌吧。” 浅夏没想到原来做皇商,却是一直非舅舅所愿! 浅夏微微拧眉,前世舅舅的产业后来落败,似乎的确是与朝局有关。只是当时自己的心思不在那儿,关注地少了一些。如今想来,魂魄飘零的那三年,倒是应该多关注一下朝局才是了。 消息很快也就传到了卢少华的耳中,他可是一直都有派人盯着云家别院的! 如今听说云苍璃被授予了皇商的身分,这心里当真是后悔地要死了!如果自己当时忍一忍,如果自己当初对云氏好一点儿,那么云氏是不是就不会与自己和离了? 如果自己不是贪图那几万两银子的便宜,不与浅夏脱离了父女关系,那么,自己现在,不是仍然还会有一个皇商的亲家做助力?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个消息,压根儿就是浅夏故意让人透露过去的,其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让他懊恼气闷一番。浅夏对卢少华的性子是太了解了! 出了什么事,他定然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错的永远都是别人!若是得了什么夸赞封赏的,有功的,也永远都会是他!这就是卢少华的本来面目,永远都是自私自利,不会去为别人着想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浅夏才能得以好好利用,至少,可以让卢少华迁怒于靳氏和云敬丽,不至于让她们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了! 更重要的是,她要看看云敬丽得到了这个消息,是不是就该动手了? ------题外话------ 呜呜,人家只是想一想这些礼物,还有罪了么?你们竟然是这样欺负我……还有,悲催的,昨天的认证又没通过…我要去死一死,你们不要拦着我…(虽然后面有存稿,就是不给你们看。嘻嘻。我笑的很温油吧?)   ☆、第四十章 卖身如何? “小姐,您猜的没错,那个云敬丽果然是借着机会出府了。”元初一袭青色的普通棉布衣裳的装束,看起来,倒很是符合一名护卫的打扮。 浅夏则是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要知道,自己虽然是救了他,也逼着他应了留在自己和母亲身边三个月,可是从未听到他称过自己一声小姐的! 好奇怪的感觉! “她可是去了母亲名下的一些铺子?” “回小姐,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夫人曾经的产业。” 浅夏点点头,眉毛微挑,“好吧,是曾经的产业。” 元初仍然是面无表情,“我们应该是要启程回京了吧?” “对!舅舅说就在这几日了。” “算起来,应该是到不了京城,我的三个月的期限就满了。小姐,希望到时候你能遵守诺言。”元初说着,眼睛略微往远处瞟了一眼,“说来,现在你身边有不少人护着,我在不在,似乎是也不怎么重要了。” “怎么会?”浅夏笑道,“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呢。” 元初的眸光微闪,看着对面小姑娘那甜美纯真的笑容,怎么这心里感觉就有些毛毛的呢? 最信任的人?自己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更是有着一重刺客的身分,她一个小姑娘,为何要信任自己? “元初,你说,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不会将我的事情都说出去呢?” 元初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果然,自己就是不能相信这个小姑娘的心思是单纯的! “我发过誓,不是吗?如果你觉得还是不成的话,那就由你做主好了。”元初不以为意道。 没有注意到浅夏慧黠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果真么?” “果真!” “那好,不如,你就签一份卖身契给我好了。” 卖身契? 元初只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冒着冷汗,自己到底是被一个什么样儿的妖孽给救了?竟然是为仆三个月还不够,还要再签份卖身契? “你不觉得你说的太过分了么?”元初甚至是能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 “不会呀!又不是真的要你卖身给我,只是说,如果你泄露了我的秘密,那你就要卖身给我。如此,岂不是很公平了?只要是你不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自然也就是不会真的当你当奴才使唤了。” 元初的嘴角一抽抽,这个浅夏,他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笨? 自己的名字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说。单说自己今日离开之后,便是真的说了、做了什么对她不利之事,她以为,她就能找得到自己了?她脑子不是向来挺好用的么?怎么今日,竟然是这般地简单了? 浅夏淡淡笑看向他,两手很是温婉地交叠于身前,身子站的笔直,俨然就是一幅大家闺秀最为得体完美的模样。谁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位小姑娘,在背后策划了母亲和离,自己与父亲脱离关系的一切种种呢? 元初面上的讶异很快就压了下去,“果真要如此?” “怎么?元初不敢么?”仍然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可是元初却总觉得有些冰凉。 浅夏轻瞄了一眼桌上的文房四宝,“我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手也是有些使不上力气,就由你来写吧。” 元初轻眨了几下眼,尽管是不解,可仍然是依言到了桌前,浅夏念着,他写着。 末了,浅夏还不忘提醒他,按上了手印儿! 元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浅夏将那一张卖身契慢慢地吹干了,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很是小心地收进了袖子里。 一切,似乎是都很平常呀! “允州的事,都与我们无关了。特别是卢府,由着他们自去折腾吧。云敬丽自以为偷到了母亲的信物,却没有想过,那根本就已经是无用的了!” 那日,云敬丽在刘刺史的府上,就是偷走了一枚云家人的信物。 她倒是聪明,并不是单纯地偷走了那枚印鉴,而是拿了一枚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跟云氏换了过来。 只是可惜了,她到底是漏算了一着,云家人的信物,怎么可能真的就是当成了饰品来戴在外面的?那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而事实上,因为本就是假的,所以,云氏自然不可能会发现,那东西被人掉了包。 “那枚印鉴就留在了云敬丽的手上,不会有问题吗?”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动,怕是连元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刚刚的话,还有那个语气,都是有些超出了一名临时护卫的本分吧?似乎,是有些太过担心了! “放心,我不怕她有什么动作,就怕她一直没有动作。还要麻烦你再走一趟。不要让人说破那印鉴本就是假的。只需要告诉她,母亲的产业,全都卖掉了就可以了。” “好!”元初犹豫了一下,也明白浅夏的真正目的,似乎是并不仅仅在于此,更像是有一个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云敬丽。不知为何,这样一想,元初竟然是隐隐地有了几分的小激动和期待了。 云敬丽果然是失望而归,不过,她仍然是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将这个拿出来在卢少华的面前邀功,不然的话,定然是会让他失望了,如此,也会连累了他对自己的宠爱了。 浅夏这边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回京了。 而卢府这边,则是因为了宋佳宁的入府,更是热闹了几分。而卢少华府上主母位置的空闲,也使得靳氏和云敬丽两人,都开始虎视眈眈了。 对于卢府如何的热闹,如何的算计,浅夏是没有那个闲心思去听了。因为,她才刚刚看了一本儿云长安带给她的书,就已经是完全不能淡定了! 当她终于寻了一个机会,能与舅舅单独谈谈时,那个清风朗月一般的谪仙,则是意味深长地留给了她一句,“你是云家的福气,而云家,亦是你的责任!” 浅夏原地呆怔了半晌之后,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册。 “你现在只需要练好你的琴就是了。其它的,以后我自会教你。”   ☆、第四十一章 当年往事! 琴者,情也;琴者,禁也。这一点,浅夏懂!只是,这书中所言,果有其事吗? “琴的韵味是虚静高雅的,要达到这样的意境,你就必须将外在环境与平和闲适的内在心境合而为一,不要轻易受外界所扰,宁神静气,却又不会太过拘谨于自己的本心,才能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 云苍璃说完,抬头观月,“你何时将广陵散弹地让我满意了。我便何时为你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浅夏的心内一紧,舅舅如何得知自己有着许多的疑惑? “舅舅,云家在京中的,只不过是微末之力吧?” “将广陵散练好了,便开始练琵琶吧。” 话落,一言不发地便走了。徒留浅夏一人僵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 云长安自一旁的树上跃下,摇头道,“你不该问的。” “嗯?” “父亲不是说过了等你将广陵散练好了,便会为你解惑,可是你偏又问了一句,所以,要想解开你心底的疑惑,怕是要等你的琵琶也能练得纯熟之后了。” “我以为舅舅说的是这书中之惑,哪里知道就是一个问题也不能问了!”浅夏有些沮丧道。 “行了,走吧。父亲虽然是不能回答你,不过,有些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开呀。” 回京的一路上,云长安便将他自己认知中的云家,无所私藏地都告诉了浅夏。而元初也在某一个夜晚,悄悄地来看了一眼熟睡的浅夏,径自离开了。 眼看快要到京城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云氏带着浅夏出门的时候,意外被歹人所袭,所幸蒙一位俊秀男子相救。 浅夏虽不认得那人,可是看其一身英武之姿,再加上身边的随从也是个个儿精神矍铄,便知其身分不低。 而云氏则是除了低头道谢外,却是根本就未看清救她之人是谁。 浅夏清楚地捕捉到了那男子眼中的一抹惊艳,还有狂喜之色!没错,就是狂喜! “你,你是筱月?” 云氏一愣,这才抬头细看来人,好一会儿,才有些惊诧道,“林世子?” 云苍璃赶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林少康,亦是一愣,不过,并不像是云氏这般地惊喜,只是微微颔首,对于这位林上将军,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敬畏之意。 两路人并做了一路,浅夏虽然是不再担心安全问题了,可是对于母亲的这次遇袭,仍然是十分介怀。 等到了京城,安顿好了之后,云长安才悄悄告诉她,查到了江湖上的一个什么组织,听说是很厉害,再往后,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浅夏有些失望,喃喃道,“还以为舅舅是秘术师,定然就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云长安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小夏,秘术师也不代表就是万能的了!你不是也看了几本儿书?当真以为秘术师就是可以无所不知了么?” 浅夏一滞,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可是心中烦闷,又不愿出言道歉,一时紧紧地咬了自己的嘴唇,低头不语。 “她说的没错!的确是不过如此!” 云淡风清的声音传来,浅夏的眼睛立时睁大,连忙起身,“舅舅。” 声音之小,宛若蚊蚋。 “浅夏,你若是觉得舅舅也不过如此,就该好生提升你自己的本事才是!这几日,你可有好好的练琴了?” 浅夏一时有些心虚,这几日因为心中记挂着上次行刺之事,心里自然是不可能平静下来,几乎是每支曲子,也不过抚了一半,便再也无法继续。 “回舅舅,小夏知错了。” 云苍璃的眉心微蹙,负手立于廊下,那白色颀长的身影,明明很是精瘦,看起来又是如诗如画般地清雅,却让浅夏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甚至是她的手心,已经不知不觉地,便出汗了。 “再歇几日,你们随我进山吧。” 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浅夏再抬眼时,云苍璃已是远在了数丈之外。 “这么快?”浅夏有些惆怅了起来,自己与母亲才刚刚到了京城安顿下来,这么快,就要分开了么? 住进了云府的这段日子,浅夏没少见到林少康。 虽然他每次来的名目不同,可是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便是与云氏一起说说话,有时会手谈几局,有时,则是只在院门口,听她抚上几首曲子,便悄然离去。 对于林少康为何会对母亲如此上心,浅夏再三追问之后,舅母才实言相告。 原来,他们当年原本也是险些就成了夫妻了,只是可惜,定国公夫人看不上商户出身的云氏,所以,便做主让林少康与另一名名门小姐订了亲事,还派人上门羞辱了云家人一番。 云筱月也是个性子傲的,当即便表示,自己死也不会嫁入定国公府的。 浅夏与云长安听罢,不免有些唏嘘,原来当年,竟然是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那如今这个林少康是什么意思?想着再追回母亲吗?他不知道母亲已是和离之人,而且身边还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程氏摇头,“他的意思我不明白,不过,他倒是将你母亲的情况打听地一清二楚。” “他并未成亲。当年虽然是为他订下了亲事,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奉命出征,这一走,便是五年。等他凯旋而归的时候,筱月出嫁了,他自己的未婚妻却是不幸染病死了。我听说,他回京后,便是痛饮了三天,一怒之下,将自己院子里的通房丫头们,都给赶了出去。” “呃?” 对于林少康会有通房什么的,这个浅夏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那样的出身,若是如今近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她倒是不信了! “舅母,你的意思是说,他心中仍然是只有母亲一人么?” “这些年,定国公夫人不知道使了多少法子,可是却始终不能让他成亲。定国公夫人甚至是使出了自尽的法子,可仍是无用!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林世子,蹉跎至今了。”程氏虽未明说,可是语气里,不难听出婉惜之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云长安有些不屑,到底是年少,未曾体会世间的种种艰难险阻,才会觉得林少康也不过如此。 浅夏没有说什么,母亲还很年轻。若是林少康诚心待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只是定国公府呢?一听便是高大上的地方,他们会接受母亲么? ------题外话------ 今天上传这一章的时候,心中很是忐忑,原本这该是两章的内容,被我强行给压缩成了一章,因为两章的内容看起来有些拖沓,可是压缩完之后,又会让人觉得太突然了一些。别的也不说了,我只是盼着今天妞儿们看了之后,尽量地少骂我两句…还有,这一章里,已经开始涉及到了云家的秘密,云苍璃的身分不简单,只不过是福是祸,要看后续了。行了,我遁了。   ☆、第四十二章 去请旨吧! 浅夏所料不差,定国公府的人听到了信儿,已是人仰马翻。 林少康是府中的嫡长子,一出生没多久,便被立为了国公府的世子,定国公夫人也在他之后,再生下了两个儿子。如今,这两个儿子都已是成家立业。偏这个世子,却是一点不着急。 而林少康即便是至今不愿娶妻,可国公府也不会答应了让林少康娶一名和离过的女子为妻,这样一来,整个国公府不是成了笑话了? 浅夏这日刚刚练了半个时辰的琴,便听说是定国公夫人亲自上门了。 清秀的眉毛微微紧了一下,到底还是来了。 “云老夫人,如今虽然是云家被封为皇商,云大人也被封了个闲职。可到底还是摆脱不掉所谓商户的出身的。若是嫁给我们大哥为妾,也不算是辱没了她。若非是因为母亲担心大哥一直不肯成亲,是断不肯答应的。” 浅夏的眼神闪了闪,什么意思?这是说云家的门户太低,根本就不配不上人家国公府?还是说,母亲这和离的身分,能嫁给林少康为妾,已是着实抬举了她了? “这位是三夫人吧?倒是为林世子考虑地周到。只是,这弟妹上赶着给大伯哥纳妾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程氏浅笑道。 那位美妇人的面色微僵,端着茶盏的手也是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尴尬地笑道,“云夫人这话可是说差了,我这可是陪着母亲来的。” “这倒是奇了,那定国公夫人来了半晌,却是一直不曾出声,也怪不得我们误会了。”程氏吃吃地笑了两声,更是引得那定国公夫人和美妇人尴尬起来了。 这分明就是在暗指定国公夫人不懂礼数,到了人家的府上,当着跟她一个辈分的老人的面儿,却是只让自己的儿媳说话,这也是太过欺负人了! 定国公夫人轻咳了一声,“三媳妇说的没错。云老夫人意下如何?” “让定国公夫人失望了。我们云家的女儿,便是再不济,也绝不会嫁人作妾!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何必上赶着给那些个不懂事儿的人来羞辱?” 三夫人的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这分明就是在暗骂她不懂规矩了! 定国公夫人的嘴唇紧抿了一下,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也罢!既然是给你们脸面你们不肯要,那便就此作罢,只是还请云家大小姐,以后还是安分些,莫要再勾引我家少康才是。” “这样不分黑白的话,是何人说的?” 众人一惊,只见一名身着了桃粉色裙衫的小姑娘掀了帘子进来。环视了屋内一眼后,才笑道,“给外祖母请安,给舅母请安。请恕小夏失礼了,刚才偶然听得有人污蔑母亲的声誉,所以才忍不住呛声了。” “快给定国公夫人见礼。”云老夫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细听还能听出几分的欢喜来。 浅夏略有些惊讶道,“莫不是刚才那话,是这位老夫人所说?” 被人这样当面质问,偏偏还是个小丫头,定国公夫人一时只觉得有些失了颜面。 “哎呀,想来那样巅倒黑白的话,定不会是这位老夫人说的。这几乎整个儿京城都知道我母亲出嫁后不久,便离京远赴允州了。何曾与什么林世子见过面?若不是这次回京,我可是连这人长的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呢。” 浅夏这话无异于当众打了定国公府的人一耳光! 想想云筱月都出嫁十年有余了,何曾与那林世子有过什么牵扯? 是他自己不肯成亲,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云长安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只是淡扫了那两人一眼后,便不屑道,“祖母,回头吩咐门房,但凡是定国公府的人来,一律不准进来了!尤其是那个林世子,没事儿总往这儿跑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们云府的茶好喝,日日来蹭茶的?” 偏巧他这话是接上了先前浅夏的,更是让定国公夫人觉得面上无光了!这分明就是在说是林少康死缠着人家云筱月不放。怨不得人家云府的人! 只是定国公夫人乃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走到哪儿不是被人敬着?何曾受过这样大的气? “哼!云筱月,别忘了你当年曾立下过什么誓言?” “林夫人放心,当初我云筱月既然是曾立誓绝不嫁入定国公府,自然就是不会嫁的!还请您老回去后转告林世子,云府,他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程氏冷笑一声,“怎么?当年老夫人羞辱的我们云家还不够,还想着再羞辱一次不成?” 定国公夫人一脸怒容,却是无可发泄,怎么说,也是她们婆媳上门来给人家下马威的,怎么现在,却是成了这幅样子? 程氏扶着摇摇欲坠的云氏,于礼,还是要送客出门的。谁让人家是诰命夫人呢? 定国公夫人才一出屋子,便看到了一脸铁青的林少康。 林少康的出现,只有云长安和浅夏二人不会意外。 因为浅夏算准了,只要是一提到了母亲,这位林少康便是不能再淡定的! 林少康看着云府上下众人看向他母亲的眼神皆是不善,心中已是有了七八分的底了。 林少康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如既往的高贵雍容,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是难以想像,当年,竟然是她在中间插了一杠子。 林少康的嘴唇几乎就是要被他给抿成了浅白色!不难看出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只是,一想到了这是自己的生身之母,便是有再大的火气,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强压了下去。 “儿子扶母亲回府。” 浅夏的眸底略有些失望,注意到了母亲的脸色,也是比刚才更白了几分,看样子,母亲对这位林世子,也并非就是一丝情意也无了! 只是,事情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这日,云长安直接闯入了浅夏的屋子,“妹妹,出大事了!听说那林少康已经搬出了定国公府,竟然是住进了先前皇上赐下的上将军府了。” “那又如何?” 不过就是有钱人搬个家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你想想,他堂堂的国公府世子,干嘛不住在国公府?” “许是国公府待腻了,想着换个环境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浅夏说完,看到云长安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似乎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你是说?不会是那位林世子,想要放弃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吧?” 云长安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不满地在绣墩上坐了。 “听说,昨儿一早,他就让人将东西都搬去了上将军府。另外,还当着定国公的面儿直接就说了,这定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他不配坐,直接让贤了!” “真的,假的?” “我估摸着有九成是真的。因为我亲眼看见许多马车箱笼,进了上将军府了。要知道,那座府邸可是皇上五年前赏赐给他的,可是一直未曾见他入住过。如今,竟然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搬进去了,想来,是不会有差了。” “这算什么?跟定国公府划清关系?”浅夏摇头道,“昨儿我还想着,这样的男人太过懦弱,不过就是拘于了一些孝道,连自己的本心都不能依从,如今看来,倒是我错看了他了。”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能做的如此决绝。” 当天用过了午膳没多久,这位被他们兄妹俩议论了半天的林少康,便再度登门了。 这一次,直接就先被浅夏给拦住了。 “你为何要缠着我母亲不放?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难道你就不觉得配不上你高贵的身分吗?” 林少康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叫浅夏是吧?十年前我错过了她,既然是上天有眼,让我十年后能再遇到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错过了这次机会!”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想过母亲是否对你有意?你可想过你的家人是否能接纳我的母亲?你可想过,一旦母亲真的成为了你的妻子,那么,这京城中各方的势力舆论,又是否能让你们扛得住?所谓门第之见,我虽不赞同,可是你们当真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么?” 林少康微愣,是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如此地口齿伶俐,且句句都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堵不住,不堵便是。别人爱说什么自去说。我林少康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 “话说的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未必就这么简单了。林世子,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母亲本就是商户出身,如今更是和离妇的身分,林家,必然是不会要接受了这样的一名儿媳妇的。” 林少康闻言,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小姑娘重新审视了起来。 她的身量并不高,跟同龄的孩子相比,最多也只能算是中等,眉眼处稚嫩纯真,只是那清亮的眸底,似乎是隐藏着什么难言的情绪,又似乎是那黑曜石一般,虽然闪亮,却是让人不多在阳光下久视。 “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是确实存在的。我已上书皇上,请求更换国公府世子一位。” 浅夏颇感意外,实在是难以想像,这位林世子,竟然是还有着这等的魄力! 国公府的世子呀!将来可是要袭爵的,那可是正一品的一等爵位,他竟然是说舍便舍了? 浅夏正处在了震惊中,不想林少康的身后,慢慢地踱过来一袭白衣。 “林少康,你以为我云家,还是十年前的云家?我云苍璃的妹妹,也是你说想娶,便能娶的?” 林少康的脸色竟然是有了几分的古怪,缓缓转身后,与云苍璃四目相对,竟然是抱拳作揖道,“云兄,我是真心想娶令妹的。” 云苍璃只是在他的脸上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颇有些警告意味地看了浅夏一眼,再往云长安藏身的地方瞄了一眼后,清冷道,“想娶她,可以!自去求了圣旨再来吧!”   ☆、第四十三章 不可思议! 圣旨?浅夏眨眨眼,舅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母亲不过一介民妇,怎么可能会让皇上下旨赐婚?舅舅莫不是一心想着维护母亲,脑子发热了? 云苍璃似乎是看出了浅夏的疑惑,也看到了林少康眼底的不解。 “浅夏将来只可能姓云。我现在这样说,你懂了么?” 轰! 浅夏整个人都是呆滞在了原地,连林少康什么时候走的,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云长安也知道自己已经被父亲发现了,很自觉地走了出来,在浅夏的身旁站定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几分的心虚。 “舅舅,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呃?”浅夏有些哭笑不得,这说了不等于是没说?字面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父亲的意思是说,要将她过继到你的名下吗?” 云苍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是。” 突然,浅夏就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说自己要随了母姓,与将来母亲要嫁给谁都无关!她不会上任何外姓人的族谱,而是会被上到了云家的族谱上! 浅夏想通了这一点,心情就有些小小的激动了。她甚至是能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且颤抖了起来。 云氏! 这个姓氏并不是多么的高贵,可是在她的心底里头,这个姓氏的人,才是她的亲人,特别是想到了前世舅舅对自己的维护和疼爱,浅夏更是觉得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这就像是原本是空荡荡的茶杯里,被闲置了很久之后,终于被注入了一杯暖暖的清茶,温热,清香! 一旁的云长安悄悄打理着微有些激动的浅夏,然后目光突然就变得有些惊讶,再后来,嘴巴竟然是微微张开,表情有些夸张地讶异! “妹妹,你!” 云苍璃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急斥一声,“小夏!” 浅夏的身形一震,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呃?怎么了?” 云长安眼底的惊诧就更大了一些,“妹妹,你的眼睛?” “呃?我的眼睛怎么了?”浅夏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心里就更为好奇了,“可是我的眼角上有脏东西?” “不是不是!”云长安拼命地摇着头,却是似乎又形容不上来,“那个,是很奇怪,但是又很看的感觉啦。” 云苍璃的眉心已是不自觉地紧到了一起,“小夏,以后你要学着控制你自己的情绪了。” “什么?” “以前有人说过你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劲吗?” 浅夏想了想,“呃,以前似乎是三七说过,说我的眸子偶尔看对光了,颜色会深一些,会更好看。说是像浓墨一样,不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过?” “你的眼睛的确是与常人不太一样。以后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你一兴奋,或者是气恼的时候,可能你的眼睛就会出现变化。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带你进山的原因。” “舅舅,我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病了?会不会瞎掉?”一听这个,浅夏是真有些急了。 “不会!你怎么可能会瞎掉?别乱说!这是上天恩赐给你的特殊的天赋,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学习过,所以,自己不会用罢了。回头,我们入山后,我自会教你。” “哦。” 等到云苍璃走了,浅夏才想起来,怎么把母亲的事儿给抛至一旁了?母亲一个和离妇的身分,竟然是还要让林少康去求得圣旨?万一那林少康求不来呢?舅舅果真就是不答应母亲嫁过去么? 经过了今日与林少康的一番话,浅夏对他的印象倒是改观不少。至少,应该是比卢少华要强吧?人家堂堂的上将军,肯定是不会贪图云家的什么财产了! 让浅夏没有想到的是,林少康竟然是真的求来了圣旨。而且,那圣旨上竟然是还直接就册封了云氏为郡夫人! 按制,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的夫人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郡夫人。而云筱月虽然是被下旨赐婚了,可到底仍然是还未曾成婚,竟然是就直接被授予了郡夫人的称号,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圣旨一下,不仅仅是云家人十分惊诧,就连定国公府,也同样是引起了极大的动荡。 定国公夫人虽然是心中不满,可是圣旨已下,她虽为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又被赐予了国夫人的封号,也同样是不敢违抗圣旨的。而国公府的其它两位夫人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则是直接就呆掉了! 特别是二夫人,林少康明明已经请旨让出世子之位了,可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是根本不准!这说明了什么? 看似只是一纸赐婚,可是国公府里的上上下下,谁都明白,这是皇上对世子爷的看重,亦是对云家的认可! 不过是一张圣旨,却是彻底地断了国公府某些人的非分之想! 虽然是震惊,可是浅夏也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舅舅的身分,只怕是不止是什么皇商那么简单了! 想想他好歹也是一名秘术师,虽然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厉害,多么神奇的本事,可是在这秘术师已是极为罕见的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帝王,对于秘术师这样的一个身分,都很是看重,并多多少少有些忌讳的。 秘术师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听说有这个天分的,普天之下,便是万人中,也不见得就能有一位有这个天分!而在紫夜,因为两百年前,紫夜皇室曾经历了一场祸事,据传,有数十名秘术师,命丧当场。自那以后,秘术师的人数,则是少之又少! 根据云长安透露给她的讯息,如今四国总共的秘术师,怕也是不会超过百人了! 而真正有着神奇本事的秘术师,普天之下,不会超过十个人! 那么,自己的舅舅,那个谪仙一般的云苍璃,会是其中之一么? ------题外话------ 云家已不是当年的云家?而且还要去求圣旨?妞儿们,你们说,他这是在故意难为林少康呢?还是云家真的就有这样的地位呢?嘻嘻,你们猜猜看…别忘了,我说过了,云苍璃可是一名秘术师哦。   ☆、第四十四章 竟是重瞳! 皇上下旨赐婚,婚期则是订在了三个月后,而浅夏自然是不可能会留在这里观礼的。因为她很快就要跟着舅舅一起进山了。而允州也再度传来了有关卢府的消息。 云敬丽利用手中的假的印鉴,帮着卢少华兑换到了三万两的现银! 当然,给她兑换这些现银的,根本就不是云家的商号,人家也只是一看到是云家的信物,未弄明白,直接就给兑了银子。这里头,自然是少不了浅夏的安排了。 如今那家商号得了消息,说是卢府的夫人早就不是以前的云氏了,立马就差人去将那留下的印鉴找云氏的产业对证了,证明根本就是个假的! 三万两银子呢!那家商户直接就闹到了卢府的门口。扬言若是不能退还了银两,便直接告到了府衙去! 不用想,如今的卢府也定然是乱成了一锅粥了。 “小姐,您就要跟舅老爷一起进山了,这京城咱们虽然是来了,可还是一次也未曾逛过的!” 三七说着,那两只乌黑的眼睛还透着几分的向往,脸上的笑也是有了几分的讨好了。 “不就是想着出去逛逛?看看哥哥什么时候有空了,由他带着我们一起去才成。” “是,奴婢这就去问。” 三七是个急性子,话音还未落稳呢,人就不见了。 浅夏摇摇头,也只是浅笑了一声,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稍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那日云长安之言,遂到了妆台前,对着那铜镜,仔细地看了起来。 想想舅舅那日说是与自己的情绪有关,难不成,果真如此? 浅夏咬咬唇,微微垂眸,开始让自己一步一步地回忆起了前世之痛!特别是最后得知真相的那一瞬,浅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痛地几乎就是扭做了一团!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万分精准地捏住了那颗心,然后狠狠一掐! 一刹那,浅夏的脸色骤变,额上的冷汗也是开始不停地往下落着,就像是正在经历着一场殊死搏斗一般,极累,极惧! 就是现在! 浅夏快速地看像了那铜镜,她的心跳仍然是加快了的,她甚至是能听到了自己急促而有些痛苦的呼吸声。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地紧紧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颜色果然是深了一些!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浅夏不明白,便将头再凑近了一些! 铜镜里的人像亦是更为清晰了一些! 突然,浅夏的呼吸一窒,瞳孔紧缩,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表情,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不!怎么会这样?不!我的眼睛?怎么,怎么会?”许是太过害怕,竟然是连声调都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她落于那铜镜两侧的双手,微微颤抖,葱白的指尖,甚至是一瞬间便僵硬了起来,似乎是连弯也不会打了! “不!”浅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底的惊恐仍未消散,很显然,发现了什么让她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 匆忙地想要站起来,却是刚立起了一半儿,身子一软,一手将那铜镜碰翻,自己身形还未站稳,便直接踉跄了几步,右腿撞到了一个不大的绣墩儿,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一瞬间,便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起来! 浅夏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却是再发不出任何的一个声音,紧皱的眉心,似乎是再难以抚平!一双美地让人惊艳的眼睛,此时,却是惊恐万状,难以置信的忧心模样。 “小夏?你怎么了?” 清朗如玉的声音,让浅夏一下子便回归到了现实之中,猛地转身,果然就是看到了仍然如谪仙一般的云苍璃。 “舅舅?” 浅夏的声音微抖,微尖,很是难听! “怎么回事?”云苍璃的眉心微蹙,这个样子的浅夏,显然是情绪不对了! “为什么?我的眼睛?”浅夏踉跄地上前两步,一把就抓住了云苍璃的衣裳,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生怕自己一松开,他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苍璃的神色随即一松,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小夏,听我说,这不是病。” “不!我都看到了!舅舅,你一定要救救我,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将我当成了妖怪处死的!舅舅!” 听着浅夏的呜咽声,云苍璃却是淡然一笑,“傻丫头,别人做梦都想有的东西,却是被你给形容至此,若是被老天听到了,岂非是寒了心?” “舅舅!”浅夏不可思议地哑着嗓子唤了一声,“舅舅,难道你刚刚没有看到我的眼睛么?我的眼睛,它,我……” “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太过诡异的事。你可听说过仓颉和虞舜?” 浅夏点点头,他们都是有名的圣人,特别是虞舜更为传说中的五帝之一,自然是知道的。 “仓颉乃是传说中黄帝的史官,也说是字的创造者,可是你却不知,他是双瞳四目。”云苍璃清清浅浅地说着,便一手拉了她到一旁的榻上慢慢坐下,“而虞舜,传说中的五帝之一,姓姚名重华。亦是重瞳之人。” “重瞳?” “没错!双瞳是指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双瞳第二个瞳也会看到东西,双瞳者的两个瞳孔并不影响视线,你的眼睛只是属于重瞳,与一般的那种双瞳不同,否则的话,你早就被人给溺死了!” “重瞳难道就不是妖孽了么?”浅夏的声音仍然是有些抖,脸色也是微微有些紧张。 “重瞳与那种明显地有两个瞳孔的自然是不同!若是寻常人,由于眼珠子颜色浅,看上去就象是大瞳孔套小瞳孔,所以叫重瞳。此重瞳极其罕见,再加上你的眸色本就比较深,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过。” “舅舅,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不是什么很怪异的病么?”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这情况比较特殊的是,你的内瞳寻常的时候是不会让人看到的,可是你的情绪一旦失控,或者说是太过激动,就会看出一个浅浅的轮廓,整个瞳孔的颜色也会加深,不过也并不明显,否则的话,卢少华怕是早就发现了。” 浅夏此时已经是完全地冷静了下来,是了,自己的眼睛若是果真那么明显,自己日日对镜梳妆,怎么可能也会一直发现不了?还有,三七也只是偶尔注意到自己的眸色微深,其它的,也是没有看出来,难不成,果真是如舅舅所言,本就不是很严重? 云苍璃看着正在慢慢理清思绪的浅夏,眉心处却是闪过了一抹的心疼! 关于重瞳之说,他说的的确都是真的,只不过,还隐藏了一件事,那便是一般拥有重瞳的人,寿命都不久远,而且具有一定的遗传性。 想到了遗传,云苍璃的眸色又暗了暗,父亲曾是重瞳,可是到了他们这一代,他和妹妹都不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父亲才会再纳了几房的妾室,只是生下的孩子,却是一个重瞳的也没有。 也就是因为母亲当年深知父亲肩上的重担,所以才没有埋怨父亲后来纳妾,只是接连生下了几位庶出的子女后,父亲便知道,他的重瞳,可能不会再遗传到下一代了,没多久,也便去了。 如今再看到年仅十岁的浅夏,不知道,她又是否能打破这一常规,活得更久一些呢? 无论是相术,还是从秘术来看,认为重瞳是一种异相、吉相,象征着吉利和富贵,若是男子,往往是帝王将相的象征,若是女子,亦是极为尊贵的命格。 云苍璃现在想想,幸好是这丫头的瞳孔颜色本就是浓黑的,不然的话,她如何能摆脱得了卢家? 就卢少华那等精明的小人,如何肯放过如此珍贵的一个宝贝?怕是会铁了心地要利用浅夏往上爬呢! “舅舅,这重瞳有什么奇特之处么?” 许久之后,云苍璃才轻轻地点点头,语气却是颇重,“有!” 浅夏的两只眼睛顿时闪闪发光,再加上先前涌出来的一些眼泪还蕴在了她的眸子里,自然就是显得更为晶莹剔透了些。 几乎就是纯黑色的瞳孔,再配上了略有些水雾的荡漾,现在的浅夏看起来,绝对就是很招人喜欢的! “待你进山之后,我会教你修习之法。现在,你仍然是要以练琴为主。琵琶也是不可松懈的,将来会有大用。” “舅舅?”浅夏心里觉得有些憋屈,这个舅舅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你不是已经开始接触有关秘术的入门了?” 浅夏点点头,云长安扔给她的那几本书,便是讲这个的。 “秘术,古老而神秘,并非是任何人都可以修习的!而你,若非是因为是云家人,又恰恰是生了重瞳,我是断不会将你引入此门的。修习秘术,很是辛苦清寂,你母亲当年便是不肯将自己的一生都与这个扯上关系,所以才未曾进山。” “我不怕吃苦!舅舅,只要是能让我变得强大起来,可以保护母亲,保护云家,再苦我也学!” 云苍璃凝眸看她,浅夏的小脸上的执着和坚定,倒是让他对这个孩子,头一次真正的抱有了一丝的期许! 以前一直以为她是当官家小姐娇养的,即便是有着天赋,也不过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如今看她,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题外话------ 圣诞快乐!我说过了,云氏的事情不会拖的太久,我们的重点要放在女主的身上哦!还有哦,你们不想让她快快长大么?然后再来N多的美男么?   ☆、第四十五章 再遇故人! 浅夏将自己的心绪调整好后,三七也回来了,看到屋子里有些乱糟糟地,只有小姐一人正坐在了榻上发呆,便急忙喊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自己到了榻前。 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主子一会儿,然后才紧着眉道,“小姐,您刚刚哭过了?” 浅夏摇摇头,“没有!刚刚不小心踢到了绣墩儿,腿有些疼,想哭来着,不过没哭出来。” 三七一听可急了,“磕到哪条腿了?快让奴婢看看。” “是右腿,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不是说要去外面逛逛?先帮我梳洗一下,别让哥哥等地太久了。” “可是小姐,您的腿?” “真的没事了!刚刚舅舅来过,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如此,三七才算是真的放了心,舅老爷的医术,可是顶好的呢! 云长安带了一名小厮,四人一起逛着,后头不远处,便跟着五六名护卫,身上都有着云府的标记,想来是他们出门,已经惊动了云苍璃,担心他们在京中会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才会派了人跟着的。 “小夏,你看这个!这剪纸还真是漂亮呢!你瞧这嫦娥的眼睛竟然是都能剪得出来,要不要买一张?” 浅夏看了一眼,那张约莫一尺见方的大红色的剪纸,上头四角均是剪成了桂花的形状,周边是那种很普通的花边儿,正中间是剪了一出嫦娥奔月,还真是用心奇特! 那嫦娥仙子脚踏祥云,飞身奔月的极美一瞬,还真是让人一眼便忘不了了!尤其是仙子的衣带飘飘,都能被剪得惟妙惟肖,恍若真的仙带一般! “的确是好美呢!” “老板,这个多少钱?”云长安看浅夏也喜欢,兴高采烈地问道。 “小公子和小姐好眼力!这幅剪纸可是耗费了小老儿半个月的功夫才剪成的。不贵,只要二钱银子便可!” “二钱银子?”云长安惊呼一声,如此美仑美奂的东西,竟然是这么便宜么? 可是那位老大爷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听他这样说,便急道,“若是公子觉得贵,咱们可以再商量。” 浅夏笑盈盈地拿起了那张剪纸,这是先剪好,然后再用了心思,一点一点地粘到了素白的帛上的,二钱银子,照她来看,已经是很便宜了。 “老板,这剪纸,我们世子爷要了。多少银子?” 浅夏的心思一顿,然后缓缓转身,便看到了一位青衣小厮,态度有些傲慢地看着那位老大爷。 要说那老大爷也是位有趣的,竟然是有些踌躇道,“这,这张剪纸,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浅夏隐约觉得这位小厮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了,只是再一看到了他身上的腰牌,脑子里立时就是轰地一下子,身子往后顷了顷。 “妹妹,你怎么了?”云长安急唤道。 浅夏来不及细想,脑子里只想着舅舅的那句要让她控制情绪的话,立马就是将即将要铺设开来的节节回忆,悉数制止。 浅夏的眼睛眨了眨,深吸了一口气道,“哥哥,他是安平侯府的人,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云长安的神情略有不悦,睨了那小厮一眼,“不管是什么府的,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哟!怎么着?想跟我们世子爷叫板是不是?我们世子爷可是年少成名,武功盖世,你们又是哪家的小主子?恕小的眼拙,没瞧出来。” 嘴上自称小的,可是神态却是十分的倨傲,让人看了很是生厌! 浅夏最是不喜这等的见风使舵之人,这才想起,他是徐泽远身边的书童,前世,自己刚嫁进侯府没多久,他便因为犯了大错,被逐出府了。难怪会觉得有几分的眼熟? 云长安见他狗眼看人低,心中自然不忿,正要再与其争辩,却被浅夏一把拉住了。 “算了!不过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你理他作甚?” 主子不能得罪,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浅夏还真就是没打算给他什么面子! 那小厮听了,脸上瞬时便难看了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就更是难听了。 “怎么着?想跟我们安平侯府过不去,是不是?我们世子爷看中的东西,你们也敢抢?” 云长安实在是忍无可忍,怒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明明就是我们先看中的,你偏要强买也就罢了,竟然是还敢巅倒黑白,说是我们抢了你的东西?你别以为你是侯府的奴才,就没人制得了你了!” “呵呵!能制得了我的,自然是有,不过。”那小厮的话音一顿,脸上一抹嘲笑浮上,“肯定不会是你们就对了!” “你!” 浅夏急忙拉住了云长安,生怕他再惹出祸事来,免得再将那徐泽远给引了过来,可就不妙了!这一世,自己可是当真一点儿也不愿再与他发生什么纠葛了。 “好了,别说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哼!还是这位小姐明理,小公子,气性太大,小心伤身呐!” 听着这般目中夫人的话,浅夏的心里也是有几分的窝火,可是一想到了他背后的主子,一咬牙,还是算了! “放肆!何人教你在外头如此行事的?” 一道清朗中透着几分威严的喝斥声传来,浅夏整个人,顿时便僵在了原地。 “都是在下御下不严,让这位公子和小姐受惊了。”徐泽远双手作揖,态度诚恳,倒是显得脸上仍有几分怒气的云长安有些小气了。 “罢了!”云长安并没有因为这位是安平侯府的世子,态度就谦卑起来,反手将浅夏的小手拉在了手里,“妹妹,我们走吧。” “且慢!” 浅夏的心底一沉,难不成,这事儿还没完了? 孰料,那徐泽远竟是付了银子,将那纸嫦娥奔月买下,再亲手捧到了浅夏的眼前。 “既然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自然就是该由小姐所得。也算是在下对小姐的赔礼了。” 浅夏几乎就是在那一刹那,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云长安,耳朵里也再不闻街市的喧闹,怔怔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剪纸,然后看到了徐泽远对她的灿然一笑,只那一瞬,恍若兰开!   ☆、第四十六章 改姓云氏? 浅夏几乎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云府! 待她完全地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那幅被人装好的剪纸。 浅夏将其置于桌上,然后再颤着手,自那嫦娥奔月的上头,慢慢地抚摸着。 徐泽远,这一世,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浅夏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便快速地停到了自己的胸前,怎么会那么痛?前世的债,自己不是已经还了他了么?为何还能感觉到心房的隐隐作痛? 浅夏轻轻阖眼,“为什么?老天爷,你明知道我不愿再忆起自己的曾经,为何却是偏偏不肯放过我?这一世,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了。遇上我,将会是他的劫难。无论是娶了谁,都会比娶了我,更幸福。” 浅夏对于徐泽远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爱?是自责?亦或者是恨? 在浅夏终于冷静了下来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这一世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了。过去的事,过去了也便罢了。但愿这一世,他能一路顺畅,平平安安。 浅夏自嘲地一笑,事实上,只要是他远离了自己,他的前程,将会是无限光明吧?而且,自己这一世,已是一名和离妇的女儿,虽然是母亲即将成为了林少康的夫人,可是自己这样的身份,仍然是会有些尴尬的。 “小姐,允州又有消息传过来了。”三七拿了封信进来。 浅夏将信接过,一脸若无其事地将信看了,好一会儿,才狐疑道,“不是说那云敬丽只是兑了三万两银子么?怎么又成了五万两?” “回小姐,奴婢听说她还私自兑换了两万两,原本是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可是没想到,这一回,竟是将这些都能牵扯了出来。听说,如今她在卢府的日子很是难过,若非是因为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在,怕是早就被卢家的人给赶出去了。” “那靳氏呢?没有添把些,浇些油?” “听说自这件事情拆穿了之后,卢少华就再也没有在云敬丽的院子里过过夜。” “那宋佳宁呢?她现在如何了?” “听说,原本是不怎么招老夫人待见的,可是不知怎的,竟是越来越得了老夫人的眼缘儿。听说老夫人对她倒是日渐好了,而且,每日的梳洗用膳,都是由宋佳宁去服侍的。” “这么说来,她还果然是有些手段了。” “小姐,那允州那边儿?” “如今这些事儿,就足以让他们一家子头疼了。罢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不再惦记这些了。看看我们的衣裳什么的准备地如何了。千万别进了山以后,才发现我们自己少了这个,丢了那个。” “是,小姐。” 次日,浅夏用罢了早膳,正想着问问舅舅,究竟哪一日动身呢,就见于嬷嬷兴冲冲地进来道,“小姐,快到前头去看看吧。听说是国公府的人来下聘了。” “下聘?”浅夏先是一愣,随即又明白了过来。皇上下的旨意,自然是就要严格地按照六礼来办了。 “何人来的?” “回小姐,听说是林世子亲自来了,因为是圣旨赐婚,所以便请了和韵长公主前来做个见证,也算是半个媒人了。”浅夏点点头,待到了前头一看! 乖乖,这聘礼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厚。 金银珠宝,自不必说,言词间,还听长公主说起,这里头有十匹上等的蜀锦,听说是千雪皇之前给皇上送的寿礼中的一部分。皇上当时高兴,便以十匹蜀锦赏赐给了林少康。 这十匹锦锻的颜色艳丽,一看便是适于女子穿的,皇上当时如此下令,也不过就是为了催促这位林上将军,早日成亲罢了。如今看来,倒是真派上用场了。 等一些礼节上的事儿差不多都了了,长公主也准备回公主府的时候,云筱月却是出声唤住了林少康。 “林世子,蒙您不嫌弃民妇是一介和离的身分,竟然是还特意求来了圣旨,民妇实在是心中有愧。无论是何人看来,也是民妇高攀了世子,只是,如今正好长公主也在,民妇有件事,还想着当面与世子说清楚。” 长公主看到云筱月的面色凝重,实在是有些不适合这等喜庆的日子,遂打趣道,“夫人怎么还是如此自称?你们二人虽未成亲,可是皇上册封你的郡夫人的旨意以下,可是莫要再妄自菲薄了。” “是,公主殿下,是臣妇一时无状了。” 林少康深情地看着她,自那日之后,他便来云府少了,一来是为了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再败坏了她的名节,二来,也是自己后来的确是太忙。 如今自己已求来了圣旨,再来看她,当就是光明正大了吧? “何事?你直言便是。” 云筱月犹豫了一下,看了一旁的浅夏一眼,“你也知道,我只浅夏一个女儿,她生父待她凉薄,竟是险些要了她的命去。我与卢少华和离之后,原本就是无意再嫁,唯愿一生能将这个女儿照顾好,看着她平安出嫁,一生和乐。不想,却是与你偶遇,竟是又……” “筱月,你不必多说了。浅夏是你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儿。你放心,将来,她就是我林少康的嫡长女。” 听到林少康如此保证,云筱月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只是,浅夏已经十岁了,林少康愿意接受她,可是不代表国公府也能接受她。 毕竟,家事,还是应该由国公夫人来做主的,强求不得。 云苍璃似是看出了妹妹的忧虑,笑道,“妹妹,你想太多了。你嫁过去,若是将来浅夏想要去国公府住,林世子自然是不会拦着的,只是,浅夏怕是不可能成为国公府的嫡长女了。” 浅夏一愣,虽然舅舅不明白是何用意,可是她知道,舅舅不会害她。 “哥哥!” “浅夏以后就姓云了。我会去请了族里的长辈,挑个良辰吉日,给她记入云家的族谱的。” 云苍璃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有些意外,尤其是和韵长公主的脸色,可谓是变了几变。 “云大人,您果真是要将浅夏记入云家的族谱?” ------题外话------ 云苍璃为什么要将浅夏记入云氏的族谱?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云筱月的女儿?还有,和韵长公主,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为何会变了脸色?当然,和韵长公主前来陪同下聘,这份儿脸面,到底是皇上给林家的?还是给云家的?   ☆、第四十七章 恐要延后! 浅夏这才想起,舅舅还被赐了一个闲职的,虽是没有什么正经的职权,可好歹也是官身,有官服穿,有俸禄拿的。 “回长公主,苍璃如今只得一个儿子,母亲常常念叨,一心想要抱个孙女,可是臣又实在是不愿纳妾来伤了妻子的心。浅夏是妹妹的亲女,我将其记入云氏名下,到是再合适不过。总比再去旁支挑一个可心的要亲厚吧?” 和韵长公主对于他的这番说辞似是不信,可是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是半信半疑地将视线来回在几人身上穿梭着。 云筱月也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哥哥,这,这是否有些不妥?” 云苍璃浅笑,“妹妹放心,她仍然是你的女儿,仍然是要唤你一声娘亲,我只是让她随了母姓而已,并非是真的让她过继到我的名下。这样,她以后也可以陪着母亲说说话。就当是替你尽孝了。” 浅夏开始有些糊涂了,她不是这两日就要动身进山了么?怎么舅舅又说是要自己长伴外祖母呢?这岂非是太过矛盾了? 而云苍璃则是直接就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后,将林少康请去了书房。 和韵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皇上对其向来敬重,她这样的身分亲自来了云府下聘,自然是给足了云筱月面子,亦是向定国公府表面了对云家的看重。 等到一切都谈妥了,云苍璃夫妇亲自送了和韵长公主出府时,长公主特意地慢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苍璃一眼。 “你为何对那个姑娘如此上心?” 云苍璃眉毛微挑,似乎是有些惊诧,“长公主此言,苍璃竟是不明白了。她是我唯一的外甥女,难道在长公主的眼里,苍璃不该对她上心一些?还是说,就该由着她自生自灭?” 云苍璃说这话时,眼角含笑,浓眉中却似是泛出了些许的凉意,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是心底一个激灵,总觉得他的眉眼间随时都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一般。 和韵长公主的表情一滞,自小生于皇室的尊贵,此刻在这位云大人的面前,头一次,竟然是这般地微不足道。 云苍璃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将浅夏和云长安二人都叫到了书房。 “我之前交待过,不许对外人提及,你可还对什么人说过了?”云苍璃负手立于书房,明明就是那样的纯净飘然的气质,可是浅夏却是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的身上发出,然后似是囚牢一般,将自己紧紧地罩住。 “回舅舅,没有。” “嗯。长安要随我进山,虽然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可是除了我们云府本家儿的几个人外,其它人也是不知道的。至于你?” 浅夏心头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她得知了自己有着重瞳之后,这心底里就一直是有些揪揪着的,大多时候,见了生人,连头也不敢抬了,生怕再被人给看了出来。 “进山之事,怕是要往后拖了。此事,你们对谁都不要提及。” 浅夏猛地一抬头,眸中似有不解,不过,对于这位舅舅,更多的,流露出来的是一种信任! “你现在还太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便明白了。舅舅也是为你好。” “是,舅舅。” 而和韵长公主自出了云府之后,并未急着回长公主府,而是直接就进了宫,甚至是直接就闯进了御书房。 “你说什么?云苍璃有心将那个姑娘收入云家?”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此刻面容微凛,一双龙目,似是有着能看穿人心的本事! “他是这样说的。皇上,您说,会不会是那个浅夏有什么不一般的天赋?” 皇上一拧眉,本就浓黑的眸子,此刻更显晦暗,“你说她叫什么?” “浅夏。深浅的浅,夏日的夏。” “浅夏?”皇上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是也未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应该不会。” 和韵长公主略急,“皇上,云家的势力?” 皇上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皇姐放心,云家到了云苍璃这一代,已是大不如前。若非是朕因为顾念着当初云老家主的扶持之恩,又岂会如此地重赏云家?还给了云家圣旨赐婚这样的体面?” “云苍璃可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皇上,臣总觉得,云家似乎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皇上不以为意地一笑,头微微仰起,显然是心情很好。 “皇姐多虑了。云家最大的秘密,便是云家的老家主是一名绝顶的秘术师罢了!如今,他人已殁了。而云苍璃虽然是也有修习秘术,可到底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而且,如今我紫夜国运正隆,区区一介秘术师,朕还不是那么放在心上。这一次,朕下旨赐婚,也算是还了当年老家主的恩情了。以后,若是这云苍璃安分守己,朕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了云家,若是不然,那朕也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最后一句里,已是隐隐含了几分的刀剑之锋。 和韵长公主见皇上如此,倒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那浅夏若果真是有着什么出奇之处,云苍璃又岂会当着你的面说要将她收入云家?呵呵,不过也就是为了让他的妹妹宽心罢了!” “皇上说的是,若是云家果真再出一个奇才,他定然是当紧紧地护了起来,何需再如此?倒是臣多虑了。” “不过,皇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放心,朕会派出暗卫,盯着云府的。” “如此甚好!” 和韵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浅夏,她虽然是瞧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是那一双眼睛,总觉得有着几分的鬼魅,黑黑亮亮的眸子,宛若是黑曜石一般,那样璀璨的光茫,可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十岁的小女孩儿该有的! 蓦然,和韵长公主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皇上,那和宁那里?” 皇上的眉心微紧了一下,“不必理会她。朕的旨意已下,焉有再收回之理?林少康多年尽忠,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朕岂能不应他?” “话是如此,只怕是和宁那里?” “唉!怕是还要有劳皇姐过去多劝劝了。林少康于她无意,朕也不好让他强娶吧?”皇上说着,不经意地转了个身,眸中一道寒光掠过,恍若刀锋! ------题外话------ 坏人华丽丽地登场了!   ☆、第四十八章 初识秘术! 浅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院中那些繁茂的花花草草,心思却是早就飞远了。 虽然是舅舅没有提到为何要延迟进山,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定然是与她有关。难道是因为她的这双眼睛? 浅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抚上了自己的眉骨处,自嘲地轻笑了两声,“重瞳呢?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小姐,和宁长公主派人送来了贴子,说是要请您和夫人一起过府斜话。” 浅夏微怔,看了一眼前来传话的于嬷嬷,“和宁长公主?她怎么会突然邀请我和母亲了?” 于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回小姐,奴婢听说,这位和宁长公主一直心仪于林世子,只是林将军始终不肯松口,所以。” 浅夏的眉心微动,这一点,她前世似乎是听人说起过,只是不曾关注过这位长公主后来到底如何了。只是记得自己死之前,她仍然是孑然一身。 这位和宁长公主与和韵长公主都是与皇上一母同胞的,是先太后最小的女儿,曾嫁于一名英名在外的将军,只可惜,嫁过去两年,还未曾诞下子嗣,那位将军便战死沙场了。也因此,皇上对和宁长公主,是十分的照顾,甚至是有些骄纵了。 浅夏的眉心微微紧了起来,脸色也是有了几分的凝重,这个和宁长公主,怕是来者不善呢! 抿了抿唇,这位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妹,虽然皇上下了旨,可是母亲现在到底是还没有过门,算不得正经的林家少夫人,那么,一旦是这位长公主真的起了为难母亲的意思? 不对! 浅夏的眸光一闪,募地,头脑中有了那么一丝的清明! 皇上分明就是故意的! 皇上明知和宁长公主心仪林少康,怎奈林少康始终不肯答应。而正是因为林少康始终未娶,这几年和宁公主倒也算是安分一些,可若是? 浅夏的瞳孔一缩,刚刚触碰到了一朵牡丹的手,也是不由得一紧,直接就将那花给攥得不成样子了! 好一会儿,浅夏的手才缓缓松开,极其轻缓地舒出一口气来,“看来,我要与舅舅好好谈一谈了。” 很明显,皇上这么做,定然不是冲着一个和离的云筱月来的!那么,皇上此举,甚至是不惜利用了自己的亲妹妹,十有*,是冲着舅舅,或者是整个云家来的了! 一刻钟之后,浅夏便到了云苍璃的书房里。 听完了她的分析,云苍璃看她的眼神,再度变了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是如此敏捷。我且问你,若是皇上果真就是冲着云家来的,你又当如何?” 浅夏的心中一凛,舅舅这样说,怕是十有*,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的了! “回舅舅,和宁长公主身分尊贵,且其驸马又是为了保卫紫夜而殁的。对于这位公主的万般刁难,除了忍耐之外,怕是别无它法了。” “果真如此么?小夏,舅舅看起来就那么好骗么?” 浅夏心中再次一惊,猛然抬头,瞬间被跌入了舅舅那一双宛若寒潭的眸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后,她的嘴巴似乎是动了动,可是自己说了什么,她却是全无印象。 等到浅夏再次回神的时候,云苍璃的眼底已是浓浓的笑意,“小夏,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者是物来保全自己。这一点,你母亲远远不及你呀!” 浅夏的脸色煞白,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纹丝动弹不得,大大的眼睛里,除了惊诧,再不见其它。 云苍璃笑笑,“好了,你也不必如此意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何为真正的秘术吗?刚才,我对你用的,便是摄魂术,是秘术中的一种。对于外人来说,或许是妙不可言,可对于我们云家的人来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摄,摄魂术?”浅夏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勉强让自己的声音稳一些,平一些,免得再被舅舅给鄙视了。 “也罢,如今你母亲的处境并不是那么乐观,即便是你随我进了山,怕也是没有什么心思修习秘术的。倒不如在此先将你母亲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舅舅,你可愿意帮我吗?” “自然!她是我的妹妹,我岂能坐视不理?” “那和宁长公主那里?” “放心,我自有法子让她打消了对你们母女的那些个恶念。至少,能让你母亲平安顺利地成为了林少康的妻子。” 浅夏眨眨眼,对于这位谪仙般的舅舅,头一次,她有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此前,从云长安的口中得知了舅舅是秘术师的神秘身分,再从书中看到了一些关于秘术的描述,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和强大无敌。所以,对于秘术师,她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了几分的向往。 而现在,她对于这个舅舅,却是更多了几分的崇敬!不再只是对那什么秘术师的推崇,而是仅仅对于这位舅舅的折服!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会使用摄魂术,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秘术师,一个有着七情六欲,亦是会袒护自己亲人的秘术师,非仙,非道,只是凡人! 这一刻,浅夏才忽然明白了那书中的一句话,“天地之道,万事万物,非人力之可违,亦非人力之不可成也!” 就在这一瞬间,浅夏似乎是明白了这句一直困扰着她的话,一脸大彻大悟! 而浅夏的表现,而是尽数落入了云苍璃的眼底,这一瞬,他的脸上,则是闪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神采! ------题外话------ 马上就要到元旦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第四十九章 浅夏重伤? 具体地,浅夏并不知道舅舅用了什么法子,让和宁长公主放弃了召见她们母女的心思,只知道舅舅一连几日,都甚是忙碌。 傍晚时分,浅夏正由三七陪着一起练字,便听到了外头的一声惊呼。 浅夏的心思一紧,因为外头清清楚楚地抓刺客的声音,回荡在了整个儿云府的上空。 三七听得有些慌张,“小姐,我们要不要找地方躲一躲?” 浅夏的眸底一暗,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前院,而且,更像是从舅舅的书房的方向传来的。 当天晚上,宿在了承乾宫的紫夜皇,便收到了消息,有十几名刺客突然对云府发难。致三死数十人伤,云苍璃为保护云老夫人,亦是受了轻伤。而伤的最厉害的,便是云筱月的女儿,浅夏。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惊,再是无比气愤地直接一扫,床前的一支琉璃盏应声而碎! “这个和宁,当真是胆大包天!既然是云苍璃亲自与她说了,她又何必要再度为难?如今倒是好,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谁来给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皇上,您先消消气。” “去,连夜命人将和宁长公主给朕叫进宫来。还有,火速让太医院派了人去云府。” 那内侍犹豫了一下,“皇上,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何至于要惊动了太医院?” 这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浅夏,哪里就配请太医为她看诊了? 皇上冷笑一声,怒容更盛,“你懂什么?朕要看看那个云苍璃到底是不是真的伤了?还有那个浅夏,是否真的如消息所说,就伤地快要断气了?” “是,皇上。”服侍了皇上多年的大太监,此刻也终于明白,皇上真正在意的,不是和宁长公主派了多少刺客去,而是那位云大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伤了,而先前一直让和韵长公主记挂的浅夏,又是不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说白了,皇上在意的,就是云家这一次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打击?还有,那个浅夏,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特之处了? 次日天明,皇上上早朝之前,总管太监才匆匆来报,“启禀皇上,云大人是轻伤,而那位小姑娘,听说是失血过多,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听说是一剑刺到了心窝处。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皇上听罢,倒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此,那云苍璃预备如何?” “回皇上,听说,云大人已经传书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遍寻名医了。” “嗯。好,让人送些补品过去吧。另外,传朕的旨意和宁长公主忤逆于朕,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那岂不是正好就错过了林少康大婚的日子? “皇上,既然现在没有人怀疑到了和宁长公主的身上,您又何必?” 皇上冷哼一声,“那云苍璃是什么人?和宁的手段,岂能瞒得过他?不过,这次这个浅夏重伤,倒是让朕放心了不少。若是她果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伤成了这样儿!现在还不是皇家与云家撕破脸的时候,适当的安抚,还是要的。” “皇上说的是。” 总管冲外头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后,连忙服侍着皇上将最外头的龙袍穿好了,再扣好了玉带,紧跟着去上朝了。 走了没几步,皇上的脚步再度收住,眉峰微紧,“长平王府最近如何了?” “回皇上,长平王最近的身体不适,听说是为了世子着急。这会儿王府其它的几位侧妃、庶子们,为了那个世子之位,可是争的你死我活的。” 长平王穆青和,执掌紫夜的五十万兵马。先祖因立有奇功,被破格封为了异姓王,且世袭罔替。而就是这位铁帽子王,却一直都是这位紫夜皇的一块儿心病。 “哼!穆流年果真是活不过二十岁?” “回皇上,除了云大人曾为其推算过命格,另外,太医院的十几位太医都曾为其诊过脉,说是悬。” 大总管的眼睛小心地往主子的脸上瞄了一眼,便又迅速低下了头,长平王府,这可是皇上多年来的心头大忌!自己可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莫要回错了话。 “嗯。不过,朕上次去长平王府,瞧着那穆流年的身体虽然是差一些,可穆王妃可不是个好欺的,怎么可能任由着那些人胡闹?” “回皇上,如今长平王和王妃的心思都在世子的身上,长平王为了世子遍寻天下灵药,这几年,连政事,不是也都不参与了?” 大总管一看主子的脸色仍然是不好,再度小声道,“再说,那梅侧妃可是宫里头梅贵妃的亲妹妹,长平王妃也不好对她太过了,总还得念着梅家不是?” 皇上听到这儿,总算是舒心了一些,轻笑了两声,“若是梅侧妃的儿子承了长平王府,倒也是不错。” 皇上话落,大步往乾清宫走去,而大总管则是在原地微怔了一下后,连忙就伸手抹了一下汗,紧跟了上去。心里头却是暗自揣测着,皇上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只是试探呢? 大总管进宫多年,自然是明白这宫里头到处都是危机四伏! 如今皇上宠信他,各宫各院的娘娘主子们,也都是高看他一眼,如今皇后和梅贵妃在宫中的势力均衡,不相上下,这嫡出的皇子和几位庶皇子之间,也看不出有什么多大的差异。谁知道这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刚刚那话,又会不会仅仅是对自己这个奴才的试探呢? 大总管嗯了口唾沫,决定还是将刚刚皇上说的那句话给忘掉! 天威难测,谁知道皇上的心里头真正属意地又是谁呢? 不过,长平王府?大总管的眼睛眨了眨,眼前不自觉地就又浮现出了那位孱弱世子的苍白模样,心里头,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要知道,当年那毒,可是他亲手下的! ------题外话------ 今天是2014年的最后一天了,妞儿们,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你们准备好了吗?小小的提醒一下,本文会在一月份入V,妞儿们如果在月初抽到票票,要记得先留着哦…哈哈。当然了,我更希望你们当中有人能一举抽到肾六!   ☆、第五十章 不嫌累么? 云府忙的昏天黑地,云筱月一天一夜,哭晕过去了三次。 云苍璃嘱咐了程氏寸步不离地跟着云筱月,并且是言明了,自己会想法子救回浅夏,只有一样儿,不许任何人惊扰到他。 于是,有些混乱的云府里,也就只有浅夏现在住的沉香院里,还算是清净。 就连浅夏的贴身婢女三七,此刻也是被打发到了廊下守着,不敢高语。 云长安在正屋的门口里侧守了,身子侧站着,正好是透过了那层层的珠帘,看到了浅夏的一个侧脸。 “舅舅,这是为何?” 寝室内的浅夏,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哪里有一丁点儿要死的样子? “之前在和韵长公主面前的表现,果然是引来了皇上的猜忌。他对你已是起了疑心,而最好的法子,便是使你重伤不愈。如此,我才能带你离开梁城。” “舅舅,若是当初您不曾提及我,直接带走,又有何不可?”浅夏不明白,既然是明知道皇上会发难,又何需多此一举? “若是你突然消失,又岂能不被人疑心?再则,皇上对我云家的猜忌,亦非是一朝一夕了。细说起来,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我也不会同意了你娘嫁给了卢少华那个落魄的书生。” 浅夏略一沉思,“舅舅,您说那天晚上的刺客,是皇上派来的?” 云苍璃摇摇头,面色略有凝重,一手在桌上轻叩,另一手,则是直接就搭上了浅夏的脉。 好一会儿,收回了手,他才淡淡道,“那天晚上的刺客,是和宁长公主派来的。她是气不过我竟然是来压制她,更是恼了你娘要嫁与林少康为妻之事。所以,才会派了高手来取你娘的性命。” 浅夏也不笨,被他这样一点,立马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皇上是故意的?” “不错!他就是故意借着和宁长公主的手,来探一探我们云府的底,顺便再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奇特天赋之人。当年,他可是没少试探你母亲。” 云苍璃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讽刺,“从父亲扶持他登上了皇位开始,就一直是防备着这一日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云家为何要自你祖父那一代开始,便只是安安分分地经商了?” 浅夏也明白了舅舅的意思,轻嗤一声,“这个皇上,也不嫌累的么?” 一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个因素在里头,当年母亲的身分,也许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商户之女了,那么,与林少康之间,也许就不会是这般地坎坷了。亦是更加不会嫁给了卢少华那样的一个人渣了! “既然是皇上想知道我们云家的实力,那便透露给他看看也无妨。”云苍璃笑地有几分的高深莫测,“不过,这一次,我们怕是还要多带上一位了。” “舅舅?” “你可听说过长平王府?” 浅夏点点头,“听说当年是紫夜皇的一位先祖愧对穆家,而穆家又是屡立战功,更是救驾数次于危难之中。所以,后来穆家在景德帝时,被册封为了长平王,且世袭罔替。” “不错!只不过,这几十年来,长平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舅舅可是指皇上对长平王也疑心颇重?” “你是如何得知的?” 浅夏思及了前世之事,自然是知晓一二,不过,在这位舅舅面前,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回舅舅,父亲是允州府的少尹,且我与刘刺史的女儿关系颇好,常有来往,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长平王麾下的将士屡遭贬黜之事。” 云苍璃淡淡地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也罢。这一次,我们离京,也要将长平王府的世子一并带走。” “穆世子也要学习秘术?” “自然不是!云家的秘术向来是秘不外传,怎么可能会传于他?只是多年前长平王世子身中奇毒,一直是药石罔效,若非是有着那些灵药撑着,怕是早就已经归天了。” “舅舅可是有法子救他?” “这位穆世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生得一身傲骨,且韧性极佳,这些年,着实是受了不少的罪。我若是有法子救他,岂会等到了现在?”云苍璃说着,还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自长平王府将人带走,似乎是太困难了些吧?”浅夏未曾注意到舅舅看她的眼神,反倒是有些担心。 “我何时说过他在长平王府了?” 浅夏一怔,呆呆道,“您不是说他身中奇毒?不在长平王府,还能去哪儿?” “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这两日,我会安排好一切,对外,就只说是带你出门遍寻名医。你切记住了,便是对你母亲,也不可实言相告。” 一想到了母亲为了自己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浅夏的心中略有不忍,可是也知道,若是母亲的表现不够悲伤,那么,皇上那一关,怕是又要过不了了。 “你放心,我会在我们出发一个月后,再让人给你母亲送信回来,只说是得了名医相救,只是需要药浴静养,如此,也可让她安心成亲。” 想到母亲是奉旨成亲,婚期亦是皇上命钦天监的人选的日子,那么,自然是不可更改的。 此刻浅夏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舅舅会明面儿上阻挠,实际上却是支持母亲嫁给林少康了!这也等于是为了云家,再寻求了一重保障。 想到了舅舅的如此煞费苦心,浅夏则是希望自己能尽快地学好云家的秘术,如此,才能帮着舅舅一起来守护云家,守护自己的亲人! 五日后,云府传出消息,说是在安阳城发现了神医玉离子的踪迹,于是,云苍璃将所有琐事搁下,亲自带浅夏前往安阳城。 而与此同时,皇宫里得到消息,云苍璃动用了秘药,护住了浅夏的心脉。而皇室暗卫从安阳城传来的消息,也的确是在那里,亲见到了神医玉离子。 ------题外话------ 终于是要离开梁城了…新年快乐!在这里强调一下,本文虽然是会涉及到一些古老的秘术,但是绝对是古言小说,绝对不会是什么玄幻异能类的…大家继续跟着飞雪看就会明白了。另外,我越写越喜欢其中的一个男配了,肿么办?   ☆、第五十一章 所谓秘术! 安平侯府。 “回世子爷,您那日让小的去打听的那位小姐,小的已经打听到了。” “哦?是哪家的小姐?” “回世子爷,是云家的表小姐。就是刚刚被皇上下旨赐婚的云家,是林世子未过门儿的妻子的女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未过门儿的妻子的女儿? 徐泽远睨了一眼那青衣小厮,“说清楚些。” “回世子爷,是云苍璃的外甥女,今年十岁。听说原是允州府的少尹卢少华的女儿,因其母亲与卢少华和离,那卢少华许是气不过,竟然是当场一脚就踢中了这个姑娘的心窝处,在允州将养了些时日后,才与其母一同进京的。” 徐泽远的眸底一暗,神色微冷,“踢中了心窝?这个卢少华,倒是好狠的心!” “回世子爷,小的打听到,那卢少华与这与浅夏姑娘如今已是断绝了父女关系,这浅夏姑娘随了其母,以后是生是死,都与卢府无关了。” 徐泽远眼神一凛,“不过就是让你探听一下那位姑娘是哪家府第的,怎么用了这么久?” “回世子爷,这是先前夫人交待过的,无论是世子爷让小的打听什么人,都得是将其身家背景都给打听清楚了才是。” “那云大人带着她如今到了何处?” “回世子爷,昨日才离的京,那位姑娘又是身负重伤,怕是走不远的。”小厮的声音比之刚才已是有些弱了,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回的差事,似乎是给办砸了! 徐泽远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那日那个小姑娘那双清亮的眼睛,一想到了那个小姑娘如今正是挣扎在了生死边缘,他的心便是觉得一阵发慌! 那日在街边一眼,他便觉得那位姑娘似曾相识,却又是在脑中遍寻不到有关她的记忆。 徐泽远的眉心越拧越紧,一旁的青衣小厮,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一颗心,几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去将前几日舅舅命人送来的那支千年人参取来。” 小厮一惊,“世子爷,那可是送给了夫人养身用的!” “母亲身体康健,那人参便是再名贵亦是药物,无病无痛,用它作甚?再说了,搁的久了,谁知道会不会发霉坏掉?快去!” 小厮的嘴角抽了抽,世子爷,您何时听说过这人参会发霉坏掉的?再说了,这是舅老爷几日前才送来的,便是坏,也不至于现在就坏了吧? 浅夏和三七一起窝在了马车里,虽然是她的身体没事,可是对于外人来说,她可是受了重伤,性命垂危的,所以,一路上自然是走得极慢。 一天半的功夫,才走出了不足五十里。 浅夏对于外头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心只是看着舅舅给她的这些古籍,有的甚至都已经成了孤本! 越是涉及到了这些秘术,浅夏就越觉得自己是个井底之蛙,此时,她早恨不能马上就能到了凤凰山,好正大光明地跟着舅舅学习秘术。 一开始,浅夏初接触到这一类的书籍时,还以为这秘术当真是可以升天入地,无所不能。待她看了足足有二十余本之后,才发现,原来所谓秘术,大部分,也不过就是要借助着人和大自然的一些感应、沟通来完成某些事。 比如说星相,并非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懂星相,更不表示了钦天监的人,就一定是星相师!所谓星相,也是要再结合了时下的局势、朝政等等,才能再得出其它的结论,否则,亦是枉然! 再比如说是术士,并非是所有民间的那些江湖术士都是骗人的!他们推算命格、断人吉凶,自有其一套理论及章法。当然,真正的高人术士,整个天下,怕也没有几人! 浅夏正看得入谜,马车倏地停下。 浅夏一蹙眉,三七立马就问道,“怎么回事?” “回姑娘,前头有人拦了老爷的马车,似乎是京城里的人,这会儿公子下了马车,正去问了。” 浅夏的眼神一闪,京城的人?难道是皇上发现了什么端倪,派人追过来了? 不一会儿,浅夏便听到了外头的交谈声,听这声音? 浅夏的脸色骤变! 竟然是徐泽远?他来干什么? “上次之事,在下本就觉得不妥,唐突了姑娘,还请云公子笑纳,希望能对云姑娘的病情有所帮助。” “上次徐世子不是已经送了一方剪纸给她了?徐世子不必总是记挂在心上。如今妹妹还需赶路,免得再耽搁了她的伤势。徐世子,这千年人参,你还是请拿回去吧。” “云公子可是觉得在下用意不纯?” 云长安一愣,没想到这个徐泽远竟然是将这番话说的这样直白!他的确是以为这个徐泽远是不怀好意的,毕竟自己的妹妹那么漂亮,虽然才十岁,可是谁知道这个徐泽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东西既已送到,那在下也不多留了,免得再耽误了云小姐的伤势。告辞。” 云长安的话才到了嘴边,那厢的徐泽远已是打马转身走了。 云长安回头,正好是与父亲的眼神相遇,见其点点头,也只好是将那千年人参收了,继续前行。 浅夏的心情则是有些起伏,一时难以再静下心来继续看书。 徐泽远,这个让她的心疼了那么久的男子,这一世,他们竟然是仍然错不开吗? 一想到自己前世险些就毁了他,甚至是毁了整个儿安平侯府,浅夏的心就疼的厉害,亦是悔恨万分! ------题外话------ 姑娘们,风华夫君锦绣妻的书友群终于建好了。群号:424870614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在群里留言胡侃!当然,飞雪会不定时进群,供美人们勾搭…最最重要的是,有关风华的一些更新、小剧透、活动以及其它的一些种种,都会先在群里公布的。妞儿们,我在群里等你们来侍寝哦…   ☆、第五十二章 原来是他! “父亲,我们真的要去安阳城吗?” “若是去安阳城,离凤凰山太远了。我已经传书给了玉离子,让他转道去了浮河镇了。” “浮河镇?” “那里离凤凰山最近,而且,到时候只要是玉离子说是浅夏的伤势太重,没有个三五年根本就调养不好,如此,便可瞒过了皇上的耳目了。” 一直在旁边安静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的浅夏,此时突然出声,“舅舅,那位长平王府的世子?” 浅夏的声音有些低,即便如此,云苍璃仍然是蹙了蹙眉。 “放心,他会在浮河镇等着我们。” 看到了舅舅的脸色,浅夏知道自己不方便再说话了,便乖乖地闭了嘴,同时,也阖上了眼。 又过了半个月后,总算是到了浮河镇。 而那位玉离子神医,也的确是等在了那里。 一些表面的功夫做完之后,玉离子果然就是得出了一个很棘手的结论! 云苍璃次日,也再度启程回京了。毕竟,他妹妹的婚事,还是得由他这个唯一的哥哥来操持的。 果然如他所料,他一走,皇上的暗卫,也尽数撤走。 浅夏与云长安则是要在这浮河镇待上几日,因为他们要等的那位长平王府的世子穆流年至今未到。同时,来这里接他们的人,也还要再等几天才能下山。 即便是皇上的都撤走了,可是浅夏仍然是不敢出屋门一步的,有什么需要,也都是三七进进出出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长安则是很开心地进了屋,“妹妹,你不必再装了,所有的人都已经撤走了,而且,现在这里四周都是我们的人,你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浅夏微惊,“哥哥,你说四周?” 云家的势力,竟然是这么厉害么?不仅仅只是富有,竟然是还有着其它的势力? “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云家最让人眼馋的财富,其实是云家最不中用的!来,你出来,我带你见个人。” 月圆如盘,月明如玉,浅夏一出来,整个人的心情亦是大不一样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头新鲜且夹杂着些青草香的空气,浅夏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等她最后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气,再看向了云长安时,才发现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位白衣少年! 看其五官普通,相貌平平,通身的气质,亦是没有觉出有什么病态来! 浅夏微微锁眉,头轻轻一偏,“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云长安大笑一声,打趣道,“妹妹,我知道穆世子生得俊美,可是你也不能一见面就如此吧?说的好像是你真的见过他一般!告诉你,我在京中长大,可也是头一次见他呢。” 浅夏微愣,她刚刚的话,的确是并无什么攀附之意,她是真的觉得这位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穆世子?” “当然!我们等的也便是他。正是因为知道他要来,所以云家才会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就是以防走露了消息。” 浅夏立马福了身,“给穆世子请安。” 因为这一礼,头也低了下去,所以,竟是未曾发现少年眼中闪过的一抹笑意。 “免礼,快起吧。如今我们都在外头,不必如此拘礼了。” 这声音? 浅夏一听完他的话,便立刻摇了摇头,这样的声音,说不上多好听,很普通。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这一点,她很是确定! 穆流年看她的神态,又是弯唇一笑,“长安,今晚景色不错,不如,我们便月下品茶如何?” 三七一听,立马就去准备了,倒是浅夏仍然对这位穆世子有些好奇,为何就会觉得他眼熟呢?不是说这位穆世子病的都快要死了么?怎么这会儿竟然是神采奕奕的?哪里有一丁点儿要咽气的样子? 这是浅夏头一次见到身分如此尊贵之人,自然是不敢多言,生怕再无意中得罪了权贵,给云家招来了祸端。 云长安与穆流年二人倒是聊得投机,不一会儿,已是天南海北,胡扯一通了。 只不过,浅夏感觉得到,这位穆世子,则是有意无意地将眼神瞟到了她的身上,这让她的心底略有不悦! 这位穆世子,年纪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竟然是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个下流的心思了么? 这一想,浅夏的神思便开始不受控制了。 甚至是没一会儿,便想到了这位小世子到底有没有已经收了通房什么的!外头传言他病得要死了,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可是精神的很,哪里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说不定,整日窝在了府里头,就是与身边的丫环厮混呢。 浅夏越是这样想,对这位穆世子就越是鄙视。 而很不幸地,她鄙夷的表情,很快就浮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穆流年的眉毛一扬,对这个小姑娘的好奇心便又重了三分。 终于是逮到了一个云长安去方便的机会,穆流年决定要与这位云小姐,好好谈谈了。 “云小姐很讨厌在下?” 浅夏一时没回过神来,竟然是顺着他的话就点了点头,等点完头,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立马又抬起了头,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你的声音?”浅夏无法不震惊,因为这声音,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云小姐,多时不见了。”这一回,他还笑得有几分的戏谑! 怔了怔,浅夏这回是彻底地无法淡定了! “元初?” 只见穆流年微微一笑,手在脸上轻轻一扯,一张人皮面具已是到了他的手中,一张俊美非凡的五官,则是呈现在了浅夏的眼前! 浓眉如墨,眸灿如星,微微上扬的唇角,不是曾经的元初,还能是谁?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飞雪的支持和关心。风华书友群424870614妞儿们可以加群来随意地调侃飞雪。嘻嘻。感谢星璃影落和旧梦送上的花花钻钻。有关风华的一些活动,或者是剧透,都会在群里第一时间公布的…另外,嗓子已经好了很多,不是那么痛了,感谢大家对飞雪的关心了。   ☆、第五十三章 取了小名? “你?你到底是元初,还是穆流年世子?”浅夏的声音有些抖,几乎是有些不受控制了。 事情的发展太过令人意外,当初自己所救下的那名护卫,竟然就会是长平王府的世子么? 而云长安也很快便回来,初一见到了桌前的少年换了一幅面孔,亦是有些讶异。 “这便是穆世子的真面目么?” 穆流年一扬眉,“你看出来我易过容了?” “不是!”云长安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父亲临走之前交待,说是因为你的身分特殊,所以我们见到的,定然不会是你的真容。” 穆流年点点头,“云叔叔说的没错。我若是不易容,如何能到了此处?怕是不知道早死了多少次了?” 浅夏这才想到,后来救下他之后,虽然是未曾戴什么面具,可是他的模样却是显然与现在有些不同。当时自己也只是以为他担心自己的相貌太过惹眼,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如今看来,主要是为了隐藏身分罢了。 “那你现在为何不再继续了?就不担心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么?”浅夏问道。 穆流年浅浅一笑,“若是云叔叔这里都不安全了,怕是这天下间就没有我穆流年的立足之地了!” 浅夏的眸底微微一凛,喃喃道,“穆流年,果然是假名字么?” 云长安微愣,“什么假名字?” 穆流年抬眸看她,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断,表情温润,眼神颇暖,就连那浓密的眉毛间,似乎是也荡着几分的温柔。 “云公子不妨将我的消息说的更仔细些。” 话是对着云长安说的,可是这视线却始终徘徊在了浅夏的脸上,这样无礼的表现,不仅仅是不见什么猥琐卑劣,由他做起来,竟然是反倒多了几分的高旷清逸。 浅夏一时也看得有些呆了,怔怔地与其四目对视,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比自己初见他时,更多了几分的清雅风华,入目难忘! 云长安虽不知穆流年此话何意,也只得是顺着他的话道,“长平王府世子,穆流年,字元初。年方十五,自幼体弱多病,甚少出府。” 字元初? 浅夏的眼睛忽闪了两下,竟然是傻傻地问了一句,“不是男子二十行冠礼时才取字?你才十五,怎么就有字了?” 穆流年笑笑,“寻常的人家的确是要男子二十方可取字。可是我自幼体弱多病,后来得一高人指点,说是早早地取个字来保着,免得我的命格太弱。我五岁时,便有了自己的字。而且这个字,也是那位高人取了几个于我的合格相助的,然后再由父王从中选的。” “元,一指首,二指始,三指气。初者,亦为始。看来,为你取的这个字,还真是十分的讲究。” “妹妹,你怎可妄议穆世子的字?” 浅夏忽地一惊,这才记起,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元初,而是身分尊贵的长平王府世子了。 “无妨!浅夏,原本我想唤你的名字很久了,不过现在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好听了。不如,以后你继续唤我元初,我唤你浅浅?” 浅浅?浅夏有些不悦,这算什么?仗着他世子的身分,就能给自己取小名儿了? “浅浅也是头一次来浮河镇?” 浅夏本来是正准备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的,哪里知道他竟然是直接就叫上了? “喂!你别太过分哦!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怎么可以给我取小名儿?” “这不算是小名。这个名字我喜欢,自然就只能是由我一个叫。其它人若是如此唤你,不可答应。” “?”浅夏顿时就有些懵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再见面换了身分不说,竟然是还会给自己取小名儿了?而且还不许别人叫?凭什么?当自己是他的专有宠物? “谁允许你这样叫了?” 穆流年一扬眉,“刚刚你不说话,自然就是默认了。对了,浅浅,我一直很好奇,云家的祖传秘术,我亦是有所耳闻,竟不知你也会么?” 浅夏撇撇嘴,“我不会。”想了想,这样的回答又似乎是有些丢脸,遂补充道,“我还未曾正式开始学。” 穆流年点点头,“原来如此。浅浅向来聪颖,想来学什么也是快的。” 这话比较中听,浅夏的脸上不自觉地也有了几分的笑意,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就让穆流年给转移了话题,将那个称呼已唤了好几遍。 云长安有些窘,这两人是将自己这个大活人给忘了么? 浅浅?这名字倒是听着顺耳!云长安在心底里这样叫了几次后,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浅浅,这样叫起来倒是更亲切一些了。” “谁许你叫了?” 一白一粉,两人的身上同时都闪现出了些许的冷意,且面色很是凝重地齐齐瞪向了他! 云长安顿时一噎,然后小声道,“为什么他能叫,我就不能叫?” 浅夏脸一红,终于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而穆流年则是凉凉地问道,“本世子允了她唤我的字,可曾允了你?” 云长安呆呆地摇了摇头。 穆流年满意地点点头,“所以说,我可以唤她浅浅,你不可以!” 浅夏顿时有了一种被什么东西给冰住的感觉,然后就觉得脑仁儿一抽抽,这里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题外话------ 这一章看的很轻松吧?哈哈…   ☆、第五十四章 终于进山! 次日一早,凤凰山上便派了人下山,专门来接引他三人了。 来人亦是一名少年,一袭白衣,头发只是拿了发带在后头随意一缚,并不讲究。衣裳看起来也是做工简单,不过细看这料子倒是不错!而且,少年的身上从头到脚,除了一根发带外,没有佩戴任何的一样饰品! “这位就是穆世子吧?在下有礼了。” 少年说着,轻轻地作了一揖。一言一行,一个细微的表情,皆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卑微之态来,年纪不大,这世外高人的风范,倒是真的开始有了! 浅夏挑挑眉,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上几年,是不是也就能有了一种脱尘般的气质?恍若这位师兄一般? “有劳这位兄长了。”穆流年表现地也是很谦卑,不见丝毫的狂傲之气。 少年微微颔首,面有浅笑,随即便看向了浅夏。 “你便是浅夏了吧?我是云家旁支,论辈分,你当是唤我一声表哥的。” 浅夏一愣,竟然也是云家的人? 云长安早笑着一只胳膊很没有形象地搭在了少年的肩上,“若谷,几年不见,你果然是有了几分仙气了!何时得道成仙呀?” 语气中的戏谑,再明显不过。而那位被他唤作了若谷的少年,也只是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长安,几年不见,你的嘴巴倒是越来越毒了。” 云长安不在意地扬了扬眉,冲着二人解释道,“他叫云若谷,是我堂叔家的公子。你们叫他若谷就行了。呃,不对,妹妹还是当唤他一声表哥的。” 浅夏连忙福身,“妹妹给表哥见礼了。” 见此,云若谷的脸色,微红了几分,眼睛也不敢往浅夏的方向看,只是低着头,“表妹太客气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山吧。表妹不会武,体质可能偏弱一些。我们现在启程,怕也得要有两天的脚程才能到了清水湾呢。” “清水湾?”云长安的眼睛一亮,“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里头的景致定然不错。我们走吧。” 因为是山路,既窄又陡,所有的马车皆是不能用。还好云若谷下山时,多带了几个人一起来,否则,这些行李就成了问题。 还好,马车虽然是不能用,可马还是可以走的,只是人坐在上面却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对于浅夏来说,她是不敢坐的! 本来其它三人都是可以骑马的,可是碍于浅夏的年纪太小,让她一人骑马,几人都是不放心的。而且这山路崎岖,若是两人共乘一匹,怕是更为危险,所以,众人便将所有的行李都驮在了马背上,几人徒步上山。 越往上走,这山路便越是崎岖不平,异常难走,偶尔抬头,还能看到了那入了云端的山峰高不可攀,四下环顾,常常会看到了壁立千仞,十分凶险。浅夏的一颗心几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再往上走的时候,是一丁点儿也不敢再往两侧,更不敢往下看了。 翻过了一个山头,入眼的延绵起伏,全是山!郁郁葱葱,如果忽略了这山的险陡之外,倒是景色不错!再往里走,几乎就是等于没了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偶尔还能听到了狼嚎的声音。 “怕不怕?”穆流年轻声问道。 浅夏摇摇头,又点点头,“还好。不是有你们在么?” 云若谷笑道,“浅夏不必害怕,听声音,这狼离我们的距离还远着呢。这里的狼也是有灵性呢,只要是我们不主动去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来围攻人群的!” “灵性?我倒是头一回听说,狼也会有灵性了!”穆流年笑道,只是那声音里,怎么就能听出了几分的肃杀之气。 浅夏一蹙眉,“舅舅曾说过,天地万物,一切皆有灵性。不要以为我们是人,我们就比其它的动物高了一等。许多时候,特别是当我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我们的反应,还不及那些动物更为灵敏。” 穆流年不语,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眸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一般,难以言表。 “舅舅说你身中奇毒,这些年定然是不好过吧?” 浅夏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伤了这位世子爷的自尊心了?遂开始没话找话道。 穆流年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欣喜,虽然很快便消散,却是的确出现过。 “浅浅在担心我?” 浅夏微窘,“我只是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中了毒的,而且,你的武功不是还很厉害?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缠绵病榻之人。” “多年前还要多谢玉离子神医,若非是他,怕是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我身上的毒虽仍是未解,可已经是减少了发作的次数。且每次发作,也不再如早先那般,苦不堪言了。” “原来如此。”浅夏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来,这位玉神医,果然还是很厉害的。” 云长安听了二人的谈论,笑道,“自然是厉害!妹妹不知道吧?玉神医不仅仅是医术高,而且武功也很厉害呢!” 浅夏听着,不由得眉心一动,昨日起就未曾见过玉离子神医了,莫不是他也上了这凤凰山? 人人都说这玉离子脾气古怪,医术虽高,可是医人治病,却总是要看心情的好坏。而且一旦是为权贵豪绅治病,无论大、小病症,低于千金,却是连个脉都不肯请的! 可是此番舅舅却是轻而易举地便找到了他,且与他还能达成了共识,难道他也是凤凰山的人? 浅夏的心思渐渐地活泛了起来,对于这个凤凰山,亦是有了更大的好奇了。 两天一夜后,一行人终于是在爬上了又一个山头后,低头一望,喜上心来!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烟色的轻纱,影影绰绰。飘渺间,又像是哪位才子几笔淡墨,将这最美的风景绘于纸上。 简单的房舍,透出来的,却是那么清静的气息。一块一块的田地,稀稀松松地散落在这片山凹里,散发着浓浓的世外桃源的气息。 很快,便有一缕轻烟飘起,云若谷笑道,“下去吧,海爷爷在为我们准备晚饭了。”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轻松吧?明天?哼哼!你们猜猜我要虐虐谁?   ☆、第五十五章 元初毒发! 当天晚上,几人都被安置好了房间,浅夏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女子虽然是不少,可是从穿衣打扮上来看,更多的是下人,真正的学习秘术的,唯她一名女子。 三七被海爷爷叫过去问了几句话后,便十分欢喜地回来了。 “小姐,那位海老爷说是要让奴婢跟着他们一起学功夫呢。说是学多少无所谓,跟在您的身边,若是不能保护您,也不能成了您的拖累。” 浅夏听罢,自是一脸羡慕。 “那你要好好学,莫要辜负了海爷爷的一番心意。” 三七重重地点了头,两只眼睛里,则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在这山里一连待了数日,因为没有了云苍璃,云长安倒是越来越自在了。 对于浅夏而言,则是听到了一个极好,同时又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天阴绝脉! 海爷爷和谷里的其它几位长辈们都一一为她诊过了脉,最终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那就是浅夏是天生的天阴绝脉!这样的体质,是最利用修习秘术的。 而同时,也因为这个,她这一生,都是与武功无缘的。 浅夏得知了这个的时候,自然是免不了会有一番惆怅,一直羡慕别人可以飞檐走壁,飞叶伤人。原以为自己进山后,也是可以学习武功的,特别是在听到了连三七都可以学武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这会武是一种强者的表现! 如今,自己不能习武,那么,也就等于是永远都只是一名弱女子了! “浅夏,你的强项并不在什么武功之上,你如今是重瞳,若是再能得以好好指引,认真学习,将来,你的成就,怕是比你外祖父更为厉害。” 浅夏微愣,外祖父?事实上,到了现在,她也并不确定外祖父到底是有着如何高深的秘术,竟然是在当年,还能对新帝有了拥立之功? “不妨事。便是不能习武,还是我们在呢。”云长安亦是如此安慰道。 进山之后,穆流年被安置的地方就有些远。一来是因为他不是云家人,二来,他也不会秘术,亦是不能让他涉及到了秘术。 不过,听说他和玉离子住在一起。 如此,便正如浅夏所料,玉离子,果然也是凤凰山的人!至于,是不是云家的人,她现在还是不能确定的。 “穆世子的毒发了,玉神医的解药还差了两味未曾凑齐。穆世子能否挺过这一关,怕是还真不好说了。” 云若谷突然的一句话,让浅夏正在翻着几块儿玉石的手微微一顿。 几人到了那间竹屋的时候,便看到了穆流年的整张脸几乎就是扭曲地不成样子了! 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小截儿的木棍,似乎是怕他会伤了自己,他的整个人都是蜷缩成了一团,两条腿还时不时地抽搐几下。而他的两只胳膊,则是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心口处,不难看出,令他如此痛苦的根源,应当就是在那个部位了。 玉离子看着他如此痛苦的表现,却是愤怒非常! “还真是狠!竟然是又被人下了一次药!这是嫌你活的太久了,觉得你命太长了,日子过的太舒心了?” 命太长?他才十五的年纪,竟然是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这还算是什么舒心? 海爷爷几人则是拧眉摇头,“玉离子,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玉离子紧紧地抿着唇,几乎就是成了青白色,那铁青的脸色,似乎是在说,若是有办法,我还等到了现在吗? “还差什么药?” 玉离子的眼睛一眯,不忍再看床上的那个小人儿,扭头道,“药已经凑齐了,苍璃正派人火速地送来。问题是,他能不能撑过去?” “打晕他也不行吗?” “试过了!晕不了一刻钟,这种痛又会将他给折磨醒。没用的!” 浅夏的手心里全是汗,也不知是被这种情况给吓的,还是为了床上的那人担心,“那这种痛苦会持续多久?” 陪着穆流年一起上山的一名护卫道,“世子以前每隔半年才发作一次,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只要是服下了玉神医给的药,不会如此痛苦。可是这一回?” 玉离子几乎就是咬着牙道,“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又给他下了一次噬心毒。这分明就是想着直接要了他的命了!” “这是何时下的毒?为何现在才发作?”海爷爷不解,在浮河镇他是不可能中毒的,可是这上山也有几日了,怎么会? 玉离子的眼神一暗,“有人在他的药里头做了手脚。我已经让人通知了长平王了。” 浅夏一怔,竟然是有人能在他的药里头做了手脚?那岂不是? “素闻长平王府的人,将世子护的跟至宝一样,没想到。”海爷爷摇头叹息,“看来,还是王爷王妃太过大意了。” 浅夏没有听清楚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眼睛始终是落在了不停地痉挛的穆流年的身上,他浑身的衣裳已经是全都湿透了,黑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了他的额前、脸上、后背,以及颈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会突然死去的样子。 浅夏缓步靠近他,云长安意识到了浅夏离他太近的时候,想要去拉她,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双莹白如玉,带着几分湿气的手,轻轻地贴上了他的额头,穆流年几乎就是有些木然地转过了头,看着她。 浅夏的眸色竟然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眼睛,宛若那黑色的宝石,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茫,而穆流年此刻,也果然就是开始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 “元初,没事的。有我们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床上的人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他的眼底的瞳孔几乎就是无意识地开始有了些许的扩散。 就是那么一瞬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题外话------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呢?你猜?顺便提醒一下,今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就可以开始抢楼的活动了…   ☆、第五十六章 这叫催眠? 次日,穆流年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粘粘地、湿湿的,很是难受。 护卫早已为他备好了热水,见他醒了过来,自是无比惊喜。 “公子醒了!” 梳洗了一番之后,穆流年才觉得整个人的确是还真真正正地活着呢,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我这是睡了多久?” “回公子,您睡了一天一夜。” 穆流年微怔,昨日的痛楚再次浮上了脑海,那样的痛楚,虽然是他无力改变什么,可是他的头脑却是自始至终很清醒的,明明就是将自己打晕了,也无法彻底地摆脱这种痛楚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就睡着了? 昨日的情景一点一滴再度地浮现在了眼前,直到那名脸色担忧,眸底漾着一层水雾的小姑娘靠近自己,再往后,他似乎是就没有了什么印象了。 穆流年的唇紧紧地抿着,出了屋子,有些力不从心地站在了门口。 虽然是沐浴过了,可是一走动,仍然是有一种浑身上下像是要散了架一样的感觉。 穆流年往清水湾的方向看了一眼,浅夏,他很确定最终使自己陷入了沉睡状态的,一定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 穆流年紧紧拧着眉,负于身后的双手,指尖开始来回地相互捻动着。 募地,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就钻入了他的脑海,催眠? 稍晚些时候,浅夏和云长安一起来看他。 “你没事了吧?玉神医已经去配解药了。今天一早,舅舅的人将那两味药送过来了。”浅夏看他虽然脸色仍然有些白,不过看起来还算是精神。 穆流年的视线一直就锁在了浅夏的身上,自她一出现,似乎是就只能看得到她了。 云长安心有不满,却是无可奈何,到底人家的身分比自己尊贵呢! “云公子,我可否与浅浅单独谈谈?” 云长安不明所以,浅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抿唇一笑,“哥哥先去外头练会儿功夫吧。穆世子的护卫定然是武功高强,正好可也请他们帮忙指点一二。” 练功夫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是妹妹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再强留下来的理由了。 看着云长安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穆流年气极反笑道,“云公子这是担心我会吃了浅浅?” 云长安微窘,表情尴尬地快走了两步。 “你会催眠术?”穆流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浅夏摇摇头,表情茫然道,“何谓催眠术?” “我昨日是不是在你靠过来之后,才沉睡过去的?” 浅夏点点头,知道这种事情定然是瞒不过去的。当时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瞒得住?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昨日看你那样难受,我心里着急,然后就希望你能快快地睡过去,这样的话,就感受不到这样折磨人的痛楚了。然后,没多久你果然就睡着了。” 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穆流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却知道她没有说谎!人在说谎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一些细微的表情,都是会发生很微妙的变化的。 “浅浅,你是被你舅舅选中,特意带上凤凰山的?或者说,你是专门进山来学习秘术的?” 浅夏微愣,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不好回答! 看出了她的踌躇,穆流年的眼睛微眯了眯,表情亦是有些凝重。 “我明白了!早在我在浮河镇看到你平安无事之时,就该想到这个的!你舅舅是为了将你引进山,所以才会假借了和宁长公主之手,传你濒临死亡?” “穆世子可是要将这个去向皇上告发我们吗?” 话是这样问,可是浅夏小小年纪,脸上却不见一丝的慌乱,分明就是笃定了他不会这样做! 穆流年苦笑一声,“我的这条命,可以说是被你救的。若是没有你,我昨日不一定能撑得过来。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 浅夏摇摇头,“不像!不过,我需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一脸的坚定,穆流年倒是起了一丝整形她的心思,“若是你唤我一声元初,我便对天发誓。” 浅夏的小脸儿一红,扭头就要往外走,“不说就不说!” 穆流年一看她恼了,这才连忙伸手就将她给拦住,“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浅浅,你真的不知道那是催眠么?或者说,你真的没有学习过这个么?” 浅夏身子不动,仍然是背对着他,脸却是转了过来,“没有。我的秘术要舅舅亲手教,可是现在他人还在梁城呢。我现在也就是学着一些简单的有关星相的东西。” 穆流年的脸上略有些失望,同时,又渐渐地浮现出了一抹别样的神采来,“那这么说来,你这是天生的?” “呃?” “也就是说,你天生便有着可以助人催眠的本事?”穆流年的眼睛里,已是露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来,“难怪云大人要急急地将你带离梁城。原来如此。” “等一下,什么是催眠术?”浅夏拧眉想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偏她此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可是被他给拉了好一会儿了。 “所谓催眠术就是一个人运用暗示等手段,让另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进入一种类似于睡眠的状态,同时能够产生神奇效应,以便达到某种目的的方法。被催眠的那个人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最为明显的,便是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 浅夏仍然是一脸的不解,摇摇头,“不懂!” 穆流年一愣,遂想起来这些话自己虽然已经是尽力地说的直白了,可仍然是有些她理解不了的词,当下心中一急,直接道,“换言之,就是说,你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让我自己的感觉发生变化!就像是昨天,我明明就是感觉到了彻骨的疼痛,可是在后来,这种感觉却是变得很淡了,直到后来,竟然是完全地消失了。你明白吗?” 浅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应该是摄魂术吧?” 摄魂术?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笑道,“对对,没错!就是你们说的摄魂术!” 你们?浅夏的眸中闪过一抹狐疑,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题外话------ 亲,看到了后面,你们有没有猜到什么?我今天有事要外出,估计要傍晚才能回家。妞儿们,不知道你们对于盖板的活动,是不是很支持呀?   ☆、第五十七章 都有秘密! 穆流年看到了浅夏眼中的狐疑,弯唇一笑,拉着她就一起到了外头的草地上直接坐下了。 “你可相信这人有前生今世之说?” 突兀地一问,浅夏的心里则是咯噔一下子! 自己是重生之人,难不成是他看出什么端倪了么?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一个秘术师,在故意套自己的话? “自然是信的!生死轮回之说,自古有之,为何不信?” 穆流年轻笑一声,“是呀,自古有之。可为何却是有那么多人,却偏偏不信呢?” 浅夏不解,扭头看他,“你今日怎么了?为何这样怪怪的?”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唇,眉眼间略有犹豫。好一会儿,轻叹了一声后,便抬眸看向了远方。 浅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毒是否好解,笑着安慰道,“你放心。玉神医说了,这一次,你体内的毒定然是能清除干净。只不过,许是要你受些罪而已。” 穆流年唇角上扬,这些年自己受的罪还少么? “十年了!我来到这里十年了!” “呃?” 穆流年突然转头看她,眸光清澈中透着几分的深邃,“浅浅,当初曾有人断言,我是活不过二十岁的。我若是死了,你可会记得我?” “怎么可能?玉神医不是已经找到了医治你的法子?你想太多了。要对玉神医有信心。” “是呀,要对玉神医有信心。”穆流年说着,四下看了一眼,“我到底不是你们云家的人,这凤凰山,也不是我久居之地。这一次,云大人能答应带我来此,也不过就是因为当年曾欠了我父王一个人情罢了。” 浅夏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想到了这个?这个人的脑子的确是与常人有些不同。这想法都是一跳一跳的,指不定就跳到了哪里,还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穆世子,你想的太多了。不管你是因为何故被带进来这里,最终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能解开你身上的噬心毒,能让你完好无损地继续你的人生,不是吗?” 穆流年一皱眉,“为何不愿唤我元初?” 浅夏表情一滞,“没有不愿,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穆流年低低笑道,“浅浅,你要尽快地适应才好。不过,你有这着这等过人的天赋,我真的担心若是被人知晓,你会很被动的。” “放心吧,舅舅和表哥他们会保护我的。我虽不能习武,可是舅舅说过,只要是我能勤学苦练,别人想伤害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穆流年闻言,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侧眼看着这个小姑娘,想到了当日她的机敏和手段,别人想要算计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不过,江湖上血雨腥风,朝堂上人心诡诈,时时处处都是陷阱阴谋。若是被那位知道了她的特殊天赋,怕是头一个不肯放过她了! 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今年不过十岁,这几日听着玉神医的意思,她至少在这里待上个三五年的。 一抹坚定在他的眸中闪过,片刻后,一双漆黑如玉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新明亮,只是若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眸底多了一抹坚执! 穆流年的解药次日配好了,长平王府与云家可是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找齐了这些珍奇之药。可是因为他中的是噬心毒,而且还是先后中了两次,这对于他来说,解毒的过程,将是异常的痛苦的。 海爷爷将浅夏叫进了一间秘室,直到两日后,浅夏才精神有些颓废地出来。三七急忙将其迎回住地,沐浴更衣过后,便急急地赶往了竹楼。 彼时,竹楼内已是等了七八人,其中有三名护卫,正准备将穆流年给绑在床上,免得他一旦痛起来,会自戕。 玉离子看到浅夏进来了,一摆手,屋子里,便只余了他和海爷爷,浅夏则是坐在了床边儿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穆流年。 玉离子将解药喂入了穆流年的口中,然后便由海爷爷开始以内力为他化解药性,以期能尽快地将毒解了,减知他痛苦的过程。最重要的,便是要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浅夏的眼睛越来越暗,穆流年许是因为知道了她要做什么,竟然是异常地配合,甚至是到了后来,唇角还弯起了一抹笑! 四人在竹楼里一待,便是五六个时辰。 浅夏的身子早就开始了摇晃不止,脸色亦是惨白如雪,汗水顺着她的额前、两鬓流下,身上的衣裳,也是早就湿了。特别是后背,几乎就像是刚刚淋过了雨一样。 玉离子看着浅夏的孱弱模样,早已是心疼不已。 可是没办法,为了能让穆流年顺利解毒,只能委屈她了。 浅夏终于听到了玉离子的欢呼声,唇角一勾,还来不及笑出声来,身子一软,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浅夏这一睡,便是睡了三天三夜! 起先海爷爷对她的强制性训练,几乎就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体力,如今再在这竹楼里一连待了五六个时辰,早已是承受不住了。 倒是穆流年,不过是又睡了几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 而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清水湾! 这一次,他的靠近,并未遭到意料中的阻拦。 看到床上那个睡的正熟的小人儿,穆流年头一次觉得那人为自己下的这毒,是如此的讨厌!之前,便是他再痛苦,再倍受折磨,也并未如现在这般如此地痛恨那人! 只见她的一张小脸儿,如今仍然是透着几分不正常的白晳,穆流年便觉得自己的心底一抽,浓眉亦是紧紧地拧了起来,略有些薄的双唇,轻轻地抿着,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浅浅,我的浅浅。” 浅夏的眉眼间略有一丝不耐烦,似乎是被人扰了好梦,翻了个身,一只胳膊便到了被子外面,嘴里还咕哝了一句,“元初,不怕。不疼了。” 声音虽小,可穆流年习武之人,如何会听不到? 原本还是有着几分的忧心的他,竟然是微微扬了扬眉,一双眼睛更是清亮了许多。唇角那好看的弧度,彻底地将他的好心情,给出卖了。 而当云苍璃出现在了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一缕阳光透进了她的寝室里。 床上的人安眠好梦,一旁的少年,则是面容平静中透着几分的喜悦,正动作温柔地将她的胳膊再挪到了被子里。 ------题外话------ 亲,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真相?嘻嘻。本来昨天玩儿的很高兴的。可是今天上午一上后台。我去…妞儿们,你们这是复读机的节奏吗?汗滴滴。我去数楼…   ☆、第五十八章 这算谈判? 云苍璃惯如往常的一袭白衣,而穆流年今日则是着了一套黛青色的袍子。 一青一白,走在了这山间的小路上,倒是成了一道极为养眼的风景线。 “她累坏了。”还是穆流年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她还太小,太难为她了。” “流年,你今天也十五了吧?” “正是。” “你如今体内毒素已解,打算如何?是回到长平王府,换掉那个一直顶替你的人,还是?” 穆流年摇摇头,“那人既然是能在我的药里做了手脚,便不难猜出,长平王府的暗卫定然是出了问题。虽然是不至于涉及到了我的秘密,可是至少,已经渗透进来了。” “这一点,我来之前,已经知会长平王了。” 穆流年一愣,遂想起这位云大人可是极擅占卜之术的。 “可是已经查出来了?” “长平王府做事,你还不了解吗?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 穆流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是走出了极远,差不多有一里地了。看着浅夏所宿的那间房子,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离幸福,是那么近! 云苍璃不必看他,也知道他此刻定然是在想着浅夏了。 “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浅夏的秘密,你已然是知晓了。我也不再瞒你,只望你看在小夏也算是间接地救了你两次的分儿上,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便是连长平王和王妃,最好也是一字不提。” “放心!浅浅不是救了我两次,而是三次!不过是才短短几个月,她竟然是能救了我三次。而且次次都是在我最为狼狈之时。我与她的缘分,怕是不仅仅只是救命恩人这样简单呢。” 云苍璃的身形略微一顿,眼神有些淡漠地看向他,“穆世子此言何意?” 穆流年扬眉一笑,此时的他,比之先前在寝室里陪着浅夏时的气息,已是完全不同,宛若是换了一个人! “云叔叔何必明知故问?据我所知,云叔叔最擅长的,便是占卜之术,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妨就请云大人为我和浅浅卜上一卦,看看我们的缘分如何?” 云苍璃微一蹙眉后,便直接转了个身,只露了一个侧脸给他,“流年,我也没打算瞒你。浅夏的人生,我还真就是卜不出来。” 穆流年一怔,“云叔叔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当年我曾为你占卜过,你过了十五之后,便会一切顺风顺水。可是浅夏?”云苍璃的眼睛暗了暗,“我用了我一生所学过的所有法子,都是不能占卜出她的未来。所以说,你的问题,我是当真给不了答案。” 穆流年对于云苍璃的说辞,并不怀疑。身为秘术师,他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自曝其短。 “无论如何,对于浅浅,我是不会放手的。” “流年可想清楚了?您可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将来是要袭了爵位的。可是浅浅。”云苍璃顿了顿,往远处扫了一眼,“即便是有了一个定国公府做靠山,她的身分,仍然是无法匹配你这样的家世的。” 穆流年却是勾唇一笑,“云叔叔多虑了。难道云叔叔不以为将来我娶一个身分较低的女子,那位反倒是能更放心了?反倒是浅浅的天赋,绝对不能让那位知道,否则的话,怕是真的就有麻烦了。” 云苍璃不置可否,“浅夏现在才十岁,太小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穆流年一挑眉,这是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待浅浅醒了,我便下山。我知道这一路上你们凤凰山布下了不少的陷阱阵法,若是无人引领,根本就不可能会进得山来。我此去,怕是很难再能回到这里了。以后,我每年的三月,都在浮河镇等她。这一点,对于云大人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浮河镇根本就是凤凰山的势力,云苍璃轻抿了唇,眸光淡淡地在穆流年的脸上一扫,看不出喜怒,却是只见一片深邃。 “此事,你自去与小夏商议吧。她若同意,我自不会相阻。” 又过了两日,浅夏才彻底地睡饱了。 不过,浅夏的眸底,却是微有一些惊讶闪过。 “舅舅回来了?” “回小姐,正是。这会儿正在海爷爷那里说话呢。似乎是责备海爷爷不该将你逼的太急,还好这一次并未伤了您的身体,只是要多休息几日了。” 浅夏点点头,梳洗完毕之后,便直接去寻了云苍璃。 一刻钟后,清水湾最大的一处房子里,却是格外的寂静。 屋中只云苍璃和浅夏二人,一粉一白,四目相对,气氛着实地有几分的诡异。 “你说你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是。而且那个梦极短,那个画面偏又还很美。”浅夏不解道,“舅舅,这可是有什么预示么?” “你之前未曾做过这个梦?” 浅夏摇摇头,一脸困惑,“就是在我累地睡着了之后,起初似乎是也没有做这个梦。就是在后来,就会不断地重复这个梦境,每次我要看清他的模样时,要么就是画面转了,要么就是我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再入眠,又是那个场景重现了。” “嗯。不打紧。你若是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看也就是了。总归是一个梦。许是你这次太累了,耗尽了体力,所以才会如此。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堕入了梦魇。这几日让若谷陪着你四处走走,多看看这山中的景致,许就会好了。” “是,舅舅。” 嘴上虽然是这样应了,可是浅夏心中的疑惑仍然是悬在了那里,那个梦境,怎么可能会反复地出现?难道真如舅舅所说,自己是被梦魇了? 从云苍璃这里离开,浅夏就始终是有些魂不守舍的,一方面是在想着自己的那个梦境,那梦里似乎是还有一支曲子,可是现在,自己却是连一声曲调也哼哼不出,着实奇怪。 “浅浅在想什么?” 浅夏一抬眸,便看到了穆流年一袭青色长衫,正含笑地倚在了一株海棠树上,双臂环胸,看着他肩上的几片海棠的花瓣,显然已是等在此处许久了。 ------题外话------ 浅夏的梦,是不是很奇怪?哈哈。到底是谁呢?真的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吗?遁走……。   ☆、第五十九章 世子心计! “你怎么会在这里?”浅夏有些意外道。 “那浅浅以为我该在哪儿?”穆流年不答反问道。 浅夏微微弯了弯唇,还未曾说话,便听到了腹中咕噜一声,浅夏顿时觉得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 穆流年则是眸中闪过了一抹心疼,“你还没有吃东西?” 浅夏尴尬地摇了摇头。 “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我们边吃边聊。” 终于吃了个七八分饱后,浅夏才后知后觉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穆流年看她将筷子放下,“不吃了?” 浅夏摇摇头,“不吃了。不能一下子进食太多,不然的话,会胃痛。” 穆流年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一种说法,“那就再喝些汤,好好补一补。”说着,便亲自为她盛了一碗汤。 浅夏顺从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碗,拿了小匙,小口小口地喝着,中间,还不时地拿眼光来看他,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来找自己做什么的? 吃好了之后,穆流年提议一起四处走走。考虑到他就要快走了,浅夏便点头同意了。 “我明日就要下山了。” “嗯。”浅夏点点头,“我听舅舅说,他也待不了多久,也要回京的,毕竟母亲出嫁的事,还是要由他一手操办的。” “浅浅,我若是走了,你可会想我?” “?”浅浅的眉毛挑了挑,这算是什么问题? 穆流年看她如此,心中微叹,“浅浅,我此去,后头的路,怕是更加地凶险万分了。你就不担心我是不是还能再活着回来见你一面?” 浅夏一想也是,她虽然是有些弄不懂朝局,可是也知道天家对穆家的忌讳!特别是这些年,对穆家那可以说是能打压就打压,能闲置就闲置,听说,穆家已经是有几个旁支,不得不弃官从商了。还不是因为天家不给他们活路? “那你此去,是直接回京城吗?” 穆流年眸光清澈地看着她的眼睛,在里面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这让他突然间就觉得很高兴。 “原本我是打算回长平王府的。可是现在想想,怕还不是时候。我的力量现在还是太弱。而对于穆家,一味的退让,未必就会得到善终。我不能让穆家,就此完了。” 浅夏一愣,已然是有如此严重了么? 想想前世,似乎是这位穆世子早早地便死了,后来是另外的一位庶子袭了王位,再然后,似乎是就渐渐地没落了。 可是这一世,这位穆世子不仅仅是活的好好的,而且似乎是还每次在性命攸关之时,都是有自己的出现,难不成,自己重生这一回,就是为了帮他解灾的? 浅夏蹙着眉头,越想越觉得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太高!不然的话,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地就重生了? 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又走神儿了,穆流年微有些不悦,伸手轻弹了她一下。 却不想,那光洁的额头上的触感,却是让穆流年心底生出了一阵阵的酥麻感,宛若是过电一般,一时,竟然是有些激动,难以平复了。 “那你不回长平王府,你要去哪儿?” 穆流年别过脸,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再清咳了一声道,“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浅夏不解,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知道,穆流年如果不想让穆家消亡,就一定是要为穆家寻好了万无一失的退路才成。就像是现在的舅舅,虽然是一名秘术师,可是在大多数的人前,他却永远都是一个商人!即便是被皇上授予了闲职,可仍然也只是一个商户出身的卑微之人! “你体内的毒可是全解了?” “嗯。多谢你了!我听护卫说,我的毒一解,你就晕了过去。这三天,我可是都要担心死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体力有些不济罢了。睡一睡也就好了。”浅夏不以为意道。 “浅浅,若我不是元初,你也会这么做么?” 浅夏挑眉,“我帮你,是因为你中了毒,跟你是谁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我的仇人,我就一定会帮的。” 穆流年的眼底略有些失望,不过须臾,又升出了几分的异样神采。 “浅浅,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要问我的?” 浅夏拧眉想了想,上次他在允州受伤的事情,应该是不能问的。谁知道是不是又涉及到了什么朝廷机密?不过,想到了那日他说到的催眠,浅夏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元初,那你快跟我说说,你之前所说的催眠,还有心理暗示什么的,那都是什么?也是秘术吗?” 兴奋中的浅夏没有注意到穆流年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耐心地跟她讲解了一部分之后,又很是聪明地将话题绕到了读心术的上头。 “读心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力量的存在么?”浅夏的两眼都已经是开始放光了。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后,解释道,“这个,比较难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法子,可以去猜测一个人的内心活动。也叫读心术,只不过,并不是真正的什么异能力,只是通过观察对方的眼神、微表情、动作等等,来去猜测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当然,人会做出的表情或者是动作,不会有太多种,而放在了每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就会有不一样的解读。” “是吗?听起来好神秘,你会不会?教教我好不好?” “你想学?”某人的声音已经是开始有了几分的小得意了。 “嗯!想!”浅夏重重地点了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人给算计了。 “可惜我明天就要下山了。” 穆流年说着,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她的一张俏脸儿看,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失望,复又道,“不过,我可以每年都抽时间到浮河镇一趟,到时候,你到浮河镇找我便是。” “真的吗?” 这一次,换穆流年点头了。 “那好,我这就去跟舅舅说。” 看着一溜烟儿跑地飞快的浅夏,穆流年则是得意地扬了扬眉,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自然就不会太难了!   ☆、第六十章 夜煞之主! 云苍璃虽然是不知道穆流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浅夏同意了,也没想着去细问,毕竟,小孩子们的事,大人也不宜插手干涉太多。 不过,云苍璃提了一个条件,便是每年下山到浮河镇,都不可以超过一个月,而且,还必须要有云长安和云若谷的陪同。 这一点,浅夏很爽快地便答应了。 “舅舅,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处桃花林,海爷爷说那里是禁地。我们只是去赏桃花也不行吗?” “不行!那里面设了阵法,等时机到了,我自会让你们入桃林里修习的。” “哦。”浅夏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想到以后自己每年也可以下山一次,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雀跃的。 穆流年次日一早便下山了。 等浅夏几人起来的时候,竹楼里早已是干干净净,空无一人了。 “怎么能这样?我本来还想着再问问他那个读心术是不是好学呢?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走了!” 听着妹妹有些埋怨的口气,云长安乐了,“就是!这个穆流年也真是的,再怎么说,你也得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竟然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就走了。小夏,以后有机会,我和若谷一定好好地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只是现在的云长安没有想到,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和若谷联手,都是一次也未曾赢过穆流年!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穆流年总算是顺利下山,山脚下,早已有了长平王府的暗卫等候。 “将我痊愈之事,传书回长平王府了?” “回少主,尚未。属下等在此等您示下。” 此时的穆流年,早已是没有了在山上时的那种潇洒温和的气息。淡漠的眼神在几人的身上匆匆扫过,“你们是专程来接我的?” “回少主,王爷吩咐了,属下等以后就听少主调遣,唯少主之命是从。” “嗯。将我痊愈之事,传书给长平王府吧,记住,要用暗语。” “是,少主。” “还有,告诉父王,我暂时不会回梁城,长平王府就让他多操心吧。” “少主是打算?” “先去麒麟山,会一会我们的四位门主吧。” “是,少主。” 下山后的穆流年,自然是改头换面,再不是先前的俊逸模样。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不过几日,便由紫夜的最东侧,到了最西边儿了。 穆流年直接就骑马入山,穿过了一片林子之后,便看到了一条极为清澈的小溪,再往前不过数十米,往上看,便是一道极为壮观的瀑布了。 穆流年翻身下马,手中的马鞭一挥,轻轻稳稳地落入了随后跟来的暗卫的手上。 总共跟来了十三名暗卫,留下了两人在此留守,其余十一人,迅速跟上。 不到半个时辰,穆流年已经出现在了麒麟山的山巅之上! 他负手而立于山巅,任凭那狂冷的风席卷着自己的衣衫,抚弄着自己的长发,似乎是毫无所觉! 再然后,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接连看到了四道不同颜色的身影,陆续地出现在了这山巅之上! 青、白、红、黑,四道不一样的颜色,给这冷寂的山巅上,凭添了几许的春意。特别是那一袭红裳的女子,此刻看起来,可是格外的妩媚动人,只是其眸底的畏惧,还是生生地将她的媚色给折了几分。 “你们四个的功夫是越来越不长进了!竟然是用了这么久才到。” 穆流年的声音,混合着丝丝的风声,更是清冽了许多,让不远处退守的十一名暗卫,个个儿心中生畏。而前头的这四位,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属下知错。” “知错?若我是来全盘端了你们,而不是来试练你们呢?” 穆流年仍然是背对着他们,声音比刚才更是冷硬了几分。 身着白衣的男子,低头抱拳道,“都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你们身为夜煞的门主,竟然是如此地大意,在此好好反省,没我的吩咐,不许下山。” “是,主子。” 夜煞,十年前成立,七年前成名于江湖。江湖上人人畏惧的一个神秘组织,亦是让紫夜皇最为头疼的一个心头大患! 谁能想到,让紫夜皇头疼了这么久的一个组织,其创立人,不过才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少年?更有谁能想到,当初创立这个夜煞的时候,穆流年才五岁? 穆流年身形如梭,来回地在山间的郁葱中盘旋着,不多时,人已是到了山下。 “主子,您罚的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穆流年却是眉眼间不见戾气,亦不见阴冷,反倒是渐渐舒缓了开来,浓密的眉毛,此时看上去,竟像是突然就多了几分的暖色。 “现在自己人对他们狠一些,总好过将来敌人对他们狠吧?” 暗卫一愣,看到主子大步流星地离开,知道这一回,主子的毒解了,以后的夜煞,怕是不仅仅只是在这西侧活动了。想想这些年穆家人在朝廷上受到的冷遇,以及主子身上的巨毒,看来,离他们报仇的时候,不远了。 “你对我下毒,我可以忍耐;你唆使侧妃庶子害,我亦可以不计较。可是如今,我心里有了一个浅浅,若是不足以强大,我拿什么来保护她?” 没有人听到穆流年沿着那条小溪走过时的低语声,潺潺的溪流,将他的话,也一并汇入了江河,奔涌到了各地。 这一年,穆流年十五,浅夏十岁。 这一年,穆流年始终未曾离开过麒麟山,没有人知道他在山里到底在鼓捣一些什么东西。只知道他非常非常的忙,忙的一天几乎就只能睡两三个时辰。 天不亮就起来练功,再然后,就是将自己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偶尔,还能听到了乒乒乓乓声。   ☆、第六十一章 是敌是友? 穆流年的离开,对于浅夏来说,除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伤感之外,基本上是再没有了其它的影响。 一是因为她年纪尚幼,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二来,也是因为她终于是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地开始试练着自己的重瞳了! 云筱月与林少康的婚事办的很是风光,皇上还特意下旨,在成婚当日,又赐下了不少的宝贝珍奇,足以表示了对林少康的看重。 而这一点,京中勋贵们,谁也不傻,皇上对林少康看重,自然,这位林少夫人的身分也是水涨船高,容不得他人置喙了,否则,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面了? 成亲当晚,云苍璃一人独坐于书房,桌上摆放着一个好似是什么花卉模样儿的小饰品,上面穿了一条红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男子会用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云苍璃的眼皮抬了抬,“你来了?” “你的占卜之术倒是练的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最近几年,但凡大事,怕是无一漏算吧?”来人一身黑衣,面上亦是黑巾蒙面,只能勉强看到了两只眼睛。 云苍璃摇摇头,面上仍然是清冷一片,“妹妹到底还是嫁到了林家,她与林少康之间的缘分,终究还是未能斩断。” “既是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岂不更好?” “顺其自然?要我枯坐在此,等着看林家被灭门?” 黑衣人低笑数声,声音不算难听,只是让人听了有些心里发毛,像极了夜里的幽灵,那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令人生畏。 “你既然是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自然也是想到了解救这个困局的法子吧?” 云苍璃沉默了。 他的上半身挺的笔直,浓密的眉毛里,透出来的每一丝每一缕,都是那种浓浓的纠结。深色的眸底,清晰地映出了眼前那轻轻摇曳的红色烛光,透着几分的鬼魅之色。 “你今晚来此,到底是意欲何为?” 黑衣人轻轻抖动了一下斗篷,上前一步,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桌上的饰物,“这是你的新灵摆?” 云苍璃顺着他的眼神也看了过去,淡笑不语。 灵摆乃是用来占卜之用,并非是所有的秘术师都有,都会用的。 “云苍璃,十年前我们之间的那笔帐,似乎是一直都还未曾算清楚呢。” 云苍璃的眸色一动,“你当如何?” “简单!若说是论武,你不及我。可我若想取你性命,亦非是简单之事。我对你们家的那个浅夏,倒是很有兴趣呢。” 云苍璃面色不变,可是宽大衣袖下的手,已是微微蜷起。果然,还是被人怀疑了么? “我用了秘术护住其心脉,玉离子又耗费了数十种珍贵的药材,这才勉强让她捡回来了一条小命。怎么?她碍了你的眼了?” “哈哈!云苍璃,你的占卜之术虽然是胜于我,可是不代表,我就是一点儿也测算不出来!浅夏?她是什么命格,你我一清二楚。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五年,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我要见到一个真正的云浅夏!” 云苍璃的眉心微蹙了一下,随后轻笑,“蒙天,我为何要让你见到?你算是什么人?你我之间的帐,你竟然是要绕到了下一辈人的身上,你不觉得太过卑劣?” “卑劣?当年你赢我就赢地正大光明了么?云苍璃,别再试探我的耐性!” “蒙天,浅夏是我云家的女儿,只要是有我在,断不会容许有任何人敢伤她一分一毫。”云苍璃起身,宽大的衣袖一甩,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黑衣人。 云苍璃始终都是未曾正面回应他关于浅夏之事,这一点,黑衣人似乎是也不着急。 书房内,随着云苍璃最后一句话的落下,气氛登时便变得有了几分的诡异。 安静地只闻那烛火偶尔地一声噼啪声,以及,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云苍璃,你不能推算出她将来的一切吧?呵呵,可是我却推算出了,她与我的徒儿,可是有着一段极为难缠的纠葛。五年之后,若是她不能为我的徒儿化解了劫难,那么,她此生都是深堕于梦魇之中。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云苍璃募地便想到了浅夏口中所说的那个梦,难道那梦中之人会是他的徒弟? 念头一闪而过,云苍璃即刻便否决掉了。 他虽然是不能用浅夏的生辰八字来占卜出她的将来,可是他给穆流年推算过,他们二人,是的的确确有着一线姻缘的。而且,他虽不知蒙天口中的徒儿是何人,可是他能确定一点,便是目前为止,浅夏从未与他见过。 既是如此,那么,浅夏梦中之人,就断然不会是他! “蒙天,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若是浅夏果真与你的徒儿有缘,我自是不会插手。身为秘术师,断不可逆改天命,这是禁忌!这一点,我知,想必,你也未曾忘记吧?” 蒙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知道云苍璃这是在警告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强行插手的,否则,只会是给自己招来祸端。 “好,五年之后,我们静观其变。云苍璃,我不可能会一辈子都输给你的。” 这话似乎是在提醒云苍璃,又似乎是在催眠着自己,他不比云苍璃差。 云筱月三朝回门之后,云苍璃便以生意为由,离开了梁城,只不过,他去的方向,却并非是凤凰山,而是安阳城! ------题外话------ 妞儿们,明天浅夏就要长大了。你们期待不?还有哦,今晚上来的这个男人所说的梦魇,与浅夏所做的梦,到底有没有关联呢?这个问题。嘻嘻。要等到V后才能揭晓了。   ☆、第六十一章 一晃五年! 时光荏苒,只进不退。一晃,浅夏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身量长开,面若桃花。 云长安找到她时,她正坐在了一片牡丹花丛之中,奢华艳丽的各色牡丹,不仅没有将她的美貌给盖了过去,反倒是更衬得她瑰姿艳逸,耀如春华。 “妹妹,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父亲正在到处寻你呢。” 浅夏闻声回望,一双清丽的眸子里映出了云长安清晰的身影。 “哥哥可知舅舅寻我何事?” 云长安摇摇头,“你怎地如此顽皮?竟是将海爷爷的胡子给拔了几根来玩儿?” 浅夏轻笑,面上一丝俏皮闪过,微微嘟着嘴,另一只拿了书的手,微紧了一分,“哪里是我顽皮?分明就是海爷爷自己拔下来,说是要送与我做琴弦用的!” “胡闹!琴弦要多长?海爷爷的胡子便是再长,也不可能用来做琴弦呀!” 顿了顿,听得浅夏偷笑,云长安又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又来诓我!那海爷爷的胡子能用来做琴弦么?还是说你的琴技,竟已是练得如此出神入画了?再则说了,若是你没有用摄魂术,海爷爷怎么可能会自己拔胡子了?那可是他宝贝了几十年的。” 浅夏笑着起了身,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一些草屑花瓣,“我不过是试试舅舅教的东西是否好用罢了。” 兄妹二人,一白一粉,缓步在了这山间的小路上。 浅夏边走,边看着四处的风光。 来到这里五年了,可她仍然是觉得这里的风景秀美,怎么也看不够!特别是那片偌大的桃花林,可是她一直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只能日日偷窥的地方。 云长安的鼻子微皱了皱,“你又去桃花林了?” “哥哥闻到桃花香了?”浅夏不答反问道。 “你这丫头,父亲说过多少次了?你的琵琶现在练的还是差些火侯,不足以步入桃花林,否则,里头的阵法,定然是会伤了你的。” “知道了!”浅夏将手中的书往左侧一抛,云长安连忙伸手接住,冲她宠溺又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了你还去!”说着,便用手中的书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她的头! “我只是去最外面赏桃花也不成吗?我可是惜命的很,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进桃花林,自然也就不敢踏足了。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桃花如此艳丽纷芳,还不许我赏花了?” “你这几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一张伶牙俐齿了!罢了,你自去父亲那里说去。” 云长安说完,加快了步伐,不理身后的浅夏。 可怜浅夏这几年,虽然是学了不少的东西,可是唯有一样儿,是她今生注定无缘的,便是武功二字了。 因为天阴绝脉,是她修习秘术的绝好天赋,可也同时让她此生与武功无缘,连基本的一些外家功法都是习不得的,更惶论是什么内功了。 浅夏也知道哥哥这是恼了她了,提裙小跑追着他,“哥哥这样就恼了?也不想想,之前哥哥惊了这山里的狼群,是何人帮你解的围?还帮着你一起瞒着舅舅了?” 一听这个,云长安便顿时收住了脚步,扭头看着有些气喘地追上来的浅夏,几乎就是磨着牙道,“我丝毫不怀疑,就这一件事,你能要挟我一辈子!” 浅夏咯咯直笑,清脆的声音,宛若是风铃一般,回荡在了这有些空旷的山谷之中,偶尔还惊起了几只云雀。 “去哪里看书不好,你竟是跑到了这百花谷来,这里离咱们住的地方可是远着呢!对了,你是如何过来的?”云长安有些纳闷儿了。 “自然是云风带我过来的。”浅夏理所当然道,“他是我的暗卫,难道不应该么?” 云长安再次无语了! 云风是当年入谷之后,两人通过了海爷爷的考核后,才配给了浅夏的一名暗卫,可是没想到,现在?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堂堂暗卫,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竟然是被这丫头当腿使了!也不知道云风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选了她做主子了。 “哥哥,这一路的风景多好,我们就慢慢走着便是,再迟,天黑前也能回到清水湾的。” 云长安看了一眼不算斜的太厉害的太阳,也只能点了点头。清水湾是他们住的地方,亦是云家力量较为集中的地方。 浅夏的心情是极好的,来这里五年,除了练习琴艺和琵琶外,便是练习舅舅教她的几种秘术,而她最喜欢的,便是其中的一项摄魂术,亦称幻术!而这一项本事,目前来看,整座山里头,也只她一人能用得炉火纯青,因为只有她是双瞳! 清水湾的风景比之百花谷更多了几分的人气,不似百花谷那般地宛若仙境,不见烟火。 “父亲。” “舅舅。” 五年的相处,让浅夏对这位有性子有些清冷的舅舅,更多了几分的敬畏,虽然他从未对她发过火,可是只要是他的一眼神扫过来,浅夏就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你们兄妹来山中学艺已有五年,也是时候下山历练一番了。” 下山? 云长安是欣喜的,而浅夏则是有些不太情愿的! “可是,我还没有资格进入桃花林,还算不得是一位真正的秘术师吧?” 云长安抽了抽嘴角,小声道,“你才学了五年,就想进桃花林了?我可是学了近十年才有资格进去了一遭,不过就是满眼桃花,有什么可惦记的!依我看,不进去也好,没什么打紧的。” “那是因为你进去过了,自然会这么说!你这明显就是有着炫耀的嫌疑。” 云苍璃听罢,竟是清清一笑,唇角的弧度虽然是极浅,可好歹也是笑了! “等你历练回来,自然也就有资格进入桃花林了。这里是你们这次下山的任务之一,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下山。” ------题外话------ 明天就要入V了,亲们想看V章,要等到十点以后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入V了,可是心里仍然是忐忑难安。我不知道这样的收藏数字,能为我带来多少的订阅数据,不知道现在的你们,明天有多少会愿意陪着我一起走。无论如何,仍然是感激你们陪我走到了现在。至于后面的路,无论是鲜花钻石,还是荆棘密布,我都会坚定地走下去,坚持将这一本我心中的风华夫君锦绣妻写完,坚持让你们看到独一无二的浅夏,不一样的剧情发展。我不敢说自己的构思有多么奇妙,我只想说,我能给予你们的,一定是我尽力做到了最好的。还是那句老话,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才有了我佳若飞雪的坚持…。V后的路上,但愿有你。   ☆、第六十二章 银发公子! 云苍璃将一个信封扔给了云长安后,便缓步踱了出去。 浅夏虽然是不乐意,可是舅舅的吩咐,她也不敢违背。次日一早,兄妹二人就背上行礼下山了。 三七仍然跟着浅夏当丫环,不过,比浅夏强的是,这五年来,三七倒是学了一些不弱的拳脚功夫。 “哥哥,舅舅要我们去何处?” “我们下山之后先去安阳城一趟。那里有云家的产业。到了城门口,自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们的任务就在安阳城么?” “应该是。不然去那里干嘛?”云长安给了她一记,‘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徒步出山,因为浅夏不会武,再加上身体本就是柔弱一些,所以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云长安本来是想要让云风带着她的,后来一想,她如今都十五了,平时在山里胡闹也就罢了。如今要出去了,定然是不能再能没有规矩了。 等到了山脚下,已是过了次日的午时了。 山下早已备好了马车,浅夏和三七上了马车,云长安和云雷各骑了马,云风则是跟着车夫一起坐了, 一路上连赶路,再赏景的,晃晃悠悠到了安阳城时,已是十日后了。 被云家派来的人接进了一处小院儿,虽算不得是什么多大的别院,可也是套两进的宅子,他们几个人住,自是宽敞的。 初至安阳城,云长安便派了人出门去打听一些当地的消息,看看当地的名门望族、官府世家,免得他们行事太过莽撞,再冲撞了贵人,给云家带来麻烦。 其实,这五年两人虽然是一直在山中未曾出世,可是对于这外头的一些大事名人,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相反,倒是了解地相当多。 “妹妹,安阳城最有名的,当属那位白发胜雪的桑丘公子了。不巧的是,我们这次的任务,也与他有点儿关系。” “你看过信了?” 云长安笑着将信取出,“这次拜托了父亲的,是桑丘家的一位夫人,而且还是直系的。” 浅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舅舅明明说过了,这是给我的任务,你这么急着拆开来看做什么?” “妹妹,虽说是你的任务,可我也总得为你护法不是?” 浅夏白了他一眼,低头看信。 “桑丘本家儿的三夫人,与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是什么关系?” “桑丘公子是长房嫡出公子,桑丘府上的二公子。你说她与三夫人是什么关系?” 浅夏的表情有些古怪,“哥哥,那你说,这位三夫人求到了舅舅那里,桑丘家的人可知道?” 云长安摇摇头,“这位三夫人也是位异数,我之前曾听人提到过她,说她曾是本地的世族小姐。当年痴迷于桑丘家的长子,也就是桑丘公子的父亲。后来不知何故,却是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他的弟弟。” “这也就是他找我们来的目的么?” “对!她听说我们云家有一位资深的秘术师,可是一圆她的美梦,所以,便出了重金,求到了父亲的门下。” “资深?重金?”浅夏挑挑眉,“这么说,人家的本意,是要请舅舅出山了?” 云长安嘻嘻一笑,“父亲并未真正地修过幻术,偶尔地用一下摄魂术还有可能,你觉得他能圆了三夫人的梦?明知道这样的事情除了你,别人谁也不成,何必较这个真?” “那我能问问我接这一趟买卖多少钱吧?”浅夏歪着头,眨眨眼,很是期待地问道。 云长安的嘴角一抽抽,怎么听着像是接了什么杀人越货的买卖一样?而且再配上了她这样的一张纯真无害的脸,总觉得有些几分的别扭。 “不清楚。不过,这一趟下山,父亲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做盘缠。而且,在我们回山前,无论花了多少,剩下的都是我们的。” “我们的?”浅夏的眼睛一下子便闪闪的,伸出了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拿来!” “什么?” “废话!当然是银子啦!我的灵摆上的坠子坏了,我要上街去寻寻看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坠子来做灵摆。” 云长安想了想,“灵摆岂是那么容易就选的衬心的?这样吧,等我们办完了事,我再陪你好好挑。” “也好。” “公子,小姐,那位桑丘三夫人已经派人过来了,说是想尽快地见一见云家的秘术师。” “让人回她,就说明日巳时,我们会准时出现在城东的那家如意茶楼的。” “是,公子。” “你刚刚下山,父亲的意思是不愿意将你的身分外露。你才十五,若是被人知道了你的秘术厉害高超,怕是反倒会给你惹来了祸事。” “好!我知道了。” 女子出门以纱覆面,亦是再正常不过的。总比戴上一个稀奇古怪的面具要好吧? 次日巳时,兄妹二人,准时地出现在了如意茶楼的一间雅间儿内,不多时,那位三夫人也来了。 浅夏一袭白衣,面上白纱,看到了一个身着大红色的丽装女子气质雍容地走了进来。 女子生的很美,只是面上的表情有些冰冷疏离,原本该火一样暖的大红色,在她的身上,竟是生生地穿出了几分的凉意来! 浅夏细细地打量着入门后,便轻轻坐下的端庄女子,听着她娓娓道来。 越到后面,她的眉心处的哀愁便是越来越浓,竟是将一身的冰冷,又给压下去了几分。 浅夏只负责圆了这位夫人的梦,其它的,都是交由云长安来处理。 这也是云苍璃对她的一种变相的保护。 “我的事都说完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女子幽幽道。 浅夏被她的故事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以致并没有听到这位夫人的最后一句问话。 云长安将手伸到了桌下,轻轻地掐了一下浅夏的小臂,只听她'咝'了一声后,才笑道,“夫人,这里太过吵闹,并不适合我们施展秘术。不知夫人可还有更清净一些的地方可选?” 从这位三夫人的故事中,浅夏知道了,她本姓付,是付家的庶出小姐,她的嫡长姐,当年嫁于了桑丘家的长子为妻,也就是现在名闻天下的桑丘公子的亲生母亲。 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想不开,亦或者是只为了能离心上人更近一些,竟然是选择了嫁给他的弟弟为妻。 离心上人近了,固然是能解一时的相思之苦,可孰不知,三天两头的碰面,对于这位三夫人来说,已经是成为了一种折磨。 送走了三夫人,浅夏则是神情有些落寞。 “怎么了?为她觉得难过?” 浅夏摇摇头,“情之一字,何等的魔力,竟是能伤人至此?” “你不是她,又如何得知,她虽痛苦,却亦是幸福的?” “幸福?”浅夏苦笑一声,“会吗?这位三夫人都已嫁做他人妇十余载,竟然对那人仍不能忘情。我在想,若是我果真助她心想事成一回,她真的就能幸福了吗?会不会,反倒是如同吸食了五石散一般,越发的上瘾,再不能戒掉?从此,只能活在了她的虚幻梦境之中?” “那你想如何?”云长安也略有些动容,浅夏的担忧不无道理。 “若是我利用了幻术,帮她达成了一次心愿,她或许就还会再想要第二次,第三次。于感情之上,怕是她已入了魔!” “可这是她的要求不是吗?若是我们不能达成她的心愿,岂不是等于违背了师父的意思?” “或许,会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云长安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的这个妹妹,可是向来胆大的很! 浅夏嘟了嘟嘴,“再说吧。明日你抚琴,就用《梅花三弄》吧。” 云长安微愣,《梅花三弄》又名《玉妃引》,曲调优美,旋律优雅,这样的曲子,果真就适合么?那三夫人苦恋心上人多年,这样清新格调的曲子,怎么就觉得有些讽刺呢? “哥哥可曾见过那位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浅夏岔开了话题道。 云长安摇头,“未曾!” “这倒也是奇了,明明有那么多的桑丘公子,为何偏偏这位长房的二公子,竟是被人如此敬重?仅仅只是一头银发?” “听说这位桑丘公子一出生便是银发,起初这桑丘家的人还以为是妖孽,想要将其溺毙的。哪成想,竟是来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其批了命格,言其乃王侯将相之命格,尊贵荣华。故而,这位刚刚出生的白发婴儿,竟然是不仅没死成,反倒是成了桑丘府上的一位贵公子了。” “他的才学如何?” “听闻其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不过,我听地最多的,便是其武功极高,且爱游览天下。因其一头白发胜雪,故而出门,常常是戴了斗笠遮掩。” “走吧,我们也出去转转。既是来了安阳城,总要好好地逛一逛的。说不定,就能与那位桑丘公子,偶遇一回呢?” 云长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别说我事先没有提醒你,那位桑丘公子虽然是一头银发,可是其相貌极其俊美。听说是每次出现在了这安阳城的街道上,即便是他会在了车中,也有无数的美人贮足观望,只盼能得见其真容一眼呢!”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我是担心你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太过俊逸的男子,不适合你。”云长安顿了顿,又有些坏笑道,“再说了,你忍心抛下穆世子么?这些年,他对你可是极为上心的!” 浅夏的表情一滞,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什么叫太过俊逸的男子不适合我?云长安,你最好是把话说清楚了!是我长的太难看了,还是说我的家世太差了些?” 云长安一看她是真的有些恼了,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再上前拉了她的衣袖,“走了走了,不是说要出门逛逛?万一迟了,说不定就与你倾慕地那位桑丘公子错过了!” “谁说我倾慕他了?”浅夏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我只是对于一位满头银发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出门转了一圈儿,也未曾与那位桑丘公子偶遇一回,不过倒是买回来了不少的零嘴儿。 当天晚上,浅夏拿出了自己那个略有些瑕疵的灵摆,呆呆地凝视了一会儿后,便用食指和拇指拿着绳子,距离桌面一只食指的长度吊起灵摆,直到它静止不动之后,才轻轻地阖了眼。 不过片刻,不见浅夏的手指有所移动,便见那只灵摆轻轻地晃动了起来。 琥珀色的水晶,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然是呈了一种顺时针的方向开始不停地摆动,更奇怪地是,那种弧度还是十分的圆润、均匀。 又过了片刻,浅夏睁开眼睛看了看仍然在晃动着的琥珀色水晶,微微凝眸,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是都有天意。 浅夏将水晶收了起来,这只灵摆可是她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在清水弯的库房里寻到的,一眼便是相中了它。至今已是陪伴了自己三年有余,可是她却有着一种感觉,这只灵摆跟她的缘分怕是要尽了,她需要一只新的,与自己的联系更为顺畅的灵摆了。 入夜,浅夏却是睡的很不踏实,自从五年前她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穆流年度过了那次的危难之后,每每入睡,她总是会梦到一名男子! 说是男子,事实上,浅夏根本就未曾见过,只是凭感觉,出现在了自己梦中的,就是一名男子。 而且,那名男子不是前世的夫婿徐泽远,亦非是穆流年。更加地不是她的亲人。 她每每梦到了一片桃花林后,就会隐约听到了一支曲子,可是每每梦醒,她又不能确定,出现在了梦境中的曲子为何名? 更离谱的是,每次就在她看到了一抹月牙儿白色的衣角后,自己就会在这个时候惊醒过来。 如果说偶尔一两次梦有重复,那么用巧合来解释,亦无不可。 可若是常年累月,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做着同一个梦,那还能说是巧合吗? 最让浅夏苦恼的是,每一次都只是看到了一抹衣角,隐约可见其着了一双金色的靴子。再想细看,拼命地想要往前凑的时候,往往就会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浅夏因此试过无数次,不让自己醒过来,继续陷入睡梦之中,可惜了。即便是她有修习秘术,可是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梦,自己的意识。 这一次,浅夏再次梦到了那抹月牙儿白,再次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不意外地,再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醒过来之后,浅夏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似乎是有些抽痛感。 她虽然总是能梦到桃林里的那一幕,可是自己却从未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甚至是连那人的一双手,都是未曾瞧见过的。 可是这一次,突然而至的抽痛感,还是让浅夏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很确定梦里面的那个男子是自己未曾见过的,无论是前世今生,自己对他都是陌生的。虽然她未曾看到过他的脸,可是凭着直觉,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五年来会不断地梦到他呢? 浅夏起身,看到三七在外头的榻上睡地正熟,也未曾唤醒她,径自又踱到了窗前,看了一眼妆台上的白宣纸,浅夏略一沉吟,直接就开始画起了她自己的那个梦境。 梦里的桃花林很陌生,是她从未去过的,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是从未去过的,与凤凰山上的桃花林不同。而且,那株株的桃树上,似乎是还系了黄色的丝带。 浅夏努力想让自己能画出那一抹月牙儿白,却是奈何实在是没有看清楚,一片衣角,亦是难以画出。 须臾,浅夏看着自己画的桃林,眼前似乎是又浮现出了梦境中的那一幕,一片桃林,一支曲子,一名白衣男子! 想想这个画面,的确是很唯美,可现在对于浅夏来说,那就是一抹困扰。 五年来反复无穷的困扰!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就是从未见过的人,为何总是会反复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而且每次都是来不及看到他的样子?甚至是连睡醒后,那支曲子自己都几乎是忘地干干净净? 不过,浅夏很确信,如果自己能在现实中听一次那曲子,定然是就会知道,那是曾经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的。只是,在清水湾五年,她翻遍了那里的琴谱,亦未曾找到与梦中那曲的相似之曲,看来,也许当初舅舅说的对,许是自己因为当时学的不多,却是长久地使用了秘术,伤及了本元,害自己出现了幻觉,便是自己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梦魇之中。 只是,这样的一个梦魇,为何却让她觉得有几分的凄美呢? 浅夏为此,还曾翻阅过不少有关轮回转世的书籍,会是自己的前世么? 对于她的这丝狐疑,就连舅舅和海爷爷也没能给她一个结论。毕竟,她只是梦见了一片桃林,和一个连模样也未曾看清的人。 而海爷爷潜心研究秘术数十年,最终给她的一个建议,也就只是等。说不定,等到了哪一天,她就会不再做这个梦,又或者,她能看清楚梦中的那名男子的模样了。 这一晚,浅夏睡的并不好,倒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下黑眼圈儿。 次日,他们兄妹被一名身着青衣的小厮给引到了城东的一处别院。 地方倒是清净,下人也不多。院子里几株开的正盛的海棠,此刻看上去,竟是凭添了几分的凄美之意。 浅夏的眼神在那海棠花上轻轻掠过,眉眼间,略有些松怔。 今日的三夫人,依然是着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只不过从款式上看,与昨日的略有不同,而且,她的里头,是着了一件儿红白相间的襦裙。 “三夫人,在开始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二次见面,浅夏终于是开口与她说话了,声音清清婉婉,宛若是风过云走,又似那雨落花娇。 三夫人略一怔,脸上有些惊诧,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位姑娘。 “三夫人放心,她的年纪虽轻,可是于秘术上,却是极为厉害的。” 三夫人点点头,“那就请这位姑娘先问吧。” “三夫人与他初见之时,是在何处?” “就在我家的后花园,当时的海棠开的正艳,我在一株海棠树下赏花,不想,竟是遇到了他。” “当时三夫人年芳几何?” “十二岁。当时我已经十二岁了。”三夫人的表情突然就多了几分的落寞,“我明明就是一个大姑娘了,可是他却总是觉得我是一个小孩子。” “你们初见之时,你便已是心仪于他了么?” 三夫人的脸上突然就飞上来了一抹绯红,已是嫁做了他人妇十余载的人,竟然是在听人提到了这个时,还会面如胭脂色,可见,是的确动了真情的。 她的沉默不语,对于浅夏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我可以为夫人制造一个幻境,可是不代表我一定就能把握住它的走向。而且,在实现你的心愿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先做。” “何事?” “入梦!” 浅夏所谓的入梦,其实便是以幻术来让三夫人以为自己睡着了,进入了梦境,说地更直白一些,就是当初穆流年口中所说的催眠。 三夫人在浅夏的不经意的暗示间,已然是有些精神萎靡,而在浅夏的指示下,她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多时,便已是昏昏欲睡。 等三七将她扶好,盖上了一条锦被。浅夏冲着云长安微微点了头后,悠扬婉转的《玉妃引》应声而起,浅夏很快便开始了引导三夫人的梦境。 这亦是秘术中的一种! 对于让三夫人睡着这一点,并非是什么秘术,不过就是用了一些心理上的暗示罢了。至于后来,为了能让她进入梦乡后,再梦到她当年与心上人初见时的情景,所以,浅夏才会用了摄魂术。 如此来保证三夫人在睡着后,一定是会梦到那个场景。 而浅夏要做的,便是利用言词上的一些引导和暗示,让当年的场景重现。当然,若是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境况,她会想法子利用自己的秘术,来控制三夫人的梦境,此为控梦。 按照浅夏所学的云氏秘术,控制梦境的能力分为五个层次,分别是堕梦者,入梦者,逐梦者,造梦者及潜梦者。 普通人睡熟之后,往往会不自觉地出现梦境,也便是堕梦者。而浅夏,因为修习秘术,又因为其天生的重瞳,所以没用多久,便已是修到了潜梦者。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帮助三夫人完成心愿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夫人在浅夏的步步引导之下,很快就看到了那位让她心仪十余载的公子,桑丘弘! 桑丘弘喜着白衣,这一点,倒是与云苍璃有几分的相似,而那个时候的三夫人,却是爱着粉裳,将其本就纯真的气质,衬得更为柔美。 梦境里,是桑丘弘初次与她相遇时,她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在桑丘弘看来,的确还只是个小孩子。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浅夏的声音温柔地几乎就是能滴出水来,透着入骨的魅惑和引诱。 本就已经是被她渐渐引导的三夫人,几乎就是无意地开口道,“弘哥哥。是弘哥哥。” 桑丘弘浅笑盈盈地摘了一朵海棠花,簪入其鬓间,笑侃了一句,“芙蓉,想不到,你妹妹竟是比你还更为钟情于海棠。” 粉裳少女一怔,这才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株海棠下,还立了一位白裳女子,正笑得有些羞怯,微垂了眼睑,不语。 粉裳的少女随即便是身子一僵,表情黯然。 当然,这样的场景,浅夏是看不到的,不过,她可以透过对三夫人的引导,让她自己慢慢地叙述出来。 屋子里只闻那清清雅雅的琴声,云长安时不时地将视线落在了熟睡中的浅夏的身上。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后,浅夏的双眉渐渐地紧蹙了起来。 云长安的琴声悄然而止,双手轻抚于琴弦之上,慢慢地使余音消退。 “如何?” 浅夏摇摇头,“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苦恋而已。桑丘弘所爱之人,的确是她的姐姐。既是她自己单相思,那便要想个法子,绝了她的这份儿心了。” “她不是只求能在梦中与桑丘弘相爱一场?” “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可能,我也不会给她这种希望,明知不是她的归宿,却执意相扰,岂非是饮鸠止渴?到头来,只怕是反倒会害了她。” 云长安沉默了片刻,看着仍然睡地香甜的三夫人,她的面容仍然是平静的,只是那眉眼处,似乎是略有悲伤。 “她现在,应该是已经看到了桑丘弘与她姐姐成亲时的场景了。” 云长安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忍,“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你明知她?为何还要让她再现当时的场景?” 浅夏摇摇头,面上则是出奇地平静,“我只是想让她明白,她爱错了人!既然桑丘弘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何必还要苦苦执着?十余载的痛苦折磨,还不足以让她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幸福着,还是在受着痛苦的煎熬么?” “若是她醒了,仍然要求你帮她制造一个完美的幻境呢?” “我不会!” 浅夏的语气很坚决,“我会制造出一个幻境,彻底地让她死了心。” 云长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力地抚额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妹妹,你忘了我们是收了人家的银子的,只需要按照客人的意愿,来帮她达成就是了。你又何必?” “我修习秘术,又不是为了贪图银子!”浅夏白了他一眼,“再说了,舅舅不是说过,若是能以秘术救人,方为造福众生。如今她既是堕入了情魔之中,我自然是要想法子将她给拯救出来才是。” “你确定你有这个本事么?” 云长安毫不客气的质疑,倒是让浅夏犹豫了一下。 “你说的倒也是!万一我不能将其拯救出来,再被她给反咬一口,赖了我们的银子,岂不是亏了?” 云长安很无良地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说你修秘术,不是为了银子?” “不说要强求银子,可也没有将到手的银子再推出去的道理。”浅夏想了想,“实在不行,就喂她喝下忘川水就是了。” “噗!你胆子倒是大了,连忘川水也敢随意用?你疯了?被父亲知道,你这一辈子也别想进那桃花林了。” 浅夏撇撇嘴,“我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罢了。” 两人说话间,注意到了三夫人的眼睫毛动了动,遂不再说话,静等她醒来。 三夫人醒来之后,并未起身,浅夏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是那样的晶莹。 “如何?你还要我再帮你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幻境么?” 三夫人的身形仍然未动,好一会儿,才弱弱道,“我这一生,果真是与他无缘么?” “缘之一字,最是奇妙。三夫人又何必如此执着?” “既然是不能在一起,那便请姑娘帮我再制造一个幻境。” 浅夏蹙眉,以为她仍是不肯死心,不想她竟是道,“再制造一个他从不曾对我温柔的幻境,让我彻底地忘了他吧。” 两日后,浅夏与云长安一身轻松地开始在街上闲逛。 那日,她果然就是利用了自己重瞳再加上秘术才能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境,让那位三夫人,伤心欲绝,痛不堪言!可也正是这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彻底地明白了,自己爱错了人! “在那场幻境中,我看到后来她似乎是笑地有些开心,虽然是未达眼底,可是在此之前,我是未曾在她的脸上见过的。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浅夏瞟了一眼身侧的卖饰品的小摊,“幻境,只不过是幻境罢了。我只是让她的夫君,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一下罢了。” “你的意思是?”云长安有些意外,“你竟然是能将幻境控制地这般好了?” “一般。对于她这样的痴情女子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难的。若是碰上一个内家高手,怕是就未必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经意间,已是逛了两条街。安阳城的繁华,倒是有些出乎浅夏的意料。再一细想,自己多年未曾下山,在世人的眼中,她或许会是一名神秘的秘术师,可是实际上,真的到了这世俗之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小丫头罢了。 “你们快看,是桑丘公子!是桑丘公子出来了。” 感觉到了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浅夏的眉心一皱,被云长安一把给拉到了边儿上。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小姐您没事吧?”三七也赶紧上来仔细地给她检查了一遍。 “我没事。我倒是好奇,安阳桑丘公子,究竟是生得何等的耀眼夺目,竟是能引得百姓们如此轰动?” 云长安冷哼一声,“生得再俊秀又如何?还不是那位当年帮他批了命格的道人救了他一命?否则,哪有他现在的风光?” 两人贮足于街旁,看着徐徐行来的一辆马车,似是以上等的金丝楠木所制,上面四角上分别还缀了大红色的流苏,那马车的帘子在阳光的照射上都是闪闪发光,竟是在上头着了金丝线么? “好排场,好富贵!”浅夏的语气有些轻蔑,“罢了,我原以为那桑丘公子定然是风度翩然,宛若谪仙,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俗人一个,不看也罢。走吧。” 说话间,那马车已是到了浅夏几人的身前。 浅夏才拉着三七一转身,马车便倏地停下。 就在浅夏一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已是瞥到了两根细长白净的手指。一眨眼,人已是转了身,又踏出一步。 马车中的男子,轻挑了帘子,只看到了一抹白色。 片刻后,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两旁的欢呼声始终未歇,而马车里的公子的眉头,却是一直未曾松开,眸底的一丝狐疑,慢慢地酝酿开来,会是她么? “公子,到了。” 桑丘子睿下了马车,入得府来,绕过影壁,直接就去了自己的院落。 “那名姑娘的消息可查到了?” 凭空中落下一名浑身包裹在了黑色下的男子,“回公子,那名姑娘与其兄长和几名仆从,就住在城东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 “下去吧。” 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在了院中,似乎从未来过。 桑丘子睿双手负于身后,站在了院内的一株桃树前,抬头看着早已过了花期的树干,表情有些怅然。 “十年了,会是你吗?” 一名身着青衣,护卫打扮的男子进来,“公子,可是找到她了?” 桑丘子睿淡淡一笑,“长风,你比我还心急。” “公子,当年道长曾经说过,您只要是找到了那位命中注定的贵人,初有坎坷,可是这劫数过后,便是阳光大道了。” “初有坎坷?我有一种感觉,今日我们见到的那位白衣女子便是。只是,我该如何才能接近她呢?” “公子,凭着您桑丘公子的名号,还有哪位姑娘能不被您的风华所迷?只要是您在她的面前站上一站,怕是她就得兴奋地晕了过去。” 桑丘子睿摇摇头,“这个人,怕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今日仅是听她之言,我便有了一种感觉,说我尊贵?只怕她才是那高不可攀之人!” 桑丘子睿一想起今日在街市上,自己屏心静气时听到的那样有些不屑的一番话时,平静了多年的心,似乎是漏跳了一拍!自己出名多年,何曾有过一名女子,竟然是对自己如此地不屑一顾,甚至是如此决然地便转了身? 他敢打赌,那名女子转身的一瞬间,定然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轻挑了帘幕,可是她却未做丝毫的停留,显然是与那些常常与他玩弄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的小姐们不同的! 桑丘子睿的眼底涌上来一抹玩味,还有一丝的好奇,虽未看清那姑娘的容貌,可是从身形上来看,当是有些消瘦,周身的气质,也是有些清冷,怕不是一个容易接触的。 一阵风起,那如雪一般的白发,在这株桃树下,竟是开始肆意地张扬舞动,在这位气质若仙的桑丘公子的身上,竟是多了几分的诡魅之气。 浅夏自那一转身之后,就开始有些惶惶不安。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便马上找出了那枚灵摆,想要探寻些什么。 “妹妹,你怎么了?” 不想,云长安却在此时闯了进来。 一看到她手执灵摆,云长安的眉心微微一紧,“妹妹,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知道。” 云长安挑眉,这是什么回答?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这个让我不安的因素,到底是在哪个方位?” “可是你的灵摆已经是有些偏斜了,这样占卜出来的结果,是不够准确的。” 浅夏闻言,眉心更紧,心底更觉有些不安。 募地,竟是直接就抓住了云长安的手,“哥哥,安阳城中事了,我们回山吧。” 眼尖的云长安注意到,浅夏的嘴唇,竟然是开始泛白了。 云长安的眼神有些躲闪,“妹妹,安阳城中的事,怕是还未完。我们,怕是走不脱的。” “为何?那三夫人的事了,还不成吗?” 兄妹二人还未曾细说,云风便进来禀报,有贵客到了。 浅夏的心底一慌,自从开始修习秘术之后,她的第六感就极强,“哥哥,是那个人,一定是他。”话落,又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我为何会这么不安了。就是他!让人始终不能安心的人,就是他。” 云长安虽然不明白浅夏在说什么,不过大概也猜到了,来人,极有可能就是今天白天未曾得见真颜的桑丘子睿。 “三七,你留在这里陪着小姐,我去会会那位贵人。” “是,公子。” 云长安初见桑丘子睿的时候,便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位仙人! 这般清尘脱俗的气质,除了他的父亲,他自认是再没有人能跟这位桑丘公子一比了! 不过,转瞬又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这相貌上,自然是不及这位桑丘公子俊美了,而传说中的神仙皆是不老之身,想来,还是这位桑丘公子,更胜一筹的。 不知道他的这点儿心思若是被云苍璃知道了,会不会直接就罚他去面壁思过三个月! “不知桑丘公子驾临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桑丘子睿作了浅浅一揖,“请恕在下冒昧,乃是为了令妹而来。” 云长安一愣,没想到他说话倒是直接,一见面,直接就是弄了一个开门见山了! “男女有别,还请公子慎言。” “在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令妹讨教一二,别无它意。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舍妹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还请公子改日再来吧。”云长安说着,便摆出了一幅要送人的姿势。 桑丘子睿微微一笑,“若是我明日再来,怕是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处空宅了吧?” 云长安有些吃惊,遂注意到了院子里有几个箱笼,想来,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断定了他们要离开的。 “还请公子见谅。今日着实不便。” “云公子,我来,只是问问我三婶儿的一些事,不过分吧。” 云长安顿时便僵在了原地,三夫人花了重金请他们下山来此,乃是十分隐秘的消息,这个男人是如何知晓的? 再退一步说,三夫人与他们之间的交易,是秘密,又怎么可能会对他说?难道说,正如父亲所料,他就是那个人的徒弟? “桑丘公子,您怕是找错了人吧?” “本公子有没有找错人,想必云公子心里清楚的很。在下别无他意,只想与令妹一见,有何难?” 云长安微怒,额角的青筋已是突突了几下,可是碍于这里是安阳城,是人家的地盘儿,而且,听闻这位桑丘公子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是自己贸然出手,只恐是给自己和妹妹带来更大的麻烦了。 云长安几乎就是咬着牙道,“公子这就是想要强人所难了?哼!大名鼎鼎的桑丘公子,也不过如此!” 桑丘子睿淡然一笑,对于他话中的嘲讽,浑不在意。 “子睿亦是凡人,自然也是不过如此。云公子,至少子睿未曾遮掩自己的来意,已是十分坦诚了,还请公子能体谅一二。” 这话倒是说云长安太过小气、谨慎了? 云长安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几分。 “桑丘公子果然是好口才!” 浅夏一到了廊下时,几乎是还能听到了云长安的磨牙声。 “你怎么出来了?” “哥哥,都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浅夏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云长安好歹也是云家的嫡系,怎么能被一个桑丘公子,如此挤兑? 浅夏面上白纱覆面,除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其它的,都是挡的严严实实的。 “妹妹,你现在?” “无妨,既然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要见我,我若是再故意避而不见,怕是明日出门,我就会被人扔了烂菜叶子了。” 浅夏这话说的清清婉婉的,可是却是对于桑丘子睿来说,却是绝对无二的嘲讽。 桑丘子睿身边的那位护卫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是初见公子的容貌,竟是一点儿对其痴迷的模样都没有! “公子请坐吧,寒舍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姑娘客气了。今日,实在是在下唐突了。” “公子既知自己唐突,有话便直接说吧。” 长风的身子便是一僵,低头看到了自家公子的脸色也是微怔,没想到这位姑娘看起来柔弱无依,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狠。 “姑娘果然是快人快话,不知姑娘可否接在下的这单生意?” 浅夏的眼皮轻抬,“公子怕是弄错了吧?我们云家虽是商户,可是也从来没有女子出面经营的先例。公子此言,可是着实地看轻了云家!” 这话说的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桑丘子睿的脸色是青青白白了一阵后,才有些尴尬道,“是在下冒犯了。云公子,在下,只是想要两位帮忙看一看,在下还有多久的命可活而已。” 此话一出,云长安自然是有些意外,文武双全的桑丘公子,竟然是来请他们断一断他的命数吗? 浅夏轻笑一声,“公子真爱说笑。当年不是有位高人曾为公子批过命格?大富大贵之人,何须再断?而且,像我与哥哥这样的人,看起来像是会帮人占卜批命的么?” 此话一出,就连长风也有些怀疑自己得来的消息了,这位姑娘看起来宛若仙子下凡,气质出尘,再看其眉眼间风华清秀,更多则是一种浓浓的书卷气,的确是不像一个什么江湖传言的秘术师。 “这么说,我三婶儿姑娘并不认得?” 浅夏睨了他一眼,心知他定然是知道他们私底下曾与三夫人有过接触了。 “认得。怎么?我们与三夫人相识,却是碍了你桑丘公子的眼了?” 长风一时没忍住,“姑娘说话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只是问问而已,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既然是你们嫌弃我们兄妹的态度不好,那请便就是了。慢走,不送。” 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浅夏则是头也不回地直接就往回走。 长风还欲再辩,却是被桑丘子睿拉住,唇角含笑道,“姑娘,在下的确是别无它意。不过,既然姑娘不欢迎在下,那就有缘再见了。” 这话听着还舒服些! 送走了那对主仆,云长安则是眼睛直直地,且有些古怪地看着浅夏,一手摩挲着他自己的下颌,一边有些困惑道,“你说人家桑丘公子对那么多的美人儿视而不见,怎么就独独瞧上你了?” “云长安,你什么意思?我很丑吗?” 浅夏的表情有些夸张,似乎是只要他敢说一个‘是’,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给一脚踢出去一般。 “丑么?倒也算不上丑!只不过,比起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来说,你也算不得是多么的勾魂夺魄吧?” 浅夏直接就无语了,干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我哥哥吗?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妹妹的吗?” 云长安心情极好地笑了几声,“那我们今日还急着走么?” “不必!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儿,算了,再缓几日吧。我听说安阳城有几家不错的珠宝铺子,我要去选一个新的灵摆。” 浅夏此时突然就觉得心中的不安基本上是没有了! 在刚刚得知他上门时,还觉得心中忐忑难安,狂燥不已,可是待她过来远远地看见他的背影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在慢慢地消散,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有些玄妙了。 “也好,安阳城也有我们云家的产业,只不过,倒是不涉及珠宝这一行的。我们明天去看看,若是有中意的,买下就是。” 浅夏愣了一下,“那位三夫人将尾款给你了?” 云长安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了一下,然后讪笑道,“给了。” “多少?” “不多,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这下子,浅夏是真的不能再淡定了! 自己不过就是利用了自己重瞳,帮她制造了一个幻境么?这样也行?而且那位三夫人还明明就知道那是假的,竟然是还心甘情愿地送上了大把的银子? 不过,再想想,自己利用了那样的幻境一再地刺激到了她,终于让她明白了自己所爱非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又岂是万两银子能买来的? 若是将来她能与自己的夫君儿女好好过日子,这才是最要紧的。比起夫妻和美,家族幸福来说,一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浅夏还是在担心一千两银子到底能不能买到顺心的灵摆,现在却是不必为此忧心了!毕竟要选用做灵摆的物件儿,必须是纯净的!无论是琥珀、翡翠亦或者是其它宝石,都是越为纯净越好。 而这一类的东西,越纯净,那么价格自然也就是越昂贵了。 浅夏照例以纱覆面,同云长安一起在外头逛着,兄妹相称,自然是没有什么不便的。 “掌柜的,这块儿琥珀如何卖?”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血珀。古语有云,血珀之上,金珀次之。姑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进来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一块。” 对于掌柜的拍马屁,浅夏不予理会,仍然是清清冷冷地问了一句,“多少银两?” “呃。”掌柜的许也是没有想到这位客人,竟然是这般地理智之人,讪笑了两声后,才道,“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五千两纹银!”说着,右手还做出了一个五的手势。 浅夏却是摇摇头,“成色好的血珀,晶体通透,光泽圆润,触感温润细致,颜色深浅适中,不会太艳,亦不会太暗。同时若是碰上了极品的,背光之时,还能看到了红色的光茫。你这一块,显然并非是血珀中的极品。老板,你这价格,可是有些高了。” 不想那位掌柜的却是不急,笑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是自苍冥进来的上等的海血珀。它色彩浓艳凝重,而且宝光宁静平和,绝对是上品。若是能经常在净面后用血珀珠子摩擦面部,对改善你的气色有非常显着的效果,既能养颜,又可养身。可以说是血珀中的极品呢。” 浅夏的唇角一弯,若是果真是血珀中的极品,又怎么可能会只卖五千两银子? 云长安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听得人家掌柜的说的一套一套的,倒也是听进去了几分。 “妹妹看着可还喜欢?” 浅夏摇摇头,“算了,并不是我属意的。” 一句话,云长安便明白了,浅夏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它的价格,而是它与自己的缘分!无论是买玉还是买什么其它的珍宝,都是要讲一个缘分的。更何况,浅夏是用它来做灵摆的,自然是要更讲究对眼儿了。 掌柜的见浅夏摇头,眼中略有些失望,看二人穿戴不俗,还以为是来了大主顾,却不想,也不过是自己一时看走了眼了。 “既然如此,那两位不妨再看看小店儿的其它物什,若是有相中了哪个的,咱们再谈价格?” 浅夏冲他点点头,“我们再随便看看,掌柜的自去忙就是了。” “哟,既然是没有银子,何必来这多宝阁来选珠宝?”一道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令兄妹二人,同时蹙了眉。 “别多事,不必理会就是了。”浅夏轻扯了扯云长安的袖子。 这个哥哥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只有一个弱点,极其护短,尤其是对浅夏,那更是一个维护! 云长安到底还是看到了浅夏的眼色,强忍着没发火,“走吧,妹妹,我们去别家看看。” “哼!不过是五千两的血珀,你都买不起,还不赶紧地靠边儿腾地方?”那女子身边的一名俏丫头手上挥舞着一方帕子,很是无礼道。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我们不买就是买不起了么?人家店家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起什么哄?” 云长安的好脾气,也得看是对谁了!对浅夏,他是一点儿法子没有,可是对别人,心底里头的那点儿劣根性,可是就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那小丫头还欲再说,却被她身后的姑娘叫住,“行了,紫苏。我们是出来选寿礼的,可不是来跟人家吵架的。” “是,小姐。” 浅夏则是修眉一挑,面有不悦了! 刚刚这位小姐虽然是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可是这说话间的语气,可是着实让人不喜。 好像是她的丫头跟云长安在这儿吵架,反倒是辱没了她的身分一般! 更重要的是,自从她转过身来之后,这位小姐的眼睛便像是淬了毒液一般,一直是有些阴恻恻地盯着她,让她觉得极为不舒服。 浅夏眼尖的瞥到了门外的马车上,一个大大的任字,看来,就是安阳城任家的人了。 “那位姑娘瞧着有几分的面善,可是却想不起来何处见过了。” “放心,我马上让人去查查看。” 两人转了一天,果然也就是没有看到中意的。这让浅夏略有些失望。 “如此大的一个安阳城,想不到,连买上一个可心的小坠子,都是这样难。” “你看重的,不仅仅是坠子的纯净度,你不是还要看你与它的眼缘?罢了,今日若是没有什么可心的,那就明日再转就是。” 浅夏点点头,看到天色将晚,也只能如此了。 桑丘府。 桑丘子睿再次立于了那枝未曾有一朵桃花绽开的树前,眼神有些怔怔地看着远处,下人们都是避的远远地,生怕再惊扰了主子的神思。 长风才进了院子,尚未靠近,桑丘子睿便已转了身,与其相对。 “回主子,今日他们兄妹出门逛街,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在多宝阁挑选饰品时,似乎是和任家的小姐闹了些不愉快,不过,也未吵闹起来。” 桑丘子虚的脸色微暗,更是衬得他身后的那一头银发,张扬夺目。 “你说挑选饰品?” “正是。似乎是在为那位小姐挑选。可是她看了许多,都说是不太满意。对了,听那店小二的意思说,似乎是主要挑选坠子。而且还仅限玉石琥珀之类的,至于金银的,连看也不看一眼的。” 桑丘子睿点点头,“嗯,云家的人,自然是不缺银钱。她没有选中,那就是真的不满意了。与银两无关。” “主子,那您看?” “听说多宝阁不是新进了一批上等的水晶么?她也瞧不上眼?” “回主子,刚进回来的那一批,是内定给府上的。老夫人的寿辰在即,各房的夫人小姐们,自然是免不了要妆扮一番的。” 桑丘子睿唇角微挑,“去问问,寻一颗最好地给我送过来。” 长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是,主子。” 长风不过才走了三五步远,便又听得他道,“算了!你的眼光……还是我亲自去选吧。” 长风顿觉受伤! 自己的眼光怎么了?刚刚主子那话虽然是没有说完,可是那语气中的嫌弃,他也听出来了。怎么能这样呢?好歹自己也在他身边跟了七八年了,还能连这点的眼光也没有? 更让长风受伤的是,主子竟然是在里头挑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出来了。 长风在屋外头靠着墙,双臂环胸抱着剑,头还一歪一歪地打着盹儿。直到听到了里头有动静,长风才立马就站好了,身子一侧,正好主子也就出来了。 “走吧,我们再走一趟。” “呃?”长风呆了呆,紧跟着就往外走,可是,去哪儿? 等到浅夏回到了小院儿不久,便见云长安一脸阴郁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当初在刘大人的府上,遇到过一位任夫人?” “正是,那是刘大人的远房表妹,似乎是并不得刘夫人的待见。怎么了?” “我们今日遇到的那位小姐,便是任家的嫡出小姐。听说现在她父亲是这安阳城上都护府的长史。不过才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儿,竟然是就敢纵容子女如此无理!” “哥哥可打听清楚了?就是那位与刘大人有着姻亲关系的任大人?” “错不了!他们任家的家丁还说什么京城的大官儿刘青和,就是他家夫人的表哥,这能错了?” 听着云长安的语气有些冲,浅夏不解道,“是他又如何?你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哼!那位姑娘看着不阴不毒的,可是这行事的手法却着实令人不齿!” “什么意思?”浅夏的心里隐隐涌上来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能将她的哥哥给气成这般模样儿的人,可委实不多。 “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就没有发现我们被尾随了?” 浅夏微愣,“我又不会武功,我怎么能发现得了?”想了想,觉得这不是重点,“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派人跟踪我们了?可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落脚处?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长安气得两眼一翻,抬头冲着那屋顶就开始不停地冒火。 “人是被甩掉了。只是我实在是恼恨此人太过阴劣!明明就是她的下人出言不逊在前,竟然是还敢派人来尾随我们?她想做什么?派人来毒打我们一顿,好为她消消气?” 浅夏再度想到了那位姑娘的阴毒眼神,更是不解,喃喃道,“那位姑娘好生奇怪,我自认与她无怨无仇,又不曾与她有过什么来往,她何故为我如此敌意呢?” “你说谁?那位任小姐?” 浅夏点点头,“她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即便是我们有仇,我脸上覆上了面纱,她也不该认得出我来才对。可是为何她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吃了我一样?” 云长安撇撇嘴,“哼!那等恶毒女子,不理会也罢!原本是还打算明天再带你出门转转呢。算了,明日我们就在府里歇一日,后日便直接离开就是。” 浅夏想想也是,自己五年来第一次正式下山办事,如今事成了,便该早早地回去了。她可是还惦记着山上的那一片桃花林呢。 傍晚时分,桑丘子睿再次登门。 这一次,桑丘子睿说话更为客气了几分。 “上次之事,是在下唐突了。今日底下人来报,说是姑娘到了多宝阁挑选饰品,可是却未曾找到中意的。刚好半个时辰前,在下才新得了一样东西,烦请姑娘看看,可还能入眼?” 他身后的长风听了,嘴角就直抽搐,心里暗道,主子呀,您之前的那等狂傲霸气呢?您曾经对女子的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呢?怎么都没了? 三七伸手接过,打开盒子后,眼睛一亮,遂送到了浅夏的眼前。 浅夏一瞧,里头是一块儿造型很独特的紫水晶。 说其独特,其造型怎么看,都像是一滴眼泪的模样。那坠子不足寸许,可是通体晶莹,细看里面几乎就是毫无瑕疵,最顶端的地方,被打了一个小孔,不过是比针眼儿大了那么少许。 浅夏的手在那小孔处抚过,手微微一顿,再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一捻,竟是还有少许的水晶粉末。难不成,这小孔是新打的? “这紫水晶极为纯净,乃是水晶中的上品。不知桑丘公子,打算卖多少银两?” 浅夏只一眼,便被这块儿紫水晶给吸引住了。就像是当初她挑选先前的那只琥珀一样,一眼就相中了它! 云长安听她这么说,也是明白,妹妹这是认定了这只紫水晶,最适合做她的新灵摆了。 “还请桑丘公子开个价吧。” 不想桑丘子睿勾唇一笑,“银子就免了!上次是在下冒昧来访,还惊扰了姑娘,此物既然是姑娘喜欢,便当做是在下的赔礼了。” 云长安微有些踌躇,“这,怕是不太合适吧!此物价值不菲,还是请桑丘公子开个价的好。” “此物虽为上品,可也得遇得上欣赏它的人才成!如今,难得姑娘喜欢,倒也算是在下投其所好了!” 浅夏抬眸看他,见其面容恬淡,眸底一片清明,已无上次来时的那种急切和执着,心下稍安。 “多谢公子了。那不知,小女子与哥哥,可能为公子做些什么,来谢过您的这份心意?” “其实,倒也没什么。听闻云家公子的医术了得,正巧家母这些时日身体不适,遍访天下名医,亦是罔然。可否请云公子移驾,为家母诊治一番?” 云长安的眼睛微微一眯,“在下的医术浅薄,恐是会耽误了夫人的病情。” “试一试也总是无妨的!说起来,家母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总觉得身体乏力,不愿意动弹,饮食上也总是吃的不多。” 浅夏的眉心一动,与云长安对视一眼后,回道,“桑丘公子请放心,明日,我与兄长定会亲往府上。” 桑丘子睿的眸子倏地一亮,宛若是那一直含苞待放的桃花,终于是刹那间盛开,好不美艳! “如此,多谢云公子和云小姐了。明日,在下会派了马车来接两位过府。就此告辞。” 等人一走,云长安就瞪着她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为了一颗坠子,你就把你哥哥给卖了?” “哥哥莫恼,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桑丘夫人,怕是有了心病,所谓郁结于心,这等的症状,药石自然是无效。” “你又想到了什么?” “桑丘三夫人,暗恋桑丘大爷十余载,桑丘夫人岂会一无所知?她既是桑丘大爷的正经嫡妻,又是三夫人的亲姐姐。怎么可能会一点儿端倪也看不出来?” “不会吧?”云长安只觉得这场面有些混乱,一想就觉得头大! “所以说,我们倒是不妨进府去看一看,若是果真与三夫人有关。如今三夫人心中情愫已放下,咱们暗示一二,她总是能想明白了。若是与三夫人无关,那就要看看你的药术如何了?” 云长安顿时有些气虚,“不是说遍请天下名医都无用么?” “所以说呀,这对你来说才是一个机会!”浅夏的眼睛睁的亮亮的,“正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呀!反正舅舅也没指望着你入朝为官,既然是习得了舅舅和玉神医的一身好医术,那便做个神医也不错呀!至少,将来不至于饿死。” “云、浅、夏!”这三字,几乎就是云长安磨着牙给说出来的。 浅夏眨眨眼,很无辜道,“不必这么用力,我听得到。” 云长安似乎是真的被她给气的没招儿了,索性别过了头,再不理她了。 浅夏看他许也是真的生气了,小心地瞄了他两眼,见没什么动静,这才轻叹一声,在他的对面坐了。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越发地不安了起来。我听说,皇上有心要将长平王府的五十万大军给收入麾下,只是可惜了,那穆家军只认穆家的主子,上头那位,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是频频地在暗地里使绊子。上头那位是如此的小心眼儿,难保他不会对云家也有了这等心思。你现在,越是表现出了心在医术,志在治病救人之上,那位对你,对云家也就越放心不是?” 云长安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只是,她怎么就能笃定了,自己一定就能治好了那位桑丘夫人的病? 许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浅夏笑道,“你放心!不是还有我么?大不了,我就试一试催眠就是了。” 自从在穆流年的嘴里听到了催眠这个词儿后,浅夏觉得比摄魂术要更偏于正面一些,公道一些。至少,不会让人一听,就会产生这是妖魔邪术的念头。 云长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这法子能奏效?” “不试又怎么能知道呢?若是治好了她的病,我们也算是功德一件,与那位桑丘公子,也算是扯平了,我没白收了他的紫水晶,你也能扬名天下了,岂不是好事成双?” 云长安两眼几乎就是要冒火地瞪着她,咬着牙道,“我看重点是不会让你欠人家一份儿人情吧!” “都一样,都一样哈。”浅夏的心思被看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 次日,桑丘家果然是就早早地派了马车过来接人,倒也不催他们,就只是在外头等。对于桑丘府上下人的表现,浅夏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没有因为是安阳城的第一世家,就太过张扬跋扈了。 等到了桑丘府上,浅夏始终慢了云长安两步,身子笔直,目不斜视,这让府上的下人们,对于这两位的来路,更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桑丘子睿本意是要亲到大门口处相迎的,奈何想到了桑丘这一大家族的纷争,若是太过重视他们,只怕是反倒给他们添了麻烦,只好就去了桑丘夫人的院子里等他们。 云长安先为桑丘夫人请了脉之后,稍稍迟疑了一下,再一扭头,便看到了桌上的香蕉,“夫人喜吃香蕉?” “正是。这香蕉不也是养颜的好东西嘛。夫人每日也不多吃,不过就是吃上一两根而已。”一位嬷嬷回道。 “那夫人可是时常会有腹痛胃胀之感?” 这一次,桑丘夫人抬眼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点点头,“不错!的确如此。” “进屋之前,在下问过了桑丘公子,您素来喜欢拔丝芋头这道菜,是也不是?” “正是。不过,我也未曾每日都用。” “那就对了。若是夫人每日都用,怕是这会儿,病得可以严重的多了!” 桑丘夫人一惊,“云公子这是何意?” “夫人以前不常吃香蕉吧?” “不常吃。是后来我到妹妹,呃,三弟妹的院子里小坐,看到她屋子里常常摆着香蕉,还听她说,吃这个可以养颜润肺,所以,我便也试着吃了起来。” “那夫人坚持每日吃,有多久了?” 桑丘夫人不太确定地看向了一旁的嬷嬷,那位嬷嬷替她答道,“至少也得有三四个月了吧?” “那夫人卧床多久了?” “大概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起先夫人没当回事儿,不过就以为是年纪大了,身子乏了,可是不想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云长安提笔写了一个方子,“去抓药吧。一日两次。连服七日便可。” 嬷嬷接了方子,看到公子对她一使眼色,立马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夫人,这香蕉与芋头是不可同食的,否则,便会产生夫人这样的症状,胃胀腹痛,再加上夫人本就是身体有些虚,这样一折腾,自然就是没有什么力气,更不愿意下地走动了。夫人不活动,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食欲了,如此循环往复,才会成了现在这样的病症了。” 桑丘夫人愣了愣,喃喃道,“这么说,倒是我东施效频了!” 浅夏清楚地看到了桑丘夫人唇角的那一抹苦笑,再扭脸儿,又看到了桑丘公子的眸间,似乎是在酝酿着一股极大的风暴! 意识到他们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浅夏忙道,“这等食物的禁忌之法,寻常人怕是不会知晓的。” 桑丘子睿的嘴唇轻抿了抿,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婶儿身边的一位资深嬷嬷,可是曾经在宫里头伺候过贵人主子的,最擅长的,也便是这饮食之道了。” ------题外话------ 今天是风华的首V,心中很激动,很忐忑。不知道今天的章节内容对大家来说,是否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再次强调一下,本文虽然是涉及到了中国古老的一些秘术,或者是一些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巫术,绝对不是玄幻。至于文中曾提到的灵摆,也不过就是用来占卜的一种器具而已。毫不夸张的说,今天的第一个V章节,才是我们故事真正开始展开了。无论今天的成绩如何,我都先谢过大家对飞雪的支持了。谢谢!   ☆、第六十三章 公子出手! 浅夏一愣,一联想到了三夫人那般痛苦不堪的表情,她几乎就是脱口而出,“看来桑丘公子是认定了此事与三夫人脱不了干系了?” 桑丘子睿却是眯了眼睛,“你在偏袒她?” 浅夏一愣,这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又是面对何人了,摇头道,“不,我不是偏袒她。桑丘公子名满天下,难道不觉得仅仅是因为一名嬷嬷,就认定了自己的三婶儿有罪,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么?” 桑丘子睿的眸底似是有风起云涌,一脸肃穆地看着浅夏,“你们果然是见过面了。” 云长安伸手一把将浅夏拉了过来,“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浅夏却是固执地拿掉了他的手,再看向了桑丘子睿,“我哥哥说的对,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该过问。可是桑丘公子如此智慧之人,应该不至于如此轻易地就被人给哄骗了吧?” 桑丘夫人此时也插话道,“子睿,这位姑娘说的对,我也觉得不会是她。” “母亲?” 桑丘夫人轻轻阖眼,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桑丘子睿会意,“先请两位在外头稍侯吧。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谢云公子了。” “桑丘公子客气了。” 浅夏随着云长安往外屋走,虽然是背对着他,可仍然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始终是紧锁在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浅夏到了屋外,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 “现在知道怕了?” 浅夏白他一眼,她的确是有些怕,可是与云长安口中的怕,却是绝对不是同一个层面的意思。她总觉得这位桑丘公子怪怪的,倒不是因为那一头银发,而是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可怕。 桑丘夫人将自己房里的下人们也都遣了出去,独留他们母子一起说说体己话。 “母亲,您到现在还要帮着她说话?” 桑丘夫人摇摇头,伸手抚上了他的一头银发,“子睿,你可知道,当初生下你来,我有多么害怕?因为你一头银发,定然是会被认定为妖孽转世的。若是按照咱们紫夜的规矩,当即就会将你溺毙了。” “儿子当然知道,这些,您和父亲以前都有讲过。” “当初,你父亲亦是舍不得,原本是想着该如何地遮掩过去。哪知,你二婶儿却是早一步进了产房,自然也就看到了你。” 桑丘子睿眸中的风云更盛,几有阴沉之势。 “后来,就在你二叔将你抢了过去,准备溺毙的时候,却是被你姨母给拦住了。当时,她还未曾嫁与你三叔,她为了保住你,甚至是不惜跪在了地上,抱住了你二叔的腿,可以说,当时她的行径,早已是没了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母亲!” 桑丘夫人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听自己说。 “不管她是为了保住我的孩子,还是为了保住他的孩子,终归都是一个你!也正是因为她这么一拖,凑巧,便来了一位得道高僧,一眼,便认定了你是极为富贵之人,并且是言明,将来三十年内,桑丘家族将有两次大劫,皆是由你所化解。若是没了你,将来,也便没了桑丘世家。” 桑丘轻嗤一声,“这等的鬼话,他们竟然也信?” “不得胡言乱语!”桑丘夫人的脸色突然就凝重了下来,“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是,母亲。” “你祖父原本也想不信。可是却由不得他不信,因为在我与你父亲成亲之前,便曾有一位高人为桑丘批过命数,说是桑丘家未来几十年,定然是会有大劫,多则三次,少则两次。一切,皆看定数了。” 桑丘子睿的面色微动,想不到,竟然是还有这样一说。 “这么说,祖父是因为联想到了那位高人的批命,所以才会信了那位大师的话?” “不错!”桑丘夫人点点头,“后来,随着你年纪的一点点长大,你的才华和学问,也是渐渐地显露了出来。特别是你对于朝堂上的一些独到见解,令你祖父颇为欣慰。这些年,你桑丘公子的名号,可是绝非虚传。” 听到此处,桑丘子睿的眸底微动了动,眼底的阴沉,竟是越发地浓郁了起来。 “这府上,得知我爱吃拔丝芋头这道菜的,怕是比比皆是。子睿,我很肯定不会是你三婶儿。她若是想动手害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母亲?” “我知道你一直派人跟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花费了重金做什么?如今可是知道了?” 闻言,桑丘子睿的眸底便突然地澄亮了起来,面部的线条,也是略显柔和。 “母亲,儿子明白了。今日看云公子和云小姐的表现,想来,三婶儿也只是找人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而且,现在想来,三婶儿似乎是有些日子没来我们大房这边儿了。” 桑丘夫人点点头,脸色有些欣喜道,“听说,她近日一直是在屋子里忙着,昨天你三叔还特意跑来找你父亲炫耀,说是他的妻子,终于是肯亲手为他做了一件儿外袍了。” 桑丘子睿点头,如此说来,定然就是三婶儿已然想通了。看来,应当就是那二人的功劳了。 桑丘子睿突然就很好奇,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来打开了三婶儿几十年都未曾解开的心结呢? 再想想刚刚母亲说的话,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明了,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如今母亲卧病在床,偌大的一个桑丘府自然是不可能无人打理。 而三婶儿因为父亲之事,与母亲有了心结,自然是不会愿意接手,而即使是她愿意接手,怕是二房那边儿也不会同意。看来,桑丘府的确是该好好地整治一番了。 桑丘子睿突然就想到了那一房宠妾刘氏,眸底的阴云再度布了上来。 “母亲身体微恙,那刘氏身为妾室,竟然是也不知前来侍疾问安,这等行径,焉配成为我桑丘家的人?” “罢了,她是你父亲护着的人,随她吧。再说,当年,也的确是我与你父亲对不起她。她原也没有做错什么,却是生生地被断了子嗣。也怪我一直未能有孕,才会?” 桑丘子睿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生怕母亲再过多地自责,她身为主母,这等事,哪里还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母亲,都怪儿子常年游学在外,忽略了府中的一干事宜,害得母亲受苦了。” “混说什么呢?你能有出息,母亲自然是高兴的。”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如何做了。您且好好调理身子,这桑丘府上上下下,还得靠您来打理呢。” 桑丘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聪明,一点即透,笑着点点头,“刚刚你对人家那位姑娘的态度,可是委实不客气了些。可是要对人家好好儿道个歉。” “是,母亲。”桑丘子睿的脸,竟是在此时倏地一红。 桑丘夫人看出端倪,笑问道,“你可是对那位姑娘上心了?你先前只说她是云家的小姐,是哪个云家?” “回母亲,便是京城皇商云家。那位为你诊脉的,便是云苍璃的公子,那位姑娘,是云苍璃妹妹的女儿,听说云氏和离后,再嫁与了定国公世子的。” “哦!我知道了。”桑丘夫人重重地点了下头,“要说这件事,可也算是当年的一桩美谈呢。” “母亲,那您先好好歇歇,我去送送他们二位。” “去吧。” 桑丘子睿一路送两人出了院子,三人却是谁也无话。 直到快到二门儿处了,桑丘子睿才低声道,“云小姐,刚刚在下情绪有些激动,冒犯了。” 浅夏摇摇头,“桑丘公子太客气了。怕是何人遇到了这种情况,都是会往那方面想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你三婶儿果真有此意,便不会求到了我哥哥跟前了。” “令兄?” 浅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若非是我哥哥的开解,怕是这会儿,她已经服下了忘川水了。” “忘川水?”桑丘子睿自然是听说过此药的,传言服下此药者,可将前尘往事尽忘!想不到,三婶儿竟然已是痛苦至此了么? 云长安看着浅夏在那儿将桑丘公子给唬的一愣一愣的,竟然是就全信了,真是对这个妹妹撒谎的功夫,佩服至极了! “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未免她能扯出一个更大的谎言来,云长安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桑丘子睿将他们兄妹送到了大门口,再三地感谢云长安治好了他母亲的病,浅夏明白,他这是做给府上的一些下人看的。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哥哥这个名医的大名,很快就会在安阳城响起,再然后,名声响彻紫夜,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到时候,自己这个妹妹再跟着他一起东奔西走,应该也就是无碍了吧? 显然,这个时候,浅夏忘记了,她虽然是改姓了云,与云长安,却是实在不是什么亲兄妹的。表哥与表妹成亲的例子,可是数之尽了! 浅夏没想到这茬儿,云长安就更不会想到了。 一起相处了五年有余,他早就将这个小丫头当成了亲妹妹看待了。这里头固然是有着当初云苍璃对他的一些谆谆教诲,可是更多的,还是日积月累,一起相处下来后亲情的一种积蓄。 浅夏却是在上了马车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在暗处似乎是还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甚至是能感受到了那有些阴鸷的目光。浅夏的眉心一动,云长安也察觉出了异样,伸手帮她放下了帘子,低声吩咐了云雷几句。 兄妹二人一回到了小院儿,浅夏则是回屋子继续鼓捣她的那只新的灵摆。 因为是用来占卜用的,这灵摆与主人间的交流自然是非常重要的。而人与这种死物的交流,除了一些抚摸之外,更多的便是练习了。 就在浅夏还在感叹自己为什么又一次失败的时候,云长安便进接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浅夏到了外头一瞧,竟是云雷回来了。 “公子,先前守在了桑丘府门口的是,是任家的马车。属下一路跟着他们回府,发现马车里坐的是那位任小姐,而且,看样子,还很不高兴。因为看到任府的守卫实在是不怎么严苛,所以,属下便半胆潜了进去。” “可是探听到了些有用的?” “回公子,属下从那位任小姐与其婢女断断续续地交谈中大概弄明白了,原来那位任小姐心仪桑丘公子。” 浅夏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她要守在了桑丘府的门口了,原本是为了堵一堵那个桑丘子睿的,没想到却是恰好看到了他送我们出来?” 云长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没有听出来这重点吗?” “呃?” “重点不是我们!是你!” “我?我又怎么了?”浅夏眨眨眼之后,恍然大悟道,“不会吧?我只是被他送出府来,又什么也没干!那位任小姐便因此记恨上我了?” “哼!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那位任小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会!” 三人一回头,见是云风进来了。 “回公子、小姐,属下打探到,这位任小姐可谓是劣迹斑斑,凡是与桑丘公子有过亲密接触的姑娘,可是没有一个不倒霉的。” 云长安一听倒是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浅夏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如此八卦的哥哥,不过也是打起了精神,认真听着。 “前年深秋,有人看见一位姑娘在桥上与桑丘公子偶遇,险些晕厥过去,后来被桑丘公子扶住,并且是温言宽慰了几句。那名女子甚为激动,不想,次日再出行时,被人不小心给挤到了湖里,后来虽然是被救了上来,可是深秋的水,其寒凉可想而知,那位姑娘又是柔弱之躯,竟是生生地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算是大好了。” “听说自此之后,这位姑娘便不大出门儿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出手还真是快呀! “去年中秋,安阳城内特意办了猜谜赏月等活动。一位姑娘不慎从那高台上跌落,亦是被桑丘公子所救。那位姑娘当时便高兴地晕了过去,后来被其家人带走。可是隔日,就传言那位姑娘下楼时不小心,自楼梯上摔了下来,所幸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小腿骨受了伤,将养了小半年。还好,没成了残废。” 浅夏打断了云风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你说的这些,可是都与那位任小姐有关?” “回小姐,正是。” 一旁的云雷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道,“难怪我听到了她们主仆说什么,来一个我整治一个的话。原来如此!” 浅夏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不对呀!她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的女儿,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 “哼!她背后定然是有人撑腰了。” 浅夏看向云雷,才听他道,“桑丘府的二夫人,似乎是也姓任。” 云长安一挑眉,“我就说了吧?定然是有人为其撑腰了。她父亲的官职不高,可是那桑丘府的二夫人的身分可不是假的。” 浅夏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头,怎么感觉自己这一趟下山,竟然是被牵连到了这大家族中的内斗了呢? “哥哥,既然桑丘府上的事已经了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回山了?” “你还在惦记着那片桃花林?” 浅夏点点头,“你是进去过,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奇的了!可是我不同。” “我还以为你会想着先回京城一趟,毕竟五年没见姑姑了,你竟是一点儿也不想她?”云长安的眼神再度开始躲闪了起来,岔开了话题,似乎是不想再提回山之事。 浅夏面上浅笑,明媚的眸子里,此刻又多了几分的柔意出来,“母亲现在过的好好的,我若是猛地一回京,怕是反倒打乱了她现有的生活。听说给我添了一个小弟弟,只是一直未曾见过。也不知他生的像谁?” “都说是外甥似舅,照我说,就该生的像是我父亲。”云长安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还算是收到了成效。 “家书上说,母亲过的挺好的。不过,我倒是佩服林少康,竟然是能狠下了心思,成亲没多久就搬到了上将军府去住。他就真不怕外人说什么闲话吗?” “外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再说姑姑一嫁过去没多久,便给林家添了一个大胖儿子,定国公那老头儿还不得偷着乐去?” 浅夏微笑不语,其实,当初得知林少康以云氏怀孕为由,搬离定国公府,她就猜到了会走到这一步。果不其然! 等到平安生产之后,林少康又以孩子太小,总换环境怕是对孩子不好。而且还真的就带着孩子回去住了两日,可是孩子却是大哭不止,谁哄也不成。没法子,到了,还是又搬回到了上将军府。 自那以后,可是再没有人提过让林少康一家搬回去住的话。 不过,随着孩子的长大,这定国公夫妇,怕是又要开始活动心思了吧? 浅夏并不是很关心这些,这几年她的变化很大,母亲亦是! 从舅母及母亲让人送来的家书中,不难看到,母亲,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柔软无依,只知道一味地退让的女人了!许是因为为母则刚,特别是经历了一次自己被卢少华踢的那一件事,母亲已是与先前大不相同。这样的变化,正是浅夏和所有云家人,一直期待的。 “小夏,小夏!”云长安使劲儿晃了晃她的手臂,才将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呃?怎么了,哥哥?” “你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我都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听到。” “桑丘家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被搅进来的好。免得再弄得一身腥,所以,我在想着,是不是尽快离开。” “也好。反正方子我也给他开了,我们也不欠桑丘家什么了。不过,既是来到了安阳,未曾一睹安阳名花牡丹的国色,岂不是可惜?” 浅夏的嘴角一抽,她的这位哥哥醉心于医术,同样也是痴迷于花花草草,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而紫夜的牡丹闻名天下,安阳的牡丹则是闻名紫夜。 浅夏看到了自家哥哥的痴迷样子,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再缓一缓吧。 不出浅夏所料,当天傍晚,她再让三七出门打听的时候,就听到茶坊间有人说着,似乎是桑丘公子请了一名年纪很轻的小神医来,给桑丘夫人开了方子,听说是还极得桑丘公子的敬重。 浅夏听到这些回复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所谓的敬重,也不过就是指是桑丘子睿亲自送他们出了府门罢了。 浅夏本意是要次日离开,于理智上,她告诉自己这桑丘家的水太深,实在是不适合她这样的人掺杂进来。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受了桑丘子睿这么大的礼,仅仅是帮着桑丘夫人找到了病因,是不是也显得他们太小气了些? 更重要的是,云长安未曾赏遍了这里的牡丹,怕是不那么容易说服他离开的。 次日,浅夏才刚和云长安一起用罢早膳,出去打听消息的云雷就回来了。 “禀公子、小姐。听说是那位任大人被人检举行贿受贿,且贪没了都护府的银两,此刻,安阳城的刺史府,已经是派人将那位任大人给羁押了,而任家,听说现在也已经是被重兵包围,只许进,不许出了。” 浅夏愣了愣,“桑丘公子,不愧是桑丘公子,手段好快呀!” 云长安还没有完全地醒过味儿来,“什么桑丘公子?你把话说明白些!” “哥哥还没有看出来么?桑丘公子定然是已经找到了那幕后想要暗害桑丘夫人之人,这才开始动手了。你且瞧着吧,这才只是开始呢,热闹的,只怕是还在后头。” “任家?” 云长安的眉心紧了紧,“你是说,这是桑丘家二夫人搞的鬼?” “除了她,还能是谁?”浅夏的眼神淡淡的,清清的,“所谓世族大家,也不过就是尔虞我诈的大染缸罢了。” “你实话告诉我,是你占卜出来的结果,还是你自己推测出来的?” 浅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只要是多动动脑子就好了!你想想看,对大夫人动手,这等食物相克之法,虽不会轻易地要了大夫人的性命,却是可以让她久卧床榻,如此一来,这桑丘府上,何人做主?” “自然是二夫人了!” “所以说嘛,她是唯一得利之人。而且,你想想昨日桑丘子睿一听到了食物相克之后,头一个怀疑的人又是谁?” “三夫人!” 云长安这会儿明白些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位二夫人的手段好生高明,竟然是想着借此来挑拨了大房和三房的关系。而后,他们二房再从中得利?不过,你凭什么就这样推断呢?这万一再不是她呢?” “你忘了,昨日的那位任小姐了?” 云长安怔了怔,显然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那位任小姐的做法,看似是因为她钟情于桑丘子睿,所以不容许其它的女子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可是实际上呢?你想想看,她这么做,反倒是让人们觉得这位桑丘公子虽然是俊美,虽然是命格极好,却是难以接近,望而生畏。” 云长安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我明白了!这是那位二夫人借着任小姐的手,一步一步地来谋算桑丘子睿!” “不错!她的本意,是为了让桑丘子睿的名声能败坏掉。只是可惜了。桑丘公子的名号太响,仅仅是凭借着几个偶然事件,实在是难以扞动了他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二夫人这才会对大夫人起了心思。她倒是好忍性!” “小夏,那你的意思,这次是触碰到了桑丘子睿的底限,所以他才会出手警告了?” “安阳城的水太深,哥哥,你瞧见了没?这才只是一个安阳城呢,若是回了京城,还指不定得有多么的烦人呢?” “小夏,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了?” 绕了一大圈儿,云长安才想起了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为何?” “我们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就好,桑丘家的家务事,我们不想掺和,也已经掺和进来了。若是此时走了,怕是我们反倒成了那位二夫人掣肘桑丘公子的棋子了。” “你是担心二夫人会以我们做幌子,从而在桑丘府内大做文章?”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位二夫人,我们虽未曾谋面,可是单凭这些日子对桑丘府上的一些了解,便知她定然是个心细如发之人。不然的话,也不会算准了桑丘子睿会怀疑到了三夫人的头上。” “不过,好在桑丘夫人还是个头脑清醒的。”云长安说着,轻叹一声,“还好我们云家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不然的话,我宁可是托生在了一户寻常的农户里。这样整日的算计着过日子,实在是累心!” “行了,这也是你能做得了主的?”浅夏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眼下,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只是要府里头喝喝茶,下下棋便好。对了,有时间,我就再练练我的琵琶,倒是你的剑术,万不可荒废了,怎么这次下山几日了,也未曾见你练一次剑?” “谁说没有?” 云长安急的脸一红,“我可是每日早上都有练的,是你自己起床晚而已。” 浅夏笑了笑,也不戳破他的谎话,“行了,我先继续去练习我的灵摆,你自便吧。” 待浅夏走出了几步后,身子突然顿住,头也不回道,“我们这次下山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桑丘公子吧?” 云长安一愣,端着茶盏的手晃了晃,青绿色的茶水溢了几滴出来,洒在了他的手背上。 “妹妹?” “舅舅的占卜术,我虽不能说是习得其精髓,可是总也有了一半吧?” 话落,浅夏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云长安一人在那里发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我这几日岂不是成了唱独角戏了?” 浅夏所料不差,那个五品的都护府长史的被抓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安阳城的任家本家儿,似乎是也开始出现了些许的状况。 桑丘府上,更是热闹。 三夫人闭门不出,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倒是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 而三老爷似乎是也对于三夫人性情上的转变,大为欢喜,也极少在外留宿了,对三夫人比平时更温柔了些,对膝下的儿女,也是更为关心了些。 一切,在三房这里看来,似乎都是有着很好的转变。 可是二房这里,就要麻烦一些了。 桑丘子睿是长房的嫡长子,可是在整个儿桑丘家族来说,仅仅是对于本家嫡系来说,却是二公子。这大公子,可是二房所出。换言之,到了这一辈的嫡长孙,是二房的桑丘子赫,也就是任氏所出。 “子赫,都是母亲没用,如今,反倒是还连累了你的外公和舅舅们跟着提心吊胆。” “母亲,此事怪不得你!谁能想到了向来是风华无双的桑丘子睿,竟然是能做出这等的卑劣行径?” 男子的表情有些阴鸷,本来是俊美的五官,此时看起来,竟然是有几分的扭曲狰狞之态。 “是呀,人人都言桑丘公子足智多谋,且善行天下。谁知道,他竟然是从任家开始下手了。”任二夫人亦是十分不甘心道。 “母亲,这件事情,父亲如何说?” “你父亲还能如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的证据是指向了桑丘子睿的,最要紧的是,那些罪证还都是实打实的。你父亲便是想要为任家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母亲,难道祖父就眼睁睁地看着外公一家倒了?” 桑丘子赫有些急了,任家可是自己最大的倚仗,若是没有了任家的支持,那么,将来的桑丘家的家主之位,他是一点儿机会也不会有的。 “哼!他们不过就是相信当年的那个疯和尚的一面之辞罢了!什么天生的吉相,一派胡言!见谁家说是幼子白发是吉兆的?分明就是你祖父偏袒你大伯一家罢了。” 二夫人任氏脸上的妆容精致,可是表情却是分外地厌恶,似乎是只要一提到了桑丘子睿,就像是降低了她的身分一般。 “母亲,现在说这个,只怕是无用了。毕竟这些年都过来了,而且二弟也的确是做出了些成就,不是吗?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外公一家,否则,我们的将来,就真的是只能仰仗着大伯一家来过日子了。” 桑丘子赫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任氏脸上的气愤更盛! “什么桑丘公子?什么名满天下?明明你才是桑丘家的嫡长孙,你才是最有资格继承桑丘家一切的人,他桑丘子睿凭什么?就凭着他的一头白发?还是说凭着当年那个疯和尚的两句玩笑话?” “母亲,您何必动怒?” 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的桑丘子赫明白,围今之计,此刻他们怕是只能服软了。 原本以为那个二弟只是个空有才学,却没有什么实际真本事的人,却没想到,手段竟然是这般地狠戾,这才回来多久,竟然是就在安阳城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若说此事不是他做下的,桑丘子赫是打死也不信的! 可是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难道说之前的他,一直都是在养精蓄锐,或者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桑丘子赫又安抚了母亲一番后,这才出了后院儿,想到了自己虽为嫡长孙,可到底不是长房所出,身分上,总归是差了一些。虽然同为桑丘家的嫡系。可若是将来真的是桑丘子睿成了家主,他也是要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的。 不说是他了,便是等到哪一日祖父仙去,他们与三房都是再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的。毕竟,这里是只有桑丘嫡系的家主才可以住的地方! 而现在,他依然是能住在这个在安阳城来说,是最有权势的地方,只不过就是因为他的祖父还没死,桑丘家的家主,还是他的祖父! 桑丘子赫往大房的方向睨了一眼,有些事,不是仅仅只要靠命数就能赚来的!必须要自己想了法子去拼,去争才行! 而他,既然是承了一个嫡长孙的名头,就一定要给二房争口气! 自己的父亲不能成为桑丘的下一任家主,那么,他这个儿子,绝对不能再输给了那个白发的二弟! 回到自己的院子,桑丘子赫思索再三后,还是匆匆地写了一封信,“来人,将此信送去京城。就说他们的条件,我答应了。” “是,大公子。”暗处一抹黑影闪现,快速地接过信封,消失了。 “桑丘子睿,我就不信,你会一直这般地好运气!哼!都说你的武功极高,这一回,我便要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话落,眸底的狠辣、阴戾已是渐渐地弥漫至他的整张脸,再快速地蔓延至全身,整个人的气息,都已是有了几分的阴鸷。 而在桑丘府中,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自然就是桑丘家的祠堂了。 这里,供奉着桑丘家历代家主及夫人的牌位,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更是为这座祠堂增添了几分的神圣之感。 “老太爷,您看,二公子的做法,是不是也太狠了点儿?” 老太爷正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的画像沉思,此刻听到了身边儿老管家的话,却是淡然一笑,“不狠,怎么能成为桑丘家的家主?更何况,任家这些年,也的确是太过分了。” 老管家跟随老太爷多年,自然是熟知其秉性,连忙扶了他往外走,才到了祠堂门口,这温暖耀目的光倾泄在身上的时候,老太爷则是微微一笑,很是满足,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太阳,笑道,“天气不错!” “是,老太爷。您慢着点。” “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人虽然是老了,可还不糊涂呢。” 老管家讨好道,“老太爷身强体壮,才不老呢。” 老太爷呵呵一笑,轻摇着头道,“你以为这些年,我是怕付家做大,所以才会刻意地放任任家的?” 心事被料中,老管家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地,反倒是嘿嘿一笑,“老太爷英明。原先奴才的确是不懂的,不过现在,倒是懂了。您不是故意放任任家,而为了留给二公子来亲自练练手的。” 老太爷放声大笑,伸手指了指他,“你这个人呀!任家,我还不放在眼里。任家以为有一个女儿嫁进我桑丘家了,就能当得了我桑丘一族的家了?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老太爷英明。” “我一直就觉得子睿这个孩子的心性也太好了些,原以为是因为他自己的那一头银发,让他心生了几许的卑微之感,没想到,这小子一旦动起手来,还真是不含糊!不错,有魄力!” “可是,如此一来,安阳城,怕是要乱上一乱了。” “无妨。安阳城的刺史是我的门生,这里的情形如何,他自然是知道该如何上报的。而且,对于上位者来说,底下越是不那么齐心合力,他才越是放心!至少,咱们现在的这位皇上,就是如此。” “是,还是老太爷考虑地周到。如此,既能锻炼了二公子,还能让上头的人放心。您果然是深思熟虑。” “没有这么简单!安阳城也太平了的太久了。若是再不乱一乱,怕是上头那位就又要起心思了。更何况皇后可是我的女儿,我这里不那么稳当,才会让京城的人,有机会下手不是?如此,才能让皇后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老太爷,您的意思是说,请君入瓮?” “哼!梅家的根基在京城,皇后虽然是身分尊贵,且有我们桑丘家族撑腰,可是我们的人脉大都是在安阳,即便是京城也有我们桑丘家的人,可跟梅家在京城的势力比起来,还是差了些的。” “那老太爷当初为何还要婉拒了皇上为您在京城建造府邸之事?若是当初桑丘家族能进京扎根,这会儿,怕也只能是比梅家更盛了!” 老太爷摇摇头,“你懂什么?在上位者看来,势力越大,未必就是越安稳的。我们不进京,皇后的位子,就只能是我们桑丘家的。梅家势力再大,也只能是贵妃!她生的孩子,也就只能是皇庶子。” 老管家的神色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还是老太爷英明。您说的对,正是因为皇后母子在京城的根基不深,如此,对于皇权来说,威胁才是愈小的。” “无论是谁登上了那个位置,权利永远都是高于一切的。便是亲生儿子,又怎及得上那枚玉玺的分量?” “老太爷睿智,奴才总算是明白了老太爷的苦心了。” 老太爷摆摆手,“行了,别在这里忽悠我了!我老了,桑丘家的事,以后还是要让他们年轻人来做主才是。弘儿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他的心不够狠,至少,他就做不出如同子睿这般的行径来。” “大老爷那是宅心仁厚。” “哼!若是对对手仁慈了,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幸好子睿这一点,没有随了弘儿,不然的话,我们桑丘家,怕是真的就要大难临头了。” 这话,老管家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再接了。 安阳城果然是一连热闹了数日,所谓热闹,也不过就是在民间的百姓们看来,又有哪一位贪官儿被抄家了,或者是哪一家的夫人红杏出墙了等等。 可是对于这安阳城中的几位世家来说,这一连数日,都是气压极低。特别是在任家的本家儿,下人们几乎就是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不高兴,一怒之下,乱棍打死了。 而任家的某一处略有些僻静的小院儿里,却是每日都能传出很是清雅的琴声,给这烦燥不安的任家,倒是添了几分的平和之气。 安阳城中接二连三的出状况,而这几乎是桩桩件件都与任家有关。这让任家主,如何还能坐得安稳? 不过,任家主也不笨,桑丘子赫能猜到了是他二弟的手笔,任家主自然也就能猜到了。 势力不及人家,除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之外,任家人,似乎是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对于这些,浅夏和云长安则是每日宛若是听戏文一般,听着云雷和云风说上一通,偶尔还带着三七也跟着学一学。不过就是听过即忘,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某个人的到来,将这一切,彻底地打破了。 ------题外话------ 还不知道首订的结果咋样儿。现在是十四号的下午五点钟,担心自己会忘记,所以提前上传了章节。某个人的到来,谁呢?   ☆、第六十四章 情敌相见? 这日,浅夏正在专注地练着琵琶,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将这单子上的曲子练的纯熟,便没有资格进入桃花林,浅夏就多少有些着急了。 “崩!” 浅夏顿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这只琵琶,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弹断了琴弦了? 这曲十面埋伏,自己已是练了数日,纯熟自不必说,可却是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境界。换言之,只有形似,没有神似。这对于一名乐手来说,实在是一道难以突破的瓶颈。 浅夏右手轻垂,左手仍然是压在了那琵琶的弦上,轻叹一声,似恼,似烦,更似是无奈!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道清润明朗的声音入耳,浅夏的眉眼间一亮,一刹那间,恍若是艳丽的牡丹在其眸底盛开一般,艳逸瑰丽! “你怎么来了?”略有些嗔怪的语气里,难掩其心底的喜悦。 而此时大掌轻握其手之人,却是面色难看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纯白色的帕子,将她手上的血轻轻拭去,再用手抹了一些乳白色的药膏给她在伤口处擦了,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浅夏轻笑,“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弦断时所伤罢了。过几日就好了。反正哥哥的药也很好用。” “他的药好用,所以你就可以三不五时地受伤了?” “哪有那么严重?”浅夏弯起唇角,这才起身,头微微抬起,才能看到他的眉眼。 “一年不见,你又比我高了不少。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长了,可是怎么也不可能与你比肩的。” 穆流年低头轻笑,“傻丫头,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怎能一样?” 话落,话锋却是一转,“不过,看到浅浅这样与我说话,也是有些费力。万一脖子再痛了可怎么是好?来,先坐下。” 复又坐下后,浅夏才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还有,你又怎么会来了安阳城?你,你竟然是能找到这处宅子?” “这有何难?只要是我有心找,自然是就能找得到你。” 浅夏知道他这是不肯说实话,也不勉强,“外面可是有传言说哥哥是名医了?” 穆流年含笑点头,“外头都在传,说是京城云家的公子云长安,是玉离子神医的得意高徒。承了其一身出神入化般的医术,近日,才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 浅夏笑得有些得意,“看来,这流言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觑的。” “你下山也有些日子了,为何没在浮河镇等我?” 浅夏脸上的笑顿时便僵住,这下子,也终于是明白穆流年为何会找到此处来了! 这个时节,正是往年他们在浮河镇相会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她和哥哥下山,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时将这事儿能忘到脑后了。 “那个,我和哥哥是有要事来此。不是为了游玩的。”浅夏小心道。 “我看你们最近可是闲的很,什么正事也没做呀!除了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这一样,其它的,我怎么看,都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元初,你这话可是说的太过武断了!这些日子,我们也是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这才极少出门。去哪里游山玩水呀?也就是在这院子里看看假山罢了。” “你们早就可以走了,为何迟迟不肯离开?”穆流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针见血地问道。 浅夏一时有些语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红绳挑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一颗泪形的紫色水晶做的坠子。 穆流年微怔,“你以前不是带的一块儿琥珀么?何时换成紫水晶了?” “先前的那块儿坏掉了。我选了好多,都没有合适的。这是桑丘公子送来的。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我觉得用它来做我的新灵摆是最合适不过的。” 穆流年的眸光暗了暗,声线也低了些,“你说是谁送来的?” “桑丘公子呀!哦,对了,就是桑丘子睿。”顿了顿,浅夏才继续道,“他说这算是送给我的赔礼。可是我觉得这颗紫水晶太难得了,且不说它对于我的意义,单纯地放到了市面上,价格定然也是不菲的。所以,我不想给他惹麻烦。我和哥哥商议了,先静观其变,若是后头有能帮得上他的忙的地方,便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他的这份情。” 听罢,穆流年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说,不想着因为他送了你这颗紫水晶,就对他有所亏欠?” “嗯!”浅夏重重地点了头,“舅舅说过,任何的秘术师,在施展秘术的时候,都是不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带进去的。否则,就会影响了秘术的效果。我不想对他有所亏欠,也是不想将来再有什么麻烦。” 浅夏虽然是女子,这几年在山上待的久了,人也有些单纯了起来,可到底是重活一世之人,怎么可能就会真的心思简单了? 如今这情势,不难看出,后头,桑丘家定然是还会再有求上云家门的时候。自己现在将这些都归整清楚了,也免得将来难做。 “听说安阳城的牡丹开的是最好的。如今正值四月,该是牡丹开的最好的时节,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赏牡丹吗?” 浅夏的小心思果然就是被他给说动了。 憋了这么多天,也实在是有些闷了! 在穆流年的建议下,浅夏让云风去叫上了云长安,几人浩浩荡荡地,便去赏牡丹了。 穆流年在外,自然是要以假面目示人。而浅夏也是覆了面纱,可是出门前,穆流年将她打量了个够,觉得还是不妥,又让她加了一顶帷帽,这才放心。 “有必要吗?” 穆流年开玩笑一般道,“你的模样太过娇俏,万一去了花市,那牡丹都给吓得不敢开了,可怎生是好?到时候,我与长安难道要赏牡丹花苞吗?” 浅夏的脸色一红,这等恭维人的话,说的如此好听,也就只有这个穆流年了! 云长安对穆流年是很不待见的! 严格地来说,应该是极其不待见的! 因为每年的四月他和云若谷陪着浅夏下山到浮河镇小住一个月。每一回两人与穆流年交手都是落败! 这还不算! 这个穆流年,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人也算是英俊潇洒,怎么就偏爱做一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在浮河镇,常常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找浅夏谈心! 而每次,无论是他和云若谷如何严防死守,也都是不能将其阻拦在外! 所以说,云长安觉得这个穆流年就是表面上正经,其实是一肚子坏水儿的斯文败类!绝对是不能招惹的,而且是还要躲地远远地才是最为稳妥的! 其实,他和云若谷,如何会看不出穆流年对浅夏的心思?只是浅夏是他们凤凰山的宝贝疙瘩,连海爷爷的胡子被她拔了,都不敢高声吓唬她,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这么容易就拐走了? 所以说,每年的四月,都是云长安和云若谷警惕性最高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一年当中,最累的时候! 今年,本以为父亲终于是做了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让他们选择了在三月底下山,正好四月初也就到了安阳城,没想到,还是被这个无耻的家伙给追了过来。 云长安一路上就没给过穆流年好脸儿! 穆流年也不介意,仍然是大大方方地与浅夏时而交谈几句,时而含笑冲他点点头。 因为离花市并不远,所以一行人决定步行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安阳城的动静太大,所以,花市这边儿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有半条街上有那么十几个花农在守着自己的几棵牡丹,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一看这样,浅夏原本是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就被浇灭了大半儿! “怎么会这样?原以为会很热闹的。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云长安也有些失望道。 一旁的一位卖牛肉干儿的小贩道,“几位是想赏牡丹?” “自然了!可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般地冷清。” 那小贩咧嘴一笑,“您几位走错了。要去赏牡丹,得往那边儿走。这里是东城,西城才有大的牡丹花会。因为今年的花会弄的大,花市的这条街摆不下,所以就摆到了西城那边儿了,足足占了三整条街呢。” “西城?” 浅夏也是有些意外,以眼神询问云长安,见他也是不知道,只能是再征求穆流年的主意了。 “那我们便乘马车去吧。太远了,你也受不住。” 几人刚往回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桑丘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只一眼,浅夏便认出,那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原来是云公子和云小姐。不知两位要去往何处呀?” “桑丘公子安好。我们是要去西城的花会看看的。” “如此,那倒是巧了。正好一路,上车吧。” 云长安犹豫了一下,桑丘子睿的马车很大,如今马车内只他一人,再坐四五个人也是无妨的,可问题是,妹妹是女子,恐有不妥! “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了。浅浅身为女子,与外男同乘一车,难免有些不合礼数了。” 桑丘子睿似是这才注意到了浅夏的身边还有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相护,莞尔一笑,“不过是顺路而已,何来如此多的忌讳?更何况,不是还有云公子相陪吗?” “那也是于理不合。”穆流年地面色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云风,还不快去为小姐准备马车?” 云风快速地反应了过来,“是,公子。” 浅夏而是一挑眉,什么时候,自己的护卫,他倒是用地这般顺手了?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竟然是能替浅夏做主,颇感意外,微挑了下眉,“还未请教这位公子?” “在下不过江湖草芥,岂敢在此污了桑丘公子的耳朵。桑丘公子还是请吧,不然的话,一会儿,这里可就是走不了了。” 穆流年浅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具调侃之意! 桑丘子睿的唇角僵了僵,掀着帘子的手不自觉地也加了几分的力道。这一切,都未曾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子睿就先行一步了。云小姐,待会儿花会见。” 浅夏冲他微笑点头,桑丘子睿这才满意地放下了帘子,车轮再度转动,趁着那些姑娘小姐们还没有来,赶紧走了。 云长安对于他们两个人刚刚的暗地交锋,却是恍若未觉,只不过,他唇边的忍不住的浅笑,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待扶着浅夏上了马车,穆流年自然是和云长安共乘一辆了。 “怎么?看到浅夏被那个白发老妖看上,你很高兴?”穆流年凉凉的声音,伴着那时而响起的车辄声,清晰无比地传到了云长安的耳朵里。 “什么白发老妖?人家可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虽然身分上不及你,可是才华上,却是未必输你。” “是么?”穆流年唇边含了一抹冷笑,“刚刚看戏看的很过瘾?” 云长安一看到了他的笑,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心底也是一颤一颤的!很不优雅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后,才壮着胆子道,“哪里?” “桑丘家的水有多深,你们来了这些日子,会不知道?你要是真心为了浅浅好,就不该让她淌进这趟浑水里。免得,再被伤得体无完肤。”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次下山,便是父亲及整个云氏家族对浅夏的历练和考验。若是她不能通过,那么,便不能踏足桃花林,也就是说,她就永远不能算是云家正式的秘术师。” “什么意思?” 云长安抬眸看了穆流年一眼,轻叹一声,“我的天赋不及妹妹,倒是于医术上,能袭了父亲和玉神医的。只是云家的秘术,总不能就此失传了吧?” “你们凤凰山上的那些人都是吃闲饭的?”穆流年讽刺道,那凤凰山上养了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吧,难道就没有十几个会秘术的? 云长安摇摇头,“你不懂!真正的秘术师,哪里能有许多?如今普天之下,真正资深的秘术师,也不会超过十个。而这十个里面,能如浅夏这般天资聪颖,且天分极高的,却是更少了!” 穆流年怔了怔,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秘术?” 云长安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跟这位世子爷的淫威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老实道,“我只是于占卜上略习得一二。而实际上,妹妹只用了三天就能熟练地使用灵摆了,我却用了三个月!” 云长安苦笑道,“而若谷就更惨了!到现在,他练了几年了,除了习得一身好武艺之外,连灵摆也是用不了的。云家秘术,他是一点儿也无法入门。” “嫡系尚且如此,旁支就更是不必说了。所谓秘术,亦是讲究血脉之说的。而到了我们这一辈,只有我和浅夏两个嫡系的孩子。我的天分已然如此,没有什么长进了。可是浅夏不同!她的厉害,你也是曾领教过的。当时她才十岁,不过就是被海爷爷临时给抓过去,临时抱佛脚学了那么两日,就能帮你安危地度过了几个时辰。所以,她的潜质,可想而知。” 穆流年的眼色越发地暗沉了下来,即便是戴了面具,可是云长安仍然能感觉到了他的脸色此时定然是阴郁非常!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唇,半晌没说话。而云长安自然也不会笨地这会儿去挑衅他,乖乖地闭上嘴装哑巴。 “浅浅她?你的意思是说,她会成为你们云家的继承人吗?” 终于,即便是穆流年不愿意,可还是得将这个结论说了出来。 “没错!云家真正的掌家人,从来就不是看什么嫡庶长幼,只看重其秘术的天分和能力。而妹妹,则是老天爷为云家选中的继承人。” “这就是为何当初云叔叔坚持让浅夏姓云的原因?”穆流年的尾音微挑,很明显地有些不悦。 云长安下意识地就缩了下脖子,点点头,没敢出声儿。 穆流年冷哼一声,“好一个当人家舅舅的!竟然是这般地算计浅浅。要知道当时她才十岁!我问你,浅浅可知道此事?” 云长安摇摇头,“妹妹在山中只是一味地苦练秘术和琴技,从未关注过其它的。对于这些琐事,她觉得能不来烦她,还是不来烦她的好。” 穆流年无奈地闭了闭眼,这还真就像是浅夏的风格作派! “她,她一介女子,怎能?你父亲莫不是疯了?” “云家历来如此,虽然云家至今还未出过一名女子为家主,可是不代表就不能出!”云长安定定地看着他,“穆世子,你的身分再尊贵,也不能插手我们的家事吧?” 穆流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对你们云家就是一无所知。哼!云家的家业庞大,你们竟然是想着让浅浅一个小姑娘来扛起这个家来,你们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 云长安别开脸不看他,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以为我不心疼她吗?看着她那样辛苦,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秘术便是如此,我与若谷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便是再急也无用。只能是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她。盼着她少吃些苦头。” 穆流年原本对云长安的怒气,一下子也是消散了不少! 每年一个月的相处,连续几年下来,他对这两位云家的公子,已经是十分的了解。他们对浅夏,那是真的疼爱! 穆流年微叹一声,“此次若是再回山,浅浅就能进桃花林试练了?” “应该是吧。妹妹的秘术已经修习地不错了。只是,她的琵琶一直练不好。” 穆流年锁眉,自然就想到了那琵琶的琴弦伤了浅夏的那一幕。 很快,便到了花会的地点。 浅夏和三七一下来,定睛一瞧,这花会占地可不算少,而且附近还有官府的人四处巡视,看起来,倒很是热闹。 不远处,便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而桑丘子睿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们一般,看到他们下了车,他才从车里下来。 “桑丘公子!天哪,真的是桑丘公子来了!” 人群中的尖叫声和喜悦声,令浅夏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将自己的帷帽的帽沿儿再拉低了些,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只不过,她不想,不代表桑丘子睿就会放过她了。 “云公子,家母的事情多谢了。”桑丘子睿先与云长安寒暄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起来,若非是那日云小姐的提醒,怕是在下就要犯下大错了。还未曾谢过云小姐呢。” 还谢?浅夏的心里小声嘀咕着,不用了吧! “桑丘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兄长的医术高明,与小女子无关。我等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桑丘公子了。” 浅夏想的是绝对不能与他一起逛这个花会,不然的话,自己最后怎么死的,怕都是不知道了! 而穆流年听了,心里却是高兴的很,自然是天真的以为,她是不喜欢桑丘子睿了。 “云小姐不是来赏花的?” 哪里想到这个桑丘公子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与她卯上一般,浅夏扯了扯嘴角,勉强没让自己对他出言不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透过了那薄薄的轻纱四下一看,笑道,“桑丘公子若是当真有心谢我,那便不如与小女子保持数丈的距离才好。” 桑丘子睿一挑眉,眼角的余光,自然也是瞥到了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让人厌恶的那些花痴。当下,也明白了她的顾忌。 “云小姐请。” 桑丘子睿不愧是世家公子,且从小又是当成了继承人来栽培的,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无比的优雅贵气。这一点,便是尊贵如穆流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着迷的男子。 诚如浅夏所言,桑丘子睿一直就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相距总是在五六丈开外,浅夏虽然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人家也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总不能还连个花会也不让人家来了吧? 牡丹花会,那主角自然也就是牡丹了! 这一次的牡丹花会,不仅仅是以花为主,更是辅以了琴、舞、诗、画四种的方式来庆祝今年的安阳城牡丹花会。 浅夏听到人家说的这样热闹,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过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活动,不免有些失望,“老伯,那为何我们来了这么久,也未曾看到有什么诗、画之类的?” “姑娘,你别着急!这要等到刺史大人来了,才会开始。诗、舞、画、琴,则是要分了四天来比的。”卖豆花的老伯笑道。 “比?”浅夏眨眨眼,“老伯的意思是说,要选出头名来?” “正是!昨日已选出了牡丹花会的舞姬头名,听说是得了刺史大人亲赏的一盆梨花雪呢!” “梨花雪?”浅夏对此不太精通,不过一旁的云长安却是知道的。 “是一种很有名的牡丹品种,叶子较稀疏一些,花朵开的很大,很是盛艳。” “那不知今日是斗什么?” “哦,今日是要斗诗的,选出来的头名,听说不仅仅是可得一盆凌花湛露,亦可得一坛沉封了十年的牡丹露酒。听说可是当初桑丘大老爷亲自所埋呢。” “桑丘家?” 浅夏没想到这花会竟然是还与桑丘家联系上了。 穆流年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小声道,“这安阳城历年来的花会都是由官府携同了当地世族一起办的。不止是安阳城,便是其它的地方,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一盆花,一坛酒,甚至是再许以重金千两,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根本就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是却能为他们赢来了好名声,还能与地方的官员打成一片,和乐而不为呢?” 浅夏对于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毕竟前世自己也是位侯府夫人呢。可是具体里头的一些事务,她还是不知情的。这种事情,真正的动作还是算计,都是由男人来打理的。 “这就是所谓的收买人心么?” “算是吧!”穆流年点点头,“安阳城的牡丹四国闻名,说也奇了。紫夜的粮食长的不好,可是这花花草草的东西长的倒是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倒成了被千雪和苍冥掣肘的弱点了。” 对于这些,浅夏懂的真心不多。不过,民以食为天,若是粮食的收成不好,定然还是要受到了局限的。 “小姑娘是外乡人吧?”那位老伯笑的和气,“要不要来碗豆花尝尝?” 浅夏一想反正也是得等着,不如就吃碗豆花也好。 云长安则是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大街上。女子在这里吃,总归是不雅的。 “几位客官到屋里请。屋里的豆花是我家婆娘弄的,定然是适合这位姑娘的口味。” 一听说还能进屋,几人这才注意到了老汉就是在一家小茶馆儿的门口摆的摊儿,里面也有几个人正在吃着豆花,敢情这是一家! “那好,我要来一碗豆花,哥哥要不要?” “走吧。”穆流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然是不死心的桑丘子睿,“我们也进去歇一歇。” 三人落座,其它几人也没闲着,别外又占了两张桌子。 浅夏将头上的帷帽摘下,再解了面纱,清尘脱俗的小脸儿一露出来,立时就让那老板娘也多看了两眼。 云长安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寻了一处角落坐了,浅夏和穆流年一起坐,她坐在了最里侧,一抬头,对上的就是自己,自己后面就是墙了。 云长安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穆流年想的周到! 妹妹生的漂不漂亮,先放到一旁,单说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妹妹在安阳城出现,定然就是会有人跟上。虽说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可是谁知道皇城的那一位,会不会再多心了? 一碗豆花儿,倒是让云长安吃出了几分的别样的味道来。 几人吃完了豆花,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便再度继续去凑热闹。 出来一看,才发现现在比之前的人可是多了一倍不止! 云长安担心浅夏被挤丢了,吩咐了云风和三七要跟她寸步不离。 几人总算是勉强走出了几十步远,云长安糊里糊涂地就给了两大锭的银子,然后上了一处阁楼。 再往下看,乌压压地一片! 穆流年这厢正有些得意,因为此刻站在这里往下看,眼睛扫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瞧见那个讨人厌的桑丘公子,总算是心里头轻快了些。 几人穿过了长廊,再下来到了一处安静若素的院落,终于觉出了不对。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下人伺候,还有这么多的守卫?” 云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丢出去了两锭银子,不禁有些后悔道,“我当时也是着急,担心你会被挤丢了,所以看到这边儿没人来,我就带着你们往这儿走了。人家要银子,我也没问,直接就给了。” 浅夏听罢,直接就甩给了他一记眼神,你是白痴吗? 穆流年倒是不怎么着急,看起来反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里倒更像是名人雅士们赏花的地方。你们看这廊道里摆的,都是外面要卖一两银子的牡丹花。可见这里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了。” “可是这样的地方,不是应该有请帖才可以进吗?”浅夏有些懵懵地问。 三七最直接,上去就拉住了一个浅衣的小丫环问了。 不多时,回来回话了,“回小姐,这里是牡丹花会最高雅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名为茶舍。平日里来此的,皆是爱茶爱花之人。要进来这里,没有银子,自然也是不成的。只是那位姑娘说,再往里走,我们只能再穿过一道门,便要止步了。” “为何?” “因为要进那道门,是需要请贴的。” 浅夏点点头,“这倒是弄的别出心裁,既挣了银子,又附庸了风雅。” 穆流年对于她这说法,很是赞同,“不错!不过,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挣银子的人,定然也绝非寻常之辈。” “哥哥,既然是花了银子进来了,我们便四处走走吧,所幸的是,这里的牡丹倒是果真不错。至少比在外面赏花,要来得安静一些,我们说话也更随意一些。” 云长安撇了撇嘴,想到了自己那亮闪闪的两锭银子,胸口就有点儿闷,“走吧。不过,我们既然是进了这里,那斗诗会,岂不是看不成了?” 三七回道,“公子放心,刚刚奴婢问过了,斗诗会就在我们刚刚上来的阁楼的左下方,我们在那里看,也是一样的。” 浅夏对于花草没有什么研究,只要是好看的,她都喜欢。至于别人说的什么竹之清,梅之傲,兰之馨,莲之洁等等,她都是不甚在意。花就是花,草便是草。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讲究? 说白了,不都是世人强加给它们的一些看法和印象?难道说迎春花不美,就不必开了?还是说李花太素,也不开了? 穆流年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每年一个月的相处,那可不是假的! 对于浅夏的这种思维模式,穆流年很是喜欢,越发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她也如旁的女子一样,想事做事,总是一板一眼,那自己将来的日子,岂不是太过无趣?而且,那样的女子,怕也是没命活在了自己的身边了! 对于浅夏的事,他早已有了安排。 浅夏今年十五,总是要行及笄礼的。一旦礼成,就可以嫁人了。 穆流年现在担心的,就是千万不能在她跟自己成亲之前,被人发现了浅夏身上的秘密!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窥见,怕是很快就会传到了那位的耳朵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初一听云长安说她是来下山历练的,就有些急了! “咦,这盆牡丹倒是开的别致。哥哥可知这是什么?” “这盆名为粉面桃花。妹妹看它的颜色还有花瓣,像不像是桃花的样子?” 浅夏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觉得有几分的像! 别的花,她见的可能少一些,可是这桃花,她可是天天见!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哥哥,这种牡丹可好养活?” “不太好养。怎么?你喜欢?” 浅夏摇摇头,“你知道我素来不爱干这等的伺弄花草的事的,我倒是宁愿多看一会儿书。” 云长安的脸色一垮,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扭头不理她了。 “浅浅只喜欢赏花,不喜欢养花,对吗?”穆流年敏锐地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养花太过繁琐。我只是弄不明白世人为何偏爱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来投入到这上面?难道除了这个,就无事可做了么?” “赏花可以逸情,养花亦是一样。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这一点,还是是不能勉强的。有的人喜欢牡丹,甚至是到了痴恋如狂的地步,哪怕是晚上入睡,身侧也要放着一株牡丹。当然,这样的人极少。而世人大多数养花,也不过就是为了其形美、色鲜、味香罢了。” “元初这话最合我的心意,就好像是我们山上满山遍野的青翠郁葱,怎也不见有人将其挖回府中,当宝贝似的养着?” 云长安伸手一拍额头,一脸无奈道,“那能一样吗?” “有何不一样?这赏花,就如同赏人!就比如说是女子吧,一般来说,都是先看家世,看看是否门当户对,再来进一步说其它的。若是女子的容貌姣好,那自然便是可以高攀更富贵的,若是女子的容貌一般,那也可以选择门户相当的人家为妻,若是稍差一些,怕是要不得不低嫁了。毕竟,没有姿色,便是送入高门为妾,也是不得宠的。” 浅夏的纤细的手指在那朵粉面桃花的花瓣上轻轻一抚,微垂了眼睑,“若是再次,或者是容貌再好,却是身患恶疾。这样的女子,哥哥你说会有人愿意娶她么?”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脑子里蓦然闪过了一抹什么东西,不过太快,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了。 云长安则是被她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嘴巴微微张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我自认对花草知之甚广,竟是不知,你还能以此来引据到了女子的身上?” “哥哥,世事便是如此。每次我出门,你都要让我覆上面纱,却是为何?还不就是因为担心我的容貌引来宵小之辈?” 穆流年听到此处,突然问道,“桑丘公子可曾亲见过你的真颜?” 浅夏愣了愣,摇摇头,“不曾。” “那便好。我瞧着那个白发的妖人,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对你的态度,亦是十分的诡异。既然是未曾见过你的真容,为何却对你如此上心?” 穆流年的话虽然是有些不太中听,可是这道理,浅夏还是听进去了。 “你说的对。他未曾见过我的容貌,有什么理由对我频频示好呢?而且,即便是见过了又如何?正如哥哥所说,我又不是生的天香国色,充其量,也就是还算清秀罢了。” 她身后的三七听了,嘴角抽了抽,连忙伸手捂了嘴,生怕自己再笑出声来!小姐,您这模样儿要是还算清秀,那天下的女人怕是一多半儿都得是划成了丑女的行列了! 这一世,许是因为修习秘术的原因,浅夏的容貌与前世略有些不同。其实,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只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来的气质都是大不一样了。 特别是那眉眼间的风华,更是让人一眼难忘! 浅夏的重瞳目前已经是被掩饰地极好,因为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好,另一方面,长期地运用自己的眼睛来修习秘术,对她而言,不仅仅不会是什么伤害,反倒是将她的一双黑眸,映衬得更为夺目! 那黑亮的晶石的外层,就像是又被人包裹了一层蜜蜡,柔和、明亮!又像是被人用一种烟雾给迷在了她的眼睛上方,让你永远都看不真切,她的眼底到底都是有什么影像。神秘而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窥探一番,可是又担心会不小心被其深深地吸引过去,总之,就是会很纠结,心里头痒痒的感觉。 所以说,虽然是她拿面纱掩了面,可是那一双星眸,可是足以就摄走无数男子的心了。只不过,本人没有什么自觉罢了。 云长安几人平日里倒也没有觉出来,许是看地多了,天天见,哪里能看出这些门道来? 可是穆流年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们一年才有一个月的时间见面,再加上他对浅夏又是上了心的,心里头关注的,自然就会多一些,角度也会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了这等的担忧。 特别是如今一听说那桑丘子睿连面也未曾见过,却是对浅夏如此上心,着实是个另有企图的,怀了什么色心的主儿。 几人随意地转了转,便看到有不少人开始往他们之前穿过来的阁楼上去,浅夏等人相视一眼,听到他们一直在说什么斗诗会开始了,还有安阳城有名的艺妓牡丹在此献艺,听说就是昨日得了斗舞的头名的那位姑娘。 看着他们一个个儿欣喜若狂的样子,浅夏摇摇头,“若是没有那位名妓牡丹在,他们怕是才不会如此着急了。” 云长安也跟着雀跃了起来,两手还在一起搓了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浅夏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小声道,“色胚子。” “食色,性也!古人的话你没听过吗?我也去瞧瞧那位牡丹姑娘生地如何。走吧。” 云长安率先过去了,浅夏和穆流年自然也要跟上了。 几人上了那阁楼,看到原本空荡的廊道里,此时已是备好了桌椅,浅夏不禁莞尔,看来,这里的主人,还真是会做生意。 因为进来这里也是要掏银子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拥挤了。 只是浅夏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还会留了一个最好的位子给他们。 云长安也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好命?” 穆流年淡淡一笑,“坐吧。” 浅夏只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便知道此事定然是与他有关了。难不成,这里是他的什么人开的? 几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底下的斗诗会。 穆流年很快就注意到了桑丘子睿也在下面的台上坐着,不过看样子,不像是来参加斗诗的,倒更像是做评判的。看来,他在安阳城的声誉,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题外话------ 感谢大家一直对飞雪的支持。感谢大家踊跃首订并且是送上了那么多的花花钻钻和票票!感谢大家!对于本文,一直有许多妞儿们有些质疑,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元初会是男主?为什么不是女主再度爱上了前世的夫君?对此,我只能说,本文的情节的确是与那些不同的。另外,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徐泽远会有徐泽远的幸福,并不是离了女主,他就会过地多么悲惨。所以,本文不存在我会虐待徐泽远的心思。其实,大家都只是想到了徐泽远对浅夏多么多么的好,可是大家就没有想到过,正是因为如此,浅夏这一世才要远离他吗?好了,题外话就这么多了。想知道浅夏梦境的妞儿们,快了。   ☆、第六十五章 心灵感应? 穆流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浅夏,看到她的视线始终是落在了最前面几人的手势及纸笔上,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虽然穆流年自认不丑,可是那个桑丘子睿,也实在是有着太多的诱惑人的资本了。 不得不说,这一头银发,明明就该是让他形象大为受损的弱点,却是偏偏给他本人增添了几分的邪魅之气。这对于男子来说,倒是还好一些,可是对于一些女子来说,特别是那些的名门闺秀们来说,却是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的! 穆流年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也常常会故意扮的坏坏的,就是因为常常听到女孩子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之前,穆流年对于这个的体会还真不是特别深,因为他在那个时代的时候,也的确是没有怎么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可是这会儿,他是真的明白了,这种所谓坏男人的杀伤力了! 不得不防呀! 特别是看到了底下那么多的名门千金,穿的那般艳丽夺目,个个儿却是有些不知羞耻地想要往桑丘子睿的方向靠,而且,个个儿还眼神妩媚得恨不能将眼睛都给抛出去一般,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当然,看到她们对桑丘子睿如此,穆流年心中虽然是有些不忿,可是一看到浅夏却是不为其姿容所动,心中甚慰。对浅夏也就殷勤了起来。 “喝杯茶吧,总坐在外头,也难免有些凉。暖暖身子。” “好。”浅夏亦不客气,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又像是多么亲近的亲人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客气见外之说,这让穆流年的心底里头又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两人要楼上的互动,倒也是没能躲过底下桑丘子睿的眼睛。 不过,他也只是往上头轻瞟了一眼,面色有些阴郁,到底也是没有多做什么举动。 浅夏仍然是十分专心地看着底下那些文人士子们的争斗,丝毫没有察觉到,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二人刚刚在半空中交汇的眼神,已是霹雳啪啦地交战了个数十个回合! 穆流年居高临下,对着桑丘子睿投去的,自然就是一抹淡淡地得意的眼神。对于自他的眼中看到的些许的不满,倒是很高兴。那样子,就好像是自己刚刚比武,赢了什么好彩头一般。 没有多久,斗诗会自然也就开始决出了前十。 浅夏注意到,竟然是由桑丘子睿出题,由这十人再次赋诗,从而再决出前三来。 “我还以为出题的会是刺史大人,没想到,反倒是桑丘公子。看来,他在安阳城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超然。” 一旁的一位公子听了去,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有所不知。自从八年前,这安阳城每年的牡丹花会,还有元宵灯会等等,大大小小的诗画状元都被桑丘公子夺了去后,这安阳城,便无人能再遮他的风采了。也正是如此,在前年,也就是桑丘公子十八岁以后,便再也未曾参加任何的斗诗会了。” “这么厉害?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浅夏笑着,看那位公子还算正派,又道,“不知公子为何不下场去比试呢?” 那位公子笑着摇摇头,手中的折扇忽地一下打开,轻摇了几下,“有桑丘公子在,便是得了头名又如何?来此的众多佳丽美人,哪个不是冲着桑丘公子来的?再说了,我嘛,学问自认是差了些,不下去丢脸也就对了。” 浅夏一愣,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而且言词间也甚是有礼,想不到,竟然是自贬至此? “公子自谦了。许是公子乃是超凡脱俗之人,不屑于此道罢了。” 那位公子闻言轻挑了下眉,点点头,“小姐说话,果然是让人受用。小可在此谢过姑娘的褒赞了。” “妹妹,快看,前三甲选出来了。” 浅夏顺着云长安的目光看去,果然是前三甲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此时,只听刚刚那位公子又道,“呵呵,想不到又是方兄胜出了。如此,若是明日他再赢了斗画的头名,便成了这次的牡丹状元了。” 与他同桌的一男子有些不屑道,“这算什么?若是任家没有出事,任兄能出来参赛,哪里轮得到他得了这头名?”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方兄的才华,一直都是不错的。而且,这牡丹苑被他经营的也是着实不错。听说,前不久,还得到了刺史大人的盛赞呢。” “哼!左不过是一介商户出身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到了那人的不屑评论,浅夏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 这世人总是如此,不喜欢的,嫉妒的,总是会将人的心态给扭曲了。 “这位方公子做出来的诗的确是不错。元初以为如何?” 穆流年听到浅夏跟他说话,自然是高兴,“我也以为不错。在场,怕是无人能及。便是那个白发妖物下笔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穆流年不傻,前两名声音还算是平常,后一句,声音便压了下来。这里这么多桑丘公子的仰慕者,他还没有蠢到在他们的地盘儿上惹事。 浅夏轻笑,“我也觉得这位方公子的面相不错。将来,定然会是大富大贵之人。”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浅夏所说的面相,自然是与旁人说的不同。要知道浅夏虽然是没有主要这一类的秘术,可是于这上头的造诣,也不是寻常人能及的。 “浅浅想不想尝尝那牡丹露?”穆流年的头微微一侧,凑近了她的耳际道。 温热的气息立刻就喷洒在了浅夏的脖颈之上,她微微缩了一下脖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想是想。可是得了这酒的又不是你。如何能尝得到?” “这你就不用管了。”穆流年得意道,“我自然是有法子。” 等到刺史大人亲自颁了奖品到了几位才子的手里,桑丘子睿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的任务也总算是完成了。只是当他一抬头,看到了刚才那抹倩影坐着的地方,如今已是空空如也了。 桑丘子睿的眸底有些阴郁,隐隐似是透着戾气一般,身后的长风,则是顺着主子的视线看了一眼后,快速地回落,主子的心情不好,跟随了他多年的长风,如何能感知不到? 浅夏几人一路由人引领着畅行无阻地进入了这牡丹苑的内门。浅夏心底狐疑,却是强忍着直到进了一处小榭,这才问道,“你有这里的请帖?” “没有。”穆流年摇摇头,很老实的回道。 “那你为何能进来此处?”浅夏不得不多心了,看着这里下人对穆流年的态度,还真是不一般地敬畏。难不成,他是这里的常客?可是这些年他不是一直都是游走江湖各地,怎么可能会久居安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浅夏听罢,也不再说话,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这里的布置和摆设,这里是一出三间的小榭,现下他们是坐在了西内间,窗子四处都是开着的,他们靠着南墙坐了,懒懒的日光洒了进来,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的倦怠之意。 对面的一条长案上,青蓝色的文房四墨雅致秀气,墙上的字画,一看便知是出自名人名仕之手。再看那多宝阁上的各类摆件儿,无论大小贵践,皆是精致秀美。 与正厅的一个小圆门隔断,珠帘随着轻风微晃,时不时地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倒是让人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明明是外面偶有鸟啼,屋内还有珠脆之响,可是却分明让人又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安静。果然是设计的巧妙,又让人不愿离开。 浅夏不由得轻叹,“这里的主子倒是聪明。布置如此精妙雅致,无论是富家公子,还是官宦子弟,来了怕是谁都不想走了。要么,就是得惦记着以后常来了。” “这话若是被这里的管事的听了,怕是得乐歪了。”穆流年笑道。 云长安也四下看了看,颇为惊讶,“这里竟然是还摆了这么多的各类书籍,看来,这里的主子定然也是位雅士。” “这话说的不错,呐,说曹操曹操到了。” 两人顺着穆流年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位翩翩公子,头戴羽冠,身着青袍,一脸和煦地走了进来。 “给主子请安。没想到主子今年倒是有兴致,来参加今年的牡丹花会了。” 穆流年笑笑,“我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是浅浅闷得慌了,想来看看。” 浅夏和云长安对视一眼,自然是万般惊诧。眼前的这青袍男子,分明就是刚刚得了斗诗会头名的方青朔,方公子! “你们?元初,这是怎么回事?” 方青朔的眸底亦是闪过了一抹惊异,没料到这位姑娘对于主子的身分竟然是一清二楚?甚至是还直接就唤了主子的字?要知道,主子才刚刚行了冠礼,而他的字,可是一直都是忌讳,多年来不肯让人唤的。不知今日? “正如你所见。浅浅,这牡丹苑是我的,一直都由青朔来打理的。你若是喜欢此地,我们亦可以直接就住在这里就是,有客院可以住的。” 云长安蹙了蹙眉,“这里好虽好,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妹妹,还是算了吧。” 浅夏眨了眨眼,“你这个坏人,到底是还有多少的事情瞒了我?” 穆流年轻笑,“我哪里有瞒你?只是你一直没有问过罢了。再说了,以前一直也没有机会来这里,自然也就不会想到提及此处了。青朔,来,快坐。” “不了,主子难得来一次,属下这就让人备了酒菜。属下过来,是想着问问这位姑娘的喜好的,免得再不得姑娘的心。” “不必了,就按我的喜好上就是了。她喜欢的,都是我喜欢的。” 这话听起来可是有了几分的暧昧不明了。 浅夏的脸色微红,所幸是由面纱遮着,未曾看得出来,不过也仍然是有些羞赧地低了头,眼睛却是斜瞪向了穆流年,里面的火气,可是不小。 方青朔自然是个极有眼力的,立马就下去吩咐了。不多时,酒菜已是上来。 浅夏闻着那酒香,竟是浓浓的牡丹香味儿,果然就是那牡丹露吗? “你这人好没道理!人家好不容易赢来的酒,竟是就这般地被你给糟践了?” 穆流年挑眉,“我喝便是糟蹋了?也罢,来人,去将青朔叫来。” “是,主子。” 方青朔还以为是主子有什么吩咐,没想到,一来就被穆流年强行给留在了这里,一起喝酒。 此时,浅夏脸上的面纱已是掀去,方青朔一眼看过去,便惊地丢了三分的魂了! 倒不是因为浅夏生的多么国色天香,方青朔干这一行,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只不过,是看着眼前的佳人,太过眼熟罢了。 方青朔这一愣神儿,竟然是不由自主道,“这不是以前主子常常画的那位女子么?” 穆流年的眼底笑意甚柔,点点头,既不避讳,也不否认,“没错。就是她。这可是我的宝贝疙瘩!” 如此露骨的话,便是云长安听了,也实在是不乐意了。 “喂,你说话小心些!不要以为我一直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没完没了了!你们俩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少在外头污了我妹妹的名声。” 浅夏的脸色已是红地不能再看,同屋角的那牡丹花的颜色,还真是有的一拼。 “元初,你若是再如此,我们以后还是莫见面了为好。” 穆流年一听,立时便有些急了,“浅浅,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这是自己人,而且这里的人,也都是嘴严的很,定然是一个字也不会透出去的。” “那也不成!”云长安气呼呼地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掷,“我妹妹还未曾及笄呢,你少打她的主意。再说了,她的婚事,还得问过我父亲和我姑姑呢。对了,还有我祖母呢。若是他们不答应,你也是休想拐走我妹妹。” 穆流年的眉毛微微一挑,“云长安,你以为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和浅浅能每年在一起一个月么?” 云长安一时语噎,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细想想他说的也对,若是父亲不答应,他怎么可能会每年都去浮光镇?而姑姑么?父亲的意思,自然就是姑姑的意思。再说,姑姑也是向来都对妹妹疼的紧,只要是妹妹的意思,她是定然不会反对的。 一想到此,云长安顿时是有些气闷,明明自己该是很有道理,很有底气的,怎么现在被他这么一说,竟然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浅夏倒是不那么的羞怯了,只是有些恼色地看着穆流年,“这么说,他们的意思,就代表了我的意思了?” 穆流年顿时觉得这心里头就有些凉凉地,好似是有人在他的心底给吹了一股凉风似的。 熟悉浅夏的人,自然就是知道,她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穆流年连忙讨好道,“哪里的事?他们便是再怎么想,也不及你的心思重要!自然是你的想法才是最为要紧的。浅浅,我对你的心思,还要我再说的更明白些吗?” 浅夏却是扭头,看了一眼满桌的美食,“你是不想让我好好吃东西了?” “怎么会?我哪里敢有这个心思?来来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酱牛肉,这可是我特意让人从梁城请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看,若是味道不好,我再让他们重做。” 一旁的方青朔顿时是觉得有些心底毛毛的,这还是自家主子吗?怎么听着他说话,这么像是换了一个人呢?这与平时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穆流年此时哪里还顾及得到别人对他的看法,生怕浅浅真的恼了后,会真的不理他,那他可就是亏大了。 浅夏不语,面上一丝笑容也无,只是拿了筷子,开始静静地吃起了菜。急于讨好她的穆流年,很狗腿地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为她斟了一盏酒,再端了起来,奉于她的身前。 “尝尝吧,牡丹露,酒味不是很浓,其实是蛮适合你们女子用的,听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不妨试试?” 浅夏顿了一下,瞄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轻啜了一小口后,微蹙了一下眉,然后再点点头,“的确是不错!” “可还中意?” 浅夏复又点点头,不语。 “既然喜欢,我便让人再为你备上几坛,以后再喝。” 方青朔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酿一坛牡丹露,则是需要顶极的牡丹花数千朵,那可是等于要一大片牡丹园的花卉的!也正是因此,这牡丹露的价格是极其昂贵的,在外,据说是千金才得一坛。 他们这牡丹苑里,自然也备有此酒,只有有资格进了这内院儿的人,才有权利说买上一坛,而且,每次,最多也只卖上一坛! 现在他们的主子倒是痛快,一句话,便是几坛的牡丹露给送了出去,还真是不一般的大方! 浅夏摇摇头,“不必了。你若是有心,就往浮光镇送上几坛,再往云家送上几坛吧。” “也好。” 穆流年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浅夏这么说,是不是就表示同意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呢?看来,自己的希望,还是越来越大了。 穆流年越想,这眉眼间的笑就浓,唇角的弧度也是越弯的好看了起来。 一旁的方青朔看了,面上不显,可是心底却是将这位主子给看轻了好几个层次!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方青朔心里头正在鄙夷着主子呢,不期然地,竟然是得了主子的一个白眼儿加警告的眼神! 方青朔的小心肝儿立马就颤了颤,表示再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走神儿了! 他们几人在这里倒是悠哉,外头的桑丘子睿则是有些急了,他很清楚那个待在了浅夏身边男人绝对不会像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游走四方多年,这些年来见过的人自认不在少数。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那个人,可是他竟然是能在初交见到自己之后,不惊、不慌,这实在是有些不太正常。 桑丘子睿很明白,虽然自己的才华横溢,太多的人为了自己疯狂、痴迷,可是大多数,仍然是仅限于女子。对于男人们来说,对他要么就是排斥,要么就是嫉妒,要么就是不屑,还有的,则直接就是对他很是鄙视了。总以为他的一头银发,根本就是妖孽。 可是在那位男子的身上,这些眼神,他都看不到。他只是感觉到了那个男人那云浅夏的维护和在意,以及对自己的某种敌视。似乎是生怕自己会抢走了云浅夏,看来,他对云浅夏的在意,远远超过了一切。 有趣呢! 桑丘子睿的眼神微微眯了眯,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他们的身影后,便微挑了下眉,转身进了牡丹苑。他有一种很明显的直觉,她就在那里。 只可惜了,牡丹苑的规矩,是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即便他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他也仍然是无法破坏这里的规矩。 他可以进内院,可是却只能待在自己的雅间之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四处走走,去寻找云浅夏的。 穆流年似乎也是料定了桑丘子睿会进来,也不着急,一直与浅夏几人待到了傍晚时分,才想起来要离开。 此时,桑丘子睿早已是身在自己的高门府邸之中了。 对于穆流年的这些小心思,旁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浅夏对穆流年向来也是没有什么心防,自然更不会疑心到了其它。 不过,对于穆流年竟然是在安阳城还有着如此雄厚的实力,她还是很好奇的。 回去的路上,浅夏与穆流年和云长安同乘一车,反正此时外头也没有什么人了,而且又是回自己的小院儿,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忌讳。 “元初,这牡丹苑经营了多久了?” “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吧?最早的时候,规模没有这么大,是方青朔的父亲一直在经营,后来他父亲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将这处移到了青朔的手中来经营。” “那这牡丹苑的经营方式很是独特,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穆流年抿唇想了想,“算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吧。对于经商,我不是很懂,不过就是将一些个新奇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再由他去执行罢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闲不住,又喜欢四处走动,见的新奇事儿多,难免就会想的多一些。” 穆流年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她,这些法子是他在那个时代里看别人惯用的,若是说出来,怕是要将这小丫头给吓个半死了。 “浅浅,听我的,你们还是尽快地离开安阳城为好。这里的水太深了,若是将你们给搅了进去,怕是难以脱身了。” “这里的水深水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浅夏的面容平静恬淡,似乎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穆流年微微蹙眉,“浅浅,你是信不过我?” 浅夏摇摇头,“这是我的试练。元初,你该知道我的性子的。从我一入安阳城,我便知道,我的试练就在这里,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帮着那位三夫人完成了心愿便可。” 云长安顿时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浅夏,“那日我就知道你定然是看穿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知道地这般清楚。” “哥哥,我虽然是理会琐事少了一些,可是不代表我就是个笨的了!我能感觉得到,我与这位桑丘公子之间,似乎是有着什么说不清楚的关联。这一点,在我与他初见之时,便已经感受到了,不是吗?” “你说当时你一直觉得不安?” 浅夏点头不语,面色仍然是平静的,只不过,这种平静,却是无法再感染了穆流年了。 说不清楚的关联? 穆流年的心底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那个桑丘子睿到底是有什么好?而且,从刚刚浅夏的话里,他不难听出,对于现下的情景,怕是云苍璃早就已经是占卜出来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穆流年这会儿磨的那牙都是直痒痒,恨不能立刻就跑到凤凰山去,跟云苍璃好好地理论一番! 明明就是答应了不会插手他跟浅夏之间的事,可是为何又凭白无故地让她来到安阳?而且,还与那个什么白发的妖人,有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浅夏不知穆流年心中所想,轻叹一声,“那位桑丘公子的身世倒是有些可怜。只是不知,我是否能帮得上忙了?” 穆流年眉心微紧,“可怜?他有什么可怜的?他可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 “那又如何?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罢了!桑丘家的家业之大,非我们所知,可是同样的,权势越大,这里头的争斗自然也就是越多了。为了一个家主之位,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你不会是想着以你一己之力,来化解桑丘家的矛盾吧?”云长安瞪了眼问。 “怎么可能?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想着,桑丘公子看起来风华俊逸,可是眸底总是藏着一种忧郁,而且是很深的忧郁。这让我很是不解,或许,我可以帮到他。” 云长安用力地抿了抿唇,然后才很小心道,“其实,我们这次下山,真正的任务,也便是这位桑丘公子了。” 穆流年立刻转头瞪他,“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之前父亲吩咐过,说是如果妹妹自己提出来要帮他,我再将这个讲明,然后陪她留在安阳城,一起完成任务。若是妹妹对此绝口不提,而且是对桑丘公子没有什么看法的话,就直接回山,然后妹妹在山上,要再修习三年,方可下山。” 再修习三年? 穆流年这回是好不容易才将到了嘴边骂人的话,再给咽了回去! 再等三年的话,浅夏就十八了,自己也就二十三了。两人若是想要在一起,岂非是比登天还难? 穆流年咬了咬牙,心底里则是将云苍璃这个老狐狸给骂了不下千遍! 浅夏点点头,“舅舅定然是占卜到了什么,却是不肯与我明讲吧?不过,我自己用灵摆也可以测算得出来。三天后,桑丘公子会有一场劫难。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帮他化掉这场劫难的,对吧?” 云长安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是不是有什么劫难我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任务,父亲也未曾交待,只说是依着你的本心去做就是。” 穆流年听罢,则是微有些惊奇,“浅浅,你是用灵摆测算出来的?”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用灵摆能测算出三日后桑丘公子会遇到一些事,而我心底的感觉,则是凶非吉。所以,我才会说是一场劫难。” 对于浅夏的本事,穆流年是丝毫没有怀疑的。 只不过,要让自己的心上人去为另一个男人去化解什么劫难,这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一连两日,几人都是没有再出过门。 穆流年始终是陪着浅夏,晚上,竟然是直接就宿在了浅夏院子的偏房里,理由自然就是要保护她了。 云长安看不惯,可是也没法子,打又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没法子,只能是陪着他一起宿在了那里,打不过,至少可以一直跟着他吧? 免得他再对妹妹有什么动手动脚的毛病。 终于到了这一日,也就是云苍璃推算出桑丘子睿有大劫之日。 云长安思虑了好几日,终于还是对浅夏道,“今日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只是待在这里。有我和元公子陪着你。” 浅夏挑眉看他,似是不认识了一般,“哥哥今日说话怎地这般奇怪了?” “你别管我奇不奇怪,就按我说的做。” 浅夏的唇角微微一勾,自然是明白,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儿罢了。 穆流年则是不言语,只是轻笑。 浅夏努努嘴,不出去就不出去。所谓的化解劫难,不一定就是一定要让她出去。 果然,快到午时之时,外头出现了一阵惊慌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云长安倒是沉得住气,只是让云雷派人出去看了看,自己始终是守着浅夏,寸步不离。 “公子,有大批的刺客正在袭击桑丘公子。” 浅夏此时正与穆流年对奕,眼皮连抬也未曾抬,“云雷、云风你二人去帮忙。记得别伤了自己便是。” 云长安有些不满,不过也未曾阻止。 不过一刻钟,云雷和云风便带了桑丘公子进来,而先前的打斗声,已是渐渐地减弱,并且是越来越远了些。 “看来桑丘公子的运气不错,未曾受伤。”浅夏笑道。 “多谢云公子和云小姐派人出手相救了。” “桑丘公子客气了,实际上,便是我们的人不出手,公子也不会有事的。”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摇头道,“那却未必!今日的刺客,个个身手不凡,绝非是普通的江湖杀手。倒是我自己不好,以为这里是安阳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是我太过大意了。” “桑丘公子知道是你自己不好就好,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护卫的好。不知今日桑丘公子是路过我们这里,还是特意来此的?” 浅夏对桑丘子睿的态度,始终是说不上太和善,甚至是还有些不屑和冷落。可是这丝毫不影响桑丘子睿对她的兴趣。 “不瞒云小姐,在下今日,是特意来请姑娘帮忙的。” “公子直言无妨。”浅夏的头仍然是微微低着,对面的穆流年手执黑子,轻轻落下,“该你了。” 桑丘子睿对于浅夏明显就是如此漠视他的态度,略有些不满,不过,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人,自然是不能太过傲气了。 “听闻姑娘的占卜之术甚是灵验,今日特意来请姑娘帮忙的。” “公子怕是求错人了。小女子并不精通所谓的占卜之术。倒是我家哥哥于此道甚为精通,还是请他帮忙才对。” 桑丘子睿微愣,看浅夏的眼神清爽,不似撒谎,再看向了云长安时,见他紧拧着眉,面色有些不郁。 “不知云公子可愿意帮忙?当然,在下也不会让云公子白白地出手的。” “桑丘公子还是先说说,到底是何事吧?” 云长安既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有些含糊道。 “我祖母的寿辰将至,多年前,她有一位妹妹在一次灯会中与家人走失,这是祖母多年来的心结,今日,在下冒昧上门,就是为了请云公子帮忙占卜一下,看看我的这位姨祖母如今是否仍在人世?若是在,人如今又在何方?” 浅夏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寻找桑丘老夫人的妹妹?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棘手呢!茫茫人海,即便是能占卜出她还活着,又去何处寻找? 即便是她用灵摆来占卜,最多也只能是找出一个大概的方位,找人?岂非是难如登天? 云长安接收到了妹妹的眼神,问了桑丘子睿几个问题后,便命人送客了。 眼看这白天就要过去,穆流年和云长安二人的心神却是更为紧张了起来。如果说先前的那场刺杀就是桑丘子睿的劫难的话,他们两个是绝对不相信的! 浅夏能占卜出来的大事,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而且,似乎是也未曾见浅夏亲自出手,这与先前之说,也有差异呀。 到了傍晚时分,浅夏的脸色微有些白,嘴唇亦是呈现出了几分的紫红色,手心里已是冒出了粘粘的汗。 穆流年察觉到了她的不妥,可是见其面色有些冷肃,也不敢轻言,便只能是小心地陪着她,感受着她身上传出来的有些疏冷的气息。 云长安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魅。 “妹妹,你怎么了?” 浅夏的眼神突然就闪了一下,再然后脸色竟然是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身子一晃,险些自那软榻上跌了下来。 穆流年紧忙将其扶住,“你怎么了?浅浅,别吓我!” 浅夏的眼睛像是困乏地睁不开一般,朱唇轻启,声若蚊蚋,“桑丘子睿,出事了。” 说完,浅夏的眼睛便轻轻地阖上,似乎是刚刚那句话,抽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有几分的费力了。 “怎么回事?浅浅怎么会这样?” 云长安摇摇头,手早已是搭上了浅夏的脉。 “脉象正常,没有什么大碍。” “浅浅为何会突然成了这样?”穆流年这会儿意识到了浅夏并不是真的睡着了,似乎是对于外面的声音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云长安,你最好是给我说清楚了!浅浅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成了这样?” “她刚刚的情形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先别吵了,让她先躺下。” 穆流年皱眉,不肯松开,就自己坐在了榻上,将浅夏抱在了怀里,再为她在身上覆了一件儿大氅后,才有些阴郁地问道,“浅浅会这样,与那个桑丘子睿有关?” “应该是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浅浅第一次见桑丘公子之前,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然后说心中总是不安。”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去,马上查查看桑丘子睿到底怎么了?” “是,主子。” 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云长安对于穆流年身边有这样的高手,已是见怪不怪了。 “化解桑丘子睿的劫难?现在浅浅这样,难不成就是为了给他挡灾?”穆流年的语气里,已是明显听出了几分的不悦。 “应该不是。小夏现在这样,对于桑丘子睿来说,应该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的。” 穆流年低头看着怀里的可人儿,这会儿的样子,与平时睡熟的样子无异。若不是因为穆流年亲眼看到了,只怕是还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 穆流年虽然不再说话,甚至是不看旁人一眼,可是他低垂的眉眼,轻揽着浅夏的修长玉手,以及那每一个呼吸之间的气息,似乎是都是散发着几分的冷戾。 云长安知道他这是太过在乎浅夏了,毕竟现在浅夏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浅夏会突然就成了这样? 想到父亲曾说过,若要断,便要断个干净彻底,藕断丝连,只会揪痛了每一个与她有着牵联的人。这话他虽然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铁定是与那个桑丘子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正在两人焦急之时,浅夏的眉心突然就紧了一下,呼吸亦是一顿。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飞雪的支持了。感谢wyh6066送上的100花花,感谢悠悠送上的1000花花,虽然她极力地强调是送错了。囧。其实,我想说的是,虽然你只想送500朵来的,可也仍然是不少了。 回归正题,所谓桑丘子睿的劫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真的就只是如此简单么?还有哦,浅夏与他,果然就是有着心灵感应吗?哈哈,元初的情敌,似乎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呢。   ☆、第六十六章 一颗棋子? 穆流年大急,面色如临大敌,可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无比轻柔,“浅浅,浅浅,你醒醒。” 浅夏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眼皮似乎是万般沉重一般,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 “浅浅,你醒了?现在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浅夏看着眼前的这张熟悉非常的脸,却是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低声道,“元初。带我去桑丘府。” 穆流年没有问她为何会如此,亦没有问她为何一定要去桑丘府,只是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一路护送他去了桑丘府。 穆流年的脸色再度覆上了假面,人始终是揽着浅夏的,一路上,三人始终无语,而浅夏也未曾指出穆流年的逾越行为,反倒是任由他这样抱着,一点儿挣扎的意思也没有。 眼瞧着快到桑丘府了,云长安挑了小帘儿看了一眼外头,“妹妹,你可能走?” “现在好多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桑丘公子这一次,怕是伤的极重。哥哥,我们只是来给你做帮手的,要救桑丘子睿的人,是你。” 云长安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等到几人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桑丘子睿时,终于明白了浅夏口中所谓的极重,真不是假的! 云长安的到来,到底还是让桑丘大夫人等安心不少。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云长安才挑了帘子出来,“夫人,麻烦你让人准备这单子上的药,桑丘公子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桑丘弘一听,眉心微紧了一下,立刻就吩咐人去准备,对这位年轻的云家公子,亦是多看了一眼。 “子睿他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云长安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体内的毒,倒是稍微麻烦一些。” 浅夏站在了寝室内的床榻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许久,浅夏的脚尖才往前轻挪了一小步,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穆流年道,“你将他的下巴擒住,让他的嘴巴张开。” 浅夏说着,手上,已是多了一根银针。 医术,她不怎么懂。 等到穆流年将桑丘子睿的嘴巴张开,浅夏手上的银针,亦是没入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处,浅夏的眉心微微一蹙,很快,便有了一个鲜红的血珠在其指尖上形成,娇艳欲滴。 浅夏不徐不疾地将自己的手指悬于了桑丘子睿的嘴巴上空,然后右手再用力一挤! 一滴、两滴、三滴! 不多不少,刚刚好三滴血。 “好了,你可以松开他了。” 穆流年看得已是有些目瞪口呆! 浅夏的血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这一点,他不知道。可是刚刚从她的举动上来看,十有*,是有着引毒的功效了。 不得不说,穆流年的脑子反应地很快,只是,他仍然是没有猜中了全部。 云长安再度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她食指上的红点。 “你给他服了几滴?” “三滴。” “有必要么?”云长安蹙眉道。 “他的确是与众不同!至少,我能感觉得到他与我之间的某种联系,是有些诡异的。” 穆流年不语,自始至终只若旁观。 直到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桑丘子睿才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不待他完全清醒,浅夏一张平静无波的小脸儿,已是将他的视线完全遮挡。 桑丘子睿只觉得眼前宛若是盛开了一朵美艳无比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颜色绚烂多彩,很快,瞳孔便是一缩,整个人的神情,已是有了几分的呆怔。 此时,在桑丘子睿的眼前,已是出现了一个唯美且飘逸的幻境。 与此同时,屋子里,已是轻轻地响起了琴音。 穆流年侧目,云长安却是冲他轻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未停。 “桑丘公子,你为何对那位云小姐如此上心呢?”声音轻柔缓慢,却是极具魅惑力。 “因为她是我等了多年之人。” “你之前见过她?” “未曾。” “那你如何肯定就是她呢?” “直觉!她一出现,我就觉得一定是她。师父曾经说过,只要是我能找到她,并且是将她留在我的身边,我这一生,便会顺风顺水,再无波折。” “那你确定你师父的话是对的么?” “当然,为什么不对?”有些反问的语气,不过,不是很明显。 浅夏的眸色更深了一重,却是泛出了丝丝的寒意,“以为找到一名女子,你便可荣华富贵。桑丘公子,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没有听到桑丘子睿的回答,似乎他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 浅夏并不着急,仍然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就那样等着,似乎是他回答与否,都不重要。 “怎么可能?大业岂是单凭一名女子便可定?只是,她是我命中的劫数。只有将她禁锢在了我的身边,我才能心无旁骛。” “原来,她亦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浅夏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的悲凉,似乎是带着一种巨大的魔力,透过了层层的阻碍,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和心门! 一颗棋子! 一颗棋子? 桑丘子睿的心跳突然加速,整个人的状态也开始有了变化。他的胸前开始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情绪有了较大的波动。 一只露于被子外面的胳膊,出于本能一般地左右晃了晃,泛着青白色的手指,开始紧紧地攥起了他身上的锦被。 浅夏一看如此,便立马后退一步,极其寻常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脸色平静恬淡,似乎是她从未靠近过他一样。 穆流年快速地闪身到了她的身边,眼尖的他,自然是看到了她的身体在不停地轻颤,大掌轻轻地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温热的触感,让浅夏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琴音,亦是在此时终止。 回去的路上,浅夏的身子仍然是不停地在发着抖,即便是穆流年将她搂的紧紧的,似乎是仍然不能让她感觉到了心安。 穆流年想问,可是看到了浅夏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 他是真想知道,这五年里,浅夏在凤凰山上,到底是如何过的? 还有,她和那个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纠葛?为何那人受伤,她会感应得到?而且,还表现得如此地不同寻常? 穆流年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当初就该是软磨硬泡,让自己留在了凤凰山的! 眼下让他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如此地娇弱,穆流年这五年来,头一次有了一种心被悬起来的感觉! 原以为,这五年来,自己是除了云家人,与她最为亲近的一个。 原以为,自己对她的心意,云家人尽知,她自己也明白,那么,一切应该就是水到渠成才是! 可是现在? 穆流年不确定了! 穆流年一路将浅夏抱回了小院儿,之后便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这一次,试图接近这个小院儿的人,都被他的暗卫给请了出来。 云长安,亦在此列! 其它人倒还好一些,都知道穆世子对浅夏是一往情深,可是云长安却是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自己的妹妹在被人给轻薄了去。 其实,寝室里,穆流年就只是静静地抱着浅夏,一起坐在了软榻上。 浅夏躺坐在他的怀里,面容倒是宁静,而且细看,眉角处,似乎是还有着几分的惬意的。 “浅浅,你真的不预备对我解释些什么吗?”最终,还是穆流年受不了这种太过诡异的安静,虽然是佳人在怀,可是他总觉得浅夏的心根本就不在此处,这让他很是懊恼,却又无奈。 “元初,这是我欠他的。所以,这一生,我必须要来偿还他。” 浅夏说着,便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募地就加重了几分,“什么意思?怎么偿还?” 浅夏浅笑,“帮他度过这一次的劫难。诚如他刚才所说,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而他与我,又何尝不是?只要是我能帮他化解了这次的危机,那么,我便不再欠他什么。再见他,我亦是能轻松自在了。” “仅仅如此么?”穆流年仍然有些忧心道。 “目前来看,就是如此。他刚刚说的话,你不是也听到了?” 穆流年蹙眉,“我能知道你欠了他什么吗?” 浅夏摇摇头,笑地有些像是茉莉花,清秀得很! “我也不知道。当初舅舅测算出了我与他之间注定要有一场纠葛。而且,我自己用灵摆也占卜出了他在我的生命中,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只是。” 浅夏在此一顿,笑看向他,那清清盈盈的眸子,此时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泼在了宣纸上的墨,浓黑、盈亮! “只是,还没有重要到是共度一生的人。” 穆流年原本提着的心,顿时松了松,“云叔叔不是说不能占卜你的人生吗?” “他是不能!可是,不代表他不能占卜别人的!再说了,我自己为自己占卜,这么久了,失手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最后一句,听上去隐隐还有几分的小得意,倒像是在他面前邀功似的! 穆流年总算是面色一缓,有了几分的笑意,“浅浅,你的意思,是不单纯指今日救了他,而是要助他在桑丘家族站稳了脚跟吗?” “正是!” “你一介女子,如何助他?”原本舒缓下来的眉心,再度纠结到了一起。 “这个我自有法子。元初,我知道你的事情多,你自去忙你的就是,不必理会我这里。横竖有哥哥护着我呢,别人伤不了我。” 穆流年的眉心紧了紧,这是要赶自己走了?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会妨碍她? 可是自己能妨碍她什么?穆流年越想,心中的火气就越大,语气也开始有些冷厉了起来。 “浅浅不想我继续留在安阳城?” 浅夏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悦,轻摇摇头,“我是担心会误了你的正事。相比于你要做的,我这里都不过是些许小事,莫要因小失大。” 穆流年将她再搂紧了几分,“只要是跟你沾上了边儿的,都是大事!” 听着他如此有些孩子气的话,浅夏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角,可是身体却远离了他几分,“元初,别忘了,你身上担负的,可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安危荣辱。” 穆流年听罢,眸底的冰寒总算是尽数褪去,整个人已经是有了几分的暖意,“浅浅放心,这些年,他不肯放过我,我也没闲着。若是他还想要一个安稳太平的紫夜,就不该总是将眼睛盯在了长平王府上头。” 浅夏轻轻地阖了眼睛,“你跟我说说桑丘家族吧。我对桑丘家的了解不是很多,特别是关于那位桑丘子赫,也就是桑丘家的长孙,突然对他很有兴趣呢。” 穆流年挑眉,“你见过他?” “未曾。只是总觉得这里头有他的影子在。” 穆流年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笑道,“你先睡一觉吧,等明日我们再说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浅夏都是被穆流年拉着恶补桑丘家百年的兴旺史。 云长安听得几乎是要吐了,可是偏浅夏听得还是津津有味儿。 “桑丘家也是世族大家了,可是谁能想到,外表的光鲜亮丽,早已掩盖不住里头的腐朽溃烂。” “是呀,所以桑丘弘的父亲,才会在当年格外地看重那位所谓的得道高人之言,才会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百年世族又如何?若是由内而外开始溃烂,终究也不过就是如同繁华一梦。” “浅浅,你为何突然心生了这诸多的感慨?” 浅夏摇摇头,不知为何,自从当初她开始做那个梦后,便对所谓的世族名门,有着极大的抵触情绪。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与自己前世身为侯夫人有关? 桑丘府。 桑丘子睿的突然受伤,自然是惊动了整个桑丘家族,不止如此,就连这安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是频频前来探望,似乎是想着能透出一丝半句的风声来。 桑丘子赫身为兄长,此时所表现出来的,除了对弟弟的关心之外,对于打点外头的一切,自然就是极为重要了。 桑丘弘看着这个侄儿的处事圆润周到,也只是一笑而过。 两日后,桑丘府中传出消息,桑丘公子的伤势已有好转,幸得云神医及时出手相救,并无大碍。 于时,安阳城中除了那些闺中少女们的一颗芳心总算是不再紧张了,云长安的大名,也开始迅速地在安阳城里流传了开来。 再加上了上次他医好了桑丘大夫人的身体之事,一下子,这云长安在安阳城的风头,怕是仅次于桑丘子睿了。 不知道这些美少女们是不是觉得云长安救了桑丘公子一命,所以,只要是云长安一出现在了街头,自然便会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这让向来不喜欢热闹的云长安,着着实实地出了一回风头。 “你不急着离开?” 浅夏看着陪自己一起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的穆流年问道。 “我没有告诉你,这一次,我来安阳,也是冲着桑丘家来的吗?” 浅夏的指尖微微一颤,“你要动桑丘家?” “现任皇后可是桑丘家的嫡女,亦是桑丘子睿的亲姑姑。而宫里头最受宠的,却不是皇后,而是梅贵妃。” 浅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长平王府的梅侧妃,与那位梅贵妃,是亲姐妹吧?” 穆流年笑笑,和煦的阳光洒在了他并不算是白晳的脸上,却是透出了几分的温情气息。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身为秘术师,自然是要有一手独门的情报才对。而且,云家的消息来源,很广泛。” “嗯,不错。听说如今宫里头,斗的也是很激烈呢。你说,我该帮着谁好?” 浅夏愣了一下,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是问地如此随意! 长平王府手中可是有着五十万兵马的掌控权! “你来此,是为了探探桑丘家族的底,好看看是否能让你放心来辅助皇后这一派吧?” “聪明!”穆流年毫不吝惜地夸赞了一句后,笑道,“既然是那位偏着梅侧妃,那么,我就得帮着另一位了。这些年,他不让我过的痛快,他自己也别想着痛快了。” 浅夏扑哧一笑,“那长平王那里?” “放心!长平王府,上下一心。若是不一心的,自然就算不得是长平王府的人了。” 穆流年这话可是有待仔细地推敲。 浅夏所理解地,便是那梅侧妃,算不得是长平王府的人了。 “这么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了?” 穆流年点点头,“浅浅,你跟我说实话,看到了桑丘子睿,你对他?你可有?” 穆流年到底是没能直接问出口,不过,看他这表情,浅夏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桑丘公子,其名太盛,若不是因为我占卜到了与他确有一些渊源,也断不会选择助他的。他的身侧,许有风景无限,许有高暖温阳,可于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无情冢罢了。” 无情冢?听到浅夏竟然是这样形容,穆流年还是有些意外的。 “元初,你虽然身分比他高,权势比他大,可是你与他不一样。这几年我们的合作一直都是很稳妥地,不是吗?” 合作? 这个词汇让穆流年的眼神暗了暗,“浅浅,我说过,能为你做些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让我觉得安心的。” “你要保住长平王府,我要保住云家,还有一个林家。我们的目的终归是相同的。我知你如此助我,不过也就是因为当初救了你的性命罢了。元初,你不该将心思浪费在我的身上。” 穆流年的眉心紧了紧,“浅浅,你一定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他的声线有些低沉暗哑,似是开始酝酿了一起极大的风暴,只要是浅浅的一个细微动作,或者是一句话,便会就此暴发,不可收拾。 浅夏没有出声,只是转头静静地看着他,那灿若星辉的眸子,此刻看起来澄清明净,不沾一丝的污垢。 穆流年在她的眸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蹙起的眉心,渐渐地舒展了开来。 “浅浅,我喜欢你。” 安静了好一会儿,穆流年低沉的声线,将浅夏的思绪唤了回来,细听,似乎是还有着一丝的委屈。 浅夏蹙眉,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穆流年,于情感一事,她其实早已看得通透。既然是此生与秘术如此地紧密,那么,便穷己一生,只做一个神秘强大的秘术师,岂不是最佳? 可是五年来的相处,若说她对穆流年没有半分的好感,自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她心底的最深处,永远都会在她想要靠近穆流年的时候,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熟悉得几乎就是能将她的心给敲碎了! 徐泽远! 她怎么能忘? 前世自己虽然便已是亏欠其良多,虽说是后来将其救了出来,可若不是自己太过轻信于人,他又何苦会有了那样的一场牢狱之灾? 这一世,她只愿他们都能好好儿的,自己与他离得越远越好! 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有了秘术师这样的一个身分,将来,怕是只会给徐泽远,带来更多的麻烦!既如此,倒不如远离他,方为上策。 只是,为何午夜梦回,偶尔还能看到了他在狱中时,看向自己那般失望且绝望的眼神? 尽快地收敛了心思,不愿被穆流年看出自己的心事。 “桑丘子赫在外头养了一位姑娘?” 浅夏突兀地一问,倒是让穆流年先前的哀怨气息淡了不少。 “对,那位姑娘便是这次牡丹花会的舞魁,牡丹。” “得了梨花雪的那一位?”浅夏的眼睛轻轻一阖,“找个时间,去会一会这位牡丹姑娘吧。” “她已被人赎了身,原本就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安阳城人人都知道桑丘府上的大公子倾慕于她,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这次的牡丹花会,听说是她最后一次抛头露面,如今,人早就不再那艺阁了。” “你能找得到吧?” 穆流年笑地有些得意,“这倒是不难。不过,你找她何用?” “听闻这位牡丹姑娘色艺双绝,难道你就不想会会?”浅夏不答反问道。 “听说这位姑娘已是过了双十年华了,也的确是该归隐了,不然的话,也是人老色衰,舞跳地再美,若是人不美人了,那些个公子哥儿们,也是不会买她的帐的。” “过了双十年华么?”浅夏低喃了一句,“那我就更要见一见她了。桑丘子赫此人,心机深沉,对于桑丘家主的位置,他可是觊觎了许久的,听说他一直都是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对一青楼女子有了兴趣?即便是艺妓,那样的出身,如何能配走进桑丘家的门?”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一抹了然快速闪过。 已过了双十年华的风尘女子,竟然是还能引得桑丘子赫,对她情有独钟,看来,其绝非是泛泛之辈。 “如今桑丘子睿的身体不便,而我也无意直接插手他们的家务事,不过,旁敲侧击,我还是不介意的。” 穆流年淡淡一笑,“浅浅,你说,若是我们两个联手相助桑丘家族的事,若是传回了京都,那位会不会直接就气得跳脚了?” “你以为,到了现在,皇上还没有收到云长安在安阳城的消息吗?” “也罢,你打算何时去会一会那位牡丹姑娘?”穆流年只是一挑眉,浅夏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是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绝对不能离开她一步! 她还不是他的妻,即便是成为了他的妻子,也难保那位不会再打她的主意。所以,一切都只能是小心,再小心,谨慎,更谨慎。 “就明日吧。这会儿那位桑丘大公子,怕是要忙于府中应酬来往,一时无暇顾及与她,倒是一个机会。” 因为有着方青朔的人脉,想要见到这位牡丹姑娘,自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牡丹姑娘要掩藏自己的踪迹,不至于给人拿到短处,竟然是与浅夏约在了牡丹苑相见。 方青朔以友人之妹,想要向牡丹姑娘讨教舞艺为由,将其约了出来。 “久闻牡丹姑娘舞艺高绝,今日蒙方公子美言,能得以与姑娘一会,实在是幸甚。” 牡丹姑娘今日着了一套粉蓝色的袄裙,上身为粉色绣了蓝花的小袄,下身为湛蓝色的百褶裙。颈上戴了一个金螭璎珞圈,头上的首饰不多,脸上的妆容亦是十分的简单,似乎是想要摆脱了之前留给人们的舞姬的印象。 “云小姐客气了。小女子出身卑微,能蒙小姐看中,实在是有幸。” 浅夏抬眼,对上了牡丹姑娘一双星辉明眸,其言词间虽是自贬了身分,可是这神态上,却是看不出有分毫的卑微,果真是与普通女子不同。 “既是难得请来了姑娘,那我便先献丑了,正好抚上一曲,若有什么不妥,还请姑娘雅正。” “云小姐过谦了。请吧。” 牡丹的语气仍然是清清淡淡的,不见恭维,不见贬低,不过就是与一个陌生人说话而已! 浅夏的唇角一勾,三七已是将她的七弦琴取来,置于膝上。 不多时,便闻得一阵古朴质感的琴音传出,宁静祥和,音色极其圆润饱满,让人不由自主地,便开始随着那琴音而晃动了自己的思绪。 浅夏今日的头上戴了一支金步摇,长长的金制细线的下头,坠了颗颗红润的宝石。她每动一下头,那金步摇便随之微晃,细听,还有轻微的丁当声,虽然音低,却是清脆好听,让人忍不住就会多看它几眼。 屋内轻轻袅袅的香烟,再配上了屋内那几盆极为难得的牡丹花,很快就给人以朦胧仙境之感,牡丹姑娘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眼皮亦是越来越张不开,可是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不适。 牡丹姑娘身居青楼数年,如何会不知道那些下九流的门道? 可是现在,很明显,她并不是中了什么药物,绝非是*药之类,只是她自己,似乎是越来越困,难不成,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牡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的琴音似乎也是越来越远,像极了一阵烟雾,就要从自己的眼前消散一般。 “牡丹姑娘似乎是与桑丘大公子的感情极好呢。” 似乎是无心之语,伴着那有些摄人心魄的琴声,丝丝入了牡丹的耳中。 “嗯。我们的感情极好,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牡丹的声音有些飘,气息似乎是有些不稳,也不知是因为提到了这个有些激动,还是浅夏的催眠术,用地有些不太稳当了。 浅夏的唇角微勾,手下的动作不停,“可是,你觉得他会迎你入门吗?” 牡丹姑娘的眼皮此时早已阖上,眉心处微紧了紧,好一会儿才道,“只要是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亦心甘情愿。” “为奴为婢?你觉得将来的桑丘少夫人,会允许你的存在吗?” 牡丹姑娘的那双红唇轻颤了颤,浅夏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她会允许的。” 浅夏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色,有纠结,有自信。这种本来是有些矛盾的表情,竟然是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不得不说,她的心里,果然还是藏了秘密的。 能自信将来的桑丘少夫人会接纳她,这说明了什么? 浅夏的琴声渐渐地急促了起来,不多时,已是不着痕迹地转到了另一支曲子的上头。 而没有人能知道的是,因为浅夏曲子的转换,牡丹眼中,更确切地说,是在牡丹的脑海中,已是出现了一幕完全不同的场景。 这便是幻境! 浅夏的重瞳虽然是有着可以使人产生幻觉的效果,可若是对方不看她的眼睛,比如说睡着了,那便要借助琴音、薰香以及其它等等种种的心理暗示,才可以让对方彻底地沦陷于浅夏为她制造的一场幻境之中。 而这与其它的一些*药不同。 浅夏的幻术,主要还是依靠了她自己的重瞳,所以,不会在事后给对方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是可以让对方完全就按照她的思路去记忆某些东西。 另外的一个小院儿里,云长安则是随着琴音的改变,握着茶杯的手,也是不自觉地紧了紧。尽管他尽力地想让自己放松,没有什么紧张感,可是不自觉透出来的一些细微动作,还是让穆流年看出了端倪。 穆流年是什么人? 他是夜煞的主人,他的手底下,可是有他精心培养的一批专门会察颜观色之人!可以透过对方的细微举动、微表情、某个眼神或者是声音的音质变化等等,来推断出这个人的心理活动。 虽然人数不多,可是贵在好用! 穆流年既然是能亲自培养出这样一批人来,自然,他本人,就是个中高手了! 而他这五年的时间里,对于浅夏在这方面的讲解,亦是对她的秘术的提高,有了极大的帮助。就是他口中的心理暗示,帮助浅夏,快速地冲破了层层的阻碍,五年的时间,就有了成为秘术师的资格。 当然,浅夏不会知道,一个秘术师的造就,短则需要十几年,长则需要数十年! 这也是为什么,早些年,皇上对于云家似乎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可是随着云苍璃的年纪越来越大,却似乎是越来越忌惮,又越来越想要安抚拉拢了。 “曲子换了,心境也换了。浅浅此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云长安猛地回神,看着正用一双鹰隼般地眼睛盯着他看的穆流年,极其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后,才缓声道,“不会。只是,这会消耗她很大的体力和精神力。这是她头一次不当着我们的面儿用,所以,我担心她会支撑不住,万一再晕了过去。” “不会。” 穆流年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浅浅不会的!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也有能力将自己做的一切都进行地完美彻底。” 云长安对于穆流年的这种自信,一时有些无语,不过,转瞬,也觉得这样的穆流年,才有资格一直守护着浅夏。毕竟若是不能完全地信任她,相信她,那么,又何谈所谓的相知相守? 云长安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有些怅然,自己与浅夏几乎可以说是五年的朝夕相处,对于她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可是在其第一次做这样大的一件事的时候,自己仍然是不能完全地放心地,甚至是有些担忧的。可是穆流年却没有! “来人,去看看血燕炖好了没?顺便再让他们煲一些鸡汤。看来,一会儿要给她好好地补补了。” 听着穆流年的吩咐,云长安知道他也在担心浅夏,可是他担心的却与自己完全不同! 他并不担心浅夏会失手,只是担心浅夏会不会太累。 云长安突然就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浅夏,更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琴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云长安的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明知道根本就是看不到那边儿情形,可仍然是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 比起他来,穆流年可就是淡定地多了。 少顷,浅夏缓步而来,身后的三七手中抱着七弦琴,略有担忧。 “成了?”穆流年问的随意,唇角的弧度挑起,笑容开始蔓延。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是九千一百多字。这本来是原先的存稿,后来在修稿的过程中删减掉了将近一千字。先在这里报备一下,免得被某些妞儿们给责难了…囧。   ☆、第六十七章 你愿意么? “成了?”穆流年问的随意,唇角的弧度挑起,笑容开始蔓延。 “嗯。”浅夏点点头,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是难掩其得意。 “来。”穆流年扶着浅夏坐下,方青朔正好亲自端了刚刚炖好的血燕过来了。 “先别说话,趁热把这个吃了。” 浅夏也不推拒,伸手拿了小匙在那炖盅里轻轻地搅动了几下后,开始慢慢地吃着。 因为有些烫,浅夏吃的很慢,穆流年也不催她,一直就是用有些痴迷的眸光看着她,生怕错过了她的每一个咀嚼的细节。仿佛她吃东西的样子,都比外头的莺歌燕舞要美上数倍一般。 终于,看着浅夏将那盅血燕吃的一丝不剩,穆流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青朔,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用膳了,记得要煲好鸡汤。” “是,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浅夏的眉峰微挑了挑,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血燕吃的有些热,小脸儿上已是有了几分的红润之色。 “如何?可有收获?” “这个牡丹果然是不简单。从她那里我知道,桑丘子赫未来的正室夫人,应该就是任家的嫡出小姐,换言之,就是桑丘子赫的表妹。” “这很正常,联姻嘛,不过也就是为了能将他们的利益捆绑地更结实一些罢了。” 浅夏摇摇头,“这位任小姐的出身虽然是还算不错,可是性子绵软,当是位好欺负的主儿。你说,桑丘子赫既然是一心想要成为桑丘家族的家主,为何会为自己选了这样的一门亲事?任家的姑娘虽然是不太多,可也没有必要非得挑一个如此软弱的姑娘吧?” “这话倒是有理,但凡是当家主母的,哪一个不是行事干练,手段非常?桑丘子赫怎么可能会为自己选了这样的一位姑娘做妻子?难不成?” 云长安的话未说完,便看到两道含笑地目光射了过来,心里头激灵一下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任家的哪位小姐?”穆流年笑问道。 “嫡出三小姐,闺名玉娇。” 穆流年点点头,“找人盯着那个任玉娇,再让人将其所有的身家背景详查一遍。重点是她的外祖一家,还有她本人曾与什么人有来往?” “是,主子。” 似乎是听到了一道风声,自始至终未曾看到人影,可是浅夏知道,此刻,定然已经有人前往了任家本家儿了。 “桑丘子赫的心计极深,牡丹姑娘这里,怕是再套不出更多的话了。毕竟她是女子,桑丘子赫再宠爱她,也不可能会真的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浅夏有些遗憾道。 “那这次桑丘子睿遇袭,甚至是中毒,可与桑丘子赫有关?” “牡丹对此并不知情,不过,隐约看来,不是桑丘子赫动的手。” “不是他?难道在安阳城还有一股暗势力?”云长安有些头疼了起来,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地后悔,跟着浅夏一起来安阳城了。 “如果我是桑丘子赫,也绝对不会选在了这个时候动手,时机不对!毕竟,桑丘子睿才在安阳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人虽然是不清楚,可是桑丘子赫能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这会儿对他下手,岂不是引火烧身?” 穆流年的分析得到了浅夏的认同,“我也认为不是他。桑丘子赫还没有那么蠢。看来,我们在安阳城,这回可是有的待了。” “不急,该知道的,我们也算是知道了,接下来,也得看看桑丘子睿的本事才对!到底也是名满天下的公子,被人重伤下毒,此等的奇耻大辱,我可不认为他会就这样好脾气地给忍了下来。” 诚如穆流年所料,桑丘子睿人才勉强能自己在床上半坐起来了,便已经开始布署了。 桑丘家的老太爷对这件事亦是十分看重,虽然他恼怒于有人如此对桑丘子睿出手,可是他很确定,这个人定然不会是自己的大孙儿。 “祖父放心,伤我之人,我必十倍还之。”桑丘子睿轻喘了一声后,语气坚定道。 老太爷伸手捋了援白花花的胡子,上身略有些前顷,“这次,应该不会是你大哥。” “祖父放心,孙儿知道。” 桑丘弘此时也进了屋内,看到儿子正靠坐在了床上,脸色一如他的头发,惨白如雪,当下便拧了拧眉。 老太爷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之人,而且其心太软,忍不住敲打了两句。 “弘儿,子睿身边的护卫还是太少了。纵然他自己的武功不弱,可是也架不住人多势众!更何况,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一次,竟然是想出了这等的计策,先行刺了一次之后,反倒是让我们的人掉以轻心了。总以为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了,可是不想,却是恰恰着了人家的道。” “父亲所言极是。睿儿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手才好。” “能将睿儿的行踪摸地如此精准之人,显然不会是外人。”老太爷见桑丘弘仍然是不开窍,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桑丘弘的脸色白了白,看向了自己儿子的眼神里,已是多了几分的愧疚和无奈,最终都化做了一声轻叹,沉默许久。 老太爷见他如此,遂闭目不语,似乎是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又似乎是在等着桑丘子睿能给出一个决定一般。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还有些尴尬,老太爷年纪虽大,可是身为大家族多年的家主,身上的气势,定然是不弱,在愈渐沉闷的气氛下,已是隐隐有了要爆发的迹象。 桑丘弘的眉紧了又紧,眼神试探了再试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父亲,当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若不是因为我一心想要嫡子先出生,也不会害她断了子嗣。” 此话一出,桑丘子睿的眼睛轻轻一阖,那一瞬间,似乎是有了无数的失望闪过,原本的星辉之眸,此刻已是默然失色。 老太爷的手置于桌上,拳头已是紧的咯吱作响,紧紧地抿着唇,瞪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父亲,无论如何,睿儿也是我的亲子,更是我们桑丘家的栋梁之材,如今,他被人算计致伤,自然是要找出真凶。我虽然觉得亏欠于她,可是自认这么多年来,对她已是极为宽纵。况且,此次她竟然是将睿儿的行踪透露了出去,无论如何,已是不能再原谅。如今,我已命人将其严加看管。如何处置,便等睿儿的主意吧。” 桑丘子睿的眉角挑了挑,唇角似乎是有些弯,再睁开眼睛时,眸底已是一片清明。 老太爷紧握的拳,募地松开,看向了桑丘弘的眼睛里,这才多了几分的暖意,“可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回父亲,是京城梅家。” 老太爷怒气又起,“她何时竟是与梅家有了干系?” “回父亲,具体的,儿子也未曾问清楚,不过有一点,儿子可以确定,那便是睿儿,如今已成了梅家的眼中钉。而妹妹在宫里头?” 桑丘子睿此时已是完全地淡定了下来,“梅家的人越着急,说明了姑姑在宫里头的地位越为稳固。他们找不到机会对姑姑和二皇子下手,自然就是要想法子,从我们桑丘家入手了。” 桑丘子睿的一席话,顿时就让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老太爷的眉眼随即松开,点头道,“睿儿所说不差,若是他们有本事对皇后和二皇子下手,也就不会挑我们这儿来下手了。看来,梅家是有些心急了。” “祖父放心,此时,估计皇上已经收到了我被人重伤的消息。一来,是为了让皇上知道,所谓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也不过就是凡人一个,也会受伤流血,如此,也对我桑丘家稍有松懈,对姑姑和二皇子,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桑丘子睿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再则,皇上本就多疑,安阳城内,人人皆知我桑丘家族乃是百年世家,何人敢在此处生事?若是再有人加以引导,难保皇上不会怀疑到了梅家的头上。” 老太爷的眉眼一下子就松缓了许多,唇角已是有了些许的笑意,“好!不愧是我桑丘家的子嗣,果然是思虑周密。想不到,你竟是已安排好了。” “本来孙儿的打算,就是无论伤我之人,是否是梅家的人,都要将他们给拖下水来,如今,也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桑丘子睿说这话时,看向了桑丘弘的眼神里,已是明显多了几分的信任,这个父亲,还不至于为了护着那个女人,就将自己的性命给交付出去。 总算也是自己没有白白地敬重了他这么多年了。 “那外头关于云家公子的流言?”桑丘弘想到了最近几日外头传的热闹,莫不是也与这个儿子有关? “既然是要将事情闹大,自然是也要将云家给扯上。偏巧他又是云苍璃的公子,只能说是上天佑我了!” 对于云苍璃,自然是极少有人知道其秘术师的身分的,可是桑丘家族的老太爷又怎么会不知道?桑丘家未来的两位家主,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世人以为他一介书生,竟然是弃书从商,颇有微词,对其褒贬不一,可是他们却知道,什么皇商?什么闲差?统统都不过是一个掩饰的身分罢了! 皇上既想用他,又忌惮他的本事太大了! 可若是不用,又担心会被别人给抢了去,若是杀了,又有些舍不得!更重要的是,当年云老家主的扶持之恩,也容不得他这样做! 这也是这些年,云苍璃选择了隐匿于世的重要原因。 “云家的身分有些特殊,如今,云长安在安阳城的消息,皇上定然也就一并知道了。如此,倒也不错!咱们虽然是利用了云长安,可也等于是给皇上吃了一颗定心丸,云家倒也能松一口气。” 桑丘弘分析了一通,再看向了老太爷,“依儿子看,睿儿这么做,既给了云家脸面,同时,若是能说服云家支持二皇子,也不失为一着妙棋呀。” 送走了老太爷和桑丘弘,桑丘子睿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长风进来,垂手立于床前,“公子,可要属下再去审一审那刘氏?” 刘氏原是桑丘弘的一房妾室,出身也还算是不差,小官宦家的嫡女,比付氏晚进门一年。 当年这刘氏才一进门不久,便有了身孕,而当时付氏一直是未曾有好消息传出,勋贵大家,自然是不想有嫡未出,庶先生的事情发生。 而且付氏出身名门,成亲才一年,小妾便先有了喜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将来再得了庶长子,岂非是更为难以自处了?特别是桑丘弘还是桑丘家的继承人,这样的身分,自然是就更为微妙一些了。 也因此,桑丘弘虽然是对刘氏有些宠爱,仍然还是狠了心肠,让人给她灌了红花。 不想却是中间儿出了意外,以致这刘氏竟然是大出血,险些性命不保,更致使其再无为人母的资格了。 桑丘弘得知此事,心中一时有愧,他本就心软,再加上了刘氏虽为小家碧玉,一直又是柔弱无依之态,自然是更让他多了几分的怜惜。 桑丘弘自此对她,倒也是格外的宠爱,虽不及对付氏那般看重,可是在其它的几房妾室之中,十几年来,她却始终都是最得宠的一个。 近几年来,刘氏一直是表面上敬重夫人,可暗地里却是没少给夫人使绊子。而付氏也许是因为心软,也许是因为这刘氏到底是不能再为人母,心中觉得有些亏欠,对她也是忍让有加,不想,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自然是要审。”桑丘子睿的眸底结起了一层寒冰,咝咝地往外冒着寒气,“不仅仅是她,将她院子里的所有人,一并都抓起来细细审问,一个也不许遗露。” “是,公子。”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对刘氏,可能用刑?” “有何不可?”桑丘子睿的唇边浮上了一抹笑意,只是看起来有些凉薄,“这些年,因为她断了子嗣,可是没少在父亲的面前扮可怜。哼!若是果真伤心欲死,哪里还有心情描眉画唇?分明就是一个心机深沉之女,偏父亲还将其视若珍宝。枉费了母亲对他的一番心意。” 长风垂了眸子,这样的话,如何敢接? “行了,你下去吧,让长平来见我。”桑丘子睿此时,哪里还有刚才老太爷他们在时的那般虚弱?整个人说话,虽不能说是中气十足,可也是吐字清楚,没有片刻的喘息。 “是,公子。” 长平是桑丘子睿的暗卫,当初桑丘子睿遇袭,若非是他,怕是当场就要毙命了。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长平一袭黑衣,一进来,便是低了头,一脸恭敬。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公子,属下已经追踪了刘氏身边的人,找到了梅家人在安阳城的秘密藏身之处,如今,已派人在暗中将其围住了。” “找个理由,把他们逼走,然后在半路上,做出他们遇到了劫匪的样子。” “是,公子。”跟随了桑丘子睿多年,长平自然是明白这种事情该如何料理。“回公子,可还要再带一个活口回来?” “不必!当场询问,逼出多少,便是多少了。” “是,公子。属下告退。” 桑丘子睿动了动身子,他自己伤的有多重,自己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血流了不少,而且伤口的位置也的确是有些危险,不过,关键时刻,他早已是护住了心脉。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人对他不利,一直都在等着对方出手,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出了如此高的一个计谋,先派了人来试探他的实力,再派人来真正的行刺,对方将他,看得还真是重呢! 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还在兵器上下了毒! 若非是自己提前护住了心脉,怕是那毒发攻心,到时候便是玉离子本人来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想到这次歪打正着,竟然是将云长安也卷了进来,这样也好,至少,有了一个可以拉拢云家的机会。 一想到了那双浓黑如墨的眸子,桑丘子睿就有些恍惚了起来,那白色的面纱下,到底是生了一双怎样精致柔美的脸,才能将那双眸子映衬得宛若星璨呢? 长风再次进来时,便发现了主子似乎是想什么想地很是出神。 “启禀公子,京里来消息了。您重伤的消息已经传进宫里,皇后和二皇子都是万分心焦,二皇子已经请了旨,出京了。” 桑丘子睿的眸底一闪,淡淡一笑,“很好,记得要加派人手,一路保护,切记要让他平安到达安阳城。” “是,公子。” “皇上可有什么表示?” “皇上也只是宽慰了皇后一番,听说,又命二皇子带了两位御医和一些补药出行。另外,皇上昨日寻了个由头,将大皇子在户部的差使给免了。” 桑丘子睿的眉毛一挑,“这也算是一种态度了。如此,倒也不枉我演了这一出苦肉计了。” “公子,请恕属下大胆,您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万一那毒?” “没有万一!成大事者,就必须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没有风险的事,便是做了,自然也是不会收到了我想要的效果。对外,将嘴巴闭严了,就说我仍然是重伤在身,下不得床。” “是,公子。” 当天晚上,浅夏几人果然还是就宿在了牡丹苑。 倒不是因为浅夏舍不得这里的美景,亦非是穆流年的坚持,而是浅夏在半后晌在榻上熟睡了之后,一直到晚上将近亥时才醒。 自然也就误了晚膳。 方青朔一听到说是小姐醒了,立马就让人送了精致的饭菜过来,当然,里头少不了那一盅味道鲜美的鸡汤了。 浅夏本是睡了那么久,没有什么胃口,可是怎奈穆流年就在一旁看着她,倒是让她没办法,只能是将汤喝了个干净。 对于这一点,云长安一直是很佩服穆流年的。 浅夏吃东西挑食,这在凤凰山是出了名的。她不想吃的东西,便是让她饿上三日,她也是不吃,执拗地很!为了这个,父亲和海爷爷可是没少想法子,可最终都是无果。 偏偏这丫头一遇上了穆流年,就一点儿法子没有! 浅夏挑食,而且大多数时候的挑食,是看心情的。 心情好了,便吃地多一些,心情不好,几乎就是一口汤也不肯喝的。她倒不是真的对什么东西很忌口,吃东西全凭当时的心情和喜好。这一点,一直都是让大家很头疼。 总算是吃好了,穆流年便带着浅夏往后头去了。 云长安一路跟着,这才注意到,这牡丹苑的后身,竟然是一处民宅! “这是去年我让青朔买下的,为的就是能给自己一处安静的地方小住。这里很安全,放心住着便是。” 云长安在那日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便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将他们的行踪给泄露了?万一再被人给盯上该如何是好?他倒是还好一些,毕竟有武傍身,可是妹妹却是一点儿功夫也没有的,万一再? 想不到,其实穆流年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直未曾说出来罢了。 小院儿很是安静,与牡丹苑隔了一堵墙,还隔了一小片的竹林。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倒是有了几分丝竹之音了。 “我想,我知道我与桑丘子睿之间的纠葛了。” 浅夏看着那片竹林,声音有些黯然。 “怎么了?” 浅夏正色看向穆流年,“在五年前,我帮你解了噬心毒之后,我一连睡了三天,可是那三天里,我却是不停地,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大片很美的桃花,还有一名男子,我未曾看到过其样貌的男子。” 穆流年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浑身的气血甚至是有了一种逆流的感觉,声音亦是生硬到了极致,“同一个梦?” 浅夏点点头,“同一个梦!每一次我都只能看到了他的一片月牙白的衣角,每一次,我都只能是看到了一双金色的靴子。我甚至是看不到他的手,他的侧脸,他的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可是我就是知道,他是一名男子。” 云长安是头一次听她说起这个,不免蹙眉,“会不会是有人用了什么秘术,来控制了你的梦境?” 浅夏摇摇头,“不会!我问过了舅舅,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有这个本事!况且当年,我才十岁,亦是未曾有过什么奇遇,更未曾与何人有过交集。所以,应当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海爷爷如何说?”云长安不死心道。 “海爷爷只能说,这种事情,或许是与前世今生有关,或许是我那次透支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所以才会对我自己的大脑造成了伤害,反复不断地出现了幻觉。” 浅夏说到此处,淡淡一笑,“可是哥哥你是知道的,我自己就是一名使用幻术的高手,我自己是否置身于幻境,如何会不知道?” 穆流年有些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再很是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成了侧立于浅夏的身前。 “浅浅,他与你的梦有关?” 虽然是很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是穆流年却不得不问,关系到了他和她的将来,他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昨天,就在昨天我的梦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场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我看到了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个浅显的影子,隐匿在了一团迷雾之中,我甚至是分不清楚何处是雾气,何处是他的衣衫,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了一把青纸伞。” “青纸伞?” “一把青纸伞,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是却让我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还有那支曲子,梦里听了无数遍,可是我一醒来,却是怎么也不能想起那支曲子的旋律。为此我翻遍了清水湾,也未能如愿。” 浅夏话音消散,三人同时静立于原地,谁也不再出声,穆流年甚至是能听到了自己那万分忐忑的心跳声。 “所以呢?”穆流年的声音就像是那瓷器破碎一般,清脆中透着几分的无助,还有着浓浓地担忧。那种感觉就像是伸出了手,却握不住风一样,让他此生头一次,让他有了一种无力感和失控感。 浅夏的心底一颤,立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对于穆流年来说,有些太过残忍了。 “没有什么所以,我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他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纠葛。” 穆流年的眸底有些浮光闪烁,“若是你们果真就是有着姻缘上的牵绊呢?若是如你所料,你们前世或许就是一双有情人呢?” 没有人知道此时,穆流年说出这番话来,心底有多么的酸楚和苦涩。 虽然他不想如此,可是他却毕竟要问个明白!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又如何?”浅夏抿唇一笑,一双眉眼盈润有泽,那细密且弯弯的眉毛,更是让人想起了不远处的细窄的竹叶,让人感觉清新淡雅。 “过去的事,总归就是过去了。我们既然是立于此生,自然就是说今生之事。若是人总是纠结于过往,如何才能安心?” 这算是她的态度? 穆流年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很难想像出,她这样的小姑娘,竟然是能将前生今世之事,看得这般透彻!难道就是因为修习了秘术的原因? 其实,他哪里知道浅夏心底的困惑和纠结? 浅夏前世虽然是在死前报了仇,可是在投毒成功之后得知,他们的背后,还有着更为强大的一股势力,最终,也算不得是真正地报了仇。 所幸,今生她的母亲仍在,她甚至是还多了一位弟弟,若是今生能过得安好,前世之债,不理也罢! 只是为何每当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常常地梦到了自己对徐泽远做下的那件事?即便是将他再度救了回来,仍然是觉得亏欠于他吗? “有些事,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好。”云长安突然就给出来了这么一句。 话落,同时便迎来了一左一右两束目光,一个疑惑,一个冷眼。 “我虽然是不知道梦里的那个男子与桑丘子睿有什么关系,可是我能确定一点,五年来,我的梦境未曾有过改变,可是在这里,却有了新一步的进展。或许是与我的重瞳有关,或许是与他有关。” 云长安手扶着下巴,点点头,“不错!五年前,你是因为一次性地运用了太大的精力,以致体力透支,这才会昏睡不止。显然是与你的重瞳有关。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你对牡丹施了秘术才会如此。妹妹,或许,等到你的秘术再进一步的时候,谜底便可解开了。” 浅夏淡淡一笑,有些落寞,“桑丘子睿,我很肯定那个人不是我想陪伴在其身侧之人。只是……” 浅夏转头看向穆流年,有些自责,“对不起。我,若是不能将我心中的疑惑解开,我便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这是五年来,浅夏头一次如此正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事实上,我曾打定了主意,此生永不再嫁。只守着云家,守着凤凰山度过一生便可。” 穆流年的眉蹙了一下,没有忽略掉,她刚刚所说的永不‘再'嫁!她一介十五芳华的妙龄少女,何来再嫁之说? “元初,你对我的心意,我若是说一点儿也未曾察觉,便实在是没有良心了。这五年来,我在你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特别是关于你曾教我的读心术和心理暗示,若非是有这些,我的秘术不可能会学习地那么顺利。只是,对你,我只能是感激。感情二字,太贵了,我要不起。” 太贵了?穆流年的呼吸一窒,“浅浅!” “元初,我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当初你在允州看到我的心计,不是应该就清楚了?那个时候我才十岁,可时却能心狠地算计自己的父亲了,你说,我这样的人,该有多坏?” 浅夏的眸底涌着浓浓的哀伤、自嘲,总之就是让人觉得与她清秀雅致的气质格格不入。 “浅浅,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就是喜欢!我知道你的心底里头藏了心事,我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地陪着你。” 浅夏摇摇头,“你不懂。” 浅夏眸底已是一片黯然,是呀,他怎么能懂?自己前世险些将徐泽远害死,死后又是害得他为了自己吐血大病一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要求别人来善待自己? 今世既是与秘术有缘,倒不如学了海爷爷,一辈子只守着秘术,守着凤凰山,倒是清静。 “浅浅,你自己也说,这五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并非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我问你,你对我可曾有一丝动心?” 浅夏一时怔住,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云长安不知何时已经退离了此处,细风轻轻抚摸着两人的发梢,穆流年的鬓角,不知何时,竟是沾上了一片竹叶,在那里似落不落的样子,让浅夏看呆了眼。 突然心底就又升起了那么一小团的希望,小的几乎就是自己都感觉不到,可是随着穆流年的俊颜,在她眼中的形象越来越清晰,那团小小的希望,似乎是在开始逐步地扩大。 “若是我告诉你,我此生的桃花不断呢?” 穆流年挑挑眉,心道,这还用你说吗?现在你的容貌都没有被桑丘子睿看到,都已是引得他的觊觎了,若是将来再重返京城,还不知要引来多少的色狼呢? “那又如何?” 穆流年对此却是表现得浑不在意! 不就是桃花么?长一朵,剪一朵,连花苞也不让它长出来就是了。 浅夏有些意外,他竟然是能如此轻松地应对? “若是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心底,还藏了一个人呢?那个人,无论是这一世我是否嫁他,我都不可能会忘了他,你仍然愿意么?” 此时的浅夏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已经被穆流年给悄然打动了!已经在按照他的轨迹来思虑一些问题了。至少,没有再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想嫁人,只愿孤独终老了。 此时的浅夏是有些忐忑的,纠结的,前世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徐泽远,是自己给徐泽远带来了灾难和不安,若是此生自己能远离他,相信他会过得极好!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若是自己果真与穆流年在一起,会不会又太自私了?将自己前世的晦气和霉运,会不会就带给了穆流年? 她自己的嘴唇都是时而咬紧,时而松开,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甚至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给穆流年带来了困扰?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有些后悔了。 若是穆流年不愿意呢? 她会不会失望? 若是穆流年愿意呢?自己又果真能给他一个承诺么? 就在她自己纠结难安之时,穆流年终于出声了。 ------题外话------ 我提交这一章的时候,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今日下午与几位好友小坐,虽不是同龄,却是自觉能说到一处。其中一位好友说到了情动处,竟然是潸然泪下。 她是一位全职妈妈,家庭主妇。数年来,为了家庭,为了孩子,牺牲良多。可是现在回过头来,却似乎是她为这个家里没有做过任何的贡献,原因无它,因为她自结婚后,从未再有过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空间。当然,她的老公并未抱怨过什么,反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可是她自己却总说,似乎是在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了自己。 听她说完,我却不知如何劝慰,只是突然想到,我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写自己喜欢写的故事,能有你们的支持,我何其有幸?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在这里送给大家:你若盛开,幸福自来!   ☆、第六十八章 等待机会? “你心底的那个人,是桑丘子睿么?” 浅夏摇摇头,“不是!有些事,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对桑丘子睿,虽然是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对他,我绝对是没有半分的情意的。他便是再名满天下,再风华无双,与我亦是没有半分的关联。或许前生我们有过什么纠葛,可那也是前生之事,与今生无关。” 穆流年的眸子闪了闪,与今生无关么?的确如此么? “浅浅,那能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么?”顿了顿,穆流年语气中又透着几分苦涩道,“随你吧,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说。” 浅夏的身子晃了晃,能说么? 紧紧地抿了唇,两手交握在了一起,右手的食指还在另一个上头慢慢地捻搓着,不难看出她心底的纠结。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以前,我伤了他,还险些害他丢了性命。虽然最终我没有连累他,可他到底也是因为我受了诸多的罪,是我对不起他。” “你对他觉得愧疚?” “不止。”浅夏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即便这实话有些伤人。 果然,穆流年的脸色再度的阴郁了几分。 “浅浅,你非要这样说地这样直白么?” 听着穆流年的苦笑,还有那微微有些失落的声音,浅夏的心底亦是一阵揪疼。 “元初,我不想骗你。那个人,由始至终,没有半分对不起我。倒是我,一直愧对于他。换言之,我总是伤害他,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我,配不上他。” “浅浅!” 浅夏摇头苦笑,“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元初,这样的我,你真地还要继续喜欢么?” “为什么不?” “可是我刚刚说过了,我自己现在也不清楚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纠葛,而且,在我的心底还藏了另外一个人,即便是我不会再愿意主动去接近他了,可我却是根本不可能忘掉他。元初,不要再轻易地说出你愿意的话来。” 浅夏眸光清澈地看向他,“我不是一个心里纯粹的人,我甚至是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所以,不要再轻易地说喜欢我,说愿意等我,因为,我会当真。” 最后一句,轻地仿佛就像是空气一般,飘浮在了半空中。 穆流年的眸光细细地在她的脸上描绘着,许久,才出声道,“浅浅,我喜欢你。无论是当初使了心计想要离开卢家的你,还是现在已是一身秘术,脱离尘俗的你,我都喜欢。浅浅,我不在乎等你,只是……”穆流年的眸色暗了暗,顿了顿,又道,“我不愿意。” 最后一个字落下,浅夏的睫毛随之一颤,葱白如玉的指尖,一下子便是连抖了几抖。 她没有听错,他说他不愿意! 浅夏几乎是能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晃了晃,五年了,每年一个月的相处,怎么可能会让她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一丝情分也无? 正是因为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浅夏这几年来才没有真的让自己完全交付于秘术! 所以浅夏即使是不敢再对爱情有任何的期待,可是对于穆流年,她却始终是愿意选择相信的,这才从来没有刻意地去约束自己的本心,一切宛若流水,顺其自然便好。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轻眨了一下眼,可是这样的回答才对,不是么? 浅夏心底泛起了一阵苦涩,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别人索要爱情这两个字?自己前世将徐泽远害地还不够倒霉么?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愚蠢且心坏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要求穆流年来等她? 等她将这一些麻烦彻底地解决?等她将心底的那个影像彻底地模糊掉? 她怎么会有着这样天真且愚蠢的想法? 穆流年看到了她的眸子里似是漫上了一层烟雾,水气腾腾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轻啄一口。 “浅浅,我不愿意像是一棵树一样,就那样停留在原地等你。我怕你走地太远,会慢慢地忘了我。所以,无论你到哪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要陪在你的身侧。不许你说不可以,不许你说不需要,不许你说让我等。明白吗?” 不许你说不可以! 不许你说不需要! 不许你说让我等! 浅夏的眼前的影像突然就有些模糊了起来,朦胧中,脑子里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不许! 什么时候自己的小手被一片温热包裹?什么时候自己跌入了一个厚实又温暖的怀抱? 浅夏的眼泪宛若是断了线的珠子,成串落下! 穆流年的唇角却是噙着笑,大手轻轻地揽着她的肩,“你连哭的样子都是这么美!你说我要不要哄你开心呢?若是你笑了,我岂不是就看不到如此梨花带雨的美景了?” 这样的话,自然而然地便引得浅夏的破涕为笑! “你怎么会这么讨厌?” 穆流年含笑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拭去,“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后便是哭,也只能在我的怀里哭,不许哭给别人看!” 浅夏脸上挂着泪,唇角却是弯了起来,“好!那我以后就对着他们笑。” “不许!”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的衣衫,吹乱了两的长发,亦是吹皱了两人离地最近的心。 这一晚,是穆流年的心思既雀跃又纠结的一晚。 让他觉得欢喜的是,浅夏终于可以正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份,一直有些暧昧的感情。 可是让他觉得有些闷气的是,浅夏心底里住的那个人,他仍然是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将来有一日,他们再度遇见,浅夏会不会抛下了他,投入了那个人的怀抱呢? 穆流年越是觉得心中难安,环着浅夏的胳膊便越是收紧。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对浅夏的感情,到底是有多深! 只要是一想到了这世上还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他就觉得有几分的害怕!他害怕那个人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夺走了他的浅夏,他害怕他的浅夏会最终抵不过心底的那抹执念,弃他而去。 种种的种种,都让穆流年在这一晚,真正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失眠。 看着床上浅夏娇美的睡颜,穆流年却是始终端坐于凳上,爱上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到底是幸,或者不幸呢? 天际渐渐泛红,黎明将至,穆流年在想了一夜之后,终于也是展颜而笑! 正如他所说,不会总是留在了原地等她,那不是他想要的爱情,更不是他想要的什么承诺。他要的,就是实实在在地那种相伴、相知,以致以后的相守。 穆流年轻声推门出去,开始习武练剑。 每一个招式,每挽了一个剑花,似乎是都是透出了他的几分喜悦。 他一直都知道浅夏是一个心事复杂的女孩子,无论是对于感情,还是对于其它,浅夏的思维都是与常人有些不同的。这也正是一直以来深深地吸引着他的地方。 足尖轻点,一跃而上了那竹尖之后,穆流年看着寝室的方向,眸底一抹温柔溢出,无论如何,自己的一颗心给了她,不后悔! 既然她的心里有秘密,那么,自己就穷己一生来守护她,慢慢地来剖开她的心,直至百年。 浅夏一行人在这里小住了两日之后,先前他们住的地方,果然就出事了。 云长安的神色还算是平静,只是语气里,已是透出了几分的恼意。 “他们还真是胆大!竟然是一点儿顾忌也没有么?若是我们死在了安阳城,他们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一大早,那边儿就传来了消息,昨晚上有一批黑衣人入内,在未找到他们的踪迹的情况下,还算是仁慈,没有伤害那里的下人。 浅夏挑挑眉,“依我看,对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他们想要的,一是桑丘子睿死,二是云长安死。” 云长安听罢,斜眼儿睨她,“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是冲着你来的呢?” 浅夏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说,你是笨蛋吗? “别忘了,接连两次,出入桑丘府的,都是你。救了他母亲的是你,救了桑丘子睿本人的,也是你。” 云长安这会儿气得只能是在那儿干瞪眼,“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帮着我出名成神医呢,分明就是你这丫头故意的!这下好了,我成了别人暗杀的对象了。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儿死呢?” “怎么可能?放心吧,这些事,桑丘子睿自然是会处理好的。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他不能护你周全,岂非是太过无能了?这与他桑丘公子的名号,可是有些不符呢。” 穆流年倒是听出了几分的味道,“你的意思,是要借着这次的事情,住进桑丘家?” “有何不可?”浅夏淡淡一笑,“反正,我们的目的,不也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这倒也是。桑丘老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吧?”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了。 当他们一行人再度出现在了小院儿门口的时候,果然发现了许多桑丘家的护卫,而桑丘子睿身边的护卫长风,显然已是等候多时了。 云长安救了桑丘子睿,却是反倒因此而惹祸上身,如此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桑丘府上,倒是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云长安一度曾怀疑,那些夜闯别院的黑衣人,是不是穆流年派过去的!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正好浅夏想要接近桑丘子睿的时候,却偏偏出了这等事? 桑丘府不愧为百年世家,府邸内自是宽大奢华不说,便是那下人们的穿戴也都是极其讲究的。 几等丫头穿什么料子,配什么首饰,几等的小厮穿什么靴子,着什么长褂,都是极为严苛,错一丁点儿,亦是不成。 几人被安排住进了一处名为听风居的院子。 这处院子离桑丘子睿的院落最近,又是单独僻开的一处三进的院子。 云长安和穆流年自然是住在外头,而浅夏和三七则是住在了后院儿。如此安排,倒也稳妥中不失了人情。毕竟,几人是头一次住进桑丘府,在府上并无什么熟人。 如此一来,倒是免得几人寂寞了。 最妙的是,浅夏所居的后院儿,既不算是桑丘府上真正的内宅,又不算是外院,介乎两者之间,反倒是方便了浅夏与桑丘子睿的见面了,也不知,这是不是桑丘子睿别有用心,刻意如此的。 穆流年既然是住了进来,自然是不能无名无姓,便只说了自己的姓氏。以元初中的元字为姓,因其在府中行二,所以,便化了个假名,元二。 “我记得你是长子呀?怎么会行二了?”云长安不解道。 “我原本是有一位兄长的,只是在我还未出生之前,便夭折了。虽说是不足周岁,可到底也是穆家的血脉,且是嫡长子。母亲心里头自然是悲痛万分。父亲为此,也顾不得族人阻挠,坚持在家庙宗祠里为兄长立了牌位。” 浅夏挑眉,看向了穆流年的眸光里,似是又多了几分的心疼。 “明日二皇子便要抵达安阳城了。浅浅,你还是要回避为妙,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最好就只在你的院子里待着,这桑丘府,怕是会因为二皇子的到来,再掀波澜了。” “嗯,我明白。” “二皇子乃是皇后嫡出,听闻其才华一般,不过却是极其孝顺。”云长安根据自己得来的情报分析道,“听闻一年皇后病重,这位二皇子竟然是衣不解带,亲自照料了数日,待皇后终于凤体康健之时,他自己却是病倒了。” 穆流年轻嗤一声,“不过就是做给旁人看地罢了!这样的侍疾,若是我,不要也罢。” 浅夏轻笑,“何必说地这样直接?身处那个位置,也是不易。” “你倒是先向着他说话了。” “桑丘子睿伤地并不重,而且,从他的伤口来看,控制地极其巧妙。不深不浅,既能让他看起来血流如注,又不会真地伤其性命。”云长安意味深长道。 穆流年手扶着下巴,“他原本就是故意的!只是,他没有算到人家会在兵器上下了毒。这个桑丘子睿,果然是不可小觑呢。” “二皇子一来,怕是桑丘家的几位小姐们要芳心萌动了。”浅夏笑吟吟道,“听闻二皇子亦是生得俊美非凡,只是未曾见过,倒不知与桑丘公子比起来,究竟孰高孰低了。” “浅浅,我觉得我也算是美男的,要不,你多看我两眼?” 云长安一时没忍住,刚入喉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穆流年十分鄙夷地瞪着云长安,“喂!我怎么恶心了?倒是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卫生呢?啧啧,脏死了。” 浅夏摇摇头,“别闹了。如今我们也如愿住进来了。而且,目前来看,桑丘子赫这个嫡长孙,对桑丘子睿的确是有些嫉妒的。最主要的是,现在桑丘家的家主还是桑丘老太爷,如果一旦换成了桑丘弘,那么,桑丘子赫的动作,怕是就要加快了。” “没错!如今桑丘子赫还能算是桑丘家族的嫡系一脉,若是桑丘弘一旦承了家业,成为桑丘家族的家主,那么,桑丘业一家就要搬出府去了。” 穆流年说完,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你说,桑丘业就没有一些那样的心思么?说实话,我瞧着那个桑丘业跟桑丘弘比起来,倒是更为决断!比他更适合成为桑丘家的家主。” “许就是因为当年那位得道高人所批的命格,所以,老太爷才会更偏重于桑丘弘了。再说,毕竟他是长房。一般来说,也都是由长房来承袭家业的。” 云长安说完,三七便掀了帘子进来,“启禀小姐,桑丘家的几位小姐想要过来和您说说话,您看?” “这么快?”浅夏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我以为,她们还会再骄傲几日呢。” “怎么回事?”云长安不明所以道。 穆流年摇摇头,“浅浅这几日所抚的曲子,你没听到?” 云长安一愣,“听到了,那又如何?她不是每日都有练习么?” 穆流年回了他一记白眼儿,“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话落,不再理会他,倒是看向了浅夏,“你要见她们?” “这里可是桑丘府,到底,人家也是主人,自然是不能不见的。” 穆流年会意,直接一把就将云长安给拉了起来,“走吧,我们去院子里比比剑。” 云长安还有些糊涂呢,“喂!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总要将话说清楚吧?” “笨死了!都说了明日二皇子会来了。而浅浅的琴声那般地别致清雅,你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 云长安这才明白过来,怔了怔,点头道,“是了!二皇子出身皇家,自小受到的便是最好的教导。这琴之一道,更是颇有见地,若是他一入桑丘府,便听到了妹妹的琴声,怕是?” “所以说,桑丘家的几位姑娘才会急着来会一会浅浅了。不然你以为咱们住进来了两日了,为何她们迟迟没有动静?” “定然是威胁妹妹一番,警告她日后不许再抚琴了!”云长安脱口而出,“那不成!岂不是让妹妹受了委屈?” 说着,云长安转身便要回去,一把被穆流年又拉了回来。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这等的内宅之事,需要你我插手么?别忘了浅浅是什么人?她虽然不会武,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等着看好戏就是。” 他两人前脚刚走,浅夏吩咐人去煮了茶,茶还沏好,便闻得一阵香风,浅夏忍了好几忍,总算是才没有打出喷嚏来,否则,当真就是要给桑丘家的几位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几位小姐过来,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毕竟身为主人家,待客之道,还是要谨记一二的。 浅夏始终是含笑应答,不卑不亢,既不过分地与她们亲厚,也未曾表现出疏离之感。 而这样的浅夏,却是让这几位小姐有些头疼了。 原本几位小姐是商量好了,过来要对这位云小姐敲打一二的,可是几句话交谈下来,她们却是实在张不开这个嘴了! 浅夏自住进了桑丘府,始终是未曾出过这听风居的大门的。 就连与这几位小姐,也是初次相见。 人家只不过是抚个琴,碍着她们什么事儿了?能说不许人家在此做客时抚琴么? 桑丘家的位小姐面面相觑,自然是谁也不愿意先当这个恶人了! 浅夏对于她们的眉目暗示,恍若未觉,仍然是十分自在地喝着茶。 终于,桑丘家的三小姐,也便是二房桑丘业的长女桑丘华先出声了,“云小姐的琴声,让人只觉得耳明脑清,实在是让人不舍得停下。不知云小姐曾师承何人?” “让大小姐见笑了。我这琴技也不过就是勉强不会污了耳朵罢了。”浅夏淡淡道。 桑丘桃听罢,则是轻笑,“云姐姐何必如此自谦?我自小便习琴,原以为自己已是得了这琴道的精髓了,可是这两日听着姐姐的琴声,才知道我先前也不过就是井底之蛙罢了。” 浅夏转头看向了这位娇小姐,这是桑丘子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亦是桑丘家的五小姐。 “五小姐这话才是过谦了。谁人不知桑丘家的小姐们个个才貌双全?特别是五小姐更是一手琵琶弹得可谓是有着出神入化之效!” 桑丘桃听到她如此称赞自己,脸色忍不住一红,小声道,“哪有的事?若说这丝竹之声,当属哥哥的箫吹地最好。只是哥哥极少在家。即便是在家,也是很少吹。” 浅夏莞尔,刚刚她的话里,不难听出了几分的遗憾和期许。 七小姐桑丘美实在是忍不住了,笑道,“明日府上将有贵客临门,云小姐,虽然是咱们姐妹都以为您的琴声还是不错的,可到底也非仙人神曲。明日贵客的身分之重,怕不是云小姐所能企及的,所以,还望云小姐能暂时休息几日。” 这话说的已很是无礼了! 三七的脸色有几分的冷硬,这几年跟在了小姐身边,虽说出山的时候极少,可是小姐是什么人?岂能容许她们这些个庸脂俗粉来挑衅? 察觉到了三七身上的几分冷冽气息,浅夏淡淡一笑,“有劳七小姐提醒了。既然是有贵客登门,那我便静上几日,不再抚琴便是。” 桑丘桃剜了桑丘美一眼,“七妹妹怎么能这么说?云姐姐的琴声宛若天籁,又非魔音,何来惊扰之说?” 桑丘华脸上的线条僵硬了一下,这个桑丘桃是她的庶妹,都是二房的人,严格说来,这里还当是大房的人当家作主才是。 女子本就是心细,有些爱胡思乱想的,如今桑丘桃这一责怪,不免让桑丘华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觉得这个五妹妹,是故意想让二房难堪了。 “五小姐过誉了。七小姐所言极是,既是有贵客登门,万一并不喜琴呢?” 此话一出,三位小姐俱是一惊,特别是桑丘华,眸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很快便逝去,起身又说了几句后,便引着她二人同去了。 “小姐,您刚刚为何不让奴婢出言教训她们几句?哼!真以为是世家小姐,便可以如此地目中无人么?若是她们得知了小姐的身分,怕是哭都来不及!” “行了!我有什么身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你且小心着些,说不定一会儿,那位三小姐便会又折了回来。” 三七微愣,这人才走,一会儿还回来?不嫌麻烦么? 果然,不过才一刻钟,那位三小姐便又去而复返了。 “不知三小姐还有何见教?”浅夏眉眼盈盈,笑容婉约,当真是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桑丘华有些呆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也被她身上的这种出尘气质所惑,竟然是有了几分的恍惚了。 浅夏看她的眼神有些呆,也不催她,只是微微低了头,继续抚弄着一盆牡丹的花瓣。 桑丘华快速回神,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心中已是有了几分的懊恼,如今看对方似乎是并未察觉到,心下稍安。 “云小姐的琴技的确是让人佩服。不知,可否请云小姐指点一二?” 此话一出,三七立马就明白了。 这是想着让小姐能为她指点一二,好在二皇子来了之后,让她一展琴技吧?这是想着攀附二皇子了? 三七撇撇嘴,有些不屑,而浅夏则是眯了眯眼,抬头笑道,“三小姐这是何意?谁人不知桑丘家的家教甚严,特别是几位小姐的琴师亦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听说,还有的是出自宫里头的乐工局。三小姐还是莫要在此取笑民女了。” 桑丘华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反应自然是极快,“琴之一道,亦非是只要勤学苦练便可的!同理,亦非是只要有名师指点便可参悟。今日闻云小姐一曲,我突有茅塞顿开之感。若是云小姐不介意,烦请再抚一曲如何?”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狡黠,唇角微微地弯起,“三小姐果真要听?” “自然!”桑丘华怕她不信,还轻点了点头。 “也罢,只是,我抚琴时,不喜身旁有人打扰。”浅夏说着,看了一眼她的身后。 桑丘华会意,抚琴时需静气宁神,许多琴师都会有这个习惯,不喜欢有人在一旁服侍。挥挥手,让丫环下去,自己与她相对而坐,准备洗耳恭听了。 三七将琴取来后,也退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便清静了下来。 桑丘华的眼底有几分的雀跃和兴奋,她自诩琴技高超,多年来,一直是未曾遇到过能将她的风头压下去之人。她是世家小姐,外头的什么牡丹会,她自然是不能出面参加的,可是在安阳的贵族圈儿内,谁人不知道她的琴艺之高? 可是这两日,她在浅夏的琴声中发现,她的琴声是有着几分的灵性的,与自己所弹奏出来的不同,她的琴音似乎是能左右人的心神,让人不由自主地便会跟着琴音走了。 这让向来自傲的桑丘华,心底可是着实不悦的! 可是不悦归不悦,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云浅夏是云长安的妹妹,是桑丘家尊贵的客人,因为云长安救了桑丘子睿! 所以,她自然是不能将这个云浅夏如何的! 今日还多亏了她的提醒,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想到了来此观摩她亲自抚琴。 二皇子明日就要到了,他可是一名爱琴成痴之人!若是自己能得了她几分的灵气,说不定,二皇子一曲入耳,便会点了名地要娶自己了! 若是如此,那对于自己,对于整个二房来说,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一心沉醉在了自己的美梦中的桑丘华没有注意到,浅夏眸底一闪而逝的得逞的笑! 琴声自她的指尖缓缓流出,宛若是林间清溪潺潺,又似是那风过竹响,动听婉转。 桑丘华听得入神,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浅夏那葱白如玉的指尖,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是想要将浅夏的这一双手给剁了下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灵巧,又如此美丽优雅的手? 桑丘华眼底的嫉妒,随着琴声地渐渐响起,也越来越流溢了出来。 “三小姐似乎是很不喜欢我的这双手呢。” 桑丘华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幻,哪里还有什么人在抚琴?只有浅夏正面对着她,眸底含笑地问她。 “哼!你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出身的低贱之人罢了。本小姐看得上你,才会让你抚琴一曲,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的本事。明日二皇子就要来了,我自然是不能让你有出头的机会。” “哦?那不知三小姐意欲何为呢?” “最稳妥的法子,自然就是要你从此再不能抚琴!”桑丘华的声音中透出了几分的狠辣,“云浅夏,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习得这般好的琴艺!” “这世间习琴之人何其多?琴艺在我之上的,自然更是多如牛毛,三小姐此举,不觉得是太过偏执了么?” 声音柔美清丽,恍若是那三月的春雨,淅沥不断。 桑丘华的脸色一冷,“哼!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这等的琴技,怕是整个紫夜也不见得能再找出第二人来。我是目前最有资格和可能成为二皇子妃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你有机会接近二皇子?更不可能会给你机会来压过我的风头!云浅夏,要怪,就怪你自己出身太过低贱了!” 浅夏的眼神一凛,“这么说,三小姐是不预备放过我了?” “自然!你若是肯好好地配合,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楚。说起来,你这说话的声音也是太过诱人了些。” 桑丘华的脸上浮上了一分有些诡魅的笑,“放心,我是不会给你喂了哑药的,只要你乖乖的,我只是给你用一些坏嗓子的药也就罢了。” 浅夏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奈何退了几步后,便是墙壁,自然已是无路可逃了。 桑丘华满意地一笑,“来人,将她右手的筋挑了,左手么,看在了她好歹也是我桑丘家客人的份儿上,给她留下吧。” “是,小姐。” 话落,便见五六名丫环婆子一涌而上,将浅夏围在了中央,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了痛彻心扉的哭嚎声。 桑丘华看着跌坐于地上,手臂上满是鲜血的浅夏,满意而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桑丘子赫。 “哥哥,你怎么来了?” “二皇子就快到了,你怎么还四处乱跑?” “没什么。迎接二皇子的宴会,可是由哥哥一手筹办?” “自然!二弟如今重伤在床,这些事务,自然是要由我来打理。难不成这等小事,还要累及父亲及大伯?” “哥哥,那,宴会时,我献曲一首,如何?” “你要抚琴?也好!”桑丘子赫点点头,“如今二皇子选妃在即,姑姑自然是有心要在本家儿选出一位皇子妃来的。你要小心着些,莫要让大房的人占了头筹。” “放心吧,哥哥,二皇子爱琴,而这姐妹几人当中,我的琴艺,自是最好的。至于那个小桃,她不过就还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二皇子是断不会看上她的。” 桑丘子赫的眉心微紧了一下,“可她是桑丘子睿的亲妹妹!” 桑丘华不屑道,“哥哥,便是他的亲妹妹又如何?没有了桑丘家族,又何来他桑丘公子的名头?” “妹妹这话可要小心了。” “哥哥,如今二哥重伤在床,岂不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屋内的琴音越来越飘渺,越来越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云长安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后,才道,“这丫头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大!什么都敢弹。” “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倒是很舒服。”穆流年问道。 “这是摄魂曲。专门用来施展秘术的。”云长安淡淡地说了,也没有再继续解释的打算。 穆流年的眉头轻蹙了一下,“会不会有损她的身体?” “这倒不会!只是会让她过后有些累罢了。” 终于,一曲终了。 桑丘华笑着离开了听风居,留在了她的脑子里的,则是先前她与浅夏和乐融融地谈话。 云长安和穆流年一进屋的时候,便看到了浅夏正侧倚在软榻上,脸色倒是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眉目间,漾着一抹疲惫。 “妹妹,你刚刚可是套出了什么话?” 浅夏点点头,罢阖了眼,“这个桑丘华的心,还真是狠呢。” 穆流年亦是有几分的好奇,“她嫉妒了?” “不止呢!”浅夏的唇角弯起,“竟然是想要废了我的手呢。真是可笑!” 穆流年的神色立刻便冷凝了起来,“她竟然敢起了这样的心思?” 浅夏感觉到了穆流年的在意,睁开了眼睛,一双明眸还略微地泛着湿气,“无妨!便是做不成,也不能说就不允许人家想想吧!让我最意外的,倒不是她的嫉妒心,而是她与桑丘子赫之间的秘密。” “什么秘密?”云长安按捺不住道。 “她与桑丘子赫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然是知道了他诸多的秘密。只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桑丘家的嫡系,竟然是会与京城梅家有了勾结。” “梅家?”穆流年的神色一动,“梅贵妃?” “不错!” 浅夏轻笑,“桑丘子赫也真是大胆,竟然是敢与梅家联手,他就不怕一旦被桑丘弘和老太爷知道后,一怒之下,将其赶出家族?” “为了一个家主之位,竟然是连家族的利益也可以抛弃,果真就值得么?”云长安摇摇头,“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幸运,还是该说可悲了。” 顿了顿,云长安又道,“这个消息,可以告诉桑丘子睿?” 浅夏摇摇头,“不急!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桑丘子睿的本事再说。” 穆流年轻笑一声,“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绝非泛泛之辈,之前任家的事,便可看出此人的心狠手辣。瞧着吧,桑丘子睿这是在等机会呢。” “什么机会?”云长安有些茫然道。 浅夏与穆流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彼此地眼中看到了了然,“等待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了桑丘子赫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一场好戏! 安阳城因为二皇子的即将到来,数日前就已经是开始戒严,毕竟安阳城最大的世家,是桑丘家,而二皇子又是当今皇上唯一嫡出的皇子,亦是桑丘家的嫡亲外孙。是以,安阳城的守卫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二皇子此行,虽是有心低调,可是因为还带来了皇上的慰问,自然是不能着了便衣常服进城的。 桑丘老太爷和安阳城的刺史,率领了一众官员,自然是都出城相迎,好不恭敬!当然,这些恭敬的人里头,自然是不包括仍然不能下床的桑丘子睿的。 桑丘府上的大小主子,基本上是全都出城相迎了,包括了府上的大小女眷,只能是能动的,都出城了。 如此,听风居这本就僻静的小院儿,便更是清静了三分。 “你说,这位二皇子会不会迎娶桑丘家的女子为妻?”云长安一边儿逗着笼子里的一只鸟,一边儿问道。 “不知道。”浅夏回答地很干脆。 穆流年则是耸了下肩,落下一子,笑道,“难说。” 浅夏始终是未曾抬头,只是一心专注于棋盘之上,仿佛那上面的黑白两色,比起穆流年现在的这张脸来,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倍。 “怎么说?”云长安的兴趣倒是被挑了起来,不再捉弄那只小鸟,倒是凑了过来。 穆流年看着正陷入沉思的浅夏,没有催她快些落子,笑道,“这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 “皇子们的婚事,即便是皇后,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主的!毕竟这与普通的大家联姻不同,利益权势的纠结更深,若是没有皇上点头,怕是只有皇后一人答应,也不成。” “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这历来为了维系母族那边的权势,不都是如此么?” “现在的问题是,皇上宠爱梅贵妃,自然也就是偏疼大皇子多一些,毕竟,那也是皇长子,而且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我紫夜的嫡庶之别,看地还是很重的。” “再重又能重得过皇恩?别忘了百年前,我紫夜的一位帝王就是出身庶子。不也一样是成为了紫夜的皇帝?” 云长安被他这么一噎,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心底里头,倒是对那位大皇子,有了几分的不满了。 “你言词间已是流露出了对二皇子的偏信,我倒是想知道,那位大皇子之前曾得罪过你?” 云长安的脸色微窘,连忙否认道,“没有!哪里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位大皇子?” 穆流年的眉毛一挑,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浅浅,你可是想好了,要下在何处?” 浅夏这才抬起头来,一双黛眉,已是紧紧地蹙起,很是纠结懊恼的样子。 “不下了!” 话落,使性子一般,直接就是伸手将棋盘一搅,整个儿棋局全都乱了。 许是使地手劲儿有些大了,还有两颗棋子给滚落到了地上,落在了那地砖之上,倒是发出了清脆的丁当声。 穆流年的唇角弯起,显然是心情不错,弯腰伸手将落在了地上的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拾起,然后再重新置于棋盘之上。 对面的浅夏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脸色微微泛红,嘴巴微微地嘟起,就像是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不服气?” 听着他未加任何掩饰的好听的声音,浅夏的眼睑轻轻垂下,“每次都是你赢,没意思。” 云长安在一旁倒是乐了,“哈哈!妹妹,原来你也有今天呀!以前在凤凰山上,你不是很厉害?除了父亲,谁也不曾赢过你。还记得你将海爷爷给气得几乎就要跳脚骂人了!原来,你也有输棋的时候。” 浅夏气呼呼地瞪着他,“什么叫原来我也有输棋的时候?你不是也说了,我跟舅舅下棋的时候,不也输了么?” “那不一样!父亲是棋道中的高手!这些年来,我还未曾见过谁能赢得了父亲一局。况且父亲的资历深,赢你一个小辈,也没有什么太值得炫耀的。倒是穆,倒是元二能赢得了你,我觉得有几分的看头了。” 云长安一高兴,险些就将穆流年的身分给揭穿了,好在改口改地快,不然的话,说不定就又得吃穆流年的难听话了。 “要不要我指点你一二?”穆流年有些招人恨地问道。 浅夏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儿,身子再往后顷了顷,下巴微抬,有些不屑道,“哼!你?我的棋艺可是得自舅舅的亲传!你?不过是我不想赢你罢了。若是我果真用了心思与你下棋,你以为你能赢得了?” 这下子换穆流年有些错愕了,细想她的话,不禁莞尔,若是她对自己用了催眠术,那自己还真就是只能输,不可能会赢了! “说的对,的确是你让着我了。” 对于他的恭维,浅夏则是理所当然地受用了。 “这二皇子来此,他们有必要弄地这么大的阵仗吗?这是不是也太给他体面了?”浅夏对于桑丘家的做法,难免有些看不过去。再怎么说,也是桑丘家的外孙,是桑丘家主的晚辈,竟然是还要他亲自出迎,这二皇子的架子,未免是摆地太大了。 “皇家之人么,自当如此。这不单单是给了二皇子的体面,更是给了皇室肖家的体面。” 浅夏撇撇嘴,“空讲排场,却不知道为百姓们做些实事,有什么用!” “这便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了。”穆流年说完,起身负手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好一会儿,才背对着浅夏道,“这次,倒是一个可以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位二皇子的好机会。” “你是担心会误拥了昏主,到时候再后悔了?” 穆流年摇摇头,“一国之主,岂是那么好当的?二皇子虽说是有几分的才华,可也不过就是传言,我们未曾亲见过。再者,有才华,未必就是治国之明君。” “这倒是!若是此人的品性不佳,亦非国之幸事。” 云长安则是有些不耐烦道,“喂喂,我说你们两个,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些让人倒胃口的事?一会儿三七端了好吃的过来,还能吃得下吗?” 浅夏抿唇浅笑不语,穆流年的眼神闪了闪,“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是不该谈论这个。” “上次桑丘子睿所说的大业,可是指辅佐二皇子登基为帝?”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穆流年突然又抛出来了这么一句。 浅夏的身子僵了一下,复又摇头,“不知。” “定然就是这个了!帮助二皇子,就等于是帮助桑丘家。桑丘子睿可不傻,总不会蠢到去帮助那位大皇子吧?”云长安有些鄙夷道,“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么明摆着的问题,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 浅夏的脸色却是在这一瞬间就冷凝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地平复着心底的一抹狂涌,好一会儿,才有些疲累道,“他的身上,似乎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气质。我虽未见过皇子,可是我敢说,桑丘子睿的身上,有着强大的王者之气。虽然他已经是极力地掩饰了,可是这股气势,却绝非是他想掩,就能掩得住的。” 此话一出,便是淡定如穆流年也不免有些心颤! 桑丘子睿?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的身上竟然是会有着浓郁的王者之气? 而云长安的表现则是更为夸张,直接就是半张了嘴巴,一动不动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极静! 浅夏将这些说了出来,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底轻松了不少,整个人的脸色,反倒是好了许多。 “浅浅,这话你是从何说起?” 浅夏轻舒一口气,“感觉!这种感觉,在我将其带入到了幻境中时,犹为强烈。而且,你们不觉得他本人,的确是有着极大的气场吗?” 穆流年怔了一下后,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他的气场的确是很强大!不过,所谓的王者之气,我倒是未曾感知到。或许,是因为你能与他有着一抹奇怪的心灵感应,所以才会如此吧?” 浅夏也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或许吧。” 云长安这会儿回过神来,神色庄重地看了两人一眼后,“今日这话,以后可莫要再说了。否则,说不定会直接就要了那位桑丘公子的性命。” “我明白。此事就此揭过,以后,我们谁也不再提了。” 许是想要岔开话题,浅夏又道,“等会过了这位二皇子,我想,我们也就没有了再继续留在桑丘府的必要了。主要是桑丘公子的伤势日渐好转,桑丘府,也没有必要一直留我们住着。” “那倒未必!再怎么说也是长安救了他的性命,万一离开了桑丘府,我们再遭人袭击呢?” 云长安则是有几分好奇地看着穆流年,“你不希望我们离开这里?” 这倒是奇了! 这个穆流年不是一直将那位桑丘公子当成了情敌?怎么这会儿竟然是不愿意走了? 穆流年瞪他一眼,“我不是说不想离开!我只是在想,身为名门世家,他们会做出让自己的救命恩人置身于险地的事么?便是外头人的唾沫星子,也得将他们给淹死了!名门,哼!更看重地是他们的名声。” “这倒是。妹妹,那你说,我们主动提出离开,他们会不会答应?” 恰在此时,穆流年的暗卫突然现身,在其身边低语了几句后,复又快速离去。这来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浅夏甚至是还未来得及判断出对方的身高体形,便又不见了。 穆流年突然勾了勾唇,笑得有几分的小人模样儿,“这下好了,想来,我们倒是有了离开这里的理由了。” 浅夏挑眉,以眼神询问穆流年,可是他却只是笑笑,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倒是将浅夏给惹恼了。 “桑丘子睿的伤势渐愈,再加上桑丘老太爷的意思,二皇子来此,我们这些个出身卑微之人留在这里,倒是存在着冲撞了二皇子的可能。所以,为了二皇子的安全考虑,我们三介草民,还是离开为妥。” 浅夏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什么冲撞了二皇子?分明就是担心桑丘府里住了她这么一位极擅琴艺的人,太过碍眼了! 看来,那位桑丘华,可是没少在桑丘老家主的面前说她的好话了。 浅夏勾勾唇,“本来我对这位二皇子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任他再有权势,我也无意去招惹。只是那位桑丘华竟然是如此地费尽心思,倒是让我对他有了几分的好奇呢。” 话音刚落,便觉得腰间一紧,穆流年已是有些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听听?” 浅夏的喉咙一紧,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传来了阵阵的磨牙声,怎么就觉得自己的身边是站了一头狼?随时都有被它吞食的可能了? 云长安一瞧,立马就急了,嗖地一下子就蹿了过来。 “起开起开!你干嘛呢?男女授受不亲!穆流年,你信不信我马上给祖母去信,给妹妹安排亲事?” 云长安的威胁似乎是起了效果,穆流年很不情愿地松开了她,眼睛里的戾气,可是让浅夏不自觉地就抖了几抖。 “那个,好吧,当我没说。若是离开,便离开也好,反正这几日,该知道的,我们也都了解地差不多了。” 穆流年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不过仍然是别扭地转了脸,显然是有着几分的小气闷,让浅夏有些尴尬地咳了咳,也不敢再出声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三七端着几碟糕点再过来的时候,明显地就能发现几位主子的不对劲了。 而此时,桑丘子睿的院子里,亦是格外地安静。 “主子,成了,那些人无一漏网,全都死了。”长平仍然是一袭黑衣,单膝跪于床前。 “可有什么痕迹?” “主子放心,即便是属下逼供,用的也都是别人看不出来的招数,从皮肉上看不出来。如今人死了,而且那地方又是离着大山和林子不远,属下派了人在暗处留守,最多三日,那些尸体,便会被当地的狼群给啃食殆尽了。” “很好。这次做的干净,重重有赏。” “属下不敢。能为主子效力,是属下的本分。” “嗯,下去吧。先好生歇着,这些日子,二皇子来了,告诉底下的人,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更不能让人察觉出你们的存在。” “是,主子。”长平悄无声息地退下,长风这才自门外进入。 “启禀公子,二皇子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估计最多有上一刻钟,也便到了咱们这儿了。” “嗯,告诉底下的人,不必太当回事儿,以前如何,现在依然如何。” “是,公子。” 桑丘子睿说完,便又平躺于床上,“去请云公子过来,就说是我的伤口裂开了。” 长风一愣,眼睛迅速地往上一瞄,果然,公子胸前的衣襟上已是染上了几分鲜红,立马就转身去叫人,哪里还敢有半分的懈怠? 待长风复又回转到了屋内,看着公子的伤势如此,自然是有些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公子这又是何必?想要惩治那位大公子,有的是其它的法子,公子又何必让自己如此受罪?” 桑丘子睿脸上略有痛楚,不过却是淡然一笑,“是呀,想要处置了我的那位好大哥,我自然有的是法子。”话落,抿了抿唇,轻轻地阖了眼睑,低喃一声,“可是想要将她留下,却只有这个法子了。” 最后一句,长风自然也听到了,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虽然主子没说,可是那个她到底是谁,还需要再明言么? 二皇子一进了桑丘府,便提议先去看看他的那位表兄,毕竟,他是桑丘家竭力栽培的继承者,自己将来要倚重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二皇子对桑丘子睿的态度,除了二房之外,其它人自然是很欣慰的。 只是才到了院门口,便看到了院子里的下人们行色匆匆,而长风则是守在了门外。 “怎么回事?”桑丘弘的脸色有些难看。 “回老爷,公子的伤口裂开了,云公子现在正在里面为公子包扎。” “好好的,怎么会裂开了?这位云公子的医术不是说很不错吗?”桑丘子赫道。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是让二皇子皱了下眉。 桑丘弘略有不悦,这个侄子刚刚的话,无非就是要告诉二皇子,这位云公子的医术不怎么样,并非是值得信赖之人了。 长风则是不着痕迹地看了桑丘子赫一眼,低声道,“回老爷,今早上三小姐来过一趟,属下虽未在屋内伺候,可是当时听到了屋里有了几声争吵,再后来,还传来了打碎什么东西的声音,待三小姐走后,属下才进去让人收拾了。当时公子的脸色便有些不对劲。可是公子嫌属下等碍眼,将属下赶了出来。” 跟在了后头的桑丘华一听,立时就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道,“你胡说!我何时招惹二哥了?我只是好心好意送了补汤过来,可是二哥不肯喝也便罢了,你如今为何要这般地诬蔑我?” 说着,桑丘华的眼中已是有了盈盈雾气,一幅被人冤枉,又无力辩解的模样,当真就是让人看了好不怜惜! 长风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紧抿了唇,再不说话。 二皇子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桑丘华和桑丘子赫一眼,少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在此稍后吧。总要先给表哥将伤势处理好了。” 桑丘老太爷也只好点点头,几人先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了,院子里的管事,早让人备好了茶点瓜果,立即奉上。 桑丘华倒是有了几分的尴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先前的委屈模样,亦是未能为她赢来了二皇子的几分垂怜,不免让她有了几分的失望。 能与二皇子同坐的,也只有几位长辈,便是桑丘子赫,也是没有这个资格在这等场合落坐的,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桑丘华? 看似一件小插曲,却是让二皇子的心里多了几个弯弯绕。 桑丘家族内部,亦是不平静的,这对于他的上位,可是有弊无利呢。 不过是几个转念之间,二皇子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决断。 桑丘子睿乃是长房嫡出,先不说其在外的名声如何,单是这些年桑丘家族对他的竭力栽培,便是让人不能小觑,若说他私底下没有几分的势力,二皇子自然是不信的。 特别是先前安阳城的几件事儿,在二皇子看来,理所当然就是出自桑丘子睿的手笔,至于这一次的受伤,在他看来,绝对是不可能如此简单的。 再加上了桑丘子睿在外游走多年,他在外头的人脉,可是远超桑丘子赫的,甚至是连自己的这位二舅舅,也不一定能及得上! 孰轻孰重,自然是立见高下。 “来人,先将皇上赐下来的补品都送过来。一会儿好让那位云公子过过眼,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总是要请他看过,咱们才放心。” “是,殿下。” “还有,这次本宫来此,母后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二表哥可是咱们桑丘家的栋梁之材,此前,二表哥曾被母后召见,亦是从那个时候起,母后与本宫的种种,才会越来越顺畅,是以,说什么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此次竟然是在安阳城就出了这等事,定然是有人将二表哥视为了眼中钉了。” 二皇子这番话,同时就向众人传递了三个讯息。 一则,皇后对桑丘子睿是极为看重的,皇后的态度,自然也就是代表了他本人的态度。 二则,皇后指出在安阳城,自己的家门口,竟然是就有人敢打了桑丘子睿的主意,这里头的事儿,怕是要让桑丘家的几位当家人好好思量一番了。 三则,皇后曾单独召见过桑丘子睿,虽未明说,可定然是他为皇后出了什么计策,才使得皇后与他的日子好过了些。如今有人视桑丘子睿为眼中钉,也就表示了这是有人在打整个桑丘家族的主意。若是就此放过,怕是后患无穷了。 二皇子这的这番话,自然是让老太爷吃惊不小,原来,他竟然是早就进过宫了? 而自己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收到,说明了什么? 皇后这是有意将消息封锁,这是为了保护桑丘子睿,更为是保护整个桑丘家族了。 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桑丘家族,还是未曾卷入任何的朝堂争斗之中的! 桑丘弘也是吃惊不小,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优秀,他自是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早就已经为皇后和二皇子分忧了。 难怪二皇子会亲自前来?看来,这分明就是皇后的意思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桑丘子睿的满意! 桑丘子赫的脸色不变,可是垂于一旁的手却是攥了松,松了再紧。 “殿下说的是,自睿儿的事情一出,微臣已是命人严加审讯,如今,也总算是有了些眉目。还请二殿下放心,敢伤睿儿之人,微臣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二皇子点点头,“如此甚好。之前父皇也是听闻了二表哥受伤的消息,很是震惊。父皇也是见过二表哥的,对其才华可谓是极为惜爱,前年就有意要他入朝为官,可惜当时二表哥却是不肯,只言才疏学浅,还想着再多出去走走。” 二皇子说到此处,看到了几人有些惊诧的表情,略有意外,“怎么?难道之前二表哥未曾提及此事?” 桑丘弘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还有这么一出儿,有些尴尬道,“二殿下是知道的,这睿儿早年一直是在外游学,极少归家。这次,也不过是才回来不足一月,不想竟是出了这等的事情。” “原来如此。” 二皇子恍然道,“现在想想,当初二表哥婉拒了父皇,一多半儿,也是为了本宫呀。” 听得二皇子感慨,老太爷笑道,“二殿下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你既然是唤他一声二表哥,他自当是该为二殿下效力的。” 二皇子浅笑,点头道,“外祖父所言甚是。既是一家人,外祖父就不该总是唤我为二殿下了。还是直呼晚辈的名讳吧。大舅舅与二舅舅亦是不必见外。” “好!”老太爷脸上的笑,这才有了几分的真意,“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唤我的好外孙一声云放,也是舒心呐!” 不过是浅显几句话,就将几人原本有些生分的气氛给拉近了不少,桑丘弘对这个外甥,也是满意了许多。 不经意间,二皇子肖云放的眼神与长风的有了一个接触,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接触,二皇子似乎是就明白了什么。当下,便有了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了。 肖云放此时忽然就想到,当初那般地让自己觉得高不可攀的二表哥,怎么可能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今日看起来毫不起眼儿的小意外,却是让他明白了许多。 若是自己刚刚未曾表明自己的立场,怕是想让二表哥再如以往那般相助,就有些困难了。 终于,里头的云长安也忙活地差不多了。 “二公子还是好好休养为妙,若是伤口再裂开,要受的罪,可是不止如此了。” “多谢云公子了。”桑丘子睿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冲他微微颔首,“只是,又要辛苦云公子几日了。” 云长安愣了一下,再看他的神色不佳,身为医者,第一点想到的,还是要以他的伤势为重。 “二公子放心休养,若是有什么不适,只管让人来唤我就是。” “多谢。来人,送云公子出去。” “是,公子。” 云长安这一出来,外头的人自然是就再没有继续说话了。 云长安许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亭子里头还坐着人呢,出门以后,连往这厢看也不看,直接就往院门口的方向去了。 桑丘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云公子,见他人虽然是相貌不凡,却是如此地没有眼力,不免有些气恼。 再怎么说这里连坐带站这么多的人,他竟然是都没长眼睛么? “这人怎么这样儿?眼皮未免太高了些吧?” 桑丘华的话,众人自然是都听到了。 长风仍然是不语,而肖云放却是开口说话了。 “这位是三表妹吧?你有所不知,他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那玉离子可是性格乖张的很!当年便是父皇竭力挽留,最后动了杀机,他仍然是不肯低头,没法子,最后父皇不得不松了口,放他出宫了。他的徒弟,性子自然是会有些桀骜不驯的,也属正常。” 长风此时早已进去禀明了桑丘子睿,很快便开了门出来,站在门口相迎。 桑丘弘看着底下人将血水和一些血布清理了出来,难免再度皱了眉。 “回老爷,公子之前吩咐过,夫人的身体才刚刚好,所以,他伤口裂开之事,还请几位主子能守口如瓶,莫要让老夫人和夫人记挂。” 肖云放笑道,“二表哥果然是仁孝之心。” 老太爷亦是点了点头,“吩咐下去,此事万不可再提。” “是,父亲。”桑丘弘和桑丘业自然是躬身应了。 几人进屋内探望,看到了桑丘子睿的脸色苍白,只是小坐了一会儿,便都散了。 肖云放被安顿好了,便沐浴更衣,晚上有为了迎接他的晚宴,他自然是不能松懈的。 桑丘华与桑丘子睿发生了争执之事,桑丘子睿不提,自然也就是无人再问,毕竟都是自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桑丘弘看向了整个儿二房人的眼色,就有了几分的不悦了。 桑丘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少不得又是一番打骂! 底下人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是小心伺候着。 傍晚时分,桑丘华身边的一位贴身婢女去了二夫人的院子里讨了些首饰,自然是为了晚上能惊艳了二皇子的眼。 只是人才走到了半路,便被一位婢女叫住,然后神色匆匆地,便绕过了二房的院子,竟然是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云长安回到了听风居后,将桑丘子睿的伤势说了一遍,又将他最后说的那话重复了一遍后,穆流年的脸都气绿了! “这厮定然就是故意的!” 云长安故意忽略了他的磨牙声,“我看他那伤口定然是自己挣开的,这一点是错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一时气恼,所以才会如此。” “被人气到?” 云长安将听到的那些八卦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瞧着那位桑丘华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位桑丘公子,也未必就是良善之辈。” “他自然不会是良善之辈!”浅夏的脸色微冷,“欲成大业者,有几人是良善的?他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发难二房罢了。瞧着吧,后头的好戏,怕是更精彩了。” 穆流年一听到了浅夏对他的评价,脸色立马就好了不少,“今晚上桑丘府上定然是会有宴会。安阳城的名流贵族,想必都会亲至,浅浅想不想看看?” “没兴趣!”浅夏摇摇头,“无非就是莺歌燕舞,有什么好瞧的?” 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挑眉看他,“你若是想看美人了,倒是不妨去瞧瞧,依着你的本事,他们想发现你,只怕也未必容易。” “浅浅说话,何必带刺儿?我只是看你近日总是憋在了这院子里,担心你会闷的慌。”穆流年道,“再说了,你不是说今晚上会有好戏看?” “今晚上?” 穆流年咧嘴笑笑,“我可不认为,那位桑丘子睿会放着这样好的机会不用!越是当着名门贵族的面儿,打压二房,才是最好的机会。” 浅夏听了,倒是眉心一动,“的确如此。” “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今天晚上倒霉的会是哪个?” 云长安看了看他二人,咬唇想了想,“总不会是那个桑丘子赫吧?” “桑丘华!” 穆流年与浅夏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道。 云长安看着极为默契的两人,不免有些火大,“你们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 穆流年却是欢快地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心有灵犀?这个词我喜欢!我与浅浅自然就是心有灵犀了!哈哈!” “你们为什么会选桑丘华?” “因为她是二房当中,最弱的一个!”浅夏话落,唇角亦是扬着几分笑,“好了,我们也该用膳了,早些用完晚膳,好早些去看戏。” 当晚整个桑丘府的前院儿几乎就是灯如白昼,许是考虑到了桑丘子睿的伤势未愈,所以倒没有弄的太过铺张奢华,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会太过招摇。 可是到了菜品上,却又是极为讲究。 连盛菜的盘子,都是精挑细选,人人桌前用的,皆是一整套。且因为男女不同,而分了青、红两种花色的碗碟,皆是出自紫夜有名的官窑。 这场宴会,宾客即便是仅限于安阳城的名流,少说也得是有近百人了,家家拖家带口,听闻二皇子来此,哪家不想着将自己家的适龄女子带来,以盼能得了二皇子的垂青? 浅夏在暗处冷眼看着,仅这碗碟一项,少说也得要耗费近万两的银子了。 浅夏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安阳桑丘氏,果然是名不虚传,真不是一般的富贵呀! 三人倒没有刻意地遮掩,都是坐在房顶上,顺便是还让人备了一个小几,上头摆了几碟瓜果点心,还备了一壶牡丹露。 “怎么样?可有羡慕了?” 浅夏有些调侃的语气里,隐隐还透着几分的醋意,穆流年一勾唇,倒是乐了。 “浅浅,你能这样说,我是真高兴。” 浅夏白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在说他,你有毛病吧? 云长安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眼睛倒是在一个个儿的美女丫环舞姬的身上扫过,不见*,纯欣赏的眼神。 穆流年随手自碟中抓了几颗核桃开始剥着,而浅夏一看到了他的动作,立马就转了身,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快看,那些人似乎是桑丘大夫人院子里的人,看来你们期待的好戏终于上场了。” 浅夏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伸着脖子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 鼓乐之声顿歇,只闻桑丘老太爷声若洪钟。 “今晚摆宴,你们夫人为何未至?反倒是你们这些仆妇来地倒是周全?” 桑丘弘的脸色顿时一僵,神色不妙。 “回老太爷,夫人原本是换好了衣裳,也都准备好了,可是底下的一名丫头多嘴,说是公子的伤势加重,恐是过不了今晚,夫人一急之下,晕厥了过去,如今,府医正在为夫人诊治。”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桑丘公子重伤不治? 这是何等的惊天消息? 在这安阳城,若是桑丘公子果真不在了,岂非是等于塌陷一半儿? “胡言乱语!”桑丘老太爷看到了二皇子的脸色微恼,立时大声喝斥。 “回老太爷,奴婢此来就是为了向老太爷说明此事,那名多嘴的丫头已经被拘禁了起来,而且,据她招认,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的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荷香。” ------题外话------ 桑丘家似乎是越来越热闹了…妞儿们,你们说二皇子是为什么来安阳城的?真的只是因为桑丘子睿受伤了?哈哈。   ☆、第七十章 最终目的! 因着桑丘大夫人昏厥一事,这宴会再进行下去也是无趣。 肖云放想到了白天长风的眼神,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直接就起身拱手道,“外祖父,大舅母向来疼爱我,而且,每每年节及我的生辰之时,都会派了人送上礼物,多年来从不曾有任何的差池。如今大舅母突然病倒,这宴会,还是就此作罢。先去看看大舅母吧。” 这宴会本就是为了迎接二皇子而设,如今他自己提出来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倒也算是全了桑丘家的脸面。 而其它人个个儿也都是人精一般的,自然是听出来了刚才的话里,似乎是牵扯到了桑丘家的二房,如此,怕是桑丘公子无碍,不过就是内宅妇人,使地一些小手段罢了。 而刚刚正准备献舞的桑丘华听罢这话,早就已是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竟是结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众位宾客一一起身告辞,桑丘华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只怕是此后自己恶女顽劣的名声,怕是在安阳城就要彻底地坐实了。 “祖父,孙女对此事的确不知。都是孙女御下不严,孙女甘愿受罚。” 众人皆是止住了身形,看着突然出来,跪于正中的桑丘华,面色却是各异。 桑丘老太爷虽然是恼怒这个孙女不争气,可到底也是桑丘家的女儿,若是名声太过败坏了,也是于家族不利。 “行了,此事我自会查明。先让人将荷香叫来,仔细审问。” “是,祖父。孙女即刻让人去唤她。” 听出了老太爷的语气并非是特别的恼怒,桑丘华的心底已是略微松了松,只不过,如今事情既然是牵扯到了她的身上,想要善了,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桑丘子赫隐隐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猜不透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手脚,只能是静观其变,至少,现在,二房只是被牵进了一个小姐,不至于太糟糕。 很快,肖云放等人自去了桑丘大夫人的院子,原本热闹的院落,此时已是寂静无声了。 浅夏挑了挑眉,“桑丘子赫,也不过如此。原以为是多么有心计的一个,如今看来,这些年来他能过得顺风顺水,倒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桑丘子睿仁慈,一直没拿他当回事儿了!” 穆流年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那个白发的妖人?他若是果真仁慈,就不会对任家出手这般狠了!听说那位倾慕他的任小姐,已是自撞了墙壁,如今已是香消玉殒了。” 对此,浅夏却是并不赞同。 “她倾慕桑丘子睿,那他就一定得娶她进门么?没有这样的道理!莫说远了,便是这安阳城内就有多少仰慕他的姑娘,若是他个个儿都娶进了府来,岂不是得累死?” 这话听着怎么就有几分的别扭。 穆流年的眼神阴郁了一些,手中的核桃早已剥好,只是之前浅夏一直是背对他,没寻了机会,如今见她转过了身来,手一伸,“快吃吧。” 浅夏的嘴角翘了翘,再抖了抖,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手心里的核桃仁儿,那眼神就像是看什么仇敌一般,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没把穆流年给气死! “我不饿。你吃吧。” “浅浅,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东西,最是补脑子,你吃自然是最好的。当初玉神医和云叔叔不也是这样说的?” 浅夏的脸颊只觉得抽了抽,“任是山珍海味,总吃也会腻吧?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我了,都要逼着我吃这个东西?” 穆流年的眉毛一挑,“不吃?那好呀,以后你也就别想着再用你的什么秘术了。我会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你,盯着你。看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浅夏轻叹一声,无力地扶了扶额,一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忍不住就开始发起了牢骚,“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行了!不就是让你吃些核桃仁儿吗?至于这样为难么?你要是不吃,我吃!” 云长安说着,伸手就要去抢那些核桃仁,穆流年自然是不肯的,瞪他一眼,“想吃不会自己剥呀?” 云长安的脸色僵了僵,一脸怒色道,“真是没有人性!给她吃就成,我吃就不行!过分!” 说着,也不再理会二人,纵向一跃,便进了院子了。 浅夏倒是也想学着云长安那样潇洒地纵身一跃,可惜了,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在穆流年那有些骇人的目光中,勉强将他手中的那把核桃仁给吃了。 当然,穆流年也没有委屈了她,给她斟了一盏牡丹露,算是对她听话的奖励了。 “我知道你是吃的多了,所以不想再吃了。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的秘术要耗费多少的精力?仅仅是靠着那些普通的膳食怎么能行?大不了以后咱们少吃些,或者是我想法子让人给你磨成了豆浆喝,这总成了吧?” 浅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再那般地僵着了。 “走吧,要不要去那边儿再看看?” 浅夏摇摇头,“不必了!事情能发展成什么样,我大概也能猜地出来了。桑丘华这一次,怕是死定了!” 穆流年贼贼地一笑,“死倒是不至于,不过,以后总不会再有好果子吃也就是了!而且,过了今晚,只怕桑丘家主,只会让人尽快地帮她寻了一门亲事,早早嫁出去为妙!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据说当天晚上,倒是折腾地挺热闹。 那个名叫荷香的,早早地得了信儿,当即就吓傻了。 等到了桑丘华的人过来,便发现她早已是悬梁自尽了! 如此一来,桑丘华反倒是说不清楚了! 一则,派去叫荷香的人,是她自己派过去的,压根儿就没有旁的人在场! 说的好听些,是那荷香自尽了,说的难听些,谁知道是不是桑丘华看到事情败露,直接就杀人灭口了? 更糟的是,桑丘子睿听说自己的母亲晕了过去,当下便有些焦急,直接就让人用了软架子将他给抬了过去,进屋的时候,也只是让长风搀着。 桑丘大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儿子果然是无事,这才安心,当即便是一番激动,哭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桑丘业和任氏若是再不能表态,怕是由此,大房与他们就真的生了嫌隙。 更重要的是,如今可是当着二皇子的面儿呢,总不能让他也对二房的人都有了意见! 原本桑丘老太爷就因为白天桑丘华将桑丘子睿气倒一事,半信半疑,如今再经过了这么一出儿,自然是深信不疑! 他原本是想着此事定然是桑丘子睿在算计二房,可是白天看到了那些血水,并且是亲眼再看了他的伤口,自知这个孙儿还不至于为了一整治一个桑丘华就使出苦肉计来! 如今看到大儿媳急成了这样,更是笃定了这事儿不会是桑丘子睿干出来的。要知道他对自己的母亲,可是向来敬重维护,怎么可能会让她着了这么大的急? 桑丘老太爷心底里有了数儿,认定了此事与桑丘华是脱不了干系的,也不再耽搁,当天晚上就让老夫人派了人出去,次日前晌,便将桑丘华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桑丘业这边儿的人一听到了消息的时候,当真是急得手足无措了! 要知道,桑丘华要嫁的人,虽然是名门望族,对方却是将近四十,而且桑丘华嫁过去是做填房。这一过去,就先当上娘了! 更离谱的是,听说对方的嫡长子,都比桑丘华长上一岁。 桑丘业和任氏心急,桑丘华哭地是死去活来,一口咬定了是有人陷害她,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莫说是无人信她,便是真信了她,也是无用了! 桑丘华一想到了自己今后要与一个比自己的父亲小不了几岁的老头子共度余生,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想要寻死,可是这老夫人早派了人过来将她给看地死死的。她是一点儿辙也没有了! 老夫人虽然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重话,可是看桑丘华的眼神里,已是厌恶至极! 老夫人平时倒也是一碗水端平,从不偏着哪个,宠着哪个,可是唯独对桑丘子睿,那是相当地看重! 不仅仅是她,便是老太爷,自然是也对这个极为优秀的孙子,很是看重的。 可是偏偏这个桑丘华一日接连两次地招惹到了桑丘子睿,怎能不让人生厌? 而桑丘大夫人,乃是出自安阳名门付家,自嫁过来之后,一直是孝顺公婆,厚待弟妹。如今桑丘华一个小辈,竟然是敢拿了桑丘子睿作笺子,去冒犯了桑丘家的嫡长媳?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便是为了给付家的一个交待,也是不能让桑丘华好过了的。 所幸的是,当晚因为二皇子亦在,付家的人虽然是也过来看了看,到底是没有怎么出言责怪,这已经是看在了二皇子的面子上了。否则,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当然,桑丘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傻,桑丘华虽然是只能成为了桑丘家的弃子,可是能利用地,还是要利用一把的。 如今,既帮着拉拢了权贵,也不算是丢了桑丘家的脸面。 一个二房的嫡女,嫁与一位侯爷为填房,好歹也是侯夫人,说出去,也不算是落了面子! 浅夏次日午时用罢了午膳,才听说了这个消息,对于桑丘家的人,竟然是如此快地便有了决断,显然是有些意外的。 “这么快就许了人家?看来,桑丘华果然是有些碍眼了。” “原本二房打地好主意,是要让桑丘华成为二皇子妃的。毕竟,皇后有意从桑丘家出一个皇后,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穆流年摇了摇头,语气中,倒是不免有些惋惜了起来。 云长安不解地睨他一眼,“你这般地长吁短叹做什么?难不成,你是看中了人家,不想让人家嫁给一个侯爷做填房了?” 穆流年瞪他一下,“你是惟恐天下不乱,是吧?我何时就看上她了?我只是从这件事里头,便看出了所谓名门世家的凉薄而已。” “这倒是。生于名门勋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自然是不可能白受的!必要地时候,莫说是嫁给一个中年人做填房了,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得给!公子小姐,哪一个的婚事,是真正能自己做主的?” 浅夏亦是有些感叹,“那位三小姐,虽然说是有些心机,可是这一局,原本就是桑丘子睿算计好了,来陷害她的。她倒也的确是有些冤了。” “她冤什么?若是她不倒霉,指不定倒霉的就会是你了。”穆流年突然语气又冷肃了起来。 浅夏挑挑眉,不语,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那日桑丘华对她起了坏心思的事儿了。可是那里毕竟是幻境,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将她催眠了,才看到地一些场景罢了,又并非是真正地发生了。至于如此气恼么? 许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穆流年懒懒道,“你要知道,那样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便再无挽回地余地,你当真就是想着一辈子不能再抚琴了?再则说了,你是什么人?她桑丘华也配嫉妒你?” 云长安的眉心抽了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狂气呢? 人家桑丘华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反倒是浅夏的出身才有些低了,怎么听着这个穆流年的话里头,竟是浅夏比人家的命格高了数倍不止似的。 浅夏也是微蹙了眉,觉得穆流年这话说地不妥,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索性也就不再理会了。 又过了几日,听说桑丘华倒也是消停了,不再继续闹了。 听说任氏虽然是不愿意,可到底已是如此,老太爷和老夫人发了话,自然是不可能再有更改。 浅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依着桑丘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地便认命了? 不过,想到反正也是与她无关,何苦纠结这么多?没的反倒是累心了! 浅夏察觉到了不妥,却也未曾在意,而其它的两个大男人,更是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事儿了。 终于,桑丘子睿的伤势逐渐稳定,二皇子肖云放与他的关系也是逐渐地热络了起来。 经了桑丘华一事,二房的人倒是本分了不少,当然,最主要的,便是桑丘子赫了。 即便如此,桑丘子睿亦是不敢大意。毕竟他在外多年,虽有一些眼线和根基,可桑丘子赫这个长孙,也不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是一点儿势力也无? 肖云放再次来到了他的院子里,不禁抬头看了看廊下的那株桃树,听闻这株桃树种了已有十年,却是始终未曾开过一朵桃花,可偏偏桑丘子睿却又是将此对爱惜地紧,不免让人有些意外了。 肖云放一抬头,正好是看到了长风过来了,忍不住问道,“这株桃花是你家公子亲手种的?” “回殿下,正是。” 肖云放围着那株桃树转了一圈儿,“听说这株桃树十年来未曾开过一朵花?” “是。”长风的嘴角抽了抽,这是公子的忌讳,二皇子你能不问了吗? “有趣!桃花本就是赏其花朵娇美的,既然是不开桃花,种它何用?” 长风看了看那株桃树,孤零零地,而且今日看起来怎么还格外地丑了? 肖云放见他不说话,也觉得无趣,挑了挑眉,进了屋子。 桑丘子睿正半靠坐在了外屋的软榻上,人看起来已是比前几日有了几分的血色,精神好了不少。 “二表哥这会儿的身体已是好了不少了,可有兴趣与我手谈一局?” 桑丘子睿挑眉睨他一眼,“我还是个伤患!” “行了!那点儿伤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吧?何必弄得紧张兮兮的?” 桑丘子睿默了一下,看着长风端了茶水进来,再退到了门外,这才轻掀了掀眼皮,“你倒是反应快。” “二表哥这是哪儿的话?再怎么说也是我跟你亲厚。大表哥虽然也不是外人,可是跟你我比起来,总是差了一截儿的。” “哼!若是这会儿我不在了,你跟桑丘子赫的关系也就亲厚了吧?” 肖云放嘻嘻一笑,也不见脸上有什么尴尬恼怒之色,反倒是斜看向他,“说起来,你这伤口真是被那个桑丘华三言两语给气得裂开了的?” “你说呢?”桑丘子睿不答反问道。 “我看不像!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会不知道?你也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给二舅舅那边儿一个警告罢了。话说,若是大表哥他们服了软儿,你可还会大开杀戒?” “你觉得他会么?” 这下换肖云放被堵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是耸了耸肩,“不一定。” “桑丘家乃是紫夜的百年世家,桑丘家的家主,除了有一个国公的爵位可以继承,更是可以号令桑丘全族上下近万人,这样庞大的一个家族,你觉得他会轻言放弃?” “这些年,父皇对外祖父还算是体恤,虽说一直未曾重用,可是也一直是恩赏不断。这与外祖父选择了退居幕后,不理朝政,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关系。” 肖云放顿了顿,神色有些戚然,“说句不中听的话,若非是这些年外祖父选择了半隐匿的一个状态,怕是我与母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目前来看,皇上还是无意立肖云松为太子的。你大可安心。” 肖云放却是神色微敛,摇摇头,轻叹一声,“父皇的心思极重,且又是多疑之人,这些年我与母后无时无刻不是战战兢兢,眼瞧着父皇宠爱梅贵妃,偏疼大皇兄,我与母后也只能是处处忍让。在梅家看来,桑丘一家不在京都,对他们来说,已是极为有利了。” “哼!愚蠢!” 桑丘子睿不屑一顾,“你也说了,皇上的心思极重,身为上位者,本就是极为看重自己手中的权势。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些年来,祖父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么?” “明白是一回事,可是真正地做起来,自然又是一回事。” “若是连这些小事能不能容忍,我看也不必想着什么大位之事了,倒不如主动请旨,做个闲散王爷罢了!” 肖云放的神色一僵,眸底似有暗涌浮动,片刻即又是恢复了清明。 “你说的不错。成大事者,自当是不拘小节,这会儿忍让了他,将来,我定十倍偿之。” 桑丘子睿这才有了些好脸色,转了头,正眼瞧了瞧他,“这些年,你处处示弱,却也从来不曾落了你嫡子的风范。最起码,皇上及群臣在你的身上是挑不出任何的错处的。如今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契机罢了。不急。” 肖云放听他一言,顿时目有喜色,脸色大定,似乎是他这一席话,比桑丘老家主说了还要让他心安。 “你此次出京,倒不妨在安阳城多待些时日。如今梁城中一些权贵间的争斗,已是渐渐激烈,你不在京城,倒是正好可以避过此劫。” 肖云放的神色一动,“你命人暗中传书于我,就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我与你平辈,不过就是受了个伤,还值得你亲自前来探视?你现在在京都的根基未稳,实在是不适合再引火烧身。而且,最要紧的是,如今你不在梁城,我的人,才更好做事。” “你有什么计划?”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帮着姑姑清理一些碍眼的东西罢了。你放心,姑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今你不在她身边,她做起事来,才能不必瞻前顾后。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比安阳城更为安全的了。” 肖云放点点头,“这倒是。可恨我身为皇子,却总是受制于人。我出京前,还听到了风声,说是梅家已是有意为肖云松选妃了。听说无论是正、侧妃的人选,皆是出自京城的名门望族,实在是令人震撼呢。” “你急什么?他们想的好,可是皇上未必就答应了。再说了,即便是梅贵妃,再贵重,也不过就是一介妃位,有什么资格来为皇子的婚事做主?” 经他这么一提点,肖云放才醒过神儿来,“是呢!瞧我这脑子!只想着这些年梅贵妃在后宫里头作威作福惯了,竟是忘了,她不过一介贵妃,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来插手皇子的婚事的。” “身为皇家人,所有的一切,真正能够做主的,就只有皇上!若是形势所迫,怕是连皇上都做不得主!更惶论是一个贵妃了!哼!真以为自己有了几分的宠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肖云放只觉得原本堵在了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落下,果然还是这位二表哥看事情长远,看问题犀利,一语就将一些迷团道破,让他想不服都不行。 “姑姑这些年虽然是不怎么打理后宫,可是不代表她就没有这个能力了。只不过是为了让梅妃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好在关键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罢了。如今,你不在京城,正是姑姑可以出手的好机会。至少,皇上不会联想到你的头上。而且,身为一国之母,清理后宫,有什么不妥么?” “可是梅贵妃在后宫掌权多年?” “放心!姑姑自有计较。我与姑姑既然是能让你来了安阳城,自然就是已经布好了陷阱,只等着她往里头跳罢了。有些事,姑姑不与你说,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内宫之事,你知道的越少,在皇上看来,你就是越为让他放心的。” 肖云放立时便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京城长平王府最近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长平王夫妇为了那位世子身上的毒,可是没少费心。听说原本是活不过今年的,连冠礼也行不了,没想到关键时候,倒是让长平王府得了一位高人指点,连拜了七天七夜的佛,又得了高僧的福佑,果然是为他寻来了一方灵药,倒是为他续了命了。” “哼!那灵药才是关键。可有派人追查那灵药的出处?” 肖云放摇摇头,“父皇在暗中派了不少人去查探,最终也只是查到是一位农户在山中偶然所得,偏巧了长平王派出的人正好遇上,便高价将灵药买下,再请了玉离子神医,又配了二十余味的奇药,这才得了两颗的续命丸。” “两颗?” “据说,这一颗续命丸,可为其续命一年。另一颗,说是被长平王镇在了府内的冰窑之中,派了无数的护卫严守,可见对这颗续命丸的看重。” “长平王只此一位嫡子,自然是会格外地看重。听说长平王府的那位梅侧妃,近来可是不怎么得宠呢?” “这倒是!原本梅侧妃是想着为她的那个庶子求娶梅家的千金的,可是长平王不同意,而且长平王妃有言,嫡长子至今未娶,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在他之前就完婚?简直就是有失了体统。” 桑丘子睿淡淡一笑,“长平王妃这话倒是说的有理!梅侧妃在长平王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吧?” “嗯。听说是五年前,那位世子命在垂危,后来查出是梅侧妃院子里的人在世子的药里头动了手脚,若非是有玉离子神医留的灵药在,怕是早就不成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微敛了几分的笑,眸底则是滑过了一抹的狐疑,左手则是在软榻的一侧,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点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至关要紧的事儿,那神色之庄重,让肖云放也是不由自主地便紧张了起来。 “长平王妃查到了这个,可是长平王竟然是还没有废了那个梅侧妃,只是对其日渐冷淡?云放,你难道就不觉得有些奇怪?” 肖云放一愣,细想之下,“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果真有了几分的奇怪!依着那长平王如此看重穆世子的病情,却是在明知是梅侧妃动了手脚的情况下,未曾杀了她,而长平王妃似乎是也未曾细细追究,的确是有些蹊跷了。” “不错!” 话落,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安静地几乎就是可以听到了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那香炉薰香的轻燃声。 好一会儿,桑丘子睿的眸子突然缩了缩,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喃一声,“除非是这个梅侧妃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后台,让长平王即便是恨毒了她,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更大的后台?” 肖云放重复了一句后,顿时色变,“难道是父皇?” 桑丘子睿立马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睛则是往门窗处各瞟了一眼,然后才冷眉道,“小心说话。” “二表哥,你说,父皇他竟然是?” “看来,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联合长平王府了。” “长平王?多年不问政事,而且心思似乎也一直只是在那个病弱世子的身上。你觉得可行?” “长平王的手上,可是握有五十万大军的统率之权呢!虽说他多年来不理朝政,可是那些士兵,却都不是假的!” 肖云放点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道,“父皇多疑,这些朝臣们自然是都知道的。长平王,怕不仅仅只是为穆世子才会远离了朝堂了。” “你总算是还不算太笨。” 桑丘子睿这样地去评价一位远比他的身分高上许多的皇子,可是神态举止,甚至是气势,在任何人看来,竟然是毫无任何的违和感! 就连肖云放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被他这样说,有何不妥。 “长平王不仅仅是为了穆世子,甚至于,穆世子的病,根本就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要护下的,是整个穆家,而非一个长平王府。” 肖云放顿时大惊,脸上的震撼之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二表哥,那依你的意思,那位穆世子他?” “装病倒是不至于。”桑丘子睿摇摇头,“我之前听到消息,说是穆世子的确不是病,而是身中奇毒!听说是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毒,只是一开始未曾发觉。还有,你想想,长平王的府内虽然是有着众多的侧妃姬妾,可是长平王与王妃却是恩爱的很。为何多年来,却是始终未能再诞下嫡子嫡女?” “早先在穆世子出生之前,长平王府便夭折了一个孩子,听说为此,长平王妃还病了小半年。直到后来再有了穆世子,整个人的状态才好了起来。” “所以说,京城现在表面上看,最远离争斗的是长平王府,可是实际上,长平王府却是始终都在朝堂争斗的最核心处!至少,在皇上看来,长平王府,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他的喉咙处,想吐又吐不出,可是咽到肚子里,他一没有这个本事,二没有这个胆色。” 听到桑丘子睿竟然是如此议论自己的父皇,言词间毫无恭敬之意,甚至是还暗含了几分的讽贬,肖云放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皇!是紫夜的一国之君。 如今听到了外人,甚至是连个臣子都算不上的桑丘子睿如此妄议,心里要是能舒服了,那才怪了! 桑丘子睿似乎是没有看到肖云放的微妙变化,淡淡一笑,“云放,你的势力还是太弱了。而且,跟大皇子比起来,你还差了一样东西!” “什么?”肖云放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就有了反应。 这些年肖云放在宫里宫外,最忌讳地便是有人拿他和肖云松做比较。 他才是光明正大的嫡子,他才是皇后所出,可是每每听到了外人拿他一个嫡子去与庶子做比较,且还常常被人叹作不如之时,这心情便是十分的阴郁! 如今,听到了自己一直敬重的二表哥,竟然也是出言叹自己有不及肖云松之处,他怎能不急? 当下,竟然也是忘记了先前桑丘子睿对于皇上那种不屑且有了几分轻蔑的态度! “你的心,没有肖云松的狠!” 肖云放听罢,只觉得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是开始逆流,又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给剜了一刀一般,开始凉凉地滴血! 多年来宫内的压抑生活,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快速地回放着。 当初自己只是因为听到了一名婢女敢私底下议论,自己不及肖云松,所以便下令将其杖毙,不想此事竟然是被肖云松和梅贵妃拿出来大做文章。 最终,还是母后先下手惩罚了自己,亲口下令打了自己十板子,还罚抄了《道德经》百遍,才算是在父皇面前遮掩了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才几岁? 一个孩童竟然是被自己的母亲亲口下令,责打了十板子,那是何等的心酸和懊恼! 自那次事情之后,他整个人的性子便都变了! 他不敢再轻易地打骂宫人,更别提说是要杖责宫人了。 因为他害怕! 害怕看着母后眼底明明含着泪,却仍然是要狠下心来,下令责打自己! 那个时候,他的身上虽然疼,可是他知道,他的母后,心里更疼! 转眼已是十数年过去,这件事始终是他心底的一处伤痛。 虽然是不曾提及,可是他自己知道,一旦揭开,便是化了脓,再溢了血,伤口溃烂地不成样子。 肖云放的突然沉默,似乎是在桑丘子睿的意料之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肖云放,感受着他身上传出来的伤痛及一些阴郁的气息。 “事隔多年,那件事,果然是让你改变了不少,也成了你心底的一根刺了吧?” 终于,还是桑丘子睿先说话了。 肖云放紧紧地抿着唇,不语,置于两膝上的手,则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泛白的指节儿,似乎是在诉说着他自己心底浓浓的无力感,和羞耻感。 “云放,当年之事,姑姑同我说过几次。当年她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被自己的母亲教训,总比被皇上和梅贵妃教训要让你更有体面一些吧?” 肖云放的头猛地一抬,动了动眸子。 “二表哥,我知道,这是我的一块儿心病。我不是狠不下心来,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会再给姑姑惹来麻烦!再给了梅贵妃责难你的机会!是不是?” 肖云放怔了怔,清亮中透着几分无力的眸子,最终还是闪了闪,再重重地点了头。 “其实,我知道,若是在外,你遇上了刺客或者是什么事儿,你出手是从来都不含糊的。可是一旦进了那道宫门,你行事便有些畏首畏尾了。这与当年之事,固然是有着几分的关联。可是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性子出了问题。” 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累了,挪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轻叹了一声,“这也是为何,这一次姑姑与我会将你给调出京城,要亲自出手为你清理门户的原因了。” 肖云放的眼底闪烁着几分的震惊和不解,很快又恍若是云开雾散一般,逐渐地清明了起来。 “我明白了。多谢二表哥的提点了。”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的好日子也暂时到头儿了。明日起,随我一起去暗堂吧。” 肖云放这回的震惊更是明显了几分,要知道,暗堂,可是桑丘家族最为隐秘,也是最为精锐的暗中力量。 “不让你彻底地看到这世上最为阴暗的一面,你便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心狠起来。这也是姑姑让你来此的最终目的。” ------题外话------ 桑丘子睿狠吧?聪明吧?嘻嘻,别急哈,慢慢来,后面会让你们看到元初比他更狠,更聪明…哈哈。   ☆、第七十一章 开诚布公! 肖云放之所以表现得如此震惊,一方面是因为他从桑丘子睿的口中听到了暗堂的名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桑丘家真正的大权,如今已是有半数以上,落在了这位二表哥的手中! 暗堂是什么地方? 历来,除了桑丘家的掌权人之外,其它任何人都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且操控的。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桑丘子睿竟然是如此简单地就说明了,明日要他进入暗堂! 可见如今的暗堂,早已是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肖云放突然想到,这些年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极少待在安阳城,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在安阳城能有着怎样过分的势力。可是事实却偏偏与之相反? 肖云放突然就很想问问他的这位二表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人不在此,可却是早已大权在握? 难怪母后总是在自己的面前夸赞这位二表哥,果然是人中之龙凤! 对于他的心思,桑丘子睿似乎是早已猜到,也不过多解释,一句话,便让肖云放明白了。 “父亲是家中嫡长子,将来祖父的爵位,整个儿桑丘家族必然是要由他来承袭,只是,桑丘家的力量,却未必要交付到他的手上。不为别的,只因他与你一样,有着心太软,这个致命的弱点。” 肖云放随即了然,大舅舅的脾性,他自是知晓的。 母后在宫中,也是常说桑丘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大舅舅太过心软,不过却是才华不浅。而二舅舅才华本事,不及大舅舅,却是贵在心狠手辣,只是可惜了,这两人的优缺点若是能中和一下,便是最好了。 可惜,人无完人! 不过,好在到了底下这一代,还有一个桑丘子睿可以胜任桑丘家族的重担,否则,桑丘家族的未来,还真是堪忧了,仅仅是一个内斗,便足以毁掉大半个家族了! “二表哥,你为何突然要对二舅舅他们出手?这次损失了一个桑丘华,怕是他们不会就此甘心的。” “放心,他们既然是知道了这是我的手笔,以后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了。桑丘家要鼎力支持你和姑姑,就不能出现内部的分化。必要的时候,家族内部也是需要清理一下的。” 肖云放点点头,对此倒是默然了。 一个家族的鼎盛,靠的从来就不是一两个人的支撑,而是众多的子息相互扶持,共同的维护家族利益,才有可能会走的长远。可若是要败,也是容易的很。 一个家族想要从默默无闻,到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没有百年的沉淀,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可若是一个家族的没落,甚至是覆灭,可能只不过是需要一二十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就会成为了一个过往!这一点,身为皇子的肖云放,自然是明白的。 这就好比京城的云家、长平王府。 为何他们这些年会过得如此地低调,甚至是半隐匿的状态?还不就是为了保住祖上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望和产业? 这日,桑丘子睿与肖云放二人在屋内密谈了近两个时辰,直到云长安过来为他查看伤势了,两人才终止了交谈。 云长安一进来,肖云放便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倒不是他生的有多俊美,气质有多高化,而是云长安自从进来后,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说要给他这个皇子行礼,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对于他而言,眼里头就只有一个重伤了的桑丘子睿。 待他总算是再换了药,包扎好了伤口,云长安才满意道,“桑丘公子的伤势已然大好,断无再裂开的可能了。只是,伤需再静养几日,最好是数日内,都不要动武。” “多谢云公子了。” “不必!我既为医者,这是本分。” “有劳云公子多日,在下实在是有些不安。以前一直是有伤在身,不能重谢,如今已然好了大半儿,所以,恕在下冒昧,想寻个机会,请云公子和云小姐一起吃顿便饭,以表谢意。” 云长安的眉心微动了动,自然是没有忽略掉他言词间特意提到的云小姐。 “多谢桑丘公子了,不必了。正好,今日我也是想着来向桑丘公子辞行的。” 桑丘子睿的面色一紧,身子也微微地坐直了些,往前顷了顷,“可是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亦或是有什么人冲撞了云公子或者是云小姐?” “不曾!桑丘公子多虑了。” 桑丘子睿却是紧着眉,始终未曾松开一星半点儿,沉着脸道,“云公子不必隐瞒了。之前我便听长风提到,说是我的几位妹妹不懂事,冲撞了云小姐。特别是三妹妹,言词委实是唐突了些。还请云公子代为转告云小姐,一切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教导不善,还请她勿要放在心上。”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桑丘子睿,看来还真是对自家妹子上了心了,几乎是句句不离她! 而且,竟然是先前她们三人闯入听风居的事,也被桑丘子睿知道了,想来,应该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吧? 忽然,他就想到了这次倒霉的桑丘华,难不成,竟然是因为这个事儿,才会被这位二公子给出手整治的? “桑丘公子客气了。我们一行几人,也在府上叨扰了数日,如今二公子的伤势已愈,实在是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云公子的意思,就是不肯原谅我三妹妹了?” 桑丘子睿的语气陡然一沉,倒是让云长安生出了几分的压抑感来。 事实上,不止是他,就在一侧的肖云放,也是感觉到了些许的压力,熟悉他的肖云放知道,他这已经是有了薄怒了。 “这,桑丘公子多虑了。” 云长安的心跳有些加快,暗道这位桑丘公子果然是厉害,竟然是能如此轻易地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压力,比起穆流年来,怕是毫不逊色呢。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吧。” “呃?”云长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明晚,便由在下做东,在我这院子里,请几位小酌几杯。” “这,恐怕不合适吧?舍妹年幼,恐再冲撞了公子。” “云公子太过客气了。云小姐是什么性子的人,在下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就这么说定了。” 始终在一旁一言未发的肖云放,倒是轻挑了挑眉,他的这位二表哥,虽然是行事手法狠辣,可是大多数时候,言谈举止,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温雅的,可是今日,为何会总是咄咄逼人了? 一直是聚精会神的他,自然也是没有错过了不停从他口中冒出来的云小姐,这三个字。 云长安到底还是无法拒绝桑丘子睿,直到他无奈地想要转身离开时,桑丘子睿却又突然道,“瞧我,还没有介绍你们认识呢。云放,这位便是救了我两次性命的云公子,云长安。云公子,这便是二皇子,我表弟肖云放。” 云长安扭脸儿看向了那位始终坐在一旁的肖云放,然后简单地作了个揖,一句话没说,再调转过头来,对着桑丘子睿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桑丘公子好好休息吧。” 对于他的态度,着实是引起了肖云放的好奇心! “这位云公子,倒是有趣的。”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桑丘子睿所指的,自然是云长安对他的态度。 “怎么会?像是他这种性子的人,在京城,怕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是呀,也不知云苍璃是不是为了保住云家,才会想了法子,将一个好好儿的公子,给教导成了这般有些呆的模样儿!” 肖云放抽了抽嘴角,损人有必要损地这般难听么? “云放,你且记着,但凡是大家公子,每一个人,定然都是极不简单的!便是刚刚地这位云公子,你瞧着他有些呆,有些木讷,可是其性子,未必就真是如此。有的时候,为了自保,为了家族,适当的伪装,还是有必要的。” 肖云放一怔,难道刚才那话,根本就是完全说给自己听的? 肖云放往门口看去,此时自然是早就没了云长安的身影,可是他的眼神仍然是有些怔怔的,“二表哥此言,倒是让我受教了。” “好了,你去准备吧,明日去了暗堂,可不是三五天你就能出来的。” 肖云放的脸色变了变,心底下意识地就寒了寒,可是偏偏血液里又有了几分的兴奋和激动,甚至是他还能隐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手都有些轻微地颤抖了。 暗堂! 那对于桑丘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再清楚不过! 如今,自己作为桑丘家的外孙,竟然是能有资格进入那里,可见自己的外祖一家,尤其是这位二表哥,是铁了心的要支持自己的。 肖云放离开之后,桑丘子睿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被姑姑保护地太好了。” 不知何时,长平已是现身在了屋内,“主子,明日真要带二皇子去暗堂么?” “自然!二皇子与桑丘家,已然是解不开的扣了。他若是不能自己壮大起来,难不成,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去哪里都要让我们派人盯着。” 长平立时止了声,主子的心思,可不是他能猜的透的。 却说云长安自这里回到了听风居后,一字不落地将二人的对话又重述了一遍,还特意将自己忽略了二皇子的存在的事情,加重语气地说了一遍。 浅夏对此并未表态,倒是穆流年有些得意了。 “做的不错!倒是将你木讷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了。” 云长安翻了翻白眼儿,“你就不能说点儿让人高兴的话?” 穆流年挑了挑眉,“明晚,怕是推托不了了。浅浅可想去?” 自从那日将二人的心事挑明了,穆流年心中虽然是对这位桑丘公子心存芥蒂,可是也知道,浅夏既然是说了对他不感兴趣,就一定是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能发展出来。只不过,这心底里头还是会有些小小的不安的。 “我想不去,就能不去么?” 浅夏的声音有些清冷,看得出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桑丘家族的内斗已经开始。我们留在这里,的确是容易引火烧身。可是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助他,总不能一直避着。如今既然是他主动提及,见一见,倒也无妨。”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要让她看到的真颜?” “有何不可?”浅夏挑眉,“既然是他说我是他一直要等的人,那么有些事,还是早些挑开了的好。” “可是如此一来,将来你再在外行走,怕是就会有些不便了。”云长安不赞同道。 穆流年看着浅夏,一时也拿捏不准,她是不是真的就打算让他看到她的真容了。 “浅浅,我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浅夏的眉目间闪过了一抹踌躇,抬眼看向穆流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便听你们的,迟些再说。” 穆流年心底一喜,不过面上却是使劲地压下,“浅浅,我是担心,万一桑丘这边的局势失控,我们不好走脱。” 浅夏点点头,“我明白。” “二皇子来到这里,显然就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换言之,桑丘子睿的这次受伤,亦是在他意料之中,且好好地利用了一把的。所以说,此人的心计太深,我们绝对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的破绽。” “嗯,我也觉得跟他在一处说话,实在是有些胆寒。总觉得他的那双眼睛能看透了人的心事一般,而且,他的身上,竟然是还会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来。这实在是让人意外。” 浅夏默然了。 云长安是什么人? 虽说是一介平民,可是到底出身云家。而且五年来在凤凰山上,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 能找得上舅舅的人,哪个是泛泛之辈? 他跟在了舅舅的身边,所见过的达官贵人自然是不在少数。甚至是还曾陪着舅舅一起进过皇宫内院! 再加上他本就是修习秘术,虽说是未能有大成,可是至少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走到哪里,自然也都是有人敬着。 如今他能说出这位桑丘公子的身上有着寻常贵公子所没有的气势,便足以想见,这位桑丘公子的气场有多么的强大了。 穆流年则是点点头,“跟这个桑丘子睿打交道,自然是不能含糊的。不过,至少我们对他没有敌意,这一点,他应该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只不过,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直追着浅浅不放呢?” 云长安白他一眼,“你忘了那日他说的话了?” 穆流年摇头,“不对!我说的是,他为什么一直就认定了浅浅会秘术呢?前后几次,都是直接就找上了浅浅,而且据浅浅所说,她曾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会秘术的是你云长安,他为何却是如此固执?” 浅夏的美眸闪了闪,唇角的笑,也是微微僵了下。 “难道说,他是从三夫人那里听来的?”穆流年又猜测道。 “不可能!” 云长安这次回答地很干脆,“三夫人甚至是都不记得她曾经见过我们。因为浅浅在给她制造了幻境,呃,也就是你说的催眠的时候,将我们两个人的形象也直接都抹去了。所以,她即便是现在见了我们,也是不可能认识的。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浅浅,更没有注意到,浅浅对她使用了幻术。” 浅夏拧眉,“桑丘三夫人的确是不可能会记得我和哥哥了。可是,从一开始,桑丘公子就知道三夫人曾找上了我们,这说明了什么?” “他知道云家人会秘术的秘密。换言之,他知道父亲是一位真正的秘术师。”云长安醒悟道,“可是那又如何?但凡是名门大家族的人,会知道这个,也并不奇怪。可是他为何会知道了我们与三夫人的接触?” “许是因为三夫人一直暗恋桑丘弘,而桑丘子睿此人又是生性狡诈,且护母心切,所以,才会在暗中派了人盯着她。毕竟,三夫人再好本事,也不过就是一名女子,如何能敌得过桑丘公子的布置?” “可是他又如何能认定了,你才是真正的秘术师,我不过就是一个陪衬?” 浅夏摇摇头,眼前不自觉地便出现了那个男人的一双眼睛,深沉、冷酷,却又总是泛着一丝柔情,让人看不明白,也没有想看明白的*。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们承不承认是我们的事。对了,他之前提到的关于老夫人什么妹妹的事情,如何了?” 云长安一瞪眼,“这种事情你问我?你的占卜术明明就是在我之上!我充其量也就是会用用灵摆,其它的,我还真是有些不敢乱动。” 浅夏弯唇轻笑,“倒是我糊涂了。不过,我们住进了桑丘府这么久,始终是未曾听到他,或者是他派人来提及此事,想来,也不过就是当初找机会接近我们罢了。既然是他不提,我们也就装不知道好了。” “妹妹,你真能占卜地出来么?”云长安难免有些好奇道。 “怎么可能?我虽然是秘术师,可我也是凡人,又不是神仙?真以为我是万能的!” 浅夏话落,又笑道,“不过,我倒是挺期待,接下来桑丘业和任氏会有什么举动呢?” “这一次的事情,三房似乎是压根儿就不曾理会过。无论是二皇子来此,还是桑丘华的婚事突然被订下,就好像是完全与三房无关一样。你们就不觉得有些奇怪?”云长安有些纳闷儿道。 “如今三夫人刚好有了转变,三老爷一时欢喜,不注重其它,倒也是极有可能。而且,二房的事,说白了,三房也是插不上话的。而且,三房目前也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子适合二皇子,对此自然也就不上心了。” 听了穆流年的话,云长安倒是明白了几分,跟他们自己的利益牵扯不上什么直接的关系,不在意,自然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晚上,浅夏才刚刚躺下,便惊觉屋内似乎是有人闯入,正要出声,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浅夏顿时心安,“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这里到底是桑丘府。万一那个白发妖人再闯进来了怎么办?” 浅夏横他一眼,“你以为三七和云风都是摆设?” “三七?就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能叫功夫吗?倒是云风还算是凑合。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穆流年说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在她的床边坐了,看着想要起身的浅夏,又一手将她给按了回去。 “你睡吧。我是真的不放心,绝对没有什么其它的坏心思。” 浅夏也不再起身,想了想,翻了身,脸朝里躺了,当真就闭上了眼睛。 穆流年一挑眉,心道这小丫头还真是对自己放心呢! 她都十五了,也算是成人了,虽未行及笄礼,可是这个年纪出嫁的姑娘可是多了去了。她怎么就能这么相信自己的定力呢? 穆流年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了几分的干涩。 床上的可人儿虽然是盖了薄被,只留了个侧脸儿给他,可也已经是让他很难自持了。 想了想,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考虑,他还是选择了离那绣床较远的一个木凳上坐了。 浅夏也是真的累了,这些日子频繁地使用幻术,虽说不会伤及身体,可是也的确是耗损她的精力,不一会儿,床上便传来了她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 听着浅夏轻浅的呼吸声,穆流年的眉心动了动,然后再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在床边儿上,寻了个位置,兀自躺下,也不盖被子,不多时,也睡着了。 次日一早浅夏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余她一人。 一夜好眠,让她整个人都是精神了不少,三七进来帮她梳妆之后,便到了院子里的凉亭里用早膳。 正巧,便看到了云长安和穆流年两人正在比剑呢。 浅夏不会武,可是不代表她不懂武。 在凤凰山上待了五年,但凡是她觉得自己不会的,基本上是都要学一学,参一参,生怕自己的本事太少了,将来再给云家,给母亲带来了拖累。 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浅夏便轻轻地摇摇头,“哥哥的剑术果然是不及元初。往日没有什么比较,觉得哥哥的也不差,至少不会输给云雷,可是现在看来……” 话没说完,可是意思已然很明白,一旁的三七听了,失笑道,“小姐怎么忘了?公子和若谷公子两人合力都不是元二公子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只他一人与其对战?” “倒也是!不过,元初能想着让着他,倒也是难道。” 一想到了平时,两人见了面就掐,现在竟然是能让元初耐着性子陪他过了百招,还真是不易! “小姐,先到亭子里坐吧,您先吃着,别一会儿再凉了。” 浅夏点点头,提裙上了凉亭。 看着碗里白中透着几分黑的液体,浅夏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回小姐,这是元二公子亲手做的,说是叫核桃仁儿豆浆。元二公子担心您总吃核桃会腻了,所以就做成了这个。闻起来还是有几分的香甜的,您尝尝。” 浅夏拿着小匙轻抿了一口,还不错,许是因为里头加了豆子之类的,先前那核桃的一些涩味儿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浅夏喝了小半碗了,那厢的二人也总算是收了剑。 待净了手,两人齐步过来,在她身侧一左一右地坐了。 “如何?可还满意?” 浅夏点点头,“三七说是你亲手做的?” “嗯。这种东西,以前没人做过。我担心他们做不好,若是放的比例不对了,味道也是不好的。” “何必如何麻烦?还要你亲手做?” “不麻烦。你既然是说喝着还行,那我回头将这法子和比例都教给三七,以后让她给你做。” 三七一听,倒是连忙福了身,“多谢元二公子总是记挂着我们小姐了。” “嗯。应该的。快吃吧。” 应该的? 浅夏没说什么,可是云长安却有些不乐意了! 浅夏是他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你是应该的了? 不过,云长安看看浅夏默不作声,继续喝着那个什么新品种,想着到底也是为了她好,也便没有再去驳了他。 午时过后,两人又过来陪着浅夏一起用午膳。 “听说今日桑丘子睿出府了。”穆流年说着,眉目中还有着一抹担忧,“二皇子也跟着一起出门了。” “这不是很正常?桑丘子睿的身体已无大碍,进进地主之谊,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云长安的不以为意,则是又换一了穆流年的一抹鄙视。 “问题是二皇子出桑丘府,却是藏了消息的。甚至于他是打扮成了桑丘子睿近卫的样子出府的,这样,你还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云长安一愣,“这倒是有趣!他们表兄弟两人,这是想着干什么?” 穆流年不理他,只是双目直直地看向了浅夏。 浅夏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拿帕子轻拭了唇角,这才抬了眼睑,对上了穆流年的视线,轻吐了两个字,“暗堂。” 云长安一听这个,手中的筷子立马就抖了抖。 “你,你说的可是桑丘家的隐秘势力,暗堂?” 浅夏点点头,“如此遮遮掩掩,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 穆流年轻笑点头,眸中的赞赏丝毫不加以掩饰,“我的浅浅,果然是聪明!比起你这榆木脑袋来,真是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云长安顿时气结,“你夸我妹妹就夸吧,何必一定要连带着损我?” “看来,桑丘子睿定然是察觉到了二皇子身上有什么弱点,或者是想要给二皇子派些什么可靠的人手,才会带他离开了。” “这就要看那位二皇子这两日是否回府了?若是回府,那么,许是去挑人了。又或者是去看看桑丘家的实力了。若是不回府?” 浅夏的眸光一闪,唇角轻弯,“这也正是我们乐意所见,不是么?至少,若是他不回府,我们正好是有机会,可以透一透这位桑丘公子的底了。二皇子不在,有些话,才更好问了。” 当天后晌,桑丘子睿果然是早早地便派了人过来,将他们一行三人邀到了他的主院。 云风和三七自然是要跟着的,而云雷,则是被留下来看着门户,虽然是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防着一些,总是没差的。 “三位请坐。” 穆流年笑笑,倒也未曾推辞,他们两人,倒是极有默契地在浅夏的一左一右坐了,如此,浅夏倒是正好与桑丘子睿成了对坐了。 虽然是还未曾说什么,可是看到了两人对浅夏地如此在意和维护之心,桑丘子睿也只是浅笑,眸色却似乎是深了深,看向穆流年的眼光,明显就是多了几分的探究了。 “元二公子是京城人士?” “算不得吧!飘泊四方,居无定所,若非是蒙云大人看重,在下也不会陪在了浅浅的身边。” 桑丘子睿的修眉一挑,先前自称草民,可是如今在他面前却是不卑不亢,且言谈间毫无自贬之意,自称也只是在下,而非草民。且又故意称云浅夏为浅浅,如此亲昵的称呼,这是担心自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厚么? “看来,你与云小姐倒是相熟颇早了。” “自然!浅浅是在下的救命恩人,算起来,先后救了在下三次,而我一介莽夫,又无其它可以回报的,也只能是以身相许了。” “咳咳!”云长安还是忍不住了,想骂又不敢骂,想怒又不敢怒,只能是极其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桑丘公子别介意,他这人就是这性子,向来随意惯了。总是爱浑说,不必理他。” 穆流年的眼皮一翻,瞪了他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 云长安被他这一眼给瞪地吓得丢掉了几分的胆气,可是听着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败坏自己妹妹的名声,又如何能忍得下去? “元二公子,请注意你的身分,有些话不说清楚,只怕将来会后患无穷。” 穆流年经他这一提醒,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现在可是顶着一顶假面呢,若是将来浅浅真地嫁与他,岂非是成了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这倒是小事,问题是对于浅浅的名声,可是极其不利的。 怔了怔,穆流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只是顾着将浅夏是自己的人这一点先声明了,竟然是忘记了现在的这张脸,根本就是不本尊! 果然是美色误事呀,穆流年也就是心里这样想了想,愈发地觉得自己一遇上了浅夏,这脑子就不好使了。 “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说,这一辈子,也只能是跟在了浅浅身边了。便是旁的什么事儿,也不能让我弃了她。谁让人家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呢。” 如此一绕,倒是似乎成了他要做一辈子浅夏护卫的打算了。 而对于话题中的当事人,浅夏却是始终一脸淡然,既看不出局促不安,亦看不出什么其它的情绪,桑丘子睿的眸色,不由得便深了一分。 即便是在这个元二公子说出了这样有失体统的话时,她亦不曾有过半分的表示,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未曾表现出什么恼怒,或者是羞怯。 这样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真是让人不敢小看呢。 “今日宴请几位,也是为了多谢云公子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云公子的解药配出来得及时,怕是此时,这世上早已没有子睿了。” “桑丘公子客气了。这只能是说明了您洪福齐天,命格贵重了。” 浅夏扬扬眉,不语,场面话,谁不会说? 终于,几杯酒下肚,桑丘子睿似乎是也无意再拐弯抹角了,“说实话,如今子睿在安阳城,也并非就是万无一失,绝对安全的。原本,子睿也是不想将几位给牵扯进来,只是如今?” 说着,桑丘子睿轻叹一声,“这次的遇袭,你们也是看到了。对方的身手极好不说,而且还是心思歹毒诡诈。只怕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度发生。而且,不瞒三位,如今二皇子小住在府内,只怕那些人,不会就此收手的。” 这话已是说得极为明白清楚了,大意就是说有人要对他和二皇子不利,而放眼天下,能对他们二人出手的人,还真的不多!特别是牵扯上了一位二皇子,那么,对方是什么人,已经是等于间接地挑明了。 “不知桑丘公子的意思是?” “云公子,您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子睿不敢怠慢。昨日云公子提及离开,子睿一时有些心急。其实,也无其它,只是希望云公子能在府中再小住几日。待二皇子离开后,再做打算。不知云公子意下如何?” 这就等于是婉转地说,万一二皇子再遇袭什么的,至少府内还有一位神医的高徒在呢。 云长安勾了勾唇,“桑丘公子过誉了。您这桑丘府内的府医,少说也得养了有十来个吧?岂差我一个?” “云公子这就是自谦了!那些庸医,如何能与云公子相提并论?” “桑丘公子,怕是长安不能从命了。” “为何?”桑丘子睿挑眉,他没想到云长安竟然是拒绝得如此干脆。 “因为在下要送舍妹回京的。若是再耽搁,怕是家中祖母及姑姑都会心急的。” 这算是什么理由? 浅夏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云公子若是担心这个,那么子睿可以手书一封,命人亲自送至京城云家,如此,云公子以为如何?” 云长安的手微微一顿,“桑丘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您执意留下在下,可是另有目的?”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神医的弟子? 现在又无人受伤,无人中毒,仅仅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就要执意留下他? 云长安不傻! 桑丘子睿看他直接问了,淡淡一笑,手轻轻一摆,所有的下人尽退,长风则是适时地守住了门口。 “云公子,子睿想要借助地,自然是还有您云家不传之秘术。只是不知云公子,是否肯鼎力相助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 云长安拧了拧眉,“还请桑丘公子直言。” “在下别无它意,只想请云公子能为子睿占卜几卦而已。” “不知桑丘公子想知道什么?”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闪,头微微一转,有些深沉的视线,已是落在了浅夏的脸上。 “桑丘家的未来家主,到底会是谁?” 桑丘子睿此话一出,对面的浅夏则是神色微微一僵,随即抬眼看他,眸中尽是不解和疑惑。 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怎么可能会问出如此天真且直白的问题? 他的父亲是国公世子,是桑丘家的长房,他又是嫡子,何来如此一问? 还是说,他对于自己的力量,是否能与桑丘子赫一较高下,心有不安? 可是,这可能吗? 浅夏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就是无论是眼神中,还是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透着几分的霸气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对自己没有信心之人? “桑丘公子此言,似乎是过虑了吧?” 终于,桑丘子睿弯起唇角,笑了! “云小姐终于肯与子睿说话了。” 浅夏的心底里咯噔一下,惊觉自己,似乎是中计了! 特别是当她看到了桑丘子睿那眸底闪烁地异样神采时,她竟然是突然就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题外话------ 似乎是从前些日子就有妞儿们在嚷嚷着要新年礼物了。飞雪想了想,自己去年没有给大家送过什么新年礼物,今年的话,那就送一送吧。只是,具体要怎么送,飞雪还没有想到,毕竟是涉及到了要飞雪掏银子的事儿了…囧,总要好好地想一想。另外,如果美妞儿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给我,或者是直接在群里找管理员商量。么么哒。   ☆、第七十二章 合作开始! “云小姐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在担心子睿会对姑娘不轨?” 桑丘子睿的声线明明就是很清爽,可是给浅夏的感觉,却是透着几分的压抑和戏谑。 浅夏今日戴了一面银色的面具,既然是赴宴,总不能以面纱覆面,如此,怎么用膳? “桑丘公子多虑了,小女子不过是因为相貌粗鄙,恐污了公子的眼,再影响了公子的食欲罢了。” “云小姐这话,分明就是推托了?” “桑丘公子这是有意刁难了?”浅夏勾唇,自己的容貌就那么重要么?为何一定要看? “云小姐说话从来都是这般地尖锐么?还是说,只对子睿如此?” “公子是如何想的,那便是如何吧。” 桑丘子睿顿时一怔,她这意思,分明就是表明了,她就是故意这样针对他的?就是看他不顺眼?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的接触,似乎是就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她对自己似乎是真的有几分的不满意呢。 桑丘子睿挑眉一笑,手中已是端起了酒杯,“子睿自知初遇时,得罪了云小姐,没想到云小姐竟然是一直不肯原谅子睿,如此,子睿先干为敬,当是赔罪了。” 浅夏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只是淡淡地垂了眼睑,没有应声的打算,亦没有陪他共饮一杯的意愿。 穆流年自然是乐了,“刚刚桑丘公子所言,在下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为何对于桑丘大公子,如此在意呢?” 这就是明显地转移话题了。 桑丘子睿也不傻,明显浅夏没有答理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再厚着脸皮来与她说话。 “大家族内的内斗,向来如此。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富贵,可是谁知道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话落,屋内便是一阵沉默。 几人谁也不再吭声,亦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偶尔还能清晰地听到了屋外清丽的几声鸟鸣。 “哥哥,你们先到外面等我吧,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桑丘公子。” 浅夏的突然出声,自然是让几人有些意外,穆流年想了想,“长安先出去吧,我既是护花使者,自当是有自己的职责。” 这意思就是不肯让二人单独相处了? 浅夏看了他一眼,正遇上了他扫过来的视线,清明灵透得很! 轻摇了摇头,“也罢。那就随你吧。” 其实云长安也是不放心让二人独处的,虽说这位桑丘公子的风评不差,可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如今有了穆流年留下,他自然就安心得多了。最起码,有他在,谁也别想讨到了浅夏的便宜。 “难得云小姐有心思与子睿说话,倒是让子睿荣幸之至。” “桑丘公子何必明知故问?”浅夏却是始终身形未动,对于云长安的离开亦是没有半分的反应。 “云小姐此言,倒是让人有些不明白了。” “桑丘公子苦心积虑地让我等住进府来,如果只是简单地为您治伤,怕是也太过自贬了你们桑丘家的府医了吧?” 桑丘子睿闻言一笑,“云小姐果然是快人快语。子睿承认,的确是有拉拢云家之心,只是不知云小姐以为如何?” “桑丘公子似乎是很肯定我能做得了云家的主?” “哪里?我只是很肯定,云小姐的主,其它是做不了的!而在子睿的心里,整个云家,亦是及不上云小姐的一根小指重要。” “这么说,我要谢谢公子的高抬了?” “云小姐何必要如此自谦?”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闪,淡淡地在一旁的穆流年的身上扫了一眼,“你师承云苍璃,而我,则是师承蒙天。对于这个名字,想来云小姐不会陌生吧?” 蒙天? 浅夏的眸色一紧,这个名字,她自然是不会陌生了。 当初舅舅就曾与自己提及过此人,甚至是还曾隐约提到了,当年两人还曾有过一些小小的过节。虽不至于夺取对方的性命这般严重,可想要息事宁人,却也绝非易事。 “你是蒙天的徒弟?” “不然呢?”桑丘子睿挑眉看她,“不然何以子睿一直就认定了云小姐才是云家真正精通秘术之人?为何从一开始,子睿找上的,就是云小姐,而非云公子?” 浅夏见他如此不再遮掩,心底除了几分的惊骇之外,亦是安然了许多。 蒙天虽为阅历极为丰富的秘术师,却是非紫夜皇室所容,甚至是一直被紫夜皇室在暗中寻找,且极力打压之人! 若非是因为蒙天有着厉害的身手,怕是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如今桑丘子睿将浅夏的身分挑明了,同时也将他自己的挑明了,这就表示了,他有意与她结盟,至少,将自己的弱点也暴露了出来,足以表明了自己的诚意,不是吗? 只不过,这种诚意,在浅夏看来,就淡了许多。 毕竟,桑丘子睿有着安阳桑丘家族来庇佑,而且,还是名满天下的温润公子,便是她真的将桑丘子睿是蒙天高徒的信儿散出去了,又有几人会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桑丘子睿一直就隐藏得极深,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他亦是一名秘术师的手段。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地就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桑丘公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简单!我们合作。你助我护住安阳桑丘氏,我助你云家屹立不倒,如何?” 浅夏挑挑眉,听起来似乎是不错,还是比较划算的。毕竟,桑丘家的势力,可是委实不弱的。若是能借助桑丘家的势力,将来云家想要再度地兴盛起来,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 浅夏长长的睫毛将眸底的颜色遮住,“这种合作,听起来我们似乎是比较吃亏呢。” “此话从何说起?还是说,云小姐以为我们借助了你们云家的力量,是高攀了?” “桑丘公子,守住桑丘氏,与守住云氏来比,哪一个更困难些?” 桑丘子睿一怔,“原来如此。云小姐既然是介意这一点,那么,不防谈谈你的条件?” “在我提条件之前,桑丘公子不认为,应该先让我看一看您的秘术天赋吗?” “云小姐果然是慧黠。既然是猜出了我是秘术师,那不妨猜猜,在下精于哪一道?” “桑丘公子高深莫测,小女子自然是猜不透的。若是公子不愿明言,小女子自不会强求。” 浅夏的脸色平静得几乎就是有些诡异,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起码,桑丘子睿自己就有些琢磨不透了。他就想不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吗? 即便是她会一些秘术又如何?他可是从师父那里听说过,云家自云苍璃父亲那一代开始,便注定是要走下坡路的。而且,云家嫡系一脉,至今未曾发现任何一个有着天赋异禀的人。 若非是因为云浅夏亦算是云家嫡系一脉的人,怕是根本就没有资格上了凤凰山的! 云长安的道行到底有多深,他自然已经是领教过了。 论医术,他或许能称霸前几,可若是秘术,怕也不过就只是略通皮毛了。 而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虽然她的气质的确是出尘,且琴技极高,可是也不难看出,她的秘术,多半是要依靠了琴声的。 桑丘子睿此时并不知道,他早已是被人家给套了几次话了! “浅夏,不知在下可否这样称呼?” 浅夏的眉眼不动,唇角微微弯起,“我若是不答应,桑丘公子就不会这样称呼我了么?” “哈哈!浅夏,不得不说,你这性子还真是有几分的不讨人喜呢。不过,身为一名秘术师,你倒是有这个资格和本钱。” “多谢。” “我的天赋,其实也并不算是多么厉害,云公子的秘术如何,相信浅夏是心中有数的,我跟他,倒是能有上一搏。” 这么谦虚? 浅夏抬眸,不过并未出声。 “浅夏,刚刚我说的合作,你若是不满意,有什么条件可以再增加。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自然是有心成全。” 浅夏静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京城林家。” “林家?” “定国公府,再具体一点,我想要护着的,也不过是林少康一脉而已。其它人如何,与我并无相干。” 桑丘子睿一愣,云浅夏的母亲云筱月嫁与林少辉世子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对于定定国公府,虽不说是有了十分的了解,可也是时时关注。 想不到,云浅夏小小年纪,性子竟然是如此凉薄,只想护着林少康一家而已? “怎么?有困难?” 桑丘子睿摇摇头,事实上,只要是能得到了定国公府的支持,那么,他自然是会不遣余力地来帮衬着林家的。又岂会真的只护着一个林少康? 一个家族的繁茂,仅凭一两个出息的子嗣,怎么可能会支撑的长久? 桑丘子睿心底则是略有些遗憾,看来,这个云浅夏虽然是聪明,虽然是看事情深透,可到底也是一名女子。有些事情,还是看地太短见了些。 “好,我答应。” “另外,我虽然是不喜欢梅家的人,可是也不代表了我就一定要对梅家人出手。云家以经商为主,又是皇上钦赐的皇商的身分,自然是不可能远离了这一点。只是,我不希望桑丘家族看中了这个,有意为难。”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紧,他的确是想过借助云家的手,将一些珍贵的药物辗转送进了内宫的。想不到,竟然是直接就被她给拒绝了。 “浅夏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利用云家的力量了?可是若要护着林家,又岂是一个云家能做到的?浅夏不认为你这么说,有些太过分了?” 只想着利用桑丘家的势力,却是不愿意将云家的势力分享出来,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与你们合作的,是我,而非云家。” 桑丘子睿的身子顿时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一名秘术师,可是这也不代表了,我就要如此地倚重你的力量吧?”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是我肯帮你,杀了桑丘子赫,甚至是让桑丘业也死于非命,都是再容易不过之事,你还会这样问么?” 在这一刹那,桑丘子睿的脸色,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穆流年的手心里不禁也捏了一把汗,这个丫头,有必要将话说的这么满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本事?万一这个桑丘子睿再对她起了别的心思,将她禁锢,该如何是好? “浅夏,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全心全意地帮我?” 桑丘子睿这话,看似简单,实则含义不浅呢。 穆流年直接就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了的一样! 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再低沉了几分,看来,桑丘子睿对于浅夏的本事,早就是心中有数了,只不过,一直是在想着她是否肯全力相助? 那么,他对浅夏的了解,到底是到了哪一层?知道她所有的本事么? “自然!既然是合作,自然就是要拿出诚意的。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配合你,助你将桑丘子赫彻底地清除掉,你以为如何?” 杀人这种事,从一个妙龄女子的口中说出,此刻竟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不仅如此,浅夏的唇角还是向上弯起的,好像她不是要做什么恶事,反倒是要助人为乐一般。 “你知道我要他的命?” “这些年来,桑丘子赫没少对你下暗手吧?你会不恨他?我可不信。” “呵呵!”桑丘子睿轻笑了起来,“有趣!今日天色已晚,这样吧,明日,不如我们一起去牡丹苑走一遭,一边赏花,一边议事。” 浅夏黑白分明的眸子轻闪了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直接就看了穆流年一眼,两人眼神交汇,无需只言片语,穆流年便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路回了听风居了。 云长安本就是在廊下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出来,想要问上几句,可是直接就对上了浅夏有几分清冷的眸子,也不敢多问,亦是安静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许久,桑丘子睿一脸寒气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的笑意,“浅夏,果然是你!看来,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我虽看不出你的天赋,可是至少,我知道你是离不得琴。呵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秘术师,有趣,有趣。” 不知道是不是笑够了,竟然是微微低了头,外头的圆月一抹清辉洒进了开着的窗子内,将他的一双靴子染得有了几分的柔色,轻轻挪动了几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脚,慢慢地踱到了窗前。 一头银发,一袭白衣,在这月色娇美的晚上,看起来,竟是多了几分的落寞和诡异。 清风袭来,院内的牡丹香气,阵阵扑鼻,虽算不得很浓郁,却也是满院芳香。 银发随风舞动,轻轻渺渺,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像是那春夜里缠绵轻柔的细雨,又似情人间剪不断的相思意。 “浅夏,师父说是你,只是,真的是你么?如果真的是你,为何你却根本就不认得我了?而我,亦只是感觉到了你的熟悉,却仍然是想不起你的样子呢?” “在我能清晰地想起你的样子的时候,你才会露出你的真面目么?浅夏,我等了十年了,还要让我等多久?” 话落,手已是扶上了窗棂,那修长好看的手,来回地轻辗着,他的一双明眸,却是突然就抬头望月,眸底,尽是说不出的思恋和哀怨,晶莹微闪的眸光,似乎是还有着一层什么东西在来回地涌动着。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了他的这幅样子,怕是定然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浅夏一行人回到了听风居后,不用吩咐,云雷等人自然是快速地分工,将屋子守了个严实。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让桑丘子睿知道你的实力?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将你整个人都陷入危险之中么?还是说你忘了他之前就有说过有意要禁锢你么?” 穆流年急得眉峰紧在了一起,明明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说得太快,声音太高,倒不是怕别人听到,似乎只是担心会吓到了浅夏。 云长安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见穆流年却是连个余光都不肯给他,顿时有些气结。 “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本事,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真的就只是你自己故意透露给她的?” 浅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桑丘子睿亦是一名秘术师,现在,我虽不知他究竟是精于何道,可有一点我能确认,他的强大,甚至是超过了舅舅。” “什么意思?”穆流年有些担忧。 “桑丘子睿的武功是得自蒙天真传,可问题是他的师父可不只蒙天一个!单从武学上来讲,他未必就不如你。可是这么多年,任他的武功再好,也是得一日一日地苦练出来的。”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桑丘子睿十岁出头儿就四处游学,遍访名山大川。四国间他未曾到过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听说,最开始的时候,桑丘老家主还是为其安排了数十名的护卫,可是不到三个月,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了三个人。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们说,他是如何能活到了现在的?” “我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可是说,他其实也是利用了自己的天分?” “桑丘子睿的身边固然是有一些隐秘的势力,可是再隐秘,行走在外,怎么可能会躲得过那么多次的刺杀,或者是意外?更甚至于,除了前些日子他的受伤,听闻这些年,他可是一直平安着呢。” 穆流年的眸光暗了暗,“不错!桑丘子睿多年来,从未传出过有受伤的消息。不知是因为其掩饰的隐秘,还是说,他的确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才说他十分的强大!根本我推算出来的结果,在此之前,他总共是大大小小遇到了不下百次的劫杀暗害。这是什么概念?哥哥,元初,若是你们,可能能得过?” 穆流年一时有些语塞。若非是因为他顶了另外的一重身分,怎么可能还会有命活到了现在? 至于王府里的那个替身,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替身已是换了几个! “即便如此,你今日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冲动了。万一他真要对你起了歹心,你岂非是羊入虎口?” “他不会!”浅夏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肯定。 “为何不会?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云长安有些忍不住了。 “直觉!”浅夏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清冷,“他或许是对我秘术师的身分起了几分的兴趣,可是他却绝对不会轻易地伤害我。” 云长安摇摇头,“什么直觉?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万一他哪一个看到了你的模样,再色心大起怎么办?你这个丫头,总是这么任性,就不能听我们一次?” 难得的,这一次云长安倒是和穆流年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一次,舅舅不是也说了,一切,都由着我的本心而为便是。” 穆流年的眸光深邃而幽暗地盯着浅夏,里头似乎是有着什么急流在湍涌着。 浅夏不闪不避,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不一会儿,唇角竟然是还浮上了几分的笑意。 “我说过不会被桑丘子睿所迷,就定然不会。” 穆流年并没有因此而松懈,脸上的忧虑,反倒是更重了几分。 次日,桑丘子睿带着长风亲自到了听风居,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送到了桑丘业那里。 几人一番长谈之长,已是初步订好了计划。 末了,桑丘子睿起身要告辞的时候,浅夏却是浅笑道,“桑丘公子这次利用我们兄妹二人,就不想给我们一个说法?” 云长安怔了怔,不解地看向了浅夏。 桑丘子睿的唇角一勾,面有淡笑,“浅夏果然是聪明。既然是你有心要帮子睿对付二房,那么,子睿自然是要给你这个机会了。二房的人先出手,你才有这个理由,不是吗?” 浅夏轻摇了摇头,复又轻叹一声,“也罢。不过,难道桑丘公子就预备给我留下个人手之类的?您就不怕我反倒是联合了大公子,与你为敌?” 桑丘子睿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边的长风的眉眼闪了闪,显然也是担心浅夏所言了。 “我明知你根本就不愿意用我的人,又何苦来着?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在听风居的外院及外围,为你安排些人手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浅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 两人的对话看似简单,却已是不见刀枪地过了数招。 浅夏这是在借着桑丘子睿的口来提醒长风,不要打听风居的主意,同时,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桑丘家的人,不是不可以用,只要不可能在她这里得到重用。 而同时,桑丘子睿也是为了给浅夏吃上一颗定心丸,表明了是信任她,并且是会全力地配合她,绝对不会让人来听风居闹事。言明了他的人会在外院或者是外围,就是为了告诉浅夏,他的人,只负责守卫,绝对不会对他们起半点的觊觎之心! 得到了桑丘子睿的保证,浅夏自然是放心的多,毕竟依着他的身分和地位,还不屑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来对付她。 次日,二房的任氏便上门了。 因为之前浅夏就与云长安和穆流年透过底了,所以,任氏一进了听风居,便看到了正在亭子内下棋的两位翩翩公子。 任氏是妇人,自然是不可能与他们多做交涉,然后便直接就带着七八个丫环婆子进了后院儿。 任氏是二房的正经夫人,自然也就是这桑丘家的主子,她要去哪儿,自然也就无人敢拦了。 这是浅夏第一次见到任氏,亦是任氏第一次真正地重视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来。 两人第一眼,便在互相打量。 浅夏的面上仍然是覆着轻纱,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了外面,宛若是闪耀的水晶,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靠近、摸索,甚至是瞻仰。 任氏出身安阳任家,虽不及桑丘家及付家簪缨富贵,可也绝对是安阳城的名门望族,自小便是受到了极好的教导,再加上成为了桑丘家的二夫人多年,自然也就是通身的大家气派。 可是此刻,任氏站在了云浅夏的对面,竟然是一点儿大家夫人的那种自豪感和优越感也寻不到了! 反倒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比起她来,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就像是一个是牡丹,一个是山茶!而云浅夏,才是那一朵一尘不染的白牡丹,自己则是那一朵满是世俗与艳丽的红山茶。 这样的感觉,让任氏的眉心不自觉地便轻蹙了一下。 她身为桑丘府的二夫人多年,何时有过这等的卑微感? 即便是在大夫人付氏的跟前,也从未觉得自己与她差了什么。今日为何会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任氏宽大衣袖内的手微紧了紧,面上雍容华贵的笑,几乎就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位便是云小姐吧?早就听闻子睿请了云公子与其妹妹到府中小住,只是一直都在忙碌着府内的一些琐事,今日才有空与云小姐一见。不知云小姐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好一个主家的气派! 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她,这里是桑丘府,她云浅夏不过就是一介女客,若非是因为云长安救了桑丘子睿,她怕是连个客都是称不上的! 浅夏的唇角一弯,“有劳二夫人挂念了。桑丘夫人与公子都安排得极好。” 话音未落,浅夏便满意地看到了任氏眸中的一丝尴尬和愤怒。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说桑丘夫人,而不提桑丘大夫人,因为任谁都知道,将来的桑丘家,静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只能是大房的夫人,付氏! 任氏到底是阅历丰富,岂是短短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恼羞成怒的? “既然云小姐住地还习惯,本夫人也就放心了。” 浅夏低头,静静地抚弄着桌上的茶具,不再理她。 任氏的凤眸一眯,竟然敢如此地无视于她,简直就是无礼! 头微微一动,身后的嬷嬷便厉声斥道,“放肆!云小姐见到我家夫人,为何迟迟不肯行礼?难道不知,我家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诰命夫人么?” 浅夏的眉心一动,来了! “那不知依着二夫人的意思,浅夏该行何礼?” 任氏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直接就问向了她,压根儿就对于自己身后的奴婢,不加理会。 任氏有心要为难浅夏一番,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进来前,可是看到了桑丘子睿派过来的几名贴身护卫的。能动用了他的贴身护卫,足以想见这位云小姐及云公子在他眼里的看重。 现在,二房才刚刚因为桑丘华的事,与大房闹得不快,实在是不适宜再惹什么麻烦了。 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看着正一汪清水般的眸子审视着自己的云浅夏,只能是咬牙一笑,“罢了。云小姐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不懂这些礼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暗讽自己不知礼仪,不懂规矩? 浅夏轻嗤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鄙夷的不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夫人饶恕了你的失礼之过,你竟然是还敢如此态度?不要以为你是二公子请来的客人,就可以在桑丘府内为所欲为了。” 浅夏根本就不看那个嚣张的嬷嬷一眼,伸手将那茶壶取下,为自己轻轻地斟了一杯,“二夫人可要用茶?这可是上等的云雾,是桑丘公子遣人刚刚送来的。” 任氏的胸口起伏不定,微红的脸色,预示着她的心情现在可是极度地糟糕。 “云小姐好兴致。本夫人就不奉陪了。” 浅夏却是笑道,“二夫人不打算坐坐了?如此好奇地来看看本姑娘,如今什么也没有窥探到,岂不是亏了?” 如此直白且不给脸面的话,饶是任氏的修养再好,这会儿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云浅夏,别以为你自己有点多高贵!哼!以为自己入了桑丘子睿的眼,本夫人就会惧怕你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小辈,更何况,你不过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这般与本夫人说话?” 浅夏似乎是终于被她给激怒了,脸上募地寒了下来,缓缓起身。 “砰!”地一声! 二夫人心底一颤,她身后的几人亦是跟着身子一抖,待看到不过就是房门被关上了,屋内也不过就只是浅夏一个人,她们这边儿却是有近十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她们吃亏,当即,也便松了口气。 “这屋子里的薰香,似乎是有些太淡了呢。” 轻轻地低喃一声,浅夏清亮好看的眸子,颜色却是越来越深,唇角的笑,亦是越来越诡异了些。 桑丘老太爷正在书房与桑丘弘和桑丘业一同议事,毕竟二皇子来此,首要的是其安危,而其次,便是要想着如何利用这一回,好好地栽培他了。 二皇子是桑丘家的外孙,虽为嫡子,却是并不怎么受皇上的待见,若想顺利地成为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继承大统,若是没有几分的手段,岂不是空谈? “二皇子这两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又或者,是身体不适?”桑丘业有几分担忧道。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与子睿深谈了几个时辰之后,被他给刺激到了。下了令,说是自己若不能将那几部兵法背熟,便不肯出来见人了。” 桑丘老太爷的话,却是未能彻底地打消了桑丘业的疑虑。 “可是二皇子到底也是天家血脉,便是再用功,也不能再损及了身体才是。” “二弟这是怎么了?难得他能出京来安阳城,咱们虽名为臣子,可是实际上却都是云放的长辈,自然是要对其严加管束。特别是于一些政务军略之上,更是该对其培养扶持。怎可只是想着让其安逸?” 桑丘弘不悦道,“别忘了,云放如今已是快要到了行冠礼的年纪,子睿才比他大几岁?身为皇子,且为嫡子,便更应该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岂能只是想着安逸舒适?” 桑丘业忙道,“大哥,我不是说不想让他多学东西,只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将他逼得太紧了些?” 说着,眼睛则是看向了桌后的父亲,他知道,老太爷对肖云放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也是最为心疼他的。 “不必担心,他都这么大了,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向来就是佩服子睿,以往皇后的家书里,不也是常这样说?总是羡慕子睿能四处游学,更是对其才华倾慕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能让子睿将他点醒了几分,让他多看看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桑丘业的眸光闪了闪,他原本就觉得肖云放突然下令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有些不对劲,今日本想着透透他们的话,没想到,消息没透出来,反倒是令自己挨了一顿训。 门外有些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启禀老太爷,听风居出事了。” 管家急急地进来禀报,额上还有着几滴未曾来得及拭去的汗,脸色,有些不同与以往的镇定。 “怎么回事?听风居不是大哥那边儿的客院吗?这等小事,也来烦扰父亲?”桑丘业不悦道。 一句话,便是暗含了对桑丘弘的不满,亦是在挑拨着他们父子的关系了。 桑丘弘瞄他一眼,却是未曾出声。 “回二老爷,是二夫人去了听风居,不知何故,听风居的后院儿,也就是云小姐歇息的屋子里便传出了几声争吵,再然后,便是一些打砸的声音,听风居的护卫进去阻拦,可是因为二夫人在,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手,此事,已经惊动了二公子。” 桑丘业的脸色一震,没听说今日任氏要去听风居呀! 桑丘弘则是猛地一震,低喃一声,“云小姐?父亲,京城云家?” 桑丘老太爷的脸色也立时便微凛了几分,“过去看看。” 几人到了听风居的时候,桑丘老夫人及大夫人付氏,也都到了。 原本精致简约的屋子,此时,早已是一片狼籍。 屋子里,实在是无法下脚,一众人,便到了院内的亭子里。 “云小姐被伤了手,这会儿云公子已经将其带到了前院儿去包扎了。不仅如此,妾身过来的时候,云小姐的发髻散乱,一些行礼,也被人给翻地不成样子。” 老夫人的语气微寒,桑丘家乃是安阳城第一望族,想不到,今日竟然是出现了这等丢脸现眼之事,实在是让她恼火。 “不是说子睿也过来了?”桑丘老太爷睨了一眼,此刻脸色煞白地任氏,问道。 “子睿不放心,也跟着去前院儿了。”付氏忙回道。 院子里跪了一大片的下人,自然全都是任氏带来的丫环婆子。 “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桑丘老太爷的话不多,却是字字宛若千钧,让任氏忍不住身子一软,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桑丘业暗叫不妙,如今这情形,十有*是他的这个蠢妇来此胡闹了。紧忙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忙悄悄出了听风居,去前头寻桑丘子赫过来想法子解围了。 ------题外话------ 今天收到稿费了。看着银行卡上的字数,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这些,都是你们赐予我的。所以,突然就想着,关于新年礼物,我是不是应该大方些呢? 对此有任何意见或建议的人妞儿们,可以加群详谈哦。风华书友群424870614。   ☆、第七十三章 不能容你! “回老太爷,当时属下等奉命守在了门外,见到二夫人率领一众仆从进了听风居。因男女有别,且公子曾吩咐过,只要守好了外院便是。再加上了二夫人的身分,所以,属下并未阻拦二夫人进院。” “回老太爷,老夫人,当时奴婢等都在打扫庭院,后来看到了二夫人带了众人进来,当时三七姑娘被云小姐派去小厨房做糕点了,所以,屋内便只云小姐一人。” “启禀老太爷,老夫人,先前三七姑娘的确是在小厨房来着,而且还教奴婢做几样儿小点心,说是云小姐和云公子都爱吃的,正做了一半儿,便听到了有人来寻,说是云小姐出了事,三七姑娘将东西摞下,便直接就回了屋子。” “二夫人进了屋子没多久,奴婢便听到了里面有了几声争吵声,最初是二夫人身边的嬷嬷斥责云小姐的声音,似乎是要让云小姐向其行礼。后来不知何故,便听到屋里传来了丁当声。奴婢们这才急了,让人去寻了三七姑娘,禀了云公子。” “回老太爷,老夫人,当时也巧了,去给云公子送信儿的,正是奴婢,奴婢赶过去时,正巧二公子也在。所以,他们便一道进了屋子。” “回老太爷……” 听着听风居下人们的禀报,桑丘业的脸色越来越差,羞恼之余,自然是多瞪了任氏几眼! 这些下人们每说一句,任性的心底便寒上一分,她无法反驳,无法辩解,因为他们说的,皆为事实。可是这里面总有一些情况是不对劲的,偏偏她又说不上来! 这一切似乎是从一开始就量的个陷阱,桑丘子睿怎么会那么巧就来了听风居?老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闲了,到了付氏的院子里赏什么花? 可是任氏又想不明白了,若说这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们又是如何料到了自己今日一定会来听风居? 任氏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不久前,她的确是动手打了云浅夏! 只不过,那一巴掌似乎是没有落在了她的脸上,好像是打在了哪一个婢女的脸上。 直到任氏有些恍惚地看到了云长安等一行人过来,神色立时一紧,跟在了浅夏身后的三七,脸上的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可不是假的。 桑丘子睿的脸色冷肃,眉眼间的戾气似乎是隐于了一层轻纱之下,只要是稍有浮动,便会立时暴发,无可抵挡。 浅夏看着一袭白衣,已然是挡在了自己身前的桑丘子睿,如此风光霁月一般的形象,谁能想到了,其心底的寒凉。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一撩衣袍,直挺挺地就跪在了凉亭之中。 他的膝盖碰地的那一刹那,浅夏的的睫毛一颤,这样的场景,为何竟然是有些奇异地熟悉感呢? “祖父,孙儿从来不曾过分地要求过祖父什么,可是这一次,二婶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桑丘家乃是安阳名门,又乃是静国公府,岂能容府中的夫人如此待客?” 桑丘子睿说着,竟然是直接扭头看向了浅夏,“您看看她的手,若非是孙子及时直到,为其接上,怕是云小姐的这只右手便要废了。祖父,云公子救了孙儿两次性命,且在此之前,还治好了母亲的顽疾。祖父,我桑丘家的家训,难道就是要如此地苛待我们的恩人吗?” 桑丘老太爷的眉心动了动,一脸的厉色,当然,这种严厉冰冷的神色,自然不是做给桑丘子睿看的。 付氏面有伤感,伸手去拉他,“睿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祖父自会为你做主的。” 老夫人亦是劝道,“是呀,睿儿。快些起来,像什么样子?” 桑丘子睿的这一跪,却是让老太爷和在场的众人震惊不小!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 何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人下跪了?便是桑丘老太爷,也是觉得有了几分的诧异,觉得他这真是有些反常了。 “祖母,您不知道,云小姐的手伤了,一些首饰也被毁了,还有她的行礼,竟然是被人肆意的翻出并且是践踏。这,孙儿如何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桑丘子睿面有隐忍,额上的青筋突起,十分无奈地闭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知如何收场了。 他的这分难色,看在了桑丘弘的眼里,自然是多了几分的心疼。 自己儿子请来的贵客,救了他的性命不说,还治好了发妻的顽疾。可是自己的弟妹现在却是这般地对待人家的妹妹,这让云家兄妹,情何以堪?让自己的儿子,情何以堪? “父亲,儿子也以为,此事,不可就此揭过。” 桑丘老太爷的眉心再紧了一分,犀利地眸光,自然而然地便扫向了云长安兄妹俩。 云长安的面有怒色,只是紧紧抿起来的唇,可见其有多么费力地在压抑着。 再看他身旁的云浅夏,则是面上覆了白纱,一双明眸,似有雾气,却又只是低垂着,并无开口说话的打算。 “老太爷,晚辈知道,虽说您现在仍然是国公爷的身分,可是府内诸多事务早已交由您的晚辈来打理。请恕小辈不敬了。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给晚辈一个交待,那么,便请老太爷直接下令,将我兄妹二人斩杀于死的好!” 云长安挺直了身子,下巴微抬,丝毫没有自己是一介庶民,而面有卑微。 老太爷的眉心一动,斩杀他们?他怎么敢? 眼下这兄妹二人里头,定然是有一个身怀绝技,莫说是自己不一定能杀得了他们,便是果真杀得了,想想云苍璃可是还在世呢,一旦与云家结仇,桑丘家别说是什么扶持二皇子了,怕是连这安阳本家儿,也是保不住的。 “云公子这是哪里话?今日之事,老夫自然是会尽速查明,以还云小姐一个公道。” “哼!老太爷何必再说这些话来推托?我妹妹五年前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后来虽蒙师父所救,却是在床上将养了一年有余。再加上本就体弱,一直以来都是被家父视若珍宝,小心护着。如今你们府上人多,若有不信者,大可以上前来为我妹妹探个脉。她根本就是一个柔弱女子,并不会武。可是二夫人却是能带了一众奴仆欺上门来,难不成,倒是我妹妹一人,打了她们这十来个了?” 云长安这话说的是丝毫不客气。 老夫人听了也是面色青青白白,颇为难堪! 可是事实却又的确如此! 刚刚他们自己府上的下人是如何说的,他们可是都听到了,这个任氏好端端地跑到了大房这边儿来做什么乱子?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地进了屋子,偏巧云浅夏的婢女又不在屋里,如今屋内如此凌乱,且云浅夏又伤了手,她身旁的婢女脸上还有被人打过的痕迹,若说是任氏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谁信? “云公子先莫急,来人,快快搬了凳子过来,请云小姐和云公子先坐下。” 老夫人说着,便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孙子,“睿儿,来,好孩子,听祖母一句话,快起来。” “祖母,不是孙儿不听您的话,实在是……二婶儿今日做的委实过分了些!这听风居,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大房的院子,怎么能?祖母,这些年来,孙儿在外,无论是受到了袭击,还是被人非议,亦是从未觉得有何委屈。只因孙儿知道,想要成为桑丘家的栋梁之材,就必定要历尽磨难。可是现在?” 桑丘子睿眉心紧拧,声音中竟然是多了几分的哽咽,“孙儿不明白,若是果真看孙儿不顺眼,还如以往一般,直接冲着孙儿来也就是了,何必要?” 许未说完,可是其中的苦涩无奈,已是让在场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老太爷的眸光倏地一寒,“好了!先起来说话!” 桑丘弘知道,父亲如此的语气,已经是有些薄怒了。 “睿儿,你先起来说话吧,别让你祖父跟着着急了。” “父亲,孩儿在外受了多少苦,可曾对您说过一个字?”桑丘子睿的眸色突然就清明了许多,再不似之前的悲苦郁沉。 “儿子自知自己的相貌有异,无论是文武,皆是不敢大意疏懒,儿子尚记得,幼时曾与付家的一位表妹走得亲近,可是谁知,不过月余,那位表妹却是被人在桑丘府内推入池塘,人虽是救了上来,却是寒气入体,多年来一直是缠绵病榻,始终是未见好转。” “父亲,您可知,自那次以后,儿子便再不敢与什么人太过亲近,更是几乎没有了什么至交好友?” 老太爷原本寒厉的眸光,此时,亦是多了几分的愧疚,沉吟了一下,眼神往一侧一闪,老夫人会意。 “芙蓉呀,来,我们娘儿俩陪着云小姐去你那儿坐坐,顺便再帮着她看看,可有伤了别处?” 付氏有心留下来,可是如今看到了老夫人的眼神,亦是无可奈何。 拿帕子将眼角的泪拭了拭,只得是点头,叫上了云浅夏,往外走去。 云长安也不傻,自然是知道桑丘老太爷这是不想着家丑外扬,可是他却是说什么也不会走的,毕竟,伤了的,是他的妹妹。 云浅夏这一走,桑丘弘便直接就上前一步,一把将桑丘子睿给拉了起来。 桑丘子睿倒是配合他,也没有再坚持继续跪着,倒是一旁仍然跪着的任氏,这会儿察觉到了几分的不对。 “不!子睿,你相信二婶儿,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的。” 桑丘子睿冷哼一声,“那是什么样的?” 话落,冲着老太爷深深一揖,“祖父,若是今日伤的是孙儿,孙儿自不会计较,毕竟她也是长辈。可今日伤的是孙儿恩人的妹妹,而且还险些就命丧于我桑丘府上,无论如何,今日孙儿也要为云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老太爷一抬手,原本立于他身后的老管家立时便上前,将原本跟着任氏进来的一干仆从,全都带到了一旁,当场挨个儿审讯了起来。 问过了四个人后,任氏直接就是惊呼一声,晕了过去。而她的夫君桑丘业的脸色,亦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桑丘子睿一脸鄙夷地看着任氏,不屑道,“连她自己的下人都承认是她们先对云小姐动了手,祖父,您当真觉得还有再审下去的必要?” 老太爷看了一眼一旁的云长安,也知道若是再问下去,丢脸的可不止是任氏了。 “来人,任氏得了疯魔之症,即日起,不得再出院门一步。” “是,老太爷。” 桑丘业一惊,若是在这会儿将任氏给关了起来,那么他们二房的女儿们,自然是也跌了身价儿,二皇子那里,怕是就更为困难了些。 “祖父,这是怎么了?母亲?” 桑丘子赫一进来,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昏躺在了地上,连忙上前,将其抱起,“母亲,母亲,您醒醒,这是怎么了?” 桑丘子睿冷笑一声,装什么装?若不是收到了消息,这会儿正忙着在外头布局的他,怎么可能会如此急匆匆地便赶了回来?不过,若是他不回来,后头的戏才没法儿唱了,不是吗? 桑丘业故作自责地轻叹一声,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以眼神示意他,要赶紧想想办法。 “祖父,这里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母亲嫁入桑丘家多年,她是什么样的脾性,您还不知道吗?再说母亲与她无冤无仇,又何需再去欺负她?” 桑丘子睿的眉毛一挑!好!等的就是这一句! “那依着大公子的意思,就是说我妹妹一个人将自己的手弄伤了,还将他们这么多人都给陷害了?不仅如此,还收买了你们桑丘府这么多的下人和护卫?” 云长安轻蔑地一笑,“呵呵,我竟是不知道,静国公府的下人,竟然是如此地好收买!最离谱的是,我妹妹还能收买了二夫人身边儿的贴身仆从。看来,我妹妹的本事还不是一般的大!” 这话分明就是嘲讽了! 桑丘子赫也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这个,的确是有些牵强。可是他也是在赌! 赌老太爷要维护桑丘家的名望,赌老太爷不会真的为了一个小丫头,就如此重惩桑丘家的儿媳,如此一来,岂非是太抬举了这云氏兄妹? “母亲,母亲您醒了?” 桑丘子赫一脸的激动,而右手则是不着痕迹地紧握了任氏的,并且是在其掌心用力地摁了一下。 任氏看着儿子的眼神,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低泣道,“赫儿,母亲是被人陷害的!母亲也不知何故,竟然是会这样。” 轻泣了几声,任氏再看向了一旁的云长安,“云公子,我知道我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令你无法信服,可是也请你想一想,我与云小姐以前素未谋面,今日初见,我堂堂一介官夫人,何故要去与她为难?” 桑丘子赫将她半抱半扶着起来,在一旁站下。 “父亲,大哥,我嫁入桑丘家二十余年,何曾做过一件于桑丘家族声望不利之事?再说,即便是我真的要对云小姐不利,自当是该避人耳目,又何苦要如此明目张胆地与她为难?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云小姐便是再尊贵,论及身分,焉能及得上我?与她为难,岂不是自降了身分?” 云长安冷哼一声,“这么说来,是我妹妹买通了府上的下人了?呵!还真是让我意外,原来桑丘家的下人,是如此地好收买。桑丘公子,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桑丘府我们可是真不敢住了。以后若是你再出些什么事,指不定也是被说成了是我们兄妹收买了府上的下人,做了手脚了。” 原本老太爷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若说这个任氏真的有意来为难云浅夏,的确是应该偷偷摸摸,或者是小心着些的,怎么可能会如此光明正大地欺上门来? 这的确是说不过去!更何况任氏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太爷的心中岂能没数儿? 任氏出身大家族,自小便当成了名门主母来培养的,焉能不知道轻重?怎么可能会无端地做出这般没脸的事儿来? 可是这云长安一席话,又让老太爷有些不明白了。 若说是有人陷害她,可是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是能买通了这么多前前后后的下人?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任氏自己的贴身婢女? 这件事儿,无论怎么想,都是透着几分的诡异,怎么琢磨,都是有几分的不对劲儿。可是偏老太爷想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到底是不是这个任氏的过错。 原本老太爷是要重罚任氏,可是如今桑丘子赫的出现,让老太爷又犹豫了几分,毕竟,这个长孙还是当真不错的,不仅仅是从一些政事上能为桑丘业分忧,而且,如今已是快要成亲了,若是此时传出他的生母出了什么问题,怕是要有其它的变数了。 “启禀父亲,此事,依儿子看,怕是另有缘由,您看,是不是?” 自事情发生后,桑丘弘始终是未曾说过什么太过难听的话,念的也就是他们的兄弟情分,再则就是刚刚还当着一些女眷的面儿,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一家太过丢脸,可是现在? 桑丘弘的脸色突然一寒,眼神亦是从未有过的冷冽,身子笔直得宛若就似一棵青松,不止有寒气,亦是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了几分的抵触。 “二弟,此事已经是如此明显,想不到你竟然是还要偏袒着这个妇人说话。刚刚有她们在,为兄的不想让你们太过难堪,可是现在,你竟然是为了她,而将眼前的事实忽略不计,甚至是连我儿的性命,也不考量在内,二弟,你太让我失望了。” 桑丘弘的突然发声,让桑丘业顿时一惊,脸色大为惊异,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向来温和宽厚的这个兄长,今日竟是能说出这样重的一番话来。 “大哥,你!” “二弟,刚刚睿儿所说的话,你都没有听到吗?且不说今日之事,是不是任氏所起,单凭着这些年来她在暗地里做的那些手脚,你是当真不知么?” 任氏的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是在桑丘子赫的暗示下,最终未说出什么。 老太爷的眸光一寒,满是皱纹的手上,亦是一紧。 “老大!” 没有如以往唤他一声弘儿,而是直接叫了老大,这是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分? 桑丘子睿没有错过老太爷眸底的一抹惊艳之色,想来,父亲的突然呛声,怕是让老太爷分外得高兴了。 “父亲,孩儿知道自己身为嫡长子,当是处处时时谦让弟妹,若是这静国公府世子之位,二弟瞧着中意,直接拿去就是。儿子也不是非要承袭静国公不可。只是,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是,何必要去为难我的妻儿?” 这话已是说得十分直接,便是老太爷也有些忍不住觉得是不是过了? “父亲,您?”桑丘子睿假意相阻,不想却被桑丘弘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出声。 “父亲,这些年,子睿到底是受了多少苦,遭到了多少次的暗算,还用儿子再与您细说吗?这一次袭击他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都凭空消失了一样,儿子虽然是查不到什么线索,可是也不代表儿子就是个傻子!” 最后一个字的音落,桑丘弘的视线,有些失望地落在了自己最最疼爱的弟弟的身上。 桑丘业则是因为这个眼神,突然就是莫名地一怔,然后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似乎是都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唯有那略有些心虚的眼神,出卖了他。 桑丘弘心伤地闭了闭眼,“管家,不是还有几个下人没有开口说话吗?再去审!” 管家看了一眼老太爷,见老太爷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明白这是默许了。 一旁的任氏并不清楚那些人到底会说什么,只不过,她总觉得今日,似乎是一切都太过巧合,亦太过诡异了。 桑丘子赫的心思则是飞速地急转着,今日之事,看似不过就只是一名小小的民女受了伤,可问题是,对方是京城云家的人,是云苍璃最为在意的一个外甥女! 云苍璃是什么人?无论是明是暗的身分,他自然是知道的! 表面上看云家的身分、地位似乎是不高,远不及桑丘家。可是只有他们知道,一旦是真的触怒了云家,那么,云家的报复,更确切地说,云苍璃的报复,他们未必就能承受得起! 可是这些,任氏身为一介妇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因为桑丘家的族规,任氏的身分,还没有重要到能进入桑丘家核心权力的地步!这种事,整个儿桑丘府的女眷,除了老夫人和付氏,其它人,再无人知晓。 如果事情的发展,最终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么,他该如何取舍? 任氏哪里知道,此时自己最为疼爱,甚至是看得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儿子,此时,竟然是已经在为他自己考虑着退路了。 终于,桑丘业明白过来,眼神有些复杂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觊觎过你的世子之位了?再说了,今日不过就是那位云小姐受伤之事,怎么又会牵扯到了睿儿的事?” “怎么会没有牵扯?二弟,云家兄妹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先后两次,救了睿儿的性命,而且在此之前,还治好了芙蓉的顽疾。在他们住进桑丘府之前,便是因为突然遭到了莫名的袭击,若非是子睿早有安排,你以为他们兄妹此时还能安稳地待在了听风居?” 老太爷的眉心一动,是呀,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在此之前,的确是有人潜入了他们兄妹所住的小院儿。与今日之事,若说是凑巧,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亭子里一时静寂了下来,倒是不远处管家审问着那几名仆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几人皆是习武之人,无需管家回来禀报,已是将事情的大概,听了清楚。 任氏不会武,自然是听不太真切,不过,眼看着自己夫君的神色大变,而扶着自己的儿子的身子亦是一僵,她还是有些了几分的狐疑了。 可是如今她是一介被人怀疑的对象,自然是不敢轻易地开口,免得再被桑丘弘给她冠上了一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只是,待她真切地听到了管家的回复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回老太爷,刚刚这几人都交待,说是因为二夫人要云小姐在云公子为二公子准备的药里加些东西,可是云小姐执意不肯,这才起了争执。” 一句话,整个亭子里的人,个个色变! 云长安则是一愣,低喃一声,“原来如此么?可是妹妹刚刚为何不说?” 桑丘子睿轻叹一声,“云小姐是心善之人,这等事,便是她说了又如何?谁人会信?再则,她亦是不想让我们桑丘家内斗,再引人怀疑了她的用心了。唉!想不到,一介外人,竟是如此地为我桑丘家考虑,可是我们自己?” 桑丘子睿适时地止了声,眼睛里,却满是失望! 桑丘老太爷的眉眼颤了颤,冰寒如霜的眼神如同是一片雾霾笼罩在了桑丘业的身上。 桑丘子赫的手亦是一颤,怎么可能? 不过,一想到了之前母亲每每提及到了桑丘子睿的冲动情绪,以及后来妹妹的婚事对母亲的打击,他倒是真的信了几分。 若是为了女儿,为了儿子,她是真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桑丘子睿的事的! 桑丘业呆了,傻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了这种事。 而桑丘子赫的反应最为迅速,直接就松开了任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老太爷的跟前。 “祖父,母亲她,她定然是一时糊涂,还请祖父开恩。” 任氏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时糊涂?开恩? 这么说,儿子是要自己认下这个罪名了? 可是自己一旦认下了这个罪名,便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在桑丘府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自己若是担下了这个谋害长房嫡子的罪名,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再让桑丘子睿唤她一声二婶儿?还有什么资格再在这桑丘府里立足? 任氏的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了那立柱,才没有让自己做出更为失态的举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自己的确就做过这些事呢?自己是脑子一时发热,才会想出了这样卑劣肤浅的法子?怎么会真的想到了来收买云浅夏这个贱人? 如今倒是好了,人没有收买成,反倒是惹得自己一身骚。 若是这个罪名一旦是被老太爷给认定了,那么,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做桑丘家的二夫人,还真是不好说了。 “二弟,你就说句话吧!千错万错,都是母亲的错。若是你觉得不解气,就打大哥两下也成!” 桑丘子赫不愧是桑丘老太爷较为倚重的孙子,竟然是转头冲着桑丘子睿磕了两个头,然后一脸的虔诚与自责,好似是他自己做下了多大的错事一般。 老太爷的眉心动了动,凭心而论,对于这个孙子,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才华虽不及子睿,可在为人处事之上,却是十分的圆润老到! 将来若是桑丘子睿承袭了静国公府,将来少不得得有一个这样儿的人手在一旁帮衬着些。独有一个桑丘公子,不可能支撑起整个桑丘家族。可是若没有桑丘公子,怕是桑丘府庞大的根基,便有可能会开始慢慢地损毁了。 老太爷很快便在两个孙子之间,做了取舍。 “子赫,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一切都是任氏的过错,要罚也是罚她。” 任氏的身子一颤,求救的眼神,快速地扫向了桑丘业。 可是桑丘业却始终低着头,对她求救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到。而任氏也明白,事已至此,便是他收到了自己求救的信号,怕也是会选择视而不见的。 任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绝望,自小长于大家族中的她,如何不明白,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只是,她不甘心! 能安稳地做了二十余年的二房嫡夫人,又岂会没有些许的手段? 能在这二十余年里明里暗里给长房使绊子,她任氏又岂是一个好算计的? 任氏紧咬了嘴唇,眼中立时使有了一层的水渍,在桑丘子赫的一侧跪了,抬头就对老太爷道,“父亲,这几日儿媳一直亦是觉得有些头脑昏涨,偶尔还会认错了人,叫错了名字。今日之事,儿媳终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得赫儿提醒,这才想起,似乎是前天,还将那马蒂莲的花瓣给揉进了点心里,想要自己用。若非是被身边的嬷嬷提醒,怕是自己就先中毒死了。” 说着,眼角的余光,还不忘往远处一扫。 只是这会儿她与那些个仆从们离的远,她的声音虽然是刻意调高了几分,可是这会儿那些仆从个个儿吓得胆战心惊,哪有心思再理会这个? 桑丘子睿的眼睛眯了眯,这是想要转移视线了? 扭头与云长安对视了一眼,却见他反倒是勾唇一笑,“二夫人这话还真是有趣。” 话落,对桑丘子睿道,“二公子,别说是我们冤枉了二夫人,至于刚刚她说的那番话,不如请二公子找人去验证一下?” 管家挑了挑眉,见几位主子都不说话,才抬了脚要出去,便听得云长安又道,“慢着,不是我信不过府上的人,实在是你们的这变数太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是又成了二夫人的脑子不好使了。还请管家问清楚了二夫人,哪几位下人知情,然后再带过来审问的好。” 老太爷睨了云长安一眼,见他一脸神神在在的模样,虽不似先前那般恼火,可是眼底的寒意却不见减去半分,遂点了点头,默许了。 管家问好了之后,果然就带了两名仆从过来。 云长安抢先问道,“二夫人说是昨天做点心,险些将那麝香给掺了进去,自己服下,可有此事?” 几人一愣,便听得一位嬷嬷嘴快到,“回云公子。正是。” “哦,不对不对,是我说错了,二夫人说的不是麝香,是马蹄莲的叶子。” “对对,马蹄莲的叶子。当时奴婢还说二夫人怎么将这东西给揉进了面里了。还好奴婢发现得及时,便将其给清了出来。” “是这样么?你确定?”桑丘子睿道。 他问这话时,眼睛则是一直紧紧地盯在了桑丘子赫的身上。 桑丘子赫原本是有心为母亲开脱,可是偏偏一触及到了桑丘子睿那冷冰冰的眼神,便无端地有了几分的心虚,竟是张不开嘴了。 “是的,奴婢没记错。” “不对呀!刚刚二夫人似乎是说的前天。” 这两名仆从被他们这变来变去的话,几乎就给绕晕了,连忙又点头道,“是前天吧,可能是,奴婢一时心急,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两名仆从现在哪里还敢抬头?都是伏在了地上,恨不能立时寻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在这里受这分儿罪。 答案已然是再明显不过! 任氏的脸色白得像极了一张死人脸,一双凤眸瞪得有些惊恐和绝望,这一局,她输了!而且还是输得凄惨,输得彻底! 桑丘子赫的唇紧紧地抿着,万般懊恼地瞪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若是她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走,一切又岂会成了现在这般境况? 若是她能安分地认个错,其它的一概不提,不要妄想着再推翻自己身上的这个罪名,又岂会如此地难堪? 桑丘子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地憎恶自己的这个母亲! 自己怎么会有了这样一个愚蠢,且无知的母亲? 桑丘子睿轻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再转头问道,“这么说,先前二夫人带了你们过来,强逼云小姐在我的药里面做手脚,你们也都是清楚的?” 两人的身子齐齐一颤,其中一名仆妇,已是受不住这亭子里太大的压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另一个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哆嗦了半天,硬是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而长风则是适时地大步进了亭子,手上还捧着一样东西。 “回二公子,这是属下带人刚刚在屋子里发现的。当时,屋内还有老太爷派过去的护卫。” 意思就是说,这不是他的栽脏,当时屋子里,可是还有老太爷的人呢。 “这是何物?”桑丘弘道。 云长安踱了两步过去,拿到眼前看了看,再嗅了嗅,眉头一紧,双眸寒光更盛,“竟然是丹砂!” “丹砂?”桑丘弘惊呼一声,“这?可是有毒?” “此物若是服用过量,或者是微量长期服用,则是会引起慢性中毒。会令服用之人肾肝慢慢腐烂,致人失眠多梦,记忆力减退,头痛头晕,手脚麻木,更严重者,则是会心肺衰竭而亡。” 桑丘弘听罢,惊得倒退一步,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再有些惊诧地看着地上的任氏,伸手指着她,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太爷冷眼看着这一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氏,你如此心狠毒辣,我桑丘家,已是再不能容你!” ------题外话------ 还有哪个妞儿说女主弱的?来来来,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这么厉害的浅夏,竟然是能同时让这么多人陷入了她的幻境,而且还能布置了一个如此巧妙的局,这还叫弱? 任夫人注定是炮灰了,你们可以暂时无视她了。   ☆、第七十四章 何人设局? 桑丘老太爷一句容不下你了,彻底地决定了任氏的命运。 真正让老太爷下定了决心的,一是从屋子里搜出来的丹砂,再就是向来好脾气的桑丘弘,总算是怒了! 身为桑丘家的家主,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出现什么内斗。可是问题是多年来老二一家的确是做的太过。 如今大儿子总算是脾气硬气了一些,这让桑丘老太爷的心底,多少有了几分的安慰,毕竟,身为下一任的家主,若是太过软弱,怕是难以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了! 有的时候,心狠,也是必要的条件! 当天晚上,听风居被人收拾整齐,桑丘老夫人更是又让人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上等华锦所制的帐缦,造型精美的灯台,官窑所出的精品茶具,甚至是连被褥都是换成了最好的锦锻所制。 浅夏看着被布置地焕然一新的房间,心情不错。 “啧啧,想不到你这么一发威,倒是还能给自己换来了更好的待遇。早知道这样,是不是应该将地方选在了我的屋子?” 穆流年白了云长安一眼,“行了。你没看到浅浅的脸色到现在还有些白?” 白天有关任氏的一切,自然都是假的! 无论是那些仆从的交待,还是任氏自己的认知,没有一样儿是真实的! 不过都是因为浅夏用了秘术,用穆流年的话说,就是用催眠术,强行更改了她们的记忆罢了。 这是浅夏头一次对着这么多人同时使用,自然是极为耗费心神。 所以几乎是一整天,她的脸色都是有些不正常的,太过惨白! 这在付氏和老夫人看来,是今日任氏之举,将她给吓坏了。哪里知道,不过就是因为她自己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所致? “浅浅,来,先坐下,我让三七去熬鸡汤了,一会儿好好补补。” 浅夏嗔怪地看他一眼,“我不过是有些累了,哪里就需要什么鸡汤来补身了?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什么小题大做?事关你自己的身体,怎么能不小心些?你才多大?若是现在不好好地调理着,若是将来再落下些什么毛病,可怎么是好?” 浅夏的嘴唇嚅嗫了两下,到底也是没有再说什么。知道这是为了她好,若是再多说,未免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妹妹,我瞧着二房的人,果然是觊觎了这桑丘家主之位了。唉!他们可是亲兄弟呀!我倒是觉得那位桑丘大老爷,未免是太过好脾气了!只是处置了一个任氏,便如此轻易地满足了。” 浅夏摇摇头,“桑丘弘的确是心软,不过,他也有他的底限。之前桑丘子睿遇袭之事,他虽是没有证据,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儿子被人暗杀了多少次,他岂会一点儿数也没有?” 穆流年点点头,“或许,他的难处,与我父王的,有几分的相似。” “有可能!”浅夏点头,接过了穆流年端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不过,桑丘弘顾虑地,不一定就是任家,他是一个极孝之人,说不定,是为了桑丘老太爷和老夫人。” “你是如何得知他是至孝之人?”云长安翻了个白眼儿,“就是因为他多年的隐忍?我不信!” “你可还记得老夫人曾有一妹妹遗失之事?” “记得!” “听说这些年来,桑丘弘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直到近几年,许是觉得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这才渐渐地收手了。” 云长安一愣,“我还以为这不过就是桑丘子睿,用来接近你的一个借口,这么说,倒是真有其事了?” “砰砰!” 三人一愣,门外一个声音道,“公子,您要的牛乳,属下为您取来了。” 穆流年顿时大喜,门一打开,竟然是青龙手上提了一个小壶,十分小心地送到了穆流年的手上。 “行了,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没人注意到,僵立在了门口的青龙的嘴角抽了抽。主子大老远地让他来一趟,就只是为了让他送一趟牛乳?怎么自己突然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受重视,极为不受重用的感觉?好心塞! 对于青龙,浅夏他们自然是不陌生的。这五年的时间里,可是没少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青龙,三七去做了鸡汤,要不要一起用一些?” 浅夏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青龙立马就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悲催了。 “好!” 嘴巴还没有合上,便收到了主子冷冰冰的眼神,好像是自己在这里喝一碗鸡汤,就是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勉强让自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青龙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脚就开始往后退。 “多谢云小姐了。属下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做,就不打扰了。呵呵,属下告退。” 浅夏瞪了穆流年一眼,“你怎么这么差劲?这么晚了,你让他喝些鸡汤又有什么的?做什么这般地苛待他?” “谁苛待他了?”穆流年立马反驳道,“是他自己说还有事的,我可是一个字也没说。” “你是没说,可是你那眼神,比说了什么都让人觉得可怕!” 穆流年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将那壶里的牛乳倒在了一个碗里,然后再让拿到了一旁浅夏煮茶用的小炉子上温了起来。 浅夏看到他不说话,反倒是很自觉地做起这些来,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 云长安则是一挑眉,不轻不重道,“医术上有云,牛乳乃牛之血液所化,其味甘,其气微寒无毒。甘寒能 养血脉,滋润五脏,故主补虚馁,止渴。这是好东西,妹妹每日饮用,倒是对身体有益。” 浅夏愣了愣,对于医术,她自认是一窍不通。虽然是也看过几本儿医书,可是自认能让自己记住的,还真是没有多少!她果然就是不适合习医。 此刻听哥哥这么一说,对于穆流年就更有了几分的愧疚。人家这般体贴地为她着想,她却是将人家说地这般恶劣,委实有些过分了。 浅夏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向穆流年示好,就见三七推门进来了,手上还端了托盘,上头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鸡汤。 “小姐,现在正好,不是太热了,您快些喝了吧。” 浅夏睨了一眼那炖盅,又看着一旁的穆流年,他的背影在烛光的摇曳下,竟是显得有几分的孤单。 穆流年此刻背对着她,浅夏看不到他一丁点儿的表情,更是无法得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生气了?郁闷了?恼火了? 浅夏轻抿了抿唇,还是接过了三七手中的炖盅,拿起小匙,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了起来。 “这鸡汤熬地果然不错。哥哥要不要也尝一尝?” 云长安摇摇头,有几分宠溺地笑道,“你喝吧。特意为你准备的,里头可是加了几味贵重的药材呢。” 浅夏一挑眉,以眼神询问三七。 三七笑了笑,“这是元二公子给的方子,里面加了灵芝,这是灵芝鸡汤,元二公子说,这个最是补气养人了。您这两日太过操劳,今日又受了惊吓,所以才特意吩咐给您炖的。” 浅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不知好歹的感觉呢? 穆流年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只是专心地看着那小炉上的牛乳。 “这火是不是太小了些?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热呀?”三七上前道。 “你不懂!牛乳就得这样热,若是火急了,底下就糊了,一来影响味道,二来也是破坏了它的营养。再者,你洗的时候不是也不好洗了?” 三七嘻嘻一笑,“元二公子懂的真多。” 浅夏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只是可惜了,他仍是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 “哥哥,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嗯。也好。不过,我们不是与桑丘子睿说好了?未来三天,我们都不会再出听风居一步,有什么麻烦,让他自己去解决。你帮他解决了一个任氏,就已经是该让他回屋烧高香去了。” 穆流年听了这话,倒是转过身来,“这话说的不错。任氏虽为内宅妇人,没有什么武功,可问题她有的是手段和心计。再加上她的身分使然,桑丘子睿若是要亲自出手,难免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到时候,若是再被人给查出什么来,总是对他不利的。如今借着浅浅的手,将任氏给处置了,可是给他省了不少的事儿。” “话虽如此,可二房那边又岂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那个桑丘子赫,我瞧着,他比桑丘子睿更阴狠几分。”云长安摇头道。 “身为大家公子,有几个是真的没心没肺的?我倒是担心元初的身分,已经是让桑丘子睿起疑了。” 浅夏这话说的有几分隐晦,可是云长安也听出来了,下意识地看了一侧的穆流年一眼,眨了眨眼,再看看妹妹总算是将那鸡汤喝完了,一咬牙,出去了。 三七一看公子走了,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端了那炖盅出去。 “你在担心我?” 浅夏起身走了两步,再度看了一眼这屋内的装潢摆设,“你便是再怎么隐藏,你这周身的气度,可不是能藏得住的。你以为,他会真的信了你是我的什么护卫?” “爱信不信!” 穆流年有些置气的语气,让浅夏的表情微滞。 “元初,若是桑丘子睿想要对付你,你该当如何?” “你希望我如何?”穆流年说着,抬起了头,与她四目相对,乌黑如墨的眸子,此刻看起来,竟是隐了几分的笑意。 浅夏眨眼,“元初,那日他的话你也听到了。那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虽然现在不会付诸于行动,可是不代表将来不会!所以,安阳城的事,必须是尽速解决。” “这就是你今日出手对付任氏的原因?” “我不想你有事!”冷不丁地,浅夏给了这么一句。 穆流年一时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浅夏还是为了他考虑! 浅夏是在担心他会被桑丘子睿给盯上,毕竟,他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对她的亲昵,已经是碍了人家的眼! 穆流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桑丘子睿连浅夏的真容都未曾见过,却是能对她如此地上心?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 同为修习秘术之人,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所谓的灵气或者是天分,倒也是不无可能! 浅夏的话虽然说的有些模糊,可是穆流年也明白了。安阳城,不宜久待,桑丘家的事,必须尽快解决,然后好为他们离开此地,早做准备,务必要在桑丘家的事情有一个小圆满之前,就得抽身离开。 只是,他们现在住在了听风居,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沉吟了一会儿,穆流年才道,“虽然是任氏被休了,可她不过才是二房的一介妇人,饶是再有心计,再难对付,对于桑丘子赫及桑丘业的大事,怕也是不会起到太重要的作用的。任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不再支持任氏,更不会因此,而放弃了两家的婚事。” “所以?”浅夏挑眉。 穆流年抿了抿辰,想到了桑丘子赫多年来在安阳城下的功夫,缓声道,“我猜着,任氏不仅仅是不会放弃支持桑丘子赫,反倒是会将婚事提前,让桑丘子赫早日娶了任家的姑娘,借此,来将两家的利益关系,捆绑地更紧密一些。” 浅夏唇角蔓上了一丝笑,“任家在安阳城,算不得是什么真正的名门。也不过就是任氏成为了桑丘家的二夫人以后,才慢慢地有了好转。这人呐,就是如此。稍稍地有那么一点儿地位上的提升,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这些年桑丘老太爷对于任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让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安阳城的天了!若非是先前桑丘子睿突然出手,怕是任家的人,这会儿还没有从美梦中醒过来呢。” 穆流年听罢,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发出兹兹声地炉上的小碗,拿了一个小匙轻轻地搅动了几下后,再用手摸了一下碗外的温度,拧了下眉,转头继续与浅夏说话。 “我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何桑丘子睿要突然对任家出手了。” 浅夏已在穆流年的对面坐下,笑看着他,“为何?” 此时两人中间,隔了几盏烛光,浅夏向来爱着白裳,此刻柔美的烛光,将她整个人更是衬得多了几分的清美之感。穆流年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恰在此时,浅夏一手握了衣袖,一手轻抬,伸手拨弄了一下小炉里的炭火。 手如柔荑,颜如舜华! 现在穆流年的脑子里,就只是闪现着这八个字了! 烛光摇曳,将她的脸庞更是衬得有了几分的恍惚之美,让人不禁感叹,这世间怎会有着如此让人迷恋的女子?这样的一张脸,若是没有白纱覆面,真不知道要倾倒了多少的公子侠客了。 突然,穆流年就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她藏起来的冲动,这样的可人儿,怎么可能会不被人觊觎? “元初?” 浅夏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这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轻咳了一声,以手握成了空拳,再唇边掩饰了一下,才道,“浅浅,桑丘子睿突然对任家出手,无非也就是想要逼出任家真正的实力,或者说是他们在暗中的实力。如此,才好将来一锅端了。” “有道理。” “浅浅,桑丘子睿真正想要做的,怕不只是要端了任家。”穆流年眸底的担忧闪现,声音也略有些低沉。 “放心。我们先在这里静上几日,任氏被休,桑丘子睿是不可能会就此罢手的。至于后面,他们兄弟要如何较劲,就与我无关了。毕竟,阻了他路的石头,我已经是帮着他搬开了。” 穆流年一怔,略有不解。 浅夏轻笑,却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桑丘老太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有几分的怪异?虽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任氏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绝对是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干系的。 可是老太爷却没有再去细细追究,反倒是直接就做出了让桑丘业休妻的决定,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归根到底,在老太爷的心里头,还是桑丘子睿这个孙子最为重要的。 而且,通过了今日一事,桑丘弘也总算是不再隐忍,这才是桑丘子睿真正想要的。若是嫌任氏碍事了,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将其除去,只不过是会让自己麻烦一些罢了。 很快,穆流年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略有些复杂,桑丘子睿的这些目的,自然是不可能会告诉浅夏这样的一个外人的! 那么,浅夏又是如何得知的? 穆流年的心跳突然就漏跳了一拍似的,浅夏对桑丘子睿,竟然已是了解地如此之深了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穆流年将小炉上的牛乳取下,将炭火弄灭。 “稍微有些烫了,再晾一晾吧。” “嗯。”浅夏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穆流年有些心不在焉,垂眸道,“你打算何时回梁城?” 穆流年的表情微僵了一下,“不急!京城那边,反正我也是个半死不活之人,不需要露面应酬。回不回去,都是一样。” “可是如此,长平王不是会很辛苦了?” “放心。父王知道我在做什么。” 浅夏的手微微一顿,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是想要告诉她,长平王亦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么? 夜,静凉如水。 略有些昏黄的月光,将整个儿安阳城都似是笼罩在了一层轻纱之下,朦胧不清中,又透着几分的神秘雅致。 安阳城中的各色牡丹,在这夜色里,静静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绽放着雍容的美丽!如此静谥的夜晚,牡丹花若有若无的香气,柔美的月光,那亭台楼阁的层层叠叠,实在是让人有些迷恋。 可是谁知美地如此让人心醉的夜景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的高门宅第之中,龌龊肮脏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天亮后,这个安静中有着几分脏乱的安阳城,便将不复存在,一切的安静美好,都将被热闹喧嚣所取代,尘世的林林总总,点点滴滴,将再度地侵扰着这座美丽的古城。这里,又将是热闹繁华的安阳城! 任氏当天傍晚便被人送回了任家,确定任氏平安地进了任府,再附上了一纸休书后,便算是彻底地将任氏扫地出门了。 任氏的突然被休,自然是将整个任家都震动了! 任家主亦是不得不亲自探视任氏,或者说,是要听一听,她被休的真正原因了。 任氏被休弃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任家在安阳城的地位,一下子,便变得有些尴尬且微妙了起来。 又隔了一日,任家又有了新的消息传来,任氏突然就凭空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桑丘子赫,自然是焦急万分! 父子俩在书房商议了半日,最终也不过是得出了两个结果。 其一,便是任氏定然是落到了桑丘子睿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二,想要挽回二房在桑丘府的地位,那么,桑丘华,便必须尽快地嫁人。 再怎么说,桑丘华要嫁的,也是一位侯爷,即便是做填房,嫁过去也是正经的夫人。这一点,可是对于桑丘家有利无弊的。这个时候,桑丘华愿不愿意,已经不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了。 浅夏听着桑丘子睿的手下回复的消息,却亦只是淡然一笑,那清亮的眸子,宛若流星一般,快速地绽放了一丝光华后,便又归于沉静和黑暗。 那一瞬,桑丘子睿看得几乎就是呆怔了! 那样如烟花一般绚烂的一瞬间,果真就是一直以来对他冷淡疏离的云浅夏么? 穆流年将桑丘子睿眸底的灿华收入眼中,眉心微拧,“浅浅,你说这个桑丘华是否会乖乖地上花轿?” “会?为何不会?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侯爷,这个身分,并不算是辱没了她。”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这还不算辱没?若那位侯爷再年轻上个二十岁,倒是的确算不得辱没!可惜了,终归是一个可以做桑丘华父亲的老男人了。 桑丘子睿总算回神,“他们的速度再快,成亲这等大事,也不可能是三两日之内的事。我担心的,倒是怕他们父子,借着这场婚事,再生出什么其它的变故来。” “变故?自然会有!” 浅夏的声音清浅,透着几分的肯定,那眉眼淡笑的模样,再度让桑丘子睿的眼闪了闪,而穆流年的眉心则是拧了又拧。 云长安则是故意转了头,对这两人的微妙表现,视而不见。 “妹妹,你说一定会有变故?” “不仅仅是会有变故,而且,桑丘华的婚事,定然是还会急为仓促。而这负责打点她的婚事的人,除了大夫人,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人更为合适了?” 桑丘子睿看着满含了笑意的浅夏,眼神微凛了几分,她话里的提醒,已经是很明显了。 浅夏所料不差,一晃已是七八日过去,桑丘华的婚事果然已是敲订,并且就是在当月的月底,如此仓促的婚事,桑丘府上,却是无人提出异议。 据说,这是男方提出来的,因为男方的嫡女,今年还要成亲呢,所以,她这个继母,自然是得早早地嫁了过去,不然的话,谁给他的女儿张罗婚事? 听起来有些讽刺,桑丘华一嫁过去,就只是为了张罗夫家女儿的婚事的? 不过,现在桑丘华的名声可是等于毁了大半,所以,男方这样的身分地位,肯娶她为填房,可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对此,桑丘老太爷和老夫人,则是直接就默许了,由着二房自己做主。 浅夏等人正好便以此为由,搬出了桑丘府,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 听风居再好,终归不是自己的家,说话做事,总是要有着几分的忌讳的。 一搬回了他们先前的小院儿,穆流年整个人就觉得像是换了一方天地一般,人也比之前更神清气爽了些。 “浅浅,可有觉得自在了些?” 浅夏含笑看他,点头不语。 云长安看着云雷等人收拾地差不多了,手抵了下巴,想了想,“妹妹,我怎么总觉得桑丘华的婚事,透着几分的诡异?” “自然!桑丘子赫这是要准备借着桑丘华的婚事,公然向桑丘子睿,或者说是大房挑衅了!” 云长安咬了咬唇,隐约也猜到了桑丘子赫此人的奸诈,“妹妹,我们就只是冷眼瞧着,还是要搭上一把手?” 穆流年白他一眼,“桑丘家族内部的事,你能帮得上什么忙?若是我们还在听风居,倒是有几分的可能。可问题是现在我们在这里,真等到了大婚那日,怕是连桑丘府的府门都进不去的,搭什么手?” 云长安则是使劲瞪着他,“穆流年,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了!总是贬损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什么桑丘府,便是皇宫怕也是一样的来去自如吧?” 这话倒是让穆流年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嘻嘻地笑了起来,“一直以为你是个呆子,倒是忘记了,你一直是在装呆。” 云长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理他了。 浅夏看二人闹的差不多了,笑道,“好了。桑丘府的事,二公子自然是会有法子的。不必我们操心。如今我们既然是闲下来了,倒不如等着旁观就是。一旦这婚事成了,桑丘府的大事基本上也就算是定了,到时候,我们也就该离开安阳城了。” “果真?”云长安面有喜色,这安阳城,美则美矣,只是总觉得这里少了几分的灵气,虽然繁华,可是充斥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不适合他和浅夏在此久留的。 穆流年也有些期待了,毕竟,远离了安阳城,也就等于是远离了桑丘子睿。 眼看着桑丘华成亲的日子,渐渐逼近。 整个桑丘府,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浅夏等人,却是始终未曾收到二房有所动作的消息。 越是如此,浅夏便越是笃定了,桑丘子赫这一次,怕是想要做一手绝的。只是,桑丘华是他的嫡亲妹妹,如今任氏失踪,他竟然是还有心思去算计大房? 按理说,桑丘子赫是能够猜到任氏落入了桑丘子睿的手中,既然如此,他们现在这般的小心谨慎,难不成,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将任氏救出来? 二房这边儿还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倒是听说二皇子肖云放总算是出了自己的院子,据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脸色也是脸了几分。 浅夏弯唇笑笑,看来,他们当初的猜测不错,肖云放果然是进了桑丘家的暗堂了。 “之前与桑丘子睿交谈时,听他的意思,有意拉拢京城的长平王府,元初,你觉得你父王可会答应?” “不会!”穆流年毫不犹豫地摇了头,“穆家多年来已是遭皇上猜忌,好不容易,这两年才淡出了皇上的视线,让他无暇顾忌穆家了,又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再给他机会来责难?” “桑丘子睿为人精明,怕是他会开出你父王无法拒绝的条件。” 浅夏话落,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道,“比如说,他最在意的儿子。” 穆流年的脸色不变,只是比先前稍冷了几分。 “他打的好算盘,只是可惜了,我父王可不是什么好蒙过去的!他想打着我的旗号,来试一试长平王府的底,呵呵,我只能说,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当天晚上,正在用晚膳的穆流年,便收到了京城递来的秘信,果然,桑丘子睿派了京中的族人备了厚礼上门,不过,最终的结果,诚如穆流年所料,连长平王的面儿也没见着! 穆流年将信折好后,在掌中轻轻一捻,已是化为了雪花般的碎屑。 “这个桑丘子睿果然精明,先后两次派了人去长平王府,不过,也只是见着了那位梅侧妃的儿子一眼。这样的安排,不得不说,父王还真是琢磨的巧妙!” 浅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了然一笑! 桑丘家的族人,自然就是皇后这一边儿的,进了长平王府两次,却只是见到了梅侧妃所出的庶子,这样的消息,一旦透到了宫里头去,怕是皇上也放心不少。 两家儿本是死对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儿? 长平王及长平王妃的避而不见,倒是应该让皇上能多少打消一些对穆家的疑虑了。 不过,此事一出,浅夏与穆流年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的严肃和忧虑,不由得相撞到一起,看来,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桑丘子睿这里都是忙得如此紧张,竟然是还有心思去指挥京城的桑丘旁支,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了他了。”穆流年说着,饮了一盏酒,“桑丘子睿,竟然是早就有了能支配整个桑丘家族的权利,这个桑丘老太爷,瞒的也够深的。” 浅夏亦是通过此事,头一次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生出了几分的寒气! 这个男人,果然是手段非凡,一面将二房人的注意力,甚至是将整个儿安阳城名门们的注意力,都搅到了他们内部争斗之上,可是暗地里,却是一直在帮着桑丘家族拉拢朝臣。 桑丘子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谋略高手。 肖云放这些日子的转变,对外的解释,自然就是被二表哥桑丘子睿训斥,言其若是不能有所建树,岂非是辜负了皇上对他的期望和栽培? 如此一来,肖云放在小院儿内废寝忘食,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浅夏微微凝眸,先是肖云放的到来,再是对二房的出手,然后是京城拉拢长平王府,到了现在对于二房婚事的莫不在意。难不成,桑丘子睿这是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肖云放为何会到了安阳城?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探视?若是只为探视,为何未早早回京? 浅夏甚至想到了三夫人向云家的求救,似乎是就有些不对劲了。 “哥哥,三夫人亦是出自安阳城的付氏,可曾听闻付氏一脉如何?” 云长安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那点儿消息都搜刮了一遍,“付氏是安阳城中的一门清贵。付家最有名的,便是现在桑丘夫人的祖父,曾为帝师。亦是因此,付氏一族向来自视甚高,且门风极严,所以,在安阳城有着‘能娶付家女,散尽家财亦无悔’之说。” 穆流年点头附和,“这个我也曾有所耳闻。听闻但凡是付家的女儿,个个儿是精于诗词书画,不同于寻常的女子。而且,桑丘夫人,据说是她们那一辈的闺阁小姐中,才华最为出众的,曾被誉为安阳第一才女。可见其家族对这方面的看重。” 浅夏似乎是有些走神,低喃一声,“自视甚高?” “对呀!”云长安答道,“人家是清贵之家,又蒙皇恩浩荡,年年不忘命人送些赏赐过来,身价自然是非比寻常了。” 浅夏的眼睛突然就眯了起来,“既然如此,这位三夫人又是如何找上的我们云家?她是如何得知云家有秘术师一说的?还有,她不过一介妇人,当初为其寻了门路的,又是何人?” 云长安一愣,穆流年则是面色突然一僵,握着筷子的手,轻抖了抖。 “妹妹,你的意思是说,三夫人之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云长安有些难以置信道。 莫说是他了,此时,便是穆流年,也难以相信,此次将浅夏骗下山,竟然是有人刻意布下的一个局?那么布这个局的人会是谁? 桑丘子睿?付家的三夫人?还是桑丘家的老太爷? 一时间,三人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浅夏才悠悠道,“不必再想了,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心急也没用。” 对于她的淡然,两人颇为意外! 穆流年与云长安对视一眼,两个大男人,竟然是还不及一个小姑娘的心胸豁达? “浅浅,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不管这个背后布局之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穆流年神情肃穆地说着,可是眼前却浮现出了桑丘子睿的那一头银发,怎么就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呢? 此事,就此揭过,自那晚后,谁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显然是不想让浅夏忧虑过甚。 转眼已至月底,明日,便是桑丘华出嫁的日子了。 浅夏与穆流年静静地对奕,云长安在一旁安静地啜着茶,气氛融洽安静,惬意欢愉。 云风推门而入,“小姐,桑丘公子来了。” 三人略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有时间到这儿来? 见到桑丘子睿的时候,便先是被他的一脸寒气给吓着了。 再一看他怀里还抱了个人,看身形是女子,只是脸埋在了他的臂弯里,看不真切样子。 桑丘子睿将怀里的人放到了榻上,为其整理了一下衣衫,浅夏这才看清楚,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桑丘桃。 ------题外话------ 最近看了一本书,名为《鲸鱼哲学》,大致的意思也就是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周围的同事、同学、亲人、朋友,都应该是及时的给予肯定。其实,这本书是几年前就曾读过的,一直以为自己从中受教良多,昨晚上打开来再看了一遍,竟然是又有了几分新的感触。不得不说,读书,果然是让人能积蓄更多的内函和心理力量。所以说,今天星璃影落送来的222打赏,让我倍感舒畅…被人肯定的感觉,果然很好。哈哈。当然,你们可以多多留言,不一定非得送上花花钻钻的。如果你们非要送,我也是非常乐意接受的。哈哈。走了。   ☆、第七十五章 背后谋士? 一刻钟之后,桑丘桃醒了过来。 “哥,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三姐姐叫我过去陪她说说话吗?” “是呀,桑丘华叫你过去说说话,可是你便昏迷不醒了。” 桑丘子睿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轻视,“身为桑丘家的女儿,你还真是天真!桑丘华自己没有妹妹么?何故要你去多事?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大房的人?” 桑丘桃的面色一僵,随即脸色一白,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惊恐之事。 “不对呀!我好像只是喝了一盏茶,然后就觉得有些困。再然后……” 说到这里,不消她再细说,众人也是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浅夏唇角轻笑,她就说嘛,那个心比天高的桑丘华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认命?不过就是想着借着自己成亲,算计桑丘桃罢了!这是想着让大房的嫡女代嫁过去?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桑丘华和桑丘子赫果然是好算计! 如今二房这边儿因为婚事急促,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听说连付氏也是忙得一连数日未曾好好休息,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又还会去关心其它的人或事? 只要是婚事如期举行,没有丢了桑丘家的脸面,其它的,自然是都不会有人在意。 浅夏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月色,此时已是极晚,桑丘桃因为太累,又因为姐妹情深,与桑丘华睡在一处,自然是无人起疑。只会让大家觉得她们姐妹的感情要好。 等到天色微亮之时,桑丘华再将自己的嫁衣全都给桑丘桃穿戴上,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是妥当了。 不过,浅夏的眉心微微拧起,这一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细细地打量着坐在了榻上的桑丘桃,她的模样与那日几乎就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发型换了,衣裳换了。只是,怎么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怪怪的呢? 浅夏打量她的眼神,自然是被桑丘桃察觉,眸光微闪,头半垂下,似乎是不愿与她对视。 不对! 浅夏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之前穆流年教她的有关读心术的知识。 一个人的眼神,最容易出卖她的心事的。 如果她是桑丘桃,此时除了震惊、害怕以及庆幸之外,不应该再有别的情绪存在了。可是眼前这位,显然并非如此。 “你是谁?” 浅夏突兀的问话,立马就让众人呆了呆。特别是桑丘子睿,脸色僵硬了一下之后,便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桑丘桃,迅速地在其身上轻点了几下,双手在她的脸上轻划了几下后,便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假的桑丘桃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是会被人识破,更没有想到向来疼爱妹妹的桑丘子睿竟然是会突然出手,一时促不及防,竟然是一点儿招架之力也无,便被制住了。 “你是什么人?我妹妹在哪儿?说!” 女子翩然一笑,极尽妩媚,一双丹凤眼儿,此时不仅仅是没有害怕,反倒是还冲着桑丘子睿连抛着媚眼儿。 “桑丘公子急什么?奴家不是在这儿么?” 云长安和浅夏大惊,这姑娘竟然是会媚术! “别看她的眼睛!”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寒,他自己亦是一名秘术师,自然是看出了这名女子的不同寻常,唇角一弯,不见他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却听到女子尖叫一声,“啊!” 浅夏没有看清楚,可是穆流年离的近,看仔细了,桑丘子睿竟然是手法极快,极其怪异地直接就折断了女子的一只手! “现在可以说了么?” 桑丘子睿的声音寒冷地几乎就像是寒冬腊月的风,冲着人的脖子和脸面刮了过来,让人觉得一股股的寒气透过了层层叠叠的衣服,钻进了身体里,再透过了那薄薄的皮肤,渗透到了血肉里,骨子里。 浅夏挑眉,这样的桑丘子睿,是有些陌生的。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温润的,有礼的,可是现在,分明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的阴寒! 由此,也不难看出,桑丘桃在他的心底所占有的重要位置。 女子已是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却仍然是咬紧了牙关,不愿意说话。一双美眸,直直地瞪向了云浅夏,恨不能一下子便扑了上去,将其给生吞活剥了。 浅夏挑眉,这是在怪自己识破了她的伪装? “看样子,你是很想试试另一只手被废掉的滋味了。” 话音未来,桑丘子睿便再度动手了,而随之,便是女子再一次的痛呼声! 桑丘子睿身后的长风似乎是有些不忍,上前一步,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暗骂其心冷手黑。 “公子,这种事情,还是属下来吧。免得再脏了您的手。” 女子的脸色早已是惨白如霜,因为痛极,冷汗已是快速地顺着她的额前不停地往下滴落着,细看,她优美瓷白的脖颈上,已经是密密地一层薄汗,还有其胸前,剧烈的起伏。 女子的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动,怕是早已寻死,也不愿再受此等苦楚了。 桑丘子睿往一旁挪了一步,长风趁势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就先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搜寻了一番后,才喃喃道,“我说怎么这么硬气呢,原来是牙齿里没有藏毒。” 云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很没心没肺地就问了一句,“你就不怕她会咬舌自尽?” 回道他这话的,却是穆流年。 “事实上,咬舌自尽这种事儿,不能说成功地概率没有,只是太低而已!” 浅夏挑挑眉,颇有几分好奇地看向他。这种事儿,他竟然是也知道? 云长安则是轻咳了几声,“概率虽低,可是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倒算不难什么难事!” 穆流年笑笑,看了浅夏一眼,再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名女子,声音温柔得几乎就是能滴出水来一般,“咬舌自尽呢,自然是有死了的可能的。姑娘可要试试?” 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下自己的下巴被缷,别说是没有那个胆子自尽了,就是有,也做不到呀! “通常来说,咬完舌头以后呢,会出现三种情况:一呢,就是休克,最后导致活活痛死。若是从根部咬断舌头可能会造成足够多的痛觉信号,由此引发呼吸系统的混乱。所以,你会痛得恨不得立刻死掉。只是这一点呢,有云公子这个神医在,你成功的概率不太高。” 穆流年说着,还面色很是可惜地摇了摇头,“第二嘛,就是窒息死。理论上,这也有两种可能:一是极度疼痛中强迫自己把舌头吞下去,可能会被噎死。二是被自己的血液呛死,因为吞和吐都需要舌头的辅助,没有舌头,又大量出血,血液大量进入气管,造成窒息。” 浅夏听着他用如此轻松且温柔的语气,说着如此血腥且不忍想像的事实,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一刹那,都立了起来,身上,还有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感觉。 女子的眼神里,明显亦是多了几分的畏惧,本就很大的眼睛,更是再瞪大了几分。 只是,穆流年显然是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不紧不慢,继续道,“第三种可能呢,就是失血性休克而死。这是肯定能死掉的,也是最困难和痛苦的。短时内失去你体内总血量的三成时发生。只要是无人救助你,这一点,还是很可能成功的。不过,你要注意咬对地方。” 饶是浅夏胆子大,此时也是觉得后背发寒。 而云长安和长风等人的脸色,也是有几分的怪异。 咬舌自尽这样的事,原本是觉得很平常,没有什么恐怖成分的,怎么今日被这位公子这么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反倒是多了几分的狰狞? 女子因为手上的痛,再加上穆流年这么一下,双眼早已是充满了恐惧和后悔。 只是,穆流年似乎是根本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歪头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无论你咬什么地方,大致造成的后果,也都是相差无几的。因为舌头的血管很丰富,但都不够大,要流这么多血还是比较慢的。所以说,想要失血而亡,还是要有足够的抗痛能力的。可不是一咬了舌头,马上就能死的。” 说着,穆流年还伸出了手,好像是在算帐一样,“你这样的体形,我估摸着,血流上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你放心,如果你想要这么做,我会好心地帮你一把,不会让你痛晕过去的。” “噗!” 长风终于是忍不住,既觉得这事儿被他说的有几分的血腥,可是又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分明就是在捉弄人家了! 血要流上一个时辰才会死? 这是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此血尽而亡么? 浅夏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哆嗦,头一次看到了穆流年如此腹黑的一面,还真是狠! 而云长安突然就开始庆幸,幸好自己平时与他也不过就是看不对眼,倒还不至于得罪了他,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这位爷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整治自己呢? 云长安默默地提醒着自己,以后对这位爷,还是不能太随意了,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他心情不好,就会想起了之前自己对他的冒犯,那可就麻烦了。 而此时假扮了桑丘桃的那位姑娘,则是吓得魂不附体了! 如果不是因为手上传来的剧痛,说不定她已经晕过去了。 “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咬舌自尽?” 女子因为被点了穴,下巴又被缷了,哪里能回答他?便是想要摇个头,都是做不到的。只有眼睛里祈求的眼神,算是能让人看懂了。 “如果你不想咬舌自尽,就眨两下眼睛。” 女子听话地快眨了两下眼睛,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这位好心的公子就会帮着自己咬舌自尽了。 穆流年一挑眉,一旁的长风会意,直接手在她的下巴上一抹,一用力,成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真正的桑丘桃在哪儿?” 女子稍微适应了一下,“在二老爷的院子里。” “说清楚。二老爷的院子那么大,你真以为我们是傻子?”长风怒道。 女子沉默了一下,在察觉到了一旁穆流年有些诡异的眼神时,连忙吞了口唾沫,胆怯道,“二老爷的书房里,有一间秘室。” “开关在何处?”桑丘子睿的声音凛冽,二房会有秘室并不奇怪,可是让他意外地是,祖父和父亲都未曾对他提及过此事。桑丘业的书房有秘室,他们是知道而不告诉他,还是说他们压根儿也不知道? “就在二老爷书房多宝阁架子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笔筒的下面。” 桑丘子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她话里的可靠性。 “公子,属下先去看看吧。” “也好,小心些。千万不要惊动到了旁人。” 穆流年双臂环胸,“调虎离山,总是会的吧?” 长风闻言,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快速地退下了。 “她要怎么办?”云长安指了指在榻上坐着的那名陌生女子。 “自然是要看好她,如果她敢有一丝的隐瞒和不实,我定然让她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浅夏看着此时痛得恨不能晕过去的女子,心道,这样了,还不够痛苦么? 云长安收到了浅夏的暗示,撇撇嘴,有几分不太情愿地让云雷去取了自己的药箱,然后将这名女子的右手给固定在了一块儿小木板上。 上面用了些止疼的药,女子的眼神里,竟然是还有了几分的感激。 “另一只手不必弄了。等小桃救出来之后再说。”桑丘子睿无情的话,让云长安正在包扎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看那位姑娘,继续为其固定好,便提了药箱,在一旁坐了。 虽然是只包扎了右手,可是这疼痛感,到底还是减弱了不少。女子身上的穴道未解,不能自由活动,可是眼神,却始终是围着云长安打转儿。 “若是你再敢肆意打量,我不介意先挖了你这双能使媚术的眼睛。” 浅夏轻轻柔柔的声音,一下子便让女子的心里冰寒了几分。 接触到了浅夏温柔中透着几分冰冷的视线,女子很是乖觉地闭了眼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双眼睛实在是有些骇人! “若不是因为先前为你解毒时,我哥哥对你用了秘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这话,是浅夏对着桑丘子睿说的。 桑丘子睿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抱着桑丘桃,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她身上的香味儿,似乎是有些奇怪。 “你中了她的迷药。只不过因为先前哥哥给你用的解药中含有一味灵药,如今那药性未散,你才不至于被她给迷倒了。否则,怕是你早就中招了。” 云长安嘻嘻一笑,“那药要近距离的接触才有效,因为药量太轻。估计是怕被你发现吧。” 几人齐齐地去看那名女子,果然,看到了她眸底的一抹惊慌。 “我就说嘛,既然是个假冒地,怎么会这一路上都没有对你这个最终目标动手,原来是动了手,却没有收到效果。你还真是好命!”穆流年的话,让桑丘子睿有了几分不舒服! 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如果这一次不是云长安,怕是他就又要中招了。 “好了,既然是没事,那就等长风救人回来吧。”浅夏出声打破了屋子里有些尴尬的气氛,桑丘子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眸底的光华闪现,只是来得快,隐去的也快。 屋内的沙漏,不紧不缓地往下堆积着。 摇曳的烛火,时不时地还发出了一阵噼啪声,在本就极为寂静的屋子里,更是格外的刺耳。 女子的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时不时地还会听到了她的咝咝声,看来,便是再强悍的杀手,也不可能是对于痛这个因素,完全的没有反应。 穆流年的心情似乎很好,拉着浅夏在一旁坐了,旁若无人地帮她热着牛乳,剥着核桃。 云长安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有心出去透透气,可是独留妹妹一人在此,又委实不放心。看看桑丘子睿射过去的视线,十分不甘愿地,便坐在了妹妹的对面,好巧不巧地,正好是隔断了桑丘子睿看向了浅夏的视线。 云长安觉得自己的后背,就快要被人给射穿了。 身子僵地几乎就是不会动了,面对着穆流年,表情可谓是有了几分的咬牙切齿。 可是偏偏眼前的二人,对于他的反应,恍若未见。 终于,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长风终于再度出现在了屋子里。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进来时,手上还抱着一个女子,正是桑丘桃。 有了先前假冒的桑丘桃的教训,这一次,桑丘子睿自然是再三确定了救回来的是桑丘桃本人之后,才放心了许多。 桑丘桃也只是中了迷药,如今被云长安救醒了,自然亦是有几分的意外。 当听完了桑丘子睿的解释后,桑丘桃则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是她的亲叔叔,亲堂姐! 看到了她的反应,浅夏便知道,她平日里是被大夫人保护得太好了。 桑丘桃被救回,不过桑丘子睿可不傻,他是不会让人意识到他成功地救回了妹妹,对方既然是想要玩儿,那么,自己就陪他们玩个尽兴罢了! “给她将手弄好,将手上的木板去掉,她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桑丘子睿对长风吩咐道,然后出了门,对着外头的什么人吩咐了一声,没多久,再进屋时,手上便多了一样儿东西。 那名女子有些胆寒,如今她的穴道被点,武功被封,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媚术,此时亦是没有什么作用,她实在是难以想像,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给她戴上。” 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长风不敢有所怠慢,立马就上前,不多时,一个桑丘华,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浅夏看到,桑丘子睿的手里,还有一张面具。 “长风,将这个,给桑丘华戴上,然后再将她送回秘室。另外,记得在明早传消息给我母亲,就说我可能是饮多了,起不来身。不能为三妹妹送嫁了。” “是,公子。” 听完了他的话,屋内几人皆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桑丘子睿,竟然是想要将计就计? 将真正的桑丘华覆上了桑丘桃的面具,然后再送至桑丘业的秘室之中,而这个假的桑丘华,则是被当成了真的,留在府中?这一切,怎么就听着有几分的诡异呢? 桑丘子睿的手下做事,自然是又快又准,不露一丝痕迹。 “今晚,怕是要在此打扰几位了。” 浅夏默然,云长安看了看几人,也只能点头,毕竟是合作关系,不能弄得太僵了不是? 浅夏没有与人同寝的习惯,桑丘桃被安排在了她这后院儿的正屋里,她自己仍然是睡在了里头的寝室。 对于这样明显就是不拿桑丘桃当回事儿的安排,桑丘子睿也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提醒桑丘桃,不要去招惹云浅夏。 一夜无梦,甚是好眠。 浅夏再睁开眼睛时,三七正好是打了热水进来。 “小姐,您快快梳洗吧。前院儿的三位公子,可是都等着用早膳呢。” “急什么?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打算出门。” 浅夏不急不忙地梳洗完毕,到了正屋,这才看到外头已是整整齐齐,轻挑了下眉桃,到了外头的正屋,便看到了正与桑丘子睿说话的桑丘桃。 浅夏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眼下略有些青黛色,想来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这等的尊贵小姐,许是睡不惯她们这等的粗陋之地。又或者,是因为昨日之事,真的将她给吓到了,这才无法安寝。 “妹妹起来了?三七,准备早膳吧。” “是,公子。” 几人都不说话,难得安静地用完了早膳,便听得外头有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这是来迎亲了?”浅夏问道。 云长安一听乐了,“妹妹,你昨晚上是睡得有多沉?这可不是迎亲,这是送亲了。” “呃?” 桑丘子睿看她面有不解,好心地解释道,“在我们安阳城,都是早上娶亲的。男子迎亲的队伍,要天不亮,就到女方这里来迎亲的。这会儿日头已然大高,是新娘的轿子出门了,等于是男方已经在娶亲回去的路上了。” 浅夏这才点点头,“原来是早上迎亲。这么说来,这一切都妥当了?” 桑丘子睿的眉眼一弯,“桑丘子赫是她的亲大哥,自然是要亲自去送亲的。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以为的桑丘桃会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其实也已经是定局了。你们也可以回府了。” 桑丘子睿一挑眉,这是在撵人了? 穆流年却是听到这话,很高兴。 桑丘子睿虽然是心有不甘,不过,也的确是没有了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等到外头的吹吹打打声,渐渐远去,几乎已是一个音调也听不见了。桑丘子睿才带着桑丘桃,一起回了桑丘府。 果然,一回府,便见到了大夫人正四处派人寻找桑丘桃,已是心急如焚了。 看到了这兄妹俩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眼前,付氏的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桑丘子睿直接就去了书房寻桑丘弘,有些事,瞒着母亲可以,可是对于父亲,将来桑丘家的家主,实在是没有必要瞒着的。更何况,在桑丘子睿看来,父亲好不容易才能硬起了几分心肠来,这会儿自己若是再适时地添把火,才能让父亲的心思更为坚定一些。 桑丘桃跟着桑丘子睿回府的消息,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书房里忐忑不安的桑丘业的耳中。 桑丘业的反应也是快,知道这一次他们的计谋被桑丘子睿给识破了,估摸着这会儿桑丘弘也知道了此事,事不宜迟,火速便派人去通知了桑丘子赫。 桑丘业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于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近十岁! 他呆滞了半晌,连桑丘弘是何时进来的,他都是一无所知。 “大哥?”总算是发现了桑丘弘的存在,桑丘业连忙起身,态度恭敬道。 “别叫我大哥,你们父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脸叫我大哥?” 桑丘业的脸色一变,知道易女而嫁的计划,果然是失败了。 对于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桑丘业并不心疼,他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与儿子苦苦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是如此轻易地便被人给识破了! 原本是要让大房丢人,颜面尽失! 堂堂静国公府世子的嫡女,竟然是嫁于一名中年侯爷为继室,而且是一过门儿,便要开始打理继女的婚事。若是计成,现在后悔不迭,痛苦不堪的,该是大房的人才是! 可是现在,这一切,偏偏都是发生在了他们二房的身上! 桑丘业强忍了一口怒气,凭什么要拉拢一个侯爷,就要搭上了他桑丘业的嫡女?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老爷谈了什么,只知道自从桑丘弘大这里出去后,桑丘业整个人的精神,都已是崩溃了大半儿! 桑丘子赫一进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了父亲万般沮丧的模样。 桑丘子赫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不管说了什么,都会刺激到了现在的父亲。 好一会儿,桑丘业才有些失神道,“呵呵!他都知道!原来,这些年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他都知道。” 桑丘子赫蹙了一下眉,“父亲承认了?” 桑丘业摇摇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仰起,身子有些虚弱无力地靠在了太师椅中,“不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就能抹掉了这些事实么?大哥说的对,我暗杀了他的儿子那么多次,如今我只是赔上了女儿的姻缘,我还有什么可报怨的?” 桑丘子赫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瞬间,便是空白如纸。 “父亲?” 桑丘业似乎是累极,摆摆手,“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可是母亲她?” 桑丘子赫可没有忘记,到现在,他的母亲,还是踪迹全无呢。 桑丘业却是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了一点儿反应。 桑丘子赫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是恨恨地退了出去。 桑丘子赫出了书房,没有一如往常地在廊道里走,反倒是直接就下了台阶儿,站到了院子里。 此时的阳光,已是略有些温热,一半被白云遮住的太阳,已是微微偏斜。 转动了一下脖子,看着安静若素的院落,桑丘子赫的心底里头,突然就涌现出了一股悲凉! 母亲被休,如今更是下落不明。唯一的嫡亲妹妹,被迫嫁给了一个人已中年的侯爷为继室,这老天爷何其不长眼!竟然是将他们二房,逼近至此? 桑丘子赫身形有些无力地出了院门,外头侯着的小厮早迎了上去,“公子,是回院子,还是去后头向老太爷问安?” 桑丘子赫的身子僵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轻道,“不,去任府。” “呃?”小厮一愣,这会儿怎么想起来去任府了? 要知道这二夫人已经被休了,也就等于,任家与桑丘府,已是没有了半点的瓜葛了。 桑丘子赫行色匆匆地去了任府,不多时,人已经是进了后院儿,而且还是任府最不起眼的一处偏僻院子里。 “怎么?看你这脸色,定然是计划失败了?”一名身着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年轻女子,正在摆弄着一盘牡丹,对于桑丘子赫的到来,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 “你早料准了,此计不成?”桑丘子赫的语气里,隐隐有着几分的怒意,有些凉薄的眸子里,似乎是还有了一丝的火焰蹿出。 “料到了又如何?我早就提醒过你,桑丘子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忘了,就连皇上也是对他颇为赞赏。他的本事,远远超出了你的想像。” 女子动作优雅地拿了一把银色的剪刀,轻轻地剪下了一片枝叶,神态动作,都是无可挑剔地完美优雅。 “任玉娇,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桑丘子赫的声音比之前更阴冷了几分,脸色亦是有些黑。 “我自然是不会忘。若是忘了,又怎会还提醒你?” 任玉娇不急不缓地说完了,再将最后一片略有些枯色的叶子给剪了下来,将手中的剪刀置于一旁,似是无意道,“这牡丹虽好,可是将养起来,却是有几分的难度的。这些有些枯了的叶子,若是不能尽速地除去,除了为影响整盆花的美感,还会将这种枯萎,迅速地在整盆花里头蔓延。” 明显地话里有话,桑丘子赫的眼神微闪了一下。 任玉娇已是转过身来,抬眼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坐吧。如今的任府,可是比不得从前了。姑姑被休,如今又失踪,怕是整个任家,都已是战战兢兢,生怕哪日,你们府上的老太爷,一不高兴,直接就对任家出手了。” “你有姑姑的消息了?”桑丘子赫的眼神里,已是多了一抹的光亮。 “你们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 桑丘子赫的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母亲果然是在桑丘子睿的手中!” 任玉娇不徐不疾地帮他斟了茶,动作轻巧地在其对面坐下,“表哥不必担忧,姑姑现在在他的手上,许是会受些苦楚,不过,好在她对你的事情所知不多。另外,最起码,短时间内,她的性命亦是无忧的。” 桑丘子赫的眉心动了动,“可有什么法子能帮我救出母亲?” “现在还不是时候。”任玉娇的脸色淡然,仿佛被抓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姑姑一样。 桑丘子赫的手直接就攥住了她的胳膊,“任玉娇,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姑姑,将来还会是你的婆婆。” 任玉娇一挑眉,视线落在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上。 “表哥的情绪看来很激动。这样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这个时候,不要做出任何的决定。因为情绪不稳的人,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看着一脸平淡,眼神清冷的任玉娇,桑丘子赫的心里便是有再大的火气,此时也烧不起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极对! 外人只知任家的这位病弱小姐,天生体弱,且性子懦弱冷淡,不喜与人来往,便是被欺,也是不喜欢将事情闹大。却是极少有人知道,她的智慧,实可谓女诸葛! 便是任家的家主,也还是近期内,从自己的口中得知的。也正是从那以后,才彻底地改变了对这个孙女儿的看法,并且是提高了她在府中的待遇。 桑丘子赫在她有些冰冷且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下,不得不松开了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伯已是与父亲摊牌。大伯甚至是对于之前父亲派人暗杀桑丘子睿的事,也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 任玉娇不为所动,面上仍然是清冷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玉手,轻轻地为自己斟着茶。 “若是两房撕破了脸,父亲便再没有继续留在静国公府的理由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老夫人会允许吗?”任玉娇的提醒,倒是让桑丘子赫清醒了几分。 “别忘了,桑丘弘便是知道了这一切,亦是无用!一则,他没有证据,二则,若是他当真将这一切挑破,你觉得,老太爷和老夫人,就会对他的话,全然相信?” “你的意思是?” “若是果真如此容易,那日,桑丘子睿也就不必费尽心思地设计姑姑了。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与你们有关。” 桑丘子赫顿时心绪平稳了许多,她说的不错,这些年来,父亲和母亲将事情做的都是十分干净。若是他们手上有证据,又岂会等到了现在?怕也只是猜测罢了。 “那接下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任玉娇的唇角一弯,原本清秀的五官,因为她这一笑,竟是多了几分的潋滟之色,宛若一旁刚刚被她打理过的牡丹,竟然是多了几分的明媚春华。 “表哥,听说,三夫人不是一直心仪于桑丘弘吗?” 桑丘子赫的心思一动,随即眸光又黯淡了下来,“只是这阵子,三婶儿似乎是足不出户,而且跟三叔的感情也很好。” “很好?”任玉娇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冷冽,“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 桑丘子赫抬头与其对视一眼,眸中,已是多了几分的闪烁。 两日后,桑丘三夫人,也便是小付氏,带了两名婢女,往大房的院子行去。一连这么多天,未曾出过院门,甚至是连二房嫁女,她也以身体有恙为由,不肯出门。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想做的,无非就是彻底地将那个人忘干净。 小付氏经过了那一次云浅夏的催眠,并且是被她用秘术,洗去了自己一部分的记忆,虽然是对桑丘弘,已没了那种心思,可是心底最深处,还是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的。 所以,她才会许久不肯出门,就是为了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也让自己与现在的夫君,能有更多的了解。 走了长长的一段回廊,终于是到了姐姐的院子,小付氏对这个姐姐还是十分的敬重的,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如此地痛苦。 “姐姐,您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因为是这两位夫人既是妯娌,又是亲姐妹,她过来,自然是不必通报的,而小付氏进了屋子,自然而然地便往里屋去了,手才一挑了帘子,便看到了床上躺了一个人,赫然正是桑丘弘! ------题外话------ 声明一下,剧情不会很狗血地往什么捉奸在床之类的上头发展哈,所以大家也不用往那方面猜。 另外,关于新年礼物的事情,我已经同群里的管理员联系好了。大家进群后,请主动联系管理员应冷馨,然后附送自己的V订阅截图,姓名、地址、电话。因为考虑到春节时,物流会不太方便,所以飞雪会在近期开始就给大家寄礼物了。所以,没有加群的妞儿,请尽快加群,然后这样,我也好确定一下礼物的份数。飞雪后天会先送出一批礼物,都是以前老读者留给我的地址。新读者的话,请尽快加群然后联系管理员哦…么么哒。   ☆、第七十六章 暗渡陈仓! 桑丘弘的脸色有些潮红,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预示着他此刻已经睡熟。 小付氏的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后,左脚才刚刚抬了起来,便又突然顿住,然后再缓缓地收了回去。 一刻钟之后,二房的桑丘美陪着她的生母贺姨娘过来了。 “给七小姐请安,给贺姨娘请安。” 桑丘美点点头,“孙嬷嬷,大伯母在吗?我和姨娘找她有些事情商量。” “大夫人不在,不过,三夫人倒是在里头等大夫人呢。”孙嬷嬷是付氏身边儿的老人儿了,忙笑着应了。 桑丘美收到了她一个放心,妥当的眼神,当下会意,拉着贺姨娘便进了屋子。 “呀!” 随着里头桑丘美的一声惊呼,刚刚在外头与她说话的那位嬷嬷,立马就跟着在外头嚷嚷了起来,“怎么回事?快来人呀,七小姐和三夫人在里面,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等到她带了人冲进屋子,才发现三夫人正好端端地坐在了主屋里,而七小姐和贺姨娘则是面色尴尬地看着主位上的人。 孙嬷嬷故作吃惊道,“咦,老爷怎么也在这儿?三夫人,那你们刚刚?” 这要说不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瞧奴婢这张嘴,想来,刚刚老爷和三夫人都在屋子里,定然也是没什么的。都是奴婢太过大惊小怪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刚刚这屋子里只他们一男一女,一个是大伯哥,一个是弟妹,委实不妥。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是让人们以为他们二人有了什么苟且之事? 自说自话的孙嬷嬷,没有注意到一侧桑丘美和贺姨娘有些怪异的眼神。 “你的确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孙嬷嬷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身子猛然僵住,然后猛地一回头,桑丘子睿和桑丘桃二人,正一脸气愤地看着她。 桑丘桃冷哼一声,“看来孙嬷嬷这差使是当的越发的好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在院子里头大声地嚷嚷,不仅如此,竟然是还想着往父亲和三婶儿的身上泼脏水,幸亏是我和哥哥都在这里,不然的话,怕是三婶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经过了上一次被劫之事,桑丘桃也总算是体会到了自己与二房之间,可不仅仅是只有血脉关系,还有着复杂不清的利益纠葛。 桑丘子睿没有作声,在桑丘弘的身侧站了,看着父亲仍然是有些红的脸色,关心道,“父亲现在觉得如何了?这贱婢可有吵着您?” 桑丘弘的眼皮连抬也不抬,伸手揉着额头,“本来用了你的药,已是好多了,可是现在被她这么一嚷嚷,又开始疼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一冷,直接就吩咐道,“来人,将孙嬷嬷拉下去,杖责五十。” 孙嬷嬷的脸色一白,杖责五十? 那岂不是要了她的这条老命了? “二公子开恩哪!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也是刚进屋时,没有看到您和五小姐,所以才会说错了话,还请二公子饶命。” 孙嬷嬷跪在地上,立马就磕起了头,咚咚的声音,还真是磕地实在。 桑丘子睿轻蔑一笑,“说错了话?你跟在母亲身边多久了?这等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你可知道刚刚若不是因为有我和妹妹在,你这番话会引起多大的风浪来?依我看,你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二公子冤枉奴婢了。奴婢可是夫人的陪嫁嬷嬷呀,当年在付府时,也是曾服侍过三夫人的,怎么可能会对她心怀恶念?还请二公子明查。”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桑丘桃轻嗤一声,“哥哥,跟她说这么多有何用?还是让人直接拉下去吧。她自己收了谁的好处,自己心里头能没数儿?还是说,非得让您将从她宅子里搜到的东西都拿过来让她过过眼?” 桑丘桃不轻不慢的话,让孙嬷嬷立马就是呼吸一顿,连被人拉出去,也是没了反应了。 同时,一旁的桑丘美则是吓得浑身直哆嗦! 当着她们的面儿处置了孙嬷嬷,这用意岂非是太过明显了? 贺姨娘何曾见过这等的阵仗?以前在二房,她可是向来伏低做小,处处示弱,如此,才勉强为二老爷生下了一个女儿,也算是有了依靠。 这些日子,也不过就是因为二房没有了正经主母,她又因为是跟在了二老爷身边最久的人,这才被想了起来,帮着打理些内务,如今一看到了二公子出手就是五十杖责,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两魂了。 “七妹妹还是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估且就当是与你们母女无关了。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桑丘美的年纪到底是还小一些,被桑丘子睿这么一吓,立马就服了软儿。 “是,多谢二哥哥了。” 如此一说,便是等于默认了今日之事,她们母女俩也参与了! 可惜了,等出了院子,桑丘美和贺姨娘才回过味儿来,明白这是等于将整个二房都给绕进去了!可是现在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难道还要再回去解释一番?有用吗? 母女俩打定了主意,回到了二房后,绝对不能将她们承认的事儿给说出来,不然的话,依着桑丘子赫的手段,可是够她们母女俩受的了。 桑丘子睿原本是没有想到这一出儿的,不过,倒是多亏了云浅夏的提醒,才让他想起来,如今大房唯一的一个弱点,便是三婶儿这里了。 如今,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倒是将母亲身边的一个眼线,给彻底地清除掉了。 大夫人从西内间儿里出来,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这个孙嬷嬷,我向来器重她,想不到,她竟然会是这种人!” 桑丘弘轻叹了一声,“怕是之前,有关睿儿送来的家书,以及一些细节,也是她透露给了二弟那边儿了。” 桑丘桃不解,“既然如此,哥哥为何不留下她的性命?说不定,还能找到了二叔找人刺杀你的证据呢!” “谈何容易!”小付氏摇摇头,“二哥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便是你能将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他,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是白搭。再说了,如今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健在,若是弄得太过了,怕是反倒被二哥那边儿倒打一耙,说是大哥大嫂不孝了。” 付氏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见其面色沉静,便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桑丘桃急地一跺脚,一脸的不甘心。 屋内的其余人,淡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入夜,浅夏早早地睡下,自从离开了桑丘府,回到了这处小院儿,她就觉得自己的睡眠一直不错,至少,不必担心是否会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了。 只是近两日,浅夏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她自己也说不来是何故,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为了不让他们两人跟着担心,自然也就选择了不说。 浅夏因为向来多梦,所以,屋子里向来都是烛火不熄的,为了保护她的眼睛,每每等她睡后,屋子里便只燃一支烛火,且每次放的位置,都是远离她的床榻。 一开始,浅夏睡地很是安稳,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以往缠绕着她的那个梦魇,再度侵袭向了她。 依然是一袭白衣,一双金色的靴子,她似乎是离那里很近,可是却看不清那靴子上精美的图案,两人的中间,似乎是不仅仅隔了桃花,还隔了一层白雾。 浅夏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身形动一动,可是挣扎许久,一如往常般徒劳。 浅夏想要唤他一声,引起他的注意,说不定就能看到了他的样子。可是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正在焦急之时,那熟悉的琴声,再度传来。 琴声曼妙,似的安魂宁神之功效,浅夏竟然是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有些没了精神。 床上的浅夏,轻轻地摇着头,两个手也有了些动作,只是,这一次,梦到了此处,她还没有醒过来。 梦里的浅夏的眼神突然有了几分的清醒,不对!这一次的梦境,似乎是与以往不同。 浅夏强迫自己要精神一些,清醒一些,说不定自己很快就能看到这个白衣男子是谁了,一定要坚持! 很快,浅夏隔着数棵桃花,终于是看到了一个身影,有些模糊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梦中的男子,白衣墨发,手上一柄青纸伞,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面,却让浅夏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俊逸风华! 浅夏的手不自觉地便轻抚上了胸口,用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迈开双腿,向那个男子靠过去,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自己似乎是都无法动弹一步,只能是看着不远处的男子,干着急! 浅夏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离开这个梦境了! 不!她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就此打住! 浅夏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儿,若是咬的太用力了,怕自己会直接就从梦中醒来。 视线清晰了许多,只是,仍然只能看到男子的一头墨发,和半张侧脸。 男子似乎是在凝思着什么,身形一动不动,偶尔眨动几下眼睛,还能让浅夏确定,他是活着的。 浅夏总算是看清楚了,原来男子那里,竟然是在下着丝丝的细雨,那雨小的,就像是雾的褪散一般,小的几乎就是看见! 难怪他会手执青纸伞,原来如此! 可是不对! 浅夏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自己,为何自己的身上却是干干的?而且她伸出手来,发现自己这里,根本就是没有一丁点儿的雨滴的! 再抬眼看着对面的那个男子,只见他的一双薄唇轻轻地嚅动了两下,唇角还挂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虽然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那脸上线条的柔和,让浅夏一下子便呆了呆! 这样温柔的神色,男子显然不是因为看到了她,才会如此的! 浅夏正看得出神,便听得琴音一断! 这是五年来,她做这个梦从未有过的情形! 琴音竟然是断了? 男子唇角的笑却似乎是更深了一些,身子再度侧了侧,已然是完全地背对着她了。 浅夏正有些失望,迎面便看到了一名女子身形快速地向着男子奔来! 浅夏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眼看着对面的那女子的身形越来越近,在这繁杂的桃林里穿梭着,似乎是还听到了女子咯咯地轻笑声。 浅夏的一颗心几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儿,是谁?会是谁?是她认识的人吗? 女子一袭大红色的衣裙,很快便在这桃林里,分外地显眼儿。 当浅夏终于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男子与她轻声细语片刻后,竟然是将手中的纸伞一丢,两手一伸,将女子打横抱起。 浅夏甚至是还清楚地看到了女子顽皮地踢了踢腿,脸上灿烂地宛若云霞的笑容,几乎就是晃花了她的眼! 浅夏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视线再度慢慢地模糊了起来,眼皮也越来越重,她用力地想要再睁大自己的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终于眼睛完全地阖上,然后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晃,再是有些沉,感觉自己就像是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了,攸地一下子,便醒了过来。 彻底地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的浅夏,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左手也不自觉地便扶上了自己的心口,想到了自己先前在梦里头的那种窒息感,浅夏的脸色,已然是白了几分。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浅夏慢慢地起身,然后下了床,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还是温的,浅夏看了看屋子里的沙漏,显然自己入睡的时间还不是很长。 浅夏不由得开始细细地回想起了自己这一阵子的梦境,似乎是从自己进入安阳城以后开始,便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一个梦了? 不! 更确切地说,是在自己见到了桑丘子睿之后,就不再做这个梦了。 可是今天晚上,自己不仅仅是再次梦到了那个场景,甚至是还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过的!而梦里那个奔向了那名男子的女子,分明就是与自己一模一样! 难道说,是自己梦到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便是秘术,也从未听说过这一类的事的。 浅夏突然想到了之前海爷爷曾说过,人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是有可能会梦到自己的前世的,那是属于一种灵魂的深入骨髓的记忆,才会如此,否则,这世间岂不是人人都能窥到了自己的前世了? 而这种机缘,再配上深入灵魂的记忆,还要再加上了各种的天时地利人和,实在是难上加难! 若说浅夏偶尔梦到一次两次,或许她会相信自己是楚到了前世的一些令她记忆深刻的事。可是五年来,时常梦到的同一个场景,这根本就是不能用海爷爷的话来解释的。 浅夏的美眸微微眯了一下,再仔细地回忆着梦里那名男子的模样。 白衣墨发,手执青伞,虽未能看清楚男子的模样,仅仅是看到了他的半张侧脸,可是她仍然能肯定,这样的一个男子,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未曾遇到过的。 既然是未曾遇到过的,又怎么会总是梦到他呢?而且,以前虽然是只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却是能感觉到梦境里的整个气息,或者说是氛围,都是悲伤的,哀怨的。为何今日的梦里,却是出现了如此甜蜜的一幕呢? 那个与自己的相貌一般无二的红裳女子,到底又是谁呢? 浅夏就这样在桌前坐着,虽然是倒了茶,却是一口未喝,直到手中的茶杯的温度早就凉透了,她仍然是没有什么感知,还两手不停地抚弄着杯子,在桌上慢慢地转着,显然是还在想着梦中之事,想的出神了。 直到感觉到了不远处的烛火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听到了烛火的一声噼啪,浅夏看着那烛台上不规则的烛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在这里坐了许久了。 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挑挑眉,低喃一声,“看来,安阳城,果真是有我急于解开秘密的线索呢。只是不知道,到底会是某个人,某件事,还是某样东西呢?” 声音轻轻飘散,自然是无人来解答。 浅夏的眉眼处一抹忧伤闪过,她自己似是有所觉察,右手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眉心,目露不解! 她为何会感觉到了忧伤? 是因为梦里的那些? 倏地,浅夏的眉眼一亮,宛若是星空中闪亮划过的一颗流星,美地不可思议! “那支曲子?” 浅夏的睡意、忧伤一下子全消! 竟然是面露欣喜,快速地到了外间儿找到了自己的七弦琴,然后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辰,竟然是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琴弦上,已是十分优美的舞动了起来。 一开始,曲调似乎是有些不对,反复折腾了四五遍之后,浅夏才满意地继续弹奏,终于,曲子越来越像是曾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的一曲,浅夏的唇角越来越弯,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已是多了好几道的人影。 直到反复修改了四五遍,一首完整的曲子,才终于自她的手下流泄出来。 等浅夏两手轻轻地覆上琴弦,止了琴音,这才注意到了穆流年有些责怪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如今可是三更半夜了。 穆流年拿了一件儿衣裳给她披上,“可是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想起来抚琴了?” 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梦境有所改变,以及自己这一次终于能清晰地记下这支曲子的事说了一遍。 云长安听罢,面有忧色,“我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对。以前五年都没有梦到的情景,今日怎么会突然梦到了?还有,你竟然是还能清晰地记下了这支曲子?妹妹,你可有感觉到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浅夏摇摇头,“应该是没有。我感觉不到有别人插手的痕迹。应该就是我自己的梦境。哥哥别忘了,若是有人对我用了摄魂术,我怎么可能会毫无感知?再怎么说,我自己也是精于此道,想算计我,还没有那么容易的。” 穆流年不懂他们口中所谓的秘术,只知道现在的浅夏有些小兴奋,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五年来的梦魇,终于是有了一丝进展。或许,等她将这个梦顺利地做完了,谜底也就揭晓了。 “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穆流年和云长安留在了外间儿,直到确定了浅夏睡熟了,才一前一后离开了。 与此同时,桑丘府上的二公子,则是凭窗而立,眸底极端复杂的情绪,在不停地翻涌着。 这里与浅夏所住的地方本就不远,再加上了如今是深夜,万物静寂,云浅夏的琴声,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虽然声音极浅,可是依着桑丘子睿的好耳力,又如何会听不出来? 先前琴声刚起,他便感觉到了莫名地一种心酸,竟然是不由自主地,闪身出了桑丘府,眼瞅着就快要到云浅夏的住处了,才堪堪地停下了脚步。 他确定,这琴声就是自云浅夏的手中流出的,这般别致的琴声,他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感觉到了这是出自云浅夏之手,甚至是在听着那琴声时,眼前还能浮现出了古琴置于膝上的云浅夏的安静模样。 待琴声落,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自己竟然是循着琴声就追了出来,是何等的草率?若是此事被祖父知晓,怕是反倒会给云浅夏带来了麻烦。 桑丘子睿在琴音落后,便再往任家的方向转了一圈儿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了屋中的桑丘子睿,对于自己今晚的举动,着实恼火! 他很清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云浅夏。可是不代表祖父和父亲就会知道!即便是他们知道了,也是断然为不会同意自己娶她为妻的。 这一夜,桑丘子睿失眠了。 两日后,二皇子肖云放奉旨回京,桑丘家自然是让人备了不少的礼物,托其带回宫中。 桑丘业自任氏之事发生之后,整个人便变得有些消沉了起来。 日日酒不离身,且常有一些痴言妄言传出,也不知他是对任氏的情深意重所致,还是因为那日桑丘弘与他的几句话所致。 对于他的表现,老太爷也只是斥责了几次无果后,便不再理会。毕竟都已是中年之人,总不能再用上家法吧? 桑丘业的变化,倒是让桑丘弘的心思又软了几分,几次看到了桑丘子睿后,欲言双止的模样,皆被他自动忽略掉。 桑丘子睿不同于桑丘弘,倒不是他的心肠硬,而是多年来遭受的一些暗杀袭击,早已让他看透了这些人最深层的想法。怎么可能还会对他们心软? 血亲又如何? 在你最不得意,甚至是最为危险的时候,伸手往下推一把的,往往就是这些所谓的至亲之人! 桑丘桃也在得到了桑丘子睿的默许之后,将自己被二房算计的事对母亲付氏说了一遍,当然,也不忘将那个女人化装成了她的模样,险些就害了哥哥的事,全盘托出。 付氏顿时就吓得胆战心惊,在自己府邸上,竟然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她怎能不怕? 而桑丘弘在得知了这一信息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为任氏和桑丘业说话的打算,一切,都由着桑丘子睿的意思来,也就是了。 桑丘子睿对任家,倒是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也算是安阳城的望族,再加上,有些事,并非是只要想做,有本事做,就真的能去做的! 任家在安阳城的地位,虽然是算不得多为尊贵,可若是令这个大家族一夕之间,跌入泥底,怕还是会引起一些震荡的! 且此时皇后与二皇子的死敌梅家,可是正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呢,若是再传出了桑丘家灭了任家的消息,怕只会让皇上对桑丘家,更为忌惮了! 桑丘子睿明明就有一夕之间,就可以灭了整个任家的本事,可是他不会这样做! 因为有些事,有些敌人,不一定就非要自己去出手对付。 迟迟未曾等到桑丘子睿出手的任家,还以为是他惧了任家,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倒是又松懈了不少。 桑丘子赫对此则是有些不安,桑丘子睿越是平静,越是不出手,他就觉得自己和任家越危险。总觉得,他在背地里头,还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许是因为心虚,或者是惧怕,桑丘子赫再次到了任家,去找那位女诸葛,为其再出谋划策了! 任玉娇十分平静地听完了桑丘子赫的担忧,笑道,“看来,你父亲已经是被吓到了。” “父亲这一生,若不是因为心不够狠,这会儿何来桑丘子睿这个人的存在?” 任玉娇莞尔,这话倒是不假。 若是桑丘业当年的心狠一些,或许,这会儿连桑丘弘这个人都没了,又何来的桑丘子睿这么一号碍眼的人物? 虽然是看着桑丘子睿不顺眼,可是任玉娇却不得不承认,跟眼前的这位桑丘子赫比起来,那位才能真的称得上是有才之士! “你的心倒是狠,可这么多年来,不也一样没有除掉桑丘子睿?如今还搭上了姑姑和一个妹妹!” 桑丘子赫的面色一沉,这接连两次的失利,自然都是他的痛处! 他自认自己在安阳城经营多年,这安阳城中,还没有什么秘密是能瞒得过他桑丘子赫的,可是眼下,桑丘子睿才回来了多久?自己竟然是已经被他给打地退无可退! “我说这话,你也别不高兴!只有认识到了对方的长处,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你才能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桑丘子赫抿了抿唇,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不得不说,任玉娇所言,也的确是有道理! “那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当如何?” “桑丘华这一步棋,既然是走到了这一步,倒也无妨。有的时候,看似是一颗废棋,将来却未必就是没有建树。好歹,她嫁的也是一位侯爷。至少,是给你们这边儿,添了一顶助力。” 桑丘子赫登时明白,这是要让他尽速地与妹妹那边儿示好,并且是迅速地帮着妹妹在夫家站稳了脚跟。 “只要是桑丘华能真正地成为侯府的主母,那么,将来,无论她是否有所出,这侯府的那些子女们的婚事,不都是得捏在了她的手里?表哥,有些事,要看地长远一些。” 最后一句,任玉娇的语气有些重,说着的同时,还不忘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桑丘子赫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 的确,表面上看是妹妹嫁的夫家有些不如意,可是至少,这身分上,并未辱没了妹妹,毕竟妹妹虽然是桑丘府的小姐,却不是静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能真正称之为静国公府的小姐的,也就只有桑丘桃那一位了! 看似不过只是一桩不称人意的婚事,可是实际上,这后头的发展,却是未必就太过糟糕了。 桑丘子赫相信依着妹妹的聪明和手段,将来的侯府,定然是会成为她的天下! 桑丘子赫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一时感觉到了自己今日,果然是没有白来,眼前的这位表妹,虽算不得极美,可却是实在聪明! 她总是能在自己最无助,或者是最困惑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直接就帮上自己一把。这样的女子,才是在将来能与自己匹配的妻子! 只是,不自觉地,桑丘子赫的眼前便又出现了一张成般柔美的娇颜! 一想到了牡丹,桑丘子赫的心里又再度柔软了几分。 牡丹虽不及眼前的女子聪明,可是却温婉懂事,体贴入微,将来自己若是大事可成,这位表妹的聪明,也就不需要了! 桑丘子赫的眉眼微微暗沉了一些,“表妹,我们的婚事,你觉得今年也办了如何?” 任玉娇轻笑,“我没有意见,只是,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先将眼前棘手的事情解决了为妙!” 桑丘子赫略有不悦,她这是在担心若是自己败了,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而到时候,身为他妻子的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女子太聪明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也对,那就暂且如此吧。我先走了。你我毕竟是还未成亲,若是待的太久了,怕也是于礼不合。” 任玉娇轻轻一笑,微微颔首,并未起身相送。 桑丘子赫出了任家,直接就去了自己在安阳城的一处别院。 而任玉娇则是在他走后,笑容里头,多了几分的娇媚之色,原本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容貌上,似乎是多了几分的魅惑之感! “来人,传书京城,就说安阳城有变,恐京城,也会不太平了。” “是,小姐。”男子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的温度。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若是桑丘子赫此时在此,怕是就未必再愿意继续听任玉娇的策略了。 别院中,牡丹正亲手烹了茶,陪着桑丘子赫,一起听着琴,赏着花,俊男美女,花前亭内,倒是宛若世外桃源一般了。 “公子近几日可是太过劳累了?您的神色有些不太好,妾帮您揉一揉吧。” 声音婉若莺啼,神态娇美中又不失温柔体贴,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桑丘子赫笑笑,直接就拉了她的一只手,“好,还是牡丹心疼我。” “公子又说笑了。公子待妾如此好,妾却不能为公子分忧,实在是无能。” “你是爷的贴心人,只需要好好地陪着爷就是了。其它的事,自然是有那些个下人和谋士们去办。怎么能劳动到了你这里?” 一席话,立刻将她和任玉娇两个人的地位彰显了出来! 牡丹含羞带笑,艳若桃李,一双盈盈的美眸,更是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多了几分的娇媚之气。 看她如此,桑丘子赫自然是大乐! 女子便该如此,生得美貌,方能令人赏心悦目! 那任玉娇聪明是聪明,可是太过聪明了,终归是不讨喜的。眼下能利用,自然是要用一用的,不然,给别人用了,岂不是可惜了? 桑丘子睿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很悠闲,可是实际上,只有他身边的长风和长平二人知道,他是有多忙碌! 只不过,他们主子的忙碌,都是体现在了来来往往的信函之上! 很快,桑丘老太爷便收到了消息,皇上命二皇子肖云放进兵部历练,而梅贵妃在一次宫宴上,竟然是触怒了太后,被罚面壁思过一月。 这样的消息,对于整个桑丘家族来说,无疑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首先,太后罚了梅贵妃,这可是自梅贵妃进宫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先不说太后一直是将后宫之事交由皇后打理,多年来不问世事。单是太后一直是向着皇上,许多事明知是梅贵妃做的太过了,也是从未有过苛责的,可是这一次,竟然是直接就下令去思过? 责罚虽然是算不得多重,可问题是,这对于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梅贵妃来说,无异于等于当众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了!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皇上竟然是让二皇子进了兵部? 要知道,这兵部,历来都是各代的皇子们争相拉拢、渗透的地方,皇上以前向来是不怎么待见二皇子,可是这一回,竟然是直接就下令让二皇子去兵部? 不得不说,桑丘老太爷,这一次,可是实在是太高兴了! 多年来,知道梅家在京城的势大,也知道皇上对桑丘家族的顾忌,所以不仅仅是皇后和二皇子,就连整个桑丘全族,也是处处行事低调,逐渐地淡出了朝廷。 便是现在在京中留任的,也不过就是桑丘家族的几个旁支罢了。整个儿嫡系一脉,可是全都退到了安阳城,虽然是也身负官职,可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实权的,其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让皇上放心罢了! 事实上,便是桑丘家本家儿一个当官儿的也没有,仅凭着一个国公的爵位在这儿摆着,其在安阳城的势力,也是不实人小觑的!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为了做给皇上看罢了! 桑丘老太爷看了京里送来的秘信,当即便将桑丘子睿叫到了书房。 简单地夸赞了几句之后,脸色也便凝重了起来,“云放进兵部,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多谢祖父了。” “皇后的信中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你说说,都做了什么手脚?” “回祖父,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梅家旁支的一个公子哥儿,趁着醉酒,竟然是驾着马车冲撞了半条街的商铺,还伤了几个人而已。” “仅只于此?”老太爷明显地不信。 桑丘子睿挑挑眉,“正巧和韵长公主的女儿路过,轻斥了几句,竟然是被被这位梅公子恶言相向,甚至是当街拔剑!” 桑丘子睿说到这里,便轻笑了几声,“孙儿做的,也不过就是将此事大肆地宣扬一番罢了。” 桑丘老太爷,听得几乎就是直了眼! 好一会儿,竟然是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妙呀!哈哈,我竟是没有想到过,从偏门走!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祖孙俩又是一番小议,毕竟让二皇子进兵部,这才是第一步,后头真正关键地,则是要让二皇子在兵部做出一些成绩来!而这些成绩,既不能太小,不显眼儿,可也不能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成绩,还必须得想方设法地,跟皇上再沾上那么一点边儿,如此,皇上才会真正的中意二皇子! 桑丘子睿直到天色黑透了,陪着老太爷单独用了晚膳,这才被放走了。 “二公子请留步。”一名青衣小厮将桑丘子睿拦住,面色有些急切。 ------题外话------ 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可是收到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仅仅只是利用了梅家的一个旁支,就间接地打击到了梅家。妞儿们,你们说桑丘子睿是聪明呢,还是狡猾呢? 另外,再次重申一下,想要新年礼物的妞儿们,记得要加群先,风华书友群424870614。进群后主动联系管理员应冷馨美人哦。当然,如果她不在,也可以联系其它管理员试试。比如说,身为群主的我!哈哈。   ☆、第七十七章 这是栽脏? 桑丘子睿挑眉一看,是桑丘子赫的人,微眯了下眼睛,“何事?” “回二公子,二老爷说,有些事想跟您说。知道您向来忙碌,可是二老爷说此事异常重要,若是您不去,怕是他就得亲自到您的院子里去一趟了。” “哦?”桑丘子睿倒是真被这话给勾起了几分的兴趣,总不能真的让他的二叔,去看他这个小辈吧? “那走吧,前面带路。”桑丘子睿的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 一连数日,桑丘家因为二皇子终于是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府内上下,都是有了几分的喜气。只不过桑丘老太爷是什么人?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引人注目的。 所以,虽然有了几分喜气,可是桑丘家上下,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做起事来,个个儿都是更加地谨慎小心了。 接下来,一连数日,几乎是日日都有京城传来的消息,有的是皇后命人传来的秘函,有的是二皇子命人传来的,无论是谁传来的,最后这秘函,都到了桑丘子睿的手上。 而桑丘子睿看过,便一点儿没有隐瞒地,对着云浅夏说了。 桑丘府上,对于由桑丘子睿来处置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特别是桑丘弘,总觉得他们现在本就不在京城,有些事知道地还是太少了些,再加上桑丘子睿人又年轻,万一再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岂非是反倒弄巧成拙了? 桑丘弘找到了老太爷,将自己的忧虑说了一遍。 “弘儿,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有些事情,看地还是不够通透?” 桑丘弘怔然,一时不知父亲这话,到底是在责怪他,还是在敲打他了? “我原以为你二弟那边儿屡屡出事,是桑丘子睿终于不再隐忍,要对二房下手了。一心也只是想着他能手下留情,千万别再做出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可是不想,他却是演了瞒天过海这样的一出大计呀!” 瞒天过海? 可不就是这样吗? 桑丘弘此时也是总算醒悟了过来,人人都以为桑丘府中有了内斗的苗头,不仅仅是安阳城,怕是京城那边儿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可是实际上,谁也没有料到,桑丘子睿竟然是直接就从偏门入手,动了梅家! 而且借的还是和韵长公主的手,更借了皇上的手! 这样的一局瞒天过海,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唱得出的! 连桑丘弘和老太爷,之前都被瞒的死死的,若非是京城突然传来了这个消息,怕是他们也不会想到了这一层去。看来,桑丘子睿,的确是有着成为桑丘家家主的天分! “你还不知道吧?云放先前的那段日子,哪里是在什么闭门苦读?是被他给弄去了暗堂,待的时日虽然不多,可是生生地将他的身手给提高了两成不止!而且,这一次,云放自己又亲自挑了两个人带在身边,这两个人,可是子睿这几年一直在用心栽培的。” 桑丘弘听罢,已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心底的震惊了! 桑丘家的暗堂在他的手上,这一点,桑丘弘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敢将二皇子带入了暗堂! 肖云放虽然是桑丘家的外孙,虽然是将来桑丘家能再往鼎盛之路上迈近一步的重要依靠,可是到底不姓桑丘! 而桑丘家的家规,非桑丘氏,不得入内的! 至于里头的那些人,大多都是从旁支中挑选出来的一些庶子庶女,另外就是在外收养的孤儿,无论是什么人,都是被冠上了桑丘这个姓氏!当然,是入不得族谱的那一种! 桑丘弘只知道这几年,暗堂在桑丘子睿的带领下,已是滋生出了许多极为优秀的探了、杀手、护卫。可是却从来不知道,暗堂的规模,现在到底已经有多大了! 桑丘弘自己也知道,依着他的性子,去掌管暗堂,怕是只会给桑丘家带来了隐患。所以,当初老太爷明确地告之他,暗堂已经是越过了他,直接从老太爷的手里,就传承到了桑丘子睿的手中时,他心里,是没有半分的怨气和不服的! 一来是因为交给的是自己的儿子,这没有什么好让他生气的。 二来,也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都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会如此了。 桑丘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本事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能布下了这样大的一盘局! 所以人怕是都被他和二房斗法的点点滴滴所吸引,人人津津乐道地,都是二房的任氏如何如何的卑劣毒辣,二房的小姐何等的心狠?谁能想到了,其实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眼球的事实,只是表象? 就连桑丘弘也曾经以为,桑丘子睿真正要对付的人会是他的二叔,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先是有伤在身,再是两房内斗,这样的桑丘子睿,怎么可能还会再将手伸到了京城? 便是果真有人说出去,怕也是不会有相信的! 毕竟,桑丘子睿的年纪还不大,而且,受伤之事,千真万确,这一次,皇上命人带来的御医,不也就是为了证明此事? 所谓的关心恩宠,自然是也少不了皇上的算计和疑心的。 “父亲,那二皇子的改变?” “放心!若是肖云放来此一趟,回去以后,什么变化也没有,怕是才会更让皇上忧心了。如此,正好!我们桑丘家支持二皇子的心思坦然,毕竟是要叫我一声外公的。如此,才是人之常情!难不成,你要我去支持那个梅贵妃的儿子?” 桑丘老太爷不以为意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事,无须遮掩之时,便不再遮掩,这才是最好的掩护,懂么?” “是,父亲。” “现在想想当年那位大师所言,还真是句句皆准!睿儿的才华,怕是十个子赫也及不上!至于现在二房落到如此境地,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他们不算计睿儿在先,又如何会受到了这般重的惩罚?” “儿子明白了,父亲。”桑丘弘的心思一紧,父亲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再心软了! 桑丘老太爷则是一脸哀伤地闭了眼睛,身子有些颓弱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岂会不心疼?这阵子老二一点儿正经的样子都没了,我能不难受?” 桑丘弘的眼角一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弘儿呀。你是我的嫡长子。你为人大度,忠厚,这些都好!只是你的心,永远是都没有你二弟的狠呐!这样也好。这次让睿儿借着惩治任氏和桑丘华的事,让老二也好好地反省反省!让他知道,他自己姓什么,他的富贵是谁给的?” 老太爷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要帮着皇后和云放,就得先从我们自己的周围下手呀!睿儿说的对,若是我们自己这里到处都是漏洞,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莫说是帮着皇后了,怕是反倒还会拖累了皇后呀!现在的梅家,不就是例子?” 桑丘弘愣了一愣,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看来,的确是长大了!自己,也确不如他! “父亲,儿子都明白了。睿儿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您这些年的教导。” 老太爷摇摇头,“单是睿儿在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却又执意不肯入朝为官这一事上,便不得不让我们佩服!他甚至是都未曾与你我提及!现在想想,若是他果真入了朝,怕是此时倒霉的,就该是我们桑丘家了。” 桑丘弘一听,亦是觉得后背一凉,只觉得心底都有些发紧。 皇上疑心颇重,这些年来,即便是桑丘嫡系已渐渐地退出了朝堂,可是皇上仍然是不曾大意过。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会在这些年刻意地低调,更是委屈了皇后十余年,只是为了两个字,捧杀! 这与平时一些高门府院中捧杀一个孩子可是大不一样! 若是没有这些年梅家人在朝堂上的得意,没有梅贵妃在后宫的风头日盛,这样大的一局棋,又岂能下成了现在这般? “这才只是开始!你且瞧着吧,睿儿的手段,我们怕是连十之一成,也未曾看到。这才只是让梅家吃了一个不算暗的暗亏!真正让梅家再也猖狂不起来的,还在后头呢。” 桑丘弘想了想,“父亲,这梅家根深叶茂,除非是皇上大怒,降下圣旨,否则,想要将梅家完全的铲除,与白日做梦无异呀。” “不错!除掉梅家,自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事。” 父子俩这里谈论了许久,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放手交给桑丘子睿来做,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他的一番历练。 而同一时刻,桑丘子睿则是在云浅夏这里,跟她说着近日来京城的动静。 穆流年似乎是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有些慵懒地在榻上半倚着,眼睛似乎是困地睁不开了。 浅夏轻瞥他一眼,知道他这样,无非就是不想让桑丘子睿透过了他的眼神来猜到他的心思。 “桑丘公子,这些事,似乎是与我们无关吧。我们的合作,目前为止,仅限于安阳城。” “浅夏,我知道你天资聪颖,又何必藏着呢?我自认这次的计划周密,可是却始终未能瞒过云小姐的眼睛,不是吗?” 浅夏微垂了眼睑,眸光平淡无波,“桑丘公子过誉了。” 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有的时候,在聪明人面前,过多的掩饰,反倒是太拙了些。 “浅夏,说实话,既然是合作,这次的事情,怕还要云小姐能配合一二才好。” “桑丘公子请直言。” “浅夏进安阳城也有些日子了,可曾听说过安阳城的第一名妓,牡丹姑娘?” “自然是听说过的,听闻这位姑娘不仅仅是人长的漂亮,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难得的是,她是一名清倌儿。” 清倌儿这样只有在那些烟花之地出现的词,此刻从浅夏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没有半分的污浊小看之意。 桑丘子睿挑了挑眉,“浅夏,那你可知道是何人为她赎了身?”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头看他,眉眼弯弯,“该不会是桑丘公子吧?” “呵呵!这等艳福,子睿自认还是要差一些的。为她赎身的,是桑丘子赫。” 这一点,浅夏自然知道,她们甚至还曾见过面,只不过,这些,她自然是不打算告诉桑丘子睿的。 而一旁的云长安,听着桑丘子睿一口一个浅夏叫着,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这位桑丘公子的风华、气度、相貌,可谓是样样都是拔尖儿的! 自从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确定之后,他看向浅夏眼中的赞赏、惊艳,便一直是未曾加以掩饰!甚至是有时候,还能看到了他眸底的一抹眷恋和爱慕。 云长安对这位桑丘公子并不讨厌,可也喜欢不起来! 早先的时候,只觉得此人才华横溢,风华俊朗,可是相处了一些时日后,他就觉得这位桑丘公子的心计,简直就是太令人惊骇了! 特别是这一次,竟然是玩儿了这么一大出的戏,简直就是让人有些骇然! 算计梅家的旁支? 而且还是借了和韵长公主的手? 真不知道这个桑丘子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从侧面打击梅家! 自己的妹妹若是果真被他缠上,怕是不那么容易摆脱掉的。 “梅家主是个聪明人,如今他人已是升至左相的位置,再往上,也就没有什么可升的了!” 桑丘子睿的眸中闪过了一抹犀利,“这次的事情,自然不过就是一出小打小闹罢了。怎么可能会伤及梅家的筋骨?莫说是筋骨了,怕是连皮,也不一定能破得了。” “可是桑丘公子早就准备了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吗?” “我今日来此,也正是为了此事。浅夏,我当初答应过你,不会借用云家的势力,只是,现在想请你帮个忙,应该是不过分吧?” 浅眉的黛眉一挑,明月他这是有求于自己了。 “桑丘公子请直言。” “听闻云家的人,与太医院的方院使关系不错?” “所以?” “子睿想请方院使为一位贵人诊个病,顺便,再开个方子。” 浅夏的面色冷凝了下来,颇为不悦地看着桑丘子睿。 她面上的轻纱仍在,一双美若灿星的眸子,此时,却是满含了冷冽。他虽未直说,可是浅夏大概也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桑丘公子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而若是为了保命,便是再危险,也得试一试,你说呢?” 浅夏轻抿了抿唇,“既然如此,还请桑丘公子将话说明白些吧。” 桑丘子睿的脸色瞬间便柔和了下来,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此刻,原本是在榻上假寐的穆流年,突然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桑丘子睿一眼后,竟然是翻了个身,面朝里直接就不搭理两人了。 浅夏知道,翻过身去的穆流年,此刻定然是睁着眼睛,在算计什么呢。 半个时辰之后,桑丘子睿走了,只是他待了一下午的屋子里,自然是留下了些许他的味道和痕迹。 穆流年哧溜一下子就从榻上下来,然后拉了浅夏就往外走,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吩咐,“三七,将刚刚那个桑丘公子所有接触过的东西都给爷清洗一遍。” “呃?”三七愣了愣,“可是元公子,奴婢刚刚在外头守着,不知道他碰过哪儿呀。” 穆流年连头也不回,“问云长安!” 才刚走到了门边儿的云长安一听,身子顿时僵住,怎么又成了自己的事儿了? 三七与公子对视一眼,那位桑丘公子看起来不好惹,可是这位元二公子更不好惹! 默默地彼此同情了一把,还是按照穆流年交待的,将刚刚桑丘子睿接触过的地方,全都擦洗了一遍。至于他刚刚用过的茶杯,三七看了看后,轻叹一声,直接就到了门边儿,然后轻轻一抛,“又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多少天了? 每次只要是桑丘来过,他们家就肯定得少些东西,摔些杯子,不然的话,那就表示桑丘子睿还没走。 浅夏被他急匆匆地拉到了前厅,扶她坐好了,直接就冷着脸道,“以后他再来了,不许进后院儿。” 浅夏也知道他这几日的情绪有些不对,现在再听他这么一说,恍然间倒是明白了,这人是吃醋了! “元初,有些事,你也知道的。我那里,虽然是有些不便,可却是最为隐秘的。这里的话?” “有什么打紧的,云风和云雷他们都是喝西北风的?” 浅夏看他说话这般冲,而且脸色也很是难看,不由得想到,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桑丘子睿招惹到他了?可是仔细想想,刚才的那番话里头,可是一个字,也未曾提及长平王府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初,你这样没头没脑的乱闹一通,我可是真不明白。” 穆流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了缘由。 待他说完了,浅夏才有些吃惊,“你说桑丘公子所提的那位贵人,竟是你外祖那边儿的人?是你的表姐?” 穆流年点点头,“虽然是算不得是亲的,可到底也是同我母妃一个姓氏,都是淮安许氏家族的。” 他这样一说,浅夏明白了。 “你怀疑桑丘子睿是故意要利用了这位许妃,然后再嫁祸给梅贵妃的人,若是事成了,梅贵妃自然是会倒霉,可一旦事败,皇上也只会将疑心偏到了淮安许氏,甚至是长平王府?” 穆流年的脸色凝重,眸底些许阴戾闪过,“但凡是长了眼睛,长了心的,都知道皇上这些年看长平王府不顺眼!而我的那位姨母,若不是因为生得漂亮,且身后有着淮安许氏的支撑,怕是早就被皇上给厌弃了!哼!偏偏这个桑丘子睿竟然是想到了要利用许妃来嫁祸梅贵妃。浅浅,这件事,你不能答应。” 浅夏见他如此,也知道了这事情的轻重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许妃有孕了?” 穆流年点点头,不过随即又苦笑一声,摇摇头,“怕也是生不下来的!” 浅夏的面上一惊,心底一颤,宫里的争斗如何,她自然是明白的,可是眼下被自己最为相信的人,如此说出来,心底里头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的悲凉。 “许妃她?” “她前前后后,总共是有孕四次,惟有一次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却是在她六岁那年,意外地失足跌入了荷花塘,溺毙了。自那以后,她整个人就有些魂不守舍了。后来,若非是母妃进宫陪伴劝慰,怕是早就疯了!” “天哪!一位小公主?这,难道皇上就不追究?” 浅夏也是听的有几分的惊心,堂堂的公主,竟然是说没就没了? 莫说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了,便是大家族里的一些小姐们,出了绣房,身边哪个不是四五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小公主的身分何等尊贵,竟然是能失足落水?那些伺候的宫人们,都是吃干饭的? 什么失足,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谋害罢了! 穆流年一脸悲怆地摇摇头,“那个小公主,我还是见过两次的,甚是可爱。只是可惜了,许妃在宫里,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是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就是碍眼!皇上后来是不是查出来了什么,我不知道。最终也不过就是杖毙了所有服侍小公主的宫人罢了。” 浅夏亦是无奈一笑,自古如此,主子出事,倒霉的,永远都是下人。宫里头,更是如此了! “我明白了,这一次许妃再度有孕,先不说她的身体如何,便是宫里的人,定然是不能容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不错。” “是呀,连安阳城的桑丘公子都惦记上这位许妃了,更惶论是别人?可是元初,你想过没有,便是桑丘不利用她,那么别人呢?总会有人利用她,或者是她腹中的孩子来做些什么的!” 穆流年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许妃此次有孕,的确是大为不妥。皇上已经年迈,这个时候再得子嗣,自然是分外的看重。也因此,她一胎,比之前,都更让人嫉妒、防备。”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干脆想个法子,将许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保下来?” 孰料穆流年听了她这话,竟然又是一声讥笑!不过不是讥讽浅夏,倒更像是在讥讽着那些所谓的权贵。 “你以为,是那么好保下来的?你怎么不想想,表姐之前失了三个孩子,都是怎么没的?若是小产一次,也便罢了,接连小产两次,还痛失了爱女,这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浅夏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岔了!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许妃既然是淮安许氏的姑娘,自然是不可能一点儿心机手段也无的!身边的人,也不能都是些没用的。难道?” 浅夏的眼睛一时瞪得有些大,眸中的不可思议,几乎就是要溢出来一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之前若是没有那个人的授意,你以为表姐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失了孩子?便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他竟然是都能暂不追究?仅仅是因为宠爱那幕后之人?笑话!他分明就是不想让表姐生下肖家的孩子!” 浅夏惊得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小声道,“你别着急,小声些。咱们可以再想想办法嘛。” “有什么法子可想?宫里头的事儿,你真以为咱们能插得上手?” 穆流年这话原也说的没错,偶尔打探些消息,倒还是有可能的,可若是想要护着一个人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浅夏拧眉道,“桑丘子睿是什么性子的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即便是我不肯答应帮他,想必他也会找到别人来帮忙的!而且,今日他这般一说,怕是对我的试探成分居多。” 即便是收买不了方院使,收买一两个太医,可不是什么难事! 穆流年轻叹一声,似乎是极累,伸手捏了捏眉心,“那你说怎么办?我是真的有些头疼了!原以为离了京城,这些个烦心事会少一些,可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又卷上来了。” “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怎么可能清净得了?” 浅夏轻轻咬了咬嘴唇,开始细细地想着,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借着桑丘子睿的手,推一把。嫁祸梅贵妃之事,只许成,不许败!当然,即便是败了,也要想法子,推到了皇后身上。如此,许妃岂不是就安全了?” 穆流年一愣,随后又摇摇头,“表姐最早入宫没多久,便发现了有人在她的屋子里头搁了麝香。当时表姐虽然是还未曾有孕,可若是长此以往,也只会是让其不得生养。若非是表姐身边儿的嬷嬷得力,怕是?” 穆流年不忍再说,浅夏也明白了*分,保住许妃的孩子,其根本不在皇后那儿,也不在梅贵妃那儿,而是在皇上那里! 皇上不想让许家人为其生孩子,难保不是因为顾忌着长平王府! 可若是皇上想要这个孩子了,任凭宫里头女人的算计再多,心思再狠,想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又岂是容易之事? 思来想去,终归是有些棘手。 云长安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正愁眉苦脸的两个人! 待浅夏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云长安倒是乐了,“想要让许氏平安生下孩子,这有何难?皇上如今年纪大了,笃信佛法,特别是对护国寺住持的话,那可谓是深信不疑!” 浅夏和穆流年的眉眼顿时一亮! “慧觉大师!” 云长安点点头,“慧觉大师任护国寺住持多年,九华山也因为出了这么一位得道高僧而声名大震!便是山脚下的一些个小寺小贩们,也都是沾了他的光。” “不错!若是能说服了慧觉大师出面,那么,许妃腹中的孩子自然是可保。” 穆流年面有喜色,原本眸中的戾气瞬间亦是消散了一半,“我母妃因着我身上的毒,每年不知道往护国寺跑多少遭,给护国寺捐了多少的香油钱。而且,我母妃亦是笃信佛法,倒是与慧觉大师颇为熟稔。” “这倒是个机会。”浅夏想了想,“不过,最好是在这次的事情之后,再请慧觉大师进言,如此,还能打消了长平王妃身上的一些麻烦。” 穆流年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命人备了笔墨,写下了一封秘函,命人火速送往长平王府。 云长安看着两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摇头笑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明白,这个桑丘子睿,他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是连长平王府,他也敢算计?” “金鳞岂是池中物?桑丘子睿,以前是我小看了他了。他的本事,怕是大着呢!”穆流年说罢,还讥笑一声,“名满天下?不过就是个表象,一个自保,且让世人注意他的手段罢了。” 浅夏似乎是想不明白,“自保且引人注意?岂非是有些矛盾了?” “傻丫头,这涉及朝堂、江湖之事,岂是你能懂的?”云长安摇头笑道,“有些事,不明白也好。” 浅夏微挑了下眉,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穆流年和云淡风轻的云长安,总觉得,他们男人之间的世界,的确是有些复杂难懂了。 任家,后宅。 “启禀小姐,桑丘二公子回府了。” “嗯,大公子呢?” 蒙面难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大公子去了别院。” 任玉娇轻嗤一声,摇头道,“果然是不成大器之人!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有心思去陪美人!” “小姐,可要属下出手杀了那个牡丹?”男子的声音有些阴狠。 “不必!”任玉娇的唇角微微一弯,下巴轻抬,一股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模样儿,便在她的身上显现了出来! 若是此时桑丘子睿在,定然是会大为惊骇!如此傲气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了一向不受宠的任家小姐身上? 且还是那个一直被传,性格懦弱,人人可欺的任玉娇? “牡丹这颗棋子,留着还是大有用处的。” 男子微愣了一下,“回小姐,属下看着那位桑丘二公子,似乎是对那位云小姐有意。” “云浅夏?” 任玉娇的眉峰轻挑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是还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真容呢。” 黑衣男子想了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的确如此!而且,根据咱们这边儿得到的消息,桑丘二公子似乎是也没有看到过那位云小姐的真容!” “没有见到过她的真容,还能对她如此上心?这话我可不信!去查!” “是,小姐。” 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就布满了乌云,原本还是明亮的屋子里,渐渐地阴暗了下来! 任玉娇的眉头微紧了一下,她向来不喜欢雨天,此刻心底难免就生出了几分的厌烦之意! “轰隆隆!” 打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任玉娇的手不自觉地便扶住了身前的小几,眉心已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似乎是有些难受。 “小姐,京城有信传过来了。” 一句话,让任玉娇的眉心迅速地又松缓了开来,打开细细看完,再命那黑衣人,直接就毁了。 “小姐,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多在的事儿。至少,对你我而言,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传话给底下的人,最近这段日子都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桑丘府,定然是要乱一乱的,只是,千万不要波及到我们才好。” “是,小姐。” 外头的雨已经是渐渐地滴嗒了起来,任玉娇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原本温柔的一双眼睛,此刻看上去,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犀利和阴郁。与先前的任玉娇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桑丘子睿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二房的小厮侯在了那里。 “何事?” “给二公子请安。二老爷说今日新得了一幅字,可是却辩不出真假。想请二公子过去帮忙鉴别一下。若是真的,便买下了,说是给老太爷准备的寿礼。若是赝品,便直接毁了,也免得再被人拿出去骗人。” 桑丘子睿愣了一下,“很着急?” “呃,回二公子,那位送画来的公子还在偏厅等着呢。若是不能辨别出真假来,怕是二老爷也不能给他银子。”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也有些讪讪地,同时还有些讨好,显然是担心自己若是不能将二公子请过去,回去后,不知道会不会被罚了。 “大公子不在?” “大公子今天一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桑丘子睿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又收住脚步,“你叫什么?” “回二公子,奴才名叫青山。” 桑丘子睿点点头,笑道,“我昨天似乎是问过你。” “是,二公子。您昨天的确是问过奴才了。” 长风紧随其后,他是公子的贴身护卫,自然是公子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三人一路刚绕过了影壁,过了穿堂,迎面就看到了贺姨娘急急地往外走。 桑丘子睿自然是止了脚步,贺姨娘连忙行礼,“见过二公子。” “嗯,何事?” 贺姨娘似乎是有些尴尬,“大姑爷喝多了,人事不醒,可是他到底也是男子,怎可留宿内宅?几个妇人上前,却都是奈何大姑爷不得。所以,妾身想去前院儿寻几名护卫过来。” 桑丘子睿的眉峰一动,“为何不派丫头去找?” “这,那是大小姐的院子,里头的奴婢,自然也都是大小姐的。” 贺姨娘身后的一名小丫头嘴快道,“回二公子,是大小姐说要让贺姨娘亲自去前院儿叫护卫的。” 桑丘子睿轻轻地嗯了一声,“长风,你随贺姨娘同去吧。” “是,公子。” 看着贺姨娘一脸的感激,桑丘子睿却是不为所动。 长风是自己身边的人,他若是过去了,自然是不可能会受到了桑丘华的为难的。 桑丘华昨日回门儿,因为桑丘业的身体不适,所以便昨晚便留宿了一日,原本以为他们今日回去了,想不到,竟然是还没走? 桑丘子睿一扭头,看到青山正低着头侯着,两侧的手,还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担心差使办不好,会被主子骂一样。 等桑丘子睿到了桑丘业的书房,隐约听到了里头还有人在打着拍子。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拿了玉箸之类的物件儿,在敲着茶杯。 桑丘业喜好音律,这倒是不足为奇。 青山直接隔着门板禀报了,然后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停了下来,有些闷的声音传来,“快请他进来。” “是,二老爷。” 青山连忙为桑丘子睿开了门,再请了他进去。 而桑丘子睿进门后,发现正屋内根本没人,不由得挑了下眉,他这位二叔,可是向来喜欢在正屋看书,不喜欢躲到里间儿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待他挑了帘子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只见桑丘业,瘫坐在了太师椅上,胸前插了一把匕首,整个儿前胸,几乎是被鲜血给染透了! 那青中透红的颜色,一时在这书香气如此重的书房里,竟然是有了几分的诡异! ------题外话------ 看出来了,大家对这位任小姐都很有兴趣呀。其实她可是地道的古代人哦,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嘻嘻。二十九号了。开始寄礼物了。妞儿们随时在群内关注一下动态哦。我会把单号什么的私给你们的。   ☆、第七十八章 阴谋无底! 桑丘子睿在呆了那么一下之后,很快便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四处查看,发现东墙上的窗户略有一个缝隙,显然,刚刚是有人伪装成了他二叔的动静。 难怪刚才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不对劲呢! 桑丘子睿正要破窗追了出去,就听到了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有了几分血腥气的屋子里,瞬间就像是一道尖利的东西,划存了平静的湖面,很是刺耳! 青山脸色苍白,连连后退,摇头不止,“不,怎么会?二老爷?二公子?” 桑丘子睿的眉心猛地一拧,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不待他开口说话,就见青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哪!二公子杀了二老爷!快来人哪!” 轰! 桑丘子睿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杀了二叔? 这似乎是有些好笑呢! 桑丘子睿的凤眸微微一眯,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的衣衫干净,并无血渍,若是果真是自己杀了二叔,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是干净的? 再者说了,自己不过才刚刚进屋,按常理推算,即便是自己将匕首刺入了二叔的胸膛之中,他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留这么多血的! 不过,从刚刚那个叫青山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事先不知情的! 虽然是他有可能是被某些人给利用了,可是如此机密之事,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定然是不可能会被允许参与其中的。 糟了! 桑丘子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自己若是想要动手杀了桑丘业,又何须靠近他?不靠近他,那血又怎么会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此刻外面青山的大呼声,直接就引来了大批的护卫和下人。 长风扶了大姑爷到外院,再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了下人的嘀咕声,当即色变,一路飞奔到了书房。 自始至终,桑丘子睿的身形都未曾挪动一步,只是面有悲慽地看着对面早已气绝的桑丘业! 桑丘业身上的血已经是开始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流。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这静若无人的屋子里,难免让人生出了几分的心寒和畏惧! 长风快速地将几名下人推开,站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侧,看到桑丘业果然是倒在了血汩之中,亦是有一些诧异。 “公子?” “嗯。”桑丘子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屋子里,传来了老太爷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所有的人,桑丘子睿几人,已是到了书房的正屋,而里间儿的门口,也被老太爷派人守了,就是免得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 青山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末了还不忘再抬头瞥桑丘子睿一眼,“当时门口只是奴才和二公子。奴才还听到了二老爷说话的声音,还有他敲击茶碗的声音。后来二公子进去之后,奴才就去泡茶,再回来,就看到了二公子站在门口的位置,而二老爷已经是胸前染了大片的血迹了。” 老太爷的眉峰紧了一下,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人们知道,此时他的情绪,仍然是有些不平静的。 桑丘弘偏头,“睿儿,你来说,怎么回事?” 说着,还不忘再睨一下那个青山,眼神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回父亲,青山句句属实,并无什么不对。” 桑丘弘一愣,那青山也有些意外,原以为二公子定然是会反驳自己,或者是不承认进门前听到了二老爷的声音,可是他竟然是没有这样做? “大公子可知道消息了?” “回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正说着,便听到了几声女子哭天喊地的声音,不多时,贺姨娘、桑丘美,以及已经是盘了妇人头的桑丘华也进来了。 一时间,这书房里,倒是哭天抢地,好不热闹了! 而桑丘美倒还只是一脸悲痛的哭着,没说什么话,桑丘华却是一脸怨念地瞪着桑丘子睿,“二哥!你,你何要杀我父亲?我父亲一向待你不薄,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桑丘子睿不语,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面皮剥开,再将她的头骨掀了,看看她里头是否长了脑子一样! 桑丘华被桑丘子睿这样一盯,只觉得浑身发麻,心跳加速,不过,丧父之痛,还是让她再度有了几分的心力! “我唤你一声二哥,都是桑丘家的人,父亲到底是做错了何事,你竟是如此心狠?你,你到底想要将我们二房逼至何种地步,你才甘心?” “住口!”老太爷勃然大怒,“谁准你这样跟你二哥说话的?谁说你父亲是你二哥杀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怎可胡言乱语!” 贺姨娘伸手轻扯了一下桑丘华的袖子,“大小姐,还是少说一句吧,您现在可不再是小孩子了。” 软软的语气,隐忍着的委屈,怎么看怎么听,都是在劝着桑丘华忍一时之气! 桑丘子睿这一刻,眸光总算是闪了闪。 桑丘华是二房的嫡女,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只是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变故,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嫁了人,成了亲。 如今,贺姨娘这样表现上看似劝慰,实则根本就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在变相地添柴加火的说法,自然而然地,便让桑丘华的火气,更大了几分! 贺姨娘刚刚的话,虽说是在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可也等于是在变相地提醒她,她已经不再是桑丘家的小姐了,她现在是有了夫婿的人!她的姓氏前头,已经被冠上了夫姓! 桑丘华想到了自己侯夫人的身分,自然是又觉得底气足了,不由得挺直了后背,抬高了下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罪!” “祖父,孙女儿知道您一直就偏疼二哥,可是现在死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刚刚二哥不是也承认了,青山所言不虚吗?” 桑丘子睿的眸光动了动,声音有些低沉,“我只是说青山并未撒谎,可是不代表,就是承认了是我杀了二叔。三妹妹,看来,你仍然是不长记性呢。” 桑丘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对上了桑丘子睿有些阴郁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那么一瞬间,想要窒息的感觉! 桑丘子赫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大哭了一场! 桑丘子睿一直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未劝言一句,而桑丘老太爷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太过冷静的孙子,突然就意识到,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穆流年的消息也不慢,很快就知道了桑丘业去世的消息。 浅夏有些懵,杀了桑丘业的人,自然不会是桑丘子睿,那么,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是能在桑丘府上动手? 而且,听着穆流年的描述,还是一击即中? “妹妹,你可是想不通会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浅夏点点头,脸色有几分的凝重,“桑丘家可是安阳城的老大!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不是在外面,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府内?事先没有半点的动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你很确定不是桑丘子睿干的?”穆流年挑眉看她。 浅夏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是他杀的桑丘业?” 穆流年笑了笑,“自然不会是他!只不过,能将这一切算计得如此巧妙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呢!既杀了桑丘业,还算计了桑丘子睿,甚至于,这根本就是挑起了桑丘家两房的内斗!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这一回,怕是老太爷也压不下去了。” 云长安脸色一变,“听你这么说,那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就只有梅家人了?” “这是对京城的反击?”浅夏有些不确定,“可是,如果那人当真有本事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杀得了桑丘业,就一定有本事杀得了桑丘弘和老太爷!如此一来,桑丘家岂不是更乱了?” 穆流年怔了怔,摇摇头,“未必!桑丘业那边的防范稍松一些,毕竟他不是桑丘家的继承者,二来,想必也是因为这阵子桑丘业情绪低迷,若是再饮了些酒,一时不察,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能在桑丘府内得手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浅夏眼中的惊诧已是渐渐褪去,好一会儿,突然弯起了唇角,“若是此人本就是桑丘府上的人呢?” “呃?” 两人齐齐地看向了浅夏,很快,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浅夏的眸光里闪过了一丝寒凉,“看来,这安阳城,我们也要尽速地离开才好。无论暗中与梅家串通地是什么人,这一次,怕是桑丘子睿都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而我们,还是不要再被波及到的好。” “浅浅,我们要准备离开?” 浅夏点点头,“有些谜底,虽然是近在眼前了,可是却未必就能马上揭开。即便是揭开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这话说的有些云山雾绕的,云长安摇了摇头,显然是没听懂。 而穆流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啰嗦,只是到了屋外,吩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要加强这里的守卫了。 桑丘子赫到底比桑丘华要谨慎聪明地多,悲痛过后,逐渐也冷清了下来。 “祖父,此事定然是另有蹊跷!二弟不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 桑丘子睿的眼睛则是在几名女眷的身上来回扫过,不多时,便见长平突然现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迅速离去。 “祖父,凶手已经找到了。” 一句话,在场众人皆为震惊! 桑丘子赫亦是有几分的不解,不过,好在他的心思翻转极快,“二弟,凶手在何处?” 桑丘子睿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还在一旁悄悄抹泪的贺姨娘的身上。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皆为大惊! “这?二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婢妾自认未曾得罪过您哪?而且,婢妾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老爷?这,这岂非是太可笑了些?” “是么?弱女子?呵呵!单从体力上来说,你的确是一名弱女子,可是心计上,却是不输于桑丘家的任何一人了!” 贺姨娘的脸色煞白,正欲再为自己辩解,嘴唇突然就发紫。 “不好!她中毒了。”桑丘子睿惊呼一声,只是,还来不及点了她的穴道,贺姨娘便惨笑了一声,倒地不起了! 突然的意外,让桑丘美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倒地而亡,且七窍流血,惨状骇人,竟然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天晚上,已是将近子时,夜色已是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浅夏三人却是谁也未曾安歇,都坐在了前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妹妹,要不你先去休息吧?”云长安扭头看了一眼那燃了近半的蜡烛,“你的身体本也不是太好,莫要再伤了身子。” 浅夏摇摇头,“回去了也是睡不着,再等等吧。” 穆流年略有不悦,“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来?” 浅夏眸底含笑,“在走之前,总要与人家见一面吧。不然的话,岂非是要说我们不懂礼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穆流年轻挑了下眉,不过脸上已是有了几分笑。 两人对视不语,片刻后,浅夏终于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因为不知要等的人何时会到,所以浅夏的脸上早已覆上了白纱,此刻见她轻笑,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暖轻柔,让穆流年一时看呆了眼,恍若是年节的烟花繁盛,灿花了他的眼,亮透了他的心! 只是穆流年眸底的柔情还未尽数化开,便倏地面色一凛,而后低声道,“不许再笑了!” 云长安一愣,正欲开口斥责他对妹妹说话太凶,耳朵一动,也不说话了。 浅夏虽然是不解,不过看到了两人的表情,想必是有人来了! 桑丘子睿的身后,仍然是跟着长风。 不待他们问,桑丘子睿便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笑看向浅夏,“我就知道你会等我。如今此事在安阳城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你们想不知道,怕是都难了。” “傍晚时候,听到了消息,说是贺姨娘与外人勾结所致,原以为不过是桑丘府上找出来的一个替罪羊,想不到,却是真的。” 浅夏的声音不急不缓,语调,不轻不重,桑丘子睿听罢,却是眉峰一紧。 紧紧地盯着浅夏脸上的面纱,似乎是想着凭着他的视线,就能将那面纱穿透,看到了她的娇颜一般。 浅夏刚刚的话,看似无意,却分明就是在提醒他,桑丘子赫,极有可能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毕竟,贺姨娘什么也没说,便毒发身亡了! 而后来虽然是长平抓到了那名小厮,也的确是证实了那人的身手不凡,却始终是等于未能让贺姨娘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总归都是有了几分的遗憾。 “多谢浅夏的提醒了。” 这句话里,浅夏听出了几分的诚意,抬眸一笑,“不必!这几日,怕是公子要忙碌了。毕竟是你二叔的丧事,大意不得。” “那依浅夏之见,贺姨娘当是受何人指使?” “桑丘公子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么?这样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果真好么?” 桑丘子睿不料她竟然是能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还真是意外!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唇,强迫自己千万不要笑出声来,那样,可是会很失礼的。 送走了桑丘子睿,浅夏却仍然是毫无睡意,根据桑丘子睿自己说出来的这些消息,看来,桑丘府,即将面临一次大清洗了! 桑丘业身为国公的嫡子,下一任家主的亲弟弟,从小到大受到的严厉教导自不必说,更何况还有桑丘家严密的消息网和暗堂!可是竟然是没有防住了有人潜入了桑丘府的内宅,甚至是成了桑丘业的枕边人! 无论那位贺姨娘是在进入桑丘府之前就被人收买的,还是之后,都不得不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更何况现在二皇子才刚刚进了兵部历练,这边儿桑丘府就出了事,桑丘老太爷,怕是会对整个家族,进行清洗了。 “他的二叔死了,他倒是还能如此平静淡定!不得不说,这方面,我还真是佩服他!” “这个时候,桑丘业出事,只会让宫里头的那位,对梅家更为厌恶!” “什么意思?”云长安愣了一下后,脸上便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说,真正的幕后凶手,就是桑丘子睿吧?” 穆流年瞥他一眼,“很意外?” 云长安这回是说什么也无法淡定了,竟然是直接就挠了挠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儿后,才看向了浅夏,“这是你用灵摆推算出来的,还是你猜的?” 浅夏抬眸,却是看向了穆流年。 “放心,绝对的安全!” 一个眼神,穆流年就知道浅夏在担心什么。不得不说,两人之间还真是有默契!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了! “这件事,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桑丘子睿没有动手,可是对于那幕后之人的动作,显然是早有防范,没有阻止他们,任由他们十分顺利地杀了桑丘业,倒是有可能。” “天哪!”云长安一白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穆流年白他一眼,十分淡定道,“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你才知道?” 云长安顿时一噎,表情微滞,打击人也不带这么*裸地吧? “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浅夏转移话题道。 云长安眨眨眼,“这么急着出城?你就不怕被桑丘府的人盯上?” 浅夏原本已是走到了门边,听他这样一问,止住身形,“谁说我要出城了?”说着,眼睛看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会意一笑,“放心!我会让青朔准备好的,而且定然是会将事情做的隐秘些,不该知道的人,一个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好。”浅夏点点头,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长安听明白了,这是要搬去牡丹苑? 这里住的好好儿的,为何要搬到那里去? 穆流年也不理会他,转头对着窗外吩咐了一声,“明天天未亮之前,找到三七,让她将小姐的随身物品都带上。然后提前去牡丹苑。” “是,公子。” “通知青朔,明日牡丹苑歇一日,具体什么理由让他自己去想。” “是,公子。” 次日,浅夏还在醒梦中,三七就被叫醒了。浅夏的随身物品本就不多,也没有什么首饰,毕竟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再加上浅夏原本也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倒是快。 等三七趁着些夜色都走了一个来回了,天边儿才略有些泛红。 折腾了这么一通,三七也有些累了,在外间儿的榻上一躺,没多会儿,竟然是就睡沉了。 原本是想着早些出门,不过,穆流年和云长安起身多时,不见浅夏和三七出来,想到她昨晚睡的太晚,这会儿怕是不好叫醒。两人一商量,为了避开一些人的耳目,他两人先坐车出去了,将云雷和云风都留了下来,一会儿再护送着浅夏过去。 穆流年和云长安到了牡丹苑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浅夏才由三七陪着过来了。 “还是你先前住的院子,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直接说,青朔会帮你安排。” “好。”浅夏也不与他客气,冲着三七点点头,让她先进去收拾了。 三人先在亭子里坐了,天气已是渐热,这亭子周围植满了竹子,倒是清凉的很。 “昨日桑丘业出事时,桑丘子赫在何处?” “在别院,与那位红颜知己在一起。”回答她的是穆流年,“不过,根本我们的消息,他这几日,可是去了两趟任府。” “任家?”浅夏的美眸微微眯了眯,“可是去找任家主了?” 穆流年笑着摇了摇头,“这次怕是你猜错了!他表面上是去找他的舅舅,可是实际上说话最多的对象,却是任家的那位小姐。” “他的未婚妻?” “正是!任玉娇!” “有趣!之前你不是找人去查这个任玉娇了?查的如何?” “很奇怪!” “怎么说?” 穆流年蹙眉,“传闻这位任玉娇之前性子极为软弱,人人可欺,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是得了桑丘子赫的青眼。听说这桩婚事,也是桑丘子赫主动找了任家主和任氏提及的。而且,点明了,要娶的妻子,就是这位任玉娇。” “当时任家的人都想不明白,觉得是桑丘子赫定然是被这个任玉娇给迷惑了。孰料,后来,不知他与任家主说了什么,没多久,这位任玉娇在任家的地位,便渐渐地不同了。不仅仅是地位越来越高,而且听说也越来越得任家主的看重了。” 浅夏听罢,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蹿了出来,难道跟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 不过,再仔细想想,应该是不太可能! 这等离奇之事,怎么可能就会随随便便地发生在了任何人的身上?自己重生之时,当时头脑有些晕眩,不过,似乎是因为有人启动了九华山上的九转玲珑阵,才会引发了时空逆转,更是吸走了自己的魂魄。 而这任玉娇可是远在安阳城,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不至于影响到了这里!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个任玉娇之前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处处隐忍了! 思及自己之前在卢家受到的待遇,任家这明显比卢家的身分要高得多的门户,怕是内宅的争斗,更为惨烈! 而穆流年没有说的是,他也曾亲自安排了人试探,很确定那位任玉娇不是什么穿越女,只是,她的行为举止,与先前的差别实在太大,很难让人相信,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位任玉娇之前倒是隐藏的挺深的!这个女子,显然是对桑丘子赫十分重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频繁地去见她。” “这么说,桑丘子赫的许多计划,倒更像是有这位任小姐的功劳了?”云长安看看两人,突然笑了,“怎么我遇到的女子,竟然是个个都这么聪明?” 浅夏挑眉,斜眼看他,“桑丘华很聪明?” 云长安一怔,脸上的笑容尽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死丫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浅夏不再理他,倒是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这处院子。 发现这里跟上次来的时候比,更多了几分的人气! 感觉院子不再是空空的,而且,这院子里的灯柱似乎是也多了几个,廊道里每隔了两三丈还会备了盆栽,只是等浅夏再一抬头,才发现这廊道的外侧上头,竟然是还备了卷帘! 只是这会儿许是还用不到,卷帘都是被卷到了最顶端的,如果不是那浅色的带子垂下来,怕也是看不到的。 “这是方公子布置的?” 穆流年看她脸上有了笑容,便知道这里的布置还是让她很满意的。 “我刚一进来的时候,也是觉得有几分的怪异。不过,倒是更贴心了些。等太阳升起来了,将帘子落下来,屋子里不会太热,你也能好好的小憩一会儿。因为是有的地方重新装潢过,所以,我吩咐他们多备了些花花草草的,这样,对屋子里的空气好一些,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想不到,方公子倒是如此细心。” 听到了浅夏只是夸了一句方青朔,穆流年自然是有几分不乐意了。 “浅浅觉得我很粗心?或者是觉得我疏忽了你?” 浅夏顿时抬眼望天! 这是什么人呢?她什么时候说他疏忽了自己?就这样,只要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还能算得上疏忽的话,那不疏忽的样子,得有多让人难以想像? “对了,妹妹,桑丘业的死,你觉得是什么人动的手?” “元初不是让人去查了吗?这你等问他。” 穆流年摇摇头,“桑丘子睿昨晚说的一字不差。只是,那位贺姨娘到底是谁的人,却也没有个定论。说白了,这会儿若是有人说贺姨娘是桑丘子睿的人,怕是二房的人也会信的。” “这下两房的梁子可就是结大了!”云长安一拍腿,面上竟然是有了几分的兴奋,“你们说,桑丘子赫这段日子,打击连连,先是母亲被休,再是妹妹被迫嫁人,如今更是亲父被杀!你们说,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第一步,自然是不会放过我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说要搬离那里,并且是做出了我们离开安阳城的假象?” 浅夏说着,指尖儿轻轻地在面前的茶杯上滑过,“第二嘛,他定然是还会再去找那位任小姐的。元初,你手底下,有没有那种很擅长隐匿的人?” “你想找人盯着任玉娇?” “没错!”浅夏的神色有些忧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位任小姐,才是这桑丘家内斗的一个关键。只是,到底是为何,我还真是想不出来。” “好,我马上去安排。”穆流年也不耽搁,直接就将自己的隐卫唤出,吩咐了几句后,亭子里再度恢复如初。 因为此处是牡丹苑里最为隐秘的地方,便是桑丘家的人,也不可能随意进出此地,更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所以,穆流年很放心地便揭了自己的假面。 “妹妹,那位任小姐不会武,这一点,已经确定过了。” “如何确定的?” 云长安呆了呆,“自然就是买通了他们府上的下人试的,当时我和穆世子可就在暗处看着呢。那位任小姐没有躲过去,还当场就烫伤了手背。” “那又如何?”浅夏挑眉,“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一个人的忍耐力若是足够好,除非是受到了生命威胁,否则,定然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牌掀开的。” 云长安被她这话一噎,顿时表情有些懵,随即又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 穆流年则是微微一愣,“你说这个任玉娇有问题?而且,不仅仅只是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那么简单?” “应该是。” “桑丘业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无论怎么看,对桑丘子赫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只能是让他陷入更加孤立无援的境地!可同时,若是有人在旁边再敲敲边鼓,说不定,反倒是激发了他的一些斗志。将其心内潜藏了许久的不甘,直接就化为了行动。” 浅夏的这番论调,很快就得到了穆流年的赞同。 这牡丹苑既然是穆流年的地方,浅夏自然也就知道,这里的护卫自然是十分严密的,怕是桑丘府,也不一定能及得上此处! 事实上,浅夏不知道的是,只要是有她,或者是穆流年在的地方,护卫都会十分严密。 特别是现在! 跟在了穆流年身边的四大门主,如今,已是有两位潜在了暗处,其中一个,便是朱雀,专门负责了浅夏的安全。 如今是白天,又有主子跟浅夏在一起,朱雀自然是不担心她的安危,早就梦周公了。 一连数日,都是让她晚上守着云浅夏的寝室,真是让她有点儿想哭! 堂堂的朱雀门主,竟然是给人家一个小姑娘当夜晚的护卫?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以后让她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不过,朱雀的心里便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在昨晚上见识到了这位云小姐的一番言论后,有了几分的心服! 早就听说他们主子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起初见到,也不过就是觉得长的漂亮而已,如今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的脑子,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主子的差! 果然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呢! 浅夏曾经在穆流年的口中,知道了朱雀这么一个人,不过却是从未见过。更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朱雀门主,竟然是在充当着自己的护卫。 “元初,你要不要回京都一趟?” 穆流年犹豫了一下,随后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若是这次的事情将长平王府拉下了水?” “你放心,父王虽然是退出朝堂多年,可却从未真正的远离过。而且,他的身分如今就在那儿摆着,除非是他交出了那五十万的皇权,否则,他就别想着真正地远离了争斗。” “可是一旦交出了兵权,这世上还会有长平王府吗?”云长安有些感慨道。 这话,虽然是听着不舒服,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长平王明白这个道理,上头的那一位自然是更明白!所以,才会想出了在穆流年身上下毒的法子,以此,绝了穆家嫡系一脉! 皇上费尽心思,将梅家的女人嫁进了长平王府,无非也就是为了彻底地掌控穆家! 这么一瞬,浅夏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何当初明知道是梅侧妃下毒谋害穆流年,却是仍然留其性命了! 谋害王府世子,梅侧妃就算是有再大的背景,也是难逃一死! 可是长平王却偏偏将她留了下来,其目的,也无非就是为了让上头的那一位放心! 更重要的是,梅侧妃嫁入长平王府多年,对于她的脾性、手段,长平王与王妃自然是早就了然于心。有了这样的一颗棋子在,总比再来一个更阴险,更让他们弄不懂的要安全地多吧? 浅夏突然轻叹一声,“长平王和王妃,也着实不易。元初,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务必要安排好了,如今你无事了,也尽量不要让他们再跟着忧心了。” 其实,浅夏的意思,也就是说,能不让长平王出面,尽量还是不出面的好。免得皇上突然就想起什么来,再想法子为难长平王府,为难府中的那位假世子。 “放心!这些年,皇上想尽办法往长平王府塞人,我和父王,也没闲着。他真以为他的皇宫就是干净的了?” 一句话,浅夏倒是安心了不少,如此的话,那么他们想要相助许妃的事,或许还能有几分的把握。 接下来,桑丘府上因为桑丘业的丧事,自然是上下悲恸,特别是二房的人,个个儿是痛不欲生。 而浅夏所料亦是不差,果然是前后有了几拨儿人去小院儿寻他们,都被门房告知,他们已经走了。 自然还有不信的,又使了银子,找了小院儿的下人再偷偷打问,得到的结果亦是一样。而且见几日,小院儿内也没有什么采买过好东西,便笃定了云浅夏一行人,是果真离开了。 桑丘业的丧事一完,桑丘子赫便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紧接着,便是病倒了。 桑丘业一死,他要丁忧三年,别说是娶妻纳妾了,便是青楼喝花酒,也是去不得的! 当然了,像是他们这样的子弟,怎么可能会三年吃素?在自己府中,还不是一样的想如何便如何?谁敢多说一句? 办完了桑丘业的丧事,老太爷和老夫人两人仿佛是又老了十岁,连走路,也有些不稳当了! 京城的消息亦是很快传来,大皇子肖云松在御书房触怒了皇上,被下令禁足一月! 梅贵妃被太后责罚禁足,还未出来,这大皇子紧接着就被禁足了。一时间,这皇室的禁足风波,倒是被掀了起来。 与此同时,许妃有孕的好消息,倒是让原本有些阴郁的皇宫多了几分的喜气,特别是太后,自然是高兴! 皇上对外的表现自然是高兴的,接二连三的赏赐,都被送进了许妃宫中。 因为之前接到了穆流年的传书,长平王妃以患病为由,怕过了病气给许妃,只是命人送了贺礼,并未进宫。 而桑丘府收到的消息,比这个更为详尽,亦更为真实一些! ------题外话------ 妞儿们,礼物今天寄出。到时候记得看自己的单号哈。   ☆、第七十九章 福泽双亲! 桑丘府,书房。 “祖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如果说梅贵妃对于许妃没有什么敌意,怕是谁也不信的。而且,之前许妃小产,也是梅贵妃的功劳。” 桑丘子睿的声音有些哑,许是这几日因为忙于桑丘业的丧事,还要日日等着京城的消息,并且做出新的指示,太过劳累了。 “睿儿,你这次的计划,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桑丘老太爷看着一脸沉静的孙子,突然发现,对这个孙子,自己似乎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怎么?对祖父也不能说实话?” 桑丘子睿摇摇头,“祖父,您知道的。我只是为了姑姑和云放。” 老太爷默了一下,到底也是没有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 不难看出老太爷眸底的失望,“回祖父,如果这次的计划,能将长平王府牵扯进来,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不能,亦是在意料之中的。” 老太爷的眸光闪了闪,颇有几分意外,“哦?为何?” “若是能将长平王府牵扯进来,那么,无异于是我们桑丘家再添盟友的机会。若是不成,亦是证实了孙儿先前的猜测。” “什么猜测?” “长平王府,深、不、可、测!” 犹豫了一下,桑丘子睿终于是将这八个字说了出来,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带了极大的力道,便是一旁听着的桑丘弘,亦是感觉到了儿子在说出这八个字时,自己的心尖儿跟着颤了颤! 长平王府,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紫夜国的骄傲,是紫夜国绝对的权势! 虽非皇室,可是手中的权势、百年来的富贵荣宠,可都不是骗人的!便是一些正统的亲王贵胄,也是比之不及的。 可也同样是因此,到了皇上这一代,才会愈发地增加了对长平王府,亦或者说是对整个穆家的不满! 权势太盛,功高震主,家族鼎盛,无论是哪一条儿,都不是一个上位者所乐见的。 “你这一招,怕是未必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睿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这一次失手,会给桑丘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祖父放心。莫说是孙儿已计划周密,便是真的失手了,也绝不会牵连到桑丘家。便是京城的旁支,也不可能会牵连其中。” 桑丘老太爷的眸底这才有了几分的暖意,桑丘一族,百年繁盛,到了他手里,不指望非得再登高一步,可也不能就此衰败了下去。 “祖父,一味地保持退让,未必就能护得了桑丘家族。姑姑既然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上,而且还生下了云放,那么,无论是云放争不争,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这样浅显的道理,老太爷如何会不知晓? 只是年纪大了,有的时候,更想着求一些安稳和平静了。 桑丘弘听了这么久,也终于出声了,“父亲,儿子觉得睿儿说的没错。这些年,我们的隐忍,成全了梅家现在的跋扈,如今云放已经长大了,而且也到了议亲的年龄,这个时候,不能再退让了。” 连一向好脾气的桑丘弘都说了这话,老太爷自然是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了。桑丘业死了,可是桑丘弘还在,桑丘家族还在,不能就此消沉低迷,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好!一切就由睿儿做主就是。” “是,祖父。” 桑丘子睿从书房里出来之后,便急步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树叶还算是繁茂的桃树,一时有些怔然! 年年如此! 只有叶子翠绿,却无花无果! 这还是桃树吗?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师父不会捉弄他,他是真的怀疑,师父给他的根本就不是一棵桃树! 长风看着自家主子又站在了那株枝繁叶茂的桃树前发呆了,不由得有些疑惑。 要说这株桃树种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只长叶子,不开花,也不结桃子呢?难不成是这院子的水土不好? 再看看自家主子将这株桃树当宝贝一样的样子,一时竟是不知道他家主子是不是魔怔了? 整个桑丘府,要什么样珍稀的花木没有?为何主子偏偏就是对这株桃树如此地上心? 明明就是不开花也不结果的该舍了的废树,怎么还能让主子当宝贝似的养着? 桑丘子睿这一站,便是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动不动,眼睛只是盯着这株桃树看,又似乎是透过了这株桃树,在看向了别处。总之,在长风看来,就是觉得主子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稀薄,还有些冷! “还是没有云小姐的消息?”终于,桑丘子睿开口了。 长风的头皮一紧,总觉得这样的主子太过冷厉,比他往日发起火来,还要更可怕三分。 “回公子,还没有。” “整个儿安阳城都找遍了?”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而且,属下发现,不止咱们在找云小姐。” 桑丘子睿伸出去扶了叶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唇角一勾,“看来,她是早料到了自己会有麻烦上身,才会早早地躲了起来。” 长风不解,“难道云小姐还在安阳城?” “她想要的结果,还没有等到。多年来想知道的答案,也一直是无果,怎么可能就此走掉?也罢,她既然是想躲,那便躲一躲也好。至少,本公子还没有兴趣为别人作嫁衣裳。”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几分的冷肃,长风甚至是感觉到了公子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气! 公子温润如玉,人人都道公子清雅,不然也不会被冠以了桑丘公子的美名!现在突然有了杀气,而且是还没有任何敌人的情况下,便动了杀机,可见,主子这一回,是真的怒了! 长风跟随公子多年,脑子略微一转,也明白了公子为何气恼?若是依着他们的手段,再有几日的功夫,未必不能找到云浅夏!当然,前提是她的确是还在安阳城。 现在看来,怕是会有人借了他们的手,来寻找云小姐了!难怪公子会如此气愤! “去查查,看看是什么人在找他们。” “是,公子。” 长风的办事效率很不错,不过是才一个时辰,便有了结果。 彼时,桑丘子睿已经是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正在书房内与几名谋士议事。 打发走了几人,桑丘子睿有些疲倦地伸手捏了捏眉心,如今桑丘业一死,桑丘子赫再病倒,自然是将桑丘家权利收回来的绝好机会,他再累,也不会蠢得放过这样好的时机。 桑丘子睿想的很清楚,因为桑丘业的死,那么接下来,府上的任何人都会对二房的子女多一些照顾,便是他的母亲,也不例外! 比如说桑丘美的婚事等等。 而桑丘子赫,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离开本家儿,甚至于,将来他成亲之后,若是他不主动提及,他们大房这边,也绝对不会开口让他搬出去。 所以,桑丘业一死,从某些方面,倒是给桑丘子赫带来了几分的机会。比如说长辈们对二房的怜惜,特别是对桑丘子赫这个二房唯一的嫡子,就更为心疼了几分。 所以,桑丘子睿要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都牢牢地攥到了自己的手里。 修长莹白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轻笑了一声后,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诡异,“桑丘子赫,我的好大哥,这才只是开始呢!我为你准备的大礼,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送出去呢。真不知道,若是你收到了这份儿大礼,会不会直接就疯了?” 长风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报,垂手立于几步开外,静等着公子的吩咐。 “任家会找他们,这一点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连付家也在找?” “回公子,听闻付家的一位小姐患了重症,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给付小姐看病。” “嗯。”桑丘子睿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无论他们找的是云长安还是云浅夏,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任家! “找人盯着任家,特别是那位任家主。这个老狐狸,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是,公子。那咱们是否还要继续打压任家?” 桑丘子睿的唇角一勾,一抹奸笑浮于脸上,偏偏还有着那么几分的明媚之感,实在是让人不敢多看,真怕是一眼,就能让他这笑将自己的魂儿给勾走,或者是吓走了! “当然要继续!”一双有些凉薄的唇,轻轻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后,心情大好,“任家,注定是不能再生存于世的。” “是,公子。” 长风明白,任家这是彻底地惹到了公子,身为公子的护卫,多年来的跟随,岂会不知道公子的本事?既然公子说了这话,那么,任家,离覆灭,怕也是不远了。 只是,长风此时突然就有了几分的怀疑,公子要灭了任家,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大公子会继续借任家的势,而卷土重来么?明眼人怕是都看得出来,桑丘子赫,在自家公子面前,根本就是一点儿可比性也没有了呀! 不知怎么的,长风突然就想到了云浅夏这三个字! 桑丘子睿的动作很快,京城亦是很快便传来了消息。 许妃突然腹痛不止,召了太医院的数名太医诊治过后,得出统一结论,安胎药无碍,补品无碍,可是有人在许妃的寝殿内,用了一种香料,那香料中,竟然是含有夹竹桃! 因为许妃是用的久了,故而,才会突然出现了这种症状。不过好在救治的及时,许妃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安胎。 许妃这一出事,自然是惊动了整个后宫! 就连向来很少理会这些俗事的太后,也亲自到了许妃的宫中探视,不得不说,一下子,许妃,便成了这后宫的焦点人物! 而皇上自然是大怒,无论是真是假,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的情况下,突然出了这种情况,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会高兴的!更何况,他还是皇上,是向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皇上! 查来查去,便查到了一名小宫人身上,那小宫女又再牵出了尚药局,然后再扯到了梅贵妃身边儿的一位资深姑姑的身上,于是,基本上,算是水落石出了! 虽然是那名姑姑将一切的罪责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是傻子! 一时间,太后和皇上看梅贵妃的眼神,就更有些不一样了! 梅贵妃是欲哭无泪,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偏又出不得自己的宫门,只能是由着外头的人胡思乱想,以讹传讹了! 皇上宠爱梅贵妃多年,自认对她颇为了解,原本也是不相信此事会是她做的。 可是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也由不得她不信。特别是一想到了这等手法,跟之前,他吩咐梅贵妃做的,如出一辙,让他想要偏袒梅贵妃,自己都想不出理由来! 如此,梅贵妃虽然是没有将事情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太后却是动了真怒,以她御下不严为由,再将其禁足的时日延长了一个月,同时,又吩咐了皇后该当将后宫好好整治一番,籍此,倒是让皇后再次将后宫的大权,重揽于手了! 许妃这厢受了惊,虽然是太医们一再保证无恙,可太后哪里肯掉以轻心? 皇上看着娇弱的许妃,心底里不免又生起了几分的愧疚,毕竟,先前她小产了两次,都是他的意思。若非是因为她身边儿的人太得力了,怕是他压根儿就不会让她有孕的! 此事便以杖毙了几名宫人为果,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不想,两日后,九华山上护国寺的慧觉大师被太后下旨请进了宫来,为许妃念经安心。 许妃便请慧觉大师为其批了一卦! 此卦一出,再次震惊了整个后宫。 慧觉大师所批出来的十二个字,“天生贵胄,福泽双亲,奈何薄命?” 太后本就在一旁,听完顿时大惊,连忙让人去请了皇上。 皇上本正在御书房与几名老臣议事,一听说慧觉大师竟然是批出了这样的一副卦像,也觉得意外,自然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还请大师解惑!”等皇上来了,太后才请教道。 慧觉大师轻施一礼,不徐不疾道,“娘娘腹中此胎,天生贵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谓福泽双亲,娘娘腹中之子一旦降生,则会为其双亲,也便是皇上和娘娘带来福佑,严格来说,会给整个皇室带来福泽。只是,此子福泽惠及双亲,有兴家之吉兆,却是需折损了他自己的阳寿。” 许妃的脸色顿时一白,“还请大师明示。” 慧觉大师亦是一脸无奈,“娘娘腹中孩儿,无论男女,定是不会长寿,能活至二十,便已是极限!” 太后和皇上相视一眼,自然是听明白了。 大师的意思,无非就是指许妃腹中的孩子会给肖家带来吉兆,会给皇上和许妃带来福佑,可是这孩子自己,却是不能长寿的! 许妃听罢,眼泪早就忍不住哗哗地下来了,抚上了腹部的那双莹白如玉的手,此时看上去更是有了几分的瓷白色,让人看着有些心惊。 皇上听了慧觉大师的话,自然是心动了!眼睛不自觉地就瞄向了许妃的小腹,这里头的孩子,竟然是还有着这等的来历? 太后向来笃信佛法,不然也不会请了慧觉大师进宫,只是为了给许妃念经祈福安心。如今听了大师的话,自然是喜出望外! 她虽然是知道皇上以前的顾虑,可是这一次许妃腹中的孩子,可是对皇上有利的,说不定,就是能为皇上延了十年的寿命! 天下的母亲,都是自私的! 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一直是不愿许妃为自己诞下龙嗣的皇上,这一刻,是真的心动了!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后,大权在握,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身体康健,是长命百岁,是永生不灭! 只是,古往今来,永生不灭,不过就是一个幻想,痴人说梦!可是这身体康健,却还是能搏一搏的。 皇上如今已是年愈五十,自然是希望能再硬朗一些,能再多活上几年。这个时候,许妃的孩子,不得不说,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一个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害怕死亡。特别是当他眼睁睁地瞧着以前的一个个老臣,离他而去,他就更加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自己爱妃腹中的孩子一旦降生了,便会给自己带来福泽,这比什么都让他觉得欢喜、兴奋,激动! 更让皇上开心的是,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不会长寿!甚至于说,活不到成年! 这对自己来说,无异于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一直不肯让许妃有子嗣,便是觉得淮安许氏一族,权势太盛,二来,也长平王妃出自许氏一族,若是许妃有子,怕是将来的皇权更迭,血腥味儿就更浓了。 可是如今听到许妃的孩子根本就活不长,皇上突然就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不少。 原本,他也还在犯愁,到底要不要让许妃将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毕竟,在他的心里头,这个许妃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当初失了女儿,也是着实伤心了些日子,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年,就没有人见她笑过! 这会儿想起来,那个女儿,他也是觉得有些心疼呢! 虽然不是他下的旨意,可是他大概也能猜地出来,是谁害了他的女儿,只是眼下朝局复杂,到底也是没有真凭实据,只能作罢。 如今许妃再度有孕,让他再下手将孩子给打掉,说实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的。许是年纪大了,总觉得这会儿便是许氏真的给他生个皇子,也不会给将来的天家惹来什么麻烦了。只是到底对长平王府有些忌惮,这才一直没有做决定,如今,总算是解决了。 慧觉大师今日批的卦,自然是很快便在宫里流传开了,皇上还特意下旨,许妃安胎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没有许妃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她的永福宫一步! 圣旨一下,这宫人们的嗅觉自然是十分的灵敏,马上就意识到了,许妃娘娘,再度得宠了。 皇后从太后那里听说了这些后,细一思量,也马上就命自己的六局对于许妃的吩咐,万万不可怠慢。 不仅如此,还亲自去探视了一番后,又以许妃养胎为由,禁止任何妃嫔前来打扰,也算是给了许妃一个能平安生下孩子的良好的环境了。 虽然许妃事先知道了穆流年的安排,可是如今猛地听慧觉大师这么一说,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没想到,要先与外人联合起来,诅咒他! 可是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如此,怕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会来到世上!想想自己曾失去的女儿,许妃的心里,不知不觉地,便硬了起来! 想想早先长平王妃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许妃自从失去了女儿之后,才真正地明白了身为母亲的难处! 为母则刚! 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腹中的孩子再有事! 不仅要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还要让他平安健康地长大,便是自己最大的安慰了。 消息传到了安阳城时,穆流年正帮着浅夏在整理书籍。 “你怎么总是爱看这等书?”穆流年随手就翻过了一本儿《地理志》,“咦?这是北漠的风土人情,你竟然是对北漠有兴趣?” “我与你不同。我是女子,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自然是只能通过别人描述,或者是从这书本中得到了。元初,你可去过北漠?” 穆流年点点头,“去过。北漠那边的民风开放,不似我们紫夜,男女大妨稍严厉一些。” “民风开放?” “嗯。”穆流年转眸看她,“在北漠,只要是男女都看对了眼,可以直接回到各自府上,禀明了家中长辈,自请婚事的。还有,在北漠,女子出门上街,极少会有人遮面的。” 浅夏听得有些入迷,眼神也有些恍惚,这等开放的民风,倒是不错呢。 “北漠的民风开放,而苍溟和千雪,对于女子的约束,也是稍稍宽松一些。比如说,女子亦是可以上战场为将的!听闻大概是百年前,苍溟就曾出过一名特别有名的女将军。而千雪,当年的一位皇后,亦是巾帼不让须眉。都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去北漠呢。” 穆流年笑看向她,“会的,以后肯定是会有机会的!等我们成了亲,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浅夏脸一红,嘴角抽了抽,而云长安的反应就没有那么含蓄了,直接就扬了扬眉,瞪大了眼睛,“穆流年,你敢不敢再无礼一点?” 相识这么久,穆流年何曾怕过他? 一直以来,也都是云长安惧他,既打不过,身分上又压不过,论口才还没有他好!不怕他才怪! “浅浅,你听到了哦!是你哥哥让我再无礼一点的!”说着,大手就落在了浅夏的小手上,轻轻一覆,迅速收紧。 浅夏愣了愣,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温热,一时竟也是忘了甩开他的手了。 “穆流年!你,你竟敢对我妹妹无礼?” 云长安说着,直接跳了起来,冲着穆流年就是一巴掌! 穆流年却是淡淡一笑,手仍然未松,反倒是用力一拉,浅夏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给拽了起来,再然后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出于本能,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这个人,生怕自己再掉下去了。 穆流年抱着浅夏竟然是一跃而起,直接就到了屋顶上,“云长安,你确定现在还要跟我打?” 云长安这会儿的火气是蹭蹭地往上冒,大有明知打不过也要打的架势! 可是一看到了他怀里还抱着浅夏呢,若是自己真的跟他打,岂不是会伤了妹妹? 云长安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咬着牙道,“穆流年,算你狠!哼!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云长安会找着机会收拾你的。” 穆流年挑眉,唇角一勾,“好呀!静侯佳音。” 浅夏这会儿两手都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是悬空了,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不那么害怕了,可是一想到了这厮竟然是公然地占自己便宜,自然是不肯就此作罢,眸眸一转,搂着他脖子的手指便是一动。 “咝!”穆流年轻哼一声,“浅浅,再掐我就要失手了。我一失手,你可就要掉下去了。” 浅夏冲他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穆流年也知道浅夏的心思,自然是不敢闹的动静太大了,只是抱着她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好天色也晚了,天边火红色的夕阳,倒是值得一赏。 “你倒是将京城里众人的反应都算计到了!想不到,你的本事倒是厉害,连宫里头也有你的人?” 穆流年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中尽是宠溺,还有满满地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浅夏只对上一眼,便立马别开,这种眼神,还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呢。 穆流年看她如此,低笑了几声,小声道,“我这样子,你竟然是都不动心?唉,看来我的杀伤力似乎是弱了一些呢。” “呃?”浅夏没听懂,不理解。 穆流年清了清喉咙,“桑丘子睿这次算计地实在是太完美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我们会请动了慧觉大师。” “有了慧觉大师的这番话,想来,许妃能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了。” “是呀,而且无论男女,定然亦是众多皇子公主们,最为受宠的一个!”穆流年意有所指道。 浅夏轻笑了起来,娇嗔他一眼,“你这个人!倒也亏得你能想出这样的一番说辞来。你为何不让慧觉大师直接说,许妃腹中的孩子可以保皇上长命百岁?” “怎么可能?”穆流年说完,眼神突然就闪烁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怀好意道,“说不定,若是慧觉大师那样说了,孩子一生下来,就得被皇上下令给炼了丹了!” 浅夏打了个激灵,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心底就感觉到了一种恶寒。 “浅浅,你说现在桑丘子睿会是什么表情?” 浅夏摇摇头,“慧觉大师是太后让人请进宫的,并非是皇上身边儿的任何一位妃嫔,桑丘子睿未必能想到别处去。毕竟,太后可是多年未曾理事了。” “这倒是!不过,皇后怕是不会轻易信了,是如此巧合的。让她去查也好,反正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浅夏的眸光一动,扭头看他,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就宛若是两颗亮闪闪的宝石一般,将穆流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大有让他发呆发傻的趋势。 “元初,你是如何让太后起了这个心思的?” “秘密!”穆流年神秘一笑,“你放心,任他们怎么查,也不可能会查到了我母妃的身上的。我母妃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去护国寺上香祈福,这是整个儿京城都知道的事儿!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我母妃可是一直未曾进宫。” “还说呢,你母亲称病,不能进宫道喜,却是能去了外头的护国寺?”浅夏挑眉,这样的谎话,也太明显了一些吧? “那有什么要紧的?许妃好不容易再有了身孕,自然是要千万小心的。我母妃只要是稍有不适,便不能进宫的,免得再过了病气给她。可是去护国寺就不同了。无病无灾地,是去求福。有了病痛,自然亦是去佛祖保佑了,谁还敢多说什么?” 浅夏一时语滞,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也不再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红裳美景。 “浅浅,你说桑丘子睿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让肖云放能在兵部做出些不大不小的成绩来?” 浅夏摇摇头,“这是政事,我不懂。” 穆流年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自然是不大,不过,若是云长安在这儿看到了,估计又要气得跳脚了。 “你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浅夏不解道。 “什么决心?”穆流年反问道。 浅夏一愣,“我以为你是决意要扶助二皇子的。” 穆流年淡淡一笑,“朝中,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位皇子!不急,看看再说。” 浅夏看到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一句能让人淡定的!总觉得他字字句句都是深意,可是偏自己又对此道不精,还真是觉得有的时候,跟不上他的思绪。 穆流年的两手将她圈住,左手还随意地卷起了她的一缕秀发,不停地在自己的手指上缠绕着,那丝丝滑滑的感觉,还真是让他有了几分心安,总觉得只要是有她陪在了自己的身边,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穆流年! “浅浅,安阳城事了之后,你是直接回凤凰山,还是要先去一趟梁城?” 浅夏怔了怔,“此事之前不是说过?梁城,我不急着回去,反正母亲她们也都过的挺好的。倒是凤凰山,若是不能将我的执念解了,怕是我去哪儿,都得想着凤凰山。” “浅浅,云长安之前说他和云若谷都并不精通秘术?” 浅夏点头,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瞒他,“哥哥倒是略通一些占卜之术,可是若谷,能拿得出手的,也便是那一身傲人的功夫了!” “傲人?” 穆流年的唇角弯了弯,他并不是小看了他俩,只是现在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是在夸赞着另外的一个男子,怕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吧? “就他们两个联手都打不赢我,还有着一身傲人的功夫?”穆流年微微挑起的眉梢,预示着刚刚浅夏的那番话,让他不高兴了。 浅夏一时也忘了这茬,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说起来,你这也算是武学里头的一个妖孽了!哪有这般厉害的?我虽不会武,可不代表我就不懂了。我瞧着,那个桑丘子睿的功夫,怕也是不及你的。至于桑丘子赫,我没有见过他出手,所以不好下评断。我且问你,你的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都是什么人教的?要不要这么厉害?” “自然厉害!你以为我小时候的苦都是白吃的?” 浅夏的脸色微僵,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当年穆流年发病的情景! 当时,原本是那样一个轻如暖阳的男子,突然间便成了那幅软弱地仿佛是自己一根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命的样子,饶是过了几年,可浅夏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的! 若是当初她不在凤凰山上,不在穆流年的身边,不知道他是否能挺得过那一关? 若是自己没有重瞳,没有海爷爷临时教的那些东西,他是否能顺便地解了毒? 浅夏总是会忆起这个,倒不是因为她要记着穆流年欠自己的人情,而是总觉得,冥冥之中,她的重瞳,似乎是有着什么特殊的使命一般! 也正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让浅夏这几年在凤凰山上,是极为勤奋刻苦,不怕难,亦不怕累,一心只想着要将自己能学会的东西,全都学会,能练得精通的秘术,一定要练得更为精通! 或许,就是在救穆流年的时候,让她有了一丝了悟,所谓的秘术,不一定就是多么神秘,多么高洁,关键是,它能做什么?是能救人,还是会害人? “浅浅,什么时候,跟我一起见见我的父母吧?” 穆流年的声音温柔得几乎就是能滴出水来,那带着丝丝缕缕的盅惑的语气,恨不能让浅夏一下子就迷失在了他的柔情之中。 浅夏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他刚刚在说什么,立刻就杏眼圆瞪,“胡说什么呢?什么见父母?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穆流年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婚姻大事,是要讲究媒妁之言的!哪有什么见家长这一说的? 穆流年尴尬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安阳城中事了,我们一起回一趟梁城吧。我知道你还没行及笄礼,我不着急成亲,先把亲事订下,不好吗?” 浅夏有些无力的抚额,心底哀嚎,这不是什么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吗? “那个,元初,这个事儿吧,不急!那个,等以后再说吧。” 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又开始有了一种驼鸟心态,穆流年轻叹一声,“浅浅,不是我心急。而是你想想,你也十五了,这在京城,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已经是订了亲事了。可是你呢?再说了,你这一出京,便是五年,别忘了当初,皇上对你可是极不放心的!” 一句话,倒是让浅夏原本还有些羞怯无奈的脸色,一下子就冷凝了起来! ------题外话------ 第一批礼物已经寄出。单号也私给大家了,记得查收哦!礼物不多,算不得丰厚,仅仅是聊表心意,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了。 另外,嘻嘻,后头的文里还会有男、女配出现,除了先前既定的几位配角外,一些小角色,现在征名哦。囧,我能说,其实是因为我起名困难,实在是不知道要起什么名字了么?还是说,你们想看到文里出现大量的荷花、桃花、兰花,这样的名字?所以说,妞儿们,来客串一把吧?我保证不会轻易地把你们写死的,顶多,也就写个半死不活吧!瞧我,多仁慈!哈哈!妞儿们,有意向地在评论区里留言哦…   ☆、第八十章 离开安阳! 皇上对她不放心? 皇上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关心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 皇上在意的,是她这个云家人,到底会不会秘术?有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对他的紫夜江山,是否有了阻碍? 浅夏的眉心微拧,“这些年来,那位竟然是仍然未曾死心?” “只要云叔叔还好端端地活着,他就是又喜又忧的。喜的是,紫夜还是有一位真正算得上是秘术大师之人,忧的是,若是云叔叔被搅进了这夺嫡之战中,不知道会不会坏了他的棋局,扰了他的算盘?” “元初,你说若是皇上得知了我的事,会如何?” 穆流年的神色不由得庄重了几分,圈着她的手臂,也微微加重了力道。 “还能如何?若是得知了你的天分,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穆流年低头对上了她清亮灵动的眸子,看着她眸底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像,淡淡地弯了唇角,“要么让他属意的继承人娶你为妻,要么,便是毁了你。” 毁了你? 最后这三个字,声音虽轻,却是分量极重! 浅夏不自觉地便哆嗦了一下,小脸儿微微泛了白。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穆流年的眸底闪过了一丝戾气,周身的气势也有些冷肃,“五年前,我便发誓要好好地保护你,照顾你。只是当初我没有那个能力,不敢夸下那个海口,现在,不一样了。” 浅夏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然后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再看着穆流年一脸的凝重,便知他所言非虚。 这些年,穆流年奔走各地,甚至是曾听青龙说,他离开凤凰山后,差不多就是一年未曾出过麒麟山,那一年,他的个子长的很快,可是体重却未增反减,可见其辛苦程度。 浅夏突然心底就有些泛酸,没来由地,便为了身边的这个男子心疼了起来。 “元初,你这么辛苦,不仅仅是为了长平王府,是么?” 穆流年轻声一笑,松开了指间的发,将她紧紧地搂了起来,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感受着发间传来的丝丝香气,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死也不愿放手! “浅浅果然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浅浅,我喜欢你。不是空口说白话!我的身分太过招摇,你的天分又太过让人嫉恨。所以,唯有想尽一切办法,培植出自己强大的实力,我们才能是安全的。” “元初,谢谢你。”浅夏安心地将自己的小脸儿埋在了他的胸膛,听着他胸前传来的阵阵心跳声,浅夏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宁静,实在是让人眷恋难舍。 浅夏知道,他说的对极。他们两个人的将来,的确是不可预料的! 长平王府多年来的鼎盛繁华,让上位者心里生了嫌隙,再加上某些心思不纯之人,刻意挑拨,长平王府实在是难过。 而他们云家,也不见得就比长平王府好多少! 明明就该是那般尊贵傲气的人家,可是却不得不为了全族人的性命,弃文从商! 不得不说,当年她的外祖父做出了一个保全了云氏全族的英明决定,可同时,也让云氏一族,受尽了某些权贵的白眼儿和鄙视。 即便如此,皇上对云家,依然是不放心。不然,舅舅当初又为何会煞费苦心地安排了那么一出苦肉计? 一想到了这些年舅舅对自己的教导,浅夏就觉得云家定然是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亦非是舅舅口中说的什么,仅仅是秘术师! 凤凰山是什么地方?虽算不得什么名山,可也非普通的小山丘! 可是这整座凤凰山都是云家的,岂非是太过离谱了? 凤凰山地势险要,听闻是百年前云家先人所得,似乎是立了什么功勋,当时的紫夜皇论功行赏时,就将这凤凰山赏给了云家。当然,在赏之前,也是请了不少的高人看过,凤凰山的风水一般,绝对不会影响肖家的龙脉,这才会赏了出去。 不过,饶是如此,浅夏也是有些震惊! 能将一座山给赏了出去,当时云家,到底是立了多大的功勋? 这几年,长平王府有一个假的穆世子,那浮河镇,又岂能没有一个假的云浅夏? 虽然浮河镇上都是云家的人,可云苍璃仍然是不敢大意,毕竟,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云浅夏的性命安全,更是整个云氏一族的命脉。 两人一直在屋顶坐到了天边的红霞彻底消失,院子里的灯火亮了起来,这才下来。 云长安看到两人有些亲密地粘在一起,就有些不痛快,上前一把就将浅夏给拽了过来。 “妹妹,虽说这几年你在山上一直是跟着海爷爷和父亲的,可是自小学的礼仪规矩,不会都忘了吧?男女授受不亲!” 看着云长安阴沉的脸色,浅夏无奈地睨了一旁的穆流年一眼,知道他俩向来是有些不对盘,可是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惹恼了哥哥了。 “嗯,我记下了。哥哥别恼了,先吃饭吧。” 看到妹妹的态度还算不错,云长安胸口的气总算是消了大半儿。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继续碎碎念道,“妹妹,别忘了你姓云,如今还未及笄呢。再说,你如今才刚刚下了凤凰山,这外头的好男儿多着呢!你这还没有碰见几个呢,所以,婚姻大事,不着急。” 一旁的穆流年脸蹭地一下就黑了下来,“云长安,我看你是皮太痒了吧?” 浅夏强忍了笑,穆流年的磨牙声,似乎是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过,看到自家哥哥总算是有了几分笑颜色,说什么也是不能帮着穆流年欺负哥哥的。 可是帮着哥哥欺负穆流年?浅夏心底里摇了摇头,她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谁也不想得罪,所以浅夏很聪明地选择了冷眼旁观,自顾自地在位子上坐了,开始品尝着桌子上的美味了。 在这里住了几日,浅夏不得不承认,这牡丹苑的菜色,还真是不错! 难怪这里能成为安阳城最贵最气派的地方,看来,这个方青朔,也真是个有本事,有头脑的。 正吃的香呢,就见自己眼前多了一杯酒。 “这是牡丹露,喝吧。” 浅夏看着穆流年,嘴角抽了抽,还以为他们两个真的会动起手来,想不到,两人都是一脸的平淡无奇,似乎是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翻脸的事儿! 三人用罢晚膳,照例开始在园子里走走。时不时地,还会听到了前面传来的丝竹之声,当然,偶尔还会有一些嘻笑声。 浅夏知道,也就只是他们来的那一日,牡丹苑停了一日未开门。这几日,一直是都在正常做生意。只不过,像今晚这般热闹的时候,还真是没有过。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公子。” 浅夏注意到,这名小厮,之前是跟在了方青朔的身边的。 “不必去问了吧?也没有影响到我们。”浅夏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搬来这里住,就已经是给人家牡丹苑添麻烦了,怎么还能不让人家正常地做生意了? “太吵了!我知道你喜欢静。” 云长安挑了下眉,“算你识相!不过,我妹妹喜欢静,同样也不喜欢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这会让她觉得不安的。” 浅夏睨了云长安一眼,这个哥哥对自己还真是了解! 不一会儿,那名小厮便又回来了。 “回公子,是付家的一位公子做寿呢。这安阳城但凡是有些脸面的公子爷都来了,方公子说是他们包了两个院子呢,自然是要热闹一些。” “哦?”穆流年一听乐了,这牡丹院若是包下一个院子,那可是论时辰收费的! 一个时辰便是一百两银子,而且是不连酒水菜品。如今他们包了两个院子,再加上了酒水菜肴,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若是没有三五千两,怕是不成了! 难怪方青朔明知道他们在这儿,也没有阻了他们呢。 “可知道他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回公子,方公子说他也不知道,只说是已经接了付公子送出的一万两的银票了。” 浅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是做个寿,竟然是不在自己府中,还选在了这等清雅之地,一出手便是万两银子,看来,这付家,还真是有钱呢! “行了,别让他们闹地太不像话了。” “是,公子。”小厮说完,便又去传话了。 浅夏怔了怔,“元初,听他这么一说,你这些年,怕是挣了不少银子吧?” 穆流年嘻嘻一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呢!嗯,总的来说,这一年挣的比花的多。” 云长安翻了个白眼儿,“那不是废话么?你这么多的产业,便仅是明面儿上的,也是你几辈子花不完的呀!” 穆流年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儿扫了过去,云长安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我挣的的确不少,可若是仅仅指着这些明面儿上的产业,还真是不够用的!” 浅夏募地就想到了先前他说的所谓实力的话,眨眨眼,顿有所悟地看着他。 穆流年略有些不自在,“正如你所想。养人,自然是要花钱的。” 浅夏点点头,“该花的,自然是不能省。能省下的,也便不必浪费了。”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带些戏谑的语气道,“浅浅果然是有着贤妻良母的潜质呢。” 刚刚浅夏的话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偏偏就让穆流年给理解成了是浅夏在为他省银子了!的确是那么一丁点儿当家过日子的派头了! 浅夏脸一红,“又说什么浑话?” 穆流年也不再笑闹,三人一起到了竹林,听着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倒是让三人极有默契地都止了步子。 “不如在这里坐坐?” 难得的!三人竟是异口同声? “浅浅,表姐之事,多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那慧觉大师又不是我请去的。” “若不是你提醒,我如何会想到了这一层?” 浅夏淡淡一笑,“你们说,接下来,桑丘子赫会不会做些什么?” “为了权势,他自然是不肯就此放弃的。他现在看似最为薄弱,可是却换来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极为厚重的怜惜,也算是不错了。” 云长安眉梢一动,“我就是想不明白,桑丘子赫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怎么想都不像是为了桑丘家好呢?” 浅夏的表情微变,“哥哥看事情,倒是犀利了许多。” “妹妹,你们也有这种感觉?” 浅夏与穆流年二人对视了一眼,笑意浮上,“的确是有。只不过,我不明白,桑丘子赫和桑丘业都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又或者,是桑丘子赫,受制于人了?” “怎么可能?他堂堂的桑丘家大公子,谁敢为难他?”云长安不信道。 “那么问题便来了。”穆流年给浅夏倒了一盏茶,“这个大公子,永远都是及不二公子有权势,有地位,在府里说话,也是永远都不及二公子更有分量。” 云长安愣了愣,“你是说嫉妒?” “不完全是。” “好了,他们家的事,我们就不必操心这么多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桑丘子睿并不相信我离开了安阳城。” 穆流年的神色微有些暗沉,真觉?这词儿用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怎么就让他这么不舒服呢? “那我们就在这里窝着,哪儿也不去。”穆流年这话答地倒是快。 云长安没有作声,既然是有人怀疑,甚至是要查探他们的行踪,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出去引人注目了。 一晃又是两日。 浅夏和云长安一直待在院子里,未曾出门,也不觉得有什么闷的,毕竟之前两人在山上时,可是难得才能下一次山,也早就被闷习惯了。 而难得的是,穆流年竟然是也一点儿憋闷的感觉没有,反倒是悠哉优哉地陪着他们,看不出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桑丘府上,因为梅贵妃再次被罚,且背上了个黑锅,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倒是让合府上下,着实地痛快了不少。 特别是府上的老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些年在宫里头可是没少受那个贱人的气,这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地灿烂了起来。 想想自己的女儿才是皇后,才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是这些年来在宫里头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在皇后聪明,不然的话,怕是不知道得遭了多大的难了。 “母亲,这二皇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被皇上突然器重了起来,倒是对联姻极为有利了。” 听着大儿媳的话,老夫人点点头,“皇后有皇后的考虑,再说,眼下二皇子才刚进了兵部,不适宜谈及此事。” 付氏一听,就知道老夫人这是误会自己了,连忙道,“母亲,儿媳的意思是,京城的几门勋贵之家,可是都值得拉拢的。” 老夫人这才听出些不对味儿来,“这是什么意思?” 付氏连忙起身,低头道,“母亲,儿媳知道,原本父亲的意思是要让小桃嫁于二皇子,只是,母亲,小桃的性子太过单纯,若是当真嫁去了京城,我们又不在身边。怕是?” 后头的话,付氏是真说不下去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有什么能耐自己会不知道? 若是女儿果真嫁入了皇室,将来二皇子再真的被立为太子,成为最顶端的那个人,那小桃将来的日子,怕是比皇后还要难过! 皇后好歹也是有几分手段的人,可是小桃呢?天真无邪,对于后宅争斗向来是不懂不解,若是果真成了肖云放的妻子,怕是活不过几年,就要香消玉殒了。 付氏的话虽然隐晦,可老夫人也听明白了。 “小桃如今年纪还小,你多教教她,也便是了。何需担忧此事?有我们桑丘家为其做后盾,还能出什么事?” 老夫人脸上虽然是笑着,可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出来的话,却让付氏的身子,顿时就凉了半截儿! 女儿嫁给二皇子的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浑浑噩噩地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付氏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 自己可是只有小桃这一个女儿呀!若是果真就这样远嫁京都,将来要见上一面,怕是都要难上加难呢! 付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眼泪便不知不觉地下来了。 自己就只这一个女儿,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 付氏身边的嬷嬷一瞧,一使眼色,便有丫头机灵地退了下去,请二公子过来了。 桑丘子睿大概也明白了母亲的心思,劝慰了一番后,见母亲的脸色仍然不好,只能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 “母亲放心吧,二皇子不会娶我们桑丘家的女儿的。” 付氏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祖父的意思?” “母亲,您放心,儿子何时骗过您。小桃的婚事不急,儿子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云放就是了。” “你,睿儿,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母亲,桑丘家,不能再出一个皇后了。同理,亦是不能成为下一个梅家。” 一句话,便彻底地安了付氏的心!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子看问题的眼光和角度,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能想地这般长远。他说的对,桑丘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不能再出第二个了。否则,盛极必衰! 当然,桑丘家更是不可能再出一个梅贵妃这样的人物,否则,怕是会死的更快! “睿儿,你祖父他们可曾听你说起过?” 桑丘子睿摇摇头,“还未曾。不过,儿子已经当面跟姑姑和云放都提过了。若是真想得到桑丘家的鼎力支持,桑丘家的女子,便不可入宫。” “你姑姑答应了?”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她自然是不肯如此轻易地应了的。只是当她知道我早已接手了桑丘家的暗堂,便明白,我的话,便是代表了整个桑丘家族,她若是不答应,我又何苦为她筹谋这么多?” “如今,我既然是有能力让肖云放入主兵部,自然是也就有本事,再将他给扯出来。姑姑隐忍多年,可到底也是在宫中经历了大风大浪之人,如何会看不明白这一点?我桑丘家如今便如此势大,若是再出一位皇后或者是贵妃,那桑丘家族会落个何等下场?姑姑虽为皇后,到底也是出自桑丘家,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这些?” 付氏这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我也便放心了。你妹妹是什么样儿的人,你也清楚。若是她真的嫁给了二皇子,怕是?”付氏顿了顿,面有不忍,“母亲只你和小桃两个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不然的话,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付氏对他们兄妹是何种感情,桑丘子睿如何会不明白?淡淡地点了头,“母亲放心,一切有我。断不会忘了妹妹的。” 桑丘子睿说完,便去了老太爷那里,将这番话再说了一遍后,换来了老太爷许久的沉默。 最终,老太爷还是点了头,看桑丘子睿的眼光,又有了些许不同。 桑丘子赫一场大病,竟是许久未见好转。 老太爷也派出了多方人马去寻找云长安,却是始终未果。 桑丘子睿冷眼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日,浅夏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只紫色的水晶泪,想到了那个银发白衣的男子,一时竟是有些迷惘了起来。 桑丘子睿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是他对自己很了解,又很心疼。那温柔似水的目光,与穆流年看自己时,几乎是一般无二!这让她想不明白。 一个未曾见过她的真颜的男子,竟然是能有着那般深情的目光,说出去,怕是无人会信吧? 浅夏轻咬了咬唇,再次拿起了那支灵摆,底下铺了一张宣纸,上面写写画画了一些东西,然后便开始控制灵摆,不多时,那只紫色的水晶泪,便慢慢地旋转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浅夏出了屋子,将三七唤来。 “准备一下,我们今日出城。” 三七一愣,往院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小姐,可要与公子商量一下?” “你去收拾吧。我自去与他说。” “是,小姐。” 浅夏将自己的决定与两人说了,静静地等着两人的反应。 穆流年虽然是有些意外,不过,却是高兴大过了吃惊,自然是点头同意。倒是云长安,似乎是有些不太明白。 “妹妹,桑丘家族的事儿,不是还没有完全解决?你确定你现在就要离开?” “哥哥,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桑丘家内部的事,不是我们再能继续插手的了。另外,哥哥别忘了,那桑丘公子是什么人,他若是想做什么事,有什么是做不成的?何需我们相助?之前,也不过就是借了我的一双眼睛,帮他快些除去了任氏那些碍眼之人罢了。” “那好,就依妹妹之见吧。” 云长安话落,又面有犹豫,“若是那位桑丘公子要寻我们,你说,该当如何?” “放心。哥哥别忘了,他也是一名秘术师,虽然我们现在不能肯定他到底是精于哪一类,可是至少,绝非寻常之辈。” “妹妹,你是怀疑将我们引来安阳城的人,就是他?” 云长安这回开窍了,“我就说他怎么会知道了我们帮着三夫人之事,原来如此。” “不!”浅夏摇摇头,“不是他。” “呃?” “设计我们来此的人,绝对不是桑丘子睿。不过,这个人定然是与他有关也就对了。”浅夏轻轻一笑,事实上,她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故意将云家秘术这件事透露给了三夫人。 除了蒙天,还真是不做它想!只是,让自己来安阳城,这个蒙天,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而且,舅舅也不可能会猜不到这一点,又为何会同意呢? 猛地,浅夏便想到了之前自己的那个梦境,眸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几人吩咐下去,便开始收拾行装了。 为了避人耳目,方青塑特意安排了两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没有什么的标识,一看便是那种普通的富贵人家会用的。 “何时出城为妥?”云长安问道。 浅夏抿唇不语,倒是穆流年看向了方青朔。 “回公子,临近午时那会儿,城门口出入是最多的,那会儿出城,最不易被人察觉。而且属下多备了几辆马车,会跟着您一起出城,便是有人想要追踪,也不容易。” 浅夏笑了,这位方公子,还真是个人才!连这个都能想到了,不得不说,这个元初用人的眼光,还不是一般的独到! “好。那就这样吧。你速去安排。我们午时前必须离开安阳城。” “是,公子。” “等一下,记得在马车上备上几坛牡丹露。” 方青朔的嘴角抽了抽,面露心疼,可是一对上了自家主子那凌厉的眼神,再不舍,也不敢说什么了。 浅夏与三七共乘一辆马车,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意外,倒是顺利地出了城。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后面,远远地缀着两个人,在看到了几辆马车竟然是分成了三个方向离去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该追哪一辆了。 “看来公子说的没错,只是咱们当时只是守在了门口,没有注意到这马车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也就无从得知,先前云小姐是藏身于何处了。” “眼下怎么办?” “先去回禀公子吧。那条路是回凤凰山的,你先去跟上,我去去就回。” “好。” 两人分别行事。一人快速地进了桑丘府,直奔桑丘子睿的院子。 桑丘子睿听罢,面色淡然,轻笑一声,“不必跟了,你们是找不到真正的云浅夏的。” 男子一愣,最多也不过就是三条路,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派了暗卫跟上,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行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让人回来吧。知道她离开安阳城了,我便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虽然听不懂公子话里的意思,不过男子还是应声退下,将人召回来了。 “长平!” “是,公子。” “你们休息地也够久了,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任家,不过是安阳城的一个小家族,实在是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公子决定了?”长平对于这个,一点儿也不意外,倒是没有想到,公子总算是下定了决心,难不成,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公子玩儿腻了? 桑丘再想了想,笑道,“尽最大的力量打压任家,记住,只是打压。不得伤害任家人的性命,我倒要看看,他们情急之下,会想到要去抱谁的大腿了。” “是,公子。” 当日傍晚,任家传出消息,与桑丘子赫订亲的任家小姐,任玉娇,竟然是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桑丘子赫顿时大惊,本就是大病未愈,此刻猛地一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是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 “大哥不必着急,许是被什么人给劫持了也说不定。弟弟自会想法子将其找出,送还给大哥的。” 桑丘子睿面上浅笑,可是那眼底的冰寒,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忽略。 桑丘子赫似乎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说不见就不见了?被人劫持?桑丘子赫摇摇头,她一个姑娘家,整日不出门,何人要劫持她? 这个时候,桑丘子赫的脑子还是十分地好用的,这等事情,显然不会是桑丘子睿会做的。那么会是谁呢? 桑丘子赫想不明白,桑丘子睿也不明白。 只不过,两人想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 “公子,到处找过了,没有发现任家小姐的踪迹。”长平小心翼翼道,这任玉娇要是等于在他们的眼皮子底给出事的,若是公子怪罪,他们也只能受着。 “派了几个人去盯着?” 长平的面色微紧,心底不自主地便打了打颤,“回公子,总共是派了三个人去盯着任玉娇。” “嗯,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溜掉,她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溜掉?长平愣了愣,十分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难道说,那位任玉娇,竟然是有功夫的? “任家可有丢失了什么?” “回公子,没有。” “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的。包括二房那边也要细细地查,任玉娇?哼!本公子可不信,她是无所图的。”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办。” 不出三天,竟然是无需桑丘子睿的打压,任家竟然是先后出事。 先是任家产业的帐薄突然被发现是作了假的,请了不下十名帐房,连夜计算,发现竟然是越算越多,帐薄出问题的时间越来越早,只算了两年的帐薄,竟然是就发现有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 这个消息,自然让任家主大为意外,不仅如此,帐房先生们给出的结论,更是让他心惊,任家表面上还有银子,可是实际上,已经是成了一个空壳子。 接下来一连数日,任家上下几乎是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了算盘的噼里啪拉声,以及夫人小姐的哭骂声。 这等情景,同样出现在了二房这边。 不过,桑丘子赫的损失并没有多严重,总共也不过才损失了几万两银子,这对桑丘家族来说,压根儿就不算什么的。不过,饶是如此,老太爷仍然是训斥了桑丘子赫一番,毕竟,几年来,一直是他在帮着桑丘业打理着庶务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桑丘子睿也有些意外,不过,庆幸二房管的事务不多,不然的话,怕是真的就要出大事了。 桑丘子睿被老太爷叫去了书房,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对于桑丘子睿否认这些是出自他的手笔,老太爷还是相信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他最为疼爱的孙子,而是桑后子睿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麻烦! 从暗堂交到了他手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会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何必如此费事? 倒是桑丘子睿将任玉娇提出来的时候,老太爷才真正地重视了起来。 任玉娇是任家的女儿,是桑丘子赫的未婚妻,亦是任氏的亲侄女。可是随着她的突然失踪,竟然是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若说此事与她无关,谁信? 桑丘子睿回了自己的院子,再度看着那枝繁叶茂的桃树,一脸的轻松。 “将任氏秘密处置了吧,记住,连尸体也不许留。” “是,公子。” 长风看到长平去处置,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轻易地问出口,只能是站在了公子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与任氏有关?以为这是任氏的授意,然后将钱财都转移了?” 长风一愣,看着公子的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失措。 没想到,公子压根儿未看自己一眼,竟然是就能准确地猜透了自己的心思,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回公子,属下的确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此事,与任氏无关。她不傻,若是此事被揭开是她所为,对她没有什么好处,银钱?这种东西,向来是她不放在眼里的。” “那,难道真的是那位任小姐?” 桑丘子睿冷笑了一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刺目的阳光,“谁说她是任小姐了?” 长风一愣,瞬即有了一抹东西闪过他的脑海,当下便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安阳城外百里,一处看起来还算是清雅的别庄内。 “浅浅,你早就知道那个任玉娇有问题?”穆流年一脸好奇地盯着她,这个小丫头,给自己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浅夏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都能料到?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却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一个向来是足不出户的女子,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会成为了一个男子谋图霸业的谋士。更何况,此前的资料显示,这名女子,还是一个胆小懦弱,且并未接触过什么高深的学问之人。” 云长安轻叹一声,面露一丝讽刺的笑容,“如此明显的漏洞,却是没有被聪明的桑丘子赫发现,我真是怀疑,他之前的聪明,是不是都是假象?” “你假装聪明一个,我看看!”穆流年有些张狂地瞪了他一眼,“听说过装傻的,自作聪明的,倒是头一回听说装聪明的。” 穆流年那样子,分明就像是在说,你是傻子吧?这种话也能不过脑子就说出来? 云长安被他一噎,倒是真觉得无话可说了! 浅夏适时开口道,“不是桑丘子赫傻,也不是任家主不够聪明。这件事,说明了一个很简单却很实在的道理。” “什么道理?”云长安的语气微软,对自家妹妹,永远都是宠着的,丝毫没觉得自己问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有多么丢脸。 “一旦是有了利益的诱惑,让你看到了离成功越来越近的一条路,便会忽略掉了许多最基本的东西。任玉娇,便是如此。他们都只是想到了要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是从未想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落入了任玉娇的圈套之中。” 稍稍停顿了一下,浅夏又道,“或许,有人怀疑了她本就不是真正的任玉娇,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自动地忽略了这一点了。” ------题外话------ 我想说,明天有点儿甜蜜的戏分,你们想不想看?   ☆、第八十一章 禁忌之恋? “元初,看来,我要请你帮个忙了。”浅夏说完了任玉娇的事,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什么忙?” “找个人,去一趟安阳城,然后将牡丹带过来。” “牡丹?”穆流年蹙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了浅夏。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虽然不知道她在这个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我能确定一点,她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穆流年何其聪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你说她是桑丘子睿特意布在了桑丘子赫身边的一颗棋子?” “不然呢?一个风尘女子,色艺双绝,却能在几年的风尘之中,守身如玉,你觉得她身后若是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一定就能等到了桑丘子赫?” 云长安也有些懵了,那个牡丹他也是见过的,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透着无比妩媚的风情,这样的女子很显然是招人眼的。 穆流年一拍额头,“瞧我!在看她的第一眼,我便觉得有几分的古怪,如今被你这样一说,我总算是知道了有什么不对了。” “什么?” “那个牡丹,说是以清倌儿之身跟了桑丘子赫,可是她的言谈举止,一蹙一笑,都是透着一股子风情。而那种风情,如果不是天生的,便是后天有人刻意培养出来的!” 云长安微愣,不明白穆流年为何能如此肯定这一点。 浅夏的明眸一转,很快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眼睛眯了眯,“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你手里,可是人才辈出呢。” 穆流年的表情明显就是僵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又连忙讨好地起身到了她身边,“那个,浅浅,我发誓,我没有亲手训练过这种人。所有的这些,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呵呵,你也知道,我是王府的世子爷嘛,怎么可能会去接触这个?” 浅夏一脸的不信他,扭了头,冷着一张脸道,“哥哥,咱们要不要出门逛逛?” 云长安看到了穆流年在妹妹面前吃瘪,不知道心情好到了什么程度,连连点头,“好呀!” 两人说完,便旁若无人一般,径自往外走,一边儿走,云长安还一边儿跟她讲着这里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地还回头挑衅地看上穆流年一眼,那眼神儿,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看到了这兄妹俩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穆流年是真的要气炸了肺了! 一跺脚,自尊心算什么?面子算什么?还是哄心上人最重要!打定了主意,一溜烟儿地便追了过去。 陪着浅夏逛了近一个时辰的街,穆流年觉得自己几乎就是要累死了! 他可是习武之人,便是翻山越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累!可是现在,看着始终对自己冷着一张脸的云浅夏,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栽在她手上了! 能陪着她,本身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可是偏偏被自己一句话就给弄砸了! 不过,穆流年也不是一点儿脑子也没有!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不然怎么可能会小小年纪便创建了夜煞? 等往回走的时候,穆流年才一点一点地品出味儿来! 等想明白了,面上的忧色和焦虑一去不返,反倒是兀自傻傻地笑了起来。 原本是看他着急,心情愉悦的云长安,一看他竟然是笑了,反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喂,你没事吧?傻了?” 穆流年白他一眼,“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呃,不对,不包括浅浅。” 云长安呲了呲牙,瞪着他,“喂!你不怕妹妹生你气了?傻笑什么?” “浅浅会生气,那是因为她在乎我!她这是担心我之前没有洁身自好,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别人了!如今,我只要让她知道,我一直为她守身如玉也就没事了!我苦等了她五年,总算是换来了她能为我吃回醋,也算值了!” 云长安扯了扯唇角,这位世子爷的脑子有毛病了吧? 自古以来都是听说女子守身如玉,何时听说过男子要为姑娘守身如玉了? 而且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他脑子进水了吧? “你别告诉我,你刚刚傻笑,就是觉得妹妹吃醋了,然后你才知道了你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也是我笨,早先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想明白了也不晚。我心里可是只有她一个!说好了要等她及笄,然后娶她,自然是不能食言的!除了她,我怎么可能会去碰别的女人?多恶心!” “?” 云长安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给抽了一下,然后用力地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咝!”云长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挺疼的呀!那自己刚刚就不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分明就像是某个人在说胡话呢? 怎么可能去碰别的女人?多恶心! 这应该就是刚刚这位世子爷说的话吧?自己没听错呀!难不成,这位世子爷还打算一辈子就只娶妹妹一个了?不纳妾了?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样痴情的男子? “你刚刚是在说笑吧?”云长安出声确认道。 “什么说笑?”穆流年一瞪眼,神色无比的严肃,“我自然是说真的!我的女人,就只能是云浅夏!我的浅浅,只能是由我来疼,我来护着!” “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分!你将来可是要袭爵的,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位王妃?” “怎么不可能了?”穆流年十分嫌弃地看了云长安一眼,“我说,你好歹也是她的哥哥吧?你怎么就不能盼着她点儿好?你还盼着将来我左拥右抱,冷落了浅浅?” “你敢!”一听这个,云长安立马就像是炸了毛的猫,“穆流年,别以为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我就怕了你了!将来你若是敢让浅浅受半分的委屈,我便饶不了你!” 云长安的脸色略有些红,“我,我便是打不赢你,我,我下毒毒死你!” “噗!”穆流年实在是忍不住了,笑道,“云长安,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云长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等过了好一会儿,听到了穆流年不曾停过的低笑声,他才回过味儿来,自己刚刚那么说,不是就等于默认了将来妹妹会嫁给他?难怪这厮笑得这么欠揍! “穆流年,逞嘴上功夫算什么,真要是喜欢我妹妹,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将她娶到家才成!我告诉你,想做我们云家的女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 云长安想到了什么,有些诡异地笑了笑,“你别忘了,她可是我父亲,以及整个云氏家族,选出来的继承人!云氏未来的家主,你确定,是那么容易娶到手的?” 这话一出,穆流年的笑立马就僵在了脸上,颇有几分的难看。 “该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转瞬,穆流年的脸色又欢愉了起来,“云叔叔想来也是不会反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应了我,每年可以见见浅浅了。” 云长安看他这么快又恢复了原样儿,一时觉得有些不解气,从鼻子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哼字,便再也不理他了。 回到了别庄,浅夏自然是一路就直接去了后院儿。这里可是比先前在安阳城住的地方要大,差不多就是四进的院子。也不知道这个穆流年到底是有多少钱,竟然是到处都有他的产业! 不过想想,云家虽然是富足,也算是皇商了,可是到底不比穆家。那可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积攒下来的财富惊人,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浅夏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看着三七收拾那些被自己一时冲动之下,买回来的东西,就突然有些脸红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 干嘛要生气?干嘛不理穆流年? 像是他那样身分的人,已经行了冠礼,便是有了通房,有了小妾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自己现在在意这个,不觉得太晚了么? 想到这里,浅夏不由得又有些小小的失落,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前世徐泽远待自己已经是极好的了!京城中的贵妇小姐们哪一个不是羡慕非常?可他不也一样有着通房丫头的? 自己是什么身分?那穆流年又是什么身分?那样高不可攀的一弯明月,周围怎么可能会只有她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浅夏苦笑一声,连通房小妾都可以有,若是为了自己的势力,再去训练一些什么人,有什么过分的呢?他堂堂王府世子,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第一次,浅夏开始正视起了自己的身分。 自己虽然是一名秘术师,虽然是有着别人没有的超凡能力,可是那又如何? 自己不过是商户之女,即便是母亲嫁入了定国公府,成为了上将军的妻子,那又如何?定国公府,到底不能算是自己的家。自己姓云,不姓林! 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就全都浮上了自己的脑海,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清楚了。 穆流年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浅夏一个人笼罩在了一种浓浓的悲伤里。 心头一紧,穆流年的脸色也不由得便凝重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她不仅仅只是吃醋了? “浅浅,你怎么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头一次,浅夏没有急着抬头,没有寻着声音去看他的模样。 见她如此,穆流年更加肯定这丫头的心里有什么事,急步到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地笼罩在了自己的气息之下。 “浅浅,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 穆流年刻意调侃的语气,却没有得到浅夏的回应。 “浅浅?”小心翼翼地再轻声问道。 浅夏始终不肯抬头与他对视,对他的话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穆流年一看她如此,知道她这次不是跟自己闹着玩儿,怕是真的生气了。当下便有些慌了! “浅浅,你别这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浅夏的沉默,让穆流年不由得心中大乱,一时情急,竟然是直接两手一用力,将她给捞了起来。 浅夏被迫与其面对面,可是半低垂的眼眸,很明显是在逃避着什么。 “浅浅,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信我?” 浅夏抬眸,眸底一片沉静,“元初,我们从未正视过我们的身分和地位上的差距,不是吗?长平王、长平王妃,甚至是皇上,他们怎么会允许你娶我?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将来的王爷,而我呢?” 穆流年听了,竟然是失声笑了出来,“浅浅,你不觉得你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有些晚了?” 浅夏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清亮的眸子,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笑,似乎是想要在他的笑容里,找出什么答案来。 “浅浅,我既然是说过要娶你,就自然有我的办法。只要你的天赋不被外人所知晓,那么,我们的婚事,就简单得多。” 浅夏明显不信,正欲偏了头不理他,不想竟是被他一手将自己的下巴钳住,竟然是无法挣脱。 “你,你欺负我。”浅夏扭转不得,只能是小声地控诉道。 不想穆流年竟然是痞痞地一笑,“欺负?呵呵,这才叫欺负。” 话音未落,浅夏便觉得唇上一阵温热,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是完全地僵硬了。 轻轻浅浅的一吻,不过就是唇与唇的碰触,未曾太深,甚至是连她的贝齿都未曾挑开,说不上多么缠绵,谈不上有多么温柔,只是让浅夏有那么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天分?什么地位?全都被她抛诸脑后,忘了个干净! 浅夏不过就是一时的迷失、呆怔,可是穆流年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待他与她的唇分开,穆流年却是觉得自己的气血翻涌,仿佛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自己将眼前的这个姑娘拆吃入腹! 穆流年是真有些慌了! 不过就是一个吻!一个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吻!可是自己竟然是险些就要把持不住了! 穆流年一时心惊,连忙就将浅夏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浅夏被他抱得极紧,几乎就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因为身高的差距,浅夏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清楚地听着他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声,明显,是比往常快了许多。 “浅浅,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这辈子,你只能做我穆流年的妻子,我也只会娶你一个!浅浅,只要是你愿意,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所以,浅浅,别让我失望,好吗?” 浅夏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几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穆流年的这番话,在他的心底里,自己果真是这般地重要么? “浅浅,回答我,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浅夏没有说话,两只手却是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腰,掌心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后腰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浅夏的举动,显然是取悦了穆流年,他脸上的笑,欢快得几乎就难以让人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夜煞之主的脸上! 两人紧紧相拥,久久未曾分开。 如果不是浅夏轻咳了几声,穆流年甚至是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两人虽然分开了,可是穆流年却低下了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与她的相抵。 “浅浅,我不轻易给人许诺的,因为我知道,一旦有了承诺说出口,便不可能会再收回。所以,不要放弃我,不要因为有了些许的困难就让我一个人走,好吗?” 浅夏不语,只是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已经是发生了改变。 穆流年轻轻地阖上眼,“你知道我的身分,虽然是尊荣,却也是杀机四伏。我知道你的天赋,虽然出奇,却也一样无法逃脱那个人的算计。前头的路,还很长,或许会很苦,很累,甚至是很痛。可是有我陪着你,我们彼此就不会觉得人生太过灰暗了,是不是?” 浅夏的心头一跳,这样的话,严格来说,算不得什么情话吧?可是为何听起来,却比任何的情话都更让人心动? “元初!” 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柔柔曼曼,宛若是屋中的袅袅轻烟,迷迷蒙蒙。 “浅浅,我们一起努力!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好不好?”穆流年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害怕吓到了她。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起,宛若蚊蚋的一声低笑,还是传进了穆流年的耳中。 有些泛红的余晖,自西窗洒进了屋内,笼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轻轻柔柔的感觉,像是蒙上了一层玫红的薄纱,美且清雅,便是连屋子里的再普通不过的茶盏香炉,似乎是都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绯色,光华耀眼。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两人间的感情,再次突飞猛进,明显是比以前,更多了几分亲昵、信任! 看到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云长安面上有些看不顺眼的样子,可是看向了穆流年的眼光,已是大大不同!细看,偶尔还能看到了几分崇拜的神色。 几人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便再度启程了,只是,还没有到凤凰山,便接到了云苍璃派人送来的信。 “父亲要我去趟允州。”云长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则是直直地看着浅夏。允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让浅夏心灰意冷的地方!他真的有些担心,妹妹会不会愿意同往了? 浅夏一听到了允州这两个字,便不由得轻蹙了一下眉头,低喃了一声,“允州?许久未曾去过了呢!五年了吧?” 云长安点点头,“是呀,五年了!听说,现在的卢少华,还是那里的少尹,官职没升,不过也没降,算是不错了!” 看到浅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云长安想了想,“你若是不愿意去,我便让云风他们先送你回凤凰山?” 穆流年也有些期待地看向了浅夏,在他的印象中,浅夏可不是一个如此经不得事的人! 果然,浅夏含笑点了头,“放心吧,哥哥,我没事。舅舅特意让人送了信来,定然是有要紧事要你去办。一起吧。” 他们这边儿说着话,那厢,青龙突然现身,在穆流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再度消失了。 浅夏看着他,想来,能让青龙现身的,不是京城的事,便是安阳城那边儿的事了。 “牡丹被我的人救下了。不过她的情形不太好,青龙说,一路上,她曾多次寻死,都被他们给拦了下来。他说那位牡丹姑娘一心求死,如今,整个人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吃不喝的,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你的人就这点儿本事?”云长安突然又开始挑衅道。 穆流年瞥他一眼后,再度将视线锁定在了浅夏的身上,“青龙后来没法子,便让人点了她的穴,然后每日强行喂她一些粥之类的,否则,怕是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了。” “哥哥,元初,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吧。客栈也好,只要是安静一些,不影响我用催眠术也就好了。”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这附近似乎是没有他的庄子之类的吧? 云长安想了想,“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在村民家借宿,或者,干脆就自己搭帐篷也行。” 浅夏点点头,“那便搭帐篷吧,离村民们远一些。” “好!那就过了那个村子,我们再安营扎寨。”穆流年做了决定。 晚上,浅夏总算是见到了呆坐在地上的牡丹。 此时的牡丹,双目呆滞,脸色发黄,一双原本极为性感的红唇,此时也是干涩的起了皮,甚至是还有了裂子。头发凌乱干枯,一双原本是莹润如玉的手上,此刻竟然是看到了几处抓痕。 这样的牡丹,与先前浅夏曾在牡丹苑见过的那个牡丹,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宛若两人! 来此之前,浅夏听穆流年说,她被人带去了桑丘府本家儿,去了老太爷的书房,不过半个时辰后再出来时,人便已经是一幅痴傻的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是有些恍惚了。 因为桑丘府老太爷的书房,乃是整个桑丘家族的最高权利中心,那里的守卫亦是最为严密,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进去了一趟,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仅是她,听说她走后不久,桑丘子赫便有些失魂落魄地出来了,从老太爷的书房,到他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磕磕碰碰了多少次! 浅夏对于这样的变故,很是意外! 她只是算出了牡丹会有劫难,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劫难,竟是她自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吗? 浅夏让三七将牡丹扶到了一个简易的床上。说是床,也不过就是在地上铺的几块儿木板,上面铺了几层褥子,他们不是没有简易的床,只是,不会给这位牡丹用就是了。 待牡丹躺好了,浅夏吩咐了三七退到外面,将整个儿帐篷都裹地严严实实,而云风几人,则是在周围守了。 穆流年这一次没有进去,因为这里是郊外,不似以前是在府邸内用秘术,所以,他选择了栖身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全神戒备地关注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安排好了一切,浅夏冲着一旁的云长安使了个眼色,帐篷内,便已是有了一支极为哀怨,又有些缠绵的曲子。 随着这支曲子的慢慢浮起,浅夏的眸色也越来越深,而眼前的牡丹,则因为浅夏轻轻吐出来的几个字,便一脸惊恐地看向了她,然后,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浅夏没有想到,已然如此的牡丹,竟然是在听到了桑丘子赫的名字的时候,还会有所反应?而且,反应还不是一般的激烈! 只不过,牡丹原本有些惊恐的瞳孔,在一接触到了浅夏的那双黑亮且带有迷幻色彩的眸子的时候,很快,便陷入了一个绝美的梦境之中。 一曲《春华》,迷醉了安阳城多少公子的心? 一舞惊艳牡丹花会,又是让多少的名门公子为之趋之若鹜? 可是由始至终,无论对方是什么身分,什么家世,何等的才华,她最终都是谨守了最后的底限。始终保持了自己的一份清白! 浅夏开始慢慢地引导着她,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慢慢地说出来。 “我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子,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是透着一股贵气!可是我知道,我的身分低贱,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哪里配得上那样风华俊逸的公子,多看我一眼?” “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公子,将我带走。然后找了许多人来教我各种各样的才艺!甚至,到了后来,他竟然是还让人带我去看活春宫。让我模仿那些女人的动作、神态,我一开始只觉得那就是一种屈辱,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是他们让我怎么学,都不会真的让我破了身!”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我在艺馆,再次看到了那位公子,仍然是那般儒雅,让无数女子为之心动。我便知道,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而此时,我发现,他竟然也将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想到,那个带走了我的主人,交给我的任务,便是要让我好好地服侍这位公子。不是做眼线,亦不是做什么坏事,只是要好好地服侍着他。” 浅夏注意到,此时闭着眼睛的牡丹,枯黄的脸上,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笑意,看来,那个人,的确是让她爱之入骨!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桑丘子赫了。 “我很幸运!真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多少的福,才能换来他对我的一分怜惜!他竟然是愿意与我说话,听我抚曲,看我跳舞?到了后来,他似乎是不满足于让我的美貌再呈现于众人眼前,所以,他便将我包下,不准我再任何公开的场合露面了。” “我知道自己的出身低贱,他是那般的云端高阳一样的人物,将来的妻子,定然也是温柔大方的名门闺秀。我知道,我怕是连将来成为他的妾侍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我仍然是很高兴,只要是能陪他一天,我便高兴一天。终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痴情打动了他,他为我赎了身,还给我安排了一处很好的宅子。比我先前住的艺馆整个儿地方都要大上许多。” 浅夏微微蹙了一下眉,曲子没有弹错,的确是有些哀怨的,可是她为何会想起了这么美好的事呢?还是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牡丹,告诉我,他对你好不好?” “好!很好!”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回答,还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一个男子。他在我面前,总是不吝啬他的笑。我知道,他就像是我的毒药,我明知是死,也心甘情愿地喝下。” “什么意思?什么叫明知是死?” 牡丹的眉头微拧了一下,“有一天,原先救我脱离苦海的主子找到了我,告诉我,只需要让我为他办一件事,自此以后,便再也不来纠缠我了。我就能和公子一起快活地过日子了。” “什么事?”浅夏意识到了,这是问题的关键! “他要我去跟当年抛弃了我的父母见面。我被卖掉时,十二岁,自然是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 浅夏蹙眉,怎么又牵扯到了她的父母?“那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他们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有些瘦了,老了。” “再后来呢?”浅夏继续引导道。 “再后来,他们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他们的主子死后,被他们给抱养的。因为我的亲生父亲,并不知道我还活着,以为我一生下来,就死了。” 浅夏的唇角一弯,“他们的话,你信了?” “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后来,他们拿出了一样信物,还有几件儿我在婴儿时穿的小衣裳,虽然是旧了些,可是一看便知道那些料子都是极好的!寻常的人家,定然是穿不起的。”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话锋一转,“你说那位为你赎身的公子,叫什么?” 虽然是已经猜到了是他,可是浅夏仍然是忍不住想要再确定一下!毕竟,从刚刚她的那些话来说,怕是情况,会朝着极度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桑丘子赫!他是桑丘府的大公子,很有才华,人也很好。” 这一次,浅夏注意到牡丹说这话时,眉头是紧着的,而且从语气上来听,似乎是有些焦虑的,忧伤的。 “那当初救了你的主子,你可认得他?” 昏睡中的牡丹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他。” 看来,有些麻烦了呢! “那日你去了桑丘府,你可还记得在老太爷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浅夏决定直接切入,她有一种预感,在牡丹的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干系。 牡丹的身体开始抽搐,两只手也开始不断地胡乱挥舞着,整个人几乎是都处于了一种极为巅狂的状态。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我只是一名艺妓,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不!不可能的。” 浅夏看到她现在已经现在是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情绪里,她知道,有些事,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浅夏的手,轻轻地抵在了牡丹的额头上,语气轻柔舒缓,“别怕,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并不是真的。现在,告诉我,在梦里,你看到了什么?” 牡丹的身体随着浅夏的话,慢慢地停止了颤栗,原本紧拧着的眉心,也开始慢慢地松缓,两只紧紧握拳的小手,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牡丹,告诉我,在你的梦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未曾听到牡丹的声音,浅夏的眉头轻蹙,难不成,牡丹是真的睡熟了? 一旁的云长安也有些着急了,这样的曲子,他总不能弹一晚上吧?即便是他不累,只怕是迟早也会引人注意的。 就在浅夏几乎是没有什么耐心的时候,牡丹突然动了动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她极度不安的话,然后低喃道,“不是的。我不姓桑丘,我不是桑丘业的女儿!” 轰! 一下子,就连云长安也忽然就停了琴音,一脸呆滞地看着床上的人。 浅夏无疑是最为冷静的,立马回头,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在了云长安的身上。 云长安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费力地将心头的那抹惊诧压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了浅夏的幻术。 琴音再起,浅夏刚刚犀利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你的意思是说,在书房里,有人告诉你,你是桑丘业失踪多年的女儿?那么,告诉我,将这一切说破的,是何人?” “是桑丘家的两位姨娘,我不认识。她们说当年二夫人为了打压府中的一位姨娘,趁着桑丘业不在的时候,便将那位姨娘赶出了府。当时,那位姨娘已经是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只因当初害怕被主母迫害,所以才一直瞒着未说。” “那又如何能肯定你就是桑丘家的女儿?” 沉默了一会儿,牡丹的脸色已是由黄转白,可见这件事情对她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我的养父母,府中的姨娘,还有,我身上有桑丘家的信物。” “什么信物?” “当年桑丘业给那位姨娘的一只玉佩。” “这么说,那只玉佩你一直戴在身上?” “嗯。” “不对,你不是说,你是被养父母卖掉的吗?既然如此,在卖掉你之前,为何没有卖掉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浅夏的语气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桑丘业送出去的玉佩,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玉?不能说是价值连城,至少也得上百两银子,这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为何不卖掉? 要知道,若是普通百姓能得到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三五口,至少是十年不愁吃穿了。 再次的沉默,云长安的一颗心几乎都是要提到嗓子眼儿了,手下流泄出的琴音,亦是有了几分的急促。 牡丹此时似乎是平静了下来,慢慢地说着,“我还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之前有奶奶一直护着,说是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后来他们有了儿子,奶奶也没了,我偷听到他们要将我身上的玉佩抢过来给弟弟。我便将那玉佩给偷偷地包了起来,埋到了一棵大树下。他们在我身上没有找到玉佩,便将我毒打了一顿,卖给了人牙子。” 浅夏微微眯了眼睛,这样的说辞,不得不说,是很合理的,可是为何浅夏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呢? “如此说来,你跟桑丘子赫就是亲姐弟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牡丹,此时的情绪再度地不受控制了起来。 “不!不会的,我没有!怎么可能?我?*?” 突然,牡丹整个人的情绪就像是突然暴发一样,几乎就是大喊大叫,激动非常。 云长安见此,立马闪身过去,在她的身上轻点了几下,她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妹妹,这么说来牡丹和桑丘子赫是亲姐弟,那他们这两年岂不是?”*两个字,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浅夏轻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了刚刚从门口进来的穆流年,轻道,“未必!”   ☆、第八十二章 见她如我! 安顿好了牡丹,浅夏示意让三七守在这里,他们三人退了出去。 浅夏四下看了看,穆流年便将一件儿披风给她披上了。 “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先去我的帐篷里坐吧。” 穆流年的帐篷比较宽敞,也比较干净,甚至是里面还有小几和几个矮凳,小几上那精致的茶壶里,飘出的浓浓的茶香,还真是有些让人想喝的冲动。 “你都听到了?” 穆流年摇摇头,又点点头,“一部分吧。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提到了*?” 云长安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有些惊悚的,“你都想像不到,那个牡丹,竟然会是桑丘业的女儿!” 穆流年的眉心只是轻蹙了一下,挑眉看向浅夏,“你以为呢?” 浅夏摇摇头,“我不太确定,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牡丹怎么会突然成了桑丘业的女儿?而且,现在桑丘业已经死了,那个任氏?” 浅夏的眸子突然一亮,“对了!任氏!既然他们说是任氏因妒生恨,将那个姨娘遣出府去的,那么,她是否知道当初那个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穆流年似乎是明白了,淡淡道,“任氏在桑丘子睿的手上。就算当年之事是假的,只怕现在,任氏也会一口咬定是真的!” 云长安轻叹一声,摇摇头,“所谓大家族的争斗,还真是黑暗呢!那如此看来,这位牡丹到底是不是桑丘业的女儿,还真是两说呢。可是,即便不是,妹妹,你难道要帮助牡丹将这一切给弄明白吗?” 浅夏垂眸,她之所以会愿意帮助桑丘子睿,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知道,她与桑丘子睿之间有着一段无法说清的纠葛,将来他们是否还会再是同一条战线上,还真是有些不说好。 眼下的这位牡丹,何其无辜? 虽然她无法说出当年救了她的人到底是谁,仅凭着他让人来刻意地调教这个牡丹,便说明了这个局,很久以前就布下了! 任氏被休,接而失踪! 亲父枉死,凶手却是他父亲的小妾! 未婚妻陡然失踪,任家整个家族陷入混乱,大笔的银子不翼而飞!甚至是连桑丘家的产业,也受到了一丝牵连!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饶是桑丘子赫是一名神人,也不可能会不受影响! 偏偏此时,再曝出了桑丘子赫最最引以为傲的红粉知己,竟然是他的亲姐姐?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仅仅是奇耻大辱,还成了压垮桑丘子赫的最后一根稻草! 浅夏有些明白了,轻笑一声,“呵呵,原来,我亦不过是此局中的一颗棋。” 云长安愣了,穆流年原本平静的脸上,此时已是溢出了几分的阴戾。 “桑丘子睿?” 浅夏自嘲一笑,扭头往牡丹所住的那个帐篷的方向看了一眼,“真是好算计呀!这世上能将人心都算计得如此精准,桑丘子睿,你果真是不愧被誉为了才华横溢的桑丘公子!” 穆流年一双剑眉微冷,“浅浅,你是说,桑丘子睿布了这一局?” “呵呵!更准确地说,怕是桑丘子睿和他的师父蒙天联手吧?利用了三夫人引我下山。一提到了安阳城,自然而然地便会让舅舅想起五年前与蒙天的那番夜谈。蒙天,这一切算计得还真是精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蒙天知道你的天赋?” “以前或许不知道,不过现在?呵呵,很明显,他知道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低低地吐出一个名字,“桑丘子睿!” “此事倒也怨不得他!是我自作聪明,以为我与桑丘子睿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牵扯,或许是前世,或许是幼时。总之,就是不可能与他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我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被他们给算计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想法子将你的事情压下去?” 比起找桑丘子睿算帐,现在穆流年更担心的是浅夏的重瞳之事,会不会传出去?那样的话,对浅夏可就是太过危险了! “我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他只是利用了我,而且在利用我之前,大概就已经猜到了我的天分。所以,才会选择与我合作,由我来出手,算计那位二夫人任氏!对我,他还不至于蠢到了将我的秘密泄漏出去。” “妹妹,你果真如此肯定?我看那位桑丘公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浅夏的情绪有些低沉,眉眼间,略有疲倦。 “浅浅今晚就睡在这里。我和长安轮流守着你。” 浅夏没有多说什么。云长安也明白了,穆流年这是担心桑丘子睿的人会来。想到了妹妹不会武,说不定就会有麻烦了。 穆流年让云长安先去休息,后半夜再来换他。 云长安哪里知道,自己才进去睡着了没多会儿,帐篷里就燃起了薰香。 这一夜,不用说,陪着浅夏的,自然就是穆流年了。 浅夏很早便睡着了,是真的睡实了,并不介意守着她的,到底是穆流年,还是云长安。 穆流年看着床上的浅夏,知道她能在知道了这些消息的情况下还能入睡,是何等的不易。 薰香的味道,很快就将整个帐篷充满,穆流年看着浅夏渐渐松开的眉心,在床边坐了,将毯子往上拉了拉,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细发给拨了拨,低喃了一声,“浅浅,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有我在。” 又陪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睡熟了,才转头对着外头唤了一声,“朱雀!” “是,公子。” “马上让人去查。看看这些年桑丘子睿身边都有些什么高人与其接触,另外,重点去查一个叫蒙天的人,有关他的所有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是,公子。”朱雀犹豫了一下,“公子,那位蒙天,可是让许多人颇为忌惮的秘术师?” “正是。怎么?你见过?”穆流年的眉梢一挑,眸光凌厉地看向了朱雀。 “回公子,那位蒙天,属下并未见过。不过,听闻其曾是紫夜皇室下令诛杀之人。而且,听闻此人不仅仅是秘术了得,而且武功极高,还精通五行八卦,是个难得的人才,却因其性情狂傲不羁,故而,不被皇室所容。”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更想知道的是,他都教会了桑丘子睿什么?”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查。” 朱雀退下后,穆流年再度转头看向了床上的浅夏,因为住的是帐篷,自然是怕火,无论是穆家还是云家,自然是都不缺银钱,所以,这帐篷里,是用了夜明珠来照明。 那有些黄的光晕,笼罩在了浅夏的身上,似是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穆流年有些着迷地看着她,视线柔柔地在其细眉上、睫毛上,轻轻地滑过。 如今安静恬淡的浅夏,是最为让人着迷和留恋的。不知何故,穆流年总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极大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力与她的相貌无关,与她的身分和才华无关。 就只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样一种平静的气息,让人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了一种全身心的放松和惬意!这是多年来,他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发现过的。 便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这样容易影响人的气质。不得不说,云浅夏,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再想到了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穆流年的神色有些冷,桑丘子睿?竟然是敢算计他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穆流年五年来除了潜心习武之外,便是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无非也就是想着保护他的心上人! 当然,他知道他的家族同样需要他的守护,可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私的人!在他的眼里,占有主导地位的,永远都是这个云浅夏! 穆流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堂堂亲王府的世子,竟然是将一个女子看地如此重,是多么丢脸的事!喜欢就是喜欢,在意就是在意!这才是人之常情,人之本性!若总是一味地压抑着,处处受制,便是真的得了权势富贵,又岂能真的开心展颜? 穆流年看了一眼帐外,知道此时云长安定然也睡熟了,原本有些冷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一抹笑意,然后再轻轻地挨着浅夏躺了,再慢慢地将浅夏给搂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动作小心轻柔,生怕会吵醒了她。 浅夏嘤咛一声,手臂动了动,便依在了他的怀里,不动了。 次日一早,浅夏是被一阵阵的香味儿给诱惑醒的。 三七服侍着她梳洗了一番,笑道,“因为是在村外,附近没有什么人家,所以元公子亲自熬了粥。另外,还好咱们准备了一些小咸菜,再有昨天在客栈里买的那些豆包,早膳也还是不错的。” 浅夏点点头,却是微微挑了眉梢,熬粥?那位穆世子大人竟然是还会熬粥么?似乎是很难想像,那样的一位公子爷,下厨的模样会不会很滑稽? 等到出了帐篷,浅夏才注意到,日头已经是不低了! 牡丹就在不远处,静静地坐着,云长安在她的身前说着什么。浅夏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大概也猜到了他是在劝慰这位牡丹姑娘了。只是不知道,向来不怎么会说话的哥哥,是往好的方向劝,还是在往死里劝人家了! 穆流年一看浅夏出来了,自然是连忙给她盛了一碗白粥,再将筷子等一一备好。 “正好,差不多也可以吃了。” 此时未曾刻意地隐藏自己身分的青龙看了,脚底下却是一个踉跄!用力地眨了眨眼后,再三确认,那是他们家主子吧?没看错吧?夜煞的主子,怎么会也有如此温柔且奴性的一面? 要说以前青龙陪在穆流年身边的时候不多,与这位云小姐所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如今看到了向来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然是这般小心翼翼,且一脸狗腿子样儿地来讨好一位姑娘,怎么就觉得那么地不可思议呢? 浅夏表现地却是毫不客气,好像是由他穆世子爷伺候她一介民女用膳,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浅夏吃的很慢,吃了一个水煮蛋,还喝了一碗粥,毫无疑问的,那水煮蛋,也是出自穆流年的杰作。 直到浅夏和穆流年二人吃完,云长安和牡丹还在那里说话,更准确地说,是云长安在说话,牡丹一直在听。至少,偶尔能看到了她眸子的转动,应该是对云长安的话,还有些反应的吧? 一行人继续上路,云长安原本是牡丹与浅夏共乘一辆马车的,可是穆流年不同意,又将后面拉了货的马车腾出了一个地方,就让牡丹坐在了一角,虽然是有些不太舒服,可总比骑马要好一些。 牡丹的脸色比起昨日来,已是好了一些。虽然仍然是泛着白,已不再是那种跟鬼一样的吓人脸色了。 浅夏对此安排,只是浅笑了笑。 途中那位牡丹姑娘终于是再难坚持下去,病倒了! 除了先前已是有两日不吃不喝外,主要还是因为心里头受的打击太大,一时受不住了,才会如此。 几人只得是在一处小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镇子本就不大,浅夏他们一行人,便几乎是将这客栈的客房给住满了。掌柜的自然是高兴,连带着小二的态度,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三七仍然是与牡丹同住一处,毕竟现在她生了病,而这一行人中,总共才只有三位女眷,云浅夏、三七、牡丹!总不至于让浅夏去照顾那位牡丹姑娘吧? 而穆流年则是再度光明正大地进了浅夏的屋子,只不过这一次,屋子里多了一个云长安。 “我们睡外面,妹妹睡里间儿。”云长安丝毫不觉得将他和穆流年当成了值夜的丫头,有什么不对的。 穆流年挑挑眉,不语。 云长安又是一夜好眠,而穆流年,则是再度堂而皇之的躺在了浅夏的床上,与其光明正大的同床共枕了!当然,前提是,在浅夏睡熟了的情况下。 牡丹这一病,似乎是愈来愈厉害了,用了药,也不见有所缓解,云长安对此给出的解释是,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主要还是因为心病所致。 如此,他们的行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浅浅,你有没有想过,利用你的秘术,让牡丹将之前的那段过往尽数忘掉?”云长安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 “为何?”浅夏的表现,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并没有什么意外,语气上甚至是还有些冷! 云长安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换来浅夏这样的一个反问句。 “妹妹,你不觉得牡丹太可怜了么?明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却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是都发生了变化。妹妹,你确定你忍心见她如此?” “我说过了,有些事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未必就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云长安在穆流年的脸上扫了一眼,“这么说,你是在偏帮桑丘子睿了?依你的聪明,我就不信你猜不到在背后布下这一个局的人是谁?妹妹,你是不是中了桑丘子睿的什么毒了?为何明明事实俱在,你仍然是还要护着他?” 浅夏抬眸看他,眸底闪过了一抹冰凉。“你何时听到我护着他了?我只是说,有关*之事,只怕是未必!既然如此,真相未明,何必要将她所有的记忆抹去?将来若是真相揭晓,岂非是没有了它的任何意义?” “可若是真相便是如此呢?他们之间的关系,确是如此呢?若是果真那样的话,牡丹岂非是必死无疑了?” 看出云长安对于牡丹的关系,浅夏的脸色微微有些不满,“哥哥很在意她?” 云长安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顶着略有些红的脸色道,“我不是在意她!妹妹,你该知道我是一名医者。我不能见死不救的。” “她现在死了么?” 云长安这下子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的妹妹平时虽然是有些顽皮,爱捉弄他,可是却从未用如此冷淡的语气来与他说话,而且,不说则已,一张口,便是将他给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可是你觉得她真的能挺过去么?若是真相果真如此残忍,对于她来主,未免是太过可怕了些!” “哥哥,我承认她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再等等吧,便是要对她用秘术,最好,也是在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吧?” 云长安不说话了,妹妹这样说,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别看平时这个妹妹性子温婉,可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什么事儿,只要是她自己拿了主意,便是容不得别人置喙的。 牡丹这一病,他们一行人在这个镇子上便停留了三四日。 “浅浅,安阳城有消息了。”穆流年一进来,便一使眼色,三七便极有眼力见儿的退下了。 “出事了?”浅夏的眼皮也不抬,直接就问道。 “桑丘子赫自杀了。”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后,面色有些凝重道。 浅夏拿着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才抬眸看他。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昨天傍晚时发现的,估计是昨天早上服的药。他自己吞服的是砒霜。死状凄惨。桑丘老太爷听闻后,当即病倒,而老夫人听说当场就昏厥过去了。” “看来桑丘子赫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桑丘子睿这一手,还真是狠!” 穆流年不语,能让浅夏清醒地意识到了那个白发妖物的狠,对自己而言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浅夏对他的印象越坏,自己的优势就越大。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桑丘子赫一死,有些事,也就没有了再清楚的必要了。至少,对于桑丘家来说,当是如此了。” 穆流年看着浅夏眉眼间的一抹痛色,心有不忍,“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桑丘子睿的阴谋?觉得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是姐弟?是桑丘子睿为了给自己清除障碍,所以才会如此心狠?” “我不清楚。”浅夏摇摇头,眉眼间的光华渐渐地黯淡了下来,“现在,还有再弄清楚的必要么?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果,是桑丘子睿想要的。” 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穆流年靠了过去,在她的身后站了,两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再轻声道,“你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明显感觉到了浅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穆流年又道,“浅浅,你是人,不是神。” 浅夏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头的那抹烦燥,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身子再向后靠,整个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男子独有的气息,浅夏轻轻地阖上了眼。 “桑丘子赫,我与他的接触不多,我虽然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是我竟然是没有想到,我亦是逼死他的一个凶手!我自以为聪明,以为只要是帮着他将任氏这个麻烦解决掉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发展成了这般,元初,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帮桑丘子睿?浅浅,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你是人,不是神。即便是你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再说,你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对付桑丘子赫,而只是为了帮桑丘子睿确立他在桑丘家,在安阳城的地位。” “不都是一样?无论如何,是我出手了。若是我没有出手,至少桑丘子赫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你也说了,不至于死的这么快。无论早晚,他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谁让他对上的是桑丘子睿?那个男人的心太狠了!桑丘子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现在,甚至都怀疑桑丘业是不是被他给杀了的?” 浅夏明白,穆流年这是在宽慰她,可是一想到了现在的牡丹,和已经自尽的桑丘子赫,浅夏的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有愧疚,有自责,更多的,则是一种被人利用做了坏事的愤怒感! “元初,无论如何,现在桑丘家族的一切,都已经是在按照桑丘子睿的计划在行事了。他手中有桑丘家族的暗中势力,二皇子肖云放,很快就会上位了。” “不一定,梅家的人,不会就此轻易罢手的,而且,那个失踪了的任玉娇,定然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我以为你会怀疑她是桑丘子睿的人,最起码,哥哥就是如此怀疑的。” 穆流年有些嫌弃道,“浅浅,不要拿我跟你的那个缺心眼儿的哥哥比!将任家利用地如此彻底,的确是有些像是桑丘子睿的风格。”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判断颇有些意外。毕竟,她能肯定了任玉娇不是桑丘子睿的人,也是多次占卜后,才得出了结果。如今,想到穆流年明明不通此术,却能如此清楚地判断出这一点,可见其头脑十分的清醒冷静。 “你是如何断定了那个任玉娇是梅家派去的人的?” “简单!表面上看,是任玉娇在暗处动了手脚,坑了整个任家。同时,又在私底下成了桑丘子赫的谋士,且在二房出事后,这个任玉娇又不知所踪。怕是大部分的人,都会怀疑到了桑丘子睿的头上。可是有一点,显然是被大家给忽略了。” “什么?”浅夏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了任玉娇与桑丘子睿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桑丘子睿多年不在安阳城,可是这几年来,桑丘子赫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说实话,在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与任家,以及那位任小姐,可是秘不可分的。换言之,如果没有任玉娇的从旁协助,怕是桑丘子赫不一定就能有了与桑丘子睿对抗的本事。” 听到这里浅夏明白了,淡淡一笑,“你果然是看问题比较全面。的确,若是那任玉娇是桑丘子睿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一开始就相助于大公子?怕是任家也会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不过,我想桑丘家的老太爷和桑丘弘,应该是不会忽略的。” “浅浅,无论如何,安阳城的事,也算是了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再说,将来我们回到了梁城,难保不会与他再见面。他那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都在权力中心的外围转悠的。” 这话可就是有了几分的嘲讽了! 浅夏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对于桑丘子睿的贬低,事实上,从他们一开始,浅夏便知道穆流年不喜欢桑丘子睿。她甚至是知道,穆流年之所以不喜欢他,不单单是因为桑丘子睿表现出来的对自己那么明显的兴趣。 “说实话,从个人的感觉上来说,我不期待再见到他了。可是从某些事上来说,我又很期待能再次与他相遇。” 浅夏的话太过矛盾,穆流年也听不太明白,只能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她。 “我不喜欢桑丘子睿这个人,甚至是还有些讨厌他!可是我知道,他与我之间有着牵扯不清的麻烦。” “怎么说?”穆流年有些紧张,一句牵扯不清,可是实在是容易让人想歪了。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梦魇吗?” “记得,五年来,不停地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说起来,此事倒也是因我而起。”穆流年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自责。 “那日在安阳城,梦里我竟然是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的半张侧脸。若不是有长发挡着,或许,我能看到他的整张侧脸。” 穆流年的心底一紧,手微微蜷了蜷,眸底的那抹幽深,似乎是有什么难言的情绪,在不停地翻涌着。 浅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在安阳城的那些日子,那个梦做的少之又少,几乎是夜夜安眠。可是自从离开了安阳城之后,我便发现,曾经的那个梦境,再度侵扰到了我。虽然是我还记得那支曲子,可是,梦境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仍然是只能看到了那个男子的一片衣角,一双金色的靴子。” “浅浅,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梦境,与桑丘子睿有关?” 浅夏点点头,“应该是的。只是到底是不是他用秘术在帮我,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和蒙天在利用秘术,侵扰着我?” 这个猜测乍然一听,让人有些惊讶,更多地是不可思议! 毕竟,五年来,浅夏时常受那梦魇的侵扰,若说是人为,实在是有些让人闻之生畏! 若是果真如此,那个人的力量得有多大?简直就是让人难以想像! 浅夏起身,到了窗边俯看,他们住在了二楼,采光上来说,还是非常好的。 底下的人群算不得熙熙攘攘,可是也还能算冷清。 穆流年看着她消瘦却坚强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这是浅夏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对外人使用她的秘术,可是接连两次,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一次是三夫人小付氏,一次是对二夫人任氏的使用。 看着现在还算是平静的浅夏,穆流年的心底里,倒是生出了几分的佩服。 难得她竟然是能如此地坦然接受这一切,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会要大发雷霆,或者是歇斯底里了。 想到她虽然是精于占卜之术,却是对于自己的未来无法预测,接连两次被人算计,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是能如此淡定地叙说着这一切,看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很高的。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牡丹?” “既然是这中间也有我的过错,我自然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哥哥说的对,我该让她忘掉这一切,给她一个全新的身分。” “你要将她留在身边?”穆流年蹙眉道。 浅夏摇摇头,“我虽然是可以用秘术让她忘了之前的事,可是不代表,她就能陪伴在我的左右。我不能冒险。” 一句话,便让穆流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桑丘子赫已死,谁也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是不是还有牡丹什么事儿?而现在浅夏能帮着她忘掉以前的事,就已经是对她不错了。 “你要将她留在这里么?” “看看吧,在允州,应该是还有云家的产业的,就让她在那里安身吧。至于将来,就不是我能考虑得到的了。” 穆流年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反正桑丘子赫死了,对于桑丘子睿来说,这个牡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牡丹自己也未曾见过当年的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的。他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牡丹,再动杀机了。” 说做便做,浅夏没有再耽搁,直接就让云长安陪着她,一起进了牡丹的房间。 半个时辰之后,浅夏脚步有些虚浮地出来,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 “浅浅,没事吧?”穆流年连忙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还不忘瞪了后面跟出来的云长安一眼。“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还是说,刚刚在里面,就只顾着看美人儿了,将自己妹妹都丢下不管了?” 云长安有些恼火,“你胡说什么呢?这点儿事,根本就不应该会累着她的。许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才是。” 他这一说,穆流年不由得便想起了先前提到的梦魇一事,难不成,是最近梦境出现的太过频繁,让她不安了? 浅夏的脚步有些乱,穆流年干脆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了她的房间。 次日,牡丹的病情果然是有了极大的好转,诚如云长安所言,还是心病所致。 又休息了一日后,牡丹的身体已无大碍,一行人,便继续往允州的方向去了。 安阳城,桑丘府。 长风一进院子,便看到了自家公子正对着那株桃树发呆,紧紧拧起来的眉,很明显,是有心事了。 “启禀公子,京城有秘信到了。” 桑丘子睿也不看他,直接一伸手,长风将信奉上,退至一旁。 快速地将内容看了一遍,轻笑一声,面有讽色。“将信送去给祖父和父亲看看吧。” “是,公子。” 长风得了令,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有些忧心道,“公子,如今合府上下对大公子的事,颇有微词,您看?” “不必理会。事实如此,便是如此,岂是旁人三言两语便能更改的?” “可是公子,流言猛如虎,您果真就坐视不理?” “呵呵,我若是出手压下,怕是祖父和父亲,就真的认定了这一切与我有关了。” 长风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过来,依着老太爷和大老爷的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透其中的关键?大公子之所以会选择了自尽,一多半儿的原因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竟然是与同父异母的姐姐*,与二公子何干? 可是这等的丑闻,自然是不会放出去的。所以,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怎么看,都像是二公子将二房打压至此的。若是公子此时出手打压流言,未免就不会让几位主子多想了。 长风不由得想到,曾经在桑丘府何等风光的二老爷一家,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了几名庶出的公子小姐,而且目前来看,个个儿都是不堪大用! 长风将秘函直接送到了老太爷那里,如今因为病着,所以许多事务,都是在寝院直接处理的。 没多久,长风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公子还在对着那株桃树发呆。 “老太爷可有交待什么?”桑丘子睿并未回头,饶是长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可是内力明显高过长风的他,又怎会发现不了? “回公子,老太爷说,一切都由公子作主。另外,最近安阳城越发地不像话了。他已经让人去请了刺史大人了。另外,还吩咐了老管家几句。” “嗯。”桑丘子睿没有再多说什么,微微抬了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云浅夏,这会儿应该是到了允州了吧?” 长风一抬眸,“回公子,昨日得到的消息,说是今日应该会到允州。” “嗯,告诉底下的人,无论是云小姐有什么需要,全力配合。见到她,就如同是见到了本公子。” 长风一惊,嘴巴微微张开,竟然是保持了片刻这样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怎么?有问题?”桑丘子睿转过身来,此时,恰逢一缕细风指过,他的一头银发,微微飘起,说不出的洒脱俊逸,气质高华! 饶是长风追随了公子多年,看到这样的公子,仍然是有些移不开眼的,如今再听到了公子质问,立马低了头,明白自己刚刚有些逾矩了。 “是,属下即刻去办。” 桑丘子睿清冷一笑,“云浅夏,你以为你离开了安阳,便可以躲得过我的眼睛了吗?我倒是要看看,除了我,这世上,还有何人配拥你入怀!” 话落,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大步离去,身后桃树上,落下了薄薄一层的叶子,似乎是在倾诉着什么,又更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题外话------ 桑丘子睿的态度鲜明。只是,可怜哪,桃树只长叶子,不开花呀…。   ☆、第八十三章 初至允州! 宽大的城门口前几十米处,几辆马车停滞不前。 浅夏轻挑了帘子,看着那城门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允州! 五年了,自己到底还是又回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允州,会不会再遇到可恨又可笑的那一家人呢? 几人都知道浅夏曾经在允许长大,对于这里既熟悉,又有些厌恶,所以,也没有人出声催促,倒是云长安,还是让云雷先带着牡丹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庄子,将她安置在那里了。 等到云雷回来,他们仍然是停在了那里。 “妹妹,要不要进城?还是说,我们今日先在城外落脚?” 浅夏摇摇头,知道他们这是在担心自己,既然是来了允州,怕是难免会与某些让人厌恶的人碰上的。 “无妨。走吧。咱们云家,不是在允州城有一座别院么?正好再住进那里。” “好。” 事实上,云长安早就派人送了消息过去,今日在城门口,已是有人侯在那里了。 时隔五年,再次住进了云家的别院,浅夏这一次的心情,显然是与上次,大不相同! 五年前那会儿,自己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才能彻底地与卢家断个干净,才能真正地拿回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切! 五年后的今天,自己再回到了这里,已是心境大变! 一路顺畅,进了院子,浅夏顿时就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倒也不是觉得这里是云家的产业,才会如此。而是先前她和母亲云氏在此住过一阵子,这里的摆设器具,还是之前的那些,并未变过。 到处都是当初她们母女留下的痕迹,自然是会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更何况,留在这里伺候的下人,也还是当年的那一拨儿老人了,自然是更为亲切一些。 不过是才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浅夏便将允州的情形,大概弄了个明白。 允州城新任的刺史方亮,本就患有喘鸣之症,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竟然是越发地严重了起来。请了无数的名医前来看诊,始终无效。不仅仅是未见缓解,反倒是更重了一些。 这方刺史听闻云长安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便修书一封到了京城本家儿,请本家儿的兄长,到云府去了一趟,刚好云苍璃也才回京城,这倒是正巧遇上了,所以,才会修书一封,让云长安来一趟允州。 对于云长安妹妹曾是允州少尹卢少华妻子之事,这方家岂能不知?如今那位云氏已是京城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亦是上将军夫人,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正二品的诰命夫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慢待了云家之人的。 刺史府一收到消息,说是云家别院里已经是有人住了进去,亲眼瞧见了好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那方夫人是个性子急的,立马就让人上门去请。 方亮的嫡长子方桦一把就拦住了。 “母亲,云公子今日才刚刚到,总要容人家沐浴梳洗。长途跋涉,岂能不累?咱们既是有心求医,总要有些诚意的。” 方夫人这才想到云家可是皇上钦封的皇商,而且云苍璃身上也是有着正三品的品级在身的,再怎么说,也是官身,他的公子,岂是自己随意打发个人请来就妥当的?更何况,人家还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 那玉离子是谁?那可是连皇家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方夫人一想到了这位玉离子,脸色立马又黯淡了下来,“桦儿,你说,那玉神医性情古怪,医人全凭心情好坏,你说,他的徒弟,会不会也会如此?” “母亲放心,之前不是听说他还医好了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病吗?听说那位桑丘公子,也是因为身中巨毒,被云公子所救,想来,他倒是还不至于如他师父那般古怪。” “也好。”方夫人说着,便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这样,这会儿天色还早,等过上半个时辰,让管家备份儿厚礼,你亲自带着过去请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位云公子请过来。” “是,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安排。” 方桦今年的年纪与云长安相差无几,也都是风华正茂,因为出身大家,气度做派,自然是非寻常人家可比。 要说这方家,在京城里,那可是名门望族,这方亮出自京城方家的本家儿,也的确是有着几分的才干。而方桦身为方家的嫡系,自然是从小便得到了极好的教养,无论文武,皆有涉猎。 云长安自然也料到了方家会派人来,毕竟,这里是允州,不能说是方家的天下,至少,想要瞒过方家什么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他们到了允州,也没打算瞒着谁。 云长安正在后院儿跟浅夏和穆流年说话,一听云雷说方家的公子来了,立马就有了兴趣,整个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就在眼前晃悠一般,笑地很无良。 “妹妹,你可是想好了!方刺史的喘鸣之症,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大病。若是我医好了他,你可以想想,让他拿什么来付酬金。” 浅夏一挑眉,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为难卢家一番了。 浅夏摇摇头,“哥哥,你是医者。若是真的让方大人做什么仗势欺人之事,怕是不妥。毕竟,你可是才刚刚开始扬名的小神医呢。若是再传出了与玉离子师父一样的怪名声,以后还怎么行医救人了?” 听着明显就是有了几分打趣的话,云长安笑了,“怕什么?只要是能让妹妹开心就好了。我先去了,你且好好想着。反正也不急。” 穆流年看着云长安有些得瑟地离开了后院儿,忍不住笑道,“他还真是个有趣的!原以为五年前的事,他已不放在心上了,想不到,也是个性子窄,爱记仇的。” 浅夏瞪他一眼,“你自然是不会记仇!当年那恭桶之事,该是你让人做的吧?” 穆流年挑挑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当初你倒是解了气,给了卢少华一个教训,可是我哥哥却是未曾出气的!这口气在他心里头憋了五年了,总该是让他出了。不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母亲。” 穆流年抿抿唇,清了清嗓子,“浅浅,如今卢家的当家主母,你可知是何人?” 浅夏一愣,对于这些,这些年来她还真是未曾多关注过。毕竟,当初自己将卢家给折腾地也不轻,特别是那个云敬丽,自己可是给她挖了一下着实不小的坑呢! 毕竟前世他们这些曾经害过她的人,也都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所以,重活一世,虽然是对他们有着恨意,却不再如上一世一般冲动,不会直接就让人下了毒,再去取他们的性命了。 况且,在浅夏看来,前世的仇,自己亲手结果了他们,也算是报了。而这一世,他们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对她危害太大的事,所以,她也不着急! 如此,浅夏再度想到了徐泽远。 这一世,自己离开了梁城五年,与徐泽远是没有半分的交集,没有了与徐泽远的纠葛,或许这一世,他会过地好好的。至少,不会再被自己的妻子给亲手算计地险些丢了性命! 穆流年看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眸子一动不动,显然是在想什么想地入神了! “浅浅!”穆流年轻唤了她两声后,见她仍然不曾回神,不免有些生气!当着他的面儿,竟然是就开始走神儿了?而且,瞧她这样子,定然是在想着某个人了! 穆流年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给压在了上面,而且,心底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很不舒服! “你在想谁?”几乎就是想也不想地,穆流年直接就脱口而出。这话一问出口,穆流年便觉得这周围的空气似乎是有了一种浓浓的酸味儿! 浅夏转眸看他,见他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一时有些好奇,“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穆流年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没!你,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有注意到他前后两次的问话有什么不同,浅夏略微发了一呆后,轻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元初,对于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穆流年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将原本心头的不快迅速地压下,“卢少华现在的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庶女。” “吏部尚书?”浅夏不由得有些意外了,就凭着卢少华这样的人,竟然是还能娶到了尚书的女儿?即便是庶女,那也是实打实地出自尚书府呀! “嗯,吏部尚书梅远化的庶女,原本是订过两次亲事的,可是每一次都不太顺,一次是未婚夫本就有顽疾,后来死了,还有一次,那未婚夫与人一同出门狩猎,结果摔断了腿。是京城有名的煞星女。嫁与卢少华时,已是二十一岁了。” 浅夏这才点点头,她就说嘛,即便是庶女,若是无缘无故地,那梅尚书也不可能会答应将人嫁给卢少华这样的一个伪君子!既然是有了这个恶名声,在京城自然是无人敢娶的,再加上那梅夫人说不定也是一个不喜庶女的主儿,再动些手脚,让二人成婚,倒也是容易的多了。 二十一岁才成亲,这可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不过,好在这位梅小姐身后还有一个尚书府帮忙撑着,总归也不算是太丢脸! “那靳氏和云敬丽呢?” “两人还是妾室的身分。不过,听说云敬丽倒是个有福的,为卢少华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只不过,那儿子的体质太差,听说一年三百五十六天里头,差不多得有三百天在吃药。饶是如此,因为是第一个儿子,在卢府也是极受宠的。” “第一个儿子?这么说,他还有别的儿子?” 穆流年摇摇头,“梅氏进门后不久,也有了身孕,只不过,却是胎死腹中,后来打下来的时候,听说是个男胎。” 浅夏睁大眼睛看着他,显然是还在等着他的下文。穆流年一对上了她有着几分期待的眼睛,便不由得笑了,小丫头果然还是小丫头,竟然是还有些幸灾乐祸了。 “听说此事与云敬丽有关,不过到底也没能找出确凿的证据,而那云敬丽再怎么说也是为卢少华生了儿子,只能是做做表面文章,禁足了几日。” 浅夏略有些意外,“连这些你都知道?” “与你有关的事,我自然是要打听地更为详细一些。还有那位宋佳宁小姐,你不想知道她现在的近况吗?” “她?仍然是姓宋吗?我还以为卢少华会直接给她改了姓的。” 穆流年摇头,面上的笑意不浅,“卢少华还真是有了这个心思,只不过,靳氏不答应,卢家的老太太也不答应。那宋佳宁比你小不了多少,若是她改姓了卢,那么,她可就成了卢家的大小姐了,这一点,可不是靳氏等人愿意看到的。再说了,卢家老太太那是个什么人,你会不清楚?” “若是宋佳宁和云敬丽母女俩的手上有着大把的银子,她自然就会点头了!说白了,还是看着她们母女太穷了,而且,再怎么说,也是与你和你母亲有着血缘关系的,一看到了她们母女,怕是就会想起你们了,那老太太的心里头能好受了?” “这倒是!怕是那老太太恨毒了我们母女俩吧?”浅夏竟然是低低地笑出了声,好像被一个人恨,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似的。 “你呀!”穆流年也笑了,“说起来,那位老太太还真是一位极品呢!听说那梅氏进门不久,便开始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拿出银两来贴补卢少华了。之前卢少华被连降了两级,这一回,如果不是梅家出手相助,怕是卢少华,还做不回这个少尹的位子呢。” 浅夏点点头,心里头却是将卢少华给鄙夷了个透! 永远都是借助于女人上位,真不明白,当初祖母他们怎么会认为卢少华这个人可信的?如今他与梅家结亲,无非也是相互利用罢了。 梅远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卢少华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无非就是觉得这样的人好掌控,只要是他们愿意扶植,那么卢少华就能步步高升,可是再怎么升,也永远不可能会越过了梅家去! 卢少华为官多年,处事向来是圆滑老道,这也是梅远化看上他的原因之一吧! 只是,有一点浅夏没想明白,这个梅远化,明知卢少华曾与云家是亲家,却还上赶着拉拢,若是如此,那么,京城的定国公府,应该就与梅家不是一派了? 定国公府未来的主母会是自己的母亲,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毕竟,连旨意都下了,谁还能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母亲与卢家,自然是势不两立的!而林少康苦恋母亲多年,怎么可能会容忍曾经欺负了母亲的卢家做大? 如此一想,那定国公府,或许就是偏向于皇后这一派了。那么,倒是与桑后家成为了志同道合了? “在想什么?”穆流年看她又开始走神了,心有不悦,“你今日是怎么了?” 浅夏回神,轻笑一声,“还没有回京,这所接触地,所见所闻,便尽是与京城的暗斗扯上了关系。元初,你说若是我们真的回到了京城,会不会得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免得再被人给算计了去!” “呵呵!放心,有我在,谁也休想伤你。” “卢家?想不到,卢少华竟然是攀上了梅家?我原本是不想再与卢家有什么纠葛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如今看来,怕是早早晚晚,都是会再扯上关系的。” “需要我出手么?” 浅夏摇头,她知道,若是穆流年一出手,怕是就会连根拔起,那样的话,允州城,怕是就要引起一些震荡了!少尹这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可问题是卢少华是在这个职位上,起起伏伏,且背后还有一个梅家,总归是会有些麻烦的。万一再因为处置一个卢家,再将梅家给激怒了,可就不妙了。 “允州刺史方亮,是哪一派的?” “梁城方家,亦是百年旺族,这位方刺史,便是出自方家的本家儿。方家,一直以来都很是聪明地保持着中立。” “中立?”浅夏轻蔑一笑,“怕是在想着等机会,看看能不能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吧?这是坐待时机呢。” 穆流年弯弯唇,不置可否。 如今已是仲夏时节,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太阳放射出万道光芒,让人难免生出了几分的懈怠和慵懒的心思。 不过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底下人已经是送来了在井中冰过的瓜果,给两位主子解暑了。 “小姐,因为这里是别院,五年前自您和夫人走后,这里便一直是空着,未曾有人住过,所以,五年来,这里也未曾存过冰,您就将就一些吧。” 浅夏笑着点点头,“有劳嬷嬷了。这样便很好了。” 穆流年顺手抄起一块儿西瓜,尝了一口,“嗯,很甜!这样正好,不会太冰。你是女子,无论冬夏,吃的太冰了,对身体也不好。这样刚刚好。” 浅夏也挑了一块儿小一些的,慢慢地吃着。 这会儿还早,夏天本就黑地较晚,现在也不过才是申时初了。 “你可要小憩一会儿?” 浅夏摇摇头,“怕晚上会睡不着了。” 两人所在的亭子周围,种了不少的月季,各色的大朵花盏,在金色的阳光下,倒是有了几分的圣洁之感! 偶尔还能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味儿,浅夏觉得自己似乎是许久未曾如此轻松了,明明离开凤凰山还不到两个月,为何自己却觉得这般累了? 浅夏自嘲一笑,看来,这五年自己在凤凰山上是太自在了些,竟然忘了,这世间有人的地方,都会有算计!不然的话,桑丘子睿怎么可能会算计得了自己? 眸中闪过一抹犀利,前世自己能有法子将几乎是被判了死刑的徐泽远救出,还能让卢家合府上下给母亲陪葬,那么这一世,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任人欺凌之人? 桑丘子睿,你算计了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若是你再敢起了云家和林家的心思,我是真不介意与你一较高下了! 穆流年岂知浅夏心中所想?微微偏头,看着这院子里的美景,五年前,他也曾在这里小住过,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浅夏,还真是聪明地让人以为她是被妖魔附身了! 阳光洒在了不远处的莲花池里,水面上泛起点点金光。那硕大的莲叶,看起来翠绿悠闲,静静地漂浮在了水面上,将盛开的莲花,衬得更加娇美。几枝嫩绿的荷叶悄悄地从池底冒了出来,那清新的模样,倒是让穆流年又想起了当初的云浅夏! “你打算在允州多留几日?”穆流年细细地想着刚刚浅夏的话,突然明白过来,无缘无故地,浅夏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卢家,不能再往上走了。卢少华是什么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他这种人,一旦得了势,真的有了靠山,大权在握,头一个要对付的,只怕就是云家了!” 浅夏将瓜皮放到了另一只空盘里,三七早就端了一盆水过来,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净了手,再拿一方浅色的帕子擦了,才道,“在卢家人看来,云家便是再富贵,也不过就是商户出身,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若非如此,当年母亲与我,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地便离了卢家。再说,现在卢少华的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将云家恨之入骨的云敬丽!” 穆流年了然,那个云敬丽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在那种不堪的情况下,还嫁入了卢家,的确是有着几分手段的!更何况,整个卢府上下,现在可是就只有云敬丽一人生了个儿子。 “你的忧虑倒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现在就动手?有必要么?” 浅夏睨了他一眼,穆流年的意思,她懂! 卢家现在在允许也算不得什么显赫世家,顶多就算得上是二流的富贵人家。与方家,根本就是没的比! 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卢家,的确是还没有让穆流年出手的资格。 “凡事,我都不喜欢超出我的掌控。这次下山,桑丘子睿的事,已经是让我有些后悔了!在凤凰山上待了五年,我的心,竟然是变的有些软了。这可不好,很不好!” 看着浅夏有些懊恼,还带着几分惋惜的表情,穆流年不知何故,突然就很想笑! 她的心变软了么?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若是果真变软了,为何不直接就答应了跟自己一起回梁城,先将亲事订下来?免得别人再觊觎他的人? 穆流年的眸底尽是一种打趣的情绪,“浅浅,其实,这心软,在某些时候,也未必就是不好的事。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浅夏一愣,一脸茫然,“什么提议?” 穆流年的表情一滞,被她这反问给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敢情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先前说的话,放在心上? 磨了磨牙,穆流年的脸上再度泛上了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是有几分的狡诈! “浅浅,你说,咱们便是不回去,也不影响你我二人的订亲吧?” 浅夏再度怔了怔,眨眨眼,一脸的不明白,不是刚刚在说卢家的事么?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自己的婚事上?而且,自己何时说过要与他订亲了? 难得地看到浅夏如此萌萌的一面,穆流年十分满足地笑了,她这个样子,怕是连云长安,也不见得见过几次吧? “你不说话,那就表示你默许了?那好,回头我给母妃去封信,让她寻个合适的机会上云府去提亲。” 浅夏再眨眨眼,面色透了几分红,“胡说什么呢?你若是再这般地胡闹,你便自己先回梁城吧。” 穆流年也不急,知道她现在是羞大于恼,“浅浅,你不觉得我现在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么?” 安全感? 浅夏顿时一噎,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他了。 谁知,浅夏不说话,那厢的穆流年倒是更来劲了,“浅浅,说起来,你都没有给过我一件像样的订情信物呢!若是你给了,我不就有那么一些安全感了么?”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订情信物?这厮是不是疯了? “行了,别闹了。眼下还是想想该如何将卢家给打压下去才是真的!我无心取卢家人的性命,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危及到了云家的隐患,我便都不能放过。” 穆流年看她的神色庄重,知道再闹下去,怕是她就真的恼了,从善如流道,“浅浅,你的意思,只是打压,不取他们性命?” “到底也还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不到那一步,还是手下留情吧。” 穆流年看着眼前的这个风华无双的女子,不久前,她还嫌弃自己的心太软了,有意再硬起心肠来,可是一转眼,又顾忌到了血缘亲情,看来,还真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那你打算如何?” 浅夏想了想,颇为认真道,“将卢府仔细地调查清楚,所有的主子下人,能有多详尽,便查地多详尽。” “好!”穆流年点点头,眼睛仍然是盯在了浅夏略微泛红的面颊上,“你这是想要挑起他们府上的内斗?” 浅夏白了他一眼,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穆流年轻笑一声,“云长安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喘鸣之症,他还看不了了?” 虽然语气中有些调侃,却并无鄙夷,倒也不让人讨厌。不过,平日里云长安对浅夏的疼爱,可不是假的,浅夏哪里会容许别人说他一个字的不好? “你少来!你若是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这可是一个拉拢方家的好机会,对你们长平王府,不也是有利无弊?” 穆流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摸了摸鼻子,讨好道,“我不是不会医术吗?要不?我也跟着玉离子去学一学?” “好呀!你想学是好事,学海无涯嘛!可问题是,你这样笨的学生,无离子前辈肯不肯收?” 穆流年一怔,看着她眸底明显的戏谑,一扬眉,“我这么笨的人,你说,收集起消息来,会不会慢了些?” 浅夏的身子顿时就僵了一下,白了他一眼,“你若不想帮忙,我自去找别人就是。何苦在此受你威胁了?”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穆流年一见她如此,急了!连忙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你别生气嘛!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 似乎是担心浅夏不信他,立马就对着外头唤了一声,“朱雀,没听到小姐的吩咐吗?快去查!” “是,公子。”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这厮,敢不敢再嚣张一点?这里可是云家的别院!怎么指使起他自己的人来,竟然就是像在他家后院儿?真的不担心被人发现他的一些秘密么?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穆流年笑道,“浅浅,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浅夏的心底掀起了阵阵涟漪。 傍晚时分,云长安回来了。 “如何?”浅夏看他的脸色不好,“可是有麻烦?” “又是有人用了食物相克之法。” 又?浅夏的眉心一动,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那位桑丘大夫人,也是被人以食物相克之法而害得缠绵病榻的。 “患有喘鸣之症的人,一般来说,对于饮食都是十分的小心的。辛辣食材不能用等等,按说,方夫人不应该会不知道呀?” “方府的一位小妾的家人,不知从何处淘换来了一个方子,说是能帮着改善方大人的症状,起行也的确有些效果,可是到了后来,却是发现方大人的病症越来越厉害了。今日将那药方和药渣都拿给我瞧了。原来是有人将里头的两味药给换了。” “这么说,是方家内部的人,想要谋害方大人了?”浅夏问完,又觉得不对,摇摇头,“难道又如桑丘家一般,是有人串通了外人,想要对付方家?”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当初在桑丘府上被怀疑的,可是那位任夫人。而任夫人,与当时的那位任玉娇,来往可是相当地密切,而且,听说她们的关系,很是融洽。” 语毕,三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浅夏右手的两指微屈,在桌上慢慢地叩着,柔软的指腹,碰触在了石桌上,只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的凉意,却是基本上没能让石桌发出什么响动。 “妹妹,方家的事,不简单。你说,我们可以涉入其中?” 浅夏摇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方家,依我看,十有*,这是方亮在某些事上得罪了某些人,等于是政敌了。” 穆流年会意,头微微一偏,“青龙!” “是,公子。” “去查。” “是!”青龙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头,来的快,去的也快,浅夏甚至是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五官。 “元初,你确定要搅进来?” “浅浅,长安这次救了方亮,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再动一次手?这条路行不通,他们不见得就不会再走别的路!再则,云长安这一出手,便已经是等于得罪了那幕后之人,难免不会被人忌恨。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事情做的更彻底一些。” 浅夏点点头,原本浅夏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没有想到,穆流年竟然也会掺了进来。要知道,若是万一被人发现了他的身分,可就是真的麻烦大了! “如今,咱们就等消息就是了。”云长安皱着眉,他是医者,救死扶伤自然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他怎么总是碰上了这种被人谋害的事儿?若是真的病也就罢了!偏偏哪一回也不是!真是让他有些糟心! “哥哥明日可还要再去方府?” “嗯。刚才也是那位方桦亲自送我回来的。我还真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大家的公子,竟然是由他亲自将我送到了别院门口,可见他对这件事的看重。” “方桦?” “是方亮的嫡长子,听说人品不错,是方家本家儿这一辈中重点栽培的对象。我甚至是听说,皇上还有意将自己的女儿下嫁!可见对其人品和才华的肯定。” 穆流年说完,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浅夏,“不过,我听说,方桦本人,却是不愿意尚公主的。具体是何缘由,怕就只有方桦自己才知道了。” “方家家主,怕是不会由着方桦的性子来吧?”云长安冷哼一声,“方桦再有才,再有主见,也不可能能做得了自己的主的!” “这倒是!所以,方桦才会今年到了允州。之前,他可是一直教养在了方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祖父那里的。” 浅夏听着两人的一言一语,眉心微紧。 许久,浅夏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声道,“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是否与卢家的人有关?” “呃?”云长安一时没明白过来,“这怎么会与卢家又扯上了关系?” 还是穆流年了解浅夏,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放心,便是没有关系,我也会想法子让他们扯上关系。栽脏陷害什么的,可是本公子最喜欢做的。” 浅夏听了只觉得眉心发寒,一双明眸干瞪着眼前的男子,这厮就不能低调一点么?把这等的龌龊事儿,竟然是说的有多么伟大骄傲一般,还真是让人有些汗颜! 两日后,朱雀除了将卢家的那些消息给带回来之外,还带了一个让浅夏和穆流年更感兴趣的消息。 真正的任玉娇,在任家的池塘里被人发现了。 “说是尸体,其实早已是只剩了一副骨架,若不是任家请了风水先生看过后,要清理荷塘,怕也是不会发现了。那尸体被人用麻袋装了,里头还装了几块大石头,显然是怕尸体会浮上来。” “只剩了一副骨架?那又如何能肯定是任玉娇呢?” “听说,任玉娇原本性子懦弱,常常被兄弟姐妹们欺负,一次,被其姐姐从阁楼上推下来,摔断了左腿,还伤了左手的手骨。那副骨架上,便有这两处伤。而且,那麻袋里头,还有当时任玉娇随身戴着的几件儿首饰,上面都是有着她自己的名讳的。” 浅夏的脸色,愈发地凝重了起来。 真正的任玉娇竟然是早就死了? 一具尸体,变成了皑皑白骨,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如此说来,这位任玉娇,怕是几年前就遇害了。 那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后来她会将整个任家,几乎是洗劫一空了!任家家大业大,想要被搬空,而且还是在主人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搬空,自然也就是需要时间了。也同样就解释了,为何之前她会帮着桑丘子赫出谋划策,却在看到了桑丘子睿更为厉害的时候,突然抽身了! 原来,一切如她所料,这个任玉娇果真就是一个冒牌货?她原本就不是任家的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背叛了!而且,现在来看,她的背后,定然就是梅家了! 先是有意辅佐桑丘子赫,将其心中的那点儿权势之心,给慢慢地挑拨了起来,再就是桑丘子睿回归后,两人的明争暗斗!辅佐桑丘子赫是假,分明就是为了挑起桑丘家族的内斗了! 而桑丘家的内斗,对何人最为有利? 这个任玉娇,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只是不知,她的真实身分到底是谁?如今,又逃到了哪里?   ☆、第八十四章 认错人了吧? 有关那个假冒的任玉娇的事,浅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理会了。既然知道她是假的,那么,她的那张脸,自然也就是假的。而对于一个精通易容术的人来说,想要再从茫茫人海中将其揪出来,可就是太难了! 不过,浅夏一点儿也不急,甚至是隐隐还有几分的期待!因为她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定然是会遇上的!而且,下一次,就不仅仅只是耳闻其人,不能亲眼得见了! 方亮的病在云长安的几副药下去后,终于是有了起色。已经是能出门走走了。 浅夏自从到了允州后,便一直是未曾出过院门一步,她相信,卢少华已经知道了她来允州的事,毕竟,方家能得到消息,卢少华在允州多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浅夏将朱雀送来的几页消息,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之后,始终未曾让人去做些什么。她身边儿的三七,倒是有些急了! “小姐,这几年您不在允州,当年您与夫人离开之事,怕是早已被这允州的人们淡忘了。再说,当初的刺史还是刘大人,如今,已经换成了方大人。您说,他会不会?” “放心吧!当年之事,闹的可不小。再说,后来母亲被皇上下旨赐婚,且又亲封了诰命,方大人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的。” 三七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这流言猛于虎,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最近允州城里有了什么动静?” “回小姐,最近有人说当年卢府的大小姐有违孝道,不敬亲父,故而被赶出了族谱。” 三七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的脸色,生怕小姐再气着了,“小姐,可要奴婢去查查?” “不必了!这等的流言,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散出去的!简直就是蠢笨如猪!” 三七不解,一脸茫然,“小姐?” “当年之事,本来是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地被人们遗忘,可是现在,那个蠢货竟然是以为我来了允州,故意想要以此来抹黑我。哼!却是不想想,当年知道此事的,可是皆为允州城的名门世家!刺史换了,可是这些世家可是没换的!” 三七的眼珠子转了转,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流言反倒是等于旧事重提了?用不了几日,这流言的风向自然就会变了?” “自然!”浅夏点点头,“卢少华,这可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的宝贝继女想要为难我呢?这下子倒好,省得我出手了!” 云长安在方府再次为方亮诊完脉后,微点了点头,“方大人的病情已无大碍,以后只要是记得按时服药,注意饮食也就无碍了。” “多谢云公子了。” “方大人客气。”云长安的脸色冷冷清清,好似是方家的人得罪了他一般。 方桦接收到了父亲的眼神,立马拱手问道,“不知可是府上有人怠慢了公子?” 云长安瞟他一眼,对这位方桦,他还真是有几分的欣赏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欣赏他的时候! “不敢当!如今你们允州可是个是非之地。我妹妹足不出户都能被你们这儿的所谓名门给诟病了,哼!人人都说方大人治下有方,如今看来,倒是传言有虚了。” 一句话,一旁的方夫人倒是听明白了,连忙上前道,“云公子许是误会了。这五年前之事,我虽未曾亲见,可也听了不少夫人提及。说到底,也是那卢大人做事不够厚道,更惶论那位小妾了。更是让人提及便觉得污秽。云公子放心,此事,不是什么难事。最迟明日,定然是会让云公子放心的。” 方亮虽然是有些不解,可是从夫人的话里,大概也听出了些许的端倪。 “贤侄放心。不过是些起子小人作祟罢了,不必理会!”方亮出自梁城方家,自然是知道云家的不同寻常,如今又被云长安救了一命,自然是要小心地说话,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原本晚辈的确是不想理会的。奈何这城中的流言愈演愈烈,我妹妹陪着我来此,本就是委屈了她。故地重游,难免不会让她想起当年她生父对她和我姑姑的无情之举。故而,她虽来了,却是从未踏出过府门一步!可饶是如此,那些人仍然是不肯放过妹妹,这让我如何能忍?” 方桦大概也听懂了,这是有人在故意对付云长安的那位表妹,云浅夏了! “云兄放心,此事母亲既然是说了,就定然是会给云兄和云小姐一个满意的交待。” 待送走了云长安,方夫人才将外头关于云浅夏的一些流言说了一遍。 方亮听罢,冷哼一声,“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分,竟然是还敢去招惹云家?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真以为卢少华现在又恢复到了少尹的官职,就能前程似锦了?蠢!” 方夫人听了略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看来,云家再富贵,也不过就是商户出身,虽然是有了皇商的身分,可到底是出身算不上有多高贵的。 可是如今听自家夫君这么一说,方夫人瞬间就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云家是多么高贵的门第,寻常人家,根本就是连提一提云家这两个字都是不配的。 方夫人虽然是心中有疑,却也聪明地没有再问,她相信自家夫君绝对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眼见夫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知道定然是有什么是不愿意让她知道了。 方夫人聪明地不问,也只是劝慰了几句。 方桦很快再回来,“回父亲母亲,儿子已将云公子送回去了。” “嗯,桦儿,你做的很好。特别是头一天,你竟然是还亲自送了云公子回府。你长大了,总算是可以让为父放心了。” “父亲,儿子看那位云公子言谈举止,皆有一股超脱之气。想来,定然是受过高人指点的。” “不错!他自然是不同于常人的,即使是他没有他先祖的那份儿本事,也不是寻常的公子能及得上的。” 这话可是就更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 方夫人的眼睛也是瞪地大大的,云家,果然是有着什么更为高贵的身分吗? 方桦的眼神也是倏地一亮,直觉告诉他,这个云长安定然是不简单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能如此说。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以后,定然是要与其深交了。 “桦儿,你且记下,将来无论如何,且不可得罪了这位云公子,不,应该是说,莫要得罪了云家人。听闻云苍璃对他的外甥女,极为宠爱,五年前,云浅夏身受重伤,便是被云苍璃用了秘术将其心脉护住,而后,又请到了玉离子神医为其诊治。也正是因此,云长安才会拜在了玉离子的名下。” “是,父亲,孩儿记下了。” 看到这个儿子还算是听话,方亮欣慰地点了点头,“桦儿,为父知道你是行事正直,一直是不肯攀附权贵,可是你要知道,你首先是方家的孩子,然后才是你方桦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莫说是你的婚姻了,便是你的性命,也是由不得你自己的。” 方桦颤了一下,而方夫人则是直接就僵直了身体,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孩儿的婚事,一切由父亲做主。”方桦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唇角浮上了一抹苦涩。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心里头,仍然是免不了有那么一丝的痛楚,几乎就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滞空的状态。 方夫人也总算是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了夫君一眼,却见其双目微合,便知道他是有些累了,连忙扶了他躺下,正要说什么,却被方亮摆了摆手,打断了。 “这里不必你伺候了,有桦儿在就好。你去尽快安排,明日,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云小姐的流言。” “是,老爷。” 待方夫人出了屋门,脚下才是突然一个踉跄! 仔细回想了一下,老爷刚刚提到的是云小姐,而非云浅夏! 那云浅夏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和离妇的女儿,是商户家的外孙女。自己老爷可是正三品的大员!为何会如此地称呼一个晚辈,而且还是一个实在让人看不出她有什么倚仗的晚辈! 方夫人回身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所谓的名门夫人,其实,不了解的东西,还真的是有很多。 云长安将今日的方府之行,一一说了,浅夏也只是笑了笑,“辛苦哥哥了。” 次日,关于云氏和浅夏两人的流言,果然就弱了下来。不仅如此,也不知是何人突然就有了兴趣,将五年前的那一幕又给掀了出来。 卢少华在原配夫人寿宴之时,竟然是与小妾的表哥有私,而且还被人给撞破了! 云氏不堪受辱,请了当时的刘刺史为证,做主和离!那卢家老夫人竟然是没脸没皮地,还想要以孙女儿做威胁,贪了人家云氏的嫁妆,简直就是丢尽了脸面! 不想那位卢少华恼羞成怒之余,竟然是一脚就踏到了亲生嫡女的心窝处,一脚,几乎就要了女儿的半条命! 云氏当场痛哭,求了刘刺史做主,而卢少华竟然是也果真就狠下了心,与女儿断绝了父子关系,从此以后,女儿再不姓卢了! 当年的旧事一一被人翻出,更有卢府如今受宠的一位小妾,竟是当年卢府主母云氏的庶妹!而且还是在未曾和离期间,便被人发现了奸情,从而才会引得云氏一心和离的主要原因! 如此一扒,很快,五年前云敬丽当年在前夫家所做下的一些个龌龊事儿,也都一一被人给揭了出来。这么一闹腾,卢府倒是热闹到了极点! “啪!” 云敬丽被一巴掌掀翻在地。 “贱人!你说,你之前是不是就做过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不然的话,为何被宋家也不容?你竟然是被宋家休了的弃妇!贱人,你竟然是敢欺瞒我?”卢少华一脸怒意,铁青的脸色,预示着他此时,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身为一个男人,被外人指着脊梁骨如此作践,简直就是丢脸到家了! “没有!妾身没有!老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呀!当年妾身不是就与您提过此事?都是那小叔看上了我夫君,呃,不,是前夫的家产,才会刻意抹黑了妾身,好独霸宋家的产业呀,老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呐!妾身虽说是庶出,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人家,自小便受到了各种教导,岂敢做出这等没脸的事?老爷,您一定要明查呀!” 云敬丽哭哭啼啼,仍然是趴在了地上,未曾起来,一双杏核眼,此时是说不出的委屈悲愤! 若是以前,卢少华定然是就会对她心生怜惜了,只是今日,这卢少华受到的屈辱实在太多。特别是又被人翻出了五年前之事,那一直以来就是他的一块儿心病! 特别是在他刚刚与云氏和离,云家就被册封为了皇商,自己的大舅子,还有了一个正三品的官职在身了!而没多久,云氏离了自己,竟然是能嫁入了京中的显贵,定国公府!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卢少华的心里头本来就不顺畅,如今再一听到了关于云敬丽的一些流言蜚语,自然是怒不可遏!哪里还有心思来怜惜她?恨不能直接就将其暴打一顿才解气! 卢少华越想越气! 同为云家的女儿,这姐妹俩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当初云氏未曾离开时,他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年纪不大,做到了少尹的位置,当年的同窗有多少是对他羡慕的很? 可是自从与云氏和离后,他的官职一降再降,若不是后来使了手段,娶到了梅远化的女儿,怕是他这会儿根本就不可能再重新坐回到了少尹的位置! 再想想自己的仕途,几年来颇有些坎坷,可是云氏却是如日中天,听说不仅仅是被封为了郡夫人,还给林世子添了个儿子!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 如今,这百般的难堪、屈辱感涌上了心头,怎么可能还会怜惜云敬丽,反倒是越看她越不顺眼了! 卢少华此人心胸本就狭窄一些,当官这些年,更是为人圆滑精明的同时,又习惯性地喜欢将功劳抢到自己身上,将过错推到了底下的替罪羊身上。 如今,一想到了自己的种种不顺,自然而然地便以为这一切都是云敬丽的错! 如果不是她事先勾引了自己,自己又怎么会与云氏生分了?如果不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么会将她给纳入府中?如果自己没有纳她为妾,那么,如今的这些流言,又怎么会栽到了他的头上? 卢少华此时完全忘了,当初自己会与她滚到了一起,分明就是他自己为色所动,犯下大错! 卢少华更忘了,在云敬丽出现之前,他与云氏就已经是生分地几乎是无话可说了! 这就是人性! 卢少华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给毁了,却是丝毫不想想,这一切,果然就是云敬丽造成的吗?与女儿断绝关系,这是云敬丽逼她的吗? 卢少华一脚猛地就踹向了云敬丽的胸口,力道之大,超出了云敬丽的想像! 噗! 云敬丽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的脸色,已是惨白地跟鬼一样!那樱红的血迹,滞留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看起来,真是有几分的恐怖! “贱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了整个允州城的笑话?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贱人!” 卢少华说话间,作势就要抬腿再踹了! 而云敬丽此时只觉得胸口处热血翻涌,整个人都是疼得动弹不得!如今一听了卢少华的话,眼看着他抬起来的腿,眸底已是一片惊恐之色。 “住手!”一道苍老却凌厉的声音传来,卢少华已经抬起来的腿,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卢少华扭头一看来人,顿时有些尴尬,“母亲,您怎么来了?”语气里隐隐还透着几分的不耐烦,卢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你们都下去吧。” 卢老夫人摆摆手,扶她进来的几名嬷嬷极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关好房门,守在了外面。 “少华,我知道你是在气恼外面的那些流言。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可是官身,这小云氏虽然只是一名妾室,可到底也是为你生养了儿子,还是你亲口抬进来的妾室。如今若是传出你打杀了她的消息,岂不是等于将外头的那些流言给坐实了?” 卢少华给老夫人这么一提醒,顿时脑子里清明了许多,人也冷静了下来。 仍然是躺在了地上,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云敬丽听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至少,自己今日是不会死了! “少华,为娘知道这几年你过的不易。可是你想想看,自从新媳妇儿进了门,你的官运不是一直就还算是顺畅?至于外头的那些流言,理它作甚?不理会它,过上几日,自然也就消停了。” 卢少华脑子一冷静下来,只觉得整个灵台也都是清明了许多。 “母亲,这些陈年旧事,怎么会无端地被人给翻了出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针对我,针对我们卢府!” 老夫人双眸闪过了一抹狠戾,恨恨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云敬丽,“先前若不是有人刻意散出了有关浅夏的流言,这会儿又怎么可能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浅夏?卢少华的脑子立马就转悠了起来,云长安兄妹俩到了允州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之前老夫人还曾暗示过他,可以带些东西过去看看浅夏,借着看女儿的名义,可以探探云长安的底,看看云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自己总觉得身为长辈,又是有着官职在身之人,让他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小辈,怎么也是觉得失了面子,一直没肯去。难不成,是有人先对浅夏她们不利了? 云敬丽强忍了胸口处的剧痛,勉强开口道,“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 说着,云敬丽还拼命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妾身和佳宁都是很守本分地待在内院,咳咳,未曾出过府门一步!若是老爷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咳咳咳。” 云敬丽痛苦的表情,再配上了那有些柔弱的声音,倒是让卢少华的心软了那么几分。 “嗯,此事我自会去查明。”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老夫人身为女人,又是经历过了大风大浪之人,对于云敬丽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不明白? “哼!你自己好自为知吧!不曾出过府门,不代表就做不了坏事!记得好好教教你的那个蠢货女儿,别再给我们卢家找麻烦。卢家养了她这么些年,可不是为了让她给她的继父带来祸患的!还有,最好是提醒你的女儿,她姓宋,不姓卢!不要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卢府的大小姐了!”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有,说完这番话,直接就拄了拐杖出去了,聪明如云敬丽,怎么会不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云敬丽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的疼痛似乎是再强了几分,整个人,忍不住就抽搐了一下,再吐了一口血出来。 等到人都走了,外头伺候的下人才敢进来将云敬丽扶上了床榻。 “姨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云敬丽此时时浑身都痛!特别是那胸口处,宛若是被压了一块儿巨石一般,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去,快去将小姐唤来。我有话问她。” “是,姨娘。” 宋佳宁一过来,便看到了凌乱的屋子,虽然已经有人在收拾了,可是仍然可以看得出,这里曾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那位夫人又来这里闹了?” 梅氏自入府后,便一直看她们母女不顺眼,时常过来找些麻烦。这些宋佳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会闹地这样大! “不是夫人!佳宁你过来。” 宋佳宁看到了母亲的脸色不对,再看她一手还捂着胸口,立马就有些焦急了起来,“母亲可是身子不适?有没有请府医?要不要紧?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原本是有着一肚子气的云敬丽,在看到了自己女儿如此着急的样子后,火气已是消了大半儿。 吩咐人们都退下后,便拉着宋佳宁说起了话,不多时,屋子里,便传来了宋佳宁嘤嘤的啜泣声。 “好了,这次知道错了,就莫要再犯了!佳宁,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这卢府,虽说是给了我们母女安身之所,可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妙。” 宋佳宁一罚,抬头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是那位卢老夫人又说了什么?” 一提到了这位老夫人,宋佳宁便是一肚子气。原来她刚进府那会儿,还是很得宠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那个卢浅柔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是让老夫人渐渐地就疏远了她。 如今,便是自己过去请安,也是十次有八次见不到老夫人的面儿。 “夫人容不下我,那卢老夫人心里更是将你看成了一根刺!看到你,她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嫡亲的孙女浅夏。佳宁,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比那个浅夏差,可是问题是,你不姓卢呀!若非是因为我给卢少华生了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们母女现在还能在这卢府立足吗?” “母亲,那依您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佳宁,如今母亲受了伤,不能出府。只能是让你化装成丫头的模样,从后门出去。”云敬丽说着,便拿出了一样信物,然后又小声地嘱咐了几句后,便见宋佳宁的眼睛都亮了! 宋佳宁前脚出府,紧接着就被人给盯上了。 直到天色擦黑,宋佳宁才又从后门,回了卢府。 浅夏一个人在亭子里静静地练着琴,亭子一角,穆流年双臂环胸,眸光有些迷恋地看着那一位白衣佳人。唇角的笑,浓的怎么也散不去。 一曲毕,某人已经是很狗腿地拿了一方帕子过来,轻轻地为她拭了一下额头上的一层汗,再极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到一旁的水盆里,慢慢地洗着。 “穆流年,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实在是觉得这样的他有些让人不习惯,浅夏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脸笑意的三七,怎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男人,以前的那点儿霸气,一丁点儿也看不见了呢? 这还是浅夏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 穆流年勾了勾唇角,“有最新的消息,想不想听?” 浅夏白了他一眼,然后很无奈地任由他细心地服侍着自己,“关于卢家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歪着头看她,“你还真是聪明!我只是说有消息,你竟然是就能猜到了是卢府的?” “说吧!”浅夏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一会儿哥哥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要让他看见你对我无礼,然后你们再打一架?” 穆流年挑眉,看了一眼外头已经偏下去的夕阳,“虽说是黑了,可是天气仍然是有些热。还是算了!打完架,身上粘粘的,也是着实不舒服。再去沐浴,万一再影响了你用晚膳就不好了。” “不会影响。我可以自己先吃。”浅夏毫不客气道,一个眼神也没甩给他。 穆流年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僵,孩子气地撅着嘴道,“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呢!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你说我不可爱了?”浅夏低头不看他,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像水一样,可是听在了穆流年的耳朵里,却是生出了几分的警惕。 “哪有?不过是跟你闹着玩儿而已。对了,你可知道这几年那个云敬丽在允州过地如何?” “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喂!不是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哦!”穆流年一脸神秘道,“之前的时间太紧,没有查到。今日我让人跟着宋佳宁,发现原来这几年,云敬丽在允州可是捞出了不少的银子。” “她?”浅夏终于抬头,给了穆流年一个不信的眼神。 “之前不是说因为她给卢少华生了儿子,所以在卢家很得宠吗?在梅氏进门之前,她可是曾把持了卢府的中馈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贪了卢家的银子?”浅夏的神色不动。 “一部分吧。还有一部分,应当就是卢少华赏的。毕竟,这些年,卢少华也没少贪银子。” “宋佳宁出府了?” “嗯。我的人跟着她去了几家店铺,每进去一家,她便翻看一下帐簿,然后再抄写在了一张纸上。另外,听他们的言词间,似乎是还有其它的产业。只不过因为今日的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去了。” “有趣!五年的时间,能让当初险些无路可走的母女俩,在允州城里有了不菲的产业!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好姨母呢!” “不止这些,今日卢少华打了云敬丽,正是因为如此,云敬丽才会想到了让宋佳宁出府为自己办事。另外,卢家的那位小公子,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这一次,云长安治好了方大人,难保那位卢少华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他了!” “卢少华若是真涎着脸来求,倒是说明在他眼里,那个儿子还是有些分量的。若是他不肯拉下脸来,才更说明了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人渣!” “浅浅,你的意思怎么样?若是他真的求上门来了,救是不救?”穆流年一脸的玩味,对于浅夏的决定,似乎是很好奇。 “这是哥哥的事。想怎么做,也是他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穆流年愣了一下,挑挑眉,暗道就冲着云长安那护短的性子,定然是不肯去了! 浅夏轻抿了一口茶后,才有些忧色道,“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别急!说不定是方大人感激云长安救了他,要留下来请他吃酒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若是果真如此,哥哥定然是会派人来知会一声的。” 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心,“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接应他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话落,亭子里再度沉默了下来。 突然,穆流年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的浅浅,什么时候也为自己这么担心过?再转念一想,他们是兄妹,虽然是表兄妹,可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也能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确就是再纯粹不过的兄妹关系。 这厢浅夏在为云长安担心,而穆流年则是垂了眸子,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让浅浅为他担心一把?看看这被人惦记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很好,很满足? 正思索间,便听到了极浅的脚步声。 “回来了。”穆流年扔下这句话,便直接吩咐三七去传膳了。 浅夏不会武,自然是听不到,直到云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浅夏的眉眼间才松缓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晚?” 云长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路上遇到了几只尾巴,甩掉了。所以才会回来迟了。让你担心了吧?” 浅夏摇摇头,“哥哥没事就好。” 穆流年的神色微凝,“可知道是什么人?” “哼!还能是什么人?身手不怎么样,我看着倒像是卢府的护卫。” 穆流年听了,倒是低低地笑了,“也是!若是一些高手,就凭你的本事,也不见得能甩得掉!” “穆、流、年!”云长安几乎就是一字一句,且带着磨牙声给吼出来的。 浅夏摇摇头,连忙让云长安过去净了手和脸,三人再度坐好,开始用晚膳。 一顿饭,倒是吃的安静,只不过这有些沉闷的气氛,还是三人在一起相处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 等三七将东西收拾了,三人便在院子里肆意地走走,反正也是自己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卢府的人去跟着你,只怕也只是为了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浅浅,我觉得卢少华定然是会为了他的独子,求上门来的。” 云长安冷哼一声,“我便是这辈子不行医了,也不可能去救卢家的人!” “我不担心卢少华会上门,倒是担心云敬丽会亲自求上门来。哥哥,若是你不救,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好。” “不好便不好!妹妹,你忘了她们母女当初是如何地不要脸面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卢少华,他简直就是枉为人父!当初踢你那一脚,若是没有父亲后来帮你调理,你焉有命在?” 这话说的虽然是有些重,也有些夸张了,可是浅夏也明白,当初卢少华那一脚,的确是将他们父女的感情,彻底地给踢没了!虽然说这里头也有浅夏的算计在内,可是到底也是寒了她的心!若是他有云苍璃的一半儿,也断然是不会下得去那一脚的! 浅夏所料不差,次日,云敬丽便拖着受伤的身子,到了云府的别院。 当然,她莫说是见一见云长安了,便是连府门,也是进不去的! 宋佳宁见到这守门人竟然是如此死板,一点儿也不能通融,顿时就恼了! “你们疯了?我告诉你们,我娘也是云家人,她可是云苍璃的亲妹妹,若是我舅舅得知你们如此对待我母亲,定然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这守门的护卫对视一眼,压根儿就不理睬她,那样子,好像她说的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宋佳宁更气了!而云敬丽的脸色也有几分的不好看。再怎么说,她也是姓云的!虽说当年之事,让她被嫡母给遣出了云家,可是这些下人,也不能一点儿也不知道开眼吧?自己好歹也是卢府的姨娘,那可官家! 注意到四处的百姓越聚越多,云敬丽咬咬牙,“算了,佳宁,许是你表哥不在,我们改日再来。” 浅夏听完了下人的禀报,唇角微微一勾,改日?云敬丽,你还真是不死心呢!不过,医者父母心,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了哥哥,救救你的宝贝儿子的! 次日,云敬丽一行人又来了,这一次,云敬丽还将她的那个病弱的儿子也一并带来了。当然,这也是卢少华的意思! 将一个病弱的小孩子带上,他云长安若是果真不救,岂非是枉担了一个神医之名? 他们卢家一家人,便是笃定了,云长安不可能会罔顾了自己的名声的。 浅夏听到这个消息时,眉心倒是动了动,而云长安则是仍然冷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有在意的意思。 “哥哥,你说,若是让他们将孩子带到了方大人府上去医治如何?” “嗯?”云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穆流年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浅夏的意思。“成了,这事儿我去办。长安,你该去方府了。走后门吧!” 穆流年戴了假面,到了院门口,只见已是围了不少的百姓了。 “这位可是卢府的小公子?” 云敬丽见有人出来了,看其穿戴皆是不凡,又见两侧的下人对其态度恭敬,自然而然地,便以为这就是云长安了!当下心中一喜,“正是。你可是长安?我是你的姨母呀!” 穆流年的面上一怔,眼神有些奇怪道,“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吧?在下姓元!” ------题外话------ 你们说,云长安会不会救那位小公子呢?还有哦,浅夏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第八十五章 被盯上了! 云敬丽一呆,表情瞬间就有些僵硬了起来。而四周的百姓们一看,则是纷纷掩面而笑!眼神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自称是人家的姨母,却是连人也不认识!这脸丢的也实在是够大的! “那,那长安可在里面?”云敬丽虽然是也知道丢脸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问,希望能见上云长安一面,或许,她的儿子还有救! “云兄昨日去了方大人府上,昨晚上才回来。听闻了卢小公子的事,嘱托在下,若是小公子再来,直接去方大人府上就是。因为今日要为方大人针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要说云敬丽也实在是倒霉。当年云长安陪着云苍璃一起到允州来时,云敬丽受罚,压根儿也不过才见了云长安一面,而且还是匆匆一眼,哪里还记得当年他的模样? 如今看到了一名青年男子出来,且穿戴不凡,自然就以为是她的外甥云长安了。 云敬丽看着周围的百姓们指指点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可是一想到了自己儿子的病,又不得不低了头,一咬牙,就吩咐了人去方府门外等了。 虽然是云长安留了话让她直接去方府,可是那方府是什么地方?那是刺史府!莫说是她一介妇人了,便是卢少华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没法子,云敬丽只好是连人带马车,都等在了方府的大门口。 浅夏看到穆流年一脸坏笑地晃了回来的时候,便知道这厮定然是整人成功了。 “她去了?” “去了。” “她倒是好骗!” 穆流年一甩衣袖,直接就在浅夏的身旁坐了,“不是她好骗,而是我瞧着那个小孩子怕是真的有些不太好。” 浅夏的表情微怔,“你还懂医?” 穆流年淡笑着以手肘撑在了长几上,然后支了下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否看到了那个小孩儿?” 浅夏挑眉,“原来你竟是一直深藏不露?只是不知道,你与哥哥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穆流年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与他比?我不过就是学了些皮毛。你也知道,穆家世代都是武将。我要学一些处理外伤的基本手法,另外,在野外,总要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吧?” 浅夏莞尔,姑且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你呀!我说过,从不骗你的。”穆流年知道她不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了,浅浅,你说他们今日能不能等到云长安?” “天知道!” 穆流年一愣,没明白。不过,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明白了。 因为原本还算得上是晴朗的天空,竟然是突然就阴云密布,大雨突降了! 因为天气突变,浅夏和穆流年二人坐在了水榭里,看着外头的狂风大作,一时心情大好。 “你说,云敬丽会不会还继续坚持等他?” “不可能!除非她是真的傻!这种天气,若是她还带着孩子继续等,那就是真的不想要她儿子的命了!” 浅夏的眉心一动,侧脸看他,“如此说来,你的医术也着实不差。虽不一定能及得上哥哥,却是明显比寻常的医者要强。”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对我的夸奖吗?”穆流年挑眉一笑,伸手便将浅夏拥入了怀里,“浅浅,我对医术的确是算不得有多么精通。我只所以会肯定那小子身体不成,主要还是朱雀搜集来的资料。对了,今天那个宋佳宁倒是挺聪明的,没有出府。” “嗯,她也是怕被卢府的人怀疑了。几年不见,这个宋佳宁,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浅浅,你想对付卢家的人?” 浅夏轻蹙了一下眉头,要对付他们吗?她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毕竟前世的仇,前世她已经亲手报了!只是这一次,宋佳宁不该自作聪明地来招惹自己! “卢家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卢子荣。这名字,还真是俗气地可以!”穆流年轻笑了两声,察觉到了浅夏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她竟然是湿了眼眶。 “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从前的事,难过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浅夏的声音哽咽,身子也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似乎是在寻求着一种庇护一般。 “浅浅!”穆流年低喃一声,再不说话,两手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是想要通过了自己的拥抱,能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强大的保护欲,以及对她无底限的宠溺。 水榭里四面通风,最主要的是被建在了荷塘之上,这里是夏季避暑的最佳之地。 外头急如湍流的大雨,大力地冲刷着所有阻碍了它们坠落的一切障碍物! 浅夏从穆流年的怀里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些红,不过倒是没有肿,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哭的太狠。穆流年甚至是怀疑她根本就只是象征性地落了两滴泪! 毕竟,在他的眼中,浅夏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当年卢家人对她的伤害,她可以选择淡漠,却绝对不会选择了遗忘! 更何况,如今是那些人再刻意挑起了她的怒火,想要悄无声息地就此过去,怎么可能? “你想让云长安去帮一帮那位卢子荣?” 浅夏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哥哥的名声受损!再者,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是她有一双无耻的父母,只要是他的本性还不错,那便值得救。” “你如何就肯定他的本性不错?” 浅夏紧紧地抿了唇,就在穆流年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想不到,却听到了她低低地回复。 “人之初,性本善。他还是个孩子,世间万物,皆有其降临且存在的道理!当然,也会有其痛苦甚至是消亡的道理!” 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伴着那外面的雨滴敲打在了窗棂上的声音,都流入了穆流年的耳朵。 雨虽然是来的有些急,也着实不小,可是这种急雨,往往也是去的较快。 等到云开雨歇,天色再度呈现出了蔚蓝的晴空模样。 浅夏看着那纯净的天空,再看看大雨过后,那更加翠绿的叶子,被大雨洗的干净至极的屋檐,以及被冲刷地到处都是的花瓣,阖上眼,深深地嗅着这带着几缕湿气的清新空气,生机盎然中又微微带着几分的颓废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浅夏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置身于仙境与魔境的交汇口,一面是慈爱的微笑,一面是带血的尖刀。 微微有些失神的浅夏,是很难见到的,穆流年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细微的表情。恨不能随时随地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浅夏给穆流年的感觉,始终都是有些清冷的,即使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可是他偶尔仍然是会感觉到了浅夏的某种疏离。 不是某些举动上的疏离,而是从心灵上,觉得浅夏离自己还有些远。就像是晚上偶尔看到夜空上的星星,看着某颗很亮的星星,觉得很近,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穆流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也知道,浅夏的性子,便是如此。所以他也不着急! 即使是当初在安阳城时,看到了风华万千的桑丘子睿,他也没有觉得压力有多大!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浅夏对于那位桑丘子睿,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纯粹地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某种答案。 虽然到现在为止,那个答案还是模糊的,甚至是说算是没有找到。可是浅夏很清楚,再继续留在安阳城,会让她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所以,必须离开。 当然,这是今天下午,浅夏才对他说过的话。她可以让自己置身于危境之中,却不允许自己被搅进了所谓的感情旋涡之中。 当天晚上,浅夏与云长安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久到让外面站着的穆流年,几次都想冲进屋子,将云长安给拖出来! 云长安出来的时候,脸色是有些复杂的。 他与穆流年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力道,“浅浅希望我能为那个孩子医治。” “所以呢?”穆流年挑眉问他。 云长安的神情有些沮丧,“卢子荣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虽然是还不能确诊,可是看情况就是需要一些好药才能治好他。而这些药,你以为我会舍得给卢家?”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浅浅只说让你为卢子荣医治,又没说一定要你来给他寻药,你急个什么劲儿?” 云长安瞪他一眼,“我只是不愿意接触卢家的人。” 穆流年看着有些不争气的他,摇头道,“浅浅都能将这些是非分开,你为什么不能呢?别忘了,当年的受害人可是浅浅和她母亲,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呀?” “你不明白。卢子荣是云敬丽的孩子,这个女人可是可恶的很!我听我母亲说,当年她们姐妹都未出嫁之前,她就曾故意设计了姑姑一次,还害得姑姑被祖父罚跪禁足呢。” “那又如何?你是医者,云敬丽是云敬丽,卢子荣是卢子荣,若是这两者你总是分不清楚,岂不是会影响了你的心志?” 云长安低着头,有些烦燥,对于那个云敬丽,他最深的印象,便是在这别院里见她的那一次了。明明就是刚刚丧夫之人,却是除了一身素服外,还满头珠翠,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何能算是良善之辈?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卢子荣,他却是只要一想起那是云敬丽的儿子,便没来由地一阵嫌弃,甚至是还有些恶心! 那是云敬丽在姑姑还未曾与卢少华和离前,便怀上的孩子! 上天真是不公,凭什么让这样一个龌龊又卑鄙的女人,竟然是还能生下了儿子?还能活地这般滋润? 穆流年看到他的样子,便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别再揪着不放了。连浅浅都能放得下,你又何苦?再说,现在云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她与林世子不是也生下了儿子?所以说,云敬丽的插足,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至少,加快了让云姨离开那个渣男的步伐,如此,才能更早地一步地得到幸福。” 云长安愣了一下,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如此!至少,姑姑现在与姑父过的很幸福!而且听说这几年来,姑父的身边儿莫说是姨娘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可见是对姑姑动了真情的。 “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儿了。我明日不出去了,若是那云敬丽再求上门,我见一见便是。” 穆流年看了他半晌,才犹豫道,“浅浅可有说她也出来?” 云长安摇摇头,“浅浅的性子虽然是清冷,可是她也不是一个真心好说话的。她不过是觉得那个卢子荣有些无辜罢了。又岂是真的原谅了云敬丽?再说了,就冲着前几天,那个宋佳宁让人抛出的流言,也不可能会愿意见她。” “这倒是!” 穆流年点头赞同,浅夏看起来是对什么事也不是看的太得,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东西,可是实际上,若是有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可是真的会死的很惨! 浅夏这个人,在穆流年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复杂且又发着一种极致光茫的矛盾体! 而现在,穆流年想做的,就是怎么样想办法将她身上的那种极致且勾人的光茫给遮掩起来,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给看! 在安阳城遇到一个桑丘子睿就已经是让他很闹心了,说什么也不能再碰上几个了。 还好,浅夏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子,来了允州之后,人倒是老实,一步也未曾出去过。否则,怕是真的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人的魂儿了。 只是穆流年没想到,自己头天晚上还在琢磨着他的大计,第二天,就有人主动送上门儿来给浅夏勾了! 次日,云敬丽果然是再带了人过来了,这一次,云长安倒是在偏厅见了他们。 卢子荣,这个年仅四岁的小男孩儿,脸色十分不佳,嘴唇却是出奇的红艳! 这便造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试想一下,男孩儿的脸色很白,眉毛也很浓密且黑,而一双嘴唇又是红的像樱桃一样,这样的孩子,怕是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因为一看,就有些不太正常。 而云长安从穆流年那里得到的消息上,也是说这位卢家的小公子,无论是到了哪里坐客,都是没有什么人与他一起玩儿的。原因无它,一是觉得他一介庶子,且生母又是那样的一个人,所以许多的大家族的孩子们,在家人的引导下,都是不屑与他玩儿的。 第二,则是因为他这般有些怪异的模样了!原本就是一个病秧子,脸上的对比又是这般明显,谁敢与他一起玩儿? 云敬丽一进来,便有些局促不安。因为她是真没有想到云长安竟然是肯为卢子荣诊脉。她来了两次,却是始终未曾得见他一面,自然而然地便以为这是他在故意地作践自己。 云敬丽本不想来了,可是一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再加上现在自己在府中岌岌可危的处境,若是能让云长安出手相救,那么,她与宋佳宁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些。 只要是她的儿子能身体康健了,那么,做为现在府上唯一的儿子,只要卢子荣受宠,那么,她这个生母的日子,又会难过到哪里去? 云敬丽一进来,原本就想着与云长安套套近乎的,哪里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面色铁青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还站了一名同样英武的年轻男子,腰带佩剑,很是吓人! 云长安压根儿就未曾看她一眼,直接就将视线锁定在了卢子荣的身上。 “最近可有出现胸闷、恶心的症状?” 卢子荣摇摇头,小声道,“云大夫,没事儿,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无碍。反正这些年,我看过的大夫也不少,吃过的药比饭都多了。” 看着卢子荣一脸不甚在乎的表情,云长安倒是有些吃惊!小小年纪,倒是难得他能看得开了。 云长安不语,继续把脉,许久后,便又问了一些问题,卢子荣都一一答了。 云长安对于这个孩子,倒是突然有了几分的兴趣了!这样的做派,无论是与卢少华,还是云敬丽,都是半分的不像! “你晚上入睡可困难?” “不会不会!他很容易哄睡着的。”云敬丽终于是仗着胆子,插了一句话。 “我问你了么?来人,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云长安寒着一张脸,眼神虽然是没有看向她,可是就连那眸底都是透出了几分的凉寒之意,直让云敬丽看得几分心惊,真怕他再故意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治死了! 云长安没有拖地很久,又看了看他的眼睑及舌胎之后,便开始写方子。 卢子荣眨了眨一双略有些褐色的眼睛,稚气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姨娘?” 姨娘?云长安乍一听到了这声称呼,突然就很想笑! 云敬丽费心竭力地进了卢府又如何?即便是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她的儿子,不也一样是不能唤她一声母亲? “我没有不喜欢她!” “哥哥骗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明明就很好呀,至少,她很疼我。” 云长安的眸底突然就闪过了一抹狡黠,转头看向他,“卢子荣,如果说她只是因为疼爱你,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如果她只是为了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而她伤害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人,你觉得有道理吗?” 云长安每说一句,便往卢子荣的方向逼近一步,虽然是没有刻意地冷下自己的气息,可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独属于秘术师的桀骜之气,还是将卢子荣这个小孩子,几乎就是压得喘不过气来! 卢子荣如果知道云长安还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秘术师,就该庆幸,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云浅夏,否则,怕是那种冷冽的傲世之气,估计会将她给压的晕了过去。 卢子荣的一张小脸儿上,已是开始有了汗珠凝结,对于云长安的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的姨娘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只是私底下,听到了不少人说他姨娘不好之类的话,可是现在,被人当面就这样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卢子荣的年纪不大,虚岁才五岁,对于云长安的那些话,并不能完全地领会。不过,他还是知道,刚刚那话,是*裸的指责和鄙视! 云长安说完,看了一眼他的反应,便直接一甩衣袖大步出了偏厅,“方子在桌子上,自己按方抓药吧。” 云长安走出了几步后,复又止步,转头有些阴恻恻道,“当然,若是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用按那方子抓药。就当是我没有开过就是了。” 云敬丽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也不敢上前去问。事实上,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云长安就走远了。 云长安才过了穿堂,便看到了前头厅里坐了几个人,近前几步,才看清竟然是方桦来了。而主座上坐的,正是云浅夏和穆流年。 云长安急步进来,连看也不看方桦,“你怎么出来了?” 浅夏的脸上仍然是覆着面纱,一双黑眸清亮孤冷,眉梢处微微透着的几分笑意,勉强还能让人觉出了些许的暖意。 “方公子来此,哥哥正巧不在,自然是该由我出来招待贵客了。” 浅夏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柔软,方桦的眸子随意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便亮了亮,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止是一个人,更像是一道让人着迷的风景!那清婉的声音,更似是春风细雨,让人不忍离去。 方桦的反应看在了穆流年的眼中,自然免不了就是有些腹诽,暗骂这厮上门拜访不会挑时辰! 难道不知道这会儿云长安正在为人诊治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不在才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穆流年还真是冤枉了人家方桦,他哪里知道这里会有人来求医? “现在我回来了,你快些回去吧。”云长安有些不耐烦,“三七,快扶你家小姐去后院儿歇息。” “是,公了。” 方桦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疑心,毕竟,云浅夏是女子,自然是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浅夏一动,一旁的那位元二公子也跟着动了,而且两人几乎就是并肩离开了大厅,直奔后院儿了。 这就让方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那位元二公子的身分,另有蹊跷?可是再有蹊跷,也不应该是陪着一位姑娘回后院儿吧?便是护卫,也断没有并肩而行这样的道理呀! 更何况,刚才他是坐在了主座上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护卫,难不成,是这位云小姐的未婚妻? 云长安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坏心眼儿立刻就转了起来,“让方兄见笑了,刚刚那位元二公子,其实是在下的一位堂姐,这是故意扮作了男子,只是为了出府方便的。” 方桦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方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哦,家父的身体已然大好,母亲一再叮嘱要在下备了薄礼,前来答谢。” “方公子客气了。在下既然是医者,治病救人,自然是分内之事。方府既然是付了诊金,便无需再另外酬谢了。” “云兄这便是见外了。说起来,我祖父早先原是与云家的老太爷交好的。只是后来,云老太爷早逝,而家父又一直是被外放,云伯父也是常年不在京中,故而两家才生疏了。” 这便是有意套近关系了? 云长安不动声色,笑道,“说起来,我也是离京五年了,这五年来,若非是因为妹妹的身体不适,需用灵药续命,我也不必四处奔走。刚刚我妹妹你也见过了,身体本就有些差,五年前,先是被卢少华一脚踢中了心窝,在床上养了近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孰知后来在京城,竟然是又意外遇袭,险些丢了性命。” 方桦在一听到他说起了浅夏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关于云浅夏的消息。 “五年前的事,在下也曾听过。当时年幼,正在京中陪伴祖父。听闻,令妹还是为了护住林夫人,这才伤了自己?” 林夫人?当时的云筱月,可还只是明面儿上的未婚妻,根本就未曾过门,看来,这方家示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人家上赶着递好话,自己这边儿自然是不能拿了难听地来堵人家的嘴! “是呀!当时我这妹妹也是急了,为了救姑姑,竟然是直接就扑了上去。那一剑,正是刺在了左心处,若非是父亲手里头还有些奇丹妙药,怕是妹妹根本就活不过当晚。” 方桦知道他这是在避讳着秘术一词,也不点破,点头道,“听说云小姐当时便昏迷不醒了,说来,也实在是受苦了。” “好在父亲手底下的人能干,没几日便寻到了师父的踪迹,后来再三请托,才肯为妹妹救治,而我,也便是在那个时候,拜了玉离子为师父。” “这么说,当初云兄学医,还有一些原因,是为了令妹?” 云长安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妹妹现在的身体仍然是禁不得折腾的。这也是为何来到了允州这么久,她却始终未曾出过府门一步了!不瞒方兄,若非今日是你来了,她连后院儿也是不会出的。” “云小姐看起来,的确是瘦弱了一些。” “是呀,这些年,若非是我和师父用了灵药一直在为她调理身子,怕是现在根本就受不得一丁点儿风的。如今,总算是能出来走走了,原本是想着直接回京城的,可是没想到,半路上父亲来了信,说是令尊与他是故交,特意让我来此走一遭。如此,倒是能与方兄结识,倒是投缘。” 方桦一听,顿时大喜,不过面上仍然是强压了喜色,“早就听闻云家公子玉树临风,丰神俊逸,此番能与云兄结识,实在是在下的福气。” “方兄也不必客气了。方兄的大名,以前在京城时,我便有所耳闻。既然来了,那不若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此言正合方桦之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后晌,浅夏正在迷迷糊糊间,便闻到了一丝酒气,然后翻了身,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抬杠! “云公子,听说我是你堂姐?”阴寒冰冷的声音,几乎就是要将人给完全冻住一般。 云长安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冰霜之气的穆流年,瞬间酒就醒了大半儿。 “那个,哪有的事?咦,今天的天气不错哈!这天空蓝的跟锻子似的!” “那不如你叫一声堂姐来听听?既然是演戏,总要演个彻底吧。”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冷声道。 云长安这回是打心眼儿里有些害怕了,叫堂姐?打死他也不敢叫!没叫都成这样儿了,若是真叫了,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家伙会直接撕了自己! “那什么,三七呢?怎么不在这儿伺候着?万一小姐醒了怎么办?”云长安为了躲开这个难缠的问题,只能是顾左右而言它。殊不知,他这番心虚的样子,反倒是更挑起了穆流年逗弄他的心思。 “怎么办呢?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要叫我一声姐姐呢!啧啧,说起来,我也二十了,能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姐姐,也着实是不错!至少,这种感觉,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体会到的,你说是不是?” 特意地咬重了姐姐和男人这两个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长安,直把云长安的心底里头,盯出一层毛来!岂知,这还不算完!穆流年的话,才说了一半儿。 “对了,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有些东西,可以尝试,可是如果尝试完了以后,不喜欢,那么就一定要毁掉的!只是,姐姐这个称谓,要怎么毁掉呢?是毁掉提了这个建议的人,还是只毁了这个声音呢?” 穆流年一边说着,眸底还一边散发着一种邪魅且诡异的光茫,偏偏唇角还是弯起的,这种笑,还真是不如不笑,直让人看了脊背发凉! 云长安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竟然是很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了! “呵呵,那什么,我错了!穆世子,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还是别笑了,还有,别再盯着我看了。我真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成冰了!” “呵呵,我没错吧?你叫我什么?不是应该叫堂姐的吗?” 云长安勉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一脸讪笑,“我不是为了不让方公子起疑吗?再说了,若是被人识破了你的身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识破我的身分?就凭他一个方桦?”穆流年有些鄙夷道,“你这是在抬举他呢?还是在贬低我呢?” “当然是抬举他了!呃,不对不对!都不是!”云长安说出来了,这才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样的选择性问题,无论自己是怎么回答,都只会惹了对方生气! “你们不嫌烦吗?不就是一句话,至于么?”浅夏说着,还十分不满地白了穆流年一眼,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这么小气? 浅夏的声音才刚刚从屋子里一传出来,云长安便发现穆流年周身的气势立马就变了!哪里还有什么冰寒阴冷?只剩下了轻风暖阳了! 云长安不禁暗暗砸舌,亲妹妹呀!果然是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他的! 浅夏的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穆流年的身边经过,眉眼间似乎是还有疲倦,更多的似是一种不满,被人打扰了好眠的不满! “浅浅,吵到你了?” “你说呢?又是酒气,又是争吵!你们俩还真像是孩子!” 浅夏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外走。 穆流年知道浅夏是真的有些恼了,倒不是恼他在整云长安,而是嫌他们二人打扰了她的好眠了。 看着浅夏的背影,穆流年狠狠地瞪了云长安一眼,小声警告道,“若是浅浅果真生了我的气,不再理我,我跟你没完。” 话落,便急忙追了出去,一脸讨好地开始哄着有些生气的浅夏了。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穆流年的警告,他可是不会蠢到了以为是在唬着他玩儿呢!若是妹妹不理他,他可是真的会治自己一个狠的! 一想到了穆流年的手段,他还真是有些胆颤了! 穆流年追到了水榭,浅夏才肯回头看了他一眼。 “浅浅,你终于原谅我了。” “谁说我原谅你了?”浅夏白了他一眼,“逗弄我哥哥,你很开心?” 穆流年的表情一滞,口头上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是心底里却是想着,果然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与云家人为难,以后说什么也得背着她收拾云长安一回。 “你今日为何故意为难哥哥?仅仅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一句堂姐?” 穆流年挑眉,果然是瞒不过她,“这小子也着实是太实在了一些,人家不过是几句话,他竟然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竟然是跟方家就走地如此近了。” “什么意思?”浅夏听出了有几分不对劲,蹙眉问道。 “唉!宫里头的那位,已经知道了方亮的顽疾已是缓和了许多,而且,还知道了是云长安开出的方子有效。”穆流年说着,便有些无力地轻抚了一下额头,“我真是不明白,你舅舅为什么要冒险让云长安来走这一遭?如今被那位给盯上了,难免不会再让人来查探你了。” “看来,我得继续扮柔弱了?” 穆流年上下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用刻意地假装,你本来看起来就有些虚弱。我只是担心,云长安先是出现在了安阳,救了桑丘子睿,如今又救了方亮,会不会让他疑心了?若是他果真多心,那可就是等于将云家与朝政给挂上钩了,如此,可是对你们云家极为不利。” 浅夏也紧了眉,“不错。我竟是不知,皇上竟然是会这么快就收到了允州的消息。”话落,随即一愣,然后面有惊色,同时,在穆流年的眼底里,也看到了一抹肯定,当下就有些懵了! “是我错了,原来,皇上竟是在安阳城时,便盯上了哥哥?不,应该说是我们兄妹?” 穆流年虽然是不想承认,可是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偏偏云长安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是还与方桦把酒言欢,这让向来多疑的皇上,难免不会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浅夏微抿了抿唇,若他们只是普通的皇商家的子女,皇上自然是不会上心,可问题是他们是云家的人!云家现任的家主云苍璃,亦是一名秘术师! 多年来,皇上对云家,对云苍璃,一直都是弃之可惜,用之有惧!如今,只怕是给犯到了皇上跟前儿了! “不对!”浅夏微微摇头,“舅舅可是不仅仅精通秘术,对于揣测人心,亦是颇有一套,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境况?只怕是哥哥在安阳城中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是对云家上了心。既然如此,舅舅为何还要让我们来允州?” ------题外话------ 皇上盯上云家是意料之中的事吧?另外,大家不妨猜猜,云长安的药方里,有什么猫腻吧?猜对有奖哦!哈哈。   ☆、第八十六章 猫捉老鼠? 穆流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一点,他也想不通。 “算了,别想了。等回头见到了舅舅,再当面问他,岂不是更好?”穆流年安慰道。 浅夏点点头,却是有些迟钝地错过了穆流年眸底的笑意,更没有听出来,刚刚穆流年竟然是也十分顺嘴地唤了一声舅舅! 等到云长安过来时,两人已经坐下开始吃着冰镇西瓜了,悠然自得的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担忧? “那个卢子荣如何?果真就是病的厉害?”浅夏咽下一口西瓜,轻声问道。 “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先天不足之症,不太好治。” 浅夏挑眉,“不太好治,却并非是不能治。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方子了?” “方子给了她了,能不能将药淘换来,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浅夏微愣,“那药都是极为难得的药?” “嗯,有几味甚是名贵,不好淘弄。不过,如果有银子,倒也不是换不来。” 穆流年听了,倒是乐了,“这下子,卢府怕是真的要闹上一闹了。” 浅夏不语,为了一个庶子,怕是卢府要大出血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梅氏,是否愿意呢?而且,卢府五年前可是出了大笔的银子,当时卢府已是外强中干,这些年,卢少华的官途又有些不顺,不知道,到底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呢? 几人在这里吃着瓜果,聊着天,赏着花,乘着凉,而卢府里,却已是乱作了一团! “老爷,这是长安给开的方子,妾身已经找了几位名医看过了,都说是极佳,正对了子荣的病症。”云敬丽小心翼翼地拿了方子递到卢少华跟着,知道他的气还没消,只能是赔着小心。 “什么时候开的?”卢少华见她果然是能求来了方子,脸色好看了不少。 “回老爷,今日上午。只是这上头有几味药甚是名贵,妾身担心他会居心叵测,所以,便特意找了几位大夫仔细看过。都说无碍,且按这个方子吃药的话,估计最多用上三个月,子荣的身子就会大好,甚至是还能习武了。” “果真?”卢少华的眉心动了动,这卢子荣可是目前为止,自己唯一的儿子,若是果真能好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待他细看了这方子,眉心又紧了紧。 千年灵芝、霍山石斛等等,这里头的几味药,可是着实价值不菲! “你确认这方子对子荣的身体有利?” 云敬丽怎么会看不出来卢少华是心疼银子了?当下心中就有些鄙夷了!给自己的亲儿子看病,竟然是还心疼银子,也不想想,你可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治不好,你将来指望谁? “回老爷,要不,您再请刺史大人府上的府医给瞧瞧?” 卢少华听了,脸色冷了冷,拿了方子便走了。 云敬丽一看他还真拿着方子出去了,气得是直跺脚!暗骂这个卢少华是个狠心的,连救自己的亲儿子,竟然是都得考虑考虑花多少银子! 其实云敬丽还真是冤枉了卢少华了! 初一看见这药方,上面这么多名贵的药材,自然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只是卢少华也知道自己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自然是要好好地治,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就不给儿子看病了? 只是他担心这是云长安为了报复他,故意给他设个套儿! 想想当年云家人可是没少整自己,自己如今能再坐上了少尹之位,何其不易?若是再被人家给耍一次,那可就真是笨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卢少华就出现在了卢府主母梅氏的院子里。 “这是云长安给开的方子,我找人确认过了,的确是对症下药,而且,方府的府医,还颇为激动。你也知道,他也是来咱们府上给子荣瞧过病的,他一直在惊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出这么好的方子来。” “老爷的意思是要妾身让人去采买这几味药?”梅氏的脸色不冷不热,说出来的话,听着却有几分的别扭。 “夫人,你也知道,如今我膝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不能再出事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对症的方子,能治好他,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卢家的香火着想,再费费心。” 这话听着还算是顺耳,梅氏伸手将方子接了过来,然后再仔细地瞧了一遍后,唇角微微一勾,“老爷,这上头差不多一半儿的药材,咱们库房里就有,至于其它的,妾身立马让他们去办。” 卢少华顿时一喜,“还是夫人贤惠。” 其实,这方子卢少华完全不必给梅氏看,自己就可以吩咐了管家去外头抓药,可问题是,如今府内是由梅氏当家,而且自己能再度升回来,也是仰仗了梅家的提携,所以,在府内,卢少华对这个夫人,那是颇为敬重。 再加上,夫人本就年轻,人生得也漂亮,又没有生过孩子,这身材自然也是府里头几个女人中最好的,所以,他对梅氏除了敬重外,自然就多了几分的宠爱。 “多谢夫人了。” 梅氏娇嗔了他一眼,那眼神儿是妩媚多情,直看得卢少华的眼睛都直了! 很快,云敬丽那边儿便得到了消息,说是老爷已经说动了夫人让外头的人去采买药材了,这才放下心来,这心中一松气,顿时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了。 先是被卢少华给踢了一脚狠的,昨天又在方府门外头淋了雨,这会儿,她浑身酸痛,自然也是正常的。 “最近小姐可还安分?”云敬丽躺在了床上,问一旁的嬷嬷。 “回姨娘,小姐最近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没出去过呢。” 云敬丽一听,便知道自己打发她去外头的事儿,没有被人发现,顿时安慰不已,看来,这个女儿这回做事,果然是再添了几分的小心,点点头,“如今为了子荣病,怕是要委屈她几天了,告诉她,莫要轻易出自己的院子,见到了府上的几位小姐,也要客客气气的,千万别争强好胜,再被人告到了老夫人和老爷那里。” “是,姨娘放心吧,小姐最近可是乖巧着呢。” 云敬丽这边儿倒是放心了,可梅氏那里,却从未想过要顺了她的意! “夫人,这药材都采买的差不多了,可是这里头,还差了一味希希草,听说此药极为名贵,一般来说,只有京城才有得卖,而且,整个紫夜也就只有云家的药铺里才有得买,不过也是极少,大问他的希希草,都是送进宫去了。” “希希草?”梅氏微微一笑,她在看到这个方子的时候,便知道这味药肯定是买不到的。 梅氏在京中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这希希草的名贵?便是京城的药铺里,也并非就是每日都能寻得到此药的! 若不是因为卢少华强调请了几位名医看过,这方子无碍,怕是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云长安在故意刁难卢家呢! “这味药本就不好买,允州没有,也是正常。” “夫人,那您看?” “将这个消息送去给老爷,这不是我不肯花银子,是允州城根本就没有这味药,让我拿银子买什么?” 嬷嬷一愣,随即看到夫人的脸色,转瞬就明白了过来,夫人的小库房里头,可是收着两支希希草呢,当初,可是做为了陪嫁给带过来的。 这希希草有多名贵,嬷嬷自然也知道。听闻当年这两支希希草,还是夫人花了近万两银子才得来的。如今,夫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等着那个云敬丽求上门来了。 果然,卢少华一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便不好了! 希希草,他也略有耳闻,听闻这种药材本就是生于高山之巅,很是难得。想不到,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也要用到此味药。 只因这希希草极为少见,从药用价值上虽不及那灵芝、人参,可是这价钱却是贵得离谱! “夫人那里怎么说?”卢少华阴着一张脸问道。 “回老爷,夫人什么也没说,只说是如今其它的药都配齐了,就差这一味了,可是这方子上点明了,必须要有此药,否则,其它的药也算是白凑了。所以,差了奴婢来问问老爷,是不是要找人去趟京城?” 卢少华不语,开始细细地琢磨着这位嬷嬷的话,当初梅氏的陪嫁单子,他自然也是看过的,并且是吩咐了人抄写了一份儿。为的自然就是不能让当年云氏的事情再来一次。 所以,自梅氏进府后,卢少华便从未花过梅氏的一两银子,一来是不想被梅氏给看低了,二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再蠢一次。 可是这梅氏的嫁妆里头,却是有着希希草这味药的。而且,貌似还不止一支! 现在,自己要不要去让梅氏给拿出来呢? 卢少华很肯定,只要是自己开了口,那么梅氏定然是会拿出来的,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在梅氏这里,便有了话柄了。以后但凡是有个什么不顺心的,难免梅氏不会再想起这一出儿来,到时候,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在卢少华看来,这梅家可是跟以前的云家不同! 云家不过就是有钱罢了!而且现在即便是成了皇商,那云苍璃也成了官身,也只不过是个闲差,没有什么实权的!那梅家可就不同了! 梅远化可是吏部尚书,那可不是自己能随意招惹的人物! 再说梅家在宫里头可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呢,而且还为皇上诞下了长子,可真正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如今自己得了梅家扶持,自然是要一心为梅家效力,若是将来大皇子登上大位,自己还愁没有锦绣前程? 思量再三,卢少华明白了梅氏的意思,“将这件事去告诉小云氏吧,顺便告诉她,夫人那里有药,让她自己去求吧。” 那位嬷嬷一愣,对于老爷能看透夫人的心思,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老爷竟然是会偏帮地如此明显! 虽然老爷一直敬重夫人,对夫人也颇为宠爱,可是任谁也知道,老爷对于那位小公子,还是极为上心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大意了? 如今既然是老爷明确表态了,那么,她们这边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等嬷嬷回到了梅氏这里,将老爷和云敬丽两人的反应都是一一细说了一遍。 梅氏轻轻地笑了,深吸一口气,“老爷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而且,老爷明显还是偏心我这边儿的。如此,我倒要看看那个云敬丽,还能折腾出什么样的花儿来。” “可是夫人,您这么做,就不怕这个小云氏对您怀恨在心?她是个有手段的,而且在老爷那里,可是比那个靳姨娘要吃香的多。奴婢也不明白,那小云氏明明就是一个寡妇,怎么老爷却是迷上了她?”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个小云氏床上功夫了得了!哼!若是平平安安的,老爷自然是会迷恋上她,可是老爷也是个头脑清醒之人,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的。” “夫人,您就不再想想了?要不,您也去请那位云公子为您请个脉?说不定,您这不孕之症,就能治好了呢。”嬷嬷边说,边打量着上头夫人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声音也是压得极低。 “怎么可能?连去年母亲特意寻来的御医都说我这身子是没法子了。若不是因为先前小产之时,有人动了手脚,我又怎么可能会再不能生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思来想去,敢对我下这个手的,也就只有这个小云氏了!如此,她生的儿子,才有可能是个宝贝了!” “可是夫人,若是云公子那里,真的有什么秘方呢?如此一来,您若是要将那个卢子荣能养在了名下,岂不是亏大了?” 孰料梅氏淡淡一笑,“本夫人会是那种做亏本儿买卖的人么?也罢,既然是你说出来了,咱们便去会一会那位云公子。正好,也出去避一避。” 梅氏前脚才出了二门,那厢云敬丽得了信儿就求上门来了。可惜,扑了个空! 云敬丽这个着急呀! 好不容易有了方子可以治好自己儿子的先天不足之症,她怎么能就此放弃?可是那希希草,便是她动用了一切法子,也是根本就买不到! 如今听说夫人这里有,她自然是不能放过!便是要让她跪上三天三夜,她也一定得将那药给求了过来。 哪成想,想法是好的,可惜现实是她不能左右的! 夫人不在府中,她去求谁? 云敬丽一咬牙,一跺脚,便直接就气冲冲地去了二门外的书房,可惜了,卢少华早就发了话,书房重地,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而且,卢少华既然是有意要给梅氏脸面,自然也不可能会在她事成之前,来见云敬丽,否则,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见两边儿都行不通,云敬丽也不傻,一扭头,竟然就去找老夫人了。 这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最看重孙子了。虽然是知道梅氏的身分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可是这几年,对唯一的孙子,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头。 云敬丽一见到老夫人,自然就是将自己从云长安那里得到了方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只是最后还差一味药,夫人却是不愿意拿出来用,眼瞧着卢子荣的身子就能大好了,如今,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当即也有些懵了! 在她的眼里,梅氏这个正室的身分,自然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只是,卢子荣可是卢家唯一的根苗了,这个时候,莫说是用她两味药材,便是将她的那些宝贝东西全都用了,她这个做嫡母的也不能有个不字! 云敬丽的一番巧言蜜语,很快,就让老夫人铁了心,要为她和卢子荣做主了。 却说梅氏这厢出了卢府,也的确是到了云家的别院。 梅氏到底是正经的官夫人,云长安自然是不能真的就将她给晾在了府门外。 初见梅氏,云长安倒是颇有些意外,想不到云长安竟然是还能娶到了像是梅氏这样既漂亮又文雅的女子为妻。更没有想到梅氏这个在梅府里算不得多受人待见的庶女,竟然是还能有这样让人惊叹的一面。 “不知卢夫人上门有何指教?”云长安并没有因为她的气质出众,就有了什么好脸色,谁让她嫁的人是卢少华呢!但凡是卢家的人,他一个也不待见。 梅氏将自己的病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态度十分诚挚地恳请云长安能为其看一看是否还有机会。 云长安虽然是不满意,可是一想到了出来前妹妹的叮嘱,也只好是忍了心中的不快,为其号了脉之后,再将她的病情细说了一遍,然后再开了一张方子。 “卢夫人的体内,曾长期滞留了一些不利于女子生育的药物,所以才会如此。虽然是后来停了那些药,可是怀孕后又误食了什么药物才会导致小产,故而才会对卢夫人的身体损伤极重。” 梅氏听了,身子一僵,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自己虽然是也大约猜到了这些,可是现在听到了云长安亲口说了出来,心里头的震撼,自然还是不小的! 一旁的嬷嬷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的脸色,“那云公子,敢问夫人的身体可还有调理好的可能?” “自然是有!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日罢了。另外,还要注意饮食搭配,许多忌口的东西也是不能用的。我会另外写一张单子,但凡是上面写的,都不可食用。再者夫人的身子偏寒,即便是夏季,也不可用冰镇瓜果。” “多谢云公子了。只是,我这身体,果真还有再怀孕的可能吗?” 云长安一挑眉,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卢夫人既然是信不过我,大可不必前来!”说着,作势就要将刚刚开好的方子给撕了。 那嬷嬷一瞧见,立马就扑过去将那方子给护了下来,“云公子可千万别见怪。我家夫人也是寻了多位名医,皆是说没有什么法子了。若非是因为听说您治好了方大人的病,夫人也不会过来请您给看诊的。” 云长安冷哼一声,眼睛瞪了那嬷嬷一眼,梅氏似有所悟,“嬷嬷先到外头去等吧。” “是,夫人。” “云公子有话直说无妨。” 云长安突然就笑了!刚刚还是阴着一张脸,只是这么一晃眼儿的功夫,竟然是就笑得有些灿烂了! “卢夫人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给你看病?刚刚你的人也说了,请了数位名医都束手无策,你怎么就能相信本公子不会害你呢?难道就不怕,我给夫人下的是毒药?” 梅氏笑了笑,将自己的衣袖都整理了一下,“医者父母心。本夫人相信云公子的医德。” 云长安却是冷笑一声,“医德?卢夫人以为我对你们卢家的人还用讲什么医德?” 梅氏的脸色变了变,一时难以相信一直温和尔雅的云公子,竟然是一下子会有了这样的一面! “当年云家小姐与卢少华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只是我一介女流,我的婚事,亦非是能自己做主的。” 云长安注意到了她说的是卢少华,而非‘我家老爷’这样护着他的话,一时对这位新任的卢夫人,倒是有了几分的兴趣。 “卢夫人,当初我姑姑是如何离开的那个卢府,想必你入府这几年,也查探到了不少。如今因为你是梅大人的千金,所以卢少华才会对你颇为看重。可是卢夫人,想想当年的卢少华,可是一穷二白,当年我姑姑下嫁与他,他对我姑姑又何尝不是颇为看重?” 梅氏的心思一凛,这些事她自然是知道,心底里来来回回地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可是现在被一个外人如此清楚地说出来,还是一个对卢府颇有敌意的云家人说出来的,实在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可是她也明白,云长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提起这个,这不是摆明了在公然表明了他对卢家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这在梅氏看来,分明就是对她的一种提醒,一种善意的提醒。 “云公子,我是梅家的人,如今既已嫁入卢家,自然是要为卢家着想的。只不过,前提是我自己得是安全的。不是吗?” 云长安一挑眉,眸底的笑意甚浓,看来,妹妹说的不差,这个梅氏,的确是个聪明的。 送走了梅氏,云长安将这一切都与浅夏说了一遍。 “妹妹,你觉得那位卢夫人真的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吗?” “我们与卢夫人的合作,不是在眼前。不急!梅氏嫁与卢少华为妻,怎么可能会是她自己自愿的?她如今虽不能说是正值妙龄,可是比卢少华可是小了有十来岁!若非是因为自己做不得主,又岂会甘心?” 云长安点头,“这位梅氏,看起来不像是个容易掌控的,而且,按你先前教我说的,现在梅氏,定然是对她娘家的嫡母已经生了疑心了。只是我不明白,我们现在为何要让她对自己的娘家生出几分的嫌隙来?” 穆流年轻叩了叩桌面,“我们在安阳城救了桑丘子睿,在梅家人看来,就已经是半个敌人了。如今,浅浅选择了拉拢梅氏,这是在为了将来做打算。” 云长安却不太赞同,“梅氏到底是在允州的,我可不认为对于将来在京城的一切,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她不过就是梅家的一个庶女,而且亦非是嫡系一脉的小姐,能有多大的作用?” 浅夏的面容平淡沉静,今日只是简单地用了一根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地束了,面上又未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清纯姣美。 “有的时候,影响了一盘棋局的,并不一定就是最中心的一颗棋子。看似不经意的一颗落子,极有可能就会反转整个局势。” “浅浅先是让长安给卢子荣开了方子,如今又给那个梅氏也开了方子。若是将来梅氏果真为卢家诞下了子嗣,怕是就更加难以掌控了。” “不急!总要她能生得下孩子再说。”浅夏的唇角浮上一丝笑,宛若是那莲池里的含苞待放的静莲,浅浅淡淡,清清爽爽。 “刚刚得到了消息,卢子荣所需要的那味希希草,梅氏手里有,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拿出来罢了。” “她会的。”浅夏很肯定地说了一句后,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哥哥,你弹支曲子给我听吧。” 穆流年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借着喝茶的功夫,掩饰了自己脸上的不满,暗自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得去学学抚琴呢?现在自己都二十了,这个年纪学琴,会不会太晚了些?还能学得会吗? 卢府,梅氏的院子。 “夫,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云敬丽一听到了梅氏提出的条件,几乎就是要站不住了。若非是心里头仍然是有着几分傲气,怕是会忍不住,当场就要跌坐在地了。 “本夫人的话你听不明白?云姨娘,你该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分!本夫人如今心情好,愿意赏给卢子荣一个嫡子的身分,那是他的造化。你也不想想,将来他有着嫡子的身分,无论是亲事,还是前程,自然都是比跟着你要好上了太多!而且,云姨娘,虽然是本夫人不愿意与你一般见识,可是有些事,却不得不提醒你。别忘了你之前曾做过什么?你的一切,对于卢子荣来说,都是污点!” 梅氏的话不可谓不毒! 这字字句句都是将云敬丽心底最痛的伤疤给揭了出来,当下哆嗦了几下嘴唇,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云敬丽不傻!若是卢子荣有了一个嫡出的身分,自然是会比现在要高贵了一些。可是她更明白,现在卢少华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即便是庶出的,也改变不了,他是卢家唯一的根苗的事实。 如今自己能在卢府里还算是过地不错,那正是因为自己还有着儿子这个护身符,若是一旦没有了,卢子荣成了梅氏的儿子,那么,自己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被这个梅氏给整死了! 她也是曾经做过主母的人,主母的手段如何,权利有多大,她自然是知道的。想当初她在宋府的时候,折腾了几个小妾没了孩子?又算计了几个通房没了性命? 身为卢少华的小妾,她只有卢子荣这一张牌可用,更何况,她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宋家的女儿,若是她一旦出了事,那么宋佳宁,定然也会跟着倒霉的。 不成! 云敬丽暗暗咬了牙,为了自己和女儿,她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就将儿子的抚养权给让出来!儿子一旦记到了梅氏的名下,便是现在治好了病又如何?若是哪日梅氏自己再有了孩子,那她的这个儿子,无疑就是一个最大的绊脚石,也将是死的最快的一个! 不!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绝对不能! 云敬丽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直挺挺地就跪在了梅氏跟前,“夫人错爱,是子荣的福气。只是,即便子荣不记养在了您的名下,也是要唤您一声母亲的。又何须多此一举?更何况,子荣的身子向来不好,一直也都是婢妾在照顾的,若是突然换了人,只怕是反倒对他的身体不好了。” 梅氏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慈母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云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将来没了依靠,再者,就是担心宋佳宁将来在卢家没有立足之地!说起来,宋佳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梅氏可是没忘,刚开春儿那会儿,卢少华可是亲自跟她提过这个所谓的继女的婚事的。 云敬丽,你倒是好手段,想要让宋佳宁在卢府出嫁,又想让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给她备上一份儿丰厚的嫁妆,怎么会这么无耻?抢了自家姐姐的夫君,赶走了卢少华的亲生女儿,却是让一个跟卢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姑娘在这儿出嫁,真不知道这个卢少华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豆腐渣? 若说当年云氏与卢少华和离之事,没有这个云敬丽横插一脚,梅氏是打死也不信的!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个卢少华与云氏和离不过六个多月,这个云敬丽就生下了卢子荣,当年之事,也是铁定与她有关的! 不得不说,云敬丽的这个儿子,的确是给她带来了富贵和卢少华的宠爱,可是同样的,也为某些人留下了一个狐狸精的印象。毕竟,当年她产子,明面儿上说是是早产,可是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谁也不傻!再早产,也不能六个月就生儿子吧? 再说当初云敬丽在刘大人府上闹的那么一出儿,可是有不少的名门夫人亲眼所见。那会儿,云氏才离开卢府多久?这个云敬丽,可是就已经有了身孕了。 突然,云长安那句提醒,不自觉地在耳边响起,梅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思一狠,“云姨娘,本夫人今日与你说这些,也不过就是通知你一声罢了。还是你觉得凭你一介姨娘,就能改变了本夫人的决定?” “别忘了,本夫人才是这卢府的当家主母。你一介妾室,本就没有什么资格来教养老爷的孩子,现在本夫人不过是再给他一个更好的身分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一直在照顾小公子?再怎么说,他也是老爷的骨血,是这卢府的正经主子。你一介妾室,充其量也就是半个主子罢了。别忘了自己的身分!有时间,还是想想你的女儿的婚事吧。” 梅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了云敬丽的心房! 她是什么身分?她也曾经是一名主母,她也曾是宋家的正妻!可是现在想想,那一切,似乎是都太过遥远了一些。自己俨然已是记不清楚,自己的那名过世的夫君,长什么样子了。 梅氏的话里话外,虽然是没有提及她的过去,可是无一例外地在暗示着她自己曾做下过什么没脸的事儿,让云敬丽只觉得自己在这位年轻的夫人面前,一点儿脸面也没有了。 特别是听她提到了自己的女儿,云敬丽的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是摆明了在警告她,宋佳宁的婚事,她是不会插手的。同时,也是表明了她这个卢府的主母,是不会理会一个妾室带来的拖油瓶的。 云敬丽的心底一颤,怕是不插手还是好的!若是自己不答应,甚至是想法子阻止了儿子成为梅氏的儿子,女儿的婚事,定然就是会由夫人插手,到时候,嫁的是什么人,可就不好说了。 “是,夫人,婢妾明白了。”云敬丽想明白了这些,自然是只能想法子先保住儿子的性命,另外,也算是向夫人服了软儿,只盼着她对宋佳宁的婚事,不要有什么坏心思才好。 “明白就好。论说,老爷对你们母女也是着实不差。那宋佳宁明明就不是我们卢家的子嗣,可是在府里头享受的待遇也一直都是正经小姐的。云姨娘,只是,有些话不能乱说。若是再让本夫人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流言,你且小心了。” 云敬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这是指前些日子有关云浅夏的那些流言了,看来,这位夫人还真不是好糊弄的。 卢府这里的事情,很快就敲订了,消息自然也是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云府别院。 云长安摇头,“我是真不明白这个梅氏是怎么想的?她既然是知道自己将来还是会有生养的机会的,为何还要将那个卢子荣给养到了自己名下?这样一来,那卢子荣岂非就成了嫡长子了?将来对她的儿子,能有什么好处?” 穆流年也是费解,“的确如此。若是将来梅氏再生了儿子,岂非就成了二公子?同为嫡出,这袭承家业之上,还是以长为先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浅夏,这梅氏到底也是名女子,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们两个大男人,还真就是想不明白了。 “梅氏能不能生出儿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卢子荣,既为庶出的,便只能是庶出的。怎么可能会成为了卢家的嫡子?” “呃?”两人相视一眼,甚是不解。 浅夏淡淡一笑,“你们忘了,若是要成为嫡子,是要记入族谱,另外,还要开祠堂的。而卢家的族长,可是远在京城,并不在允州的。” 穆流年这才想起,当年浅夏母女离开了卢府时,为何坚持要请了刘大人做主,而且,还逼着卢少华写下了切结书。 原来如此! “浅浅,其实你若是恨卢少华,恨卢家人,我自然是有法子用更干脆利落的法子让你消了气,你又何必如此费心?” 浅夏摇摇头,“有的时候,太过干脆利落了,对某些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了。而且,你不觉得猫捉老鼠的游戏,才更有趣么?” ------题外话------ 最近工作有些忙碌。一直没有进群里跟大家聊天,大家不要生我的气哦。最近在准备公司的一些事,快到年底了,实在是有些忙。抱歉了,妞儿们。   ☆、第八十七章 催眠渣父! 猫捉老鼠?穆流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浅浅,你还真是真是会想!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一招,的确是放长线,钓大鱼。在下佩服。”说着,还颇有些搞笑地做了一个作揖的动作。 “元初,我发现你不去唱戏,真是糟蹋了你的这张脸。”浅夏神情淡淡地说完,一转身,出了水榭。 “噗!哈哈!唱戏?”云长安看到妹妹让这个男人吃瘪,顿时就乐了,忍不住便开始大笑不止了。 “怎么?看到我被消遣,你很开心?” 穆流年的眉梢微微挑着,脸上虽有笑意,却是未达眼底,说出来的话,看似无力,却给人极为冰寒之感。 云长安的身子顿时就打了个激灵,很快就止了笑,然后讪讪地看着他,“又不是我说的你,你就是想要找人算帐,也该是去找她吧?” 穆流年挑挑眉,然后脸上的笑更是多了几分的高深狡黠,“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自然是舍不得跟她说一句重话了,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本世子的心里头不舒服,总得找人发泄出来吧?你是医者,也该明白,火大伤肝,若是我再得了肝疾,岂不是会影响了将来你妹妹的幸福?” 呃? 云长安傻了!这是什么论调?怎么跟自己又扯上了关系?而且看着穆流年那笑,怎么就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呢? 这会儿不跑,云长安就真成傻子了! 只是等云长安跑出了二门儿,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凭着穆流年的身手,哪里能容许自己从他的手里头给溜掉了?不对!云长安咬了咬牙,又被这厮给骗了! 他分明就是又跑到了妹妹的闺房了! 只是等云长安好不容易再回到了妹妹的院子,还没到门口儿,看到一道青影闪过,然后青龙以双臂环胸抱剑的姿势,华丽丽地站在了那里,他就知道,自己是进不去了。 “穆流年,你等着,早晚有我扳回一局的那一天!哼!”云长安一跺脚,知道自己既然是进不去,索性就在离院门儿不远的亭子里坐了,吩咐了下人为自己备了瓜果凉茶,倒也还算是惬意。 屋子里,浅夏看也不看穆流年一眼,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灵摆。 紫水晶的成色本就极好,如今在下午,略有些昏黄的阳光下一照,更是光彩流溢! 看着渐渐慢下来的灵摆,浅夏的神情,开始慢慢地松缓。 穆流年一直就安静地站着,右肩轻靠着那木质的隔断,眼睛一直是看着浅夏,眼神里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侵扰之意。 直到灵摆静止不动,浅夏的头上竟然已经是开始有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看着灵摆下方的略有些泛黄的纸,一直有些发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浅夏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眉眼间的疲惫一目了然。握着灵摆另一端的手,似是这才感觉到了有些酸软,无力地往下一垂。 不过就是一瞬间,穆流年的手一动,将眼看就要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的纤细的胳膊给挡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 浅夏似乎是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眼睛仍然是看着那方图纸,紧抿的唇,说明了她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浅浅?” 穆流年紧着眉,不敢大声说,生怕是再猛地一提高了嗓门儿,再吓到了她。 浅夏轻叹一声,然后再轻轻地阖了眼,身子微微挺直了些,面有难色。 “元初,桑丘子睿的人也来了允州。” 穆流年的表情不变,显然是对于这个消息没有什么意外,在他看来,桑丘子睿既然是喜欢浅浅,那么,自然是有他的法子能找到了浅浅。 “你早就猜到了?”浅夏睁开了眼睛,看向穆流年。 “他对你有心,自然是不肯轻易地放开你。” “我就一直在奇怪,明明允州城的一家药铺里是有希希草这味药的,为何却突然就说是被人给买走了?我的人动作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还有更快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也一直就知道我的计划,我真的会以为是你的人做的。” 穆流年不语了,他并不知道在允州有这味药,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大意了。 “也未必就是他的人来了,更大的可能便是这里一直都有他的暗桩。” “允州,可不是皇后一派的人在主政的。这里连续几位刺史,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如今梅远化的女儿嫁给了卢少华,可以说是梅家的一个突破,那么,桑丘家的手段,未必就是走明面儿了。” “浅浅,有些事,现在没有必要弄的太清楚了。而且,依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也未必就能弄的很清楚。” 浅夏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的目的本来只是陪着哥哥走一遭,然后就回凤凰山的。如今看来,怕是别想走的太清净了。” “你要出手对付卢家的人?” “我没那么傻!再怎么说他也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对他出手?”浅夏的唇角微微勾起,“五年前,他踢中了我心口的那一脚,怕是许多人都忘了呢。” 穆流年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你还想再来一次苦肉计?” 浅夏抬眸看他,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有些朦胧的流光,“当年为了离开卢府,我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太弱了呢?只是现在嘛,呵呵,卢少华,至少名义上我与他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关系。元初,想个法子,将他约出来吧。” “嗯?” 浅夏瞪他一眼,“别告诉我这里只有桑丘子睿的人,没有你的人?” 穆流年心情颇好,咧嘴一笑,“怎么会呢?放心,此事交给我办就是了。” 允州并不算是一个多么富足的地方,比起安阳城来,怕是远远不及!不过,这里却是历朝历代以来,紫夜皇最为重视的一个地方,不为别的,只因此处乃是通往紫夜各处的一个要塞!允州离千雪国及苍溟国,都是极近,过了允州,再过一座城池,便到了千雪。 而从允州到苍溟,也不过才隔了两座城池! 还有一点不能忽视的便是,允州有几味药材,可是得天独厚,除了这里,其它地方哪里都是长不好的,即便是长出来了,药效也是比这里的差了不止一截! 而这些药材,对于治愈外伤来说,可都是疗效极佳。 紫夜皇看重这里,自然是无论哪一任的刺史,都会挑了自己的心腹派来!而且,现在皇上的年纪大了,皇子们也都长成了,越是这个时候,皇上派来允州的刺史,自然就越是谨慎小心了。 允州在百年前,曾被苍溟和千雪两国联手攻陷过,也正在因此,自收回允州之后,紫夜皇便对这里的安防颇为看重。距离允州城不足五十里处,便驻扎着大军十万。 这十万人马的统领,自然不可能会是穆家的人,皇上现在对于穆家的人,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偏偏世人皆知这百余年来,穆家为了紫夜皇室,效了多大的力,立了多大的功,死了多少年轻的生命! 与其说穆家现在的身分地位,是紫夜皇给的,倒不如说是穆家的历代鲜血浇铸而来! 驻扎在允州城外五十里处的十万大军,其主将为定国公府直系一脉,是林少康的堂弟,严格说来,倒也算是与云家是亲戚了。 虽然这里的将士不是穆家人所统率,可是浅夏知道,穆流年这五年的忙碌奔走,绝对不仅仅只是提升了些许暗卫的实力罢了!若要保护一个家族,仅仅是靠着这些,俨然是不够的。 以浅夏对于穆流年的了解,他定然是会想尽了法子,通过各种途径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兵权,便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而要获得兵权,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一定就非得是需要他皇上点头降旨才成! 一切正如浅夏所料,卢子荣被抱到了梅氏的院子里抚养,却没有正式地宣布卢子荣是嫡子。这样有些模糊的做法,让卢少华自己也有些弄不清自己这个小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妻子得了不孕症的事,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是知道的。当然,整个卢府,除了梅氏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了。她毕竟是梅家的人,卢少华便是知道,也只是假装不知,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卢子荣格外地疼爱,才会允许梅氏,将卢子荣接到了身边来抚养。 穆流年也没有让浅夏失望,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借着一位下属请客的机会,将卢少华请到了允州城最大的酒楼里。 当然,卢少华直到进了雅间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来早了! 直到看见了云长安的出现,他才惊觉不对头,可是想走,已然是不可能了。 浅夏面覆薄纱出现在了这里,一双清亮的眸子,让卢少华瞬间,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被自己舍弃掉的女儿! “你,你是谁?”卢少华的指尖儿微颤,明明就是想问你是浅夏?结果一紧张,说出来的话,完全就变了味儿。 “许久不见了,卢大人。” 一声卢大人,彻底将卢少华后面的话给堵死了! 卢少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头却是突然就涌上来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恐惧!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眼前的这名女子是谁,特别是看到了她身边站着的云长安时,他就更加确定这是他的女儿卢浅夏了! “浅夏,你,你是小夏?” 听着跟五年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嗓间,浅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小夏?五年前他对自己的称呼,还是前世他害死了母亲之后,想要让云敬丽成为自己母亲时,那小心翼翼的询问? 前世与今生的一幕幕几乎就要重叠,浅夏也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卢大人,请注意您的措词,我与您,似乎是没有那么熟吧?”浅夏的声音微冷,眸底的嘲讽几乎就要溢出眼眶。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我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小夏,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你的存在!” “是么?那我是不是应该痛恨上苍,竟然是让你成为了我的生父?” 浅夏的冷声回复,让卢少华一时僵硬在了当场,一脸的不可思议。 卢少华看了一眼好整以暇,准备看好戏的云长安,再看了看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年轻人,模样虽然是算不得多么俊逸,可也还算是周正。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分? “小夏,父亲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父亲做的太鲁莽了。可是当时如果你没有刻意地气我,我又怎么会对你动手?小夏,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卢少华的女儿,是卢家的骨血,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硬的不行,那就只好来软的了。 “小夏,这几年父亲也一直在让人打听有关你的消息,父亲知道你五年前受了伤,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听到他这番慈爱浓浓的话,浅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点儿冷。 “是吗?那么为何也不曾见卢大人派人到云府去问一问?而且这些年来我都在浮水镇养伤,为何一直未曾见到过卢大人来探望我?” “那,那是因为我太忙了。你也知道,我食朝廷俸禄,总不能不做事的。”卢少华略有些尴尬道。 “呵呵!”浅夏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回荡在了这有些安静的屋子里,明明就是很冷的一种气氛,偏偏她笑的又是这般可爱,着实是有些让人心底发寒。 “小夏,你相信为父,为父这几年是真的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不得不说,现在的卢少华,还真是有些脑残,明明就将浅夏赶出了卢家,并且也写下了切结书,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儿! 即便是被云家宣布她冠上了云姓,那又如何?仍然是改变不了她是自己女儿的事实! 在一旁的穆流年看来,卢少华的想法是天真的,可笑的,甚至是有些让人觉得无耻的! 既然是真的当她是女儿,当初为何还要那样对待她们母女?若是亲生父亲,即便是受了些许药物的刺激,也不可能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直接就对亲生女儿下了那么重的一脚! 卢少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所谓的父亲的慈爱和关心,在穆流年看来,当真是有几分的恶心! “卢大人还真是有趣!妹妹都已经不姓卢了,也被你给轰了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哦,对了。我听说,当年府上还曾有人借着我妹妹来威胁我姑姑呢!似乎是想要我姑姑将她丰厚的嫁妆全都放弃呢!啧啧,我一直以为卢大人也是一个极有自尊的读书人,想不到竟然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着实是让人意外呢!” 一席话,让卢少华的一张老脸来来回回地变了几个颜色! 云长安说完,也不理会他,似乎是多看他一眼,自己都会吐了一样! 卢少华为何现在会主动对妹妹示好?这不是明摆着呢! 云家有了皇商的身分,地位上去了不说,还代表了云家比以前赚的银子会更多!再加上姑姑又被册封了一个郡夫人的身分,那可不是什么样儿的女人,都能得到的殊荣! 姑姑现在是定国公府的儿媳,还是将来定国公府的女主人,虽然浅夏随了母姓,可是这几年林少康待浅夏还是真不错的!每年都让人寻了大量的珍稀药材送到了浮河镇,比卢少华这个亲生父亲,当的不知道要尽职了多少倍! 不用说,也是这卢少华看出了浅夏这会儿四周有人护着,身分地位都是倍增,想要借着这个女儿,来为自己谋求更好的前程了。 穆流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视,冷哼一声,已经娶了梅家的女儿还不甘心,竟然是还想着要借助被自己舍弃的女儿来上位,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浅夏自然是知道他们二人不可能对卢少华有好感的,上前一步,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细微的叮咚声,直让穆流年的心底有些痒痒的,又有些恨恨的! 最近几日,这丫头都没怎么给过自己好脸色呢,甚至是连与自己独处,都不愿意!如今却是离着这个渣爹这么近,真是让他有些憋屈的慌! 云长安自顾自地打开了琴匣,慢慢地抚着琴,不多时,穆流年都险些沉醉在了这惑人的琴声里。 浅夏的一双明眸,颜色越来越深,而被她亲手扶了坐在一旁的榻上的卢少华,则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有些无力感。 浅夏的手轻轻抬起,微微动了一下,穆流年会意,慢慢地挪向了门口。 其实外头早已守了人,只是浅夏行事更为小心谨慎,现在不是在别院,谁知道这里里外外都有什么人的眼线呢? “卢少华,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会娶云筱月为妻?” 云长安听到她竟然是先问这个,当即就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是微有些不合作,声音略抖了一下,那当然,不通音律的人,这样细微的一丁点儿变化,是听不出来的! 就比如说是穆流年,他就听不出来。 浅夏的眉心微蹙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看云长安,而是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意识尚未完全失控的人。 “云筱月?她人长的美,又是云府的嫡女。更重要的是,我要读书应考,家里却是连顿饱饭,都快要吃不上了。娶了她,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好一句何乐而不为? 浅夏的眸光微寒了一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初。 “那你告诉我,云筱月为你生了女儿,你为何在后来却待她凉薄寡情?” 这下子,就连穆流年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浅夏让他们费尽心思地将卢少华给诓了来,就是为了翻这些陈年旧帐?有意思么? “不是我!没有!她心里有人了,却根本就不是我。只是她自嫁与我之后,一直也是很贤惠。只是后来,生了女儿,她却不愿意我再碰她了。” 浅夏的眉梢微动,“为何?”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卢少华,我是在帮你,只要你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那么你的心里便会舒服很多,再没有人能压抑着你的情绪了。便是你的母亲,也不能!” 浅夏的语速很慢,似乎是有着一种诱人的魔力! 穆流年看着她的背影,听着这般致命诱惑力的话,也一时有些恍神了。 “她嫌弃我纳了妾!她说一开始她是真的打算与我好好过日子,可是我变了心,纳了妾,收了通房,她看出了我的本性!” 说到此处,卢少华的语速有些快了起来,嗓门儿也略有些偏高,显然是有些激动了。 “她说我当初根本就是为了云家的钱才会娶她!说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过就是花了她些银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能步步高升,凭的是我的真本事,跟她们云家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浅夏明显地看到了已经处于半梦状态的卢少华,左手不自觉地微蜷了蜷,还略有些发抖。 “卢少华,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你不能将当年的实情说出来,那么,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都留在这里。永远,永远!” 随着浅夏的轻声细语,卢少华的身子一震,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是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那冰冷的海水,已经是到达了他的小腹处,一个巨浪拍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打湿了不说,还害得他一时站立不稳,跌倒在了水中! 好不容易才再度站了起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了脸上,胡须也是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整个人不仅仅狼狈,还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 卢少华伸手抹了一下脸,刚刚跌进水中时,那海水的咸味儿瞬间便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卢少华,你真的不准备再说吗?既然如此,我便让慢慢地,慢慢地送你去地狱,让你知道,我刚刚是不是在骗你?” 半空中飘来的声音,让卢少华惊惧不已,他来回地转动着身子,四处看着,两只眼睛匆忙且慌张地寻找着声音的主人,却是最终无果。 “呵呵,看来,你果然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话落,卢少华便看到了又一个巨浪打来,这一次,远比上一个海浪的冲击力更强!一下子,便将他完全地淹没在了海水之中! 好一会儿,卢少华终于再度站了起来,因为呛了几口水,他不停地咳嗽着。 当他终于不再咳嗽,却惊恐地发现,原本到了他小腹的海水,此时,已经是到了他的前胸了。 “不!不要这样!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想我杀你,那就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 卢少华咽了口唾沫,左右转动着头颅,却发现自己根本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只能作罢。 “当初,我娶了她之后,一切原本也都是好好儿的,直到后来她有了身孕,一次无意中,我发现了她院子里的一位婢女有些不对劲,筱月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不能不紧张她!所以,我便让人暗地里盯着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后来,果然发现她与府外的什么人有联系,我便让人将她给抓了来,却不想,她见到我后,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慌张,反倒是对我十分轻视。” 随着卢少华的叙述,穆流年和云长安的面色也是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凝重。而云长安此时手下的琴音,已是早不在了正常的调上。 浅夏注意到,卢少华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被她安放在了胸前的两只手,此时竟然是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可见其心底的恐惧! “细问之下,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宫里头派来的人,倒不是为了害我的妻儿,只是等着看看云筱月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要看看生的是男是女?” 卢少华竟然是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是!不仅仅是要看看生男生女,还要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个正常的。” 浅夏没有再问,眼睛微眯了眯,不用想,她也知道,所谓的正不正常指的是什么了!十有*,是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是否正常了! “那位婢女呢?” “后来说是孩子很好,没问题,便走了。不过,走之前,她警告我,说是若想保住卢府,保住我的官位,那以后就最好是不要再让云筱月有孕了。” “这才是你与云筱月渐渐离了心的主要原因吧?” 卢少华的两只手交握地更紧了些,面色微微泛白,身子偶尔还打了个冷颤! 浅夏知道这次被自己说中了,摇摇头,想不到,十五年前,便有人盯上了母亲和未出世的自己了。 一想到了刚刚卢少华说的话,浅夏猛地心中一紧,如此说来,那母亲嫁于林少康之后,又有了身孕,想必这其中,定然是有了许多的波折的。 而能将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生下来,怕是母亲也是不知受了多少罪,这里头怕是有不少人动了心思的。 “那你可知道云筱月现在已经是又为林少康生了一个儿子?” “知道。”卢少华的声音里似乎是还有些懊悔,“可怜我当初为了顾及前途,竟然是害得自己多年来一直无子。即使是妾室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一直体弱多病,想来,也算是我的报应了。” 报应? 浅夏的眼中闪过一抹凉薄,若是一切全凭天意,恶人也未必就会有恶报,好人也未必就会有好报。这世间便是如此,强者自能保命得福,而弱者,终归也是逃不脱,被人算计的噩运。 想到前世自己处处行善,即便是对那位继母继妹,亦是从未有过半分的不敬,可是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 若说之前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致使前世的云家败落,那么在她得知了舅舅的本事之后,便明白了,怕是真正容不下舅舅的,从一开始,就是那一位! “我再问你,你又为何娶了梅氏为妻?” 卢少华的眼睫毛轻颤了颤,似乎就要醒来,浅夏扭头瞥了一眼云长安,不满的眼神,立时便让云长安的冷汗下来了,只顾着走神儿,手下的琴音,全乱了。 浅夏再转头看向了卢少华的时候,周身的气势,便都变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很快,你就能远离那些海水,不再冰冷。慢慢地,往前走,别着急,往前走。” 在浅夏的引导下,卢少华果然就在水中迈动了双腿,不多时,竟然是就真的走出了那片海域,一回头,竟是满目春光,哪里还有半滴的海水?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花、树,还有鸟。” “很好,你看,只要是你按我说的做,我便一定会让你远离了危险和痛苦,所以,卢少华,现在,告诉我,你为何要娶梅家的女儿为妻?” 卢少华似乎是在与什么做着抗争,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浅夏也不急,就这么在他的身前站着,等着他的回答。 “梅家势大,我若是想要让自己更上一层楼,自然是要攀上梅家。原本,我也想过要娶安阳桑丘家的女儿,可惜他们狗眼看人低,既然如此,我倒是不如娶了他们死对头的女儿,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卢少华可不是光有一副空架子的!” “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是满腹才华,可惜无人常识了?” 卢少华没有再出声,只听浅夏冷哼一声,“卢少华,看来,你是在置疑我的能力了。你还想再待回到了那片海域中了,是吗?好,我便成全你就是。” “不!不要!我不要再回到海里去了。” “不想回去,便要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卢少华,你以为你刚才说的,我该信几分?” 卢少华的眉峰紧了紧,好一会儿,才道,“我原本是桑丘家的人,只是奈何桑丘家的人,在后来出了云筱月的事后,便放弃了我,不仅不再扶持我,甚至是还在官场上打压我。而放眼紫夜,能与桑丘家相抗衡的,也就只有梅家了。” “所以你便转而投靠了梅家,并且是将你知道的有关桑丘家的一切都对梅家坦承了?” “是,梅尚书答应我,可以助我重回少尹之位,并且是只要我能全面配合他们,将来允州的刺史,就是我的。” 允州刺史?浅夏心中鄙夷,就凭你卢少华这样的人品,也配得上这刺史两个字?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你要如何配合梅尚书?” “他让我买通了方府的下人,然后在方亮的饮食里做了手脚。只是我没有想到,眼看方亮就快要不行了,竟然是又冒出来了一个云长安!竟然是被他给识破了,我之前几个月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卢少华的情绪又开始有些不太稳定了,显然,这是在恼火云长安坏了他的大事。 “你可曾想过,即便是方亮死了,这允州的刺史之位,也轮不到你来做!至少,桑丘家就不会答应。” 浅夏没有想到卢少华之前竟然一直都是在为桑丘家做事,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胆大到可以背弃了桑丘家,转而投向了梅家! 不过,在与桑丘子睿接触之后,便让浅夏有了一个认知,卢少华虽然是为桑丘家卖命多年,可到底是不曾接触过核心的东西的,所以,桑丘子睿才一直让他活着,没有对他动手。 否则,依桑丘子睿的手段,背叛了桑丘一族,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同理,她能想到这一点,那么,梅远化自然也就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在他们眼中,卢少华对于桑丘家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了梅家,在允州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说,这次谋害方亮的事。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沙漏,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凭她现在的本事,最多也就是坚持这么长时间了,若是再继续,那么,自己就未必能主导这一切了。 “卢少华,现在听我说,我数三声,然后你慢慢地睁开眼睛。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谁吗?等你睁开了眼睛,便知道我是谁了。” 卢少华不语,似乎是等着她数数。 “一、二、三!” 卢少华的眼睛先颤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是才刚一睁开,便又马上跌入了一双漆黑得宛若是暗夜的眸子,一下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抽走了一般,再然后,便是头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突然发病,心口疼痛,昏迷在了门口,被好心人扶了进来。” 这句话,不断地在卢少华的耳边回荡着,直到他再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小心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而四下一瞧,屋子里,刚好有一位医者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药箱,见他醒了,忙道,“卢大人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卢大人突犯心疾,然后昏倒在此,幸得一位好心人将你扶了进来,又派人去请了草民过来。” 卢少华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细想了想,也不记得有什么人袭击自己,更没有用什么东西,许是真的晕了过去。 卢少华看到自己的随行小厮也进来了,不疑有它,也便让人打赏了这名大夫后,便回府了。 而彼时,对面的另一栋茶楼里,浅夏几人,则是看着卢少华从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浅夏的面色沉静,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让穆流年,颇有些心疼。 小小年纪,能将自己的情绪包裹地如此之好!这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他的浅夏,到底是曾经经历过什么?竟然是这样的小心且防备? “他今日所说,应该是真的。毕竟你的催眠术用的还是很成功的,我不认为他识破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梅远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怕是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云长安手扶下巴,微拧着眉,“虽然是庶女,可好歹也姓梅。我看,说不定,这允州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 浅夏的心头跳了跳,摇摇头,“不过一个庶女,对于梅远化来说,算不得什么。重点是,这颗棋子能为他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话说的直接,且也是最真实的。 三人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小坐了一会儿后,便也出了茶楼。 三人走后,与他们所在的雅间儿相隔了一间的屋子里,一名男子,正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楼下的三人。 ------题外话------ 最后这名男子,会是谁呢?   ☆、第八十八章 当年真相! 皇甫定涛怎么也没有想到,初至允州,便让他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刚才的琴音,明显就是有些起伏不定,且有的地方还完全就走了音,可见这抚琴之人分明就是受了某些情绪的影响,而且,从琴音上判断,应该是负面情绪。 “有意思!本公子初至允州,便赶上了一出好戏。来人,去看看那几位是什么人?” “是,公子。” 夜幕落下,万物俱寂。 浅夏倚窗而立,一抹愁绪,浮于面上。 穆流年进来的时候,正好是看到了她的一个侧影。 因为天色晚了,浅夏早已将发髻拆了,三千青丝迎风而舞,如玉的侧脸上,被一旁的烛光给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一般,偶尔晃动一下,幅度不大。 “浅浅,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浅夏的身形未动,甚至是未曾转过脸来看他一眼,“你不是也没睡?这般晚了,你来我这里,于礼不合,还是回去吧。” “你心情不好?”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又是十分的笃定。 浅夏不语,微微垂下了眼睑,将眸底的情绪,遮掩了大半。 屋内烛光摇曳,气氛却有些僵硬烦闷。 穆流年轻叹一声,在这静得宛若无人一般的屋子里,格外地清亮。 缓步靠近她,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愁绪,以及那有些浓郁的恨意,长臂一伸,拥其入怀。 “浅浅,别怕!一切都还有我。事实上,我们也早就料到了早晚有一天会与那个人对上的,不是吗?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答应了桑丘子睿的提议,与他合作了,你说呢?” 浅夏沉静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的涟漪,“元初,我想过卢少华的背后会有人,如今他投靠了梅家,我亦无所惧!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暗处,在最深最深的那里头,竟然是还藏了一双眼睛。” 浅夏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身子往后一顷,将自己整个的重量,完全交付于身后之人。 “元初,有对手不可怕,有敌人也并不可怕。可是偏偏这敌人还如笑面虎一般地对你示好,你若是对其反击,便成了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人!成了所有人唾弃的对象!元初,他怎么会这么狠?” “身为帝王者,怎么可能会不狠?这便是他惯用的手段!既为难了你,还让你说不出话来!既断了你所有的一切,还得让你对他千恩万谢!所以说,浅浅,别急,我知道有些事,你现在猜到了一些眉目,可是只凭我们自己,斗不过他的。” 浅夏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她自然知道仅凭他们二人,是不可能跟紫夜最顶端的那个人斗的!可是她不甘心!云家多年的隐忍算什么?只是为了换来一个所谓皇商的身分? 当年母亲明明就是有足够的身分地位,与林少康成亲配对,可是结果又是如何? 为了整个云氏家族,牺牲了云家直系一脉应得的尊重和荣耀,牺牲了母亲的婚姻,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 是猜忌!是怨恨! 紫夜皇早已将云家视为了眼中钉,后来的所谓皇商的身分,也不过就是一把双刃剑罢了! 若是用得顺手了,自然是会在那剑鞘上给镶上几颗宝石,若是用的不顺手了,甚至是厌弃了,直接将丢入炉中,便已死无全尸了! 浅夏越想,越为她的祖父不值,为了舅舅不值,为了母亲和林少康不值! 如果林少康得知了当年母亲不得不离开他的真相,不知心中会做何感想? 如果林少康知道,母亲明明就是有着既高贵又尊荣的身分,却是生生被那个人给逼地不得不成为了一个商户之女,他对那个人,会不会也有几分的恨呢? 浅夏的眸中一抹光亮闪过,挣开了穆流年的怀抱,直接一个转身,与其四目相对。 “你说,定国公府,我们可不可以拉拢过来?”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你是说林少康?” 浅夏点点头,“他不仅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上将军。如今他娶了我母亲,自然是有责任来守护我母亲了!而且,你别忘了,我母亲还为林家生了一个儿子。当初那人既然是能派了人潜入卢府,那么母亲生产之时,他自然也有法子派人去上将军府。元初,母亲这几年,怕是未必就如信上所说,过地不错吧?” 穆流年知她聪明,心思细腻,且对于一些事情,也是较为敏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通过卢少华口中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想到了这么多。 “你放心!虽然之前定国公府也有人刻意为难她,可是到底有林将军护着呢。信上不是说了,林少康特意挑选了十几名女护卫寸步不离!而且,为了她和你弟弟的安全,但凡是有宴会之类的,林少康从不让你母亲单独出席。” 浅夏心中的担忧,这才淡去了一些,只是,仍然有些挂念母亲。 “不过,你刚才说的,倒是不无可能!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试着拉拢林家,至少,林将军不会对于云家的事,坐视不理的。要说现在,我们应该是庆幸,你弟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若是放在云家,或许会觉得有些失望,可是现在的情势,倒是能保全了他的一条性命了。” 浅夏原本清澈的目光,此时倒是有了几分的戒备和狐疑。 “你是如何得知我弟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 穆流年微微一笑,他从云长安口中得知了她是云苍璃选定的云家的继承人的时候,便知道了,定然是云筱月和林少康的儿子同样于秘术一道上,没有任何的天赋,甚至是还不及云长安! “舅舅告诉我的。” “舅舅?你何时见过舅舅了?” “在去安阳城之前。”穆流年眨眨眼,这是借了云长安的口听来的,其原本说这话的,也是云苍璃,这样说,自己也不算是欺骗她了! “元初,我突然就觉得有些累了!我人还未曾回到京城,想不到就先是看到了这么多的尔虞我诈!原本这也是正常,只是,现在云家毕竟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商,舅舅也不过就是领了一个闲职。若是果真让皇上觉得我和哥哥搅进了这所谓的夺嫡之战,怕是就麻烦了。” “话虽如此,可是有些事,仍然是要做的,不是吗?而且,先前我们在安阳城救了桑丘子睿,难免会让皇上疑心云家与桑丘家走的近,如今长安又救了方刺史,那么,或许反倒是可以打消一些皇上的心思。毕竟方亮是皇上的人。” “这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此,若是往坏处想呢?只怕皇上反倒是会以为我们四处拉拢朝廷大员呢。” 穆流年扑哧一声便笑了,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胡说!舅舅并不在朝中任具体的差使,而且云家与皇族也没有什么牵扯,皇上干嘛担心你们拉拢什么朝臣了?” 浅夏被他这一说,也轻笑了两声,“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有些事,无论如何,仍然是要做的!反正我与卢家不对付。即便是皇上查到了此事与我有关,也是怀疑不到其它的层面上去。” “卢少华这等身分的人,是不会知道云家的秘密的。所以,这些年来,怕是他一直以为是那个人觊觎了云家的财富,所以才会想要将云家给处置了。那个婢女的警告,再加上了他自己官运的亨通,自然而然地,也便开始疏远你的母亲了。” “是呀,云家还没有没落呢,卢少华便已经是开始为自己另谋出路了,还真是精明的很呢!” 那精明二字,浅夏几乎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想到了自己有这样的一个不顾廉耻的父亲,身上还流着他的血,浅夏就觉得有些脏! 若是有可能,她是真恨不能将自己这一身的血都给换掉了才舒服!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免得一会儿又被我哥哥给揪住了。” 穆流年看到浅夏现在的状态好多了,点点头,走之前,又留了一句话,“卢家,还是要尽快地想法子解决了为妙。我知道什么给卢子荣看病,给梅氏治疗不孕症之类的,都不过是幌子。你真正打算的,显然并不在此,我说的可对?” 浅夏愣了愣,冲着穆流年就眨巴了眨巴眼睛,那眼神儿是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清澈有多清澈!特别是那长长的睫毛,简直就像是在控诉穆流年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穆流年摇摇头,眸底的宠溺甚浓,“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我说过,我不会站在原地等你。不许你说不可以,不许你说不需要,不许你说让我等。这些话,你总不会是忘了吧?” 浅夏一时心底波涛汹涌,仿佛是有着滔天的巨浪,眼看就要自她的心底翻越而出,微微泛红的玉颜上,难掩眸底的激动与感激。 “我也曾说过,我不是一个心理纯粹的人。元初,我只希望你才要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莫要让我对你失望才好。” 穆流年突然就倾身过去,然后快速地在其眉心烙下一吻,在浅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是退至了门口。 “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浅夏还被他刚刚的那个举动给慑住了,哪里有心听他说了些什么? 此时的浅夏一双明眸,波光流转,明媚潋滟,宛若是那静好的湖面,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得亏是穆流年走了,不然的话,看到这样的浅夏,怕是真的会把持不住,一呆之后,便不想走了。 浅夏细细地品着今日穆流年与她说的话,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卢子荣、云敬丽,甚至是梅氏,统统都不过是幌子而已,自己真正想做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不起眼的琐事! “小姐,准备好了。”三七进来,在门口低声道。 “嗯,哥哥等在门口了?” “回小姐,正是。” “走吧,正好我也看看几年不回卢家,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浅夏换了一身男子的行装,脸上遮了一顶面具,在三七的陪同下,很快就到了别院的后门,而云长安,早已是等在了那里。 “快上来吧。怎么那么久?” 浅夏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弯腰钻进了马车里。而云长安似乎是也没有指望她会回答自己,直接就打马离开了。 寂静的夜里,马车的声音就格外的明显。 即便是马蹄上被人用厚厚的棉布裹了,可仍然是难以让车辄声都全部消散。 马车几乎是绕着允州城转了一圈儿,在每个路口都稍稍地停了那么一下。 云雷驾着马车,仍然是慢慢悠悠地走着,此时的马车里,只有三七一人在里头揪着心。 浅夏与云长安二人自卢府的后门入内,那里的院墙较矮,云风用轻功带着她还稍微方便一些。 三人动作麻利,很快便到了前院儿的书房。 卢府的守卫,算不得有多么的森严,而此时,卢少华自然是早就去了后院儿歇息,这书房除了有两个小厮看守之外,也没有刻意地安排什么人守着。 “我进去找找看,卢少华的字我比较熟,比你们动作要快。” “好,小心些。云风在这儿守着,千万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公子。” 卢少华的书房,也不过就是三间正屋,浅夏知道他一般都是在西侧屋里处理公文的,所以进去之后,直接就去了西侧屋。 小心地翻找了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书信。对此,浅夏倒也是不急,毕竟她今日要找的都是一些十分重要的,卢少华自然是不可能就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上的。 一刻钟后,浅夏终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卢少华与京城梅家来往的书信! 浅夏的眸子顿时一紧,数了数,总共是有十六封。最早的一封,在他迎娶梅氏之前写的,可见,在他娶梅氏之前,就已经背叛了桑丘家族。 除了这些,浅夏还找到了一些让她更为感兴趣的东西,只是现在,不是她细看的时候。 浅夏将这些书信交给云长安,“你先走,我让云风带我去一趟后院儿。” “去后院儿做什么?” “将这些书信拿走,卢少华不可能会发现不了的。让云风带我去找卢少华,现在他正处在了睡梦中,更改他的记忆,也是最为容易的。” 浅夏说完,抿唇一笑,“卢少华此人向来谨慎小心,我总要让他放心大胆地继续为梅家做事的。还有,这次我发现了他藏这些书信的地方,就在他椅子后面的夹墙之中。以后再来找,可就容易的多了。” 云长安有些不放心,可是浅夏说的没错,总要让卢少华以为这些信是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才能真的让他放心,否则,他们今天晚上做的这一切,怕是打草惊蛇了。 可是所谓的更改一个人的记忆,也不过就是借助了一些药物和秘术,将某一个场景或者是画面,强加在他的记忆之中,这样的手段,除了浅夏,别人还真做不来。 云长安叮嘱云风小心,自己拿了信,先快速地出了府,好去寻找云雷,让云雷来接应他们。 云风先在屋子里吹了药量不太重的迷香。 外间儿守夜的两个婆子,睡地就更沉了些。 浅夏挑开了帘子,看着里面那一层深色的帘帐,一步一步,慢慢地踱了过去,说不紧张,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浅夏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毕竟,这一次自己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 白天的时候,她自然不怕,因为有那么多人在。 现在虽然也有云风陪在了她身边,可是到底是不一样的! 晚上的气氛本就有些偏冷暗,而此时自己是偷闯进了卢府,多少总会有些心虚吧?到了那帘帐前,浅夏收住了脚步,云风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帘帐一角,里面的两人,睡的正香。 浅夏此时,看到床上熟睡的两人,才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先前虽然是知道用了迷香,可是总觉得有几分不安,现在,总算是心定了些。 云风就掀着帘子在那儿站着,浅夏进去了不过是连半刻钟也不到,便快速地退了出来,“走吧。” 云风知道,小姐此事成了。 只是两人还没有高兴多久,才刚刚出了卢府的院子,站在了院墙外,前头的路,便被一名黑衣男子挡住了。 浅夏此时是男子装扮,且戴了面具。而云风自然亦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两人这个样子,被人堵到了半路上,任谁看,应该也是他们两人是做坏事的那一方。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 浅夏自然是不会开口的,一说话,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她是一个冒牌的男子。而对面男子也不说话,倒是让浅夏有些意外。 也不知浅夏是不是太无聊了,竟然是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在黑夜不睡觉出现在了这种地方的一个黑衣人,竟然是没有遮面?而且,在浅夏的印象中,做这种事情的人,虽不能说是多么的猥琐嚣张,可是至少也得是剑眉厉目吧? 可是眼前之人,却是一双细长的凤眼,怎么看,都是透着几分的阴柔。明明就是男子,那狭长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却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妩媚之色! 男子许是感觉到了对面的人在打量她,眼神也转移了过来,眸底略有吃惊,似乎是没有想到,明明做坏事被人家截住了,竟然是还能这样若无其事、明目张胆地来打量别人? 浅夏看他的视线射了过来,立马就低了头! 她虽然于秘术上厉害,可是到底也是一名女子,而且是未经过杀伐之人,对面男子身上的阴柔之气虽重,可是那一身的杀气,亦是不容忽视的,她还没有蠢到与这样的一名男子来个硬碰硬! 若是果真四目相对,男子那样柔媚中带着几分凌厉的视线,可不是她能够抵挡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是敢夜闯卢府?” 男子的声音清冷中不失魅惑,浅夏的身心猛地一震!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男子,十有*,亦是一名精通秘术之人! 云风感觉到了浅夏身上紧张的气息,下意识地就跨进一步,将浅夏护在了身后。 “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若是让本公子满意了,本公子自然是会放你们走!不然的话,呵呵!”男子的动作潇洒肆意,哗地一下,便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意吟吟地看着两人。 云风的手微紧,对方的功夫不弱,自己若是贸然出手,怕是会伤了小姐。可若是不出手,他们又怎么过得去?逃?怎么可能?自己一人倒是还有可能,可问题是现在自己的身后还有小姐在呢! 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万一被附近巡逻的衙役看到,只怕是会更麻烦了! “你想怎么样?” “啧啧,是本公子的声音太小了,还是你的耳朵聋了?本公了说了,你们为何潜入卢府?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云风此时的脑子倒是出奇地好使了。 “这位公子怕是弄错了吧?谁说我们是去了卢府?卢家是什么地方?阁下以为我们二人便可以轻易地进入?”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云风此话的可靠性。 “公子,我二人与公子并无过节,而且,我兄弟二人此番出行,也是为了我们的私人恩怨,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过去?好哇!那至少,也得让本公子看看,本公子放过的是什么样的人吧?” 浅夏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显然,这是不打算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云风护着浅夏退后两步,“公子在此稍侯,属下尽快想法子带您离开。” 话落,浅夏只觉得一阵风过,再看,两人已是混战在了一起! 兵器的碰撞声,很快就会惊动了附近的人,浅夏的手心已经出了汗,这名男子的身手,明显是在云风之上,若想快速地逃离此处,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浅夏正想着如何才能脱身,便见两人的混战中,又加入了一道身影,浅夏顿时大喜,来人正是云雷! 云雷既然是在这里了,那么想必哥哥也就不会离此太远了。 因为有了云雷的加入,男子应付起来,明显就吃力了多。 浅夏正想着要不要试试自己手中的迷香,就觉得腰间一紧,身子已是凌空而起! 来不及尖叫!事实上,她也没想着尖叫!因为男子身上好闻又有些让人畏惧的清香,让她大脑中只是一闪,便什么动作也不敢做了。 浅夏将头直接就埋在了他的胸前,觉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支撑一般,只能是软软地依附于身边之人。 等终于再感觉到了脚着落在了地面上时,终于有了那么一些踏实感时,浅夏才将头抬起,然后四处观望,竟是别院? 浅夏看到了穆流年眸中的怒气,却是咬紧了嘴唇,一个字也不敢说。 “再咬就破了!你想给你自己的嘴唇上上些白药?” 浅夏有些忐忑地松开了贝齿,穆流年到底是有多大的火气,她现在还不清楚,所以,她只能是什么事都听他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穆流年的怒气显然是还没有下去,不过看到浅夏如此地小心翼翼,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太好受的。 “那个,元初,我哥哥呢?” “放心,他没事,就在不远处接应他们两个呢。” 浅夏的眸子一亮,“这么说,云风和云雷也没事了?” “自然是无事!我既然是出手了,总不能就只救你一个吧?难道让他们两个死在了乱剑之下,然后再被你骂?” 浅夏被他这话给噎地一滞,表情也是有些不太自在,两只手慢慢地搅弄着,似乎是在发泄着她心底的不安。 “浅浅,我说过什么?你不是说你都记得吗?为何今天晚上要做这么冒险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元初,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浅夏不再说话,只好是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焦急地等着他们三个的归来。 穆流年也知道她现在没有心情说别的,一心只想着他们三个能平安地回来,否则,今天晚上的一切,怕是都要白做了! “喏!”穆流年将怀里的一个布包掏出来,啪地一声,便落在了浅夏眼前的桌子上。 浅夏一惊,看了穆流年一眼,发现他却是根本就不理她,显然是还在生气,只能是小心地打开。 竟然是先前她交到了哥哥手上的那些密函! “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们出府后没多久,我便跟上了你们,然后发现了有人往卢府的方向靠近,这个时候,云长安已经出来了。他看到我,便将这些东西交由我保管,然后他再去救你们。只是他没想到,我会在拿了这些东西后,先去救了你,然后才回来的。” “你?” “这些东西,便是再要紧,在我眼里,也不及你的一根头发重要!”穆流年说着,脸上的表情再度地凝重了起来,“你竟然是瞒着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云浅夏!好!你很好!”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心底颤了颤,显然,她现在即使是有些心慌,也还没有愚蠢到以为穆流年的那句你很好,是在夸她! 很快,云长安三人也回来了。 “如何?” 云长安的脸色有些阴沉,“云风受了伤。我去帮他包扎一下。云雷,为了稳妥起见,你再去确认一下,我们是否真的安全了?” “是,公子。” “不必了!”穆流年面无表情道,“青龙已经将你们留下的尾巴处理干净了。至于那名黑衣人,你们恐怕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什么意思?”云长安急切问道。 “他的目标,也是卢府。只不过今日被你们给抢了先。而且,对方的身手不低,且身边还有暗卫保护,显然并非是寻常之人。你们最好是这几天都暂时不要出门了。” 浅夏有些意外穆流年竟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他是谁?” 穆流年转眸看着浅夏,眸底虽然是仍有怒意,可已不再似刚才那般地浓烈,面上的线条,也稍稍地柔和了一些。 “皇甫定涛!” “皇甫定涛?他是什么人?”浅夏拧眉,一脸茫然,“哥哥可听说过这个人?” 云长安摇摇头,“想来不是什么世家名门的后人,否则,我不可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话落,兄妹二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了穆流年的身上。 穆流年轻叹一声,虽然是不想帮他们,可是一想到了现在他们的情况,也只能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云长安!舍不得吓到他的浅浅,他还怕一个云长安? 云长安没法子,今晚之事,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他们四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了!如今不过是被他瞪上一眼,瞪便瞪吧! “皇甫定涛是桑丘子睿的师弟,亦是蒙天的亲传弟子。” 浅夏一惊,竟然又是蒙天的弟子,难怪那一瞬间,自己的直觉会告诉她,那个人是一名秘术师了!原来如此! “皇甫定涛是桑丘子睿的师弟,那这么说来,他来允州,亦是奉了桑丘子睿的命令了?” “应该是!因为目前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一直不错。而且,皇甫定涛对于他的那位师兄,可是一直都很崇拜!” “哥哥,先去帮云风包扎伤口吧。”浅夏看到了云风的手臂上不停地有血滴了下来,鲜红的颜色,可谓是触目惊心! 云雷也跟着一道下去了,屋子里,再度只余了他们二人。 浅夏再度坐回到了原位,将桌上的那些密函一一整理了一下,然后再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语。 穆流年知道她的意思,原本是有心再晾晾她,可是看到了她眸底的庄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如此冒险,大概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你先看看这些吧。” 穆流年将所有的密函一一看过之后,倒没有什么太意外的表情,“卢少华倒真是个精明的,原来他早就是同时为了桑丘家和梅家两方效力了!脚踏两只船?呵呵!真是有趣!” “脚踏两只船的好处就是,一旦他落难之时,一方舍弃了他,而另一方,竟然是还愿意再重用他。”浅夏呷了一口茶,“严格说来,也算不得是脚踏两只船,毕竟,他一开始,的确是只为桑丘家一脉效力的。只是后来桑丘家许是对他不满意,开始慢慢疏远了他。” “你再看看这个。”浅夏将一张以绢帕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穆流年看到了浅夏脸上的一抹恨意,以及她身上突然就散发出来的一种极为冷冽的气息,意识到,这样东西,怕才是今晚最大的战利品。 “怎么会?”穆流年这回的脸色骤变,“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浅夏反倒是淡定了许多,“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别忘了,卢少华当时娶的,是我的母亲,是云家的女儿。” “你?这道旨意?” 浅夏苦笑一声,“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初他为何会在母亲的药里面下毒了。原来如此!” 穆流年并不知道,浅夏此时所说的当初,指的是前世,而非今生。 “呵呵,弄了半天,真正要害死母亲的,竟然会是那个人!元初,你说母亲这几年在京城里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他一定要让母亲死?母亲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浅夏终于忍不住,竟然是直接就哭出了声。 那珍珠一般的眼泪,竟然是开始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就因为母亲是云家的人么?就因为外祖父曾有过双瞳的天赋吗?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浅浅,别怕。”穆流年将手中的信直接扔在了桌子上,他也没有想到,五年前,那个人竟然是给卢少华下了这样的一道旨意,要让云筱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穆流年轻轻地拥着浅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这个时候,任谁知道了当年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道命令,都会难以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 怀里的浅夏仍然是在不停地用哽咽的声音问着为什么,穆流年却是皱紧了眉,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让浅夏的情绪平复下来。 直到浅夏哭累了,几乎就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才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 “浅浅,事情都过去了。别怕。” 浅夏摇摇头,满脸的泪痕,略有些颓废的脸色,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了几分的消沉。 “元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自己知道了某件事的真相!真的!” 穆流年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前世的往事一幕幕地浮上了眼前,有那么一刹那,浅夏甚至是想到了前世卢少华与人合谋来算计徐泽远,是不是也是因为当时他们接到了那个人的命令,所以才会如此。 浅夏脸上痛苦的表情,让穆流年心中不忍。 “浅浅,不会的!既然是当初你们母女离开了卢府,最终卢少华的计划不是并没有得以实施吗?而且现在你母亲不是也活的好好的?” “好好的?”浅夏自嘲一笑,“元初,连你也要骗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用海爷爷教我的推算命格之法,怕是我也会信了你们的话。” “浅浅?” “我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出生当日,竟然是就先历了一次生死劫!还有我的母亲,也是在那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元初,你还要帮着他们来瞒我吗?” 穆流年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在她期待且执着的目光中缓声道,“当年,你母亲生林云冲的时候,的确是险些就出了危险。不过好在舅舅赶了过去,最终也是母子均安。” “那么,查到的结果是什么?” 浅夏胡乱地就拿帕子擦了一下脸,凌厉地视线投射在了穆流年的身上,“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有关我母亲,你不可能会坐视不理的。” 穆流年不语,眼睛,却是看向了桌上的那封密函。 不必再说什么,只是这样的一个眼神,浅夏便明白了。 “果然,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母亲吗?为什么?元初,我母亲不过一介弱女子,他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何苦要用这等龌龊的手段来谋求我母亲的性命?” 穆流年看着再度有些激动的浅夏,神色有些无奈,“浅浅,其实,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浅夏的身子一顿,好一会儿,竟然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刺耳且让人心疼。 “是呀。我的确是一直都在怀疑他。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被我给猜中了!呵呵!皇上?九五至尊,竟然是会想出这样的手段,来针对一个内宅妇人?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为何要下旨让林少康娶了我母亲?”   ☆、第八十九章 浅夏出手! 浅夏的话,让穆流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毕竟,皇上的心思,有几人能猜得透? “浅浅,无论如何,现在你母亲是安全的,这便足矣。而且,相信你弟弟能活到现在,定然也是皇上得到了某些消息,得知林云冲并非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了。” “那以后呢?我母亲以后就安全了么?” 穆流年定定地看着浅夏,这样的浅夏让他心疼,可是没办法。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不是你难受,你痛苦,就可以不必面对了的。 “你母亲在生完了林云冲之后,便被告之,她已经没有了再孕的可能。林少康也知道了。” 浅夏听罢,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穆流年一眼后,便呆坐于座位上,一动不动了。 许久,浅夏都未曾再发一言,直到云长安再行色匆匆地过来,看到了屋中二人紧绷的脸色,知道情况不妙了。 云长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分别扫了一眼,见谁也无意理会自己,索性就自己抄起了桌上的那些信函细看,直到也读到了那一封所谓的圣谕之后,也是险些就站不稳了。 “这?这怎么会?” 穆流年冲他摇摇头,再瞥了一眼浅夏,云长安会意,不再出声,只是寻了一张椅子,安静地坐了。 终于,浅夏回神看了一眼那些密函,“元初,这些东西,你不能动。我不想把你们长平王府也牵扯进来。这也是今天晚上我们有所行动,却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可与此同时,又略微有些失落。 “好了,时间不早了,今晚之事,大家就当做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今晚上我们看到的这些密函,也都不存在。” 云长安狐疑之下,倒是突然想到,“那这些信你要如何处置?” “哥哥不必问了。我自有法子。” 这一晚,注定是难以入眠。 浅夏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却是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了前世母亲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难道说,前世都是因为接到了皇上的这道密旨,所以,母亲才会死,而后头云敬丽和宋佳宁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卢少华授意的?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卢少华必然也是听了上头什么人的命令,这个人,又会不会是皇上呢? 浅夏越想越精神了些,想想,自己前世嫁给了徐泽远,后来他袭了爵位,成为了侯爷,自己也就是侯夫人了,按理说,这样的身分,应该是让卢少华这个做父亲的感觉面上有光才对,怎么可能会纵容了她们母女来坑害自己和徐泽远? 除了是受人指使,她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 而能指使得动卢少华的人,到底是梅家,还是皇上呢? 应该不会是皇上,毕竟在皇上眼里,真正碍眼的就只有一个云筱月!前世她死了,对于皇上来说,也就等于是消除了一个障碍,而徐泽远,对皇上而言,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格外看重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梅家了! 不对! 浅夏的眉心一紧,这一世卢少华是投靠了梅家,可是前世,却也未必!毕竟前世卢少华没有因为和离之事而颜面尽失,如此说来,前世的事,难不成与桑丘家也有关系?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有些疼了! 错综复杂的关系,真的是让她有些理不清楚了! 浅夏他们几人这一晚上没睡好,允州城的另一座宅院里,同样也有一个人没有睡好。 皇甫定涛拍着身边的一只高大的大狼狗,神色恹恹地看着前头,只是那目光似乎是没有什么焦距,心思早不知道抛到了哪里! “小狼,看来,你主子我是碰上硬茬了!你说,今晚上与爷斗法的是什么人?那两人的身手,倒是不错,可若不是有人在暗中对他们出手相助,爷还不至于那么快就让他们给溜了。” 皇甫定涛轻轻地给那大狼狗顺着毛儿,站了一会儿,许是累了,走回到了榻上,靠坐了起来,一只手,还枕到了脑后,脸上明显的兴奋之色,丝毫未见减少。 那大狼狗似乎是也通人性,跟着他也到了榻前,就在那地上趴了起来,张开了嘴,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榻本就稍矮,而这只大狼狗体形比寻常的狗怕是要大了将近一倍,此时趴在了地上,这高度倒是与那矮榻相差无几了。 皇甫定涛伸出右手,轻轻地给大狼狗顺着毛儿,样子说不出来的肆意,唇角一弯,原本就有些偏于中性美的他,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阴柔美人儿了! “小狼,你说,会不会是那位方大人的手下?” 大狼狗自然是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只是偏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显然是听不明白。 “算了,看来今天晚上,爷是睡不着了!爷好久没有遇到能在暗处偷袭爷的人了!还真是挑起了爷的兴趣了!” 皇甫定涛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让你们去查的那几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回公子,已经查到了,是云家兄妹。”窗外有些冷且恭敬的声音传来,令皇甫定涛的表情一下子就兴奋了不少。 “果然是他们么?呵呵,这么说来,那支曲子,十有*是云浅夏弹的了?”皇甫定涛说着,眼前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一双很纯净的眼睛! “怎么办呢?师兄?我似乎是也对你的这位浅夏姑娘,很感兴趣了呢。呵呵,那我们就看看,谁的动作更快一些吧?” 窗外的那道影子似乎是抖了抖,像是听到了多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恨不能立马就消失在了原地。 浅夏一晚上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了,才总算是睡着了。 因为得了云长安的吩咐,三七也不敢叫醒她,任由她直接就睡到了将近午时了。而这,还是因为穆流年担心她早饭没吃,若是再不吃午饭,怕对她的身体有影响,才不得不让三七叫醒了她。 等三七出来,看到神情疲惫的云长安,就知道他昨晚定然是没睡好。 “哥哥,给卢子荣的那个方子,的确是没有问题么?” 云长安点点头,“我说过了,他这是先天不足之症,想要完全地治愈,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是卢家舍得花钱就成。” “那希希草和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他大概要用多少才会有效?” “保守来说,至少也得用上二十次。灵芝倒还好说,只要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可是那希希草就比较棘手了,那是有银子,也未必就给买得到的。说句不中听的,便是这孩子是梅氏自己亲生的,梅远化也不可能会将自己收藏的希希草拿来给她用。” 这一点,浅夏倒是毫不怀疑,毕竟那希希草的产量极低,主要是人工养植,大部分都是养不成的。再加上了梅氏本就是梅远化的一个庶女,自然是更有难度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浅夏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卢家这唯一的独苗,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 云长安轻嗤一声,“怎么可能?那药,他若是用着,自然就会有效果。可是你觉得依卢家的本事,别的不说,就单这两味药,卢少华会真的一直供他用?那药若是一停,药效很快就会衰退了下去。等到下次再用,等于是前头的药都白吃了!” 穆流年听了,倒是直接就被手中的茶给呛了一口! “你这一手倒是毒!给了人家希望,偏偏卢家又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细说起来,他的病治不好,也与你无关。你还真是心狠!人都说医者父母心,我怎么看你是医者虎狼心?” 云长安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若是寻常的人家也便罢了!可那是卢家的人,虽说那卢子荣没有惹到我,可是他爹娘都惹到我了。俗话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再者说了,那方子他们不是自己也找了多人看过?我开的方子是没问题的。他们自己没本事将药配齐了,能怨得了谁?” 浅夏也是轻摇了一下头,唇边还藏了一抹笑。 正如穆流年所说,给了云敬丽和卢少华希望,可是偏偏这希望又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不足,所以亲手给掐灭了!这样的痛苦,怕是比看到了卢子荣心疾发作时,更为难受吧? 云浅夏倒没有觉得哥哥做的有多过分,本来就是如此!方子没有问题,可是卢家没有那个能力,就只能怪卢子荣托生的人家不好了! 再则,卢少华和云敬丽不是向来将银钱这种东西看得颇重吗?那她倒要看看,这一回,他们两人为了卢子荣,愿不愿意舍了一身的财? 穆流年自然是对卢子荣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突然就觉得这个云长安也不是真的没脑子!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整治卢家,可见他的手段之高明! 若是不救,怕是会污了他和他师父神医的名声,若是救了,他自己又觉得有些不解气!干脆就弄出这么一个方子来,倒是让卢家人自己去折腾吧!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穆流年觉得,自己以后,似乎是应该对云长安态度好一点儿。穆家虽然是不差银子,可是难保这厮哪日不会想出别的法子来报复他! 浅夏不知穆流年心中所想,继续问道,“那梅氏呢?” “她跟我没什么仇,我既然说了她的不孕症能治好,自然就能治好了。不然的话,岂不是污了我这个神医徒弟的名声?”云长安有些坏坏地笑了。 而浅夏则是抬眸轻瞟了他一眼,“说重点。” 一句话,云长安的笑,就在脸上凝固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感觉有些无趣道,“怎么什么都能被你猜中?真是没意思!” 浅夏不回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云长安也知道这事儿自己是瞒不下去了,嘟囔了一句,“真不明白你当初为何不习医?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呢?”说完,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别的。只是忘记告诉她,她的宫寒之症是多年来的药物所致,并不可能会真的一下子便解决的。所以,若是她稍有不慎,那么,小产是无可避免的。” 浅夏听到这个答案,倒是没有多么意外,“什么叫稍有不慎?” 云长安一听浅夏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立马就来了精神,“这个就简单了。比如说,饮食偏寒了一些?再比如稍微累着了?还有,若是动气太多,也会小产等等。” 浅夏这才有了些许的反应,白了他一眼,“云长安,你别告诉我说,她若是站的久一些了,都有可能会小产?” 不想云长安竟然是真的就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妹妹是如何猜到的?” 穆流年听了,直接就是嘴角一抽,两眼一闭,一脸怒其不争气的样子,微微扭了头,大有我不认识这家伙的样子。 浅夏的表情比穆流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她脸上的难以置信,还是要稍稍多一些的。 “果真这么严重?” “所以我才说,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小产呀!这可不是我的错!她只是说要我帮她治不孕症,又没说要让我给她开什么养胎的方子。再说了,我给她的方子,可都是养身的,没有一丁点儿的问题!” 浅夏有些无力地抚额,有这么一个极品的哥哥,她是真不知道现在应该是该喜,还是该怒了! 细想了想,浅夏最终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正如哥哥所说,最起码,是让梅氏可以怀孕了,至于其它的,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说白了,即使是将来梅氏没有办法平安的生下孩子,也不可能会怪到了云长安的头上的! “浅浅,卢家,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如今我要做的,差不多也都齐了。剩下的,就是让卢家自己去内哄吧!卢子荣被梅氏养在了身边,云敬丽以后想见他一面都难。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个慈母,要如何才能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扮慈爱?” “那个宋佳宁呢?就这样放过她吗?我可没忘,当初我们刚到允州,那谣言就是她散出去的。”云长安有些恨恨道。 “宋佳宁么?”浅夏失声笑道,“我还真没有把她当回事儿!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她当初的确是做了出格的事儿了!听说,她现在在卢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再不好过,也比当初没进卢府时要强!最起码,也算是锦衣玉食了。” “当初卢少华之所以会让宋佳宁也住进了卢府,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讨云敬丽的欢心,毕竟那会儿她可是怀着孩子呢。另一方面,他可没忘,宋佳宁的身上,好歹也是流着云家的血的!他是想着,云家也算是要脸面的门第,怎么可能会真的对云家的女儿和外孙女,不管不顾?” 浅夏说着,不由得想到了五年前云敬丽从自己母亲身上盗走所谓信物的事儿。 “不过,怕是经过了五年前的那一出儿,云家是铁了心不会让云敬丽再入云家族谱了。只不过,卢少华还是想着,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再怎么说,宋佳宁也是一个小孩子。将来,总会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穆流年的眉心一跳,“浅浅,你可是想到了要整治宋佳宁的法子了?” 浅夏唇畔含笑,一脸的神秘,“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京城来人特意透露一些消息给卢少华,他会怎么想?” “什么消息?” “京城某家的名门望族有意与云家结亲,可惜云家直系并无适龄的女儿,而且,我因身上旧伤未愈,身体不适,暂时不适合与人联姻。” 浅夏不急不缓地说完,便见穆流年便瞪了眼睛,“你,这样的法子你竟然是也能想得出来?” “不然呢?她既然是敢算计我,就得有本事承受我的怒火!不然的话,人人都以为我云浅夏是个好欺负的,万一再有样儿学样儿,也跟着起哄,我岂不是很丢脸?” 云长安撇撇嘴,“你还是个好欺负的?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穆流年也笑了,看着浅夏偏偏还是一脸极其无辜的表情,心里头就更乐了。 “浅浅这法子倒是不错。至少,我们可以让宋佳宁给弄离卢府。没有了卢家庇佑,我倒是要看看宋佳宁,还能再玩儿出什么花样儿来。” “此其一!”浅夏淡淡道,“没有了宋佳宁在这里,云敬丽还会再让谁出面去帮她看着那些店铺?而且,宋佳宁若是果真离来允州,你们以为,云敬丽不会给她准备些体己银子?” “这倒是!如此一来,倒是等于断了云敬丽一半儿的后路。” “云敬丽虽然是被遣出了云家,可到底也是从云家出来的。若不是因为顾念着云家的名声,我怕是早就出手,让她声名尽毁了!如今,不过是开始慢慢卸了她的两条腿罢了。” 浅夏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言语中又有些不屑道,“云敬丽的后路,绝非只有这一手。慢慢来,既然是来了允州,就将敬丽这个最不安分的主儿,给收拾老实了再说。” 几人说着话,便见一袭红色衣裳的朱雀再度现身,低头在穆流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再度离开了。由头至尾,没有看过旁人一眼! 浅夏心里明白,这位朱雀门主,也是位清高的主儿!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不安,“皇甫定涛已经盯上了我们。而且,已经派人在四处打探关于浅夏的消息了。” 云长安的眼睛转了转,这回倒是反应快了。“打探?这么说,他没有从桑丘子睿那里得到太多有关妹妹的消息?” “聪明!”穆流年难得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桑丘子睿,许是担心这个皇甫定涛会坏了他的事吧。”说着,还若有所思地看了浅夏一眼。 明明就未曾看过浅夏的真容一眼,竟然是就对浅夏如此上心,穆流年觉得,怕是浅夏的秘术,吸引了桑丘子睿。许是浅夏的秘术对其还有大作用,所以,才不想让皇甫定涛知道。 浅夏对于这些,都只是不甚在意地一笑而过。 两日后,卢少华果然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了京城云家的打算,一时便有些心动了。当然,这个消息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云敬丽在卢府再度得宠了。 而宋佳宁的各项用度,也突然就好了起来。 只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大家都以为宋佳宁会离开卢府,被人护送到京城时,靳氏竟然是会横插一杠! 也不知靳氏使了什么手段,不仅仅是将卢少华给哄的团团转,甚至是还说服了卢少华,要将自己的女儿卢浅笑,给送去京城。 消息传到了浅夏的耳中时,亦是让她也有些意外了! “我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几年不见,以为她也老实安分了。想不到,竟然是还有着这般厉害的手段!” “若是卢浅笑被送走,那岂不是?” “卢浅笑是卢家的孩子,靳氏定然就是以此做为筹码。毕竟,在卢少华看来,那宋佳宁也只是一个外姓人。将来若是没有了云敬丽这个人,宋佳宁也未必就会再帮着卢府了。” 云长安纳闷儿,“可是不是还有一个卢子荣么?” “卢子荣年纪还小。再说了,这次的事情,只怕宋佳宁和云敬丽还不一定知晓。靳氏?哼!十有*是那个梅氏在背后给出的主意。这样隐秘的消息,你以为卢少华会轻易地透露出来?” 穆流年点点头,“无论是宋佳宁,还是卢浅柔,被送去京城云家,都等于是卖女求荣!他卢少华现在还是丢不起这个脸的。只不过,想要利用女儿来攀上云家,再攀上了京城显贵,他的主意,倒是打地好。” 云长安沉了脸,“妹妹,那咱们要不要让卢浅笑进京?” “她?我要对付的人不是靳氏,她进京有什么用?”浅夏说着,突然就弯唇笑道,“哥哥,你说,既然你给卢子荣开了补身的方子,是不是也有责任去关心一下?” “呃?”云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顺便,在长安进卢府之前,安排他和宋佳宁的一场偶遇?”穆流年接话道。 “没错!哥哥,元初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云长安脸色来回地变了几变,“你们两个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利用起我来,还真是理所当然地可以呀!” “行了,我去安排,就今日吧。若是迟了,说不准那卢浅笑就准备好进京了。” 因为云长安这突然的现身,卢少华和靳氏原本的打算自然也就泡汤了! 因为云长安既然是认出了宋佳宁,并且是在他的言词间,还透露出最近就要回京了,如此一来,那卢浅笑这个假的进了京,不是一切都露馅儿了? 卢少华也不傻,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确认了先前京中传出的有关云家联姻的消息,的确是真的,倒也就不再想其它的了。 闹了这么一出儿,便是靳氏再不甘心,也没法子了。毕竟,云长安是认识宋佳宁的,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最近就要回京了,若是卢浅笑代替宋佳宁回了京城,怕是下场会很惨! 卢浅笑是从靳氏那儿得知了这么一回事的,原本是想着自己可以借此机会,攀上了真正的名门贵族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突然就杀出来了一个云长安! 眼看这成为名门少夫人的美梦是做不成了,卢浅笑对宋佳宁,那是真给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靳氏却是并未因此而气馁,竟然是又给卢少华提了个建议,宋佳宁一个人去京城,一路上多无聊呀,不如让浅笑陪着,一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卢少华明白了靳氏的意思,靳氏的哥哥如今已是在京中当差了。虽说官职不高,可是认识的达官贵人们,也是不在少数,这个时候,让卢浅笑跟着一起去京城,自然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了! 卢少华与梅氏商议了一番以后,梅氏倒是痛快,没说什么,还让人多备了一些路上有可能用到的东西,一幅大度主母的做派,又让卢少华感慨自己娶对了夫人! 云敬丽虽然是舍不得让女儿去京城,可是一想到了女儿在这卢府里,到底也是无名无分的,不过是卢家的一个继女罢了,将来能有什么好的婚事?更何况,依云敬丽一个小妾的身分来说,宋佳宁,怕是连个正经继女的身分都没有呢! 含泪不舍地送走了宋佳宁,云敬丽又开始为了自己外头的那些事儿犯起了愁。 以前虽然是也是自己在打理那些产业,可是那会儿卢少华对她好,自然也不会干涉她太多事。可是自从上次宋佳宁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云敬丽就知道,自己在卢少华那里,已经失宠了。 这一次,卢少华会突然想起她来,无非也就是因为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儿罢了! 云敬丽不傻,知道自己在卢府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如今这个靳氏又再度冒出了头,无论怎么说,她都不能将自己这最后的退路给堵死了! 等到女儿走了两天,云敬丽终于再度有了动作。 浅夏原本就猜到了这个云敬丽是个天性狡诈之人,即便是对宋佳宁,怕是当初也没有完全地将自己的家底儿给交待清楚了。 果不其然! 浅夏看到了云风带回来的消息,冷笑了一声。 “云敬丽的手底下竟然是还有一家金饰店!不错呀!竟然是还瞒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云敬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 “小姐,云敬丽在宋佳宁离开前,悄悄塞给了她一千两的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的,总共十张。” “嗯。那一千两银子,怕是这几年来云敬丽好不容易攒下的。如今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倒是不心疼。” “小姐,您是要出手对付她的金饰店?” 浅夏勾唇一笑,略有些坏的表情,浮现在了她的脸上,竟然是让人觉得有几分鬼魅了! 浅夏在云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风的眼睛立刻便瞪得极大,一脸不可思议道,“小姐,这成吗?” “放心!这一次,也是该给云敬丽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皇甫定涛正在亭子里,陪着他的小狼纳凉。 “启禀公子,这是有关浅夏姑娘的一切资料。” “嗯,下去吧。” 皇甫定涛懒懒地摆了摆手,开始慢慢地看了起来。倏地,他的眸子突然一紧,然后若有所思地抬眸,好一会儿才道,“师兄那边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身后的护卫低头,“回公子,桑丘公子的意思是,云浅夏此人特殊,您不可打她的主意。” “特殊?呵呵!我倒是越发地好奇了!能让我那位将天下女子都视为草芥的师兄说出特殊两个字来的姑娘,到底是有着何等奇特之处了?” 护卫的眼神明显就是闪过了一抹惊惧,“公子,桑丘公子的话,您还是谨遵的好。若是一旦桑丘公子生气,怕是后果会很严重。” 皇甫定涛挑挑眉,“怕什么?不过就是一名小姑娘。师兄还说什么了?” “回公子,桑丘公子的意思是要全力保护好云小姐在允州的安全。还有,如果发现云小姐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这么说,这个小丫头在师兄心中所占的分量不低呢。有趣!有趣!” “既然如此,那就配合吧。” 护卫一愣,显然是无法领会眼前公子的意思。 “找人盯着那个云敬丽。她是云小姐的头一号儿敌人。另外,听说她的女儿和那个叫什么卢浅笑的,都曾经欺负过云浅夏?” “回公子,正是。先前在允州城传出了一则不利用于云小姐的流言,就是宋佳宁派人放出去的。另外,这位卢浅笑,之前在卢府,没少欺负过云小姐。” “嗯。”皇甫定涛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就扬起了一抹极为灿烂明媚的笑,直笑得他对面的护卫肝儿颤了颤。 “既然是让我们保护云小姐,那么云小姐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敌人了。既然如此,后面该怎么做,还用我说吗?”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公子这意思,是要他们出手对付那两个姑娘? 云敬丽正在主母的院子外头,东张西望,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能得见自己的亲生儿子一面,可是等了许久,也未曾看到卢子荣从屋子里出来,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姨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您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不是?” 云敬丽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也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只能顺着嬷嬷的话,往回走了。 此时的云敬丽一门心思想着儿子的事,她不傻,虽然现在儿子被养到了梅氏的名下,可是到底还未曾开过祠堂,算不得是正经的嫡子的。 再想想现在佳宁这会儿应该是出了允州界了吧?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与那个卢浅笑相处的如何?有没有吵架拌嘴?有没有受人欺负了? 云敬丽不知道的是,现在外头她的产业,可是先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绸缎庄里,自己进的上好的料子,不知何故,竟然是被弄上了油渍,怎么也去除不掉。一些顾客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是趁此机会将自己买回去的料子裁剩下的那部分,也故意弄上了油,然后再过来嚷嚷着让掌柜的赔钱! 绸缎庄里一时手忙脚乱,为了店铺的名声,掌柜的也只能是咬咬牙,将银子都赔了! 没办法,为了平息事端,不将事情闹大。客人拿了不过一尺的布,硬是逼着他们赔了一丈的钱! 而云敬丽手里头最赚钱的那家金饰店,就更倒霉了。 先前卖出去的那些赤金首饰,不知何故,竟然是直接就被人给拿了回来,并且是一个劲儿地叫嚷着他们欺瞒顾客,竟然是以次充好!更有一名客人,竟然是直接就指责他们店里是以青铜镶了金面儿,叫嚷着要将掌柜的给送到官府查办。 这下子那掌柜的可慌了神了,可是接过了客人拿过来讨说法的首饰,再三推敲,的确是出自他们店里的,抵赖不得! 掌柜的有些懵了! 他们虽然是经营金银首饰,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具体的这渠道,他们自然是不太清楚的。都是东家联系好的,每个月都固定会在月初送了新货过来。往先若是断了货,也都是先禀明了东家,由东家出面联系的。 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眼看着掌柜的就要被这些人给扭送到了官府了,掌柜的自然就傻眼了! “赔钱!马上赔钱!” 掌柜的已经是满脑门儿都是汗了! 无论如何,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一旦被送到了官府,自己被打上几十板子都是轻的,弄不好,这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掌柜的一放话,那几个小二和帐房先生,自然就忙开了。 有拿着首饰核对的,有开始翻帐本儿看价格的,还有专门在一边儿拿了小秤秤银子的。 首饰店里这一忙活,便已是折腾了几个时辰! 很快,这店里的现银就赔了个精光,帐房先生虽然是云敬丽的人,可是眼下铺子里出了问题,自然也是要听掌柜的话,这个时候,去哪儿找东家?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前来索要赔偿的人也只剩下一两个了,掌柜的连忙让小二准备着,只将铺子里留了一个小门儿,就等着这两位主顾一走,立马打烊了! 等上好了门闩,几人连忙开始对帐。劈里啪啦地一阵对帐,发现竟然是亏了四千多两银子。 这数目一结出来,掌柜的和那帐房先生,立马就懵了! 这么多的银子,这若是让东家给知道了,怕是会将他们两个的皮给剥了! 两人相视一眼,眼神交汇,都沉默了下来。 四千多两银子呀! 原本是为了下一批的首饰准备的银子,这下好了,全都没了! 看看店里所剩不多的首饰,掌柜的眼睛一亮,立马就开始逐一地确定,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帐房先生一瞧,多少也明白了几分,也跟着开始一一判定了。 云府别院。 浅夏听着云风有些幸灾乐祸地描述着白天的事,再看了一眼他颇为得意的表情,轻笑道,“觉得很得意?” 云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多得意,就是觉得解气!” 穆流年正与云长安在一旁下棋,听到了云风的话,倒是乐了。 “不对就是出手对付一两家商铺,这就解气了?没出息!” 云风不自在地笑了笑,知道穆世子的本事大,他自然是不觉得这是穆世子在故意嘲笑他。 “不下了!你这棋艺,以后还是不要再找我下棋了。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慧。” 云长安一听,眼睛就瞪圆了,“穆流年,你别欺人太甚!” 穆流年不理他,扔下了一句话就往外走了。 “我去给浅浅端牛乳过来。” 云敬丽因为是内宅妇人,这阵子又生怕梅氏和靳氏人会联起手来找她的麻烦,一直是小心翼翼,不敢出门太勤了。 直到次日下午,她才从外出办事儿的一个大丫环口里得知,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年的首饰铺子,竟然是一夜之间,便人货两空了! ------题外话------ 《极品村姑之家有萌娃》文/月懿,, 一朝穿越来古代,带着萌娃闯天下。混个村长,开点小店,没事旅个游,闲着收个帐,偶尔打打苍蝇蚊虫,时常虐虐渣男贱女。送上门的渣渣不虐白不虐,递到嘴边的肥肉不咬白不咬,不要怪我太极品,要怪只怪你眼瞎!一样是种田文,不一样的精彩,求收藏,求点击,求留言。   ☆、第九十章 你属狗的? 云敬丽整个人都傻了! 这些铺子里头最值钱,也最赚银子的,也就是那家首饰铺子了! 可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那铺子里竟然是没了人,也没了首饰了?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家底儿,竟然是所剩无几了? 绸缎庄里赔钱倒是不多,可问题是进的那些新料子,全都等于是废布了!不仅如此,经这么一闹,绸缎庄的名声也被毁的不轻,短期内,是不可能恢复得过来了。 而其它的产业,也是同样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而首饰铺子,无疑就是让她损失最为惨重的了! 云敬丽的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嘴唇早已是被她给咬的透着丝丝的樱红,她的喉咙里甚至是还感觉到了丝丝的腥甜,可她却是丝毫不知,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人给一把揪住了,险些就要了她的性命! 云敬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定然是梅氏和靳氏二人在联手整她! 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地回想了一遍之后,云敬丽更加确定,这件事情与梅氏分不开! 梅氏将自己的儿子据为己有,而且担心自己的女儿若是果真得到了云家的承认,从而攀上了京中的权贵,自己这个妾室在府中的地位会有抬高之势,故而这才对自己出手打压! 云敬丽此时悢不能冲到了梅氏的院子里,将其大卸八块了!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梅氏是卢府的主母,无论如何,卢少华都是会向着她那边儿的,而且,自己在外头的这些产业,到底也是有些来历不明,自己本就是说不清楚的,若是闹大了,被老爷知道了,怕是自己就能被他给扒层皮下来! 云敬丽思索再三,也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而那家首饰铺子,她也只能是想法子转卖了出去,因为不过只是一个空壳子了,能卖的,也不过就只是那几间房子而已! 偏巧因为之前出了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事情,那几间房子的价格,亦是被压得极低。 等到云敬丽将一切都盘点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没有多少能够随意支配的现钱了。无奈之下,只能是将那处绸缎庄也转卖了出去。 总算是最后,手头上又有了几千两的活钱,可以供其它的几个铺子正常运作了。 只是,浅夏既然是出手了,又怎么可能会给她留出喘息的机会? 就在云敬丽为了外头铺子的事,费心劳力之际,卢府再度传来了一则好消息,靳姨娘,有孕了! 这个消息,对于卢府上下来说,自然算得上是喜事一件。 只是对于云敬丽来说,这个消息,就算不得是多么高兴的事了。 云敬丽心里很清楚,现在卢家肯花那么多的银子来为卢子荣看病,其根本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他现在是卢府的独子!若是一旦靳氏再为卢少华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怕向来小心眼儿的卢少华,就未必肯为了卢子荣花大笔的银子了。 而更让云敬丽意外地是,靳氏竟然是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若是细算下来,怕是差不多再过五个月,她就要临盆了。而不到半年的时间,卢子荣的病情到底能被治到了何种程度,谁又能说得准呢? 希希草的珍贵和难得,云敬丽是知道的。若是卢府再得了一个健康的儿子,那卢子荣要怎么办?一个身有隐疾的庶子,将来的路,怕是要更加地坎坷了。 云敬丽心里头再怎么不好受,也得前往靳氏那里恭贺。 这贺礼,自然是不能不准备的。 云敬丽是个聪明人,所有的礼物都是到了靳氏那里之后,特意让人将府医请来,一一当场验看,就是担心这个靳氏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再将所有的脏水,都往自己的身上泼。 对于她如此的小心翼翼,梅氏也只是轻抬了抬眼皮,未做任何的表态。 而靳氏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这分明就在防着她了?这不是等于在告诉大家,她靳氏就是一个爱胡乱诬陷别人的坏女人? 不过,偏偏云敬丽这么做,又让她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人家打出来的幌子,可是为了她们母子均安,自己还能说什么? 云敬丽倒是趁着如今合府上下的注意力都到了靳氏那里,冒着风险,出了府。 云敬丽手底下如今还有一处小庄子,另外在东城还有一处三间房的民宅,如今是租了出去,每年收些租金。另外,就是还有一家茶庄和棋社了。 要说云敬丽的心思,那真是一般的女人比不得的! 她在生了儿子之后,便开始步步筹谋,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了。 而这茶庄和棋社,都是文人墨客们爱去的地方。特别是棋社,若是没有些真才实学之人,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这棋社虽说也是沾了一个商字,可是到底还是与文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算得上是一种风雅的生意。 云敬丽利用了茶庄,来为她打探各府第的一些消息。毕竟这种地方,可是人们最爱聚在一起东拉西扯的地儿。如此一来,她对于各府第的事儿,虽不能说有了七八成的了解,可也至少有一半儿的消息,是真的。 这几年来,云敬丽可是没少利用这些,从而在一旁为了卢少华出谋划策。 若说是卢少华是借了梅家的力,再度恢复到了少尹的位置,那么,这几年卢少华与各位同僚们的关系打地不错,这与云敬丽可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哪家的公子有什么喜好?谁家的千金要过寿诞了?哪家的夫人又生了急症了等等,这些消息,可是为云敬丽在卢家的立足,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因此,让一些夫人们虽然是对云敬丽的出身和以往的做派有些鄙夷,可是到底对于她的处事方法,也颇为赞赏的。不得不说,云敬丽高超的交际手腕儿,让一些原本对她态度不佳的夫人们,倒是慢慢地多了几分的同情。甚至是开始怀疑,当初云家将其逐出家门,是不是真的是那位嫡姐在里头故意搅局了。 浅夏让人打听了卢家每一个人的消息,自然是对此早就知晓了。对于云敬丽能利用了这五年的时间来为她自己正名,浅夏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云敬丽的这份儿心思了! “小姐,这个云敬丽也太不要脸了!自己是什么样儿的身分,做过些什么龌龊事儿,她自己当真就不知道吗?竟然是还敢四处乱咬,简直就是恶狗一只!”三七有些忿忿道。 “你也说了,她不过就是一只恶狗,难不成,她咬了你一口,你还咬回去?” 三七一噎,有些讪讪道,“那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吧?只是损失了些银子,她在卢府还不是一样好吃好喝的?这岂非是太不公平了?再说了,您就果真容忍她如此地污蔑咱们夫人?” 浅夏瞥了她一眼,不语。 此时,她们主仆都坐在了云敬丽的茶楼里,听着这里人们的闲言碎语,自然,好巧不巧地,便又听到了关于当年的卢家之事的新传闻。 无非也就是说,嫡姐欺负庶妹,算计了庶妹不说,还要坏了庶妹的名声,最终害得那庶妹被赶出了家门等等。 浅夏活了两世,对于人言可畏四个字,自然是更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只是,她不再是那个轻举妄动的浅夏,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而且,既然是要打击对方,她就会选择一击致命! 而先前打击云敬丽产业的事儿,这才不过刚刚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手段,她还没有让云敬丽看到呢。 穆流年寻过来的时候,两人已是准备走了。 “你们两个倒是胆子大,也不怕被坏人给盯上了,两人竟然都是一幅女子的打扮便出门了。” 浅夏笑笑,眼角有意无意地往二楼瞟了一眼,“累不累?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她的举动,穆流年岂会看不到?而且,穆流年刚刚进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二楼某个方向隐隐有着一种高手的气息外露,看来,这个皇甫定涛的动作倒是快! 穆流年顺了她的意,落座后,三七便为他斟了一盏茶。 “长安一发现你不在院子里,整个人跟傻了似的,生怕你再出一丁点儿的差错。还好我聪明,事先让人跟着你,不然的话,我也未必能找得到。” 浅夏抿唇一笑,隔了薄薄地轻纱,如此近的距离,穆流年也只是模糊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你没告诉哥哥,你派人跟着我呢?” 穆流年一撇嘴,“本来是不想告诉他的,可是后来看他是真的急了,也就不好再瞒他了。”说着,四处看了一眼,“这里倒是还算干净。是个喝茶的好地方!” “请问这位是白小姐吗?”一名打扮得体,看样子像极了大家的大丫环的姑娘过来问道。 浅夏点点头,“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我家公子想请姑娘楼上一叙,还请姑娘移步。” 说是一名丫环,可是这姑娘身上的气势可是真不容小觑,穆流年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名姑娘的身手不弱。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更不知姑娘口中的公子是何人?难不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姑娘就想要威逼小女子?” 浅夏的声音清冷中不失威严,语调不高不低,正好是足以令大堂的人都听个清楚。 一时间,这名下来请人的姑娘,倒是有些尴尬了。 穆流年轻嗤一声,“罢了,走吧,何必与生人一般见识。” 浅夏点点头,三七扶了她,眼看三人就要出了茶楼,那名姑娘倒是有些急了。 “姑娘可知我家公子是谁?我家公子肯赏脸与姑娘品茶一叙,是看得起姑娘,姑娘又何必如此倨傲?” 浅夏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自己不应她的要求,便是自视甚高了?这丫头倒是生了一张毒舌! 穆流年察觉出了浅夏的不快,直接就冷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与她说话?”说完,衣袖一甩,一股真气随着他的动作倾泄而出,直直地冲着那位姑娘的面门而去。 那姑娘也是个练家子,自然是不易被这道真气所伤,只是那真气过来的速度太快,她一时躲闪不及,竟然是生生地被那真气给划破了衣袖,右臂上传来了一股*辣地疼痛感,她知道,自己的右臂这回可是伤的不轻。 女子还要再追出去,只听上头传来了一声轻斥,“回来!” 女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低了头,极为顺从地上了二楼,拐进了一间雅间儿。 皇甫定涛就站在了窗口处,静静地看着云浅夏在三七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而那名青衣男子,竟然是在她们上了马车之后,猛地就抬头往他所站的方向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而且是极快的一眼,却让皇甫定涛在那一刹那,便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皇甫定涛只觉得自己的瞳孔缩了又缩,心底紧了又紧,仿佛那青衣男子的一眼,足以杀了他,并将他焚尸灭迹一般! 待人都走远了,皇甫定涛这才回神,身子才刚刚一动,后背上传来的湿湿凉凉的感觉,便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那男子不过轻轻一眼,自己竟然是就被他给吓得后背全都是冷汗了。这个男子的实力,绝对不在自己的师兄之下! 如此一想,皇甫定涛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烦。 扭头正好看到了垂手立在了那里的女子,冷哼一声,“让你请个人都请不动!废物!” “奴婢该死。”女子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似乎是极为害怕主子会发怒,连连认错。 其中一名护卫上前看了女子的衣袖,一点儿也不避讳地直接就将她的衣袖扯下,只见那原本是宛若葱白一般的右臂上,已是紫了一大片。 不但紫,而且已经是开始肿起来了! 女子的面色大惊,快速地抬眸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随后又想要将这只胳膊上的伤给遮起来,可惜了,衣袖都被直接给扯了下来,拿什么遮? 皇甫定涛的眼神一暗,在那紫色的伤痕上轻轻地瞥了一眼,“你可试过了云浅夏?” “回公子,奴婢无能。不过,拒奴婢观察,云小姐确实不会武。” “这么说来,师兄倒是没有骗我了?呵呵!”皇甫定涛阴柔一笑,“爷倒是越发地喜欢上了这个云浅夏了!能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的女子,容貌定然也是不差的!” 其中一名护卫的脸色骤变,“公子,若是被桑丘公子知道了,怕是您就要有麻烦了。” “怕什么?爷就不相信了,他还能为了一名女子与我为难?这些年,我还真是没有见过他在爷面前发怒是什么样子呢!呵!被你这么一提醒,爷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对爷恼了?” “公子,您这是在玩儿火。” 皇甫定涛的脸色猛地一沉,“放肆!” “属下知罪。”护卫连忙单膝下跪,低头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便降到了冰点,皇甫定涛再度冷哼一声,转了头,再度看向了云浅夏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没有人看到皇甫定涛眸底翻涌着的那些情绪,宛若是天空被阴云密布,使他整个人的周身,都弥漫上了一层阴鸷的气息。 浅夏前脚才进了院儿,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凌空而起,顿时大惊,双手本能地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浅夏脸上一层薄怒,“快放下我。” “浅浅,我们之间的帐,得好好算一算了。” “呃?”浅夏一脸茫然,完全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上次晚上你们背着我行动,我念在你是为我考虑,不与你计较,你今日竟然是又敢私自带着一名婢女出去!浅浅,看来,你最近是真的太闲了!” 浅夏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白天出去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你不是也派人跟着我呢?” “云、浅、夏!”这一次,浅夏的身子僵了僵,因为从他刚才的话里,不仅仅是听出了他的怒气,似乎是还听到了他的磨牙声,看来,他是真的恼了!虽然,浅夏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恼了? 浅夏不敢再动,甚至是连吭一声也不敢了,任由穆流年抱着她一路进了后院儿。 “你自己说,你今日自己出去还有理了?明知道皇甫定涛也在那儿,你竟然是还敢坐着不走?云浅夏,你是不是你觉得惹得桃花还不够多?” 浅夏扁扁嘴,没敢说话,就现在穆流年那样子,摆明了根本就不是为了听她解释的,就是为了训斥她呢。 “那皇甫定涛是什么人?你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你是生怕人家不盯着你,是吧?还是说,你明知道他是桑丘子睿的徒弟,所以故意想要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是担心那个白发妖物找不到你,没有你的消息,是吧?” 浅夏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穆流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那样想了?” “你若是没有那样想,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我赶过去了,你被那人强行请去了二楼之后,你到底会面临什么样儿的困难?云浅夏,我这么担心你,宠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没事儿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浅夏怔了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原本的确是有意会一会这位皇甫定涛的。不过,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我要走的时候,正好你就进来了。” 顿了顿,似乎是怕穆流年不相信她,又道,“再说了,我去那间茶楼,主要也是想要看看云敬丽到底是还有些什么出奇的本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行呀!你现在倒是给我讲起大道理了?”穆流年怒极反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有了几分的冰寒之意,就连守在了一旁的三七看了,都有些肝儿颤了。 “公子,您别怪小姐,小姐一开始也不知道皇甫定涛会去那里的。事实上,是我们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才来的。而且他们上二楼之前,那位皇甫公子的眼神,还在小姐的身上来回地扫视了几眼呢。” 浅夏一听,顿觉无力! 三七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了! 果然,原本就有些恼怒的穆流年,这回火气更大了,直接就瞪了三七一眼,“出去。” 三七吓得打了个激灵,嘴唇也跟着哆嗦了几下,不过仍然是很有骨气地挺了挺身子,“那个,元公子,奴婢是小姐的丫头,只听小姐的吩咐。您无权赶奴婢出去。” 浅夏一听,原本对三七说错话的责怪心思,立马就飘没了。转而有些感激地看着三七,这个丫头,果然是忠心! 孰料,穆流年听了,反倒是轻笑了两声,直直地甩了一记冷刀过去,“你确定你不出去?” 三七这回是吓得竟然是双腿发软,身子晃了晃,然后再小心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只是这一回,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在告诉浅夏,小姐,奴婢尽力了,您自求多福吧。 眼神一递过去,再也受不了穆流年那迫人的气势,手忙脚乱地便跑了出去。 三七一走,原本还略微有些底气的浅夏,直接就是身子一软,往那榻上一靠,索性就赌气一般,竟然是脱了靴子,翻了个身,脸儿冲着里侧,将自己有些僵硬的背部留给了穆流年,假装累了,也不动了。 穆流年没想到浅夏竟然是还敢与他置起气来了!顿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当真是有些头疼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浅夏更是身子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她僵直的背,还是让穆流年看了出来,她不仅仅是没睡,反而是还很紧张。 穆流年见她如此,心里头再大的火气,此时也是消了大半儿。 缓步靠了过去,一撩衣袍,在浅夏的身后坐了。 而浅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只觉得更紧张了,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一颗心砰砰乱跳,生怕穆流年再一生气,打自己一顿,那可就是太丢脸了。 感觉到了榻上的人越来越紧张,穆流年却是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长臂一伸,浅夏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眼前。 只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是到了穆流年的怀里!而且这姿势,还真不是一般地暧昧! 浅夏动了动身子,想要摆脱这样一个让人有些脸红的姿势,可是偏偏穆流年的一双铁臂,将她给圈的紧紧的,莫说是挣脱他的怀抱了,便是动一动,都有些困难。 “浅浅,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实在是你今日的举动太过冒险。你可知道那皇甫定涛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虽然是不多,可是无一例外地都与阴狠二字挂上了钩。若是你果然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 浅夏没说话,不过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了男子身上紧张且有些后怕的那种情绪浮动。 “浅浅,若是你果真出些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情何以堪?” 穆流年说完,便将头抵在了她的颈间,轻轻地摩娑着。 浅夏清楚地感觉到了他身上传递过来的信息,担心、害怕、自责等等,几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了一起,让浅夏心生内疚,同时,她突然发现穆流年的身体,竟然是在轻轻地发抖。 “对不起,元初。是我考虑不周。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也会出现在了那里。那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拦住我们的人。如果我即刻就走,我担心反倒是会被他起疑,所以才会又坐了一会儿。我真的是没有想过其它的。” 穆流年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其它的,便是指刚刚他说的所谓的惦记桑丘子睿的事。 穆流年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就张口在浅夏的肩上咬了一口。 浅夏咝地一声,然后疼地直咧嘴,“穆流年,你疯了吧?你属狗的呀?” 可惜她又是蹬腿,又是抡胳膊的,也没能让他松开口。 直到浅夏疼得眼睛里都漾了一层水气,呜咽道,“穆流年,你混蛋!你要咬死我么?” 穆流年闻声,眸底倏地一亮,唇角竟然是微微翘起,慢慢松开,然后再有些宠溺地看着浅夏。 “疼吗?” 浅夏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废话!不然我也咬你一口试试?” 穆流年低笑,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眼角,将刚刚溢出眼眶的泪,尽数吞入了他的喉间,这一举动,让原本想要大哭的浅夏,竟然是呆了呆。 许久,穆流年才道,“有些咸。” 浅夏又愣了一会儿,才恍悟他说的是她的眼泪有些咸。 浅夏不由得有些火大,直接两手搂紧了他的脖子,然后将她自己的体重大半儿都悬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猛地抬起了上身,直接就咬向了他的肩膀! 穆流年皱了下眉,唇角却始终是向上翘着,眉眼间的笑意,温柔又宠溺。 直到浅夏自己都觉得累了,才恨恨地松开了嘴,然后凶巴巴地问道,“疼吗?” 穆流年笑着摇摇头,“你都没有力气,怎么会疼?” 浅夏顿时再度呈呆滞状,怎么会不疼?她明明就很用力了的! “浅浅,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如此冒险了。皇甫定涛此人,丝毫不比桑丘子睿安全。甚至于,他比桑丘子睿更难缠。一旦被他盯上,就很难从他的手上逃脱。” “嗯。”浅夏知道穆流年也是担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了那儿?是因为派人盯着我,冲着我去的?还是说,果真只是凑巧了?” “目前来看,前者的成分居多。”穆流年的脸色再度暗了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被她给咬地湿湿的衣裳,勾唇一笑,“下次想咬我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我把衣服脱了,好让你咬个尽兴。” “呃?” 云长安正一脸铁青地与挡在了门口的青龙对峙,就听到了屋子里猛地传来了一声尖叫,“你这只色狼!” 色狼? 云长安直接就是一个趔趄,对面的青龙原本面瘫的脸上,此时也是突然有了一丝裂痕,他家主子是色狼?太扯了吧! 云长安拔腿就往里头冲,这个时候,青龙反倒是不知道要不要拦着云长安了,索性一跺脚,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才进了屋子,人还没有走到那落地罩跟前,就听穆流年冷冷道,“出去!” 云长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这当色狼的都这么胆儿大且底气足了么? “穆流年,你个混蛋!你给我出来!你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没完!” 云长安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就往里头冲,人刚过了那落地罩,眼睛只来得及看到了内间儿地上的一双靴子,便觉得眼前一暗,那帷幄竟然是被人给放了下来。 云长安大怒,才要破口大骂,就见一双手猛地从里掀开了帷幄,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将云长安也直接就给带到了几步开外。 “你干什么?你把我妹妹怎么了?穆流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跟你没完。” 穆流年有些厌烦地掏了掏耳朵,“这词儿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能换一换?” 云长安顿时气结,可是偏又拿他没法子。 “她没事。只是刚才恼了我,咬了我一口。被我给调笑了几句,便恼羞成怒了。” 云长安这才看到了他的左肩上,有那么一小块儿显漉漉地,细看,像是一个椭圆,中间儿有那么一小块儿是干的。倒还真像是有人咬的。 “走吧,让浅浅换身衣裳,再静一静,我们先去外头等。” 穆流年说完,也不管云长安答不答应,直接拽了他就往外走。同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青龙一眼。 浅夏这衣裳一换,就是直接到了午时了。 还是被三七好说歹说才给请了出来用午膳的。 穆流年看到她的脸色仍然是微微泛红,面上的笑意更浓,那样子,就像是他自己的什么宝贝被他给烙下了记号,别人休想再惦记,更别提想要染指了! 这一日的午膳,是三人聚到了一起之后,为数不多的一次,极为安静地用膳。 次日头晌午,不知何故,有人在棋社大闹了一通。 原来是因为一名小时候因为发热烧坏了脑子的小公子,在棋社里输了近万两银子,这名小公子的哥哥却是不干了,直接就带了人闹上门来。 其本意倒也是简单! 那名小公子痴傻之事,周围百姓官吏无不知晓,这样的人在棋社赌棋,竟然是无人置疑,岂非是故意在套他这个傻子? 更有甚者,那小公子的哥哥还直接就找了几名证人过来,说是他们棋社,故意下了套给他弟弟,让他一个傻子与棋社的棋手对弈,从而输了银子,这岂非是诈骗之嫌? 于是,两拨人闹的不可开交,最后,那棋社的掌柜的和几名棋手,全都被扭送到了官府。 说来也巧了,正巧这日允州刺史也到了衙门,当即便升堂问话。 这一番审讯下来,事情大概也就清楚了。 原来棋社的几名棋手果然是合力骗了那个痴傻小公子几局,害得小公子输了银子不说,竟然是还伸手打了那名小公子。 要说这位小公子以前也来棋社,每次也不过就是输上那么几十文钱,最多几两银子。他哥哥心疼他,也便由着他去,输了就输了,只当是他高兴,不给他捣乱,也就成了。 哪成想,这次那棋社的人竟然是太过分了,直接就给弄了近万两的赌银,这下子,小公子的哥哥不干了! 这么多的银子,这棋社分明就是想要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了! 几名棋手大喊冤枉,他们明明是准备地十两银子的欠条,哪里知道竟然是就变成了九千多两银子的欠条儿?而且这上头,也的确是他们掌柜的的字迹,上面也的确是摁了那个小傻子的手印儿。 一时间,这棋社的人,还真是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这还不算完,这边儿还没消停的,那厢又有人扭送了几名百姓打扮的人进来了,领头儿的,是衙门的捕头。 “启禀大人,属下外出办差,返回允州的路上,便见这几人贼头贼脑的,心生怀疑,上前盘问,发现这几人竟然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属下一查他们二人的行囊,里面除了银票之外,竟然是还藏了大量的金银首饰。属下这才将人拿了,带回来交由大人细断。” 方亮一听倒是心中生疑,前些日子,允州城某间首饰铺子先是以次充好,后是突然关门儿并且是转卖的消息,他也听说了,莫不是与这几人有关? 惊堂木一响,方亮的官威一出,一行人一听说要大刑伺候,立马就全都招了! 当然,他们最先招出来的一个事实就是,他们的东家,是卢少尹大人的妾室,云敬丽!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金银首饰,那是因为,他们以为这些都是假的,用来抵他们的工钱的! 方亮一听,倒是笑了,“这倒是热闹了。竟然是还牵扯上了卢大人了。来人,传云敬丽!” “是,大人。” 卢少华正在府内陪着靳氏听曲子呢,一听说衙门里来人了,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正想着如何推托了,便听管家说是来找云姨娘的,当下就纳了闷儿了。她一介妇人,衙门里找她作甚? 心中不解,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那衙役一看少尹大人也在,便直接将刺史的话转达了一遍。 “大人说,若是少尹大人也在,便一同去一趟衙门吧。” 卢少华心中气恼,可也只能同往,毕竟,刺史大人都发了话,他敢不去? 大堂上棋社这边的人不知何时也直接就坦承了,他们的东家,也是卢府的姨娘云敬丽。不仅如此,还直接将他们知道的云敬丽名下的产业,都给招了出来。虽然这些对于本案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给百姓们凭添了不少的谈资。 这下子,整个衙门里里外外全都热闹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个云姨娘倒是个有些手段的,短短几年的功夫,竟然是能在允州有了这么多的产业。” “是呀,听说刚刚进卢府的时候,不仅是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女儿呢!” “这样的女人,若说是没有占了卢府的便宜,谁信?” “就是呀,又是绸缎庄,又是首饰铺子的,这得要多少银子呀?” 云敬丽才到了衙门口,便听到了这些,当即恨不能晕了过去!这些事,怎么会闹到了这里来? 而走在了她前头的卢少华自然也听进去了不少,一时脸色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 “你便是云氏?”方亮一皱眉,问道。 “回大人,小妇人正是。” 方亮将底下人的一干证词说了一遍后,问道,“他们所说,可是实情?” 云敬丽彻底懵了! 若是此时自己承认了,那么这首饰铺子以次充好的那些污名,便会都转移到了她的头上,若是自己不承认,可是今日这些人都在,掌柜的和小二为了摆脱偷窃的罪名,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休? 云敬丽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是将求助的眼神,射向了卢少华。 ------题外话------ 明天还有一章,就会彻底地解决了云敬丽这个麻烦了。当然,卢府也别指望着太平了。   ☆、第九十一章 人车失踪! 卢少华此时是杀了云敬丽的心都有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堂堂一介朝廷命官,自然是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有*分的事! 不仅仅是不能如此做,还要帮着云敬丽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哪怕是让他大出血,出银子,他也不能对云敬丽坐视不理。 卢少华倒是恨不能这个云敬丽犯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如此一来,自己倒是可以大义灭亲了! 可是偏偏她犯的却只是要出银子,且毁了名声的事儿! 这样的事情,衙门也不会重判,最多,就是罚些银两,再将具体牵涉其中的人杖责一顿,或者是罚去做苦役罢了。 最后,在卢少华的周旋下,此事自然是由云敬丽出银子了事,另外,那几名棋手每人被杖责了二十板子后,再被罚做苦役十日,如此,也算是给那位小公子有了一个交待。 此事看似了了,可是实际上,只有云敬丽知道,这五年来,她在允州城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 她名下的店铺这一次被人当中都给抖了出来,以后便是开着,也再不会有人光顾了!不仅如此,便是她将这些铺子转卖出去,怕也只能是卖出一个最低的价钱。 最糟糕的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而她最不想让知道的卢少华,却是在这种情形下知道了一切,回府之后,等待她的是什么,云敬丽几乎都是不敢想了。 果然,回到了卢府之后,卢少华甚至是等不及到了前厅,才刚刚绕过了影壁,遮住了外人的视线,卢少华便已经对她拳打脚踢了! “贱人!你竟然是敢瞒着我在外头私立了产业?说!这些银子都是哪儿来的?从我的卢府里头贪了多少银子去?云敬丽,你果然就是个天生的贱人!你简直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大门口那边儿管家连忙摆摆手,守门的两个小厮,立马就将大门给关了,这家丑不可外扬,管家倒是领会地挺深的。 浅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三七却是乐了,先前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言,这会儿她心里还不舒服呢! “哼!活该!这种女人,就该直接乱棍打死了才对!不过,她这回给卢家丢了这么大的脸,估计回到卢府,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她还不会死。”浅夏平静地说道,“别忘了,她的女儿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卢少华心里便是再恨她,也不可能会在这会儿杀了她。至少,也得等京城传来了消息再说。” 三七一下子又有些气愤了,“这个卢老爷是傻了不成?那云敬丽都快让他成了整个儿允州的笑话了,他竟然是还惦记着让那个宋佳宁成为云家承认的外孙女?他是没睡醒吧?” “为了一己私欲,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容忍的。有的人,为了能得到锦绣前程,甚至是可以娶一个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的女人,现在卢少华不过是再缓一缓,多让云敬丽活些日子罢了,有什么为难的?” 三七惊地呆了呆,似乎是没想到小姐会突然说起这个。而且还是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 “浅浅,我们是现在离开允州,还是等到卢府的事情都解决地差不多的时候再离开?” “明天吧。我不想让人想到了卢府出了什么事,都与我云浅夏有关。” “好。”穆流年答应地痛快,原本他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能让人将卢府的事,与云家兄妹联系在一起。现在走,时间刚刚好。 只是浅夏他们一行人,次日一早才出了允州城的城门,上了官道,就被一辆华丽丽的马车给拦住了去路。 上等的金丝楠木,浅夏透过了一条缝,轻易地便认出了,这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不知桑丘公子有何贵干?”云长安打马上前,桑丘子睿不下马车,他自然也没有必要下马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这个桑丘公子就低了一等。 “云公子,请恕在下情急之下,一时失礼了。还请几位能随下在去一趟安阳城,我祖父突然昏迷不醒,已有三日了。在下原本就是打算去允州城请云公子的。如今,倒是巧了。” 桑丘子睿并没有自马车中下来,甚至是不曾打了帘子,这让云长安,颇为不悦。 浅夏一挑眉,若是果真情急,为何不是派了人骑马前来,反倒是他自己坐了马车,倒是自在?再说了,那个皇甫定涛不就是他的人吗?只要一封密函,便能阻止他们离开了,又何需他亲往? “抱歉,在下急着护送妹妹回去,怕是去不得了,还请桑丘公子另请高明吧。”云长安的语气不善,不欲与桑丘府的人再多做纠缠,打马就要借过。 桑丘子睿轻咳一声,“云公子,不询问一下令妹的意思吗?” 云长安的眉心一紧,“桑丘公子这是何意?难道阁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车内一下子倒是静了下来,再没有声音回复他,浅夏的眸光闪了闪,刚刚桑丘子睿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妥。 “哥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再往前走一走再说吧。” 云长安四下一看,此处为三岔口,此时亦是人来人往之时,的确是有些碍眼。 “往前十里地左右有一处小亭,到那里再说吧。”云长安话落,也不管桑丘子睿是否回应他,直接就纵马走了。 浅夏所坐的马车与那上等的金丝楠木的贵族马车,错身而过,浅夏甚至是能闻到了一缕浅浅的薰香的味道。 她素来不爱鼓捣这些东西,所以一般情况而言,无论是她的马车,还是她的寝室,都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当然,若是到了别人的府邸,就由不得她了。 以前在桑丘府小住的那几日,她便曾嗅到过这个味道的薰香,听云长安说,似乎是由几种极为名贵的香料调制而成,整个府中,有资格用到这种香料的,也不过那么几位而已。 浅夏单手支了自己的额头,桑丘子睿刚刚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虚弱,虽然是不太明显,可是自己因为修习秘术,感官上自然是不比那些习武之人差,总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 穆流年的马骑的较慢,到了马车一侧,弯了身子,“浅浅!” 三七挑开了小帘子,“元二公子,小姐问您何事?” “她没事吧?”穆流年看不到浅夏的模样,只是隐约看到了她的一角衣裳,略有些不满意。 “回公子,小姐无碍。她说要想些事情,暂时需要清静一下。” 穆流年一挑眉,清静一下? 待到了那处有些破旧的小亭子,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就是看不见几个。云长安勒住了缰绳,浅夏的马车才刚刚停稳,桑丘子睿的马车也在其后面,停了下来。 这一次,桑丘子睿的车夫跳下了马车,而自马车里,跳下来了一名男子,正是他的贴身护卫长风。 “云公子,我家公子突发恶疾,还请公子出手相救。”长风说着,竟然是单膝跪地,一脸痛色。 浅夏也在三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莲步轻移,到了云长安的身侧。 “怎么回事?”云长安没有急着上马车里去看,只是沉声道。 “公子近来不知何故,偶有心疾,原本以为不过是累着了,所以便未曾在意,不曾想,这几日竟是越发地严重了。这一路上,公子竟然是还曾痛昏了过去,还请云公子移步车内,为我家公子看诊。” 浅夏眨眨眼,亦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云长安,好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极为清浅的声音,却是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云长安犹豫了一下,随后与穆流年对视一眼,见其微微点头,这才上了马车,又吩咐了云雷将其药箱带了过来。 而穆流年,则是自发地站到了浅夏的身侧,与三七一左一右,呈保护状了。 不多时,云长安的声音传来,有些焦虑,“妹妹,你上来看看。” 穆流年登时便有些色变,一旁的长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连忙出声道,“若是元二公子担心,也可以一起进去。我家公子的马车宽敞,你们四人在里面也不会拥挤。” 穆流年这才直接就跳上了那马车,然后再伸手将浅夏也拉了上来,两人先后进了车厢。 马车内的装潢精致,处处都是透着华贵雍容,不过此时,浅夏却是没有心情来观赏他这马车的构造如何了。 最里侧的长榻上,桑丘子睿半靠在了一个大迎枕上,脸色苍白,便是那一双薄唇,此时似乎是都失了血色。再看其面颊,比他们离开时,明显就消瘦了不少。 云长安的面色凝重,“妹妹,从脉相上来看,倒不像是病症。” 浅夏一愣,再触及他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几分,她不懂医,可是于秘术上,显然是鲜少有人能及得上她。 浅夏近前,伸手翻开了桑丘子睿的右眼皮看了看,再轻轻地掬住了他的下颌,然后微微往下一用力,看到了他的唇不仅仅是没有血色,而且是还很干涩,里面的舌胎的颜色,似乎是也不太对劲。 哥哥查不出来的病症? 浅夏的眸光一闪,“难道是中了蛊?” 要知道,这蛊毒,既为医毒之术,亦为秘术中的一支。难怪哥哥会诊不出是何病症了。 蛊? 马车外的长风不由得轻蹙了蹙眉,什么人这般厉害,竟然是能给公子下了蛊? 浅夏转头看向了半眯着眼睛,有些无力的桑丘子睿,“将你的手伸出来我看。” 桑丘子睿自薄毯中将手抽出,再缓缓地置于身前。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可是在桑丘子睿做来,似乎是极为费力! 浅夏的手将他的衣袖往上撸了两下,隔着衣料,桑丘子睿身上的冰寒之气,宛若是飞虫一般,直接便钻入了浅夏的肌肤之内。突然而至的寒气,令浅夏的手往回缩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桑丘子睿一眼,再慢慢地将他的手臂翻转了过来。 如此,桑丘子睿的手心朝上,衣袖被浅夏给撸到了肘部,而手臂上一道极为清晰的红色印迹,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云长安不解,这种奇怪的症状,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浅夏冷静下来,细细地回想着自己曾看过的有关蛊毒的书籍。 而桑丘子睿两眼似乎是稍稍有了些神采,目不转睛地盯着浅夏的娇颜看着,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个人,全都看到了他的眼里,再也拔不出来。 那眼神里的霸道,让一侧的穆流年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是病人,就可以打他的浅浅的主意。 桑丘子睿接收到了穆流年抛过来的敌意甚浓的眼神,也只是无奈一笑,眸底,似乎是有些绝望的情绪在翻涌着,不过一刹那,又快速地湮灭在了他浓密的睫毛之下。 “浅浅,你怎么看?” 浅夏细想了一会儿,又再度俯身细看了看这条红线一般的印迹,“应该是碎心蛊。” “碎心蛊?那是什么东西?”云长安一边儿自言自语,一边儿想着自己曾接触到的医书中,可有这么一种蛊毒。 “你可是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心悸,而且也不是很严重,甚至是不过三四个呼吸之后,便无碍了?” “正是。”桑丘子睿有些费力地点头道。 “后来这种症状便愈发地频繁,而每次心悸所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现在,已是发展到了心痛的地步了?” “嗯。痛的时间我也不确定有多长,只知道每次发作,都会痛得让人恨不能闭气,不再呼吸。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又是痛得根本做不到的!” “你甚至是痛到了想要自残,是吗?” 桑丘子睿在她清澈中带着几分忧郁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此时虚弱的影子,苦笑一声,“是。不过,好在我的定力还算是不错,不至于真的自残。” 穆流年的眸子微暗了暗,看向桑丘子睿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惊诧。 云长安似乎是也想到了有关碎心蛊的事,喃喃道,“传言碎心蛊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是还出现在了桑丘公子的身上?” “的确是有些奇怪。而且,从他目前的症状上来看,他中碎心蛊的时日已然不短了。估计在我们离开安阳城之前,他就已经中了碎心蛊了。只不过,当时这蛊虫在他体内的时日尚短,没有被催动,所以当时他才没有什么症状。” “浅浅,若是按你所说,那下蛊之人,极有可能就在桑丘府内了?” 穆流年的反应是最快的。因为那段时间,桑丘子睿可是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来是因为他自己受伤,外出的时候并不多,再者后来桑丘业过世,他身为晚辈,自然是更不能离开桑丘府了。 桑丘子睿的手指微蜷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这一细微的变化,并未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哥哥,你那里不是有之前海爷爷给的一种药?就是那种可以抑制蛊虫活动次数的药?” 云长安点点头,似乎是才想起来,“对呀,我怎么给忘了。” 云长安在自己的怀里一下子掏出来了三四个小药瓶,打开试过之后,才直接就倒出了一粒,送到了桑丘子睿的嘴边。 穆流年的眼睛看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云长安手中的小瓶子上,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桑丘子睿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中了蛊,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多谢云公子和浅夏了。只是子睿现在这番模样,怕是还要有劳浅夏和长安兄了。” 云长安与浅夏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点了头,同意了桑丘子睿的说法。 因为桑丘子睿的身体原因,所以一路上众人走地都不快,毕竟桑丘子睿的身分有些不同,不能不顾忌。 而云长安则是在云雷的陪同下,与长风率先策马直奔安阳城了。 桑丘子睿并未说谎,桑丘老太爷是真的突然不知何故,昏迷不醒了。 这日,一行人在一处客栈落脚,浅夏想到了牡丹,想到了自尽的桑丘子赫,想到了那个被人刺杀的桑丘业。这么多的人,无论生死,似乎是每一个都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关系。 可是偏偏每一个人出事,又都与他没有太大的联系,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浅夏的黛眉微蹙,她也不想怀疑桑丘子睿,毕竟是那样一个看起来风光霁月之人,若是果真心思如此缜密且狠辣,还真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可再一细想,真正的桑丘子睿就该是如此。若是没有些许的计谋,没有所谓的心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了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了那么多的倾慕者? 浅夏轻叹一声,人就是如此矛盾且复杂的动物,明明觉得那样有些奇怪,可是再一细想,似乎是又合情合理了! 穆流年看她一个人对着烛台发呆,知道她是为了桑丘子睿的事才会愁眉不展。 “碎心蛊绝迹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据我所知,这碎心蛊已是有近百年未曾出过世了,这等厉害的蛊毒,怕是不容易解。” 浅夏点点头,面色平静,“我知道。无论是否容易解开,总是要想办法的,不是吗?” “浅浅,若是此蛊无解呢?”穆流年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平静的外表给逐层剥开,再细细地看一看,她的脑子里,到底是不是在想着解蛊之事。 “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无解之毒。天生万物,相辅相成,亦是相生相克!碎心蛊既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那么,这世间就一定有能克制其肆虐的方法。” “碎心蛊的威力不小。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凡中此蛊之人,最多不会活过半年的。而且,最后的几个月,将会异常痛苦,苦不堪言。病情发作的频率,甚至是能达到了每半个时辰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会超过一刻钟,简直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浅夏的表情突然有些愤慨了!小手儿紧紧地攥着,脸色亦是一片铁青,“也不知是何人发明了这种蛊,简直就是害人不浅!那下蛊之人最好是别让我找到了此蛊的配方和养蛊人,否则,我定然是要想尽法子将他们毁了。” 穆流年眉梢一动,“你是要毁了那方子,还是要毁了那养蛊之人?” “两者一并毁了!”浅夏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这么说,你是恨极了这碎心蛊了?”穆流年状似无意地问道,只是若是细看他的眸子,便会发现了,似乎是蒙上了一层幽暗,那种比外头的天色,还要更暗上几分,更让人生畏的幽黑色! “自然是恨了。这等害人的东西,要来何用?”浅夏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难道你觉得这等恶心的东西,还应该流传于世?” “自然不是!我以为你是因为中了蛊的人是桑丘子睿,所以你才会这般地激动。” “怎么会?”浅夏笑着说完,便惊觉有些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浅浅,我知道你对桑丘子睿无意。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你实在是太上心了。不是我小心眼儿,而是我总觉得这个桑丘子睿这次要我们回到安阳城,似乎是另有目的。” 浅夏的嘴巴张了张,不过最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略有些不自在道,“能有什么目的?桑丘老太爷确实昏迷不醒一事,不是已经查证过了?估计这会儿,哥哥已经到了安阳城了。” 穆流年知道自己现在无法说服她,毕竟现在桑丘子睿中了蛊毒一事也是真的,做不得假。而桑丘老太爷的病,也是确有其事。看来,有些事,是真的得慢慢来了。 “浅浅,今天收到了一个消息,我觉得有些奇怪。”穆流年决定还是岔开话题的好,不然,怕是浅夏会以为他太过小心眼儿,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容人之量了。 “什么?”浅夏的心思仍然是在那碎心蛊上,对于穆流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穆流年也不介意她这样,倒是慢条斯理道,“卢浅笑和宋佳宁两人一路北上,可是才不过是越过了一座城池,便出事了。” 穆流年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下来,观看着浅夏的反应。 浅夏的心神一时没有完全被他给绕过来,先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是一两个呼吸之后,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猛地抬头,一脸惊诧道,“出了什么事?” “连人带车,全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这是什么意思?”不怪浅夏太过大惊小怪,随行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谁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连人带车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流年说着,便看见三七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瓷碗,“这是刚才青公子送来的,奴婢看您与小姐说话,便先拿去热了,都是按您以前说的方法热的,现在喝刚刚好。” 穆流年点点头,三七将牛乳放下,便又退到了门外。 “先喝吧。” 浅夏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喝这碗牛乳,怕是他也不肯讲。只能是端起了小碗,大口大口地急急喝着。 穆流年轻笑,“慢些喝。我又不是不告诉你。别再呛着了。” 浅夏喝完了牛乳,一时又有些好奇,“元初,这些牛乳,你都是从何处弄来的?我们在安阳城的时候,便是青龙送来的。后来在允州,依然是每日晚上一碗。现在在这半路上,又是如此。元初,你别告诉我你这是每日都派了人不远千里去弄的。我可是消受不起。” “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再说了,这些也不是每日千里之远才弄来的。只是在这附近,有我的庄子,正巧庄子上养了奶牛罢了。这东西对身体好,不是先前长安也说过了?” 浅夏想想穆流年一路上的产业确实是不少,不过是些牛乳,当也是难不倒他的,遂不再纠结此事,继续一脸疑问地看向了他。 “听说是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宿在了驿站。因为卢浅笑是官家小姐,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住在驿站的。只是没成想,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甚至是还有人听到了那两人拌了几句嘴,可是天一亮,便发现他们的马车不见了,那两位小姐也没了踪影。” “那随行的丫环呢?” “随行的丫环都是好好的,无一伤亡。只是他们一行人的马车没了,马也没了。现在一行人的银子也被盗走了。被困在了驿站。幸好那领头儿的聪明,连忙找了当地的熟人,让人快速地给卢少华送了信,另一方面,又将随行女眷的首饰之类的全都当了,不然的话,他们怕是连吃馒头的钱都没了。” “连银子都盗走了?做的这么绝?那这是冲着卢浅笑和宋佳宁去的,还是冲着卢家去的?” 不怪浅夏有此一问。毕竟那卢浅笑是卢家的小姐,若是她真的出些什么事,那么卢家的名声,自然也是跟着受损。若是卢浅笑和宋佳宁被劫的消息一传出去,无论她们是否失贞,是否平安回来,她们的名声,都是毁了!再不可能有人会愿意再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的。 如此,那么卢少华自然是跟着要受到影响的。 “那消息现在可传回允州了?”浅夏突然很想知道卢少华和云敬丽这两人的反应了。 “嗯。”穆流年看着她,浅夏刚刚喝完了牛乳,还未曾擦拭唇角,便直接问他话,这会儿唇角两边儿都是有些乳白色的液体在那儿浮着,倒是引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欲火强压了下去,然后自袖间取出帕子,轻轻地在她唇角是擦拭了几下,“卢家的老太太急得当场便晕了过去。而靳氏也是哭得一榻糊涂。至于卢少华,他算是一家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了。派了人手出去秘密寻找,另外,又让人严密封锁消息,不可将她二人出事的事,泄漏出一个字。” 浅夏听罢,微微怔了怔,复又笑道,“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他得到消息,便已经是晚了,如何还能再将此事捂住?再说此事亦不是发生在允州,就凭他?怎么可能会压得住此事?” “是呀,他的确是想的太简单了。”穆流年也笑了。 浅夏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会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再将怀疑的目光盯向了穆流年,上下左右,来回地将他打量了个够。 穆流年摇头,两手一摊,“真不是我做的。她们两个本就是对你暗算了数次,若是我做的,我早就到你这里来邀功了。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是长安让人做的。可是再一想,长安手底下的人,怕是还没有强悍到了这种地步。毕竟那是驿站,将活生生的两个人给偷走了,还弄走了那么多的马匹,而无人知晓,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浅夏也同意他的说法,“哥哥手底下,目前来说,的确是没有这般厉害的人手。”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可是以后,定然是会有的。 “或许是卢少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才会出此一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另外,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梅氏做的?” 浅夏摇摇头,“不知道。梅氏到底是有多么厉害的手段,我们也不清楚。毕竟那几日在允州,也未曾见过她出手,所以不好下结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们两个是否还活着?” “你在担心她们?” 浅夏轻笑一声,“我看起来就是那般良善之人?这个时候,我不对卢家落井下石,已经是我的仁慈了。不过,她们两个虽然是犯过错,也得罪过我,倒是罪不至死。只盼她们经此一事,能收些教训,好好地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 一行人又走了两日之后,浅夏得到了一个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消息。 云敬丽死了。 听说死的时候,似乎是极为凄惨,浑身上下被打地一点儿好地方也没有了。因为承受不住身上的伤痛,才吞金自尽的。 当然,这是浅夏最初收到的消息。 而后来从穆流年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云敬丽是在被卢少华又教训了一番之后,身上皮开肉绽,又下了死命令不许叫人诊治,终于,两日之后,熬不住了,活生生地疼死的! 浅夏自从得知云敬丽身死的消息后,便一直保持沉默,一路上都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即便是桑丘子睿那里发病,需要她过去给他服药时,她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浅夏的沉默,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了她的心里怕是并不好受。 终于,到了晚上,穆流年再度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将牛乳喝了个干净后,才担心道,“云敬丽的死,对你打击很大?” 浅夏不语,轻轻地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眼前的空碗。 穆流年也不再说话,就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好一会儿后,穆流年便到了她的身边坐下,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没事。不痛快就说出来,若是憋地久了,怕是会伤身。” 没多会儿,他便听到了浅夏低低地啜泣声,这让穆流年大为意外! 他一直以为浅夏是厌恶那个云敬丽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还会为了她的死而掉眼泪? 直到浅夏终于抹了把脸,不再哭了,才用略有些哑的嗓子道,“我心里难受,不是为了云敬丽,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为她伤心。” “嗯。”穆流年搂着她的手,微紧了紧,掌心的热度,透过了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浅夏的肩上。 “云敬丽的死,说白了,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现在的云敬丽,未必就不是以后靳氏、梅氏等人的下场。便是我的母亲,若是林少康不能对其一如既往地爱着,怕是早晚也会被人厌弃。” “浅浅?”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为何会如此难过,将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头顶上,头发的柔软,让他的心情略微转晴了些。“浅浅,云敬丽是云敬丽,并不能代表了所有的女人。毕竟,从一开始,这些人的目的便是不同的。云敬丽是为了富贵,才会看上了卢少华,而你母亲,则是纯粹因为被林少康打动了,所以才会选择嫁给他。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要依附男子而活?” 浅夏的声音有些冷,“女子一出生,便要听从父母之命,特别是对于父亲,要格外地敬重。出嫁后从夫,则是要对夫君言听计从。便是夫君说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身为妻子的,心里头再苦,也要想法子为夫君给求了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对这个家的在意。等到年老,没有了丈夫,便要听从儿子的安排。女子这一生,有几个是真的能为自己做回主的?” “那云敬丽虽然是贪恋富贵,可是当初卢少华不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如今,一旦是自己看中的美人儿,有损自己的利益,那么,便是再美的容颜又有何用?再深的情分又怎能抵得过世俗的眼光?” 穆流年是真的有些意外,浅夏对于云敬丽的死,竟然是有了这么多的感触。 “云敬丽再可恨,再可憎,可是终其一生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真正该死的人,是卢少华这样的男人!他们在女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只会大加利用,毫不手软,当然,情话也是说得一筐一筐的,反正又不要银钱。” “即便是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若是单纯地只是一个玩物,他们也会像是逗弄宠物一样的,给些好处。可是一旦让他们丢了颜面,所谓的恩宠,所谓的情分,便都统统不在!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最该死的!” 穆流年这会儿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了,她这是想到了当初的云氏,所以才会心有感触了。 “幸亏当初我与母亲的决定明智,否则?” 穆流年不语,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他知道,这是浅夏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发现,或者说是发汇。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无论何时,自己都会陪着她。 “浅浅,这世上不只是有一个卢少华,还有一个林少康。有人注定是要负人,有的人,则是注定就是痴心人。” 穆流年轻拍了拍她的背,下巴在她的头顶上再轻蹭了蹭,动作温柔而有些暧昧,“后日就要到安阳城了,浅浅,你要面对的,可不是卢家那样简单且无脑的人家,所以,你要尽快地振作起来。” 浅夏的身子微僵了一下,就连她的头皮,似乎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了。 ------题外话------ 小年儿过了,你们有没有吃好吃的呀?一转眼,情人节就要到了。有没有很期待?反正我是很期待,虽然我的那个他,不一定会有什么浪漫的细胞。不过,还是容许我小小的期盼一下吧。   ☆、第九十二章 皇甫定涛!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再度抵达了安阳城。 桑丘老太爷已经醒了过来,而且基本上也是能下床了。 桑丘子睿一回到了桑丘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去探望老太爷了。 从老太爷那里出来,桑丘子睿的脸色则是有些复杂。长风扶着他,感受到了主子身上的冰冷,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公子,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可是又发作了?” 桑丘子睿摇摇头,“我没事。估计再有几日,京里便有会圣旨下来了。这些日子,不止是桑丘府,便是整个安阳城,也是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的。” “是,公子。属下会派人日夜巡视的。” 云长安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那处小院儿,看到了正在凉亭内等着他的两人,也顾不上这几日的劳累,直接就过去了。 “哥哥这几日辛苦了。先喝些凉茶吧。” 穆流年看着云长安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桑丘老太爷的病很严重?” “还成。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偏又还不服输。” “哥哥,那碎心蛊的事如何了?你可有传书给玉离子师父?” “嗯。师父还没有信传回来。不过,我有一种直觉,想解这碎心蛊,似乎是还得需要妹妹的秘术。就像是当初解他身上的毒一样。”云长安看了一眼穆流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解此蛊,就得先知道此蛊的来历以及它是如何被人饲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此蛊,当是在活人体内饲养的,吸食人的血液,最后是心脏,然后再慢慢地长成。” “妹妹的意思是说,这碎心蛊是在以人心为食?” “这只是在书上看到的,也未必就全都是真的。”只是她那一双略显薄怒的眸子,再配上了隐有怒气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这会不是真的? “以人心为食?”穆流年低喃了一声,“我似乎是也在哪本儿书上看到过。何时那蛊将那饲养着它的人的心给吃光了,何时,这蛊也算是练成了。” “听起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甚至是还有那么一些让人恶心。”云长安一脸嫌弃道。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这碎心蛊当是出自南疆的可能性较大。” “千雪国的南疆?”云长安一惊,“南疆自古便是以养蛊而有名。并且南疆皇室所养的蛊,可是被称为天下蛊王。不过,这碎心蛊,在南疆,也是有近百年未曾听说过了。” “我在想,如果这碎心蛊现世了,那么,其它曾肆虐四国的那些颇为恶毒的蛊毒,是不是也会接踵而来?” 穆流年的话,成功地让云长安和浅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传数百年前,南疆的蛊毒天下无敌,而南疆皇室私欲膨胀,从而开始利用一些龌龊手段,对四国皇室进行了几乎就是毫无疏漏的蛊毒渗透。 幸好当时四国联手,最终是将南疆打压得只剩下了不过一个区区郡县那么大的地方。最后,以千雪国付出的代价最大为由,成功地将南疆收入麾下,而与此同时,南疆皇室的众多邪恶的蛊毒,也被销毁一空。 据传大部分失传的蛊毒,就是在那一次后,彻底地失了踪迹。 而有一些不是太过繁琐的蛊毒培育方法,则是被南疆皇室的人,偷偷地记在心里,再一代一代地秘密传了下来。因为之前南疆皇室的贪欲给南疆的子民曾带来的巨大的伤痛,几乎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在之后的几百年内,南疆王室都将这些做为了不外传之密,除了直系的王族亲属,根本就不会传给任何人。 更有甚者,到了百年前时,南疆王室的一些蛊术,到了只传继承者的地步。就是担心,这些他们自以为神圣的东西,会给他们全族再带来灭族之灾。 可是现在这碎心蛊,竟然是又突然横空出世,若说是与南疆无关,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浅夏与云长安本来只是想着,这碎心蛊怕是不太好解,说不定,会拖上个一年半载,若是如此,那他们可是就麻烦了。总不能跟着桑丘子睿在这儿耗着吧? 可是没想到,穆流年所考虑的范围却是比他们宽广了不止一圈儿! 浅夏心中微叹,穆流年到底是王府出身,自小的教导便是注定了让他与常人不同,便是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所站的立场,亦是大不一样。 若是还有其它蛊术一并问世,那么,怕是要引来天下大乱的同时,更是会给南疆带来了灭顶之祸! 既然是没有其它的蛊术,若是桑丘子睿身中碎心蛊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怕是他的那些倾慕者们,定然是不会就此罢休,定会竟力上书朝廷,重惩真凶,且向千雪国施压,逼迫南疆了。 浅夏微微拧眉,嘴唇轻抿了几下后,看向了穆流年,“你的意思是说,那人给桑丘子睿下蛊,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取桑丘子睿的性命?而且是还要将整个儿南疆给拉下水?” “极有可能!”穆流年的神色不比她轻松多少,“毕竟,桑丘子睿的身分特殊,若是一旦被人泄漏出去他中蛊的消息,怕是南疆王室的日子,不会好过。” 云长安手扶了下巴,也跟着点点头,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可不认为这碎心蛊就一定是出自南疆。 “现在我们只是按着以前的传闻来猜测,可是这碎心蛊到底是出自何处,我们谁也无法确定。特别是现在桑丘子睿所中的碎心蛊,想要查出下蛊之人,可谓是难如登天。先是桑丘业死时,来了那么多的宾客,虽然不是谁都有资格靠近桑丘子睿的。可是这种事,也难保万一。” “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先查出下蛊之人是谁,如此,才能顺藤摸瓜,只是不知道,桑丘子睿那里,到底查地如何了?” 穆流年的神情反倒是不似刚才那么凝重了,倒是有了几分的轻松之意。 浅夏睨了他一眼,眸光微闪,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片荷塘,如今,这荷花开的正艳,只是总觉得有了几分的颓废之感。 云长安突然觉得这凉亭的气氛有些低沉了,明明就是夏季,怎么就觉得有了一种阴冷的感觉?动了动身子,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再清咳一声,“桑丘家已经在查了。不过,目前来看,初步锁定在了任家人的身上。” “任家?” 浅夏有些意外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有些不认同,“任家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来对付桑丘子睿?再说了,当时桑丘业出事的时候,任家行事十分低调,而且是在此之前一直未曾有人去过桑丘府。不可能会是任家的人。” “如果是桑丘子赫呢?”云长安突然出声道。 “他?”浅夏挑眉,“不会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至少在他死前,不会不将这个说出来。即便是他不肯说出真相,依着他的性子,为了挑衅和满足,也会稍稍地提点一下,从而在自己死前看到桑丘子睿惊恐的样子,可惜,他没有这么做,那么,这下蛊之人,就断然不会是桑丘子赫。” “桑丘子睿的事,怕是瞒不了多久的。长安,你的时间不多。若是任由他的症状如此发展下去,我敢保证,引起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将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 穆流年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浅夏一眼,“我先去看看青龙有没有弄来新鲜的牛乳。你们聊吧。” 浅夏从他刚才的眼神中看出,他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难道他在安阳城,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而穆流年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便直接将青龙唤出,沉声吩咐了几句后,再负手立于窗前,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一刻钟之后,朱雀出现在了窗外,与穆流年隔窗相对,即便如此,仍然是能感觉到了主子身上骇人的戾气。 “查到了?” “回公子,皇甫定涛也来了安阳城,在您和浅夏小姐动身之后,次日离开的允州,昨日抵达的安阳城。如今住在了桑丘府上。皇甫定涛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只是在他离开允州到达安阳的这段路程中,曾经于晚上离开过落脚的客栈,具体化行踪,没有跟上,还请主子恕罪。” “皇甫定涛的本事,不比桑丘子睿小多少,你们跟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可有被他发现了?” “回公子,属下发现了他的身手极好,便没有跟的太近,所以才会跟丢了,估计他并未发现属下的存在。” “嗯。”对此,穆流年显然不是特别在意。“大概的方向总知道吧?” “回公子,是往北边儿去了。” “北?”穆流年狐疑地紧了紧眉,“北?还真是奇了。” “启禀公子,那位皇甫定涛,似乎是对云小姐的兴趣颇浓。属下听到了他的属下议论,似乎是皇甫定涛在让人打听有关云小姐的事,甚至是还专门派了人去打听小姐的生辰八字。”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竟然是还要打听生辰八字? 皇甫定涛与桑丘子睿师出同门,他是秘术师这一点,浅夏也曾说过,难不成,他已经在开始怀疑浅夏了?可是现在就连桑丘子睿都不能确定浅夏到底是比较精于何等秘术,身上又是有着何等的天赋,他凭什么以为,他就能查得出? “让玄武来见我。” “是,公子。” 玄武过来时,桑丘子睿已经是静静地喝了一盏茶,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已是与先前大不相同。 “参见公子。” “马上回长平王府,看看你之前在我院子周围布的阵法如何了?若是有被人闯入的痕迹,立马重新布阵。还有,记得传信给我父王,就说我怕是短期内不会回京了。让他自己小心。另外,再将安阳城这边的消息都透露给他,包括桑丘子睿身中碎心蛊一事,也都说明。顺便问问,在他的印象中,可有什么人还精于巫蛊之道?” “是,公子。” 玄武正要退下,却被穆流年再次唤住,“麒麟山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公子,一切妥当,请主子放心。” “好。长平王府的事了之后,你就回麒麟山。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是,公子。” 桑丘子睿的手缓缓地转动着茶杯,直到云长安有些消沉地踩着缓慢的步子进来,他才动了动眼皮。 “很难解?” 云长安长叹一声,神情沮丧,然后半趴在了桌子上,整个儿左臂直接就都搁在了桌面儿上,然后将头枕上,有些无力道,“这样的东西,竟然是还有人在养?我刚刚收到了师父的传书,这碎心蛊的养成,可不是只要一颗人心就能练成的。” 穆流年的手一紧,凝眸看他,“不止一颗心?” “师父信上说,碎心蛊分为大蛊与小蛊。小蛊需要吞食七七四十九颗人心方能养成,而且,这小蛊天食人心的速度很慢,从进入体内,到最后的养成,至少是需要半年的光景。而这大蛊,就更为令人咂舌了!” 云长安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厌恶,又像是有些不忍,“那大蛊的养成,则是需要吞食掉九九八十一颗人心,而且至少是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养成。最离谱的是,师父说,一般来讲,同时植入十个人的体内开始养蛊,最后能养成大蛊的,不会超过两个。可见其养蛊的成功率有多低。”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泛青,“那穆流年所中的是什么样的蛊?” “小蛊。小碎心蛊。我真不知道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惨烈了!即便是小蛊,也并非是每次都能成功的。有的蛊在吞食人心的时候,可能会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着差异,而蛊并非是能马上就适应了它的新载体,所以,也会出现到了一半儿的时候,蛊虫死在了培育它的人体内。” 穆流年听他说着,眼前似乎是就开始出现了一幕人心被吞食一半儿时,那黑漆漆地小虫子死在了血泊中的景像,的确是有些令人作呕,但是更让人觉得有些太过凄惨。 显然,培养出这碎心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倏地,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既然此蛊如此难养成,那么,那养蛊之人,又是从何处找来了这么多的人来为其养蛊?” 云长安呆了一下后,猛地就坐直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流年,“对呀!这么多的人,自然是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来做那虫子的食物!那么,什么地方出现的尸体最多?而且是还不怎么引人注意的?” “乱葬岗!”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后,异口同声道。 “不错!就是乱葬岗。那里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死的大多都是些流民或者是乞丐。再不然就是被一些大家族打死的刁奴。如此,我们倒是可以沿着这个来查一查。” 云长安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这的确是一个极为有利的线索。只是,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在何处养的蛊呀?” 云长安说出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且不说四个大国,还有其它的一些个小国小部落了。单是紫夜,这么多的城池郡县,如何查?若是一个一个地查,怕是查到了他们死,也未必能有一个结果。 穆流年抿了抿唇,“据你推断桑丘子睿应该是在安阳城中的蛊?” “没错。应该就是那段时间。这碎心蛊虽然是养成之后,可以脱离那些载体,但是一旦养成,每日还需其主人的鲜血来喂养,如此,才能被其主人催动。否则,即便是给别人下在了体内,也只会是以一种深眠的状态存活,不会去啃噬这个人的心脏。” “即便如此,那碎心蛊也不能长期地脱离人体吧?” 云长安点点头,“没错。若是长期地被人用东西封存,时日久了,即便是有主人的鲜血供养,也是一样会死。” 说到这里,云长安突然恍悟,“我明白了。这么说来,那蛊的养成,应该就是在安阳城周边的郡县,不会太远。” “不错。安阳城治下的郡县并不是太多,我们想要查出来,也并非是难事。” 两人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便在云浅夏就寝之后,悄悄地到了安阳城外的两个乱葬岗去查看。 夜黑风高,两人出现在了一堆尸体的附近,身前身后,还有几名黑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穆流年的手下!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了这种地方,还真是有些诡异惊悚。 更让人惊悚的是,穆流年和云长安不仅仅是要来此看尸体,还要亲眼看着手下挖开尸体的心肺处,看看其体内是否还有一颗完整的心脏。 一连几个晚上,两人分别看了附近几处的乱葬岗,都没有收获。 云长安一时有些心灰,“你说,若是那人是个有权有势之人,将尸体直接就埋到了地下呢?” 穆流年想了想,摇头,“尸体阴气太重,于养蛊之人来说,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蛊毒虽阴,可是在其养蛊期间,还是喜欢阳气重一些的地方。若是你家后院儿里埋了几十具尸体,你家的阴气会不重?再则,这尸体也是会散发出气味的,怎么可能会不被人发现?” “有道理。可是我们一连看了几个晚上,依然是一无所获。我担心我们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打草惊蛇了。” 穆流年蹙眉,他不得不承认云长安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他们每天晚上都是要剖开了那么多尸体的胸膛,虽然是乱葬岗,可是未必就不会有人在意那里。若是一旦被人发现,那么他们的确是就有可能惊扰到了那养蛊人了。 “可是我们现在是真的一点儿别的办法也没有了。难道,就这样放弃?”穆流年说着,眼睛则是看向了云长安。 两人相视无言,同时摇了摇头,沉默以对。 许久,穆流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朱雀!” “是,公子。” 云长安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这才轻拍了拍胸口。“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就不能在叫你属下的时候,先提醒我一下吗?” 云长安说着,还一脸你当真是一点儿礼数也没有的样子,狠狠地瞪了穆流年一眼,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穆流年不理会他,“先前你说皇甫定涛是在哪个位置离开了客栈的?” 朱雀细想了想,“大概是洋河县,和那个叫柳镇的地方。” “洋河县?柳镇?往北?柳镇往北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柳镇往北是洪县。” “那洋河县往北呢?” 朱雀细想了一下,“回公子,洋河县城的北侧,分别洪县和宋县各占了一半儿。” “都会通往洋河县?” “回公子,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朱雀虽然是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可是直觉此事,对于主子似乎是十分重要。 云长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太确定道,“难道是在洪县?可是,为什么会是和皇甫定涛有了关系?” 穆流年睨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略有那么一点点气定神闲的模样了。 “皇甫定涛,洪县,碎心蛊!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联系。” 当天晚上,穆流年亲手热了牛乳之后,直到确定浅夏已然睡熟之后,才起身离开。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距此不过百里的洪县。 洪县的乱葬岗,在一处荒废掉的旧村庄附近。两人刚到了没一会儿,底下的人,便有了发现。 空气中浓郁的尸臭味儿和血腥味儿,很快就让穆流年有些作呕。 最近两三天扔过来的尸体,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而大概是在十几日前的尸体,虽然已经腐坏,可是待人用长剑将其胸膛剖开后,发现里面赫然就是空荡荡的。 穆流年没有过去,答案已然是显而易见。 云长安因是医者,之前为了熟悉一些器官,也没少接触尸体,倒也不会觉得太过恶心,只是那尸臭味儿,还是让他近前看了一眼后,便大吐不止了。 “就是这里了。” 吐完以后,云长安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是洪县,亦是皇甫定涛曾过来的方向,难道只是巧合?”穆流年双臂环胸道。 云长安摇摇头,“我不相信那么多巧合。或许,我们应该再试试看从皇甫定涛本人的身上下手。” 穆流年蹙了下眉,“皇甫定涛的本事不小,让人跟着,怕是不太容易。洪县这里的事情,你就暂时不要插手了。我会安排人手。另外,你还要去桑丘府的,见到了皇甫定涛之后,千万不要露出丝毫的马脚。如果有可能,尽量地避开他。” “我明白了。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妹妹?” “桑丘子睿怕是还要与浅浅见面的,将我们的发现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吧。她向来聪慧,或许,她能从中发现什么我们忽略掉的问题,也说不定。” “也好。” 一行人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下,有些诡异的乱葬岗上,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荒凉感。乱葬岗所草草掩埋的,大都是身分卑微之人,这里因长期尸骨满山经常有野狗、野狼出没,因此夜间一般不会有人经过。 而刚刚这里却是热闹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地归于平静,倒是让这夜色看起来更凉了几分。 所谓的乱葬岗,并非是真的就是无人管理,无人干涉的。一般来说,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官府会派出人手来清理一番。 所谓的清理,也不过就是将坑挖地深一些,然后再将尸体掩埋。当然,还有一种法子,便是直接在这里燃上了干柴,将这里烧个干净。 一般来说,用烧的这个方法的时候并不多见。一般都是会在出现了瘟役,或者是战乱的时候才会用。死者为大,百姓们还是信奉入土为安的。 次日,二人将他们的发现和猜测都坦言后,浅夏的眸光微微暗了几分。 “哥哥今日还要去桑丘府?” 云长安本来是想等着听她有何高见,不想竟是突地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促不及防了。 “嗯,昨日就未去,今日该去了。先前的那种药,怕是已经不能阻止那碎心蛊的发作了。” “桑丘子睿的碎心蛊若是再发作地狠了,怕就是那蛊虫在开始啃噬他的心了。”浅夏面无表情道。 “没错。不过,好在昨日师父传书与我一个方子,倒是可以暂时地稳住那只蛊。” “也好,那今日,我与哥哥一起去桑丘府吧。” 浅夏说完,却是看了穆流年一眼,眸底有什么东西闪过,只是太快,穆流年没有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了。 浅夏要去桑丘府,穆流年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在他眼里,浅夏去桑丘府,那就是与羊入虎口无异的! 自己好不容易守了五年才终于是长大的心上人,自己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就拱手让人了?莫说是让别人有机会掳获她的芳心了,便是连他们表现的机会,自己也是不能给的! 对于穆流年要跟着去,浅夏未作表态,只是他总觉得浅夏看他的眼神里,似乎是多了一分疏离。 这让穆流年心底里头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疏离?因为桑丘子睿?可是自己这次来到了安阳城,可是什么事儿也没干过!现在那桑丘子睿身体正是不中用之时,自己若是存心与他为难,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穆流年一路上就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浅夏对他的态度突然就冷淡了许多?是因为自己最近不够温柔了?还是说自己这阵子在她眼前晃的太少了?或者是那个桑丘子睿背地里头便了什么阴私手段了? 三人与穆流年见面之后,云长安便直接开始诊脉,然后再写了方子。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长风在门口的一句问好声,却是险些没让云长安将手中的银针给扔了出去。 幸亏此时他只是在自己的药箱里鼓捣这些东西,背对着桑丘子睿,不然的话,定然是会让他看出端倪来的。 “给皇甫公子请安。” 浅夏看到了一名身着绛紫色长衫的男子入内,头戴玉冠,面如美玉,身材颀长而不会给人太薄弱的感觉,面色虽然是姣美偏于阴柔,可是看上去,倒也不是太让人讨厌,反倒是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儿?原本应该是出现在了女子身上的阴柔特质,此时出现在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竟然是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而让浅夏的眉毛微抖了抖的是,皇甫定涛的身边,竟然是还跟了一只大狼狗。 说是大狼狗,可是在浅夏看来,她实在是有些怀疑,那根本就是一只狼! 那锋利的看什么都像是猎物的眼睛,还有那尖利的牙齿,吐在了外头不停地晃动的舌头,让浅夏莫名地就有了些许的害怕,总觉得这只大狼狗,像是随时都会吞掉她一般。 浅夏轻微地甩了甩头,这样细微的一个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毕竟,现在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桑丘子睿的身上。 “师兄,今天有没有好些了?”皇甫定涛脸上关心担忧的表情不似作假,就连他身边跟着的大狼狗也是连忙跑到了床边儿,然后自己的大脑袋在桑丘子睿的身上蹭了蹭,而后还发出了有些呜咽的声音。 那么一瞬间,浅夏突然就有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好像是这大狼狗在对着它自己的亲人撒娇一般。 浅夏的脸上,仍然覆着面纱,这让皇甫定涛的眼里闪过了一阵玩味。上次在茶楼里见她时,她的头上戴了帷帽,这次在这里,她竟然是还覆了面纱。看来,想要一睹这个小丫头的芳容,还真是有些困难呢。 皇甫定涛只是在浅夏的身上打量了两眼,便感觉到了几道有些犀利地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一道,来自云浅夏身旁的那名青衫男子的眼睛。而另一道,自然就是来此靠坐在了床上的桑丘子睿那里了。 皇甫定涛有些无趣地耸耸肩,轻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将视线收回,落在了云长安的药箱之上。 “皇甫公子,我哥哥要开始施针了。因为不能被打扰,以免分心,所以,还请皇甫公子先在外头稍候吧。” 皇甫定涛挑挑眉,“也好。师兄,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唤我一声就是。我就在外头,不会走远。” 桑丘子睿点点头,“让小狼留在这里陪会儿我吧。” 皇甫定涛笑了笑,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那被唤作小狼的大狼狗,蹭地一下子便跃上了床,直接跨过了桑丘子睿,到了里侧,然后顺势一趴,就在他身边儿,不动了。 桑丘子睿冲着小狼笑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乖,好好地待着。等我针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狼汪了一声,声音不算是很大,不过在这寂静的屋子里,也够响亮的了。 云长安开始施针,很快,云长安的上身便插了不下十根银针。 浅夏站地稍远一些,现在桑丘子睿的上身是脱光了的,穆流年不让她看,还故意站在了她身前,将她看向床那边的目光,给挡了个干净。 待施针完毕,浅夏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廊下左边不远,皇甫定涛正坐在了那廊凳上,嘴里还叼着一根儿什么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明就是那样俊美的一个人,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那么危险! 浅夏此时站的位置距他约莫有丈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极为不屑,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态度!这个认知,让浅夏的心底猛然一紧。 而随着皇甫定涛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浅夏只觉得自己的瞳孔一缩,一刹那间,便有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题外话------ 公司后天放假,最近实在是太忙,偏偏前天妈妈又摔伤了脚腕,造成骨折。幸亏是有姐姐帮忙照顾,不然我就惨了。这一章写完,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谢谢星璃影落送上的花花了,我很开心。希望你也开心!等到公司放假,马上就是过年,还要抽空照顾妈妈,美人们,请原谅我要有几天不能保持万更了,不过我会尽力。只要是有时间,就会码字,不会跑出去瞎逛了,我乖吧?快夸夸我吧。   ☆、第九十三章 有眉目了! 浅夏不动声色,却是猛然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儿迅速地在她的口中弥漫,一下子,便刺激到了她身上所有的神经,特别是一双眼睛,明显地比先前清明了许多,整个人的身子,也是微晃了晃。 幻术! 浅夏垂了眼睑,没想到这个皇甫定涛所修习的秘术,竟然也是幻术?幻术?她有多久没有想到过这个词了?自从在穆流年的口中得知了这种方法,还可以用另外一个词汇代替之后,她便一直在回避着幻术这个词汇。 催眠术,虽然是听起来有些简单,却是比幻术这样的字眼更让她喜欢,至少,在她看来,催眠术更像是一种普通的心理暗示,而非是什么邪术。 浅夏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穆流年年也出来了。 事实上,他刚刚就站在了浅夏的身后,门是开着的,浅夏有些僵硬的身形,自然是让他看了个真切。 “你没事吧?”声音很轻,也很低。 浅夏摇摇头,“快好了吗?” “快了。屋子里的药味儿太重了。我陪你到院子里走走。”穆流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那边儿的皇甫定涛,直接就拉着浅夏的手,下了台阶儿,走在了院子的甬道上。 夏季的阳光太盛,穆流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青纸伞,远远看去,上头似是一幅青墨烟水画,清淡疏冷中透着浓浓的诗意文雅。 皇甫定涛的双唇紧紧地抿着,事实上,自从穆流年一出来,他脸上的那抹好坏难分的笑,便不见了踪影。反倒是神色越来越阴暗,穆流年对他的无视,让他的心底,瞬间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辱的感觉。 虽然那个青衣男子,看起来其貌不扬,可是周身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仅仅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便有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者气度。 而先前他在屋内看到这个人时,也不过就是觉得此人没有什么太强的存在感,想不到,前后不过才这么一会儿,竟然是有了如此大的差异。 一个男人,既能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存在感,又能突然强悍到了让人无法忽视且心底生畏,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便是江湖上的那些有名的煞神们,也未必有此强大的气场,和调整自身气息的本事。 特别是现在,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两个人的背影竟然是出奇的般配! 一想到了穆流年从头到尾,连看也未曾看自己一眼,皇甫定涛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自己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 浅夏与穆流年慢慢地走着,两人的身形离的很近,穆流年察觉到了浅夏对他的那抹疏离,似乎是淡了几分,只不过,仍然是有些别扭的感觉。 “浅浅,你在生我的气?” 浅夏挑眉,“没有。小心这个皇甫定涛,他也是擅长幻术之人。想到,他所修习的秘术,就是这个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其它的。若是你和哥哥单独对上了他,一定要千万小心。莫要被他给催眠了就是。” “与你相比如何?”穆流年一听说这个皇甫定涛竟然是也精于此道,倒是有些意外的同时,更有了几分的担心,“刚刚你可是险些被他给催眠了?” “没错。不过,他只是修习了幻术的一些功法,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至少,他的眼睛没有问题。跟我比,还差的远了。” 穆流年知道浅夏素来不喜张扬,不喜夸大,她说及不上她,自然就是及不上。 “浅浅,那若是我们将皇甫定涛制服以后,你可能在他的身上使用秘术?” “自然可以,没问题。” 穆流年一蹙眉,“可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影响?比如说,会不会引起他的反噬?” 浅夏猛地抬头看他,“你该相信我。于幻术一道,我自认如今天下,能超过我的人,惟有一个。” “一个?”穆流年挑眉,以为她说的人是云苍璃。 “对,一个。皇甫定涛的师父,蒙天。”浅夏说完,便止了身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而此刻,浅夏却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这院子里的莲花,怎么就有了几分的怪异? 浅夏再转头看向了正屋的方向,廊下的那株桃树,依然是枝繁叶茂,翠绿的叶子,倒是让人有了一种清凉之感。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来,他这院子有什么不一样了?” 此处本就只有他二人,而浅夏此时的声音又是刻意压得极低,可见其小心。 穆流年不着痕迹地四处看了一眼,略一垂眸,“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不仅仅是院子的陈设、花草,便是这感觉,也有些不同了。这院子里的气息,似乎是有些阴凉。” “不错。这可是有些不对劲呢。”浅夏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此扬起,落在了仍然坐在了那里的皇甫定涛的眼里,只觉得浅夏的这一笑,分明就是有了几分的挑衅和轻视! 浅夏缓缓地转回头,对于皇甫定涛投过来的有些敌意的视线,则是恍若未见。 三人看桑丘子睿的脸色好了些,正要告辞,便听说是宫里来了旨意,请桑丘子睿去大厅接旨。 如此,三人只能是留在这里稍等片刻,皇甫定涛,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量起了云浅夏和穆流年。 对于他如此不礼貌的行为,浅夏微微蹙眉,“桑丘公子名满天下,文才武略,皆是出类拔萃。想不到,竟然是还有一位师弟。只是不知皇甫公子与桑丘公子,可是有着十几年的同门情谊?” 皇甫定涛被她这么突然一问,倒是愣了愣,随即笑道,“虽然是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弟,可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怕是不会超过三年。” 浅夏点点头,作了然状,“哦,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话落,便低眉顺眼地往云长安的方向略靠了一靠,而穆流年则是一个没忍住,或许是压根儿就没想忍,直接就笑了出来。 云长安也在穆流年笑出声之后,也弯了弯唇角,有些宠溺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这个妹妹,不说话是不说话,一开口,便是犀利地很,骂人不带脏字,也的确是厉害! 皇甫定涛的嘴角抽了抽,脸色阴郁得几乎就是要下起雨来一般! 桑丘子睿是名满天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之才,而他却是与师兄大不相同,那自己成什么了?这不是摆明了就是在骂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无用之人吗? 皇甫定涛磨了磨牙,心里头将云浅夏给骂了不下百遍,这丫头怎么这般地牙尖嘴利?看上去是个性子清冷寡淡的,想不到说话竟然是这般地毒舌? 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地骂他,而且还是拐着弯儿骂的,偏又好像是人家姑娘无意的!可是,皇甫定涛就是知道,这个云浅夏就是故意来挤兑他的! 虽然心中有气,可是皇甫定涛也不傻,人家又没有点明了说他,他总不能自己还上赶着去承认自己是个一无是处之人吧? 恨恨地哼了一声,皇甫定涛扭了头,意有所指道,“如今这世道果然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了,你说是不是,云小姐?” 浅夏不知他要说什么,不过想来定然也是没有什么好话,笑笑不语,微微弯起的眉眼,看起来心情倒是极好。 “怎么?云小姐不赞同在下的话?”皇甫定涛才刚刚被她拐着弯儿地骂了几句,如何肯就此罢休?这是非逼着她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并非是小女子不赞同公子的话,而是小女子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无从回答。” 皇甫定涛的眼神一暗,好一个聪明的丫头,这是知道自己定然是会出口为难,所以不愿意再接自己的话茬了?只是,你既然是得罪了本公子,又怎么可能让你好过? “在下所指,自然就是世风日下。难道云小姐就一点儿感触也无?” 浅夏眨眨眼,“小女子甚少出门。此次也是因为伤病养的差不多了,所以哥哥要护送小女子回京拜见长辈,而途中却是偶遇了桑丘公子,如此,才会耽搁了下来。” 皇甫定涛心里头这个恨呀! 他原本就是想着利用这个,来将浅夏一介女流,竟然是跟着自己的表哥自处游逛,简直就是一点儿矜持也没有,如何自认为大家闺秀?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就断不会如此。 可是没想到,云浅夏还没应,就先用了几句话,将他后头的话给堵死了,一时,皇甫定涛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虽然是不重,没有什么分量,却是让他几乎就是有些上不来气儿,快要憋死了! 只是,皇甫定涛也不蠢,一双好看的凤眼乌溜溜地转了一圈儿后,笑道,“回京么?只是,在下竟是不知,从安阳城这里离开,竟然是要去允州?这借道允州回京,岂不是绕了远了?要知道,这梁城在安阳城的正北方,而这允州却是在安阳的东边儿。云小姐,这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皇甫定涛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浅夏,似乎是在等着看她会有何反应? 既然是说要回京,可是这行程岂不是有些不通了? “有劳皇甫公子费心了。只因家兄接到了舅舅的来信,说是方家伯父的身体突染急症,故而,当初我与兄长离开安阳城时,走的急,连声招呼也没打,便直接去了允州。不想才出了允州,便又遇上了桑丘公子。” 浅夏说的不徐不急,而且表情仍然是恬淡的模样儿,真真是让皇甫定涛看了,有几分的气恼了! 这丫头怎么就总是这么一番云淡风轻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半仙似的,这也太无趣了! 浅夏这话说完,便听得帘幕响动,桑丘子睿和长风一前一后进来了。 “我本来还在纳闷儿,可是我何处得罪了云小姐。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方大人重疾之事。倒是我误会了云小姐了。” “桑丘公子客气了。如今,既然无事了。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凝了一下,缓声道,“也好。刚刚我去了外头接旨。皇上已经准了祖父请退的折子。父亲已经是静国公了。怕是这两日,前来恭贺之人较多,怕是府上还要办上几桌宴席,到时,还要请几位赏脸,一定要来。” 浅夏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这桑丘子睿接了什么旨,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何必要故意说给他们听? “自然!桑丘公子有请,在下自然是没有不来的道理。如此,那我们兄妹就先行告辞了。” “好,长风,替我送送几位贵客。” “是,公子。” 几人出了院子,皇甫定涛的脸上又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然后冲着里间儿唤了一声,“小狼,出来。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怎么这般地没有规矩?” 桑丘子睿睨他一眼,眼神略有些冷,“你刚刚故意招惹她了?” 没有指名道姓,可是皇甫定涛也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 “怎么?不过就是说几句话,也让你容不得?你刚刚可是没瞧见,陪在她身边的那位青衣公子,可是与她拉着小手呢!我才只是问了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皇甫定涛说着,眼睛则是紧紧地盯着桑丘子睿的俊颜,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些什么,比如说失望、激动,或者是生气的情绪等等。 不过可惜了,桑丘子睿除了一脸淡然,竟然是没有一点儿其它的情绪。 “呿!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她,闹了半天也不过如此。我瞧着那个青衣公子对她倒是宠溺的很,而且,那云浅夏待他的态度,似乎也与旁人不同。师兄,不是我打击你。你若是再不出手快一些,怕是这美人儿,就要落入别人的怀里了。” 桑丘子睿瞪他一眼,眸光犀利冰寒,“小心说话!她是我的,注定只能是我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记起我来罢了。等到哪日她突然恢复了记忆,那么,此生能相伴她左右的,便只能是我。” 皇甫定涛被他这一眼给瞪地好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 等到好不容易想到了要说的话,却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大狼狗了。 “恢复记忆?什么记忆?难道他们之前见过?” 皇甫定涛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支了下巴,“这么说,他们之间倒是真有缘分?是师父给他推算的?啧啧,看来,我倒是应该多找机会去接近接近我未来的师嫂了?” “师弟,好奇心有的时候是会让人丢掉性命的。” 里间儿传来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个中了碎心蛊之人会有的状态。 皇甫定涛打了个激灵,知道他的这位师兄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而且,认识他这么多年,几乎是没有什么是真正地能让他在意的。即便是现在的所谓桑丘家族,对他而言,亦不过就是一个闲来无事,拿来打发时间解闷儿的地方罢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皇甫定涛是知道的,他的这个师兄,志不在朝堂,更不在权势!可是偏偏就有像是桑丘子赫那种不怕死的人,三番几次地来找他麻烦。 若不是将他逼得急了,他也断然是不会想出这一系列的法子,直接就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皇甫定涛看了一眼里间儿,“你打算一直留在桑丘府,做你的静国公世子?” “与你何干?” 皇甫定涛的样子有些嫌弃,“喂!你也差不多一些!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弟吧?你摆这幅样子给谁看?你当我愿意管你的事?再说了,这次若是没有我,你怎么可能会……” 话没说完,迎面就过来了一道剑气,皇甫定涛大惊,连忙侧身避过,饶是如此,他一侧的头发,仍然是有那么几根,被削断在地了。 皇甫定涛愣了一愣后,似乎是真的怒了,起身大步跨出去了两步后,似乎是被刚才的剑气所慑,又堪堪地止住了步子,在原地跺了跺脚后,一脸悲愤道,“好!桑丘子睿,你真是好样儿的!哼!你当我愿意管你的破事儿?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师父说要我下山来助你,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看你的脸色?” “不愿意留下,你可以走。”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一丝的温度,听到了皇甫定涛的耳中,只觉得是无比的讽刺心凉。 “好!这可是你说的。桑丘子睿,只要是你别后悔就成!哼!爷还不信了,离了你桑丘子睿,爷还不活了?” 皇甫定涛负气走了,屋子里总算是消停了。 “公子,可要派人去拦一拦皇甫公子?”长风有些担心,毕竟是公子的师弟,而且也是那位比较中意的徒弟,千万莫要闹的太僵才好。 “不必。他不会走。” 长风抬了抬眼皮,见自家主子侧躺在了床上,阖着眼眶,知道主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也不再劝,小心地退到了门外,带好门后,便吩咐了下人们小心服侍着,他自己则是去了小厨房。 公子的药,可是绝对不能假手他人的,虽说是府里没有了二房那一脉的人捣乱了,可是世事无常,且人心难测。指不定哪一日,就会有人再被外头的什么人收买,然后再做出一些于公子不利的事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桑丘子睿,脸色惨白中,还透着一丝的青色,藏于那锦被中的玉手,则是冰冷如雪,紧握成拳。 一头银发,在那透过了窗格洒进来的细碎的阳光中,竟然是宛若那宝石珍珠一般,闪耀着盈润且华丽的光泽。 嘴唇此时已是开始微微泛紫,额上的冷汗宣示着此时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承受着怎样痛苦的折磨。可是这一幕,都被掩藏在了这间华丽的屋子里,藏匿在了锦被之中。 三人出了桑丘府,并没有急着回到小院儿,而是一起在街上慢慢地溜达着。 大街人,人声鼎沸,穆流年与云长安相视一眼,却都只是笑了笑。 身后数丈之外,两名人形有些鬼鬼崇崇的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 “浅浅,你知道有人在跟着我们?”穆流年借着浅夏在一个小摊前看首饰的时候问道。 浅夏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果然有么?我还以为我会猜错。”说着,还有些兴奋地眨眨眼。 穆流年有些无法淡定了,合着这丫头是猜出来的?再一想,她本就不会武,自然是不可能通过了内力和气息来察觉到有人跟踪。如此,倒是自嘲一笑,是自己太笨了些。 三人随意地在街上晃了几晃,穆流年担心浅夏的身体会吃不消,她虽然是没有真的中了一剑,可是和他们两个比起来,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一些的。 “要不,我们进去喝杯茶?”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茶坊。 “也好。妹妹也累了吧?总是这样逛也不妥。若是不想进去,我们就坐马车回去。” 浅夏摇摇头,低声道,“还没有甩开这些人呢,怎么也得再费些心思。” “怕是我们甩开了,他们依然能找到我们。别忘了,知道我们住在哪儿的人可是不少呢。”云长安轻叹道。 “那又如何?他们若是去打听别人,难免不会让桑丘子睿的人察觉到,如此,想要解决掉这些尾巴,自然就容易地多了。” 云长安的眉毛挑了挑,敢情这丫头就是故意的!只是,她怎么就能肯定,这些人不是桑丘府里出来的?不是桑丘子睿派来的? “没有必要!”浅夏许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桑丘子睿现在的情形,还没有必要来盯着我们。而且,他也料准了我们现在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如此这般,别忘了,你可是地地道道的医者,他现在的状况既然是你已经插手了,若是没有令其有些起色,定然是就不会罢手的。” “那会是谁派来的?” “还能是谁?京里头刚来的旨意,我们就被人给跟踪了,哥哥你说会是谁?” 云长安的眉峰一紧,看到了穆流年微不可见地冲他点了点头,“进去喝杯茶吧。正好也让浅浅休息一下。” 这一次,云长安没有再阻止,三人一起进了茶坊的一处雅间儿,要了一壶上好的碧罗春,三七和云风二人在门口一里一外地守了,好让三位主子放心地说话。 事实上,进了屋后,三人只是静静地喝着茶,许久未曾有人说过一句话。 云长安的心里是有些纠结的,他不明白为何他们三人突然就引起了京城里的关注。那些人又是冲着谁来的?是他们兄妹俩,还是穆流年?又或者,根本就是冲着浅夏来的? 云长安不敢往深里想,可越是不敢,便越是忍不住会去想。 若是果真是冲着妹妹来的,那么妹妹怕是就真的危险了。想想妹妹的重瞳,再想想五年前皇上便对妹妹起了疑心。一旦是被人抓住了些许的把柄,怕是妹妹要么是被逼着嫁入皇室,要么,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云长安的手心已经是开始出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有些后怕。族里也不是没有堂妹,可是与他血缘最近的,便是浅夏这个妹妹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莫说是父亲那里不好交待,就是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相较之下,穆流年的神色倒是比较平淡,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如此。若是没有人盯上他们,反倒是不正常了。 不过,想想,先前自己将这些尾巴除去的法子,倒还真是没有浅夏的法子管用且有效。 借着桑丘子睿的力量,将这些尾巴除去,既不会引人生疑,而且还是再正常不过。毕竟,他们是桑丘子睿请来的贵客,特别是云长安,还担负着为桑丘老太爷看病的重任,若是他出事,那老太爷怎么办? 不得不说,浅夏的心思较他而言,许是更为缜密细腻,当即,看向她的眼神里,便又多了些难言的情绪。 “妹妹,都是哥哥没本事,不能好好的保护你,反倒是还要让你处处受制,委屈你了。” “哥哥说的哪里话?反正我们云家,在那人的眼里头,也是有些碍眼,既不能重用,又不能拔除,实在是有些头疼呢。不过,比起长平王府来,我们云家人的日子,算是好过的多了!” 穆流年苦笑一声,“浅浅,何必又要扯上了我?罢了。我先让人去引开他们,然后,我们再走后门出去。” 浅夏点头,云长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难怪他会一直说要进来这里喝茶,原来早就将退路给琢磨好了。 三人回到了小院儿没多久,朱雀便送来了消息,桑丘子睿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打他们三个的主意,已经派人出手解决了。 浅夏挑眉,“元初,你的人身手应该都是不错的吧?不知道在桑丘公子的手下,能走几招?” 穆流年轻笑,了然于心,“说吧,你的意思是全都放走,还是只放一个?” “全都放走,岂不是太便宜了那位?放走一个,已经是本姑娘的仁慈了。当然,也不能便宜了他,至少,也得弄个重伤什么的吧?” “放心。”穆流年说着,只是扫了朱雀一眼,朱雀便点头道,“是,公子,属下即刻去办。” 看到穆流年不过只是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朱雀便能这么快地会意了主子的意思,浅夏的心里怎么就觉得有些酸酸的。 “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元初的眼神,看来还真是很好用。” 穆流年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然后眸底含笑道,“浅浅可是想要喝醋了?” 浅夏的脸一红,娇嗔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直接就回自己的后院儿了。 穆流年倒是并未追过去,抬眼看看天色,对一旁的云长安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再去洪县看看了。” “好,走吧。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我们绝对会不虚此行。”云长安的眸底闪耀着几分肯定的光茫,周身的气势,也是十分的强悍。 这一次,两人将云风和云雷都留在了小院儿,毕竟因为得知京城里有人盯上了浅夏,自然是不可能就放她一人在此。而且,穆流年又暗中将青龙也留在了这里,虽然他们只是出去那么几个时辰,可是谁能保证,这几个时辰里,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两人到了洪县之后,没有直接去乱葬岗,而是在离那不远的一个小村庄落脚,两人分了左右,开始逐一地对这个村子的住户们查看。 因为这里离那处乱葬岗还算是比较近的,所以,两人都怀疑那养蛊人藏在了这个村子的可能性最大。 没过多久,潜伏在了乱葬岗那边的人手就传来了消息,再次有人出现,并且是扔出了一具没有了心脏的尸体。 两人对望一眼,心下大喜,总算是没有让他们白费功夫。 “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公子,看那人的身手,往县城的方向去了。属下已经派人跟上了。” “走,去看看。” 待他们到了离县城约莫有十里地左右的地方,便见一名黑衣人现身,“回公子,属下追到了这里,那人进去了。就是前面的这个庄子。” ------题外话------ 早上熬了莲藕排骨汤,用的隔水炖的方法做的,我个人感觉还不错,然后再装入了保温桶,中午时,姐姐打电话说妈妈吃了莲藕和两小块儿的排骨,不过倒是把汤全都喝了。傍晚下班我去拿保温盒,妈妈说味道淡了些,不过口感很好。看着妈妈满足的眼神,第一次,觉得尽孝原来也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今天码完字,还差五分钟十一点,马上上传,不然就会错过审核时间了…。   ☆、第九十四章 暗中操作? 两日后,桑丘子睿到了这处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儿。 脸色仍然是有些苍白,手脚冰凉,而且,几乎是每走一步,都要承受着一种极大的痛苦。 浅夏坐在了凉亭里,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了过来,不远处的穆流年和云长安只是相看一眼,也到了亭子。 “浅夏,我知道你是秘术师,所以,能不能告诉我,若是一直找不到解药,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浅夏的眉眼松缓,恍若那艳丽的牡丹绽开,闪耀的眸子,宛若是不小心坠下的星辰,明亮的同时,又透着几分的晦暗,正应了之前穆流年说过的那句话,复杂的矛盾体。 “不一定。你的体质较好,再加上发现地还不算晚,至少可以撑过半年。而且,现在哥哥不是一直有给你用药么?若是你能全力配合,撑过一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桑丘子睿的唇角漾过了一抹苦涩,“一年么?我尚未娶妻生子,我桑丘家嫡系一脉,如今只余我一人,呵呵,那我桑丘家将来,岂非是只能依靠旁系了?” 浅夏的眸光微闪,“你想的太多了。你体内虽然是有碎心蛊,可是不影响你成亲生子。当然,你若是担心你的妻子不一定能为你生下一个儿子的话,也可以多纳几房美妾,如此,得子的机率会高一些。” 桑丘子睿的脸上似乎是闪现了一抹裂痕,不可思议地眼神紧紧地追随着浅夏的一举一动。实在是难以想像,向中来温婉清冷的她,竟然是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良久,桑丘子睿才道,“我们能单独谈谈么?” 云长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阻止他,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算计浅夏!无论他体内的碎心蛊是否能解,都与浅夏没有半分的关系。 “不行!” 出声阻止的,是穆流年。“桑丘公子,这里是后院,你能到这里来与浅浅说话,就已经是对你特殊的礼遇了。若是男女独处,怕是多有不便。” 浅夏看了穆流年一眼,在他的脸上,似乎是看到了一抹害怕!他堂堂长平王府的世子,有何所惧? 桑丘子睿沉默了片刻,再抬眸看向了对面的浅夏,“果真不能么?” 浅夏笑笑,“哥哥,你们先到前厅去等我吧。这里有三七,不会有事的。” 穆流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接触到了浅夏略有些强硬的视线,也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她的,只好随她了。 “三七是我的贴身侍女,我总不可能让她也离开。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眼睛在三七的身上来回地扫视了一番后,轻叹一声,突然一抬手。速度之快,莫说是浅夏了,便是会武的三七也未曾反应过来。 等三七明白了桑丘子睿要做什么的时候,一道剑气过来,三七便全身不听使唤,刚要惊呼,另一道剑气打了过来,直接就封住了她的哑穴。 对于桑丘子睿的突然举动,浅夏亦是一惊,不过,那抹惊色也不过就只是在她的脸上快速地闪现了一个瞬间后,便又恢复如常。 对于她的反应,桑丘子睿看在了眼里,弯唇笑道,“浅夏果然是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魄。” “桑丘公子过奖了。倒是桑丘公子如此费尽心思,不知何故?难不成,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之密?” “浅夏,你对我一定要如此么?” 浅夏挑眉,“请恕小女子愚笨,不能理解桑丘公子话里的意思了。” “浅夏,你明明如此聪明,为何总是故作无知?说吧,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桑丘子睿的音调有些低,眸色也略有些暗沉。 “不是我在你面前故意装不懂,而是实在不知道桑丘公子所指何意?我知道什么?我又该知道什么?在桑丘公子的眼里,我到底是有着何等通天的本事?” 浅夏沉静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的轻嘲,明明就是这个男人自己多疑,且有心试探自己的天赋到底是什么,却偏偏不明言,反倒是如此地迂回,还真是费心了。 桑丘子睿一言不发,双眸紧紧地盯着浅夏的眼睛,似乎是要透过她的那一双黑眸,直接就看到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浅夏不急不燥与其相对,目光清冷微讽,对其犀利的视线,毫无畏惧。 桑丘子睿也的确是有意试探浅夏,他不明白,为什么浅夏竟然是会成为了秘术师?根据他所掌握的资料,云苍璃虽然也是一位秘术师,可是其能力,与其亡父相比,已是相差甚远了。 而他从师父那里得知,云家老爷子的眼睛,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想到,生了几个子女,却是没有一个袭承了他的天赋,这一点,也实在是令人意外。 当然,没有这种所谓的天赋,倒是给云家带来了些许的生机,虽然是有些脆弱,可到底也是让云家,继续繁衍到了这一代。他曾收到消息,五年前皇上对云浅夏曾十分上心。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位九五至尊,竟然是对一个小姑娘上了心?除了她身上有着过人的天赋这一项,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不过,两人的对视持续了许久,从浅夏的眸子里,桑丘子睿感觉不到丝毫的所谓什么与众不同,更感觉不到她的眸子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可是一想到了当初二夫人,以及当时发生在了桑丘府的事,桑丘子睿,不得不心生狐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或许,当时他们只是使用了一些药物? 可是浅夏明明就曾亲口承认过她是一名秘术师,这一点,是绝对错不了的。 会是药物的作用么?桑丘子睿不知道,也不能确定。 感觉到了浅夏身上淡淡的排斥感,桑丘子睿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太冒失了。 “定涛告诉我,昨天晚上有人袭击了他。”桑丘子睿的眼睛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浅夏看。 “定涛?哦,可是那位皇甫公子?说起来,他还真是有些不讨喜,难不成,除了我,他还得罪了什么武功高强之人?”浅夏的唇角微微一勾,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皇甫定涛的不喜。 桑丘子睿有心说就是你身边的人做的,可是偏偏又找不到丝毫的证据和痕迹。而且,那个元二公子,一看也不像是喜欢背后偷袭人的那种小人,一言一行,虽说让人有些不喜欢,可是至少却处处透着大家之气,应该不会是他。 至于云长安?以他的身手,根本就是不可能有机会偷袭皇甫定涛的。 桑丘子睿看浅夏对于皇甫定涛的事,似乎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难免有些生疑。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何人袭击了他?” 浅夏抬眸看他,唇角浮着一丝笑意,“桑丘公子以为这件事与我有关系么?何人袭击了他,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所以,我何必要多管闲事?” “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这里?”桑丘子睿突然就别过了脸,同时也岔开了话题。 浅夏轻笑,这一次略有些空灵的笑声,让桑丘子睿的手微颤了颤,“桑丘公子这话实在是太过好笑。首先,我为何要回答你这样无礼的问题?桑丘公子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世子了,便可任意妄为不成?还是说,在这安阳城,什么衙门都是形同虚设,唯有你桑丘家的人,才是这里真正的掌权者?” 这话难免就有了几分的挑衅,更是多了些嘲讽和危险性。 “再则,桑丘公子不觉得你这问题实在是太过好笑么?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难不成会飞到了你们桑丘府?”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紧,眸底似有暗涌在不停地翻滚着,“你非要如此与我这样说话么?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梦境中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突然的挑明,让浅夏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大为吃惊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一头银发,将其整个人映衬得更是多了几分道骨仙风的气质。 “怎么会?你,你刚刚说什么?” 浅夏有些不能接受!自己梦魇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她可不记得曾经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再则,他又如何会得知自己梦中常常会出现一名男子?而且,更为诡异的是,他如何知道自己是压根儿不知道梦中男子的身分的? 浅夏紧紧的抿了唇,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中了他的什么秘术,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提及了这个?而且,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梦魇的? 桑丘子睿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师父曾一再地叮嘱他,万不可在她忆起那些事之前,在她面前提及那个梦境,免得其生疑,如今看来,自己在她的面前,还是有些失控了。 桑丘子睿万分懊恼的同时,更是将自己的内心给剖析地明明白白了。 他自诩自制力惊人,他可以五日五夜不吃东西,也可以美人在怀,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更甚至于,多年来在生死边缘的游走和挣扎,让他自认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可是现在,他不禁是有些开始自我反省了! 他的自制力,果真是有那样好么?为何才与这个丫头交锋几次,自己便忍不住了? 到底是她的魅力太大,还是自己的能力太差? 桑丘子睿看着浅夏面纱上面的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竟然是有着几分的呆怔后,竟然是轻轻一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有关你的梦境?” 浅夏点点头,不语。 桑丘子睿的左手再扬,被禁的三七,终于是再度恢复了自由身。而她在能动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扑向了桑丘子睿。 “去准备文房四宝。” 浅夏不解,不过也只是冲着三七点了点头。三七心中不忿,可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桑丘公子呢? 等到三七备好了文房四宝过来,桑丘子睿却是冲着浅夏,意味深长的一笑,提笔便开始在那纸上飞舞了起来。 浅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只是不过少顷,浅夏眉眼间的惊奇之色,却是再也难掩,甚至于,直接就问出了口,“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 浅夏很想问他,你是如何得知我的相貌的?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是问不出口。 浅夏开始费力地在自己的大脑中搜寻有关桑丘子睿的一些记忆,可是无论她怎么找,自己也没有发现在来安阳城之前,与这位桑丘公子,有过什么接触。 难不成,是自己的记性太差,忘记了? 可是不应该呀! 自己身边的三七,可是几乎是从不离身的,她也对这位桑丘公子一点儿印象没有,可见自己无论是幼时,还是后来,都是未曾见过他的。只是,现在又如何解释他能如此轻松且清楚地描绘出自己的样子呢? 等到桑丘子睿收笔,浅夏才眉眼间全是戒备地问道,“你是谁?我从不记得自己见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浅夏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让桑丘子睿几乎就是要开心地跳了起来! “果然是你!” 浅夏微愣,显然是没有听明白,他这句果然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很快,浅夏也就明白了,不由得心下懊恼,她刚刚分明就是中了人家的计了! 浅夏再看到了桑丘子睿有些惊奇的表情,有些后悔地抚了抚额,很明显,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相貌是否就是画像上这般的,只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如今倒是好,自己就将这一切都跟人家挑明了!自己刚刚的反应,分明就是告诉了人家,这画像上的女子,就是自己了。 浅夏咬唇,“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桑丘子睿挑眉,这话,竟然是又翻了一遍,只不过,这一回,说这话的,却是成了云浅夏了。 桑丘子睿却是笑地有几分的凄苦,“我早知你是不可能会记得的,可是我却偏偏不肯死心。不记得也好,至少,如此我们倒是可以重新开始。” “?”浅夏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说些什么?” “浅夏,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儿熟悉的感觉也没有么?还有你的那个梦魇,我实话告诉你,除了我,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能力,帮你摆脱他。” 浅夏眯了眯眸子,眼前的这个桑丘子睿,为何会与外界的传闻相去甚远?竟然是还对她一个弱女子,用上了威胁的手段了? “桑丘公子,你的话请恕我听不明白。若是无事,公子还是请吧。” 浅夏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此时的三七,连忙护到了小姐身前,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浅夏,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不过,至少请你仔细地考虑一下。那个梦魇缠了你五年了吧?你这一生当中,有多少个五年可以随意支配?浅夏,只要是你与我成亲,那么,将来无论我是生是死,那个梦魇,都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呵呵,桑丘公子不觉得你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恶梦,我还不至于因此而搭上了我一生的幸福吧?再说了,桑丘公子以为那个梦会困扰我一生吗?” “难道你一直未曾受到那个梦魇的影响?浅夏,你别否认!你明明心里快要想疯了,想要去揭开真相,如今机会就摆在了你的跟前,你却为何突然就退缩了?” 桑丘子睿竟然是缓步逼近,强大的气势,让浅夏和三七都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这样的桑丘子睿,着实是有些陌生难懂。 浅夏的头微微仰着,一双明眸坦然地与其相对。 “桑丘公子,我的确是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还不笨,至少不至于因为一个梦,便将自己的一生都给赔付进去。退一步说,我又怎么知道,桑丘公子是不是在故意地诈我呢?万一与你成亲,却仍然是梦魇缠身,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更何况,我压根儿也就没有要与你成亲的打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浅夏挑眉。 “浅夏,我对你的心思,你怕是早就感觉到了吧?为何一直用这样疏离,甚至是有些冷漠的态度来对待我?即便是我现在中了碎心蛊,都不能让你对我和颜悦色一些吗?” “桑丘公子才名在外,只要是您振臂一呼,还不知道有多少的美娇娘,前赴后继地冲您扑来,您又何苦来此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呢?” 浅夏说完,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情,我若是说了出去,怕是都不会有人信的。罢了,桑丘公子,今日之言,我就当是你喝醉了,胡言乱语罢了。来人,送桑丘公子出去。” “是,小姐。” 浅夏刻意拔高了声音,如此,在不远处伺候的小丫头听到,自然就忙不迭地过来了,“桑丘公子,这边请。” 桑丘子睿的眉心微皱,“浅夏,你确定你不再好好想想了么?” “桑丘公子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觉得您自己中了碎心蛊,担心您活不了多久了?先前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您大可以多纳几房美妾就是。” 送走了桑丘子睿,浅夏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都有些不好了。 “浅浅,到底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浅夏摇摇头,好一会儿才道,“他说皇甫定涛昨天晚上受到了袭击。看样子,他怀疑是你们做的,可是又没有证据。” 两人一愣,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情形。 两人顺着穆流年的属下所指,追到了一处农庄。那庄园看起来不大,可是里头的各项东西却是极为讲究。 只是当时天色太暗,借着微薄的月光,也只是勉强看到了一名男子正在小心翼翼地鼓捣着些什么。 两人当时交换了个眼神,便先出手将那人给逼离了那里,云长安留下来查看,而穆流年则是与那名男子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后,直接将人给打伤了。 通过交手,穆流年看出了那人就是皇甫定涛,而云长安在那里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如此一来,反倒是二人打草惊蛇了。 “皇甫定涛是他的师弟。他今天竟然是直接就说自己被人袭击了,可见他是对于昨晚之事,有恃无恐。摆明了认定你们昨天晚上,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浅夏说完,竟然是神秘一笑,“只是,元初昨天晚上最多也只有八成的把握认定了是皇甫定涛,可是现在,有了桑丘子睿的说法,那么,我们便是能完全地认定,那个养蛊人,就是皇甫定涛了。” 浅夏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却是有些古怪的。 云长安紧着眉,“妹妹,这一点,即便是确定了,可问题是昨天晚上我们几乎是寻遍了那处庄子,也未找到了他饲养碎心蛊的任何痕迹,这岂不是太奇怪了?” 浅夏勾辰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昨天晚上,你们会认出了是皇甫定涛,再加上了今日桑丘子睿说昨晚上皇甫定涛遇袭之事。你们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穆流年猛地瞪大了眼睛,“浅浅,你的意思是说?” 浅夏点点头,“显然,这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故意让我们将所有的怀疑,都锁定在了皇甫定涛的身上了。”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飞雪的关心了。今天的字数不多,因为公司十五号要正式放假了。所以,十四既是情人节,也是飞雪最忙的一天了。不过,相信明天我就可以多更新一些了。   ☆、第九十五章 竟然有他? “皇甫定涛是桑丘子睿的师弟,那么他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让你们得手了?还有,别忘了,我曾经提到过,皇甫定涛可是一名秘术师。元初不过是十几个回合就将他打伤,未免是有些太容易了。” 穆流年倒是有些不太赞同了,“浅浅,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身手不及皇甫定涛那个家伙?” 浅夏一抚额,“我没有人告诉过你们,皇甫定涛修习的秘术,亦是幻术?也就是元初一直在说的催眠术?” “所以?”云长安扬眉道。 “可是元初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不是吗?如果说皇甫定涛在这个过程中,对他使用过秘术的话,那么元初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皇甫定涛的眼睛是真的没有问题,而且他也不存在其它的天赋,所以,他是一个普通人在修习幻术。而这种人使用幻术,会有一个很明显的后遗症。” “哦,对!这个我知道。如果说皇甫定涛对你使用过幻术,那么你在过后,定然是会出现头痛的症状,或重或轻,都会有。” 穆流年这才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浅浅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不是皇甫定涛?那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幻术地修练地还不到家,所以,当时的情况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对我使用幻术?” “不会。这种情况虽然是会有。可是你别忘了,皇甫定涛是什么身分?桑丘子睿又是什么身分?一旦他养碎心蛊的事情被曝出,那么,莫说是他的性命了,便是他的全族也无一能活命了。” “那浅浅的意思是?” “即使是他被你打伤了,仍然是有机会对你使用幻术的,至少,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法子让你忘记你曾看到的一切。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这足以说明了他并不畏惧自己的身分被揭穿。” 穆流年笑了,“倒是我疏忽了。如果一个人不惧于做坏事时被人看见,那么,就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此人有着极为强悍的背景,于此无惧。而另一个原因,怕就是本就是故意栽脏陷害了。” “不错。所以,我们现在要想的,就是什么人故意让我们将视线锁定在了皇甫定涛的身上,这对什么人最为有利?” “事情似乎是更加地扑朔迷离了。这个安阳城,难不成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势力?” 浅夏摇摇头,对于这些,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穆流年的神色一震,然后整个人的身子突然前顷,看了二人一眼,“如果说那天晚上,皇甫定涛也是去追查此事呢?毕竟他是桑丘子睿的师弟,不是吗?” 云长安与其对视一眼,喃喃道,“其实想弄明白,也不是很麻烦。” 说着,他与穆流年二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浅夏的身上。 浅夏微微抬眸,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点点头,“如此也好。只是,想要将皇甫定涛引来这里,似乎是有些麻烦呢。” “不麻烦。只要是他能出了桑丘府,那么我们自然就有法子制住他。桑丘府的护卫太过森严,的确是不宜动手,可若是他出了桑丘府,那就容易地多了。” 穆流年说完,便开始琢磨着有关皇甫定涛的一切资料,想着该从何处下手,才能将其引出来,而且还不会引起桑丘子睿的怀疑。 对于这些,浅夏没有多问,这不是她操心的事儿,凭借她的能力,也是无法办到的,倒是有穆流年在,这种事情若是不让他去办,也委实是有些人材浪费了些。 想了约莫有一刻钟,穆流年也没有想出这个皇甫定涛到底是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了。 不好色,不嗜酒,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特殊嗜好。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难办呢。 倏地,穆流年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画面,勾唇一笑,“皇甫定涛不好引出来,可是他身边养的那条大狼狗应该是不难引吧?” 云长安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以为那是寻常百姓家的狗?哪里就那么好引出来的?扔块儿肉,怕是人家都不会动的。” 穆流年挑眉,“我有说要食诱了吗?” “什么意思?” “软的不行,自然就是要来硬的了。” 当天晚上,皇甫定涛的那只大狼狗,就守在了皇甫定涛的床榻下头,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了。那只大狼狗倒是精神,时不时地转动一下脑袋,显然是尽职地守护着它的主人。 突然,狗的身子突然一挺,然后头往外一转,嘴巴张开,吐着舌头,猛地一下子,就起了身,下一秒,已经是蹿出了屋子。与此同时,床上的皇甫定涛倏地转醒,慌忙套上衣裳就往外追了出去。 大狼狗轻而易举地被引到了桑丘府的外院大门口处,当皇甫定涛到了这里的时候,只见他的宝贝宠物,正在不停地用它的前爪挠着眼前的大门。 那爪子在厚重的大门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划痕,有些刺耳的声音,开始飘荡在了夜空之中,严重地刺激着人的耳膜。 可是如此难听且刺耳的声音,却并未将门房的守护惊醒! 皇甫定涛的眼神微闪,快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进入了全身戒备的状态。 这里是桑丘府最外围的地方了,换言之,亦是整个桑丘府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一般来说,他们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在书房以及男主人的寝院和二门附近。 偏巧负责值夜的护卫们,此时全都不在这里,而是开始在院子里四处巡逻,这使得这里的空气,更为诡异了些。 而皇甫定涛不是桑丘府的主人,他的身边,自然是不会配备桑丘府的暗卫了。他自己出来地急,他的手下也没有来得及被他通知到,如今,整个儿前院儿空落落地,只他一人,四处察看着。 很快,皇甫定涛的耳朵一动,转脸看向了他的左侧,当即便神色微凝,一提内力,直接就跃了出去。 等到皇甫定涛再落地的时候,人已经是在桑丘府的院墙之外了。 等到察觉出不对劲,前后已是被人堵死。 小院儿里,浅夏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盘,手中的白子,迟迟未落。 “浅浅,镇静一些。他们不会失手的。我说的法子,一定灵。” 云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是很想拆穆流年的台,可是一看到了妹妹担忧的神色,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再出声,已不是原本的初衷了。 “妹妹,你就算是不信他的法子,也该信青龙和朱雀的本事才对。他们两个若是联手还制不住一个皇甫定涛,也就不必再跟着他混了。” “我不是担心他们会失手,我担心的是,今晚上的动作,是否能瞒得过桑丘子睿?他的手段,你们已经见识过了。即便是现在身中碎心蛊,也不是好惹的。” “放心,我已经另外想法子绊住了桑丘子睿,即便是他发现了皇甫定涛出事,也不会赶过来。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怕是无暇顾及皇甫定涛了。” “什么意思?” “他的碎心蛊暂时不会发作,可是老太爷那里,今天晚上怕是要受些苦了。” 云长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一下,“若是桑丘老太爷出事,桑丘子睿身为嫡孙,是不是得守孝三年?” “不错!按道理来说,应当如此。像他们这等大家族,除非是皇上有特别的旨意颁下,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做出有违孝道之事的。” “这么说,你是让人在老太爷那里做了些手脚,然后将桑丘子睿给引了过去?” “不过就是让他今晚上离不得身罢了。而且,桑丘老太爷的病,本就反复,不是吗?在他们回来之前,应该是会先派人来请你的。你还是自己想想,如何能既说的不重,又不能说的太轻了。至少,要让桑丘子睿在那里留上一晚。” 云长安手扶着下巴,这件事穆流年先前已与他说过,只不过当时两人考虑到了浅夏,所以没说出来。就是担心浅夏知道他们两个竟然是对一个老者下手,未免有些不地道了! 现在一看穆流年神色淡然地说了出来,云长安的眼神则是落在了浅夏的脸上,想要看看这位妹妹,会不会对穆流年有了些什么新的看法! 说实话,云长安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坏心眼儿,如果妹妹突然发现这个穆流年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会不会直接就不再理他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浅夏对于穆流年这话的反应,似乎是平淡的很,将手中的字终于落下,这才十分淡定道,“桑丘老太爷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二皇子成为太子之前,不能死。” 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云长安自然也是明白一些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他即位,果真就是对天下苍生负责的一位明君么? “妹妹,我们现在就这样认定了二皇子,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毕竟,我们现在可是还没有见过那位大皇子。若是那位大皇子比二皇子更为出色呢?你要怎么办?” 浅夏睨了他一眼,用略有些嫌弃的眼神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穆流年则是直接就笑出了声,很不给面子道,“长安,我发现你们果真不是亲生兄妹,这智商,真是让人着急呀!” 云长安一听就有些炸毛了,“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 “行了。这等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无事时,就慢慢想吧。”说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捏了棋子的手在半空一顿,“有人过来了。想来是请你去桑丘府的,你去准备吧。” 果然,进来的人是云雷,的确是桑丘府的大管家亲自来请的人,连马车都备好了。只等着云长安带着药箱去了。 云长安一走,这屋子里的气氛,立马就变得暧昧了一些。 穆流年也不再刻意地保持什么君子风度,没了云长安在,美人在前,傻子才会只想着什么谦谦君子呢。 “浅浅,你不准备将你的打算说与他听?” 这话说完,人已经是直接就抓了一把棋子扔在了棋盘上,认输了。 浅夏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已经是坐到了自己的身侧。 浅夏这才有些不太甘心地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再度扔回了盒子里,“明明就是你赢定的棋,竟然是投降了?原本我还想着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是否有效呢?看来,你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不过是一盘棋而已,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陪你下又何妨?倒是眼下的这一盘大棋,浅浅,你确定你现在的判断没有错误么?肖云放的上位,果真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你比我哥哥聪明,只是,仍然是没有理解对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穆流年的呼吸一窒,他竟然是也没有完全猜对? “我要支持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二皇子!我要的,是桑丘家的势力。” 穆流年沉思了片刻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身上的气息陡然转冷,而后便是有着一种极为强大的怒气一般的情绪,铺天盖地般地向着浅夏袭来! “为什么?只是为了守护云家?有必要么?你确定桑丘子睿会帮你?他绝非善类!浅浅,你在玩儿火!” 穆流年的语气、措词以及他周身的气势,都让浅夏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我并非只是想要单纯地利用桑丘子睿,他也同样能在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好处,不是吗?将来若是肖云放登基,自然是好。至少,念在我们的相助的情分上,不会,或者是会迟些才会对我们两家动手。可若是肖云松上位。你觉得,他会放过已经与桑丘家有了牵扯的云家吗?” 穆流年的眉峰紧了紧,“浅浅,这样做太过冒险。你该知道,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和云家有事。” 浅夏摇摇头,面色平静中透着几分的沉重,“元初,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你是否想过,若是那位执意要除去我与云家呢?我是秘术师的事,现在或许能掩藏一阵,可若是日子长了,比如说舅舅老了以后呢?纸包不住火,这些事,那位早晚会知道。我要么成为他手中没有反抗之力的棋子,要么就是成为一个死人。而你?” 浅夏起身,清亮的眸光中,微微泛着一层愁绪,“到时候,你要如何护我?” “浅浅,我说过,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便是要我造反,覆了这紫夜的江山,又何妨?” “不可胡言!”浅夏快步上前,直接就伸手覆上了他的唇。 时间就此静止,两人四目相对,本就算不得多么清凉的晚上,此时更是觉得心头热了几分,屋子里的气氛,也是愈发地暧昧了起来。 穆流年的唇角浮上一抹笑意,好看的弧度,慢慢地泛开,直让浅夏的心底,宛若是那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投进了一颗石子,开始泛着层层的涟漪。 一圈一圈,一层一层,让人既有些慌乱,又有些迷恋上这种心动的感觉。 “浅浅,你在担心我?” “元初,你是长平王府唯一的嫡子。不能因为我而冒险,不值得的!” 穆流年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是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吸力,直让有心避开他的浅夏,怎么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浅浅,云家被那位忌惮,我们长平王府,又何尝不是?所以,浅浅,不要以为我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就一定只是为了你。我也有我怎么的考虑,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浅浅抿了抿辰,她知道穆流年说的没错。他是长平王府的继承人,更是穆氏家族将来的领头人。他若是一丁点儿也不为穆家考虑,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那么,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也便不值得她爱了! “元初!” “浅浅,我说过我喜欢你,会娶你。可是你现在的天赋和身分使然,一旦在我们婚前,被人透露了出去,那么,你觉得我想娶到你,还能什么别的法子?再则,即便是我能顺利地娶你过门,诚如你所说,将来那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岂会放过你我?”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些事,她自然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想到,今晚竟然是被他直接就说了出来。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沉思,也打断了二人的这种有些尴尬且暧昧的气氛。 “启禀公子,人带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很有默契地一起去了前厅。 “吩咐下去,所有的人手都要全神戒备,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是,公子。”青龙奉命退下,与朱雀二人一起守在了门外。既然是主子看重的人,自然是不能大意。 浅夏看着榻上躺着的皇甫定涛,眼睛是阖着的,微皱了一下眉,“你将他的穴道解开吧?” 穆流年挑眉,“这样不行?”话落,又觉得这样问的有些不妥,“我是担心他会伤到你。” “我只是需要他醒过来,至少,要让他睁开眼睛。” 穆流年点点头,“好。” 皇甫定涛有些头懵地睁开眼睛后,还来不及多想,直接就跌进了一双黑得宛若是无月的夜空一般,让人的心口,甚至是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紧张?畏惧?似乎是都有一点儿! 而随后而来的感觉,似乎是又有了那么一些的放松,舒心。这让皇甫定涛原本在刚刚醒来时紧握的拳头,慢慢地再松了开来,直到他的两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上下相并,他的意识也是渐渐地有些开始涣散了。 悠扬的琴声飘出,三七有模有样儿地坐在了七弦琴跟前,代替了以往做这差事的云长安。 “皇甫定涛,现在,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婉转轻柔,宛若春风细雨,能将人的心给柔醉了一般。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黑。” “不着急。你往前走,往前走,便会看到你想看的。”浅夏开始慢慢地引导着他。 “尸体,好多的尸体。没有心的尸体,师兄说了,要找没有心的尸体。” 一旁的穆流年心思一紧,果真是他们误会了么?皇甫定涛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难道竟然真的只是为了查寻那碎心蛊的事? “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尸体?如果找不到呢?” “要找!必须要找!如果找不到,师兄会死,会死。”榻上的皇甫定涛的情绪有些失控,脸上的表情也是有几分的拧巴,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会死?”浅夏伸手开始拨弄着那香炉里的薰香。 “碎心蛊!师兄中了碎心蛊。要找到养蛊之人,或许还能有法子将蛊毒解了,否则的话,师兄怕是要受尽了苦楚而死。不行!师兄不能死。” “是人都会死,只是早晚不同而已。为什么他就不能死?” “他不能死,不能死。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还没有按照师父为其占卜的命数走,所以他不能死。” “命数?什么命数?”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皇甫定涛却是没有回答她。 浅夏的眼神暗了暗,看来,皇甫定涛这个秘术师的身分也不是假的,显然是早先便有了防备了。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在那些尸体那里,又看到了什么?” “有人抛尸,我追了过去,然后看到了有两个人在商议尸体的事,虽然是没有提到养蛊,不过我想,他们之间定然是有联系的。” “哪两个人在商议?” “洪县的县令,还有允州的卢少华。” “谁?”浅夏的声音猛然一冷,整个人的脸色,瞬间便僵硬了起来。 ------题外话------ 今天下午陪妈妈待了一下午,帮着收拾了一下屋子。直到后来傍晚爸爸回来,爸爸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进了厨房,然后开始做饭、炒菜。这让我的心里头一下子便感慨万千!父亲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呢,性子极强,许是因为是生意人的缘故,总是喜欢说一不二。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家里,妈妈都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可是当我看到爸爸熟练地做着这些事,最后并且是再扶了妈妈一起到餐厅吃晚饭的时候,我才觉得,所谓的恩爱夫妻,所谓的相濡以沫,也不过如此!他们也曾争吵过,可是无论吵的多么激烈,父亲从来不会对妈妈动一下手的。现在能让脾气不好,性格强势的父亲,为了妈妈做到这样,除了是因为相伴多年的夫妻,更让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的力量。   ☆、第九十六章 死罪难逃! 卢少华竟然是也参与进了这件事? 浅夏一直是一脸凝重地站在了窗前,不言不语。 而穆流年和云长安两个人,也都只是保持了沉默。毕竟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里头,竟然是还会牵扯进了卢少华?再怎么说,那也是浅夏的亲生父亲! 青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启禀公子,人已经送回去了。没有打草惊蛇。” “嗯,下去吧。” 云长安看了一眼青龙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桑丘府里,竟然是也有你的人?” 穆流年瞟他一眼,不语。云长安继续道,“我原以为桑丘子睿的手段就不错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了?” 穆流年仍然是不答话,懒懒的神情,倒像是云长安口里说的是别人。 浅夏此时的心绪自然是无法平静的,她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与卢少华还扯上了关系?如此一来,那么,给桑丘子睿下毒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难怪梅远化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卢少华为续弦! 这允州离安阳虽不算是太近,可至少比梁城要离的近。这几年来,卢少华怕是没少为了梅家做事吧? 浅夏的手扶在了窗棂上,再慢慢地收紧,眼睛微微眯着,想着先前皇甫定涛的一字一句。 “我只是听到他们在说尸体的事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说如今人手的供应似乎是有些不足了。若是再如此,怕是就要断了什么了。” “卢少华的表情似乎是很着急,而且瞧着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太正常,显然是很害怕!我还看到了他亲手交给了洪县县令一个小瓶子,后来两人分开,我便盯上了卢少华。” “后来卢少华鬼鬼崇崇地将一样东西丢出,我注意到了他上了马车,是要连夜回允州,便再度折了回来,去看他扔掉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反倒是被人给盯上了。” “那样东西,我仔细地看过,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什。想来也是,若是十分要紧的,他怎么可能会随手丢弃?不过,我闻过了那瓶子的味道,有着浓浓的药香味儿,而且,根本我的经验,当是炼制那碎心蛊所需要的必备药。” 皇甫定涛的每一句,都十分清晰地她的耳边回荡着。 浅夏不想让自己深陷其中,毕竟这是桑丘府和梅家的事。现在的卢少华,也不再只是卢家的老爷,更是梅家的女婿! 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自然是不可能亲手去解决自己父亲的性命! 用力地甩了甩头,“这件事,我们不插手了。皇甫定涛既然是查到了这里,那么,就由桑丘子睿自己来处置吧。” “浅浅!” 穆流年的眼中透出一抹心疼,他知道浅夏之前在卢府曾受过不少的苦,他也知道浅夏虽然是算计卢少华,却终归是狠不下心来做地更绝! 这一次,能让她说出不再插手此事,想必也是让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样的浅夏,真心让他觉得心疼。 “元初,我姓云。卢少华自己做的事,只能是由他自己去承担后果。碎心蛊这样丧心病狂的东西,他竟然是都敢参与进去,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再成为朝廷命官?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浅夏的语速很慢,可是每一句都像是费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让人觉得一字一句,都宛若是重石一般压了下来。 “尸体还在增加,这就说明了碎心蛊还在继续炼制。元初,莫说现在我不姓卢,便是姓卢。我也不能只是为了自己的安逸生活,就罔顾了那么多的性命!” 浅夏说到此处,轻轻地闭了眼,有些无力,有些无奈。 穆流年也大孩子不得云长安就在这里,竟然是直接就到了浅夏的身侧,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坚实有力的臂膀,温热的胸膛,让浅夏体会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浅浅,这次的事情,我们就什么也不做,我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你放心,我会让人关注着有关卢府的任何动向,不管最后桑丘子睿如何处置卢府,我都不会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浅夏点头,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指自己好歹也是卢少华的女儿,若是被桑丘子睿有所顾虑,那么,他自然是会全力地护着她。 事实上,浅夏心里明白,他的这一重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桑丘子睿不可能会对自己如何! 倒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因为她相信桑丘子睿不是一个糊涂人!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姓云,是云家的小姐,而且,还是与他有着合作关系的云家小姐。 桑丘子睿选择跟她合作,那么,自然是不可能对于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自己当年是如何离开卢家的,想必,他也是清楚地很吧?而且,这一次,自己在允州发生的事,他定然也是收到了风声的。 所以,自己与卢家的人不和,也没有什么感情,想必他也是明白的。 只是这一次,碎心蛊的事,暂时还是无凭无据,想要将卢少华给拉下马,似乎是有些麻烦呢。更何况他上头还有一个吏部尚书护着,岂是那么好拉下来的? 倏地,浅夏突然就想到了允州刺史方亮,喃喃道,“看来,碎心蛊的事,不宜闹大。不过,想要整治一个小小的少尹,对于桑丘子睿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棘手的事。” 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了一道流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过,倒是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浅夏。 “元初,你说,当初方刺史的病情突然加重,桑丘子睿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呢?” 穆流年修眉一挑,“你是说,他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先关押了卢少华,然后再借机搜府?” “若是能在卢少华的府里搜出了一些养蛊必备的东西,你说,卢少华还能不能活了?”浅夏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的忧虑,也不见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 “桑丘子睿一旦出手,那可绝对是比我们出手要重得多的!” “随他吧。毕竟中了碎心蛊的人是他。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个皇甫定涛竟然是这么快就查到了洪县那里。” 穆流年不以为意,“你也说过,他本也是一名秘术师,他得知桑丘子睿中了碎心蛊的时间,定然是比我们早。而且,之前他一直未曾离开,只怕也是使了一个障眼法罢了。是不想打草惊蛇。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他回到安阳的途中,竟然是三番四次地于深夜离开了。” “嗯,或许吧。” 浅夏没有说出心头的疑惑,她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是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到底有多复杂,她又说不上来!或许,只是单纯地她想多了。 次日,浅夏有些无精打采地在院子里游荡着,昨晚上自然是未得好眠,现在这个时辰,云长安去了桑丘府上,而穆流年一大早就被青龙给找走了,也不知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浅夏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柳树像病了似的,有些蔫的样子。尤其是那叶子上面还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像是半个死人一般。 浅夏甩甩头,自己怎么会总是有这么消积的想法?自己这是怎么了?果然是人心情差,看什么也就不顺眼了么? 转头再看向了水塘里的莲花,这个时节的莲花,虽不能说开地正好,可一池子莲花,总该有几朵像样的吧?可惜浅夏一眼看过去,那些谢了莲花,却是远远比开得娇艳的莲花,更让她注意。 轻叹一声,果然是心情不佳,所关注的焦点也就不同了。 心情好时,看到什么都会想到了灿烂娇艳的模样,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有颓败垂死的状态了。 “小姐,元二公子回来了。”三七跟在了她的身后,自然是看出来小姐的心情不佳。 浅夏一扭头,果然是看到穆流年过来了。 “我还以为是京城出事了。” “暂时不会。青龙找我,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或许你会有兴趣。” “什么?” “那些养蛊人用来培植碎心蛊的*的来源。” 浅夏的眉心一紧,“难道不是那些大街上的流浪汉吗?” “有一部分是。可是有一大部分不是。” 浅夏的神色除了几分诧异外,更多地还是凝重肃穆。“难道卢少华的胆子,竟然是大到了要用普通人家的男子?” “是囚犯。”穆流年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浅夏,“他利用关系,将牢房里的那些囚犯花银子买出来,然后再送到了洪县。而且,这些囚犯大都是一些被判了一二十年的人,有的甚至是才刚进来没久,直接就被他给弄走了。” “这个消息,青龙是从何处得来的?”敏锐的浅夏,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穆流年轻笑,“是皇甫定涛查到的。他本来去允州,就是想要查一查卢少华与梅家的关系,另外,还要再查查方亮突然病重的事。没想到,竟然是意外地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么说,现在桑丘子睿也得到这个消息了?” “不错。其它的不论,单只这一条儿,便足以让卢少华身首异处了!” 紫夜的律法,穆流年自认还是很熟悉的。卢少华这样的做法,那可是让他必死无疑的。 “你找我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浅夏低了头,穆流年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是如实相告,“可需要我帮你将这件事情处理了?你若是不想卢少华死,现在还有机会。”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现在桑丘子睿虽然是得到了消息,可也同样没有任何的动作,难不成,是在等她出手相阻? 猛然,似乎是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只是太快,一时没来得及抓住,不由得有些郁闷,有些郁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不必出手。什么事也别做,只是看着就好。这些消息,我总觉得,好像是桑丘子睿故意透露给我们的。” 穆流年也微微凝神,“你的意思是说,他料准了你会关心卢家的事,所以?” 浅夏摇摇头,“我既然是改姓了云氏,便与卢府没有了任何的关系,也罢,此事,就让桑丘子睿自己去处置吧。云家,不能因为他是我的生父,就被牵扯其中。” 云家? 穆流年似乎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浅夏出手,势必会让桑丘子睿重新估量浅夏的能耐,当然,也会让他不由自主地便将浅夏的做法,当成了是云家的态度,毕竟,浅夏现在姓云,而且还跟云家唯一的嫡子在一块儿,她若是说只是她个人的意志,怕是都不会有人信的。 “你的意思,这是桑丘子睿对你的试探?” “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桑丘子睿为人聪明,行事颇为谨慎小心。这一点,从他出手对付桑丘子赫上,我们便能看得出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击即中!丝毫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自己身中碎心蛊,如此痛苦,且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却在得到了消息之后,未曾立即动手,便能想见他的态度了。” “是我疏忽了。你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 浅夏没有再说话,她现在的心里,没来由得便是有些恐慌了! 不是对于卢少华会出事的恐慌,亦不是出于对碎心蛊的畏惧。而是对桑丘子睿这个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也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男人了! 真是有些弄不清楚,当初选择了助他,到底是对,亦或错? 或许将来某一日,自己再有什么事触怒了他,自己曾经相助过他的事,会让他能网开一面吧! 浅夏又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忽略掉了桑丘子睿的实力呢?当初关于桑丘二房的事,即便是没有她出手,桑丘子睿一样可以解决掉这些麻烦。 桑丘子睿的动作很快。准确地说,是在两天后,一出手,便直接将卢少华给下狱了。 卢少华罪名有二,其一为谋害刺史,这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其二为勾结狱卒,私放囚犯,其罪当诛! 二罪并发,至少,也是个斩立决了。 当然,卢少华是官身,再加上梅氏一听说他出事,便立马给京城的梅家去了信,所以,卢少华的罪名,自然是不会那么快就定下来的。 不过,梅氏打听了一番之后,也是有些沮丧了。 方刺史那里已经是掌握了大量的人证物证,这案子想要翻身,几乎就是再无可能了。 梅氏也是个心狠的,当然,若是站在了公平的角度来说,应该说她是个冷静理智的。卢少华一被人带进了府衙里,梅氏便以进京求父亲为其奔走为由,带了自己的金银细软,直接就回京了。这一走,便再也没回来。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卢少华最终被定下了罪名,且定了行刑的日期之后,是桑丘子睿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 浅夏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桑丘子睿,面色平静地问道,“你的蛊毒最近发任地不太多了吧?” “还好。应该要多谢云公子了。” 浅夏突然勾唇一笑,金黄色的阳光透过了薄薄的轻纱,直接就洒在了她的娇颜之上,使她整个人宛若是被人镀上了一层金粉一般,圣洁,却又高贵。 “桑丘公子,我们这间,应该是合作的关系吧?” “自然!这一点,早在上次浅夏来安阳城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确定了?怎么?可是浅夏觉得子睿何处做的不好了?” 浅夏轻笑,不语。好一会儿,云长安进来,看了两人一眼,才道,“妹妹,东西都准备地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 桑丘子睿略有不悦,他并未收到任何他们要离开安阳城的消息,就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一点儿痕迹也未曾留下,这种不受他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被动。 “你们要去何处?” “你不是来告诉我,我的生父,将会与我阴阳两隔了?我虽不再是卢家的人,可至少,他也是我的生父,总该去探望一番吧?至少,在他临死之前,我总得让他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不是吗?” 浅夏盈盈笑着,只是那笑,与她周身的气质怎么就那么地不符!至少,在桑丘子睿看来,现在的浅夏,这笑里头,似乎是还藏了几分的寒意。 桑丘子睿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只是拧眉看着她笑,那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次日,浅夏不过才行出去不足百里,便听到了朱雀送来的最新的消息。 卢少华的罪名一定,自然后头就该是抄家了! 浅夏冷笑一声,“好一个桑丘子睿!好!很好!我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亲口来告诉我这一切,原来,昨日他找我叙话之时,正是卢府被抄之际!这是生怕我不知道他的本事么?” “妹妹,卢府被抄,按理说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呵!哥哥,你太小看桑丘子睿了!之前皇甫定涛能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洪县县令的头上,紧跟着便揪出了卢少华。如此神速,却在后来卢少华被下狱之后,任由他的消息被送回京城梅家,任由梅氏回京,甚至是任由梅远化在京城开始活动了。” 浅夏说完,眸带笑意地看了二人一眼。 穆流年则是轻笑一声,“这个桑丘子睿,他的胃口倒是大,如此看来,洪县应该也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云长安咬唇冥想了一会儿,脑海突然大亮,“桑丘子睿是想要借此机会,将京城的梅家一举给拉下水?” 穆流年摇摇头,“他的计划虽然是完美,可是可行性并不高,收到的效果不会太明显。毕竟,梅家,可不止是一个梅远化。再则说了,只要是梅家的羽翼稍加周旋,那么,便没有人能够将这里的事,与梅家扯上关系。” 浅夏转身看向了车外,“或许,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动梅家。” 穆流年的眉心一动,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有着几分惊艳地看着浅夏,点头笑道,“若是如此,倒是说得过去了。这一次,便是动不了梅家,至少也会让梅家在南边儿的这些势力,一一被他给清除瓦解。看来,桑丘子睿这是在给肖云放铺路了。” “这些不是我关心的,只要是没有人打我母亲的主意,没有动云家,那我也乐得见他们这么折腾。” 等到浅夏到了允州之后,几乎就是未做停留,直接让人去允州城里最好的酒楼订了酒菜,再随她一起,进了死牢。 陪她去的,是穆流年和三七。 初一见到卢少华,浅夏几乎就是不敢认了! 不过才多久没见,这个卢少华,竟然是已是憔悴不堪,而且一身的污浊,衣裳上,还有一些变黑了的血迹,头发上的干草,代替了往日的官帽玉簪。 卢少华待一看清来人之后,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身子亦是僵硬得一动不动,那模样儿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牢门被打开,三人进了牢房,三七将酒菜一一地为他摆好了,这才躬身退至一旁。 “你?你是浅夏?” 浅夏挑眉,“不然呢?现在你这个样子,你的靳姨娘会来看你?还是你的夫人会来看你?抑或者是你其它孝顺的女儿会来看你?” 一句话,便让卢少华本就枯黄的脸上,再添了尴尬和羞愧! 自他进狱之后,这头一个来看自己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可也只不过是来了一次,便再没见着!至于浅夏口中所说的那些人,自然是一个也未曾来过。 “呵呵,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卢少华的语气里,已是分不清是懊恼、自嘲、还是羞愧了! ------题外话------ 美人们,新年快乐!停更了几天,我又回来了!谢谢你们大家在这几天里能体谅飞雪!多谢了!无论是评论区,还是在群里,都没有让飞雪看到大家的不满,谢谢你们!当然,你们对我厚爱和宽容,不能成为我懈怠的资本。飞雪会尽量不再断更了。初三要带妈妈去复查,只要是这次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就不必做手术了。这样,我也就多少安心一些了。再次祝大家天天喜羊羊,时时美羊羊,在这个冬季里,人人暖洋洋。   ☆、第九十七章 另有所图! “呵呵,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卢少华的语气里,已是分不清是懊恼、自嘲、还是羞愧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生父。我身上既然是流着你的血,自然就不能眼见你快要被处决了,还不为你送一顿好饭来。” 语气里听不出嘲讽,当然也听不出有什么难过或者是心痛,有的,只是再平静不过的那种冷淡和疏离。 “小夏?”卢少华的心底是万般纠结,浅夏刚出生时,他的满心欢喜,心底的种种纠结,那位女官的警告,还有那密函上的字字句句,卢少华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若不是因为顾虑太多,疏离了这对母女,说不定,自己的下场,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之说,如今自己既然是已经如此了,自然也不能再怨天尤人了。 “小夏,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你若恨便恨吧。是我一时官迷了心窍,在这牢狱的几日,也的确是让我明白了许多。” 卢少华的态度,倒是让沐心暖的眼神微闪了闪,她知道当一个人到了绝境的时候,便会发生巨大的性格或者是心境转变。可是没有想到,卢少华的转变,竟然是这般地彻底和让人不可思议。 “小夏,我知道现在你母亲过的很好,我也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云家的人了。也好!不姓卢了,自然就不必受我的连累了。至少,你还有云家可以依靠。小夏,你总归是要回到京城去的,我只有一件事拜托你。” 卢少华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浅夏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地点了头。 “小夏,我知道你母亲为林家生了一个儿子。对此,我恨过、怨过、甚至是嫉妒过。可是我也知道,是我先放弃了你娘,怨不得旁人,小夏,我只盼你见到你娘之后,告诉她,当初远了她,也并非就是我的真心实意。我也是没有办法。” 浅夏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卢少华,这样一个男人呢!还真是,该怎么说他好呢? 当年的事,她现在基本上也算是知晓了九成。不就是因为担心母亲会再生下一个孩子,反倒是会将他的仕途给逼到末路吗?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对母亲冷淡,可以让母亲不再为他生下孩子,可以让自己这个嫡女过的日子远远比不上一个庶女? 浅夏面上冷笑,卢少华,我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可是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迟了么? 卢少华许是被她的笑给吓到了,竟然是生生地退了一步! 眼前的浅夏,模样儿虽未完全摆脱稚气,可是至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哪里还有当初的那个小孩子的模样儿? 这眼神,没有恨,没有怨,却是冷地让人忍不住全身发颤! 这是他的孩子呀!是他们卢家唯一的一个嫡女!现在呢?竟然是改为了母姓? “小夏!”卢少华再出声时,声音已是干涩晦暗,头微微低下,竟然是有了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离你被处斩,还有十日,以后的这十日,我会天天来为你送饭的。这是一套干净的衣裳,你一会儿换上吧。至于这些东西,我明日来时,再直接取走。不打扰你了。” 浅夏说完,直接就转身出了牢房,脚下未做片刻的停留,直接就出了大狱。 上了马车,一言不发,直到回了云家的别院,她仍然是面色微寒,紧抿着唇,连口茶也未曾喝。 穆流年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虽然当初她能心狠地算计了卢少华将她逐出卢家,可是不代表她对于一个人的生死,就能如此地淡定和平静。 至少,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陪你出去走走?”穆流年询问道。 浅夏回身看了穆流年一眼,摇摇头,一脸的寂寥,让他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疼。 “我看到后院儿的石榴花开了,红绿相间,倒是美得很。去看看?” 浅夏点头,两人并肩出了屋子,一起到了后院儿的几株石榴树前,看着那满树的翠叶红花。 “五年前,我的确恨他。可是我自以为五年前我离开了卢家,并且是算计了他一把之后,便觉得我们之间两清了。我不欠他什么。虽然没有他,就没有我,可是自问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尽到过一名做父亲的责任?” 穆流年不语,眉色微敛,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地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到了手心里。 “我忘不了,每每他当初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了卢浅柔,即便是那个卢浅笑,也比我的日子过的要好上许多。我因为有母亲的照拂,吃穿用度,自然是不会太差,可是从未得到过所谓父爱的我,自然而然地,便会被府上的那些人给鄙视了。” 浅夏轻笑一声,“你知道吗?我甚至曾经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不然的话,明明是嫡女,为何却连一个庶女的位置都不比上?难道在他的心里,她们才是嫡女?” “浅浅!” 穆流年心疼她,她每说一句当年的事,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跟揪起来了一样!当初自己遇见她时,起初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地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直到后来,他才终于明白,卢少华虽然是没有打过她,可是带给她的伤害,远远比打了她几巴掌,更让她难受! 原来,无视一个人,竟然是比责打一个人,更让人的心底发凉。 “都过去了。浅浅,不要让自己再沉溺在了过去的那些苦痛之中,那会让你变得偏激,也不是你母亲想看到的。” 浅夏抬头看他,浅浅地笑着,眉眼处的风华,此刻看上去,竟然是更胜往昔! 浅夏慢慢地伸出手,然后那有些白的指尖,慢慢地触碰到了穆流年的浓眉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抚弄着。 穆流年不动,看向她的眸子里,却是多了一分的灼热。 “元初,你知道吗?我从小便有一个梦想,什么时候可以像另外的两位妹妹一样,也可以坐在了父亲的怀里撒娇,也可以任性地去扯他很短的胡须,也可以用自己的小手,去感受他浓眉下的那一抹慈爱。” 穆流年的眉心微紧,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了浅夏身上付来的浓浓的伤感和失望。 浅夏一边抚弄着他的浓眉,一边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亦或是有些遥远的记忆里。 想到小时候,看到了父亲进门后看到她们姐妹几个,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卢浅笑,第一个被他抱起来的,也永远都是卢浅笑。最后,才会淡淡地看自己一眼,然后,再随意地问上一两句便作罢了。 那个时候,她虽然是渴盼父爱,可是更多地,是恨! 她恨卢浅笑,也恨靳姨娘,更恨卢少华! 她不明白,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是自己这个嫡长女有什么地方让他丢脸了吗?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自己? 直到自己重活一世,她才对于这个父亲,不再抱有了任何的幻想! 可是没想到,之前得到的那些密函,却又让她陷入了一种在亲情上两难的境地。 她自认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心都不曾软过!想想当初自己中了他们的计策,将无辜的徐泽远送进了牢狱中时,她未曾心软过! 最后得知真相,给卢少华和云敬丽,以及那个宋佳宁投毒时,她也未曾心软过! 只是,重活一世,她对卢少华没有了什么期待,也没有了亲情,有的,也不过就是世人眼中的那一抹血缘的联系了! 在她的心底里头,以为前世自己毒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也算是大不孝了!如此有违人伦的做法,竟然是没有让她堕入到了地狱,反倒是重活一世? 当然,她应该是庆幸,应该感激上苍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如此,才让她将前世的一些因果,终于都找出了由头! 前世,真正害死了母亲的人,是那龙座之上的九五至尊!害得自己自小便无父爱可以享受的,也是那一位! 如果说现在的她,还有些什么恨意的话,也只是独独恨那一位了! 当然,浅夏并不因为这个,就会选择原谅了卢少华! 一个男人,为人夫,为人父,却是在仕途与家人面前,果断地选择了前者,这样的人,也没有资格得到幸福!更不配得到她和母亲的宽恕! 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是设计让母亲与他和离,怕是母亲仍然逃不过被他下药害死的结局! 一个连发妻都能狠心害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人? 当然,前世自己能将这些所谓的亲人全都送入了地狱,所以,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浅夏的手,终于轻轻地滑至了他的眼皮上,温热的感觉,让浅夏的手指尖儿,似乎是被什么给灼了一下一般,快速地收了回来。 穆流年不待她做出什么反应,直接便将其拥入怀中,轻轻地呢喃着。 浅夏的脑子有些混乱,对于穆流年对她说了什么,基本上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直到最后,穆流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她才听到了。 “别怕!有我,一切都有我在!” 最终,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被她给听了进去。 经过这么一出儿,浅夏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虽不见得是多么欢愉,但是周气的气息,至少不再是那种低迷地让人不敢靠近的那一种。 之后一连九天,浅夏都会亲自带了饭菜到了死牢,卢少华也因为她每天的送饭,脸色也渐渐地红润了起来。 到了最后这一天,浅夏再次带来了一套衣裳。 “换了吧,明日你就要上刑场了,至少在换上死办服之前,你还是很得体的。” 事实上,这死牢里,有谁能穿除了死囚服以外的衣服?也不过一个卢少华而已! 卢少华的嘴唇嚅嗫了几下后,最终什么也没说,这些日子,如果不是因为有浅夏来日日为他送饭,他怎么可能会在临死前,还能有这样的滋润日子? 想到了之前对她的态度,对卢浅笑的偏袒,他就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果然是没有一丁点儿尽责的地方! 起初,他只是故意冷落她们,可是心里头,还是有她们母女的,可是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他对她们母女,就真的是一点儿心思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靳氏的温柔,浅柔的乖巧懂事,何曾在意过浅夏和云氏一丁点? 卢少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明日就要奔赴刑场了,身首异处,再无牵挂,可是为何就觉得自己越到了这个时候,却觉得自己亏欠她们母女良多呢? 卢少华看着浅夏出了牢门,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最终,只是叫了一声浅夏的名字,让她的身子,僵直在了原地。 “小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为父也不求你们的原谅。只是你妹妹,到底也是与你一样流着我的血,若是有可能,我只盼你能对她们帮扶一二。不求富贵,只求她们能平安过日子就成!至于浅笑,我知道她失踪了。如果有可能,就请你念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也帮忙寻一寻她吧。” 浅夏心头冷笑,还是放心不下她们么? 浅夏抬腿,卢少华又急急道,“小夏!当年之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浅夏转回头看他,眸光清冷,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小夏,你,多说无益,你早晚都是要回京的。记得转告你母亲,小心小月家的人,还有你,也一定要小心他们。” 小月家的人? 浅夏的眸子一眯,小月?肖?当即神色不动,只是眼神四处扫了扫,很显然,卢少华这是担心这里也有皇上的眼线,万一将他的话给听了去,岂非是给自己和母亲带来了灾祸? “你放心。不过是一个婢女,生不出什么大浪来的。” 卢少华听她如此回复,便知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当即笑了笑,“那便好,那便好。” 次日,卢少华还是被套上了囚服,押到了菜市场。 其实,浅夏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处斩卢少华的,毕竟他也是朝廷命官,这从下狱,到最后的判决下来,也不过就是二十天左右的功夫,这在处斩官员上,还真是首次听闻,竟然是如此迅速。 当然,浅夏大概也猜到了缘由,铁定是桑丘子睿将自己身中碎心蛊一事,特意透过某种渠道,让皇上听闻了此事,并且,还在卢少华的府中,搜出了这一类的药,皇上自然是会震怒了! 梅家,皇上暂时是不会动的,因为他还要借着梅家,来平衡后宫的势力,平衡朝堂的势力,所以,这倒霉的,自然就只能是这一个卢少华了! 卢少华自己似乎是也猜出了几分的圣意,所以在得知自己被判了斩刑之后,也不过是难过了那么一会儿之后,便灰心丧气了。 浅夏身着一袭白衣,此刻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的忧郁气质。 卢少华跪在了行刑台上,看到浅夏面覆白纱,款款向自己走来的时候,竟然是流着眼泪笑了出来。 卢府上下,一个出来为他送行的人也没有! 老夫人身体不好,年纪大了,他可以理解,可是没想到,自己宠爱了多年的靳氏也未曾出来相送,自己的女儿、儿子,竟然是一个人影儿也不见。 “喝了他吧,喝了这碗酒,走在黄泉路上,也就不会害怕了。”浅夏的声音不大,轻轻浅浅,不见多少悲意,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洒脱之意。 卢少华点点头,“好!好!” 手被锁着,浅夏亲手将碗捧到了卢少华的嘴前,再慢慢地倾斜着手中的碗,不多时,便已饮了三大碗! 今日的监斩官,自然是方刺史! 周围的百姓、官吏们见此,无不摇头轻叹。卢少华风光时,他的儿女妾室,是何等的哄着这个少尹大人?如今他落难了,竟然是连个丫环,都未曾出来相送。 “这是谁呀?瞧这样子,不像是卢家的人哪?” “唉!你不知道,这原本是卢府的嫡长女,卢浅夏,后来不知何故,被卢少华给赶出了族谱,跟着他和离的妻子一起回了京城,听说现在这姑娘姓云,是云家的小姐。这次是听说卢少华出事了,特意回来相送的。” “是么?难得她倒是孝顺!” “可不是嘛!我听说,这云小姐十日前便来了允州,日日到酒楼里订了最好的饭菜,再亲自送到了死牢里。一个姑娘家,丝毫不觉得这牢房里头晦气,对于这个不尽职责的父亲,似乎是也没有半句怨言呢。” “是呀,我表哥的小舅子就在牢房里当差,听说不仅仅是给他送饭送菜,还给他送了衣裳和热水呢。你们没瞧见如今这卢少华虽然是身着囚服,可是这周身都是干干净净的?” “听说是这云小姐特意央了方大人,未曾让他游街,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一份儿体面,好让他干净地上路呢。” “啧啧,这卢少华的官儿当的不怎么样,倒是有个好女儿!” “什么好女儿?都说了人家都不姓卢了!这若不是念在了他是生父的份儿上,人家何至于大老远地跑来这里?” “这倒是个好姑娘呀,也不知当初那卢少华怎么就瞎了狗眼,将人家给撵出去了?”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未曾刻意地掩饰什么,自然是时不时地有一两句飘到了卢少华的耳中。 他苦笑一声,看着浅夏用一方干净的帕子将他嘴边的酒渍擦拭干净了,才低声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善待我,也便是因为这个吧?” 浅夏丝毫不避讳地迎上了他的眼睛,“我说过,你到底也是我的生父,再则,你死了,我不能让人再有了置喙母亲的把柄。” 卢少华嘿嘿一笑,“说的对!我这一生,将你们母女给坑的不轻。到了,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可也晚了!我知道,你从心底里头瞧不起我,觉得我不配为人夫为人父!小夏,筱月能有你这样的女儿,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道暗茫,“母亲的闺名,岂是你能再叫的?” “呵呵!也对,我不再是她的夫君了。你做的对,我死不足惜,此生我亏欠你们母女良多,绝对不能再给人诋毁你们母女的机会。如此,你这孝女的名声传出去,自然是不会有人再置疑你母亲的人品了。” “你能明白就好。我这么做,也是一举双赢,至少,也让你死得极有体面,心底里头,也不至于那么悲凉,不是么?” 卢少华竟然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一脸赞同道,“说的也是!就当是我最后一次能为你们母女做的事了!” 浅夏却是嗤笑一声,“卢少华,你要搞清楚,这些日子,是我让你在牢房里过的舒坦了,是我让你在临死前有了体面。你不要把事情的因果弄反了?你要明白,你是死囚犯,你配不配合,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毕竟,我能做的很多。” 卢少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浅夏,突然就觉得,这些日子她表现出来的孝顺,似乎是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孝顺! “如若只是为了要一个好名声,我大可以在外面做做样子,何必一连十日都要亲自去牢房见你?还有,又何需真的为你置办这么多的酒菜?” 卢少华这回是真的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女儿了。不过,他很清楚,若是这一次浅夏表现地太过冷血,只怕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头一个倒霉的,定然就是云筱月! 毕竟,谁都知道,云长安携妹妹云浅夏就在安阳城,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亲女在父亲临死之前都不肯尽孝,即便她不姓卢,也定然是会落个心狠不孝的恶名声!而她的生母云筱月,自然也是难免会被人非议了! “小夏,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切,自然不仅仅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做给我自己的。” “什么?” 浅夏却没有再解释下去的兴趣,手一摆,三七将东西收了,她则是退后了几步再冲着卢少华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幕,落在了方亮及方桦的眼中,自然是另有一番触动。 浅夏未曾留下来观刑,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生父人头落地,她还真的是做不到的。 她没有告诉卢少华的是,其实,是皇上为难了他,她一早就知道了。 她一连十日尽孝,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这个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般无情无义?人至绝境,总归是有些自己遗憾的、愧疚的,甚至是懊悔的! 直到昨天,她亲耳听到了卢少华的那番话,足矣!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生父,听他亲口说出了这些,至少,在自己的心里,他也算不得外人口中十恶不赦之人了! 浅夏回到了别院,便看到了云长安和穆流年都在门口等她。 因为她的坚持,所以他们今天破例没有一个人陪她外出,如今看她安然回来,自然是放心了许多。 “没事吧?”穆流年亲手扶她下了马车。 “没事。允州的事情,总算是了了。”浅夏抬头望天,觉得今日的天色,怎么就这么地灰暗了呢? 卢少华被当众斩首,尸体于当日,被浅夏派去的人收走,并且葬在了允州城外,浅夏命人为其刻了一块儿石碑,上面,却只是写了卢少华之墓,未曾写明是何人所立。 穆流年陪着她一起到卢少华的墓地前转了一圈儿,“卢家现在是彻底地乱了。老太太被气得起不了床了,听说人已经是处于半疯巅的状态了。至于靳氏,先前便因为卢浅柔的失踪,大受打击,如今梅氏一走,府上没有了主事儿的人,她也携了细软金银,逃了。” “逃了?”浅夏挑眉。 穆流年低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如今我已经让人将她给弄到了这城外的庄子上,就是先前你安置牡丹的那个庄子。” “哦。”浅夏看他一眼,“你倒是好心!” “她也是一时急了,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她这样儿的。如今,已经同庄子上签了卖身契,这会儿,只能在庄子上做一辈子的苦力了!” “她会甘心?”浅夏的眉眼间突然就浮上了一层笑,“要知道,卢浅笑是死是活,到现在,可是还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呢。”   ☆、第九十八章 准备回山! “你担心的,只是一个卢浅笑?”看透了她心思的穆流年有些坏笑道。 “行了,如今卢府如何了?据我所知,卢府也是有几个忠仆的,怎么今日竟然是未曾出现?还有卢浅柔和卢子贵呢?” “府里头没了银子,卢子贵的药,如何还能再继续?至于卢浅柔,她倒还算是个有些良心的,带了几个忠仆将卢家老夫人和卢子贵,都接到了乡下去了。” “乡下?卢家的祖宅可不在这里。” “早先卢少华得势时,族里的人,倒是年年来那么一两拨儿,图的是什么,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而如今卢少华的小命儿都没了,你还指望着卢家的那些族人?” “去了乡下何处?”浅夏愣了愣,正所谓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 “听说卢浅柔之前藏了些银子,另外,她似乎是将早先属于卢少华的一些地契和房契都秘密地给转移了出去,就在卢少华才刚刚下狱不久,便动了手。不然,现在的她,也未必有那个心思,将老太太和卢子贵带走。” 浅夏挑了挑眉,“看来,她是一早就有了准备了。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梅氏一走,定然就是没有什么好事了。现在梅氏是自顾不暇,自然是不会理会允州的事宜了。” “我知道他们的落脚地,你可要去看一看?” 浅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去看一看也好,就如卢少华所说,总归是一脉相承。” 次日,浅夏便被穆流年带去了一处有些偏僻的村落里。 “我打听过了,这里原本有处宅子,是早先年的时候,卢少华买下的,听说是老夫人找人看风水,说这里的风水好,能助卢少华官运亨通,所以便买下来了。自那以后,卢少华没几年的功夫,便坐到了少尹的位置。” “嗯。看这宅子,倒是还不错,至少在这村子里,也算是好住户了。” “是呀。听说是那位王嬷嬷提及,卢浅柔才会做主将他们都接来了这里的。” 浅夏点点头,“咱们昨日看到卢少华的坟前,不是有烧过纸钱的痕迹?倒是有可能,就是这位三小姐的心思了。倒是还不错,也不枉卢少华疼了她一场。” 穆流年让人去叫了门,不多时,便有一老汉将他们迎了进去,这里头的人一看来人是浅夏,当即就有些吓到了! “大姐姐?”卢浅柔表现地是最为意外的。“我知道大姐姐回到允州了,也知道大姐姐去牢房里看过父亲了。说起来,大姐姐这个外姓的女儿,倒是比我做地还要更好一些。” “你也不容易。卢家的事,我都听说了。老夫人已是半疯巅的状态,在卢家落难之时,你还不忘了将老夫人和卢子贵都带走,足见你心地还是善良的。” “大姐姐!”卢浅柔红了眼眶,再说不出一句话,呜咽了起来。 等到浅夏估摸着她哭地也差不多了,才道,“好了。不都过去了吗?如今,你们在这里落脚倒也不错。至少,这里清静。虽没有允州城内的繁华,可到底还是少了一些是非的。我已经让人去打听卢浅笑的行踪了,一旦有了消息,便立刻让人来告诉你。也省得你们为她挂心了。” “多谢大姐姐了。”卢浅柔哭着福了身,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么难熬?若不是有姨娘在,只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将这一切安置地这般地妥当了? “不必如此唤我!我早就不是卢家的人了。”浅夏说完,看了看这屋子里的装潢和摆饰,倒还不差,瞧这样子,应当也是不缺银钱的。 “我走了。若是果真有什么为难之事,等将来,可以派人到京城的云家找我。不过丑话我说在了前头,我不姓卢!所以,我若是帮你们,那是我念及了情分,我若是不帮,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怨怪不得,可明白了?” “是,妹妹记下了。” “这里可有你们的农田?” “有的。虽然不多,可是养家糊口,还是足矣。” 浅夏点点头,“那便好,我也就放心了。这样,这里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你先拿着,如今卢家落魄了,卢浅柔,什么样儿的人能信,什么样儿的人不能信,你可是要擦亮了眼睛,莫要被人家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卢浅柔的脸色有些尴尬,迫于她身上的气势,竟然是不自觉地便点了点头,轻声应了。 “那便好。我已经找人在里正那里答了话,虽不能说多么照顾你们,可是至少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卢浅柔没想到她只是坐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竟然就要走了,连忙劝道,“再坐一会儿吧?姨娘去了村西头儿的一位婶婶家,说是去请教绣品的事儿了。” “不了,你们好生在这儿过日子,将来,自然也不会再有麻烦上身了。我不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穆流年就一直将视线锁定在了浅夏的身上,看着她有些疲倦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扰她,扶她在软榻上躺了,再接过了三七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打着,将三七赶到了外头。 浅夏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岂会不知? 那卢浅柔虽然是有心了,可是瞧着样子,从卢府里头卷出来的钱财可是委实不少!又何需浅夏再给他们银子? 穆流年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这女子间的算计,有的时候心狠起来,比男人们杀人放火还要更阴毒百倍!当然,这里头,自然是不算着他的浅浅的,这么久了,浅夏无论是做什么,大多时候也都是为了反击。 他也看明白了,只要是对方不先动手,她自然就不会去主动招惹人家。而这一次卢家遭此大难,她没有落井下石,让卢家合府抄斩,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穆流年只要是一想到了当年浅夏在卢府受的委屈,便气不打一处来,周身的气息也就变得有些凛冽了些。 榻上的浅夏自然便睁开了眼睛,有些戏谑道,“你是知道我有些热,故意给我降降温?” 穆流年有些窘,随即又是坦然一笑,“若是能让你舒服一些,自然也无不可。” 浅夏娇嗔了他一眼,“可是觉得我今日做的有些过了?” “你不像是一个会如此心软的人。而且,今日那屋子里的摆设你也都看到了,这卢浅柔没少弄出银子来,或者说是她的姨娘没少弄出银子来。” “是呀,她们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也正是卢浅柔的聪明之处!知道卢家已经败了,再无立足于允州的可能,倒不如退回到了这小村子里,反倒是可以让她们的日子过地更加地滋润了。这也正是她的过人之处。” “你的意思是说,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是什么身分,又该过什么样儿的日子?” “这里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和她的姨娘,成了府里头名正言顺的主子,将来,卢浅柔嫁的人家儿,自然也不会太差了。你别忘了,现在虽然是没有了允州的卢府,可是这里的卢家,也是有着不少的银子呢。富贵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 穆流年的眸光一闪,“我明白了。她们这么做,一是为了防备将来卢家的族人找到了允州,得知卢府还有这么多的家业,自然是不肯就此罢手。卢家的人,自然是有资格来处置卢少华的东西的。将来即便是有人找来了,她们也是有说道的,至少,她们还养着卢少华的亲娘和亲儿子呢!” “不错,这世上,原就没有那么多大公无私之人!再说了,卢浅柔母女,压根儿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无论是出于何等原因,她们母女总归是做的不是太绝。你的人,不是已经四处看过了?” 浅夏抬眸看他,对于他早就派了人四处查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穆流年低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老太太身边儿有那位王嬷嬷伺候着,倒是还不错。至于卢子贵,虽然是气色不太好,可是至少身边儿还有一个嬷嬷一个小厮伺候着。” “由此便可看出了她们母女俩的精明,这是担心云敬丽的事,会发生在她们身上。当初云敬丽的第一位丈夫死了,家财不就是都归了她的小叔子?虽说是云敬丽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是那宋佳宁,不该是一点儿财产也得不到吧?她们这是未雨绸缪呢。” “浅浅,你怎么能把人心给把控得这么精准?” 为什么? 浅夏也有些意外,轻笑了一声,眼睛瞟到了别的地方,似乎是隔着厚厚的马车木板,能看到外面的田野一般。 重活一世,如果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前世的亲人都是些什么人的话,那她岂不是白白地浪费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脑子里略有些混沌,想到了自己的游魂,似乎是在阳世间飘荡了三年,是谁?是谁开启了九转玲珑阵,竟然是让自己重回到了十岁之时? 浅夏的脑子似乎是有些疼,太多的未知,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是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掌控,总觉得在暗处还有那么一只手,在不停地推动着这一切,可是,是谁呢? 穆流年看她眉眼间的纠结,便知道她这是有些不舒服了。 “别多想了,好好躺着吧。卢府的事情既然已了,你今日亦是做地十分妥贴了,将来即便是有什么事,也与你无关了。” “嗯。我给她一千两的银票,也不过就是想要让她知道,我的心太软。毕竟,我人现在在允州,想要查出她们的下落,并不会太难。如今,也算是让她们彻底地放了心,能安心地过日子了。” “卢浅笑还要不要继续找?” “当然要找!最主要的是那个宋佳宁,我可不相信她会这么早就没命了。” 穆流年没再说话,而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安心地休息。 回到了别院,云长安早已等在了门口,看到他们回来,有些埋怨道,“你怎么带她出去也不说一声儿?如果不是我问过了门房,还以为是有人将妹妹给掳走了。” “只是去看看了卢家的人,如今也算是让浅浅彻底地歇了心思。以后,这允州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浅浅记挂的了。” “嗯,刚刚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要我们回凤凰山。” 穆流年的步子一顿,随后有些狐疑的眼神,便扫向了云长安。 云长安看他看过来,正要解释,不想穆流年竟然是继续往里走,走地不快,很稳,很轻,似乎是怕惊醒了他怀里的佳人。 等到穆流年从浅夏的闺房里出来,就见云长安一脸不赞同地盯着他,“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等回到了凤凰山,或者是将来回了京城,你还能这般地宠着她?” “有何不可?”穆流年一挑眉,“京城那里没有问题,就是这凤凰山上,有些麻烦。” “父亲说,这一次妹妹的历练已成,要回山入桃花林了。” “这么快?” “这还快?她都出来几个月了?这会儿荷花都快要败了!”云长安不认同道。 “安阳城那边怎么办?桑丘子睿的蛊不是还没有解?”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妹妹早就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穆流年的眼睛一眯,有些危险的目光射出,“我为何不知道?” “这个。呃,你还是一会儿问她吧。” 穆流年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当即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都一点一滴地细想了想,从皇甫定涛到桑丘子睿,从允州到安阳,无一遗漏地仔细回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云长安看他想的费神,似乎是也不愿意看他太过劳心了,“你别想了。桑丘子睿的蛊,自然是会有人帮他解的。只不过,这个人不会是我罢了。” “什么意思?” 云长安摇摇头,往浅夏的寝室那儿看了一眼,扭头走了,“我今日再去刺史府一趟,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穆流年看着他急匆匆往外赶的步子,表情一暗,随即便进了屋,在正屋里等浅夏睡醒。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浅夏才睡醒了。三七帮着梳洗了一番之后,这才到了正屋。彼时,穆流年正兀自对着棋盘发呆呢。 “怎么了?你有心事?” 穆流年抬头,眸光温柔且留恋地看着浅夏的眉眼,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浅浅,长安说收到了你舅舅的信,明日一早,便动身回山。说是要你入桃花林历练。” 浅夏怔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抹愉悦的笑浮上了脸,那眉眼间的神采,恍若是原本阴暗的天空,一下子,便有星星亮了起来一样。 “果真么?太好了!我终于有资格进入桃花林了。” “浅浅,长安还说,桑丘子睿的蛊,有人解。还说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你不觉得,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眸光略有些躲闪,穆流年见此,便更加地肯定,她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了自己,这种被她有什么秘密,却将自己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且突然就有了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元初,我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在防备你。而是这件事,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而且,这件事,你便是知道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反而会让你有些不舒服。所以,何必呢?” “若是我坚持要知道呢?”穆流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蒙过去的? “也好,你若是非要知道,我便说与你听就是了。” 浅夏浅浅一笑,吩咐三七去备了些冰镇的果子过来后,便娓娓道来。 浅夏的语速很慢,说的内容也很简单,却是将前后因果,都说的清楚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早就知道自己中了碎心蛊?而且他还是故意不用解药,就只是为了引你过去?” “不!不仅如此!引我过去,只不过是他这一计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效果。而最有效的,便是借此机会,将梅家在允州和洪县那边的势力一一拔除。” 穆流年沉默了,他必须承认,浅夏所说的丝毫不差! 这一次桑丘子睿中了碎心蛊的事,自然是早已有人秘报到了皇上那里,皇后自然也已经知晓了。 虽然是他们在卢少华的府中发现了有饲养碎心蛊的几味药材,可是也不能就此肯定了,这一切与梅家有关!甚至于,他们未曾亲手抓住了卢少华来饲养碎心蛊,这样的罪名强行加在他的身上,也是明显证据不足的。 而且,早先得到消息,洪县县令已经服毒自尽,那些由他们联手饲养的碎心蛊的*也被找到,已是死了半截之人了! 那碎心蛊本就是邪物,皇上自然是不可能会允许其再留下来祸害臣民,故而早已密令,将这一切尽数毁掉。当然,皇上考虑到了桑丘子睿身中此蛊,特许留下一个活的,只为了让太医们共同研究出这碎心蛊的解药而已。 难怪云长安会说这解蛊之人不会是他! 如今太医院已经接手此事,那么为桑丘子睿看诊的,自然也就是太医们了。 只是,桑丘子睿为了整垮梅家在南方的这些势力,竟然是不惜以身犯险,值得吗?而且,依着他的聪慧,完全可以假装中蛊,为何要真的受这痛心之苦呢? “浅浅,这桑丘子睿之所以选择了明知是碎心蛊,却仍然要服下,可是因为他想要将你拴在桑丘府?” 浅夏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自在,眨眨眼,“也许吧。桑丘子睿到现在,都未曾得见我的真容,想必是有些不甘心吧。不过,现在事情既然是已经被挑了出来,相信现在,桑丘子睿也不必再受这等的苦楚了。” “太医院已经配出了解药?” 浅夏挑眉看他,一双清清亮的眸子,却是有些笑意。 “不对!这桑丘子睿的手里头本身就有解药?他是故意不肯服下,直到见到了你们?他是担心云长安会判断出他体内是否真的中了碎心蛊,所以才会冒险服下?” 穆流年说到此处,情绪已然是有些激动,然后竟然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面有怒容,“简直就是太狠了!这个男人,对自己都能使出如此狠的招数,果然是不可小觑!” 浅夏笑着摇摇头,“他的确是够狠!若非是因为你们抓住了皇甫定涛,我也不会想到了这一层。你想想看,那皇甫定涛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会那么快就查到了碎心蛊的大致出处!更惶论,那会儿,他人还在允州。” “要说,他当初会在允州,也不过就是为了证实一下他们的猜测,那晚他会出现在了卢府的府外,也正是因此了。所以说,这个皇甫定涛的出现,本就是个疑点。你想想看,那会儿即便是他得到了桑丘子睿中了碎心蛊的消息,却是能冷静地前往卢府查探,而不是急着回安阳,这不是有些前后矛盾吗?” “对!不错!”穆流年此时也想通了这里头的环节,“若是那皇甫定涛一早就知道了桑丘子睿中蛊,也该是先发现了卢少华与洪县的县令勾结一事之后,再去卢府。而不是在从卢府回来之后,再发现了这一点。这前后的顺序是不一样的!” 穆流年想到了那晚皇甫定涛被催眠后所说的话,分明就是那天晚上才发现了卢少华与洪县县令相勾结,又怎么可能会提前预见到了卢少华有问题? “浅浅,那这么说来,之前皇甫定涛被催眠后,说的也并不是实话?” “那是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一名秘术师,在我为其催眠之前,他就先将自己给催眠了。将这一事实进入了他的潜意识。如此,我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这么说。” 浅夏话落,吃了两小口西瓜之后,才悠悠道,“皇甫定涛为人谨慎,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会如此小心,倒也是说得过去。” 穆流年点点头,“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我收到的最新消息,紫夜南边儿的这几个州郡,大小官员总共已是有近三十人牵涉其中。如今抓的抓,死的死。而且,这次被牵连到的官员无一例外,不是梅家的人!更甚至,这里头还有两位根本就是梅家的旁系子嗣,如今,已是押解回京了。” “梅家不会就此罢手的。损失几个旁系的官员,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不会让人将这两人平安地押回京城。若是半路上这两个人死了,那关于他们两人的罪名,就不好订了。如此,倒是保住了梅家的名声。” “不错!这倒像是梅家会做出来的事。” “无论如何,这里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无论是桑丘子睿,还是卢家,都不是我会关注的范围之内了。” 穆流年心中一喜,听到了她不会再关注桑丘子睿的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了,她要回到凤凰山,又觉得有些不舍。毕竟这一次她进山,是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下山了。 穆流年有心劝浅夏先回京一趟,将两人的亲事订下再回凤凰山,可是一想到了能入桃林历练,一直以来都是浅夏的一个心愿,也不好让她失望。只能是空叹一声。 次日一早,浅夏一行人便趁着天未全明,直接出了允州城。 两日后,桑丘子睿终于是腾下手来,能有了喘一口气的功夫,才立马派人去允州请云长安,却发现他们兄妹,先一步离开了允州。 桑丘子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阴沉地恍若是要下雨一般。那一双冷眉皱的,几乎就能让人预见到了一场极大的风暴,将要来临。 他在听说了浅夏竟然是日日去牢房探望的消息后,便以为浅夏还是心软之人,而且又得知是她葬了卢少华,自然而然地便以为浅夏会将卢府以及卢少华的三七过了之后,或许才会离开允州,没想到,这一次,倒是他大意了! 他猜的一丝不错,先前浅夏会做出如此孝顺的举动,有一半的原因,便是为了迷惑桑丘子睿的,如此,她才有可能会走的脱。 “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长风心底一紧,硬着头皮道,“回公子,目前为止,并未查出他们的行踪。” 桑丘子睿的嘴唇动了动,一眼原本十分俊美的眼睛里,此刻却是散发着阴鸷冷厉的光茫,眼神落在了那株桃树之上,竟然是击出一掌,掌中灌入了几分的气劲,只听砰的一声,那株桃树晃了晃,抖落下了厚厚一层的叶子。 待桑丘子睿甩袖进屋之后,长风这才注意到,那桃树的树干之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已是入木三分!心底里打了个突,长风隐隐觉得,公子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题外话------ 感谢美人们为飞雪妈妈送上的祝福。初三陪着妈妈又去拍了个片子,大夫说恢复地不错。于是飞雪和家人也终于放心了。只是还要再继续躺着,不能动,直到脚上的石膏拆除以后,才能稍稍地活动。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个很好的消息了。因为先前大夫说不好恢复,怕是要手术的。如今结果一出来,我们大家都安心了…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了!   ☆、第二卷 第一章 初入桃林! 浅夏一行人回到了浮水镇,穆流年便是再舍不得,也知道凤凰山的规矩,更知道浅夏一心想要入桃林接受试练,所以,一路上,除了更加倍地对浅夏关怀体贴外,每每看向她,那眸底似乎是都有着说不尽的柔情。 浅夏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是这凤凰山的规矩,她不能破。即便是能破,她也不会允许穆流年为了她,而将自己关入深山,消息闭塞。 如今的朝局渐渐地混乱了起来,京中的事务,怕是更为繁杂棘手。长平王府,本就是皇上的眼中盯,肉中刺。这个时候,穆流年还是回到京城,最为妥贴。 自己这一趟下山,穆流年已经在自己身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怕是有许多事,都在等着他亲自去看,去拿主意。自己既然是有心将来与他携手,自然就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到了浮水镇的时候,天色还不是太晚,不过,云长安这一次倒是难得地开明了起来,吩咐人在此落脚,歇一晚,也不过就是只穆流年与浅夏再多一些的时间独处罢了。 这一天的晚膳,是浅夏亲手做的。 等到一切忙完了,浅夏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之后,小脸儿便皱了起来,“呸呸呸!怎么这么咸呢?” 浅夏郁闷了,明明就是做的拔丝竽头,可是怎么竟然是成了咸口儿的? 三七在一旁偷笑,“小姐,你莫不是错把盐当成了糖了吧?” 浅夏轻咬了咬唇,再尝了一旁的一道油淋笋丝,味道虽然是淡了一些,但好歹是没有将盐放成糖。至于那盘红烧鱼,则是彻底甜地不能吃了!用浅夏的话说,就是能腻死人了。 抬头看看天色,再重做一桌?怕是来不及了。 “将这些都倒掉吧!去镇子上的酒楼里买几道菜回来罢了。” 浅夏本是想着做几道菜,也算是答谢了这一路穆流年对自己的照顾,哪知道自己平日里学别的东西倒是快,可是一碰上了这厨艺,便实在是说不是个有天分的人了! 严格地说,怕是连普通的女子,她也是比不上的! 三七将菜放到了托盘里,“原来也有小姐屡次学不会的东西!呵呵,这一回,奴婢的心里倒是平衡了。奴婢除了会些粗浅的功夫外,学什么都是笨地不行!跟小姐比,也就只有这一手好厨艺还能说得过去了。” 浅夏瞪她一眼,“怎么?看我做的不好,你也就跟着来取笑了?” “奴婢不敢!只是您进厨房那会儿,公子便跟元二公子说了您在凤凰山上这五年来下厨的经历,所以,元二公子便吩咐了奴婢,无论是您做出的菜品如何,什么味道,都不许扔了,直接端过去就是。” 浅夏愣了愣,呆呆地看了一样那托盘上的菜,就这样吃?会不会太丢脸了?再说了,那道红烧鱼,果真能吃么? “小姐放心,奴婢瞧着还有一些肉馅儿,一会儿奴婢再做一道水氽丸子就是了,总归是要让您几位主子吃下饭的。” 这样一说,浅夏的脸色就更为窘迫了些。轻叹一声,“早知道我每次做菜都这样,就不逞这个能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提前知道知道,我不是一个什么贤妻良母的角色,现在没有这个潜力,将来也就别指着我能做的多好了!若是他果真嫌弃了,这会儿未曾订亲,倒是正好有机会让他反悔了。” 三七笑笑不语,端了那托盘便出去了,而浅夏咬咬唇,再无奈地看了一眼被她给折腾地乌七八糟的厨房,想想自己果然是没有这个天赋吗? 等到浅夏也过去,看到云长安已经将酒倒好了。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只是桌上的菜,还纹丝未动,显然,这是在等她过来了。 穆流年注意到她,笑吟吟地看了过去,再低头看了看这些菜,“这品相还是不错的。我倒是没想到,浅浅还会做鱼?” 浅夏有些尴尬道,“那个,这鱼是云风帮着剥的,具体的做法,也都是三七教的。只不过,我做菜的时候,有几样调料弄混了,所以,你们还是等等三七再做两道菜过来,再吃饭吧。” “我尝尝!”穆流年不待她的话音落稳,直接便夹了一筷子红烧鱼,入口时,眼角的余光,自然是看到了浅夏瞪大了的眼睛,一时觉得好笑,也不看她,轻嚼了几下后,便点点头,还一脸陶醉的模样对云长安道,“不错!这道鱼的火候掌握地倒是极好。不像是第一次做的。” 云长安原本就对今日的晚膳不抱希望,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几分的兴趣,见他吃得痛快,似乎是极为美味的样子,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儿,直接就送入了口中。 只是才嚼了两下儿,云长安的脸色就古怪了起来,正要将嘴里的鱼肉吐出来,就听穆流年道,“长安,民以食为天!这鱼可是浮河镇的百姓们亲手捉来孝敬你的,又是浅浅亲手做的,你可不要糟蹋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浅夏听了,顿时就弯起了唇角,拿帕子轻轻半掩了,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倒是愉悦了穆流年。 云长安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就是吐出来不是,咽下去更不是了! 看看穆流年明显就是有着几分威胁意味的眼神,云长安心底一硬,一跺脚,干脆又闭着眼睛胡乱地嚼了两下,直接就给吞了下去! 的亏了他夹的这块儿鱼虽大,却是没有刺,不然的话,这会儿还真就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这就是你说的极好?”云长安连忙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后,几乎就是咬着牙问的。 “是呀,我只说是了,她做的这道鱼的火候极好,可没有说味道极好。是你自己听不清楚,怪得了谁?” 云长安顿时一噎,眼珠子一转,想到他先前似乎是真的这么说的,顿时看向了穆流年的眼睛里便多了两簇的小火苗儿!恨不能将穆流年给烤来吃了似的! 穆流年也不理会他,再夹了一块儿拔丝竽头,直到咽下,未曾皱一下眉,也未曾说一句好吃难吃,这倒是让云长安有些吃不准,这菜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了? 犹豫再三,云长安还是将手中的筷子颤颤微微地伸向了那盘儿拔丝竽头,这次倒是聪明,只是夹了一个小块儿的,只是才夹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哪儿不对劲,他一时也没想起来,看了浅夏一眼后,还是小心地放入了口中。 “咳咳!妹妹,这浮河镇的盐不要钱是怎么着?你这是放了多少盐?” 这会儿,云长安才醒过味儿来,就说刚才怎么夹了一块儿这芋头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呢!所谓的拔丝芋头,却是压根儿一条丝也没拔出来! 云长安瞪了眼睛,“妹妹,你别告诉我,你是把盐当糖用了?” 浅夏压低了头,不说话。这等于就是默认了! 云长安有心再说她两句,可是察觉到了穆流年扫过来的冷冰冰的视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将原本要出口的话,都当菜吃了,就着白米饭给咽了! 一顿晚膳,经过了这么一出儿,气氛倒是有些僵硬了。浅夏只是吃着那道油淋笋丝,虽然味道淡了些,可是只是当是在吃主食,不就着米饭,倒也没什么。而且浅夏吃地也很慢,原因无它,在等着三七做的两道菜呢。 而云长安可不知道三七竟然是又回厨房做菜去了,这一路上赶路,本也就饿了,这桌上的几道菜虽然是不怎么样,可是那道拔丝竽头虽然咸了些,也能就饭吃,倒也就这么凑合着大口地吃了。 当然,主要还是吃白菜和咸菜多一些。 穆流年倒是不急不慌,时不时地再喝口酒,桌上的几道菜,每一道,他倒是都吃了几筷子,看到了浅夏只吃油淋笋丝那一道菜,便知道这几道菜里头,还只有那一道菜做的最像样子,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云长安的筷子快要伸到那盘儿菜时,手法极快地便将那道油淋笋丝与红烧鱼换了换位置。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他只吃了一口油淋笋丝,可也知道这四个菜里头也就只有那一道菜,勉强还能入口,想不到穆流年这个黑心的家伙竟然是给换到了浅夏那里! 云长安闷哼一声,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便大口地吃起了白饭。 他想的其实很简单,有穆流年在这里,他自然是不能说一个字的不好的,而眼看着一桌子美食,却是入喉如毒的感受,实在是不怎么好。 所以,摆脱现在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赶快吃饱了去睡觉,省得再被穆流年这个黑心的人再算计了。 云长安才刚刚吃饱,放下了筷子,这边儿三七也就端着两盘儿菜过来了。 一道是汤菜,水氽丸子,一道是清炒小油菜。 三七将菜放下,笑道,“元二公子慢用,小姐做的几道菜里,有甜菜,有荤腥,所以特意吩咐了奴婢做一道素菜来解腻。” 三七说着,也不看一旁云长安的脸色如何,直接就拿了小碗儿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汤。 云长安一低头,看着那白瓷的小碗儿里,上头飘着几片香菜叶子,似乎是还淋了几滴麻油,清亮的汤底下,是三四个小肉丸子。别说吃了,只是闻着这味道,就有食欲了! 云长安看着浅夏慢慢地就着那盘儿小油菜吃着米饭,再看看穆流年,也拿着小匙喝了两口汤,顿时就火大! “你们早就知道还有两道菜了?” 穆流年转脸看他,“我一直与你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如何知道?浅浅过来的时候说了么?” 浅夏将口里的食物咽下,闷声道,“没有!我没说。” 云长安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浅夏道,“云浅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那么咸的菜,你是想让我明天说不出话来么?” 穆流年淡淡道,“咸你不会少吃一些吗?知道咸,还吃那么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猪脑子!” 浅夏被话说的想笑,奈何嘴里还含着一口汤,这样一笑,登时便呛到了自己,咳嗽了起来。 云长安看她这样儿,倒是转怒为笑了! “哼!让你不告诉我。云浅夏我告诉你,以后只要是跟我一起,你就不准再下厨了。” 浅夏好不容易止了咳,红着脸点点头,“还用你说?以后你请我下厨我也不做了!丢脸死了。” 最终,三七做的那盘儿清炒小油菜和油淋笋丝倒是吃了个干净,而那个水氽丸子,最后也只是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小丸子。穆流年一个人将那条红烧鱼吃了大半儿,最后,还是被浅夏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盘子给抢了过去,穆流年才改喝了两碗汤。一顿晚膳,就此作罢。 晚上,穆流年抱着浅夏直接就跃上了屋顶,这个时节已是不那么热了,房顶略高,偶尔一缕风丝吹过,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浅浅,你这次再上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会不会想我?” 浅夏脸一红,“你明日是要回麒麟山,还是回京城?” 穆流年的眉心处略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倒也没有再追问她,只是顺着她的话答道,“应该是要回京城了。我蜇伏地够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在盼着我死,连那个梅侧妃,自己都以为很快就会成为与我母妃平起平坐的王府女主人了!” 浅夏听出他话中的一丝阴狠,“元初,无论你做什么,都定要记着,莫要轻易地暴露你的实力。我昨晚为你卜了一卦,总的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你身边的小人太多,你自己要多加防备。” “嗯,我知道了。” “我的占卜之术,虽不能说胜过舅舅,可自认与他不相上下,元初,你此番归京,怕是要有一场血光之灾。你自己定要小心行事,莫要露出了行踪。” 穆流年的眼神一转,“你的意思是说,会有人在半路上对我下手?” “不错!只是,目前来看,我不能推断出是何人对你动手。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就是了。” “放心吧。既然你占卜过了,我虽有血光之灾,却也未必就会伤及性命。你安心地应付桃林的试练。我等着你通过的好消息。” “嗯。”浅夏点点头,抿唇一笑,便偎在了他的怀里,十分贪恋地嗅着他身上有些清冷的味道,还有听着那一下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浅浅,等你再下山,就回京吧。” 浅夏的唇角轻轻弯起,好看的弧度,越来越大,渐渐地,那抹笑意弥漫在了她的整张俏脸上,连那弯弯的睫毛,似乎是都带了几分的满意。 虽然是只字未提亲事,可是一句回京吧,便让她明白,他会尽快回京安排好一切,然后,就只等着自己嫁入长平王府了。 “好!” “对了,你的及笄礼,终归是要在梁城的云家办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浅夏摇摇头,“没有想过。我对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 穆流年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加重了些力道,“你不期待,我可是一直期待着呢!回京后,我们先订亲,等你及笄了,我们就成亲。” 沉默了片刻,穆流年又摇摇头,“长平王府的内宅?” 话未说完,可是浅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论理,凭着穆流年和王妃的手段,想要惩治一个侧妃庶子,并不难,可问题是,这背后牵扯到了梅家,还牵扯到了皇上那里,所以,总归是有些不太好办的。 “说起来,元初,我倒是不明白了。为何皇上会插手长平王府的内宅?我的意思是说,他堂堂一位帝王,这样就不怕于他的名声有损?” “自然不可能是皇上亲自出手了。他是借了梅贵妃的手罢了。” “梅贵妃?” “人人都只道我是体弱多病,患有隐疾,可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我是中了毒。而梅贵妃的手里,却有这毒的解药。当然,并非是全解,需一年服用一次,若是到了时候,未服下那解药,长平王府的世子,自然便不能存活了。” “怎么会这样?”浅夏自他的怀中挣脱,有些不可思议道,“不是说是玉离子师父一直在为你看诊吗?” “玉离子为我看病,也是后来这几年。奈何先前的毒已深入,自然是不好解。即便是解了。你忘了五年前,我受的是何等的折磨?这几年,父王为了不让人起疑,让我能安心地做自己的事,便只能是与母亲商议,委曲求全,只是为了拿到梅贵妃手里的那颗解药。” “她竟然是有这样大的胆子?她就不怕此事被人揭破,反倒是让她再无立足之地?” “她怕什么?这本就是皇上的授意,她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再则说了,那些人行事,又岂会让你轻易地捉到了把柄。宫里头,什么不好找?尤其是那替罪羊,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浅夏好一会儿,才将这些消息给消化了下去,面上的担忧和凝重,让穆流年又有些心疼了。 “别怕!等我明日回京,就会开始着手处理此事。我不会让你去做一些龌龊之事的。” 浅夏摇摇头,“不!元初,你该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现在听你将这一切说地如此明白了。或许,我们当初选择了与桑丘子睿合作,的确是正确的!至少,在他们看来,我们是站在了二皇子这一边的,二皇子登基之前,都不会将我们如何。这便就够了。” 穆流年心思急转,他自然是明白浅夏的意思,只是,这朝局之事,何人能说得清楚?若是最终二皇子落败呢? 这一夜,两人各自回房之后,谁也未能安寝。 一个想着将来要如何才能保全云、穆两家。 一个想着回京后,要如何做,才能既娶到了云浅夏这个身分有些特殊的姑娘,还能不让上头的那位起疑。另外,若是与桑丘家合作,那么,将来二皇子登基之后的事,谁又能来保证? 次日一早,云若谷倒在院子里等着了。 “妹妹总算回来了!” “竟然是劳烦若谷哥哥亲自来接我了?”数月不见,浅夏自然是对这位表哥又多了几分的注意,似乎是黑了一些,莫不是又被海爷爷给折腾了? “走吧。叔父已是等了你多时了。” 浅夏心底微紧,“可是我一入山,便立刻去桃林么?” “自然不成!总要沐浴焚香的。桃林是我凤凰山的禁地,亦是圣地。小夏,你这话若是被海爷爷听到,怕是又要对你教导一番了。” 浅夏四处看了,都没有找到穆流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直到她的身影渐渐地没入了那密林之中,一双眼睛,才依依不舍地瞥开,往梁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吧,回京!” 浅夏次日才到了清水湾,彼时,云苍璃等人,早已是等在了那里。 一番寒暄,再看她浑身上下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地让三七陪着她去沐浴更衣了。 云长安则是没有那么好命,直接就被云苍璃给唤去了书房,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具细,尽数地详述了一遍。 云苍璃最终也只是在桌上轻叩了叩,“你也去休息吧。明日,浅夏将要入桃花林试练。这一进去,怕是没有七日,她是出不来的!” 云长安一惊,“父亲,往常有人进去试练,不是最多两天便可出来了么?” “你们是你们,她是她!” 云长安的身子僵了僵,这才想到,她是父亲和几位族老选定的云家继承人,所以,她受到的试练,怕是不止会难,还会更多几项了! “三七会陪着她进去,不过,那桃花林本身就是一个八卦阵,三七是不能进到最里面的,最多就是在外围等她。那里我已让人准备好了食材,你放心,你妹妹,还是饿不死的!” 次日,浅夏在三七的陪同下,带了一把七弦琴,带了一把琵琶,就这么简单地进了桃林。 云长安想不明白,那桃花林里有阵法,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妹妹本身不会武,她进了桃林试练,能有什么?难不成让她自己拖着剑去砍树? 云长安想不明白,云若谷自然也想不明白。不过,对于云苍璃的决定,他们都是没有半分置喙的理由的。 浅夏进入桃花林,入目的,便是那层层叠叠,粉嫩娇艳的无尽桃花!微风轻拂,时不时地有片片的桃花被吹落了下来。而浅夏的脚下,偶尔也会有着落下的桃花,被辗转成泥! 浅夏的心底有些激动,多年来,她一直都梦想着自己也能有资格进入桃林试练,如今,自己真的进来了,可是为何却有些迈不开腿了呢? 浅夏的一袭白衣,站在了这无尽的桃花当中,分外地扎眼! 万粉之中,一点白! “小姐,奴婢还能看到老爷他们呢,咱们应该继续往里走。” 三七的提醒,终于让浅夏回神。轻轻地挪动了步子,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只是不知走了多久,浅夏的神思,便开始有些恍惚了。 一直专注于这些桃花的浅夏没有发现,三七,早已是没有继续跟在自己身边了。 渐渐地,眼前的桃花开始出现了重叠! 不是眼前事物的重叠,而是如今这桃花林,与曾出现在了她梦境中的桃花林的重叠! 浅夏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眼神亦是开始有些迷离。眼前的桃树上,竟然是渐渐地出现了黄丝带!就像是她梦境之中,曾出现的黄丝带! 浅夏的身子僵直不动,轻轻地咬着嘴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在梦境之中,手指掐入了手心里,传来的疼痛感,清晰无比! 终于,浅夏的瞳孔一缩,一双黄色的靴子,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浅夏的呼吸一滞,感觉这么一刹那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甚至是连那飘动的桃花,也悬浮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而那双黄色的靴子的主人,终于渐渐地自桃林中走出,随之舞动的月白色衣袂,让她的眼神,一下子便变得有些难以置信!   ☆、第二章 难以置信! 浅夏的嘴巴微张,显然是看到了自以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只是,这一次,她看到的,仍然是墨发白衣,手执青伞的一个俊美背影。 能让她对一个背影说俊美,可见这个人到底是有着多大的魅力。 浅夏的神情恍惚,那熟悉的旋律再度响起,她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能动,心中一喜,便冲着那位贮足于前方不过数丈的身影走去。 只是当她走到了离那男子不足三步的地方,前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相阻,任她如何用力,如何想方设法,也不能走过去。 “怎么回事?”浅夏拼命地敲打着前方,同时还喊着,“你是谁?你是谁?” 男子似乎是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而就在浅夏觉得近乎崩溃的时候,便发现了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孩儿,出现在了桃花林中。 银玲般的笑声,在桃林中飘荡开来,甚至是还引起了这桃林中鸟儿的共鸣声。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看我系上的黄丝带漂亮么?你知道么?在我生活的地方,若是在桃树上系上黄丝带,就表示是在祈祷哦。对了,还有一种意思,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意思?” 女子神秘一笑,然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他眨了眨,“还有一种意思,就是等待。在我的故乡,好多的男子在成婚后,都是要外出做工的。有的会到大户人家做长工,有的会到了城镇里边儿做些小生意,或者是跟着一些长辈做学徒。他们的妻子就会在家里,帮他照顾老母儿女。所以每年到了中秋节和过年前,她们为了期待自己的夫君能早日平安归家,便会用一根黄丝带,系在了自己门口的树上。” “我还以为,她们选择系一条黄丝带,是怕自己的丈夫找不到家呢。” 男子的声音,让浅夏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是愉快的且幸福的。虽然是有了一层不知名的阻隔,可是浅夏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相处的甜蜜和幸福。 女子脸上的笑纯净地宛若是一旁的桃花,娇美中透着一股子清灵! 虽然明知道这名女子与自己生得相像,可是浅夏却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比她不知道更娇艳了多少倍。眼前的女子,既有那种山间小溪般的清澈灵毓,不沾一丝的俗气,更有一种桃花般的瑰丽艳逸。两者明显不一样的气质,似乎是同时都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却是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倒是看着十分的迷恋。 浅夏觉得很奇怪,自己虽然是不能越过那道看不见的屏障,里面的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她却清晰地听到了对方的交谈。 突然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浅夏的身子微微怔了一下。 “殿下,皇上的旨意到了。请您速速回宫。” 一身侍卫装扮的男子背对着那个白衣男子,浅夏看着刚刚出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似乎是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曾在何处见过。 突然,浅夏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竟然是发现这两个男子的背影都有些熟悉! 而且,之前她的梦里只有那一名男子,永远的墨发白衣,而后来在她梦到了他的一个背影和半张侧脸的时候,也曾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只是现在,看着他的背影,这种感觉,似乎是更为强烈了一些。 倏地,浅夏的眸子一紧,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男子的身形微侧,低声说了几句后,那侍卫便小心退下,临退下前,还往那位姑娘的方向,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这才悄然退下。 而那名男子衣袖一甩,作势便要转身了! 浅夏顿时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吓到了这位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自己会错过了他的一张俊颜。 就在浅夏几乎是看到了男子要转身的时候,突然间,便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痛,然后,便突然倒地,昏迷不醒了。 等到浅夏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了一间小木屋里。一旁的三七,正在用力地绞着一张帕子。 “小姐醒了?来,先擦把脸吧。” “三七?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 “回小姐,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奴婢才刚刚收拾好了这间木屋,便发现小姐躺在了屋子里,奴婢看到小姐像是睡着了,还以为小姐是累的。难道不是?” 三七说着说着,表情也是有些奇怪了起来,若是小姐根本就不是睡着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三七快速地出了房门,然后就沿着那些碎石铺成的小路,往外走。 不一会儿,便有些焦急地又回来了,“小姐,奴婢在外面发现了脚印,看大小,当是男子的脚印。难道小姐是被人送回来的?” 这里是桃花林,是凤凰山的禁地,三七自然是不会想到是有人在暗算小姐,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桃林里,还被云苍璃安排了暗卫之类的人手,陪在了小姐的身边。 “男子?”浅夏伸手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才有些疲惫道,“三七,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 “哦,小姐稍等,奴婢把菜炒了就可以吃了。” 浅夏一人坐在了床上,看着这小木屋里的第一样物什,总觉得今日在桃林中所见,不像是在梦中。可是又如何解释自己与他们那三人,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自己与他们之间的那道阻碍,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与自己生得这般相像的女子,到底是谁? 抬眼看到了这里竟然是也备有几本儿旧书籍,浅夏坐等了一会儿,觉得太闲,便到了桌前,随手地翻阅了起来。等翻了十数页之后,浅夏的眼睛突然微微一眯! 看不见的阻碍? 难道,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前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当即便吓得浅夏出了一身冷汗! 她与常人不同,自然是知道这人能偶尔梦到自己的前世,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只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种种配合,契机到了,方能得见。 可是自己这五年来连续做着同一个梦,而且今日这个梦境里又有了新的进展。自己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看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难道说,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 浅夏有些困惑地摇摇头,不太可能! 若是自己果真有这等本事,为何从来不曾见过自己重生前的那一切?而且,这秘术之中,虽然是有法子可以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却也仅仅只是一个片断,甚至是一个瞬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如此长时间的画面的! 浅夏想到了昨天晚上,舅舅找到自己时说过的话,眉心忽然一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试练?哥哥曾说过,一旦有人闯入,那么,桃林里的阵法便会立马启动。只是据说这桃林乃是云家先人所创,每个人进入桃林后,所见、所闻,甚至是所经历的都是大不相同! 而自己并不会武,这桃林里的阵法,自然不会是一些什么飞箭暗器之类的,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前来送死了? 那么说,自己进入了桃林后,这里所启动的阵法,竟是如同幻境一般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浅夏突然就不再那么纠结了。大不了,就当是自己接着原来的那个梦,继续做就是了。 浅夏想的简单,只是没想到,次日她想好了精神再入桃花林的时候,竟然是看到了多年来她一心想知道的那一张脸! 等到了浅夏终于看到了那名男子的真容时,嘴巴里几乎就是能放进去一个鸡蛋了!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浅夏的身子一晃,连着后退了几步。 那张脸?那个人!不!这不可能!浅夏难以置信地轻摇了摇头,可是再抬眸,眼前晃动着的,仍然是那样一张让她想忘掉都不容易的脸! 桑丘子睿! 竟然会是桑丘子睿! 这怎么可能?浅夏的脸色煞白,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许久之后,浅夏才用这是幻觉!因为这里被人布了阵法,自己定然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幻境之中,所以自己才会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接下来,一连几日,她都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虽然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与桑丘子睿之间,有着一种极为复杂的纠葛,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前世,竟然是会与他有过这样的纠缠。 第三日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名曾经出现过一次的侍卫,在别人精心谋划的一场刺杀下,将她救走。 这个男人,竟然是徐泽远? 浅夏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关系? 桑丘子睿被人称作殿下,显然,他是一名皇子,只是从未见他穿过朝服,所以,浅夏根本就不能判断出他是哪一国的皇子? 直到第四日,她再次从床上醒过来之后,才渐渐地将一切串联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有了思路。 侍卫的打扮,显然不是紫夜国的,在自己的印象中,那样的侍卫穿着,应当是北漠的皇家侍卫才会如此打扮! 难道前世的桑丘子睿,竟然会是一名北漠皇子? 接下来,一连两日,她未再看到了那名与徐泽远生得一模一样的侍卫。而桑丘子睿,则是浑身的戾气越来越重,竟然是将那名她一直钟爱的女子,亲手送到了自己的对手的手上! 浅夏明知这一切不是现实,或者说,不是现在真实发生的事。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了那名女子,被一顶青衣小轿,悄悄地送进了另外一名皇子的府中之时,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便成串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然是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画里画外,两个浅夏的声音几乎就是重叠的! 不同的是,画面里的那一位打扮精致艳丽的女子,双眼似乎是没有了焦距,脸上,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而当天晚上,那名与女子睡到了一张床上的男子的真容,她却是迟迟未曾看到! 甚至是到了最后,她看到了那名男子为了救她,竟然是将她护在了怀里,最终身中数箭而亡!直到他死,浅夏也未能看到这个为了她而死的男子的真容! 那一刻,她看到了画面里的女子一直未曾有过喜悲表情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痕,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几乎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的心扉! 等到了第七日,她终于看到了那名姑娘竟然是心甘情愿地接过了一杯毒酒,笑得有些肆意,有些骄傲,还有些终于如愿的感觉! 一袭张扬的大红色,最终是倒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一只精致得让人爱不释手的酒杯,躺在了地上。 再然后,便是那名侍卫终于赶到,可是看到的,只是女子冰冷的尸体。 侍卫将女子轻轻抱起,浅夏清晰地看到了侍卫眸底的痛色,以及脸上深深的自责! 先前的画面里,浅夏看得清楚,这名与徐泽远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的侍卫,分明就是在得到了太后的命令之后,刻意地远离了女子,若不是他的保护不周,女子或许就不会死。 浅夏看着画面的转变,此时的侍卫早已不见,唯有桑丘子睿一脸悲痛地抱着怀里的女子,坐在了华丽的宫宇之中,无声流泪。 画面几乎是没有变,可不过就是眨眼间,浅夏清楚地看到了桑丘子睿的一头墨发,寸寸成雪,与今世她所看到的桑丘子睿,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浅夏不明白,可是事情看到了这里,她突然就有些不想明白这一切了! 桑丘子睿为何要将那个她送给了他的兄长?那个侍卫明明之前那般忠心,为何又在关键时刻刻意地松懈了?还有,那名能为了她而身中数箭而亡,却将她给保护得完好无损的男子,到底是谁? 浅夏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等到七日过后,浅夏再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再度回到了自己在清水湾的房间里。她急匆匆地出了房门,发现这里的景像,的确就是清水湾,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真的出了桃花林了。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浅夏一扭头,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云苍璃正逆光站在了那里,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 “舅舅?” “进去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是吗?” 浅夏的心中一凛,立刻就想到了这七日,自己在桃花林中的所见所闻,立刻便闪身,将舅舅让进了屋里。 “我为什么会看到那些?舅舅,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不确定那是前世的事情,还是我以后的事情。” 云苍璃点点头,“你别急。这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确切地说,是在你与桑丘子睿相遇之后,我才一点点地弄明白了。小夏,你的梦境,的确就是你们的前世之事。而你梦境中的那个男子,也的确就是桑丘子睿。” “为什么?舅舅,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即便我是一名秘术师,这也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这让你感觉到了意外。小夏,我只能说,这个叫桑丘子睿的男人,前世害惨了你,可同时,他又爱惨了你!” “?”浅夏拧眉,颇为疑惑地看着舅舅,这样的话,她不是很能理解,虽然是她看到了不少的片断,可是有许多地方,根本就是衔接不上的。 “你先别急,我先讲个故事与你听。” 浅夏点点头,端直了身子,微微垂眸。 “据闻,百年前,紫夜的一位新皇,与千雪的太子争同一名女子,最终,我紫夜皇还是落败,那名女子心系千雪国太子,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紫夜的皇后。当时,四国间但凡是有些身分的人,眼睛都盯在了这两国的皇室之上。包括当时最大的苍溟。”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北漠的皇室发生了一系列的政变,具体的事由,回头你自己可以去寻一些卷宗来看看。我今日,只与你说一说这个结果便是。” 浅夏点点头,直接告诉她,这件事,与她的前世有关。 “北漠最有希望成为新皇的那位皇子,突然被冠上了犯上作乱的罪名,并且是死于乱箭之下。听闻,当时他死时,怀里还抱着自己最为宠爱的一名妾室。他死了,可是那名女子,却是毫发无伤。只是,当最后大军赶到时,那名女子,却是不知所踪。” 浅夏的心度一抽,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 云苍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眸色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却是轻叹一声,“不成想,不过几日之后,之前最不被看好的一位皇子,反倒是成为了北漠的新皇。甚至于,那位皇子还不会武功!这让北漠的许多朝臣不服。而不服的结果,便是朝堂的一阵动荡。” “谁都没有想到,新皇虽然是不会武,偏爱文,行事却是果断狠辣,不消两个月,整个朝堂,已是被他清肃干净,再没了反对他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他的后宫里,也多了一位美人儿。传闻这位美人儿喜好着红裳,而她并非皇后,与理,着正红色,则是逾矩,为此,他竟然是下旨直接就废了正宫皇后,虽未册封那名美人儿为皇后,可是整个皇宫之中,唯有她能着一袭红裳,其它女子,无论妃嫔宫女,若是敢着相同者,即刻杖毙!” 浅夏的身子一僵,这样的帝王宠,何人能消受得起?何人,又愿意消受? “北漠皇对她的宠爱,几乎就是到了允其为所欲为的地步!而传闻那名女子甚至是还曾试图行刺于他,却最终被他给识破,自此之后,她的身边,便多了几名身手极佳的女侍卫。” “也不知是那女子想通了,还是另有打算。女子后来对北漠皇的态度,颇为欢喜,虽不至于是极尽讨好之能,可是每每他出现在了她的宫殿之中,她总能巧笑嫣然!这让北漠皇,大为欢喜!” “奈何好景不长,新皇此举,惹怒了太后,最终趁着一次新皇出宫的机会,一杯毒酒赐死了那名女子。听闻,那女子死前,还曾有些忧伤,似乎是在懊恼,自己死在了新皇的前头!不过,她倒是未做任何的挣扎,直接就饮下了毒酒。” 浅夏的眼神有些恍惚,不自觉地便接过了云苍璃的话,“而北漠皇回宫后,发现自己的宠妃已死,竟然是心死成灰,一夜白发!数日之后,竟然是不知所踪。北漠皇室,甚至是出动了百名暗卫,亦是不知其所踪,最终,不得不打消了再寻找他的念头,另立新皇。” 云苍璃的眸光闪了闪,“不错!正是如此。这便是百年前的北漠皇室一直竭力想要掩盖的一段皇室秘辛。我们这里,虽然只是有一小段的卷宗,可是所记载的东西,已然是民间其它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秘闻了。” “舅舅,你的意思是说,我便是百年前的那位红裳宠妃,而桑丘子睿,便是那名北漠新皇?” 云苍璃不语,许久之后,才拧眉轻点了点头,“若是与你的梦境相符,那便是了。” 浅夏的表情却是有些怪异了起来,“可是,那我前世曾嫁的那个人,又是谁呢?或者说,前世为了护我周全,舍命救我的人,又会是哪一个?” ------题外话------ 这两天轮到我照顾妈妈,我只能说是尽量不断更。可是字数上,就要请大家担待一二了!多谢各位美人们了!等过些日子,妈妈身边不需要再总是有人陪着的时候,我定然是会全力以赴,将字数补上来的!   ☆、第三章 刻意安排? 浅夏的问题,没有人能帮她解答,无论是云苍璃,还是海爷爷,对此都是无能为力! 事实上,云苍璃之所以能猜到了桑丘子睿的前世今生,还要多亏了他的老对手,蒙天的提醒。现在看来,浅夏自五年前便开始一直做着那样的一个梦,十有*,是因为蒙天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现在的云苍璃,还真是猜不出来。毕竟,他接触了这么多种的秘术,还未曾听说过一种可以如此控制一个人的梦境的!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浅夏心中不甘,却也没有办法,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弄不明白,还能指望着谁? 随后的日子里,浅夏便是翻阅了有关北漠的大量的卷宗,当然,这些都是云家数代的先辈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搜集而来。而关于百年前的那场新皇即位时间不久,便不知所踪的记录,却是不过寥寥数笔。 “红颜祸水,毁我新皇!” 这八个字,便是当时北漠的史官留下的记录。 红颜祸水么?浅夏心头冷笑! 世人皆是如此!男人因为得不到心中美人儿的垂青,便会因爱生妒,更是甚至会生出,得不到,便要毁之的想法!而女人,则是更为可怜,但凡是比自己生得貌美了,地位比自己尊贵了,得到的恩宠或者是艳羡的目光比自己多了,便是恨不能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而有着这种想法的女子,偏还是那些个名门淑女居多! 反倒是那些个小老百姓,对此倒是颇为麻木,反正不是自己的,想也得不到,何苦来哉? 红颜祸水? 是呢!若是严格地说起来,自己的前世,还真就是一个祸水! 一个最有机会问鼎皇位的皇子,为了自己魂归西天。一个只知道利用自己,最终又舍不得让自己投入别人怀抱的男子,一夜白色,行迹无踪! 这样的自己,果然就是太能祸害人了! 浅夏的面上浮上了一层悲苦之色,可是这样的祸乱,是自己想要的么?自己一心想要的,不过就是当初桃林里的那一幕幕,有什么错? 可是卑微的出身,性别的歧视,让她一出生,便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棋子。 自己一心一意地爱着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给了自己什么?为了皇位,转手就能将自己送上了别人的床榻! 自己明明就是不爱他,却不得不将眼泪吞入腹中,巧笑倩兮,只为了能迷惑他,助自己的心上人,能大事可成! 最终,自己不负使命,的确是让他成为了新皇,可是自己开心么? 浅夏似乎是再度看到了当初的那个画面。自己浑身僵硬,虚弱无力地听着那一声声钝嚣刺入肉身的声音,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低喃,“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浅夏的眼泪怎么也抵制不住,像是从来不知道枯竭的小溪,轻泣出声! 自重生后,便极少再哭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为什么?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甚至是从来都不曾看到他的样子,为何自己每每思及此,心便痛得几乎是不能呼吸了? “不!这不公平!不公平!”浅夏开始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五年来一直在梦中困扰着我的是桑丘子睿?为什么会是他?明明我最该恨的人才是他,却为什么偏偏是他频繁地出现在了我的梦境中?可是那个男人,我却是连他是何相貌,甚至是穿什么衣裳,与自己的一些相处如何都看不到?” 浅夏的哭泣声,很快就惊动了三七。 三七也知道,自从小姐自桃林中出来后,便有了很大的不同,常常会一个人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一句话也不说,一个悲喜的表情也没有。 三七将云苍璃请过来的时候,浅夏已经是哭地不成样子了! “为什么?舅舅,你告诉我为什么?” 浅夏仍然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云苍璃也跟着就是有些难受。 这样痛苦的一个前世,怕是任谁,也不愿意想起来的吧? “小夏,你别这样,听话。有些事,是不能急的。” “舅舅,为什么那个男人为了我而死,我却想不起来有关他的任何事?为什么?为什么反倒是桑丘子睿那个恶魔一直在纠缠着我?舅舅,你告诉我,这是有人在操控了我的梦境,是不是?” 云苍璃摇摇头,不过,眉眼间的忧虑,显然是淡了许多。 自从浅夏出了桃林之后,一直表现得太过平静,这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一个正常人,得知了自己的前世竟然是有着那样的经历,怕是无论是谁,心里头也不会好受了! 今天,总算是看到浅夏,发泄了出来! 云苍璃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抱着浅夏,然后再慢慢地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浅夏抱着他,哭得任性、肆意! 匆匆赶来的云长安和云若谷,看到了这一幕,也是嘘唏不已! 他们不知道浅夏到底在桃林里经历了什么,只是隐约从海爷爷那里得知,浅夏在那里经历地,比他们每个人,都要痛苦十倍不止! 这会儿,看到一直被他们疼宠着的妹妹,哭地这样的肝肠寸断,两个做哥哥的,却是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浅夏最后是在云苍璃的怀抱里,直接就哭着哭着,睡着了。 云苍璃将她小心地放到了床上,然后才轻叹一声,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这个外甥女,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弄了一番,然后再接过了三七递过来的热帕子,小心地在她的眼上敷了敷,防止她的眼睛会肿的更厉害。 出了浅夏的屋子好远,云苍璃才对身后的两人道,“她是你们的妹妹,将来也会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可准备好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身侧的双手,不自觉便紧了紧,再重重地点了头,“回父亲(叔叔)都准备好了。” “嗯,好,明日,我会将云若奇也调回来。你们三个,明晚子时,一起到百花谷来寻我。” “是。”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云苍璃对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晚以后,浅夏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三位哥哥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为宠溺,而这之中,偶尔,还夹带着一丝的崇拜。 浅夏之后的日子,继续埋在了书房里,没几天,便将有关北漠的一些书籍,全都看了一遍。 再然后,便是她的几日沉静。原先的不安,伤痛,逐渐转化成了理智、冷静。 很快,浅夏心中便有了一个结论,难怪桑丘子睿在未能看到自己的容貌的时候,便一直对自己很是上心,十有*,他对于前世之事,已经知晓了吧? 他是如何知道的?是他的师父告诉他的,还是他也同自己一样,受到了这些梦境的侵扰? 那个梦境里的一些谜团解开了,却是似乎又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迷团。 浅夏思来想去,还是静下心来,接连抚了几日的琴,才将自己的心境,归于平静。 “舅舅,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这日,浅夏与云苍璃,一道站在了这桃林之外,看着里面那层层叠叠的桃花,心绪却是平稳了许多。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小夏,你是我云家的嫡系血脉,自然是要担起整个儿云家的责任!你该明白,云家虽然是明面儿上有一位族长,可是真正决断云家大事的,却一直都是我。” 浅夏点头之后,眸中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茫,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小夏,你是我的外甥女,可你如今已是随了母姓,也就是我云家的女儿!你的秘术虽然是厉害,可是到底不过是一个人,一双眼睛,一双手。” “舅舅,您这话,请恕小夏听不明白。” “小夏,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云苍璃转身看她,微微泛着柔光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寒凛。“云家的责任有多重,我知道。你放心,我现在还不至于马上就断气,所以,云家,我会替你再守上几年。等到你在这俗事之中,历练得差不多了。我再将这些琐事都移交到你的手上。” “舅舅?” “小夏,你是筱月的女儿,如今你们这一辈中,唯有你一人能将这幻术修习到了这个境地,便是连舅舅,也是自认不及。如今这凤凰山中,除了一门医术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接下来,你便要再度下山,而这一次,没有人会给你规定回山的时间,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主。” “舅舅,为什么是我?”浅夏的眉心微紧,如果说云家将来交到她的手上,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双重瞳,她自然是不信的!毕竟自己是女子,总不能真的成为一个大家族的领头人吧? “你放心,明面儿上,接任了云家家主之位的,会是长安。这些年,你们一直在一起练功、看书、修习。他的秉性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如此温和的一个云家家主,上头那位自然是会放心的。另外,正如你所料,一个只是醉心于医术的云家主,只会让上位者对其鄙夷,这猜忌之心,自然也就弱了下来。” 云浅夏轻咬了下唇,自己活了两世,可是今日才发现,自己看不懂的事,理不明白的头绪,实在是太多了! “舅舅,若是那人逼迫太甚呢?” 云浅夏问完,便双目直直地盯着云苍璃的面色,他的表情、眼神、甚至是睫毛的颤动,她都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 “小夏,在想到了别人的逼迫、压榨、谋害,让你觉得愤怒、不甘心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云苍璃的话说的很冷,表情也是有几分的不满。 “自己的实力?”浅夏低喃了一声后,便垂首不语,似乎是开始思量着,该如何才能扩大自己的实力,而还不被那位上位者发现?细想之后,发现这一点,自己倒是应该向着穆流年学习一二才是。 “舅舅,那这次下山,可有什么明确的任务,或者是目标没有?” “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先去一趟苍冥吧。” “苍冥?” “苍冥的凤城,那里有一个名门望族,听闻其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数人,更是曾出过两任苍溟的皇后。”云苍璃的神情有些黯淡,“如今,那个所谓的名门望族,若是再无人愿意鼎力相助一把,怕是就撑不过年底了。” “呃?”这话让浅夏听的有几分的糊涂,什么就撑不过年底了?是说这个家族败落了?还是说有人要计划寻仇什么的,要将这整个家族给灭了? “舅舅,到底是什么大家族?” “凤城,皇甫氏!” “皇甫氏?”浅夏第一个想到的人物,便是皇甫定涛了。“舅舅,那个皇甫定涛可是苍溟人氏?” “不错!皇甫定涛就是凤城皇甫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弃子罢了。”云苍璃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有些伤感,“明明就是那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嗣,可是谁会想到,竟然是在多年前,便被整个儿皇甫家给舍弃了?” “舅舅知道这个皇甫定涛的事?” “知道一些,不过不是太多。既然你问及他了,我便与你讲讲就是。” 待到云浅夏与三位哥哥一起下山之后,她仍然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从舅舅那里听到的关于皇甫定涛的事。 他是当今皇甫家主的嫡子,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位正经嫡子! 说是正经嫡子,那是因为他是皇甫忠原配所出的儿子,而现在的这位皇甫夫人,却是未曾得到了皇甫家族的认可的。表现上称之为三夫人,可是实际上,却是未入族谱,每每年节之际,连祭拜先祖的资格都没有的。 浅夏倒是很愿意称这位后来的所谓继夫人一声冯氏! 这位冯氏共孕育了两子两女,倒是为皇甫家延续了香火了。只是可惜了,她的孩子,到底只能是庶子庶女。而皇甫家正经的那位皇甫夫人,听说是因为自己的夫君竟然是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时气不过,竟然是在皇甫忠寿宴之时,对天发下了毒誓! 她诅咒皇甫家族自此日渐衰落,而皇甫忠的所有儿女,将男活不过二十,女活不过十八,皇甫家嫡系一脉,再无一人! 论理,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违背妇德之事的女子,自当是该被夫家舍弃。 可惜了,那位皇甫夫人在做这一切之时,便早已料到了自己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竟然是早就派人将她与儿子的事,写成了血书,递入京城权贵手中。 当然,这位权贵,自然就是皇甫家的敌人! 皇甫夫人当晚撞柱而亡,死前,将皇甫忠为了救一名庶子和一个美妾,却是将自己的亲生嫡子生生推入狼腹之中的行为,直接就挑开了说。 当初众人自然是万般惊悚!顿时,也便理解了这位夫人做出的过激的举动! 而皇甫忠,却是恼羞成怒,想要在其死后直接丢入乱葬岗中,却是不想人才刚死,宫里头便来了旨意。 皇甫忠宠妾灭妻,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直接就将他给打入了冰雪之中! 皇甫忠的原配夫人被皇上下旨钦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按朝廷规制下葬,而其已被吞入了狼腹之中的幼子,则是被建了一个衣冠冢,就在她的墓旁。 皇上并未下旨将那名范氏刺死,反倒是令其携子女每月的初一、十五,在这母子俩的坟前叩首认错,另外两的生辰忌日,以及年节之时,亦是要前往拜祭,否则,便在他们母子墓前,重责五十廷杖!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道旨意,有了皇上鲜明的态度,即便是范氏为皇甫忠生了两子两女,却是仍然与夫人之位无缘。 而现在皇甫忠的二夫人,则是另外的一名妾室,也为皇甫忠生下了一子,却是不想,那个儿子在刚刚过了二十岁的生辰当晚,便死于一场走水事件。 这件事,要说,也不过才是前年发生的。听说那位二夫人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日日以泪洗面。而皇甫忠自然是想到了当年夫人所立下的毒誓,当即便将这一切,归咎于那对死了都不安生的母子,对这位二夫人也是颇为怜惜,也是自那起,才将这个焦氏,给抬为了二夫人。 冯氏虽然是不痛快,可是没办法,老爷的话,她岂敢违抗? 再说了,依她现在的名声,还能活得这般光鲜,俨然就已经是奇迹了! 冯氏不是没有试过不去祭拜那对母子,有一年,她谎称病得起不来床了,便未曾前往祭拜,可是不成想,到了夜半之时,她便被人给揪了起来,直接就摁到了那皇甫夫人的墓前,脆生生地打了五十板子。 听说后来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只剩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明明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可是不知道何故,竟然是几日过后,又缓了过来! 这让冯氏自那以后便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懈怠,每每到了初一、十五,早早地便准备好了东西,前往祭拜。 冯氏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整她,可是她却是不敢声张的,毕竟,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只要是她活着一天,就一定要这样做,否则,自己就只能受辱! 一想到了死,冯氏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自己还有四个儿女呢,哪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冯氏很聪明,自己虽然是被人折辱至此,却是很聪明地利用了这一点,反倒是让皇甫忠对于自己更为怜惜了一些。对自己的儿女,也就更为疼爱了。 可冯氏的做法,虽然是能给她引来了皇甫忠的疼爱,却不能赢来整个皇甫家族的疼爱! 最终在族人们对于皇甫忠如此冥顽不灵之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为了维护皇甫家的名声,为了维系整个皇甫家族的传承,他们不得不对皇甫忠,采取了有些过激的手段。 皇甫忠因为没有嫡子来袭承家业,所以,皇甫忠这个长子,在全族人的商议之下,直接就被罢免掉了成为皇甫家主的资格,更没有了再袭承皇甫家的资格。 一道请罪折子,再附上了一道请旨更换爵位袭承的折子递了上去。皇甫家主,易人了! 皇甫忠心中再不甘,也没有法子,只能是乖乖地搬出了皇甫家的主宅,和自己的亲弟弟,换了宅院。 没有了爵位的袭承,没有了大把的产业,皇甫忠的日子,自然是越发的难过。 不过,好在皇甫通,也就是皇甫忠的亲弟弟,没有对他做的太过,反而是让他出面打理着皇甫家的庶务。如此,既全了他的颜面,也给了他一条出路。 浅夏越想这皇甫家的事儿,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这些说法,那皇甫定涛不是死在了狼群之中么?怎么逃生的?难道是那个蒙天有着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知道皇甫定涛会出事,然后去在那里守着了? 浅夏摇摇头,这种可能性,显然是不成立的! 蒙天又不傻,怎么会干这么无聊的事?而且目前来看,这位皇甫定涛的本事,显然是不及桑丘子睿的。蒙天已经有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徒弟,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千方百计地寻一个皇甫定涛过来。 只不过,浅夏还是捕捉到了一点,那就是上次安阳城的事,是桑丘子睿,这次苍溟凤城,是皇甫定涛,而这两个人,又都与蒙天有着师徒关系,看来,这并非是巧合,应该是舅舅刻意地安排。 ------题外话------ 是不是离蒙天越来越近了?哈哈,皇甫定涛,真的是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小孩子吗?   ☆、第四章 衰败征兆! 一路上,他们走的可不慢,浅夏虽然是不会武,可也是会骑马的。浅夏和三七均是扮作了男子的模样,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 不过才短短的十日,便到了苍溟的凤城。 城外,几人高坐于马前,看着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众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若谷先他们一步而行,早早地在凤城包下了一整家的客栈。云家别的可能不行,可是这银子,却是从来就不觉得不够用的。 本来依着云若谷的意思是直接买下一座院子来,可是浅夏不同意,突然买下一套院子,太过乍眼。这凤城的地方不大,突然冒出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出来,难免不会让人起疑。 而只是租住在了客栈中,当是行商,自然就是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一行人落了脚,云若谷将这几日打听到的有关皇甫家的消息,全都说了一遍。 浅夏的眼神四处扫了一下,神情略微严肃,显然是对于这里有些不太放心。 “妹妹放心,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我在外头布了暗卫。” 浅夏点头,“还是二哥思虑周全。三哥呢?” “他去外头察看一下环境,回头负责安排人值守。” 那一晚之后,云若谷和云若奇兄弟俩,便被云苍璃给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由原来的旁支子嗣,成了云家嫡系一脉的嫡子! 浅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震惊了许久,她没有想到,舅舅已经有了一个嫡子,为何又突然再过继了两名旁系的子嗣。 而云长安对这一切,似乎是十分淡然,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是不忿的。 要知道,既然是过继到了云苍璃的名下,以后,就要唤他为父亲了。如此,将来云家的产业,可是会有他们一分儿的!云长安,倒是难得地没有什么反应。 “妹妹,我问过了,这家客栈与皇甫家没有什么关系,是当地的一家豪绅名下的一家产业。如今我们花费重金包下了这里,倒是引得那家主人的注意,看看我们是不是名门望族之后。” “那我们的身分?” “我与若奇以安字为首,分别化名为安二和安三。至于你,因为上面有我们三个哥哥,便唤作小四就是。” “那哥哥呢?” “大哥化名安程。” “安程?”浅夏的心思一转,舅母似乎是姓程吧? “我先回房去占卜一下,看看会有什么收获。” 待浅夏取出了那只紫色的泪滴模样儿的水晶时,眼前便忍不住再次浮现出了桑丘子睿的样子。 突然就觉得呼吸一紧,浅夏的左手,轻轻地抚上了心口,前世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再次让她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冷地几乎就是要将浑身的血脉都冻住了一般。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静静地用右手将那根红绳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紫水晶灵摆,便见其开始慢慢地晃动了起来。 待到了晚间时,兄弟三人已然聚齐,却仍然是不见浅夏出来。 “妹妹这是在干嘛?大哥,要不要上去看看?”云若奇不会秘术,自小便被云苍璃带到了凤凰山修习各类武术及兵法。十四岁时,便开始游走于四国之间,一方便帮着打探各类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做着云家私底下的另一桩买卖。 云苍璃每年都会离开凤凰山几次,并非是每次都是回京探亲了。而是遮掩了身分,去帮人解燃眉之急。 当然,云苍璃虽为秘术师,却不是一个太过慈善之人。该收取的报酬,他自然是一丁点儿也不会少要。只不过,利用秘术而换来的,大多数的时候,是比金银,更为贵重就是了。 “三弟放心,妹妹这是在房内占卜,她的占卜之术,只怕是已经超过了父亲。而她的幻术,亦是父亲所不能及的。” 云若奇一愣,“这么厉害?难怪?” 也不怪他觉得有些意外,他自十四岁后,便在山中待的极少,有的时候,年节之日也不会回来。他与云若谷不同,他的父母早就因病过世了。所以,他等同于就是一个孤儿了。 原本他能得云苍璃照顾,直接带回到了凤凰山,就已经让他觉得很感激了。可是不成想,那一晚,这位堂叔竟然是会直接将他认做了儿子。 当然,当云苍璃将这一切都说明白之后,他也就明白了。这云家嫡系一脉的儿子,岂是那么好当的?而且,现在云家身处在了一个什么位置,他也多少感觉到了一些! 多年来蒙族里长辈们照顾,特别是得了云苍璃的看重,如今能为云家出一份力,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我们兄弟三个,还属大哥的占卜之术厉害了!大哥精于医,三弟精于武,唯我,是什么都懂一些,却是什么也算不得多么精道,只是想着,能帮上妹妹一把,至少,也不能拖累了她。” 云若谷说完,轻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五年前初次见她时,我便觉得她不同于常人,将来定然是星光璀璨之人,没想到,这才多久,她便已是让我们仰视了。” “这才到哪儿?你们也别太高抬了她!”云长安笑道,“我可是听父亲说了,她的秘术,仍然是有再进一步的空间的。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保护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三人同时静默,云苍璃虽然是未曾直言浅夏在桃林里看到了什么,可是却告诉他们,这一世,浅夏的心若是伤了,远比她的身体伤了,对她的打击更甚! 还告诉了他们,无论桑丘子睿有多么喜欢浅夏,都不会是浅夏的良人。所以,他们三人,便是要跟随在浅夏的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来,则是不想让桑丘子睿有机会再接触到了浅夏了。 对于云苍璃的这个说法,云长安显然是不认同的,若是果真不让桑丘子睿与浅夏碰面,当初又何必要让浅夏去了一趟安阳城?只是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原因,就不是他能弄明白的了。 浅夏在屋内占卜完了之后,便将云若谷交给她的一些资料,详细地翻阅了一遍。不仅如此,还将云若谷寻来的《凤城大事志》也都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这凤城的势力,可是远比安阳城更为复杂一些了。 安阳城基本上就是等于桑丘家族一枝独大!而在这凤城里,可是不仅仅只有一个皇甫家族! 事实上,现在的皇甫家族,早已是没落了。由早先的凤城一流贵族,已是没落到了二流的贵族。若是皇甫家的一些困扰不能清除,怕是连个二流的贵族,很快也就排不上了! 而这些麻烦之中,对于皇甫家族来说,首当其冲的,便是当年皇甫夫人所立下的那番诅咒! 皇甫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眼看着他的次子就快要到了二十岁了,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能保全一命。 皇甫忠是压根儿就不信什么诅咒的。对于长子的死,他虽然也曾狐疑过,可是到底也是饱读了诗书之人,这世上若是果然有鬼魂诅咒,那么历朝历代死的那些冤魂,还不得把活人都给吃光了,诅咒绝了? 虽然是不信,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的。眼看着次子又将临近二十岁的生辰,他明面儿上不说,可是私底下,却是夜夜在书房里焚烧纸钱,还每日的早上,便去一趟夫人母子的墓前祭扫。 浅夏看到了这些消息时,只是嘲讽一笑,“若是果真有心,又何必要等到了现在才知道不安?分明就是一个伪君子!” 浅夏出了房间,看到三位兄长都在二楼的一处包间儿等自己用晚膳。 待用地差不多了,浅夏起身打开窗子,看了一眼外头,倒也算是热闹。虽然是晚上了,可是外头摆摊儿的,倒是不见少。 “这条街本就是凤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晚上会热闹到极晚的。”云若谷解释道。 浅夏点点头,“皇甫忠的那个嫡子是如何死的?” “听说是当年皇甫忠带了全家去林子里狩猎,不知何故,反倒是惊了狼群,而当时情况危急,为了绊住那些狼,给其它人救得一条生路,皇甫忠,便亲手将自己的嫡子给推了出去,从而保全了他的宠妾和两个庶子。” 云长安紧眉不语,倒是云若奇不解道,“这样的大家族,出门怎么可能会不带护卫?皇甫家当年更是颇负盛名,为何堂堂的少家主出门,会轻易地被狼群围攻了?难道那些护卫都是吃干饭的?” 浅夏与这位兄长接触的时间不多,如今听他这样一分析,倒觉得他果然不愧是在外游走多年之人,这分析问题的角度和思路和,都是异常的准确和清晰。 “我也觉得奇怪,便又寻了皇甫府上的几个老人来问,听说,那个林子里,原本就是没有狼这一类凶猛的动物的,只是那日不知何故,竟然是会意外地引来了狼群?不过,他们都有提到,将这狼群引来的,似乎是皇甫忠的一个儿子,具体是哪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微微眯了眼,“撇开那个嫡子不说,皇甫忠已经死了一个庶子,而那一个,却是焦氏的儿子。今年,冯氏的儿子,就要过二十岁的生辰了,能不能打破这个诅咒,还真就是有些难说了。” “这也正是父亲要我们来此的原因吧?他是想着要我们帮皇甫家,走出困境?”云若奇问道。 云长安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好一会儿才道,“皇甫家现任的家主,求到了父亲的跟前。这件事,没有通过三弟,他与父亲之间,似乎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渠道。而且,听父亲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力而为。皇甫家主给出的报酬,似乎是目前来说,最为让父亲满意的。” 浅夏动了动眉心,“我听说,皇甫家有一不外传之至宝,名为阴阳盘。说是若将这人的生辰八字写于那盘的背面,不多时,这阴阳盘便可自动将其毙命的日期,现于其正面之上。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云若奇一听,笑了,“自然是假的!妹妹,你也是修习秘术之人,这世上若是果真有此宝贝,那还要医者做什么?要说那阴阳盘,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 “哦?老三,你快说说。”云长安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 “那所谓的阴阳盘,倒是的确有些特殊的本事,只不过,却是不能断人的生死的。此物的神奇之处,在于可解百毒。” “解百毒?”三人齐齐一愣,随后面面相觑,显然是谁也未曾听说过此事。 云若奇笑道,“是我说错了,应该说,是不止解百毒!那阴阳盘的形状本就有几分的怪异,比盘子深一些,比碗又要浅一些。要说,这还是上次我无意中看到的。大哥是习医之人,当是知道,有些药材,实在是十分罕见,却又是医毒两用。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误中其毒。而这阴阴盘,便有着去毒留医的功效。” “说具体些!” 云长安替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阴阳盘可解药的毒性,对其功效,却是分毫无损?” “正是。” “大哥,这简直就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云若谷有些难以置信,对于医术,他自然也是有所涉猎,可是这样神奇的宝贝,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刚刚妹妹突然提及了这阴阳盘,可是以为这阴阳盘是我父亲索要的酬劳?” “极有可能!我看过咱们清水湾的藏宝库了。那里可是收集着许多名门世家的宝贝。若不是舅舅用秘术换来的,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那些人,舍弃这些看似名贵的东西。” 四人又小坐了一会儿,因为是中午那会儿到的,这又休息了一下午,自然是不会太疲累了。 云若谷提议出去走走,说不定,能对这里的事情有更深的了解,特别是,有时候在民间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见得就全都是流言。 浅夏依然是一袭男装,四兄弟走在一起,倒是颇为亮眼! 这苍溟的国风开放,自百余年前,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到了现在,仍然是有女子在朝为官。所以,这里的女子偶尔也有晚上出门的。当然,自然是要有家人陪同方可。 不过,这里的女子出门,无论是否富贵人家,一般来说,都是不会遮掩容貌的,所以,浅夏才会选择了男装示人,否则,她若是戴了面纱出门,不出一日,便会成为了整个凤城的焦点人物。 几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逛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倒是云长安,跑到了药房里,买到了几样儿被他当宝贝似的药材! 等他们看到了云长安乐不可支地从那药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三人皆是有些无力的感觉! 没见过大晚上出来逛街,是为了淘药材的! 云长安看到三人有些奇怪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嘻嘻笑了,“走,前面有间不错的茶坊,我请你们吃茶去。” “不去!大晚上的,茶喝多了,睡不着。”云若谷很不给面子道。 “去吧去吧,说是茶坊,我瞧着,似乎是有伶人在里边儿唱曲儿呢。那种地方,打听消息,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了。” 浅夏的眉毛微动,“走吧。” 四人进了茶坊,选了一处儿不太显眼儿的地方坐了,果然是看到了那楼梯口的地方,一名女子正弹着一张琵琶,边弹边唱。 浅夏不懂这个,这曲子倒是能听得懂,可是那女子唱出来的词,她却是听不甚明白的。只是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干净清脆,倒是还不错。 “你们听说了吗?那皇甫家二公子的生辰又快到了,这已有不少日子,没有见过那位皇甫公子出门了。” “是么?这么早就开始防备着了?不是说那皇甫忠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怎么也害怕起来了?” “就是!他那样的傻子,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亲生嫡子给送入了狼腹,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哼!早先他将那小孩子给推出去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要我说呀,这冯氏的命也算是不错了!至少还活了这么多年了,这皇甫家的人,竟然是也能容得下?” “容得下如何,容不下又如何?那可是皇上的旨意,谁敢违背?” 一名老者说着,还一脸地高深莫测道,“你们不知道了吧?皇上为什么要下这么一道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旨意?为什么不直接下旨将其赐死?或者是打残了?” “为什么?”老先生这么一说,倒是引来了不少的好奇者,凑过了脑袋,“老先生快说说。” 那老者嘿嘿一笑,捋着花白的胡子道,“简单!皇上这哪里是在罚那个冯氏?分明就是在打皇甫家的脸面呢?不然的话,为何自从皇上的旨意下来之后,这皇甫家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是换了家主,也是一样地不景气?”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这皇上,分明就是在故意针对皇甫家了?” “当然了!不然的话,皇上何必如此地煞费心机?明面儿上是惩罚一个妇人,而且还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妇人,可是实际上,皇甫家却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彻底地败坏了名声!你们也不想想,这么些年了,这皇甫家可曾再娶进了一个真正的名门望族?皇甫家的小姐们,又可有一个是嫁入了勋贵之后的?便是人家的旁支,也是不屑与皇甫家作亲家的!” “啧啧,这样的人家儿,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嫁进去?万一再又走了那位夫人的老路,找谁哭去?” “就是!依我看,这对皇甫家的惩罚还算是轻的!” 那旁一群人说的热闹,而浅夏的心里,却是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清明了起来! 皇上这分明就是借着凤城当地世族的手,来整治皇甫一族了! 不杀冯氏,却是命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前往祭拜,而且她的子女,也要跟去,对冯氏来说道,这是何等的耻辱? 只是,冯氏不知道的是,这份耻辱,不仅仅只是她冯氏一个人的,还是整个皇甫家族的! 每个月,都会有人看到冯氏在那对母子的坟前祭拜,这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皇甫家的丑闻! 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要上演两次,有的时候,甚至是会上演三次,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凤城的名门贵族们,皇甫家,已是耻辱的代名词了! 诚如刚才那位老者所说,这些年,与皇甫家联姻的,再没有真正的高贵门第,不过是一些个二三流的名门,才会愿意与皇甫家攀亲。 一个名门旺族,若是这亲事上,越来越走下坡路,那么,便是它开始衰败的征兆了! 没有了其它大家族的支撑,本就声名不佳的皇甫家族,怎么可能还会再兴盛得起来? ------题外话------ 西美人说的不错,皇甫家的确是不简单!后面,会一步一步地揭开了皇甫家的一层层面纱,真相,终究是要浮出水面的。   ☆、第五章 他们相会? 浅夏不动声色地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心里却在想着,皇甫家族虽然在凤城,还算是不错,可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一个不错而已!若说是多么的厉害、尊贵,似乎也谈不上。顶多也就是凤城的一流名门,可是在整个苍溟来说,怕是算不得多么厉害的。 这样的一个世家,何需苍溟皇放在了心上?莫不是,这里头还另有缘故? “你们看,那是皇甫家的大小姐皇甫兰,今年都十五了,可到现在,不还没有亲事呢。” 几人顺着视线看了过去,门外不远处,一名身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的女子,婷婷玉立,从头到脚,一身的穿戴,无不彰显着,她是名门千金的身分。 只是这种刻意地彰显,反倒是让人觉得她是有些心虚了。真正的名门千金,哪个是靠这个,刻意地来告诉人家,她是大家闺秀? 但凡是有些教养的大家小姐,浑身上下所流露出的,自然是一股子大家的风韵气度,而眼前的这一位,只除了这一身的穿戴外,处处都是有些小家子气的样子。 而且细看其眉眼处,还有些彷徨和纠结,更甚者,还有一种卑微的感觉! 浅夏心底微叹,这与她月月前往那母子坟前祭拜,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皇甫玉是皇甫家的大小姐,十五了,竟然是还没有说亲,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像是自己这样的出身,若不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再加上了舅舅的刻意安排,怕是自己十三四岁,就要订下亲事了。看来,这皇甫家的姑娘,也的确是无人敢娶了! 若是娶回家,万一还没有生下孩子,便直接死掉了,那岂不是晦气?正常的人家儿,没有人愿意发妻是个短命的主儿。而家世好一些的女子,又哪一个愿意嫁人作填房?除非是庶女,亦或者是身家差一些的人家了。 皇甫兰自然是没有听到茶坊内人们的小声议论,下巴微抬,态度有些傲慢地走了进来,她身后的丫环,早就快一步到了那迎出来的小二身前,“我们大小姐来了,快去安排一间安静的雅间儿。” “是,皇甫小姐请跟小的来。” 皇甫兰的鼻子里轻轻地喷出了一个哼字,然后便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上了二楼。 浅夏的细眉微微挑了挑,皇甫家都到了这个境地,这位大小姐,倒是还有心思出来摆着名门闺秀的谱儿?还真是极品呢! 云若谷轻笑,头微微低了,“这位皇甫大小姐,倒是位有趣的主儿,大晚上的,一个人跑来这里喝茶,这苍溟的民风再开放,可是身为千金小姐,这样也是不妥当的吧?” “我瞧着,倒像是与什么人约好了。”云若奇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咱们现在坐的位置并不起眼,刚刚那位皇甫小姐似乎是就没有注意到我们。且瞧着吧,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人寻过来了。” “说的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在行似的。”云长安戏谑道。 云若奇猛地被入口的茶水给呛了一下,猛咳了几声。 就在这个当口,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眼尖的浅夏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茶坊,一身的行头,再平常不过,看不出高贵,亦算不得低践。 那人只是在茶坊内微微停留了一下,四处扫了一眼,便直接上了二楼。 浅夏在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连忙低头,同时,还瞪向了自己的对面云长安的方向,右手指尖在唇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切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等到云长安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早已上了二楼,浅夏没有让人刻意跟着,皇甫定涛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如果不是去见皇甫兰的,反倒是奇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云长安,“你说刚刚那人是皇甫定涛?” 浅夏点点头,“很意外,是不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会到了苍溟。看来,桑丘子睿那里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不然的话,皇甫定涛也不可能会有心思来了凤城。” “你们认识?”云若谷皱眉,刚刚只有云长安没有看到进来的那个男人,因为只他一人是背对着门口的。 他和云若奇二人都注意到了那个男人,虽然打扮并不张扬,可是此人身上所散出来的气势,可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嗯,他是皇甫定涛,也就是桑丘子睿的师弟,同样是蒙天的入室弟子。” 听着浅夏的解释,云若谷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皇甫?他该不会是皇甫家的人吧?” “据说,他极有可能就是皇甫忠当年推入了狼群中的那个幼子,只是到底是不是,谁也不能确定。”浅夏继续透露着让他们吃惊的消息,对他们脸上越来越有趣的表情,倒是看的有些开心了。 回到了客栈,几人也不再避讳,直接就都跑到了浅夏的屋子里说话。 “妹妹,你说皇甫定涛这会儿出现在了这里到底是想干嘛?而且还与皇甫玉秘会,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冤魂侵扰,诅咒绝命。这些事,你们信么?” “不信!”云若奇毫不犹豫道,“若是诅咒管用,那这世间那么多的冤案,最终的结果,岂不是不言而喻?” “这倒是,若是诅咒果真管用,还要那么多的官员何用?这世上又岂会还有那么多的恶人活的逍遥?”云若谷也赞同云若奇的话,点头道。 “既然是都不信,那么,所谓的诅咒之事,自然也就不是真的了。而当年那位焦氏的儿子长到了二十岁,突然死了,显然也是人为了。” 云长安与她相处的时间最长,突然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妹妹,你想干嘛?” 浅夏却是勾唇一笑,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可真是又圆又亮呢。 “今晚的月色不错,你们去做坏事,想必也不会太害怕,有明月为你们指路,想来也是一件不错的差事。” 云长安突然就心底发毛,不自主地便想起了先前与穆流年一起去鼓捣那些尸体的事儿了。突然就觉得,怎么跟这个妹妹在一处的时候,就总没好事儿呢? “什么差事?”这话才出口,云长安就恨不能自己将自己的嘴给缝上了!看她那表情,也该猜到,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哥哥,你是习医之人。这样吧,就让三哥与你一道去城外,看看那位大公子,到底是死于何因?二哥留下来陪我等消息吧。”浅夏的声音婉转,可是此刻听在了云长安的耳朵里,却是让他头皮发麻。 “云浅夏,你就不能给我找点儿像样的事儿干干么?” 云浅夏清晰地听到了云长安的磨牙声。 “这个不像样么?难道你忘了,这官府里,也是有着仵作这一职务的。”浅夏很是无辜地看着冲她发火的云长安。 “那能一样么?那仵作是仵作,再说了,便是仵作,也没有大半夜去刨人家祖坟的呀?更何况我还不是仵作,师出无名,若是被人抓住,你这辈子也就不必再想着见到我了。” “嗯,所以说,我才让三哥陪你一起去呀。三哥的身手最好,就算是被人发现了,将你救离那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云长安被这话一噎,直到他被云若奇拉着出了客栈,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是就被浅夏给转移了话题,明明重点就是不该让他们半夜去挖尸的,怎么后来就成了自己武功不及云若奇了? 云若谷陪着浅夏在客栈里坐着,两人都没有要歇下的心思。倒不是担心云长安和云若奇会有什么危险,而是都想知道,那位皇甫家的大公子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前年死于走水事件,据先前我打探到的消息,当日那位大公子,可是滴酒未沾,就是担心当年皇甫夫人的诅咒会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时时处处格外小心。而焦氏也是有些不放心,还特意派过了两名嬷嬷伺候。可是那起火势来地太猛,最终,连那位大公子在内,总共是有八人死于大火之中。” 云若谷的语气平静淡然,显然就是做为了一个旁观者,来客观地详述此事,不带一丝的感情语气,这一点,倒是说明了,他比云长安要更为理智一些。 “皇甫家在凤城可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在权利、利益上,有什么对立者?” “皇甫家自诩一门清流,又是世代勋贵,一直是瞧不上新晋的后起之秀。仗着自己是百年的旺族,便总是对旁人不屑一顾。严格说来,皇甫家并未真的出手去打压哪一家门第,只是常常瞧不起人罢了。” 浅夏抿唇一笑,眸底亦像是闪过了一抹七彩华光一般,“今晚在茶坊看到的那位皇甫兰,不就是如此?呵,我原先还以为不过就是因为她庶出的身分使然,所以才会这般地小家子气,却原来,竟然是一直都是皇甫家的门风?” 云若谷见她笑得如此轻松,也跟着笑了,伸手再为她添了茶,“皇甫家的人,倒是不会像她表现地这般做作。不过,要说是对头,倒也有一家,便是凤城的何家。要说这何家,可是比皇甫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当今苍溟的辽王王妃,便是出自何家。要说皇甫家没有出那档子事儿之前,在凤城,皇甫家也算得上是一流的贵族。” “可是现在?怕是连二流贵族的圈子里,都要容不上皇甫家族了。如今的皇甫家主,也就是皇甫忠的弟弟,皇甫孝,可是急地几乎就要抹脖子了!” 浅夏倒是似乎有些同情,“也难怪了!从自己哥哥的手中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如今,皇甫家的名声,已是被败坏地几乎就没了什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将皇甫忠赶出皇甫家族,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云若谷的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说,皇甫孝也想过这个方法,可惜行不通?” “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怎么可能会放任家族日渐衰落?能想的办法,自然是全都想过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成功,想必你也猜到了。” 云若谷虽然下山的时候不多,可是对于一些大家族之间的事情,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他很清楚,刚刚浅夏口中的所谓想尽一切办法,指的是什么。 跟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相比,牺牲几条人命都不算是什么,更何况是将犯了错的人逐出族谱?只是,目前来看,皇甫孝想将皇甫忠逐出府,似乎是受到了族外的阻挠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阻止皇甫忠离开皇甫家族?那图的是什么?是整个儿皇甫家族,还是说,只是单纯地为了让皇甫家族蒙羞?” 浅夏淡然一笑,“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说的清楚的。既然来了,那便慢慢地抽丝剥茧就是。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唯这耐性一项,却是出奇地好。” “好!那我们便慢慢等。等那个人浮出水面,等皇甫家的秘密,慢慢地揭开。” 浅夏的眸光一闪,比起云长安来,这个云若谷的思路更为清晰,而且,往往能透过一句话,甚至是几个字,就能悟出许多的真理来。 而今晚,自己不过只是稍加提点了几句,他却是能确定了,这皇甫家的事儿,背后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搞鬼,至于图的是什么,倒是真让人耐以寻味了。 云长安和云若奇回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净了手,再换了一套衣裳之后,再出现在了浅夏的房里。 “如何?”浅夏看他二人回来,神色都有些不太对,眨了眨眼问道。 “那人的尸体早已*,不过,其手脚及脊柱和颈椎早已被人打断,而且从骨骼上的伤来看,应该是在死之前,被人打断的。” 浅夏的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倒是没有让我失望呢。果然是人先死了,后失的火。” “妹妹,这么说来,便是有人刻意地谋害了?” “皇甫家的大公子去世之前,他的父亲,早就已经不是皇甫家的家主了吧?” 云长安的眉心一动,“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皇甫家的人动的手?既然皇甫忠没了家主之位,许多的产业,甚至是爵位,都不再是他的了,那么,对于皇甫忠的子嗣来说,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皇甫忠虽然不是家主了,可是手里头的产业,却不会少了。再怎么说,也是皇甫孝的亲哥哥,既然是无法让他离开皇甫家族,那么,就断然是不能对其太狠了,否则,只怕是皇甫家的名声会更臭了。” 云若奇有些不太明白,“论说,像是皇甫家族这样的一个大家族,怎么能就因为皇甫忠后宅的这点儿私事,就如此地不济了?再说了,现在皇甫家的家主,不是也换了人么?怎么这衰落的趋势,竟是不见反转呢?” “是呀,若是严格来说,哪一个名门望族表面光鲜之下,没有些阴私之事?可是如今?的确是有些太夸张了些。”云长安倒是与他想到了一处。 “是呀,如此,才更能说明了,这件事情的背后,绝对不是我们想像的那般简单!皇甫家族再不济,也是名门,却因为了一桩宠妾灭妻的事,而拖累了整个家族,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浅夏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略有些凉的空气,钻入了她的鼻端,倒是让她的头脑更为清醒了些。“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去睡吧。皇甫家,我们先不急着去,先静观其变吧。” “也好,只是那皇甫孝怕是要着急上火了。”云若谷意有所指道。 次日,浅夏便换了一袭男装,与云若谷一同外出了。 之所以会选择了云若谷,那是因为皇甫定涛未曾见过他,若是碰巧遇上了,也不会起疑。当然,最关键的是,浅夏不希望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特别是皇甫定涛,一旦他知道了,那么,桑丘子睿也就知道了。 两人随意地四处逛着,不出半个时辰,果然,就与皇甫定涛迎面走碰上了。 皇甫定涛是修习过秘术的,所以,浅夏倒是聪明地没有想去偷窥他。 反倒是皇甫定涛,在与浅夏错身而过之后,站定了身形,再回头看过去,眉眼间略有呆怔,总觉得刚刚那个人,有些熟悉。可是到底曾在何处见过,他又想不起来了。 也就是在他发呆地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便不小心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小的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别怪罪。” 皇甫定涛有些不悦地看着低头一个劲儿,冲着他鞠躬道歉的小丫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走开。” 小姑娘亦是十分感激地冲着他再鞠了躬,“多谢公子大度。” 待到皇甫定涛的身形走远了,那小姑娘才一闪身,钻进了一条胡同,而此时,浅夏与云若谷正有些无聊地等着她。 “如何?” “回小姐,都妥了。那药粉已经洒在了他的身上了。与花香混在一起,他是不会发现的。” 浅夏点点头,“做的好。辛苦了。” “那属下告退,小姐有何吩咐,再召唤属下就是。”说着,身形一跃,很快,便没入了人潮之中。 “舅舅手底下的人,还真都是妙人!” “好了,走吧。再不回去,他们就该担心了。” 两回到客栈,云长安果然正等在了一楼的大堂里,一看到两人回来了,立马就迎了上去,“如何了?今日可遇到皇甫定涛了?” “遇到了。” “啧啧,妹妹,你还真是神机妙算!不过,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算准了今日皇甫定涛定然是会出门的?” “这还不简单?你忘了之前在允州的事了?皇甫定涛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不敢说对其了解地十成十,可是这浅显的一些,还是能猜出来的。再则,我昨日占卜过,今日能成,不也正说明了我云氏秘术的厉害?” “行了。既然你们的事儿成了,那剩下的,就交给阿奇去办吧。” 云若奇点点头,若论武功,他是三人当中身手最好的一个,掳人什么的,自然是他最拿手了。 “不急!皇甫定涛来此,不可能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虽然这里是苍溟,按说,桑丘子睿不会插一脚进来,可是也难说。我们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行动。” “妹妹的意思,是今晚不行动?” 浅夏摇摇头,“你们曾绑过他一次,我担心多少会让他留下些痕迹。毕竟他不是寻常之人。再则,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如果他果真就是当年的那个被送入了狼群中的公子,那么,就说明了他的心志极坚!我能成功一次,实属侥幸,再来一次,怕是成功的概率,不会太高。” “那怎么办?”云长安有些着急了,“这个皇甫定涛,可是最好的一个突破口,不能将他掳来,你还给他身上撒那些药粉何用?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怎么会?再则,我也没说今晚上三哥就可以歇了呀?” 云若奇一挑眉,“妹妹,你的意思是,我今晚上还会有行动,只不过,这对象不是皇甫定涛?” 浅夏抿唇笑笑,点头不语,而云长安则是猛地一拍脑门儿,“皇甫兰!” 浅夏斜睨了他一眼,“总算还不是太笨!” “云浅夏!你够了哦。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你若是再这般地没大没小,信不信我教训你?” 浅夏对他的这种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的威胁,直接就无视了。 “行了。既然是晚上还有事情干,妹妹,那一会儿用过了午膳,你就先睡会儿,昨晚上也是睡得太晚了,别再累着自己了。后晌睡上两个时辰,晚上咱们才好做事。” “好,多谢三哥了。三位哥哥也辛苦了,一会儿也都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浅夏从昨天一见到了皇甫定涛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给弄清楚了。这一次,既然是不想打草惊蛇,那么,动皇甫兰,自然也就是最容易的了! 一来,皇甫家的守卫比较松懈,二来,皇甫兰这样的女子,一般来说,入了夜,熄了灯,也不会有人总是探到了闺房之中。所以,将她掳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浅夏躺在了床上,想着自己自进入了苍溟界以来的所有事情,再想想自己的身上可有什么地方是皇甫定涛熟悉的,总不能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至于云长安,短时间内,他是不适合再出门了。 仔细再想想,皇甫定涛曾在桑丘府上小住过,怕是对于云长安的琴声,也是有所耳闻,看来,今晚上,这从旁协助自己的人,也得换一换了。 近子时,云若奇便扛回来了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正是皇甫兰。 浅夏以眼神询问,云若奇道,“点了她的睡穴。可需要现在帮她解开?” “不必!确定她不会武吗?” “确定!就是一双绣花儿的手。”云若奇回答地倒也是利索中还带着几分的打趣儿。 “二哥,麻烦你了。” 云若谷点点头,伸手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玉笛,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三哥,还得麻烦你了。帮忙去外面看着,我想,一会儿二哥的笛声,极有可能会将皇甫定涛给引来,你让咱们的人都警醒一些。另外,不需要与皇甫定涛交手,只需要让他知道,咱们这里有着不少的护卫就成。” “明白,妹妹的意思,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浅夏点点头,这才对着云若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 悠扬清爽的笛声,很快就回荡在了凤城上空的夜色之中。这个时辰吹曲子的人,还真是不多!当然,这个时辰吹曲子,一般来说,能听到的人,也着实不多! 笛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离浅夏他们所下榻的客栈不远处的一处民宅里,便有一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六章 又死一个! “这个时候,什么人在吹笛子?” 一道黑影落在了窗外,“主子,可要属下去查一查?” “嗯。也好。不过,也不必强求。”这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不能靠近,便不要暴露了自己。 “是,主子。” 同一时间,皇甫定涛也睁开了眼睛,耳朵跟着动了动,拧眉听了一会儿之后,便一声不吭地,直接就跃窗而出,奔着那笛声的方向去了。 客栈内,浅夏正开始对着皇甫玉循循善诱。 “现在,你是不是看到了一扇门?” “是。” “很好,打开他。打开他,你就能看到你一直想见的人。”浅夏声音空灵地就像是天外之音,透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几乎就是一旁的云若谷,也险些被她给催眠了。 “看到了吗?” “看到了。”皇甫玉的声音虽然是有些低,可是其中的兴奋却是显而易见。“阿涛。阿涛你终于来看我了。你这几个月去了哪儿?我让人将凤城都找遍了,也未曾找到你。你说,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呃?”这下子,倒是让浅夏也有些意外了。阿涛?这里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怎么听着她的话,两人间的关系,似乎是很暧昧呢? 浅夏停止了引导,只是仔细地看着她的面部表情变化,看着她的脸色,竟然是一会儿后,便出现了潮红。 浅夏活了两世的人,自然不是真的对情事一无所知,如今只是看到了皇甫玉的表现,便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定然是有着一层情感上的关系了。 “阿涛?皇甫玉,别着急,告诉我,你口中的阿涛是谁?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么?” 等了片刻,皇甫玉的脸上有些羞怯中透着满意的神色,“他是我心仪之人。他叫黄涛,是一名文武双全之人。他对我很好,只除了,他的行踪常常飘忽不定。” 黄涛?皇甫定涛? 浅夏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这个黄涛就是皇甫定涛在凤城所用的化名。明明知道这是皇甫忠的女儿,却还刻意接近,现在,浅夏心中已是笃信了舅舅的说法,这个皇甫定涛果然就是皇甫忠的那个苦命的嫡子了。 “你们何时认识的?” “前年。他受了伤,我救了他。后来,有一次我出门上香,被几个草寇截住,多亏了他救下我。” 浅夏一挑眉,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呀!只不过,先让皇甫玉救了他一次,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的刻意安排了。 “你很喜欢他?” 这一次,皇甫玉没有急着回答她,倒是眉眼间略有些痛苦的神色,看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我喜欢他。可是我也知道,我们两个除非私奔,否则,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私奔? 一旁的云长安倒是勉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个消息,也太具有爆炸性了吧?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吧?这是要闹哪样儿? 浅夏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继续问,“他可曾承诺你,将来一定会娶你?” 意外地,这一次,皇甫玉表现得似乎是有些局促不安,躺在了床上,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侧的衣裳。 “他会的。他一定会娶我的。他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才会迟迟不肯给我一个承诺。” 果然!浅夏了然地挑挑眉,这个皇甫定涛,对于勾引姑娘方面,还真是有一手。 “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不知道。”皇甫玉的脸上有些懊恼,“我本来是派了人去跟着他的,可是没想到,被他给发现了。” “很好。你们那天在茶坊里见面,他跟你说了什么?” 终于戳到了重点,这一次,云长安也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头,恨不能将耳朵给竖地直直地。 “他告诉我,我二哥二十岁的生辰快要到了。若是我二哥也活不过二十岁,那么,我们这一支里,就只剩下弟弟一个男丁了。他要我小心些,还告诉我,阴阴盘有解毒的功效,让我想法子劝服爹爹,将阴阴盘取出来,给二哥进膳用。如此,至少不会担心,会有人在膳食里投毒了。” 阴阳盘? 浅夏伸手轻轻在绕了一小撮自己的头发,琢磨着,皇甫定涛,到底是回来报仇的,还是仅仅只是冲着那个阴阳盘回来的?所谓至宝,跟当年的仇恨相比,应该是微不足道才是! “那你是如何回复他的?” “我告诉他,我会尽力而为。事实上,我今天早上,已经说服了父亲,将阴阳盘暂时交由二哥保管使用。” “嗯,你二哥住在哪个院子里?” “梨花苑。” 浅夏接下来,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估摸着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示意云若谷停了笛声,再由云若奇将人送了回去。 云若谷看着浅夏紧拧着的眉,有些心疼道,“妹妹,可是有什么让你为难之事?” “皇甫定涛的出现,显然不是巧合。而且现在皇甫玉的二哥皇甫令也马上就要满二十岁了,这个时候,皇甫定涛竟然是建议皇甫忠将阴阳盘取出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云长安一想到了刚才那位皇甫玉的表现,倒是有所悟,“我感觉,如果皇甫定涛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那么,现在他做的这一切,足以说明了他对整个儿皇甫家族的恨!而且,他明知道皇甫玉是他的妹妹,竟然是还任由皇甫玉对自己动了真情,这个皇甫定涛的心,还真是狠。” “没错,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他想将皇甫忠这一房的人,一个一个地拆开了对付,先是前年的大公子之死,今年,怕是又要轮到了这位皇甫令了。而皇甫玉对又对皇甫定涛死心塌地,说不准,就真的会跟他私奔了。” 浅夏说完,竟然是浅笑了一声,“他这是想要让皇甫忠尝一尝,被他当做宝贝一样护在了心里的亲人,一个一个残忍地离开他的滋味?皇甫定涛,他在凤城,显然是有了最为周密的计划。” 云若谷一脸凝重,皇甫家的事,看起来不是很复杂,可是处理起来,似乎是很麻烦,“妹妹,这个皇甫定涛的本事很厉害?” “嗯。他是一名秘术师,同时,武功亦是不错。而且,他背后的势力,怕是不比皇甫家小。虽然这里是苍溟,可是如今他既然是敢出手了,那么,至少证明了,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浅夏说着,莲步轻移,看着窗前落下的一方帕子,应该是皇甫玉的。“我不担心皇甫定涛出手,我担心的是,他不会是自己孤军奋战。如果他联合了当地的与皇甫家有过节的世家合作,那么,皇甫家的下场,怕是不仅仅只是衰败了。” 云若谷一惊,“你的意思是,皇甫家,会彻底地消亡?” 浅夏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兰花的图案,看其绣功,当是不错的。轻嗅了嗅,还有着淡淡的兰花香味儿。 倏地,浅夏的眸子一紧,她可没有忘记,刚才皇甫玉被带进来的时候,是被云若奇拿了她的一方大氅给包裹过来的。打开那氅,她里面只是只着了中衣,而且看样子,明显就已经是就寝了。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怎么会有帕子? “不好!二哥,你快让人去接应三哥,只怕是他有危险。” “好。”云若谷看到浅夏色变,也没有来得及细问,直接就吩咐了一声,云雷和云风二人,先后出了客栈。 约莫一柱香之后,三人都有些狼狈地回了客栈。 不用问,只看他们现在的状况,就知道定然是遇到了对手。 “可有暴露了行踪?”云长安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现在人平安回来了,那么,头等重要的,便是浅夏的安危了。若是他们的行踪暴露,这里,自然是不能再待了。 “大哥放心,没有。” “是什么人?”云长安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追来,这才问道。 “不太清楚。对方的身手极好,看样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云若谷手扶下巴想了想,“在何处遇到的袭击?” “回来时,刚出了皇甫府的大门不远,就遇到了一名黑衣人,我与他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便发现自暗中再跳出来了三名黑衣人。若不是他们两个及时赶到,怕是我就回不来了。” 云若奇说着,还自嘲一笑,“是我大意了。不该掉以轻心。” “三哥,袭击你的人,是招招致命,还是只是纯粹地为了拦住你?”一直未曾出声的浅夏,终于问话道。 云若奇一愣,随即便开始仔细地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有些困惑道,“他们的身手都是极好的,似乎是不想要我的命,应该是想着抓我这个活口了。” “看来,对方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做了什么。”浅夏低喃了一句手,便开始暗自揣测对方的意图,四个暗卫,无论是哪个家族的暗卫,四个暗卫都未能杀了一个云若奇,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这四个人的身手在云若奇的眼中看来,还都是极好的! 看来,对方显然无意取他的性命,只是想看看,他们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又或者,由此来确定,云若奇的出现,是不是会打扰到了他的计划? 浅夏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误会,直到云若奇突然想起来,第一个拦住自己的黑衣人,曾说了一句话,浅夏才明白了。 “那个黑衣人在见我的第一眼,便直接就说了一句,总算等到你来了。再然后,我还没有来来得及出声,他就动手了。” 浅夏点点头,他们三个先前出去,都是着了夜行衣的,自然是为了行事方便。而这个时候,有人拦住了他,偏偏还说了这么一句话,的确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总算等到你来了! 这句看似再平常不过的话,此时却让浅夏犹如坠入了层层迷雾,越想越糊涂了。 云长安伸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你是从皇甫府出来的,那人既然是能拦住你,自然也就能知道你是去了何处。你们说,那个是不是将他当成了皇甫定涛了?” 云若谷一惊,随即点头,“有可能!只是,这黑衣人到底是谁的人呢?若是反过来,这群黑衣人若是皇甫定涛的人呢?” “不会!”浅夏十分笃定道。 “为何不会?”云若谷有些不解,这黑衣人的来头,既然是没有丝毫的线索,那么在证实了他们的身分之前,皇甫定涛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皇甫定涛是一名秘术师,而且,身为一名秘术师,多多少少总会学过一些占卜之术的,即便是不精,也是有些底子的。而皇甫定涛又修习幻术,若是他的人出手拦住了三哥,会直接下死手,只要是人还有一口气,那么,皇甫定涛就有法子从他这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云若奇也想明白了,“可是那四人并没有这么做,显然对我只是试探。如果是皇甫定涛的人出手,那么,夜半出现在了皇甫府的人,他定然是不会就此放过。总要想法子弄清楚,是敌是友!” “不错!”浅夏这次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眉眼间略有了些轻松,“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要做的,可是十分要紧呢。” 次日,云若谷一人出去了,其它人仍然是安静地留在了客栈,因为这家客栈被包下,所以,外面招揽生意的大门,自然就没开。而云若谷,也是从后门出去的。 等到将近午时时,云若谷才面色不好地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可是那个皇甫孝对你说什么难听话了?”云长安看到这个向来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其忧心的二弟,这会儿竟然是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 云若谷没有回他的话,反而是十分担忧地看向了浅夏,“我回来之前,从皇甫孝那里听到了消息,皇甫令死了,他那里的阴阳盘也没了踪迹。” “什么?”反应最大的,是云长安。“这么快?不是还不到他的生辰吗?怎么死的?” “听说是得了急症,突然就昏迷不醒,然后等大夫请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云若谷的声音有些消沉,他今日本是与皇甫孝商议此次有关皇甫家诅咒的事的,可是没想到,人还没有离开皇甫府,这皇甫令紧跟着就死了。 “急症?什么急症能让一个原本身体好好儿的年轻人,说不行就不行了?不过就是请个大夫的功夫儿,人就咽了气儿?这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云长安蹙眉,“这有些急症,的确是会让人快速发病,可是如此快的速度,而且还是发作在了一个正常的年轻人身上,倒是未曾听说过。” “大哥是习医之人,对此自然是比我们要精通一些。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云长安也有些不太确定了,“若是下毒,那大夫怎么可能会诊不出?而且,既然是死地如此之快,若是下毒,定然就是巨毒了。一般来说,这种毒,可是会造成了七窍流血的后果的。” “这倒是奇了!这阴阳盘才到了皇甫令的手上几天,就没了。而且这皇甫令也跟着就死了?怎么就觉得透着几分诡异呢?”这下子,就连三七也不能淡定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皇甫令的死,其实是因为那只阴阳盘?或许只是凑巧了?”云长安又突发奇想道。 云若谷摇摇头,“那天妹妹问的时候,我们都在这里,那阴阳盘可是皇甫家的镇族之宝!如果不是因为皇甫忠是长子,而且皇甫孝顾及到了亲兄弟的情分,这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在他的手上。最重要的是,那阴阳盘,可是皇甫定涛故意透露给了皇甫玉的。” 三七这猛点着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看来,这阴阳盘的失踪,铁定是与皇甫定涛脱不了干系的。搞不好,那皇甫令的死,也是与他有关的。” “呵呵,当初的诅咒说的便是皇甫忠的儿子活不过二十,女子活不过十八。这倒也算是应验了当初的诅咒了。”云若奇说着,便有些随意地动了动自己的上半身,然后有些不顾形象地歪靠在了椅子上,“妹妹,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 一个也字,成功地让浅夏多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也猜到了?” 云长安看了看两个人,再看看云若谷,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借着诅咒之事,来借题发挥。” “嗯,更确切地说,是有人故意借着这件事,来打击整个皇甫家族。且瞧着吧,这头两个死的是皇甫忠的儿子,可后面,就不一定是了。”云若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道。 浅夏皱了皱眉,“若是果真如此,那就麻烦了。只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人,为此送命了。而且,我们得先将目标给慢慢地找出来。至少,也要先确定,皇甫定涛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妹妹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那人想要动手,且两次都是在皇甫家动的手,那么,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浅夏的语调平静,可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云长安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皇甫家有内鬼?” “找轻功最好,最擅隐匿的人去查这件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另外,阴阳盘,显然也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我找人去古玩店等地先去打探一下。不过,得了这等宝贝的,估计是没有人会乐意出手的。我去凤城各世家的藏宝阁转转。或许会有收获。”云若奇不以为意道。 “那些世家的藏宝阁是你想进就进的?”云长安瞪他一眼,“看来你昨晚上的遭遇,都忘到脑后了。” 云若奇撇撇嘴,“昨天的是意外。你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归是会有自己的办法的。先旁敲侧击,应该是会有线索的。不然,你以为我闲的慌了,要一家一家的去转?” 浅夏轻笑了一声,对于云若奇的本事,她是丝毫不怀疑的。他口中的旁敲侧击,是从那世家的有些脸面的奴才那里下手吧? 皇甫忠的次子一死,最为难受的,自然就是皇甫忠的那个宠妾冯氏了。 皇甫令可是她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而且一直是深得皇甫忠的喜爱,文才武功,样样不错,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无论冯氏有多么地难以置信,多么的伤心悲痛,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样也活不过来了。 因为皇甫令未满二十岁,未曾行过冠礼,于理,这丧事,亦是不能大闹的。只能是悄悄地备了一口薄棺,直接就下葬了。 皇甫玉因为皇甫令的死,自然也是不能再轻易出门了。心心念念地想要跟心上人见一面,却是比登天还难了。 皇甫玉对于亲哥哥的死自然是不可能不难过的,可是心里头一接受了这个事实,马上又开始思念起了她的意中人了。当然,思念是一回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离开皇甫家,迫切地想要离开皇甫家! 在皇甫玉看来,皇甫家接连出了两条人命,显然就是那诅咒在作祟,如果自己不留在皇甫家了,直接嫁了人,就算不得是皇甫家的女儿了,那些冤魂,自然也就不会找上自己了! 不得不说,皇甫玉倒是打得好主意,可问题是,皇甫定涛会愿意带她走吗?答案显然是不愿意的!别说她与皇甫定涛是亲兄妹,就算不是亲兄妹,皇甫定涛也不可能会看上她那样的货色的! 当初在允许和安阳城的时候,有多少真正的名门佳丽看上了皇甫定涛,都不见他眨一下眼睛的。区区一个皇甫玉,还不至于让皇甫定涛忘了自己的使命。 浅夏料到了皇甫玉定然是会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慌,她是皇甫忠的大女儿,前面两个哥哥死了,下一个,自然就是轮到她了。人都是自私的,哪有真正不怕死的? 皇甫玉不想继续留在皇甫家,她想让黄涛带着她远走高飞,这一点,浅夏自然是也猜出来了。 不过,浅夏倒是没有费心地派人盯着皇甫玉,因为她知道,皇甫玉是走不成的。别说皇甫定涛没有这个心思,就是有,她浅夏若是想找,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 “小姐,找到皇甫定涛的住处了,您看?”云风进来禀报道。 浅夏正坐在了一把摇椅上轻晃着,双眸微阖,倒是分外地惬意,手上还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石雕像在轻轻地抚摸着。 “嗯,那就明天吧。二哥陪我一起去会会他。” “小姐,您与他曾先后打过几次照面,会不会?”云风有些担心道。 “不会!”浅夏摆摆手,“是打过几次照面,可是哪次也没看到过真容。而且,我现在便是连薰香什么的,全都换了风格。若是他还能认出我是云浅夏,那倒是他的本事了。” 浅夏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极好的天气,院子里种的桂花的香味儿,浓郁得几乎就让人想要永远沉醉在里面。 当天晚上,浅夏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头一个反对的,就是云长安。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几次的接触,而且那个该死的皇甫定涛还是一名秘术师,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特殊本事?万一再将浅夏给认出来了,怎么办? “哥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若是他果真能发现了我的身分,我不仅仅是不会有损失,反倒是收获颇丰了。” “妹妹?”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皇甫定涛在修习幻术。可是除此之外,他还会什么?之前与他的接触不多,可是对于碎心蛊这样的失传百年的东西他都知道,甚至是很熟悉。显然,比我估计的,要更为神秘。” “可是你这么做,还是太过冒险了,万一?”云若谷也有些不赞同,若是一定要去会会那位皇甫定涛,他自己去也可以,浅夏何必一定要跟去呢? “没有万一。二哥也不会容许出现那样的情形的,不是吗?”浅夏笑得有几分的没心没肺,倒是让三人齐齐失笑了。 ------题外话------ 明天两人碰面,你们说,皇甫定涛能不能猜出浅夏的身分?还有哦,皇甫令,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真的是急症吗?   ☆、第七章 挑明了说! 凤城最好的酒楼,布置得最为奢华的一间包房内,一袭浅青色长衫的浅夏,正笑看向了对面的皇甫定涛。 “黄公子,明人不说暗话。那位皇甫小姐,人生的的确是漂亮。只是,到底是皇甫家的小姐,还请黄公子做事,能三思而后行。皇甫家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皇甫定涛眼睛微微一眯,他很确定眼前的这两位男子不是皇甫家的人,甚至是连皇甫家的远房都不是。为何会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 “安公子似乎是管的太宽了吧?”皇甫定涛的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茶盏,身子斜坐着,显然是表明了他对眼前二人的不欢迎。 “在下并非是愿意多事之人,只是特意来提醒一下黄公子,不要在糊里糊涂地被人算计了之后,才想起来今日在下的警告才好。”浅夏笑眯眯道。 “安公子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爱管闲事?” 这话听着还真是不客气! 浅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完全就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既然是在下的好心提醒,在黄公子看来不过就是多此一举,那就当是在下从未说过好了。只是,这凤城,可不止一个皇甫家是勋贵之家。说句不好听的,别看现在的皇甫家没落了,可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说是不是?” 皇甫定涛有些不好的预感,挑眉看他,一双本应是十分俊美的眸子里,此刻竟然是布满了寒霜和戒备,像是一只饿极了的豹子,随时都在等待机会,猛扑一把! 对于他如此嚣张的眼神,浅夏只做未见,自顾自地斟了一盏茶,然后十分优雅地再往那薰香炉的方向看了一眼,“黄公子,刚刚你的小厮添的香料怕是有些脏了,这味道,可是有些不够纯正了。” 皇甫定涛原本布满了寒霜的面色上,突然就像是一块儿冰面上,被人给用力地踩了一脚,再生出了几道裂纹来一般,难看的紧! “香本雅物,文人墨客,无不喜爱。便是连在下这一介区区的穷书生,也是喜爱之极。可是黄公子身边的人,如此地糟蹋这些东西,怕是有辱斯文呢。” 话说地这样明白了,皇甫定涛自然是不可能再假装一无所知了。大手一摆,那有些色变的小厮,连忙就将香炉封上,并且是亲手拿了出去。 “安公子对于香道,倒是有些见地呀。” “黄公子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小小斗民,何来这等的见地?不过是凑巧了罢了。黄公子,奉劝你一句,想在凤城做些什么,还是先弄明白了,这凤城是谁的天下,再说吧。” 浅夏说完,冷哼一声,脸色也骤然变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黄公子就不怕晚上睡不好觉?” 皇甫定涛的眉心一紧,身子不由得便绷紧了起来,沉声道,“什么意思?” “哼!看来黄公子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说实话了。那好,我就挑明了说。皇甫家的东西,不该是你的!那阴阳盘,你乖乖地交出来便罢。如若不然?” “如何?”皇甫定涛面上浮起一层冷笑,像极了那越来越凉薄的秋风,让人看了,不寒而粟! “相信我,黄公子。得罪了我家主子的后果,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浅夏的一双明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有些诡异地气氛,开始在屋内滋生。 “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皇甫定涛最先耐不住性子,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浅夏微微垂下了眼睑,一抹安心,悄然而逝,“凤城的规矩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拿的别拿!否则,我家主子有的是法子,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浅夏话落,也不再等他回话,侧了身子对着他,一脸冷凝道,“给你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前,带着东西到城西的破庙里相见。若是你没有诚意,那么,就休怪我家主人不客气了。” 浅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酒楼,而云若谷,则是由始至终,都只是充当了一个保镖的角色! 皇甫定涛的眼睛一直都是紧紧地盯在了浅夏的后背上,这一点,直到浅夏上了马车,仍然能感觉得到!仿佛那一抹阴凉的眸光,能穿透了那厚厚的木板,再在自己的身上,给生生地盯出一个窟隆来一般。 两人回去的时候,走地并不快,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皇甫定涛会派人跟着他们。 而事实上,皇甫定涛也的确是派了人去跟上了。只是,跟来跟去,穿过了一两条热闹的街道之后,便再没了他们二人的踪影。 对此,皇甫定涛倒是没有发火,既然是查到了他跟皇甫玉的事,还敢到他这儿来叫板,显然,对方的实力,可是没有打算隐藏的。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他们两个人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阴阳盘既然是到了我的手上,自然就再没有被送出去的道理!敢跟我皇甫定涛争东西,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那,这阴阳盘我们是否现在送走?” “不!现在不合适。那人既然能猜到了这东西在我的手上,又是凤城的名门,想来,这凤城的城门四处,都是有他们的眼线的,这个时候出城,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是,那依公子之见?” “马上去查!跟皇甫家有过节的,到底是有多少?重点查一查,看哪一家是与皇甫家有着深仇大恨的。” “是,公子。那查到之后,可是要我们动手铲除掉?” 皇甫定涛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蠢!既然是凤城的名门世家,岂是我们几个人就能灭得了的?” 被他喝斥的护卫,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找到之后,不必惊动任何人,只是速来报我就是。既然是皇甫家的仇人,那么,也许会成为我皇甫定涛的盟友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护卫似乎是也想通了这一点,面有喜色地点了头,行礼退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到了晚上,查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过都是皮毛,目前为止,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家名门会对皇甫家生了恨。皇甫定涛的耐性,显然是没剩多少了。 “真是没用!先前不是早就吩咐过他们摸清这凤城的底细吗?怎么这会儿,只是查个这个,都用了这么久?” 那护卫心里头有些埋怨,这才不到几个时辰的功夫,能查出多少来?这公子的心思也太急了些吧?当然,这个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是想法子为底下的人开脱。 “回公子,先前您并未交待过这一点,所以,现在咱们的人要查起来自然是要费些事。而且,这一次的事,也不能完全就排除了内宅争斗,为了消息的准确性,所以才会慢了些。您还是稍安勿燥。” 皇甫定涛的眉毛抖了抖,到底也是没有再说什么,一手握拳,一手轻轻地抚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显然是在考虑着,明日到底该怎么办了? 即便是查到了是哪一家,他也不能肯定,对方会不会放弃那阴阳盘。 “公子,请恕属下多嘴,若是咱们的人查不出来。到了明日,不也就能知道了么?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愚蠢!提前知道了是什么人,咱们才好早作准备。阴阳盘是何物?岂止是能解除药里头的毒性这么简单?也只有那些个无知的蠢人才会以为它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作用了。” “是,公子。” “我要的东西做好了么?” “回公子,做好了。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而且按您先前交待的,一共做了两个。与原物一模一样。” “嗯,那就好。” 皇甫定涛这里没闲着,而浅夏两人回了客栈后,自然也不可能会悠闲了。 “将咱们查到的那几个世家的消息散到皇甫定涛的耳目中,让他来判断一下,到底哪一个,才是背后插进来的那一个?” 浅夏话落,云长安倒是乐了,“你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给咱们省人手了。不过,你怎么确定那人与皇甫定涛就不是一回一事儿呢?”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对,摇摇头,“应该问,你是如何确定,皇甫定涛今日与你一席话之后,就会马不停蹄地开始查探这一切的?” “简单!皇甫定涛是什么人?皇甫家的大公子是前年死的,而且还是死地那样凄惨。而当时的皇甫定涛,可是还没有出山呢。而桑丘子睿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你认为他会有心思去帮这位师弟来解决家事吧?” “等一下,你又怎么知道他那会儿还未曾下山?”这次问出来的,是云若奇。 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过浅夏使用秘术的样子。即便是五年前,浅夏对穆流年使用她的天赋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见过的。唯一的一次,还是那天对皇甫玉使用的幻术。不过,他可是不认为,浅夏的本事能大到了可以知过去,断未来! 事实上,浅夏也的确是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不过,虽然是没有那么厉害,可是想要知道一个人之前的行踪,显然是并不难的。因为现在的浅夏,与上一次下山时,已然是大不相同! 现在的浅夏,已经是云家名符其实的未来继承人,所以,有些事,云若奇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浅夏就没有办法知道了。云家真正的实力,从来就不曾外露过。 既然是秘术师的本家儿,又怎么可能会只有外人看到的这些?当年云家老太爷,既然是察觉到了肖家人的忘恩负义,又怎么可能会不留一手? 云家的隐秘势力,自然是不可能会让肖家的人,有所察觉的。而现在,云苍璃既然是选择了让他们三个陪着她,那么,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浅夏自然也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现在,云若奇的这个问题,却是让浅夏沉默了一下后,抬眼在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才直接对三七吩咐道,“你先出去吧。云风云雷,你们都一起在外面守着,谁也不准靠近。” “是,小姐。” 对于浅夏突然严肃下来的表情,三人均是有些意外,对于浅夏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势,不由自觉地,便都站了起来,脸色,也跟着慢慢地凝重了起来。 云若奇的心里一时有些震撼,看着眼前静立于桌前的浅夏,她一个字也还没有说,可是那周身的气势,那双眼神,就让他突然有了一种,星星对上月亮的感觉,自己的光茫再盛,也不及其一角之光。 看到三位兄长的神色也都凝重了起来,浅夏反倒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太过霸道了,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眉,然后再慢慢地收敛了一些。 “我会知道皇甫定涛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是三位哥哥,既然刚才三哥问及了此事,那么今日,我们便不妨将话都挑明了说。” “妹妹?”云长安突然心生不妙,这个妹妹向来聪明,如今再听她这么说,显然这是知道了些什么。 “哥哥不必拦我。我不知道舅舅曾与你们三人说过了什么,可是我知道,舅舅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过继了你们两人到他名下。舅舅行事,向来是思虑周全,不会做无用之事。明明已经有了哥哥,为何还一定要再过继你二人?” “妹妹,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你就不必过问了。”云若奇也料到了不妙,下意识地往云若谷和云长安二人的方向都看了一眼,有些不解,明明就是谁也未曾提及此事,为何感觉她就是知道了呢? “三哥也不必瞒我了。哥哥自五年前进了凤凰山后,便痴迷于医术,再加上本来这天分就差一些,于秘术一道,到底是不可能会有再高的成就了。舅舅明知我天赋过人,自然就会安排了我修习各类的秘术。可是最终,能让我觉得拿地出手的,也不过就是一幻术而已。”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谦虚?你的幻术都这样厉害了,竟然是还只是拿得出手而已?想想先前那皇甫定涛都栽在了你的手里了,你还想如何?对了,还有一个桑丘子睿呢! 那样厉害的人物,都没能避得开你的幻术,还想如何?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一下也就算了。若是真说出来,指不定哪天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妹妹天资聪颖,又是云氏嫡系一脉,自然是非我等可比。”云若谷是三人中神色最为轻松的一个,不像是他们两个,不过是浅夏两句话,就开始自乱阵脚了。 “二哥也不必自谦。我天生便是绝脉,根本不可能修习武功,而于医术上,又总是不怎么上道,说起来,我修习的几门秘术,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罢了。” 自保?那是自保么?谁会没事儿催眠别人来自保? “三位哥哥,舅舅的用意,我既然是已经猜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与你们相互隐瞒了。人人皆知哥哥痴迷于医术,且如今在紫夜的南边儿已有了小神医的名号,且用不了太多时日,怕是他的神医之名,就能传遍了整个紫夜。原本,我也不过只是想要让那位对我们云家放心,毕竟,云家唯一的嫡子,却是无心于仕途,且于秘术上又是没有什么天分,将来最多也就是一个医者罢了。” “可是没想到,却是因此而连累了两位哥哥。”浅夏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愧疚,“我知道舅舅将二哥和三哥收入名下,一方面,是为了掩护我。毕竟,云家这么大的家业,既然是嫡子无心继承,那么,总归是要有人来主事的。而我,秘术再厉害,也终归是一名女子,是不可抛头露面的。”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出声。 那晚云苍璃将他们三人叫到了一起,自然也就是为了让他们齐心合力,保护好浅夏。当然,还有一重意思,虽然是云苍璃没有明说,可是他们都知道,云家,下一任真正的继承人,就是云浅夏! 没有什么不服气、不甘心的。 因为他们都姓云,他们知道云家不是要走仕途的家族,云家,也不是真的就只靠经商度日的商户。云家是隐世世家,是真正的名门大族! 而浅夏是一名女子,事实上,云家历代的族谱上,也有记载,以前曾出过女家主,只不过,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而现在,浅夏的身分特殊,再加上了上头那位对云家本就是有些虎视眈眈了,若是知道了浅夏是一名极为出色的秘术师。那么,她的将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要么成为肖家的傀儡。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云家人愿意看到的! 尤其是云苍璃,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家主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伤害她?而且这人还是有着与当年老太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天赋? 浅夏看到他们三人不出声,淡淡一声,那一瞬,让三人齐齐地呆了一呆! 原本还感觉,云家的将来,实在难测,路极其难走。他们的头上,晦暗不堪,乌云罩顶,可是现在,浅夏那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却是如同绽出了无限的光华,将整个屋子都映衬得明亮了几分! 那样的风华无双,那样的光茫四射,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妹妹!”云长安最先出声,随即便是欣慰地一笑,“早知道妹妹聪明了。我就说,什么事也是瞒不过你的。” “哥哥,舅舅不放心我,更是担心我们整个儿云氏家族。相较于二哥和三哥来说,我与你,反倒是最安全的。只是委屈了两位哥哥。” 云若谷与云若奇二人相视一笑,对于他们到底是身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心里头自然是跟明镜儿似的。 他们太清楚,一旦这个消息被曝出,将来他们回京之后,面对的,怕会是无休止的试探,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说白了,他们两个就是刻意被云苍璃推出来,做了浅夏的挡箭牌! 这等于是向所有知情者表明了,浅夏与云长安二人,都是与秘术无缘,不得已,云苍璃才会再过继了两名侄子到名下,如此,才保证云家嫡系一脉的传承! 原本,云苍璃是想将云长安给推到了浅夏的身前的,至少,云长安还略通一些占卜之术。可是他没有想到,浅夏竟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在安阳城,利用了桑丘夫人及桑丘子睿,就将云长安痴迷于医术之事,给弄得沸沸扬扬了。 如此,那么那些知道云家秘密的人的眼光,自然就落在了浅夏,这个云家外孙女的身上了! 即便云氏和离,再嫁林少康,难不成,这浅夏就不能跟了林姓?林少康连云氏曾和离过都不介意,又岂会介意再多养个女儿?林家缺那一口吃的? 云浅夏五年前受伤,这一在外将养,便是将养了五年?要不要这么久的时间? 原本之前对于浅夏有所怀疑的皇上,自然是因为云长安精于医道这则流言快速传开的同时,就将眼睛盯到了云浅夏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点,只能说还是浅夏处事不深,思虑不周。 幸好云苍璃老道,早早地,先回了趟京城,再故意与几位族老们碰了面,然后让皇上听到了他要过继侄子的风声,这才暂时打消了要对付云浅夏的心思。 当然,这些事,浅夏回到了凤凰山之后,曾听海爷爷提起过,所以,她才会对云若谷和云若奇,心生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们两个,也不必被牵扯进来,淌这趟浑水了。 “妹妹,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本就该保护你。即便你不是云家将来的栋梁,我们做哥哥的,也不能让妹妹受了委屈不是?”云若奇倒是有些痞气地笑了笑,无论是动作上,还是神情上,倒是带了几分独有的江湖气息。 而云若谷也只是冲着浅夏扬了扬眉,“妹妹,既然你唤我们三人哥哥,我们自然就得有做哥哥的样子。” 浅夏见此,心底顿觉一股暖流袭来! 五年来,自己在云家真是得到了太多! 舅舅的疼爱,众多叔伯兄长们的维护,让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想想当年的卢府,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 “哥哥,你们护着我,我自然是高兴。先前三哥不是好奇我是如何知道有关皇甫定涛的事吗?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便也不想再对你们三人隐瞒。” 浅夏说着,便示意三人都坐。 “云家,远比你们想像的要强大,要复杂。越是如此,我们云家想要生存下去,却也是越难的。”浅夏说着,眸中闪过了一抹愁绪。 “云家历代家主,都是以仁慈为本,以宽容待人。听闻百余年前,紫夜曾出现过一次劫难。更准确地说,是秘术师们的一场劫难。当年的那件事,几乎让整个儿紫夜的秘术师们,全都死于非命!” “也是自那之后起,秘术师的传承,越来越少。因为对于那些本来就是秘术师的人来说,这些东西的传承,远远不及自己子嗣的传承更为重要。所以,许多秘术师的后代,都不再被长辈教导来修习秘术了。也因此,使原本就极少的秘术师,少之又少了!” 云若谷似乎是颇有感慨,点点头,“是呀。当年的事,我也曾听长辈们提起过。也曾在咱们的云氏日志中见到过。虽然是写地不太详细,可是似乎是与肖家的当权者有关。好在,最后被千雪国的太子与太子妃及时化解,最终,未酿成惨祸。否则,死的,可就不仅仅只是那些秘术师了。” 浅夏也点头同意,“二哥说的极是。也正是我们云家的曾祖曾经历了那一次,所以,云家的势力,便被隐藏得更为隐秘小心了。多年来,云家的许多势力,都是未曾用过,甚至是许多云家的后人,都是不知道的。到了舅舅这一代,整个儿云氏家族,除了舅舅和海爷爷外,竟然是再没有人知晓了。” 云长安的眉心突然跳了跳,有些不可思议道,“妹妹,你该不会是说,我们云家,也有着极其厉害的暗中势力吧?” 浅夏挑眉,“怎么?哥哥觉得不该有?” “不是!”云长安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总之就是有些怪怪的。“我只是现在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一位,会将我们云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云若奇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一消息给消化掉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云家的暗卫一系的人,所知道的,便已经是云家的绝秘了,想不到,竟然是还有比他的身分更为隐秘的! 他在暗中一直帮着云苍璃来接一些非他不可的任务,或者说,是一种邀请。可是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原来,云家势力的庞大,绝非他能想像! 而他这些年来,自以为的一直是在云家最隐秘的核心边缘,却想不到,压根儿一直就是在外围晃悠呢。 “我能得到有关皇甫定涛的消息,并不难。所以,我才会急着让你们先去确定当初皇甫大公子的死因。若他果真是被人烧死的,也便罢了,当年之事,倒是有几分可能是碰巧了。可是偏偏不是。” “二弟,你今日陪着妹妹去见皇甫定涛的时候,可能判断出,他的周围有多少暗卫?”云长安突然扭头看向了云若谷。 云若谷略微蹙了一下眉,有些不太确定道,“我能感应到的,大概有五六人,可是我总觉得,不止这个人数。他的身边,应当是还有极擅隐匿功夫的人。” “哥哥放心,皇甫定涛这会儿正忙着帮我们分析,谁才是那个最有可能对付皇甫家的人呢?” “那这么说来,你明日一早,一定会亲自去?” “自然!我若不去,怎么可能会拿到阴阳盘?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可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位皇甫孝与舅舅有些交情。更重要的是,为了云家,我们必须要有足够多的筹码,这样,将来我们即便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也不至于无路可走。” 浅夏说完,眸中闪过了一抹冷厉,前世她对于云家的秘密,并不知晓,这一世,自己既然是知道了,自然就不可能再任由前世云家渐渐消亡的事情发生! 舅舅既然是能想出了将云若谷和云若奇这两人来挡在了自己的前面,那么,自己又怎么能不抓紧时间,为云家做一些什么?要知道,这两位哥哥,可是云家这一辈中,最为优秀出色的年轻人! 若是一旦有个什么闪失,真的成了那人的刀下魂,自己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所以,自己一定要在事情不可控之前,先为自己,为云家,找出足够分量的本钱,如此,将来才会有与人谈判的资格。 而这一次,皇甫家的事,她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会来,自然就是冲着两样东西来的。 一样是那至宝,阴阳盘! 而另一样,怕是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浅夏的唇角微微上扬,但愿自己这一次来凤城,能不虚此行! ------题外话------ 一样是阴阳盘,另一样是什么?明天再见面,会不会直接就打起来了?哈哈,猜猜那位神秘的幕后主使吧。   ☆、第八章 终于得手! 凤城城西的破庙中,皇甫定涛亲自过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后,略有些不悦。 倒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过脏乱,而是这个时辰,原本应该是极为热闹的破庙里,竟然是分外地安静。 这破庙一般来说都是那些乞丐和流民们的栖身之所,可是现在都是将近午时了,原本该缩回来这里吃着讨来的饭菜的那些贱民,竟然是一个也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皇甫定涛的眉头紧了紧,能将这里的乞丐都给打发走了,可见,这幕后之后,倒是费了些心思的。 “公子,可要属下将这里稍稍清理一番?” 护卫自然是闻到了一些骚臭味儿,这破庙还不及他们主子住的一间寝室大,平日里却是挤了几十人住着,而那些人又没有什么条件,可以每日沐浴。所以,这里的味道自然不会好闻。 “不必了。”皇甫定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曾经比这里更为脏乱的地方,他都住过了,还在乎这些? “公子,您说,那人今日会不会不来了?” “难说。”皇甫定涛也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对于对方的脾性不是很了解,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出,对方是不是有心戏耍他。 “请问,这位可是皇甫公子?”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根儿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棍子,看那棍子的样子,似乎是用了有些年头儿了。只是棍子有些长,那小男孩儿用着有些不太搭调,是以,旁人一看,便觉得这不是他本人的东西。 “你是什么人?为何到了这里?”皇甫定涛身后的扩卫上前,将自家主子护在了身后,挡住了那小男孩儿的视线,可是自家主子,却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小男孩儿。 “我,我只是受人之托才过来的。”小男孩儿似乎明天些窘迫,然后再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那身高体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颤了颤,“他们说让我来取一个盘子。我好回去交差。公子,您能快些吗?小的可是两日都没吃饭了。还等着拿了赏银去买包子呢。” 小男孩儿说着,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确是两日未曾进食了,竟然是还有些嘴馋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的嘴唇,紧接着,肚子里便很是配合地发出了咕噜的一道声响,让人不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了。 “是何人让你来的?” 小男孩儿吓得不敢抬头,抖着身子道,“是一位公子。像是富人家的家丁,是那种很有脸面的家丁。说好了,我将东西拿回去,他就给我二十个铜板。” 皇甫定涛的眼神闪了闪,仍旧不语,仔细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儿,倒是不似作假。这一身的行头不说,单看那小孩子瘦骨如柴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大家的小厮。 真是个讨饭的? 皇甫定涛一摆手,然后极为妖娆地一笑,顿时便让那小男孩儿给看呆了眼! 咂巴咂巴嘴,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呢?难不成,眼前这位,是位女扮男装的主儿? 皇甫定涛脸上的笑越来越妩媚,正午的阳光穿过那破烂的门窗,大块儿大块儿的洒照了进来,将皇甫定涛本就好看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的明艳之色! “公子,您真好看!”小男孩儿似乎是真的看呆了,直着眼睛,一眨不眨道。 “是吗?”皇甫定涛左侧的嘴角,微微上扬,使得这笑脸上,除却了一种男女莫辩的妩媚之外,更多了几分的邪气,而这种邪气,偏偏还是耀眼得让人仿若看到了什么极具吸引力的宝贝,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那你告诉我,找你的那位家丁,生的什么模样儿?穿的什么衣服?脸上又有何特征?” 一字一句,说地极轻极慢,似乎是怕那小男孩儿听不清楚,又恐是惊到了他,这脸上的笑,越发地温柔了起来。 “他穿着深色的衣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的。虽然是还特意戴了家丁们才会戴的那种帽子,可是显然就是有些不太合适。帽子有些小。那人的手上还戴着一只明晃晃的金戒指,虽然不大,可是做为仆人,能戴得了这种好东西,显然不是一般人家儿的下人。” “很好,他有多高?模样儿如何?” “个头儿就是中等的样子,模样一般,略有些胖。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净吃好的了。” 明明就是有些调侃戏谑的话,可是这小男孩儿说出来,却是明显地透着几分的呆板、生硬。而且再看这男孩儿的眼神,竟然是多了几分的呆滞,不再似刚进来那会儿的灵动,这会儿眼里即便是连那抹恐惧和慌张,也都不见了。 皇甫定涛脸上仍然在笑,只是那双眼睛里明显就多了几分的寒凉。 等到皇甫定涛一行人都离开了此地,那个小男孩儿的手上,已然是多了一个用蓝色的细葛布包着的东西,约莫就是平常的盘子大小。 小男孩儿在他们走后不多时,便打了个激灵,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再四处一看,转身就往外跑了。 不远处,一名护卫打扮的男子,则是悄悄跟了上去。 等这一切都消停了,破庙东侧的一间民房里,才走出了两名年轻男子,相视一笑,扭头走了。 这最后出来的两人,正是浅夏与云若谷。 两人悠哉地回了客栈,云长安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两人回来了,立马就将人给迎了进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囔着,“怎么样了?东西拿到手了?” 浅夏瞪他一眼,“你问谁呢?那阴阳盘不是让三哥去取了吗?” 云长安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儿,“也对!瞧我这记性!” “三哥还没回来?” “没呢。要是回来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浅夏的眸光微暗,略有些不妙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云若谷看了二人一眼,宽慰道,“妹妹放心,不会有事的。三弟的身手,虽不能说是全天下最好的,可若是想要绊住他,怕也是不容易的。再说了,这一次,咱们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么?” “但愿吧。”浅夏看了一眼远处,这才脸色不佳地进了屋子。 等到皇甫定涛回了自己的住处,自然是先让人查看了一遍那阴阳盘。 “公子,那面假的,果然如您所料,被人盗走了。”护卫的手上捧着一个空盒子,走了过来。 皇甫定涛冷笑一声,“房家的人,果然是厉害!不愧是在凤城隐藏了多年的实力,竟然是早就盯上了皇甫家?” “公子,您的意思是昨日来的人,和今日的事情,都是房家的人?” “哼!好一个精明的房家,人人都以为他们为人清高,看不惯这浮尘俗世间的一些个俗物,可是实际上,他们却是将这些看的比命根子都重要!什么书香门第,世代清贵?分明就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公子,那您说,这房家为何要盗取这阴阳盘?要知道,在世人眼里,此物再珍贵,也绝非是世间就此一件儿,那房家,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说的好!世人都以为这阴阳盘不过就是一个去毒的功效,既然是房家要抢,自然就是有他的原因。”皇甫定涛话锋一转,看到了一旁的黑衣人,“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公子,属下查到,三年前,房家表面上风光,可是实际上,已是快要坐吃山空了。可是不知何故,这三年下来,房家不仅仅是没有没落下去,反倒是蒸蒸日上!不仅仅是族人的日子越过越好,甚至是还出了大笔的银子,将房家的两名嫡系的公子,给捧到了正四品的京官儿的位置上。” 那黑衣人面有不解,“这两人还都是实差,都是肥缺儿。” “那房家这些银子,都是来自何处?可查清楚了?” “回公子,那些银子的来路,属下派人查了一日,至今未能得到任何的线索。” “查不到,那就更说明了房家的银子来路不正了!若是来路正了,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哪家的产业赚了银子,哪处的庄子收成好了,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 “是,公子。” 皇甫定涛摆摆手,“下去吧。告诉底下的人,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大意松懈。” “是,公子。” 同一时间,云若奇也总算是回来了。 看到他气喘吁吁,两手空空的回来,浅夏便忍不住蹙了一下眉,“没有拿到?” 云若奇摇摇头,急急地喝了一盏茶后,才道,“有人比我先一步去了皇甫定涛的住处,取走了那只阴阳盘。我本来是有意要追上去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发现了那里还设有了伏兵。当下便屏住了呼吸,又待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我才听明白了,敢情那人盗走的,是一个假的!真的东西,被皇甫定涛亲自给藏了起来,具体藏在哪儿,他们也不清楚。” “这么说,皇甫定涛的人,跟上去了?” “嗯,跟上去了。”云若奇点点头,“我后来又待了一会儿,直到皇甫定涛回来,我才知道,他们认定的那个幕后主使,就是房家。而且,后来追踪出去的人回来说,那人进了房家直系的主院落。” 浅夏倒是笑了,“原本让你去盗那阴阳盘,我心里便有些揪的慌,如今看来,到是歪打正着了。幸亏你去晚了一步,不然的话,怕是这会儿被皇甫定涛盯上的,就是我们了。而我们先前做的这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妹妹,那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你也确定,躲在了暗处对皇甫家下手的,就是房家?” 浅夏点点头,“之前我还不敢肯定。可是这一次,偏偏房家的人抢在了云若谷的前头,盗走了阴阳盘,如果不是房家,暂时我还真想不出是哪一家了?” “妹妹,既然是知道了是房家,可要我现在就去查有关房家的一切?” “不急。房家既然也是名门世家,要查仔细,自然是有些麻烦。这样,二哥去查查房家的人物关系,最好是能列出单子来。三哥去查房家的所有产业,你们都切记,不必着急,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特别是一旦发现了还有其它人的介入,就立马退出来。千万不要与另外的人手碰到一起。” “妹妹,那我呢?”云长安听到浅夏给他们都分了任务,唯有他自己不能出门,心里头,自然是有些着急了。 “大哥留在客栈,自然是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你列出方子,帮我配出几味药来。云风和云雷,你二人出去抓药,记得将方子弄散了,不能让人家看出来,你们要这些药何用。” “是,小姐。” 云若谷深思了一下,总觉得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还透着几分的古怪,“假的阴阳盘,这么说来,那个皇甫定涛,早就料到了会有人去他那里偷这样儿东西?” 浅夏点点头,“是呀,倒是我低估了他。不过,幸好是三哥去的晚了一步,不然的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了。” “小夏,这件事情,我们既然是已经查到了房家的头上,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皇甫孝?”这才是云长安最担心的。毕竟他与父亲是故交,虽然交情算不得多深,可是能劳动到了浅夏亲自过来,显然父亲也还是很看重皇甫孝的。 “再缓缓吧。皇甫家多年来遭这诅咒的纠缠,而且名声急转直下,这个时候,如果让皇甫孝知道了这事情的背后,是房家的人在故意推动,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岔子了。万一他一小心说走了嘴,再传到了皇甫忠的耳朵里,那可就真的要打草惊蛇了。” “不错!”云若谷也同意浅夏的说法,“而且,至少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个皇甫定涛来此的目的。虽然当初皇甫大公子的事儿,与皇甫定涛无关,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这次回到了凤城,就只是纯粹地为了看热闹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才能想法子,将那阴阳盘给夺过来?”浅夏的眼神有些犀利,房家的人,世代书香,从未听说过出过什么奇人异士,那么,他们要这阴阳盘来做什么? 皇甫定涛要抢这阴阳盘,除了因为他是皇甫家嫡系一脉的子嗣外,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秘术师,他自然是知道这阴阳盘还有着另外一重极为难得的功效。而房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浅夏的脑中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被这个念头给惊得心底颤了颤,打了个激灵,便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 “妹妹,据我的观察,皇甫定涛带的人手并不算是太多,想要动手强抢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就会将事情闹大,会不会反倒让皇甫定涛的身分给暴露了?”云若奇道。 “强抢自然是不可能的!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我们自然是不能干的。不过,皇甫定涛要这样儿东西,我大概也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而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别人来护送,他自然是不会放心的。” “妹妹的意思是,我们想要拿到阴阳盘,就一定是要跟皇甫定涛交手?”云长安紧了紧眉,有些不安道。 “哥哥放心。那阴阳盘,定然就藏在了皇甫定涛的身上。而他既然是来了凤城,又是有心看热闹,自然就不可能会不出来。想想当初他与皇甫玉在茶坊私会的事儿,想要将他引出来,似乎是也不那么困难。” “藏在身上?这怎么可能?” 云长安头一个觉得有些不对劲,那阴阳盘可是比普通的盛菜用的盘子还要再深一些,怎么能藏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岂不是太明显了? “哥哥,信我。接下来,我们便是要想个法子,让皇甫玉能出了皇甫府,再联络到皇甫定涛才是。” “妹妹,想要皇甫玉走出内宅,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如何能保证,这个节骨眼儿上,皇甫定涛会愿意见她呢?” “这个嘛,就要看看那位皇甫玉够不够聪明了?” 两日后,浅夏的桌前,便摆上了厚厚的一摞消息。 所有关于房家的人物关系,产业盈亏状况等等,都是列述地详详细细。 浅夏一边看,一边在佩服着两位哥哥的本事,一边也在有些关疼地想着,这些名门旺族的人际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房家如今有两位嫡系一脉的子嗣在京为官,而且还都是做到了正四品的位置上,看来,这几年,房家可是没少为了他们俩砸银子,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让他们俩在仕途上走地更稳、更快了。 最有趣的一件事是,浅夏在房家的这些消息当中,竟然是意外地发现了,这里头的一位看似不起眼的旁系的姑娘,竟然是远嫁到了紫夜,而且还是嫁人为妾。 十分不凑巧的是,这娶了房家庶女为妾的,竟然是姓梅! 梅家?紫夜京城的梅家? 会不会这么巧? 浅夏一时摸不清头绪,有些心烦地将那些纸张随手扔在了桌上,然后有些困乏地靠在了椅背上,罢罢地阖上了双眼,可是脑子里,还是自动地又浮出了先前自己看到的那些消息。 梅家?房家?皇甫家? 浅夏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轻叩着,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些。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好一会儿,浅夏的身子突然僵住,然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再急匆匆地低了头,去桌上开始快速地翻阅着刚刚自己看过的那些消息。 很快,浅夏便盯着一张纸,眉心紧了又紧,眼神冷了又冷,搭在了扶手上的那只玉手,此刻,竟然是觉得手心有些潮湿了起来。 “果然如此么?看来,有些事,即便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呢。” 话落,浅夏抬眸,一连两日,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却透着几分的寒凉,让人看到,怕是只会心生畏惧,绝对不会只将视线锁定在了她的美貌之上,更多地,是会被她的那种太过凉薄的眼神给震慑到。 “小姐,皇甫玉先后让人给皇甫定涛送了三封信,可是皇甫定涛却是始终不肯见她。”云风进来回报道。 “嗯,那皇甫玉定然是十分着急了吧?” “小姐说的没错。那位皇甫小姐就差急得让人四处寻找这位所谓的黄公子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好心地提醒一下那位皇甫小姐好了。” “小姐的意思是?” “想法子买通她身边的婢女,暗示她,在信中可以提到自己近日发现了皇甫府中有些古怪,还有,让她在信中尽量提及,皇甫忠似乎是与往常有些不同。” 云风听罢,大致明白了。 皇甫定涛之所以会出现在了凤城,自然是对皇甫家产生了兴趣。无论是他要毁了皇甫家也好,还是他只是要为当年的事情讨一个说法也好,他的眼神始终都是停留在了整个皇甫家族,而非一个小小的皇甫玉! 所以,之前皇甫玉的那些所谓的相思情诗,自然是不会让皇甫定涛提起兴趣来的。而现在,小姐只需要让皇甫玉在信中小小的暗示一把即可,她自己懂不懂没关系,问题是,皇甫定涛就一定会懂。 “将见面的地点,约在皇甫家名下的产业中。在此之前,你先去问问云若奇,看看皇甫家哪一家里有秘室?” “是,小姐。” 浅夏所料不差,皇甫玉在得到了婢女的提醒之后,果然就在信中提及此事,很快,也便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复,终于是约在了次日相见。 浅夏与云若谷早早地便到了地方,然后觉得无聊,便在屋内,开始下起了棋。 “妹妹觉得今晚皇甫定涛一定会来?” “一定!”浅夏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和不自信,这倒是让云若谷又为她骄傲了一把!浅夏的身上,就是有着这样的一种魔力,大部分的时候很平淡,她的这份恬静、淡然,往往能在一种无形中,就让人对她有着难言的信任! 云若谷也是不自觉地,就认为自己是应该相信浅夏的!她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值得他们来支持她,保护她的。 “妹妹,你打算如何做?我可是曾听大哥说过,这个皇甫定涛曾经栽在了你的手里一次,身为秘术师,让他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跟头,怕是不容易吧?况且,他与你一样,也是一位秘术师。” “没什么,不必担心。我既然是能让他栽一次,自然也就能让他栽第二次。再说了,也许,我的幻术不一定就能用得上,十有*,我们会在他的身上,找到那只阴阳盘。” “妹妹,那你不打算再问问他,他这次来凤城的真正目的?” 浅夏垂眸,微微一笑,玉手夹着一枚白字,轻轻落下,吐气如兰,“二哥,你输了。” 云若谷一愣,再低头一看自己的黑子,原本当是一条大龙的棋,现在他才看出原来不知何时,竟已是被她几颗棋子拦腰斩断! “妹妹果然是个中高手!” “二哥就不要再夸我了。估计他们就要来了,希望哥哥的药有效才好。” “放心吧,大哥的医毒之术,除了玉离子师父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还有何人能胜得过他了?” 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收着棋子,倒是有意,再来一盘了。 很快他们隔壁包间儿里,便有了声音传来,很显然,是皇甫定涛终于出现了。 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隔壁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再然后,就几乎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浅夏冲着云若谷挑了挑眉,“走吧。” 云若谷点头,直接走到了靠墙的一个博古架前,然后转动了一下上面的一个四角瓶,便见这半个博古架动了。 两人直接就进入到了隔壁的房间,然后十分满意地看着昏睡在了屋子里的二人。 云风和云雷也过来了,直接就在他的身上开始摸索了起来。而云若谷则是直接就将刚刚自己顺手端过来的茶,与皇甫玉身前的茶盏换了换。 “小姐,只找到了这个。” 云风将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圆形的玉状物捧了过来。 云若谷低头一瞧,这东西倒是有几分的奇怪,乳白色的玉质,而且也就只是一个圆圆的造型,没有孔,没有图案,没有雕刻,这样的一块儿东西,应该叫玉石? 这样在外面的珍宝阁里随处可见的玉石,怎么会被这位皇甫公子当做了宝贝一样,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妹妹,这是?” “这便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浅夏说完,一使眼色,云风便上前给皇甫玉喂下了一粒东西,然后,便再次到了隔壁,一切恢复如常。 “这个?这就是阴阳盘?”云若谷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盘子呀! 浅夏无意多做解释,“先回去吧。” 皇甫玉有些昏昏沉沉地醒来,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一团糨糊似的,还没有完全看清楚现在皇甫定涛的状况,就见她的婢女快速地冲了进来。 “小姐,咱们快走吧?奴婢可是刚刚瞧见,家主的马车刚刚经过,似乎是去了咱们府的方向呢。” “呃?家主?二叔去我们家有何事?” “小姐,奴婢不知道,只是,奴婢担心马车里面坐的会是家主夫人,那样的话,怕是您私自外出的事情,就要被揭穿了。您还是快些回府吧。” 皇甫玉这才想到,自己才刚刚死了二哥没几天,论理,这会儿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等地方的。一想到了那位极重规矩的二婶儿,皇甫玉也不自觉地便打了颤,无暇多想,跟着丫环就直接回府了。 等到皇甫玉离开没多久,外头的护卫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位皇甫小姐都走了这么半天了,怎么也不见自家主子出来?更重要的是,那位皇甫小姐主仆二人,离开前,怎么就瞧着有几分的怪异?匆匆忙忙的,像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事儿似的! 想了想,那位护卫还是冒着被主子骂的风险,走了进来。 一看到了自家主子正趴在了桌子上,一看,便像是昏睡过去了,立马就吓了一跳。 “公子,公子!” 等到皇甫定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这个时候,皇甫玉也差不多已经是回府了。 “怎么回事?”皇甫定涛虽然醒了,头仍然是有些不舒服,立即招来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将这屋子的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 “回公子,这茶里被人下了药,而且,只有您的这一杯才被下了药。另外这一杯,则是再正常不过的。” “皇甫玉!”皇甫定涛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地唤了一声,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直把屋内的几人吓得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皇甫定涛一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果然,那东西不见了! “皇甫玉怎么可能会知道了这阴阳盘的秘密?难道,是皇甫忠发现了?” 皇甫定涛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除了房家,显然是皇甫玉对这东西也极为上心了,到底只是巧合,还是说,他们也都发现了此物的另一项重要功效? ------题外话------ 阴阳盘的秘密,明天继续…   ☆、第九章 再生丑闻! “妹妹,这便是你说的阴阳盘?怎么与传说中的不符?”云若奇围着那方玉石看了看,有些纳闷儿道。 “自然是不符!因为这东西原本就不是外界所传的那个样子。更准确地来说,只是有人刻意将阴阳盘给化了妆,添了些累赘,这才成了外界所传的那副样子。”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那么大的东西,这个皇甫定涛怎么可能会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妹妹,我自认横闯江湖多年,可是像你这样高的手段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云若奇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明明就是想要拿到这阴阳盘,拿到也便罢了,你竟然是还给皇甫玉制造了嫌疑?这处处点点,不得不说,你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缜密。” 浅夏的睫毛轻颤,一抹优雅而精致的笑容浮在了脸上,眸底中的笑宛若是三月的暖阳,一下子,便让人感觉到了心底都是热烘烘的。 “我可以当做三哥这是在夸我吗?” “自然!若妹妹不是这样的聪慧之人,怕是云家的将来,就真的堪忧了。” 浅夏轻笑,笑容温婉,没有声音,头微微仰起,似乎是看向了远处,根本就不看不到的太阳的方向,“云家的将来,自然是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地畏畏缩缩,更不会如了那人的意。只要有我在,我便不允许任何人敢动云家的一丝一毫!谁也不成!” 声音并不清冷,甚至是没有丝毫的凛冽之意,可是听在了三人的耳中,却分外的有力,让他们不自觉地就会相信她!很奇怪的反应,是不是? 云若奇不由得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怎么会真的就对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如此地信任且言听计从了? 是因为之前云苍璃的交托? 显然不是! 是因为她过人的天赋?于秘术上独有的造诣? 似乎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她独有的魅力?她心系云家上下?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一弯皎洁得不敢让人直视的明月,不经意间,便能散发出让人无法拒绝,无法怀疑的气息和能量? 云若谷和云长安是早就知道浅夏的本事的,另外,许是因为两人与她接触地原本就多,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对她有着几分的信任。这是一种长期接触以后,建立起来的信任,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信任。 而云若奇则不同,他对于云浅夏是有些陌生的,虽然是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事,可都仅限于听说。而云若奇,自小便是被当做了云家的重要的支柱来培养的。所以,他不仅仅是接受了于武功方面的各种训练,更是从小就被教导,遇事沉着冷静,如何对外界的一切理智分析,从而不受任何不相干因素的干扰。 丝毫不客气地说,这三人当中,云若奇是思维最为严谨的一个! 如今能得到了他的肯定,意味着,浅夏的确是值得他们支持并舍命保护的。 云若奇想通了这一点,看向浅夏的眼光里,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妹妹说的好,只是,不是你一个人护着云家,而是我们兄弟三个都会护着云家。妹妹,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还有我们兄弟三个呢。” “说的好!”云长安脸上难掩的激动,“三弟说的对,我们兄弟三个时刻都在你身边,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帮着你。” 浅夏的眼神一动,意识到了云长安说的是帮着她,而非是护着她。显然,这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了。 “这阴阳盘,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只是,绝对不能再留在凤城,否则,难保皇甫定涛不会惦记着再夺回去。若是这东西压根儿就不在凤城了,他自然也就没有法子了。” “妹妹,此物想要送回去,怕是不易。” “扮作普通百姓,似乎是并不难,主要是此物小巧,想要带出城,太容易了。”浅夏摇头,“问题是,我暂时想不到要何人将此物送回去。这一路上,未必就是安生的。” “妹妹是担心还会再有别人盯上这阴阳盘?” “不是担心,是一定会有人盯上,最起码,皇甫定涛会将这个消息传回紫夜,而桑丘子睿,定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一旦进了紫夜的边卡,怕是我们的人,就要格外地小心了。桑丘子睿的本事,可是比皇甫定涛要厉害太多了。” “那怎么办?”云长安也有些担忧了,“要不,就先留在妹妹这里?” “不成!凤城的水有多深,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我担心一旦让皇甫定涛有机会与你们单独会面的话,他定然是会对你们使用幻术的,如此一来,便什么也藏不住了。” “也就是说,他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地将东西送走。” “大哥和二哥都是那个皇甫定涛见过的,出城的话,怕是不方便,交给我吧。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 “也好,三哥一路上要小心。我会再吩咐几名暗卫跟着。一旦到了紫夜,你便要马不停蹄地赶赴凤凰山,将东西交到舅舅的手上,他自然知道此物的重要性。” “好,妹妹放心。我即刻动身。” “不,三哥别急。明日吧,明日,你化装成普通百姓出城,不会引人注意。” 浅夏对于云若奇的身手,还是很放心的,可是她不放心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这两个人,所以,待所有人都睡下以后,她再次拿出了灵摆,开始占卜云若奇此行,是否顺利。 只是,才要开始占卜,似乎是又觉得不妥,小心地翻找出了自己之前用过的那个有些破损的灵摆,想了想,还是用这个旧的,开始占卜了。 浅夏不会知道,就是因为这一次,她没有用这个紫水晶的灵摆,反倒是护下了阴阳盘。 等到浅夏看到了自己的占卜结果之后,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就应该相信三哥的本事的。 云若奇一走,云长安便又重新安排了这里的护卫轮值的次序和时间,一连数日,凤城的房家,开始不断地出现了各种状况。 浅夏听到了云雷探听到来的消息后,只是一笑置之。 而云若谷,此时才明白了他为何没有将房家牵扯进来的事,告诉皇甫孝。 有了皇甫定涛的出手,那么,房家想要再安然度日,自然是不可能的! 本来,若是没有了阴阳盘的事,或许,这两方的势力,还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皇甫家。毕竟,在皇甫定涛看来,能有人与他联手来摧毁皇甫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房家却与阴阳盘扯了关系,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给房家树了敌。 即使皇甫定涛与房家都仇恨皇甫家族,可是本质是上有区别的! 在皇甫定涛看来,他本该是皇甫家嫡系的嫡子,皇甫家的一切,都将是该由他来继承的。所以,他拿走阴阳盘,那是理所当然,只是拿回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好心虚,好内疚的! 可是,房家却是插手进来了! 如果房家只是害死了皇甫忠的儿子,那么,他们或许会成为盟友,可是他们不该打阴阳盘的主意! 在皇甫定涛看来,房家,这就是在动他的东西,身为主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会允许有人这样的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现在浅夏这样的置之不理,反倒是给了皇甫孝一个喘息的机会。至少,可以先从自己的内部入手,好好的查一查,这些年,房家对皇甫家都做了什么。 云若谷今日一早便去了一趟皇甫家,只说是通过占卜得知,皇甫家的产业似乎是受损,而且从占止的结果来看,给皇甫家带来这些影响的,就在他们本家儿主府的正西方,也便是房家的方向了。 皇甫孝是聪明人,一听到了云若谷的提醒,便马上开始着手调查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直接指派了自己身边的暗卫去秘密调查此事,同时,还派人再去查了与皇甫忠有关的一些人物关系。 浅夏浅笑,“皇甫孝能接替了皇甫忠成为皇甫家的家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是些许的暗示,便明白了自己家族的问题,大概是出在了哪儿。” “那我们就配合一下他,将那些消息,一项一项地散给他。”云若谷手指在桌上轻敲着,眼底里的算计,却是在他谪仙般的气质上,多了分狡黠。 云长安挑了挑眉,“若谷,你竟然也有这样的眼神?我一直以为你是要得道成仙的。”说着,还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原本还想着我们云家能出一个神仙呢,看来是不成了。” 浅夏不由失笑,“哥哥,若是二哥真的成了神仙,你就不想他?到时候,神仙可就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了。还是现在这样好,二哥可是我们几人当中,性子最好,又最是博学之人呢。” 云若谷的脸色微微泛红,低下了眉眼,眸底闪过的一抹喜色,被他悄悄掩下。 “小夏,我们现在就只是静观其变么?” “嗯。这个时候若是被皇甫定涛发现了,只怕是就会很容易地套出那阴阳盘的下落。” “妹妹,如果你对我们使用幻术呢?我记得,你不是有着可以帮人深度催眠的本事么?”云若谷抬头,有些期待道。 “可是这样做,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们将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总不能每次出了状况就这样处理吧?且不说对你们公平不公平,次数多了,也容易让人起疑的,到时候,舅舅做的这么多事,便都等于是白费心了。” 浅夏眉心微蹙,“而且,总是让你们的记忆出现缺失,也不是什么好事。次数多了,总会伤害到了你们的大脑。我曾听元初说过,催眠一术,若是被施的多了,怕是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云长安的眉眼一动,“小夏,穆流年告诉你的?” 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们云氏秘术的上面,也有记载,只是,因为那是被深度催眠之后,才会留下的后遗症,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被人关注过。因为,百余年来,我们云家,还没有人能够对旁人使用这种深度催眠,哦,用书上的话说,叫做幻境成真。” “因为一直以来没有人到达过这个境界,所以,才一直不怎么被人关注?”云若谷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对。我是云家百余年来,唯一的一个能使用此等秘术的人。被深度催眠的人,会被我篡改他的记忆,而这种时效,将会持续到他死,终生不变。可若是被篡改的次数多了,怕是会造成这个人精神失常,思虑甚重,最终,可能会致人疯巅。” 浅夏神色凝重地将这些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我原本是对此有所怀疑的。可是后来,元初告诉了我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这也正是我的秘术可以飞速地进步的重要原因。” “这个穆流年,倒是个妙人!”云若谷摇头笑笑,“如果不是你们一再提及他的确是不会秘术,我还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极为厉害的秘术师呢。” “所谓秘术师,虽然是有些天赋,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可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的。不然的话,你以为这四国的皇帝,为何都还会默许了秘术师的存在?事实上,我想,除了我们紫夜的那一位,其它三国的帝王,可是谁也没有那种要将秘术师给杀绝的心思。” 云长安一愣,随即出于本能地四处看了一眼,“妹妹还是小心说话吧。不过,你是如何肯定,其它三国的帝王就没有这个心思?” “这还用说?苍溟的国师一职,何曾被削掉过?而哪一任的国师,不是秘术师出身?再说千雪,百余年来,对于任何的奇人异士,都是极为厚待。放眼天下,除了我们云家之外,还有哪一个隐世的大家族,日子过地这般惊心?” 云长安默然,云若谷则是皱起了眉。 他们知道,浅夏所言不虚! 如果云家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或者是门生遍地,那么,紫夜皇对他们云家有所忌惮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上位者的心思,他们也是能明白的。可问题是,云家都已经是这般了,如今只除了一个云苍璃之外,再无一人有官身了,他为何还是不放心呢? 若是云家有心反了他,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再说了,当年若非是有了云家老太爷的扶持,现在的皇上,还指不定是谁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趁着皇甫定涛与房家斗的热闹,我们倒是不妨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这皇甫家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浅夏有些头疼道。 “妹妹的意思是,这皇甫家的将来?”云若谷最先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烦恼,这个皇甫家,到底是该不该留了。 “皇甫孝既然是与舅舅是故交,我们自然是不能将整个皇甫家都给推入了深渊之中。可是这个皇甫忠,我实在是不能理解,明明就是嫡子为贵,为什么他竟然是宁愿舍了嫡子,也要护着那个庶子和小妾?” 浅夏越想越有些难以理解,“一般来说,对于男人而言,真的遇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这头一个推出来的,该是女人才对。再想到当时的情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一般男人,哪一个会为了救小妾,而舍了嫡子?” “妹妹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或许是另有隐情,又或许,是这个皇甫忠,果真就是对那小妾冯氏,宠爱到了没边儿的地步?” “另有隐情?”云长安开始反复地嘀咕着这几个字,好一会儿,突然倏地一抬头,“会不会当时他也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被人掌控了他的动作?” “不会!”浅夏直接就否定了,摇摇头,“如果是果真被人算计了,那么,事后的皇甫忠不会是这个反应。至少,他会勃然大怒,不杀了那个小妾,至少,也该是将其毒打一顿,又怎么会现在仍然是好吃好喝地养着她?” “这倒也是!除非他本就是一名极其理智冷静之人,否则,他是不可能在得知自己被人算计之后,还能有如此地反应的!皇甫忠我也见过,他不像是这种人。倒是更像是一个行事软弱,且有些唯唯喏喏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这样的人,早先是如何成为一家之主的?”云长安有些想不明白,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他是长子?这显然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古来,虽然是各大家族为了稳定自己的宗族,都会选择了嫡长子来继承家业,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会自小培养,而如果在其年少时便发现,根本就是培养不出来的,便会直接选择了另外的子嗣,不会在这嫡长子一棵树上吊死的! 如果说皇甫忠一早就是这样性子的人,那么,皇甫家当初,也不可能会选了他为家主。 浅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来,这其中定然是另有隐情,不然,当初皇甫忠也不可能会成为了皇甫家族的家主。或许,就是因为当年皇上下旨斥责,后来他又没了家主之位,失了爵位的传承,这才会越发地消沉起来的。” “妹妹,那个皇甫玉那里,我们要不要想法子困住她,不让她出府?” “不用我们困,皇甫忠自己就会想法子。另外,那个冯氏,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江湖草寇的。” 浅夏说着,唇角总算是又有了一丝笑意,冯氏,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还有多大的本事? 皇甫定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早先对他十分倾慕的皇甫玉,这个时候,竟然是突然就没了音讯,而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则是她被禁足了。 皇甫定涛的眉眼间闪过了一抹阴鸷,就连那一双向来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眉毛,此时也是透着几分的凌厉。“好呀!禁足?呵呵!今日,我倒是要去好好地会会你。说不定,我们会有许多话要说呢。” 当天晚上,皇甫定涛果然是潜入了皇甫府。 那里的守护再森严,又怎敌得过皇甫定涛?他的身手,本就是在一流的,而这皇甫府的后院儿,自然是不可能会派了暗卫来盯着,自家小姐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皇甫定涛的突然出现,对于本已有了几分绝望的皇甫玉,一下子,便像是看到了一轮暖阳,从头到脚,都是感觉到了温暖和希望。 “阿涛!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 不待她说完,皇甫定涛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身子,“怎么回事?我让人给你送信,却是怎么也送不进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父亲和我娘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风声,然后将我院子里的几个婢女给叫了过去,一番拷问之后,便将她们都给毒哑了,再发卖了出去。我这里伺候的人,也都换成了母亲的人手。” 母亲? 皇甫定涛的脸色紧绷,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姨娘,如何当得起一声母亲?那可是只有正室夫人才有资格享用的称谓,她冯氏,有什么资格? “阿涛,你快想想法子。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皇甫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被那雾气充斥着,更是让人看了,心神荡漾,宛若是猫抓一般。 这一晚,皇甫玉的闺房之中,一夜呢喃,还有那声声地让人脸红的轻呼,不断地回荡起来,可是整个儿院子里的人,却是充耳不闻。 接下来,一连有半个月,皇甫定涛几乎是夜夜都会前往皇甫府上,与那皇甫玉私会,并且是承诺了皇甫玉,会尽快地安排好一切,带她离开。 许是因为有了皇甫定涛的承诺,又或者是因为了所谓爱情的浇灌,这些日子,皇甫玉的气色,一直还算是不错。至少,一日三餐,再不是食之无味了。 “妹妹,三弟回来了。” 客栈内,浅夏正在廊道内晒着有些暖的阳光,闭目养神,此刻猛地听到了云长安的声音,身子陡然一僵,随后慢慢睁开了眼,声音无波道,“一个人回来的?” “嗯,与他同行的几名护卫也回来了。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 这四个字,对于浅夏的冲击力,绝对是不亚于在她得知自己终于是成为了一名名符其实的秘术师时的那种感觉! “在哪儿?” “现在在前头呢。二弟让他先去沐浴更衣了,我先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再惦记他。” “多谢哥哥了。这么说,东西顺利地送到凤凰山了?” “嗯。送回去了。你放心,我问过了,三弟说,是亲手交到了父亲的手上的。” “那便好。”浅夏点点头,半个月来提着的心,总算是平稳地落下去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皇甫定涛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着阴阳盘,浅夏有注意到,他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皇甫府,可是除了前两次外,其它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皇甫定涛这是在看看那块儿阴阳盘是不是再次回到了皇甫家中,可惜了,注定是让他失望了。 这一晚,皇甫定涛再次如约到了皇甫玉的闺房。 “阿涛,你今日怎么来地这么晚?人家还以为你不来了。”皇甫玉的声音此时透着娇媚,是那种真正的女人才会有的娇媚气息。 “玉儿,你可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那家酒楼的事?” “呃?”皇甫玉眨眨眼,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 “玉儿,我说过要带你走的。现在,你告诉我,那天,你到底有没有让人在那杯茶里加了料?” 加料?皇甫玉显然是没有听明白,自小便被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养的,自然是听不明白他的暗示。 “阿涛,你在说什么?” 皇甫定涛显然是没有了什么耐性,直接就将她手中的胳膊给抽了出来,然后转了身,背对着她,沉声道,“我问你最后一次,除了我之外,这些日子,你还接触过什么人?比如说,房家的人?” 皇甫玉更听不明白了,“阿涛,你在说什么?我整日都在府中,何曾出去过?便是那一次偷偷去见你,也不过是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发现了,这才急急地赶了回来。阿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 “误会?”皇甫定涛突然低笑了几声,“皇甫玉,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可是怨不得我了。” 皇甫定涛说完,便猛地转身,然后表情阴鸷,眸色渐深地看向了皇甫玉,“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在我的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皇甫玉被他的突然转变,一下子便吓到了! 一双大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微张,表情有些呆滞,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心目中的阿涛,也会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不过,很快,皇甫玉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地茫然,甚至是两只眼睛,还有些空洞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头似乎是有些疼,我还没有弄清楚什么事,我的婢女便进来找我了。然后,我就跟着她一起回府了。” “头疼?是什么样儿的疼?” “很奇怪的疼,就像是脑仁儿里面一抽一抽的疼。不过,后来回来后,躺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说在那之前,在看到我趴在了桌子上的时候,你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嗯,我不记得后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头有些疼。” 皇甫玉的回答,让皇甫定涛无疑便再度怀疑上了房家! 皇甫玉所提及的那种头疼的感觉,是被人深度催眠之后,才会有的感觉!换言之,就是定然是自己被下了药,在那前后,皇甫玉就已经被人给控制了,之后取走自己身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除了房家,皇甫玉想不出还会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再想想这些日子,自己查到的有关房家的一些消息,心里头更是笃定了,这房家,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会一心想要得到这只阴阳盘! 等云长安听到他们的手下打听回来的消息后,恨不能跳起来抚掌大笑了!“妹妹,你这一着玩儿的真是高!你是怎么盘算的?竟然是能将皇甫定涛的所有心思走向,把握地这般精准?” 就连向来淡定的云若谷,这一次也有些不太淡定了,“妹妹,皇甫定涛会去责问皇甫玉,这一点,我们自然也想到了。可是皇甫定涛怎么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房家?这也太奇怪了些吧?” 云若奇也是双臂环胸,满脑子的不解,“小夏,你还是别再那儿摆弄那几盘儿菊花了,快帮我们解解惑!” 浅夏的指尖,在那盆刚刚长出来的黄色的花骨朵上轻扫了一下,这才转身,笑吟吟地看了三人一眼,“其实,也算不得有多么难。主要是一开始,房家也的确是派了人,企图将那阴阳盘盗走了。只是,没想到,房家的人,竟然是压根儿就不知道那阴阳盘的秘密,所以,才会以为自己盗走的那个,是真的。” “所以呢?”云长安急不可待道。 “有了那一次真正的房家人出手,那么这一次,阴阳盘再次丢失,皇甫定涛头一个怀疑到的,自然是偷了假的阴阳盘的房家!他以为,是房家的人发现了那是个假的,所以才会费尽心思地再来盗那真的。”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怀疑皇甫忠,或者是皇甫孝呢?” “他自然是怀疑过了。你以为,这几日他闲着呢?定然是早将皇甫家都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样东西,所以,才会再去责问了皇甫玉。” 浅夏说完,看着外头晴郞的天空,倒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今日的天气真不错。只是房家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云若奇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妹妹,我关心的是,为什么他问过了皇甫玉后,没有想到是他们两个同时被人暗算了?反倒是以为皇甫玉是被人利用了呢?” “简单!当时的门外,可是有皇甫定涛的人守着的。并未发现有人进出,要知道,他们当时所在的那个包间儿下面,也同样是被皇甫定涛安排了人手的,此其一。” “其二嘛,就是皇甫玉茶杯里的药,可是与皇甫定涛杯里的药不一样的。而皇甫玉用了那杯茶之后的反应和感觉,都会像极了是被人催眠的那种状态。而皇甫定涛本身又是修习的幻术,所以,他在听完了皇甫玉的描述后,得出的第一个结论,自然就是皇甫玉被人施了幻术,而且还是深度的那一种!” “这么说来,我倒是明白了几分。”云若奇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若谷则是轻笑一声,“妹妹,难不成,那房家果真是有什么高人,只是,那高人并不知道这阴阳盘中的秘密罢了?”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房家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得到这阴阳盘,不过,目前来看,房家的人,似乎是不太好对付。” 云长安倒是附和着点了头,“这倒是!这些日子,也就只有那么几项产业似乎是开始有了起色,那皇甫孝下手已经算是够快的了,可是也不过是来得及清理了大半儿的蛀虫。另外,还是损失了不少的银子的。” “下手快,还这样收场,只能说,皇甫孝的动作,不及房家的更快。能料到了皇甫孝会出手的,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就是房家,真的藏了一位善于谋算的高人了。等着吧,房家虽然是开始有些不顺了,可是倒霉更快的,怕仍然是皇甫家了。” “妹妹的意思是说,皇甫定涛仍然是会选择先对皇甫家动手?”云长安有些不太肯定,毕竟,他实在是想不出,对于皇甫定涛来说,到底是那阴阳盘重要,还是报仇雪恨重要? “皇甫定涛不会干等着,什么也不做。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做的事情,可是着实不少!只是,做的太小心,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却是极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之前,浅夏就曾对他们坦白了,她身边的可用之人,不止是他们三个。即便是浅夏信任他们,愿意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可是不代表,他们也能号令这些神秘的暗势力了。 “二哥,这客栈住地太久了,倒是有些让人烦了。也是该换个地方住住了。” 云若谷眨眨眼,点头会意。 七日后,云浅夏一行人,便已是顺利地入住到了皇甫府。 浅夏仍然是一袭男装,皇甫孝为他们安排了两个客院,倒也算是对他们很客气了。 “要说,当年我也不过就是帮了云兄那么一点点的小忙,想不到,他竟然是记到了现在?多亏了云公子前些日子的提醒了,否则的话,怕是我皇甫家,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呢。” 皇甫孝说着,管家已是手捧了托盘过来,上头,还放了一个约莫半尺来长的长匣子。 “贤侄,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贤侄收下。” 云若谷连连推却,“皇甫叔叔客气了。先前的费用,您已经是付了八成了。按规矩,剩余的两成,要等事成之后,您再付的。不必急于一时。” “诶!这与酬劳无关!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聊表一下心意罢了。你们云家的规矩,我懂!你放心,你们出手帮了我,我自然是不会将事情传得人尽皆知的。” “皇甫叔叔最好是记得这一点。要知道,云家的规矩,数百年来,还无一人能破。因为,破了此条规矩的人,还没有一个是能活得长久的。” 这是威胁? 皇甫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后,还是再度换上了有些公式化的笑,“贤侄多虑了。” 说着,一摆手,也不再勉强让云若谷收下这东西了。 “不知贤侄今日前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非也!”云若谷一脸的凝重,“小侄今日前来,乃是有一桩不祥之事,特来相告的。” “何事?”皇甫孝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儿,这种总是提防着出事的心态,还真不是正常人愿意体验的。 “贵府,怕是要再生丑事,而这桩丑事,怕是要令整个皇甫家族蒙羞了。” 皇甫孝一听,顿时就呆了呆,还有什么丑事,能及得上当年皇甫忠做出的那丧尽天良之事? “皇甫叔叔不信?”云若谷一挑眉,颇有些玩味地问道。 皇甫孝哪里敢怀疑云若谷的话?要知道,之前的消息,就是他给的,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发现了,自己产业上的那些人,竟然是有那么多,根本就是在为房家做事? 原本是想着将那些人一一扭送至官府,或者是再私下刑讯,没想到,自己只来得及处置了几个,剩下的,便似乎是听到了风声,个个儿不见了踪迹。 “岂敢!贤侄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无妨,我们可以等一等。只是我还是再提醒一句,找人去皇甫忠的府上盯着吧。最好是让他关闭府门,好好彻查。” 皇甫孝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又是自己的大哥? 这又过了几日,倒似乎是相安无事,一片祥和,只不过,皇甫孝在书房练字时,便听到了一个极具爆炸力的消息,将他给惊得,连握笔的力气,都没了! “老爷,大老爷府上的大小姐,竟然是被诊出了喜脉,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哪!” ------题外话------ 又到了十一点。今天飞雪总算是能再万更一次了。只是后面的几天能不能万更,飞雪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所以,也请美人们不要着急。等到飞雪这边空下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多更的。当然,我明天,也尽量万更,即便是没有万更,妞儿们也千万不要拍我…谢谢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飞雪的体谅和支持了!鞠躬…当然,这个动作,你们看不到。   ☆、第十章 接近真相! 皇甫玉有孕,这的确是整个皇甫家族的丑闻! 皇甫孝在得知之后,即刻便下令严密地封锁了消息,与此同时,几乎就是脚不沾地地就到了皇甫忠的府上。 彼时,皇甫忠尚不知道此事,倒是那个冯氏正在后院儿,一脸怒气地质问着皇甫玉。 皇甫孝先到书房将皇甫忠给连揍了两拳,然后再直接就提了他的衣襟,将他给拖拽到了后院儿。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弟,你便是要打杀了我,也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你身为大哥,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你如今有什么可忙的?你是如何教女的?就那个冯氏,闯下了滔天大祸,你竟然是还敢护着她,让她在府上过着主母般的日子,我看你的脑子是让驴给踢了!简直就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皇甫孝,我念像我的亲弟弟,才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能登鼻子上脸!我如今没了爵位,没了什么家业,你是不是还不甘心?非得盼着我上街去讨饭不成?” 皇甫忠一看自己的弟弟,二话不说先打了自己,竟然是还口出恶言,分明就是没有将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心中一恼,自然是将先前的事情,也都给刨了出来。 “皇甫忠,你自己是怎么失的这爵位,怎么得了家族的嫌弃,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宠妾来妻,我皇甫家能像现在这么处处被人耻笑吗?我皇甫家族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皇甫孝一脸的懊恼,“如果不是有人下了严令,不得将你赶出族谱,你以为你现在还姓皇甫吗?你这一房里,已经是连失了两个儿子!再算上了你的嫡子,你现在总共就只剩了一个儿子,皇甫忠,事到如今,你竟然是还不知道悔改吗?非要看着我们皇甫全族的人都死绝了,你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没错!你们所有的人都只是看到了我当时将那个孽子扔了出去,怎么没有看到他早先是如此忤逆我的?”皇甫忠也红了眼,脸色铁青道。 皇甫孝一边拽他一边气喘吁吁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他为何会忤逆你?你现在还想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冯氏欺负了大嫂,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会气到了去找你理论?可是你呢?” 皇甫孝面上浮上一层鄙夷,“你都做了什么?你对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了什么?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两巴掌,还说什么他不敬庶母?皇甫忠,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你是非要将我整个儿皇甫家族给毁了,你才甘心呢!” 皇甫忠的面皮涨得通红,当年之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多年来,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特别是现在,爵位没了,家主之位没了,脸已经是丢尽了,他这个时候若是再承认自己的确是做错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皇甫忠死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那个孽子,他该死! “我怎么对儿子,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的二房就是了。我长房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皇甫孝,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家主了,我就怕了你了!你若是瞧着我碍眼,大不了我搬到乡下去就是!” “你,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皇甫孝气得几乎就是要跳起脚来骂他了! 见过没长脑子的,可是没见过这么没长脑子的! 皇甫忠恨不能拿了刀子将他的脑子剖开,仔细看看,看他这脑子里头,到底都是在想些什么? “哼!好,当年之事,我们先不说了!我问你,你整日赋闲在家,你是如何教导你的宝贝女儿的?你可知道你的宝贝女儿都干了什么?” “什么?”皇甫忠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懵,没听说几个女儿有什么不妥呀。 “哼!你还真是悠闲呢。你的女儿未婚先孕,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是尚不知情?若非是我出手迅速,此时整个凤城里就已传遍了我皇甫家女儿不守闺训的流言!” 皇甫忠这下子就彻底地傻了! 怎么回事?自己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出了这种事?二女儿如今还小,能传出这种未婚先孕的流言的,除了皇甫玉,他想不出还会有谁? 可是,那是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呀!是自己的第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这对向来看重皇甫玉的皇甫忠来说,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对于皇甫忠来说,没有了爵位没什么,没有了嫡子和夫人也没什么,只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冯氏,和冯氏生的孩子,才是自己最看重的。可是自己这会儿听到了什么?皇甫玉竟然是闹出了这样的丑闻? 未婚先孕? 问题是,皇甫玉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亲事的大姑娘,那与她有了苟且之事的,又会是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皇甫忠难以相信这会是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事,这下子,也不用皇甫孝再拖拽了,直接撒腿就往皇甫玉的院子跑。 前脚才进了院子,便看到了所有的下人,都被赶到了院子里,而且个个的脸色还极为难看。那样子,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得意,又有些慌乱。 众人一看老爷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立马就呆了,看到老爷一步一步地慢慢地靠近了屋子,她们这些下人,竟然是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甚至是连行礼问安,也都忘了。 紧接着,她们便看到了二老爷也进来了,一时个个手足无措,在看到了二老爷一脸铁青的样子时,心里头则是个个儿直突突地,二老爷有多久没有来过他们府上了,更是有几年未曾进过他们家的后院儿了? 这一次一来就是这种脸色,不用想,定然也是冲着皇甫玉来的! 有了这个认知,这些原本侍奉在这里的奴仆们,便是个个儿面面相觑之后,再往后退了十余步,生怕她们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可是那眼底的一种想要偷窥的*,又将她们想要听出点儿什么的心思,给出卖了个干净。 皇甫家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而与此同时,浅夏则是和她的三位兄长,一起在亭子里,赏着花,听着曲,还一边儿下着棋。 “妹妹,你说,皇甫定涛设下这么一个局,究竟只是为了让皇甫家难堪,还是为了逼死皇甫玉?再次落实了那个诅咒的真实性?” “都有吧。”浅夏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了,手拄在了栏杆上,笑看了正在下棋的云长安和云若奇一眼,对面的云若谷的箫声,则是似乎未受影响。 “皇甫定涛此次出现在凤城,完全就是为了报复皇甫家,这一点,显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除了他,还有人在打皇甫家的主意,确切地说,是在打皇甫家财产的主意。” “妹妹,我怎么觉得这个皇甫忠也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当年怎么可能会做出了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推入狼群的举动?这是假的吧?再说了,若是真的被推入了狼群,那皇甫定涛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 浅夏将下巴抵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有道理!皇甫忠当年既然是能顺利地继承了家业,显然,说明了他不是一个蠢笨之人。至于后来为何会发生这些事,我想,怕是要仔细地去追查了。” 云若奇的眉心紧了一下,“根据我的经验,此事,与那个冯氏,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三七端了热茶过来,身后还跟了两名婢女,端了上好的瓜果点心,只是眼睛一扫,便有了几分的食欲。 云长安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点心,示意三七直接就端到了浅夏跟前,“你最喜欢吃的核桃酥,尝尝这皇甫府里做的如何?” 浅夏唇角一挑,直接就伸手轻拈了一块儿,送入了自己的嘴里,待咽下后,再饮了一口茶,“不错!香酥可口。几位哥哥也尝尝。” “能听你说一声不错可是不容易,可见这点心是真的做的很精致了。”云长安微讽道。 云若奇浅笑,一旁的云若谷也停了箫声,淡笑地看着浅夏。 浅夏不通厨艺,可是对于饮食却又是格外地挑剔! 平时还好,一旦是让她回了山,或者是住进了有些条件的地方,那便开始挑食了。不合口味的不吃,品相不好的不吃,没有汤不吃饭,没有甜食便不高兴等等,可以说,浅夏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吃货转世! 云长安这会儿也是忍不住笑了,“小夏,你说你也就是一个连个炒鸡蛋都都炒糊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来挑食呢?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是还总是处处嫌弃凤凰山的点心做地不好吃。” “本来就是!母亲的点心,那可是一绝。等回了京,我定然是要让母亲天天做给我吃。” 云长安轻嗤一声,“没出息的样子!你怎么就不说自己去学一学?总想着让别人做给你吃,一点儿贤妻良母的气质也没有!将来若是谁娶了你,那才是真倒霉了。” “哥哥,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就你这说话做事,总是少根弦的样子,我未来的嫂子在哪儿,还真不知道呢。”浅夏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云长安的表情一滞,呆呆的样子,倒是与刚刚浅夏所说的少根弦的样子,真有几分相像了。 “妹妹,不带这样儿的。好歹我也是你哥哥吧!” “皇甫定涛将事情闹地这样大,你们说,短期内,他是否还会再出现?”云若奇不理会两人的斗嘴,神思仍然是拴在了皇甫家的事儿上。 “会!”浅夏的神色淡定,语气中不容人置疑的肯定,让人为之一震,“皇甫定涛等这一天,怕是等了许久了!他要看着皇甫忠失去他心底在意的人,让皇甫忠亲眼看着他在意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远离他而去!或许先前的两位皇甫公子的死,与他无关,可是,这个皇甫玉的悲剧,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浅夏的眸底突然有了一层忧色,“如果我没有猜错,皇甫玉,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而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想着如何来化解现在皇甫家的流言,而是皇甫定涛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云长安默然了,浅夏刚才说的话,无疑,就是表明了她对这件事的看法,浅夏或许有能力将这次的流言压下去,更甚至是有能力让皇甫玉忘记之前的一切,可是她说了,这不是他们现在的目标,也就说明,她不会插手这件事。 其实,她说的对,现在,他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快地弄清楚,接下来,皇甫定涛要对付的人,到底会是谁? 云长安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的浅夏,一袭浅色男装的她,此时看上去,却是多了一分忧郁的气质,云长安知道,如果浅夏不插手皇甫玉的事,那么,她的结果,注定便是一死!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将流言压下去的!再则,皇甫玉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成为了一个人人唾弃鄙夷的女子? 皇甫定涛,怕也是不会看着她再好好儿地活着吧? 浅夏突然抬头,眸色微深地看了三人一眼,“哥哥们可是觉得我的心太狠了?” 三人不语,各有心思,不过,却是不约而同地,齐齐摇了摇头。 浅夏释然,“我或许有能力让皇甫忘记一切,可是我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忘记,假的就是假的。活在了别人的有色眼光里,终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真相,到时候,她的选择,怕也只有那一条路。与其让其在别人那种鄙夷的目光里多活几日,又何必呢?” 云若谷也轻叹一声,“如此卑微且痛苦地活着,倒不如成全了她,也成全了皇甫定涛,让他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纵容,是不是能让皇甫定涛悬崖勒马?” 云若谷无疑是三人中最懂浅夏的一个! 他明白,皇甫玉多活几日与现在就死,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是浅夏果真对其用了幻术,让其能暂时地忘记一切,诚如她所料,事情的真相早晚有一日,都会公之于众! 到时候,皇甫玉就等同于受到了两次的打击,这对她来说,何其的无辜且残忍? 既然如此,那么,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希望能通过此事,让皇甫定涛心底最柔弱的那一处,能受到些许的触动!至少,不再让他将手伸向了那些无辜的人! 如果他要对付冯氏和皇甫忠,他们不会拦着。毕竟当年皇甫忠的残忍,他们也都是已经确定过的,只是,多年来的仇恨,再加上了亲生母亲的撞柱而亡,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皇甫玉之死,就此放下? 浅夏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即便是再小的机率,也该试试!而且,她总觉得,皇甫忠当年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说不定,这里头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一连数日,皇甫忠的府内,气氛诡异得就像是撞了鬼,仆从们个个都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说话做事,也是格外地谨慎小心,生怕犯了一丁点儿的错,就会被主子下令,乱棍打死了。 “阿涛,阿涛你为什么不来看我?阿涛!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不是说过要带我走的吗?为什么你还不来?” 寝室内的皇甫玉,俨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呆滞,表情呆板,脸色也是有些发白,整个人,与几日前的水灵灵的花骨朵儿的模样,简直就是大相径庭。 夜已经深了,在这里服侍的丫环婆子们,也都下去了。可是皇甫玉却压根儿一丝睡意也无,原本好看的眼睛里,此时有些空洞和无望。 突然,微弱的烛光闪了一下,皇甫玉的身子立马就是一僵,然后快速地转了头,看向了窗口处。 果然,那里有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正立于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阿涛,你来了?你终于来了!阿涛,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吧!我怀了你的孩子,阿涛,是不是觉得很高兴?你摸摸看,现在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皇甫玉说着,便拉了皇甫定涛的手往自己的小腹上靠。 皇甫定涛面无表情地挣开了! 皇甫玉这才察觉到了不对,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阿涛,你怎么了?你不高兴?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高兴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皇甫玉,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皇甫玉一脸惊诧的表情,似乎是愉悦了皇甫定涛,他的脸上,倒是渐渐地开始有了笑容的蔓延。 “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极度地厌恶你!你是我所见过的,这世上最为丑陋,最为令人恶心的女人!你不过一介庶出,而且每个月还要到死人的墓前去祭拜两次,正常人,只要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厌恶吧!” 皇甫玉的脸色一下子便白的没了血色! 身子一个趔趄,勉强扶住了桌子,这才没有倒下,嘴唇轻轻地哆嗦了几下后,终于才能发出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干涩地难以入耳! “不!不是这样的,阿涛,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阿涛!你在骗我,对不对?是不是我父亲和母亲不答应你娶我,所以才会故意要你来让我死心的?” 皇甫玉也不知是不是看戏文看多了,在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抱有了这样的一丝天真! “闭嘴!” 皇甫定涛的脸色一下子便难看至极!显然,刚刚皇甫玉口中的那声母亲,严重地刺激到了他! “不过一介小小的妾室,有什么资格被人称之为母亲?那冯氏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被人如此敬重?哼!皇甫玉,要怪就怪你不该是从冯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恨,就去恨你口中的那个贱女人吧!” “什么?阿涛,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阿涛,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是不是?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我怀了你的孩子!” 皇甫玉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让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儿,更多了几分的柔弱。 “阿涛,你不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你难道一点儿也不顾及我们的孩子吗?” 皇甫定涛却是诡异地一笑,“呵!孩子?皇甫玉,你还真是天真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肚子里的那个种,就是我的吧?” “什么意思?”皇甫玉的心底猛然就涌上来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只是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近一个月来,你夜夜做新娘,却不知道,你的新郎也是夜夜换吧?” 皇甫玉终于有些受不住,只觉得有些头懵眼花,身子一歪,便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你刚刚听到的那样!皇甫玉,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样的贱人?哼!不过就是一个老贱人的女儿罢了,就是小贱人!本公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本公子又怎么可能会近你的身?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皇甫玉彻底地傻了! 她甚至是已经听不清楚皇甫定涛到底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东西,也开始出现了重影,她有些无力地甩甩头,感觉到了身上的冰凉,她有意用手撑住地面,然后让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终于,她不再尝试着站起来,而是有些无助且茫然地看向了对面仍然是站得笔直的皇甫定涛。 “为什么?”有些干涩的唇瓣,一张一合,问出的,仍然是这一句为什么。 皇甫定涛的眸底,似乎是闪过了一什么,不过很快就又被一种厌恶的情绪所代替,他别开了脸,似乎是不屑于看到这样的皇甫玉。 “呵呵!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怎么,连原因也不能知道吗?你恨我?为什么?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甚至,我还救过你。” “就凭你?那不过是本公子借以接近你的一个机会罢了!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就有多大的本事了?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这样么?”皇甫玉的神情有些不大对了,她的眼神不再呆滞,而有些躲闪的意味,头低了下去,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然呢?凭本公子的本事,还用你来救?” 沉默! 长久地沉默过后,皇甫玉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尖叫、惊恐,反倒是有些平静地抬头看着他,“那能让我知道为什么吗?” 还真是不死心呢! 皇甫定涛轻嗤一声,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他有些轻佻的笑容,“皇甫玉,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个哥哥,一个多年前,就该死了的哥哥?” 轰! 皇甫玉的眼睛一下子便瞪到了极大,然后就连唇色也变得有些白,脸色几乎就是要变成了透明色一般,十分惊恐地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你?你?” “不错!我是皇甫定涛,而不是什么黄涛!既然我们的身上,都流着那个男人肮脏的血,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又怎么可能会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呢?” 皇甫定涛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兴奋,似乎是看到了猎物终于有了反应,他自己的兴奋也被调动了起来。 “我不仅仅是不可能喜欢你!我还对你厌恶到了极点!当初你在皇甫忠那个浑人面前,是如何地告状来着?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与冯氏那个贱人,如何算计我的母亲,你还可还有印象?当时你才几岁?” 皇甫定涛的脚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手一动,那桌上的一壶冷茶便到了他的手里,轻轻地掀开了壶盖儿,皇甫定涛动作轻慢地,将那茶壶扣了过来。 连茶带水,全都浇在了皇甫玉的脸上。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啧啧,当初你才几岁?就有了那样深的心机?除了算计母亲,你还干了什么?我原以为你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没想到,在男女之情上,你倒是如此地放荡,这一点,倒是与你那不要脸的娘亲,一模一样呢!” “不!不!”皇甫玉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才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双手拼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而狰狞,“不!他死了!那个贱种死了!死了!” 皇甫定涛在听到了她的这一声贱种的时候,眸子微微一动,整个人身上的戾气,瞬间便爆发了出来! “呵呵!哈哈!那个女人死了!她的贱种也死了!你在骗我!那个贱种,呵,谁让他是嫡子了?谁让他挡了我哥哥的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他,我哥哥就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甫家所有的人一切,都该是由我哥哥来继承才对!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成为皇甫家的继承人?有什么资格?” “闭嘴!”皇甫定涛的怒火被挑起,丝毫没有怜惜地,一脚就踩在了她的胸口上! 皇甫玉不过一介柔弱女子,如何受得住他这一脚,直接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真是可惜呢!你口中的贱种,现在正将你踩在了脚底下!皇甫玉,你果然就是个贱人!你想不想知道,这些日子,陪着你上床飘飘欲仙的男人,都是什么人?” “不!不!我不要听,不要听!”皇甫玉的精神眼看着就是要面临崩溃了。 “你知道吗?这么些日子,你将你们皇甫府府上的家丁们,都给睡了一个遍!连那负责刷马桶的独眼儿龙也不例外!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 “不!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本公子还没说够呢!你现在就听腻了?那可不成!”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皇甫玉脸上的眼泪鼻涕早已是分不清楚,再加上了刚才皇甫定涛淋在了她脸上的茶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有几分的恶心。 “你还真是过尽了千帆呢,怎么样?我这个哥哥一回来,就送了你这么一份儿大礼,不错吧?” 皇甫玉狂吼着,“不!不!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恶魔?对呢,没错,我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来专门找你们索命的!” 不知道是不是皇甫玉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竟然是又不停地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低笑,后来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这让皇甫定涛不由地轻蹙了蹙眉。 “哈哈!皇甫涛?你是皇甫涛!你知不知道当初父亲为什么要将你给推入了狼群?我知道!哈哈,我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皇甫定涛的眸子紧紧一缩,“为什么?” 皇甫玉诡异地冲着他一笑,那表情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贱种!” ------题外话------ 你们猜,到底皇甫定涛到底是不是皇甫忠的儿子呢?是皇甫玉在胡扯,还是确有其事呢?   ☆、第十一章 当年真相! 皇甫定涛的脸色一变,瞳孔猛然紧缩,“有种你再说一遍!” “呵呵!怎么?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好父亲呀!看看我是不是说谎?哈哈!哈哈!你母亲偷男人!你就是个野男人的种!”皇甫玉整个人就像是已经完全疯掉了一样,面容狰狞,身形狼狈。 “贱人!”皇甫定涛一脚将其踢飞,砰地一下子便撞到了床柱上,然后再有些衰败地掉落在了地上,那一幕,像极了秋天树上的黄叶,不甘心地被吹落了下来。 “噗!”皇甫玉猛地吐出了一口血,面无血色了,而紧接着,她的身子一僵,然后便开始蜷缩起了身子,一脸的痛苦和绝望。 皇甫定涛的面色阴郁,眉毛再度一紧,“皇甫玉,孩子没了,可是我给了你一条活路呢。呵呵!没事儿的时候,你倒是不妨静下来,好好想想,你自己这些日子,最舒爽的是哪个晚上?回头,本公子好让人将让你满意的那个家丁给抓过来,让你继续快活,如何?” 皇甫玉的脸色,难看的跟鬼一样,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了。 皇甫玉的话,始终萦绕在了皇甫定涛的耳边,不会的!他反复地提醒自己,不会的,自己的母亲不会是那样的女人!自己也不可能会是野男人的种。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皇甫定涛将酒壶中的酒一口饮尽,再猛然砸了出去,“不可能!一定是那个贱人故意在抹黑我母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护卫们看着自家主子如此模样儿,自然也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哪个也没有胆子多问一句。 次日,皇甫玉投河自尽的消息,便迅速地在凤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着。 至于皇甫家的大小姐,为何会选择了自尽,自然是众说纷纭。不过,结合了先前有人传出皇甫大小姐未婚先孕的丑闻,一时间,这皇甫家的名声,在凤城,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皇甫孝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了这样! 眼见皇甫家的声誉,一日不如一日,他费尽心思想要将皇甫忠从家族中除名,却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被人阻挠。这一次,接连又出了两条人命,还使得皇甫家的名声,已是跌至了最低谷,而这一切的起因,皆是他皇甫忠的府上! 这一次,皇甫孝是铁了心要将皇甫忠一家自族谱中除名,任谁来求情都是不肯再卖面子!任谁来相威胁,他亦是不放在眼里了! 只是,事情总是会出现意外! 就好像这一次,上门来的,竟然会是凤城的刺史!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刺史出了皇甫家的大门,皇甫孝,则是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云若谷闻声而至,看到了皇甫孝一脸沮丧的模样,也是颇为不解。 “皇甫世叔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听说只要将皇甫忠一家除名,便可以保全了皇甫家的名声了吗?” 这一次,浅夏是与云若谷一起过来的,看到了这个样子的皇甫孝,浅夏也是有些费解。即便是不能将其除名,也不至于让他担心成了这样吧? 早先也不是没有被人阻挠过,怎么今日只是那刺史大人来了一趟,这位皇甫家主的脸色,便如此地灰败了? “我皇甫家,没救了!贤侄,多谢你大老远地赶来了。罢了!命中有时终须有!既然是天意如此,那老夫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护着了!要败,就败了吧!” “世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皇甫孝摇摇头,一脸颓败的样子,不过是才一日不见,竟是一下子便苍老了十余岁。 浅夏凝眸,直接就睨了云若谷一眼,将人扶到了里间儿的床上。 云若谷想要取箫,却被浅夏给制止了。 “晚辈不才,倒是新近学了一支曲子,听闻可令人宁心静心,今日,便为世叔弹奏一曲,望能博世叔一笑。” 浅夏话落,便直接走到了屋子里早就备着的七弦琴前,她早就听闻皇甫孝习得一手好琴,并且是爱琴成痴,不想今日,倒是有缘来一拨他收藏的名琴了! 浅夏挑眉,自己已有些日子不抚琴了,但望,如此好琴,莫要被他给断了琴弦才好。 随着琴声的婉转流出,皇甫孝的精神也似乎是开始有了些许的疲惫。而浅夏第一次,开始尝试着,不使用她的重瞳,她倒要看看,自己所学的那些幻术,离了她的天赋,还能走多远? “睡吧。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睡吧!闭上眼睛,所有的烦恼,便会消失不见。再睁开眼睛时,你只会看到你想看的。其它的烦恼忧愁,都让他们消散了吧。” 随着浅夏的轻声细语,皇甫孝果然就是觉得自己累极! 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是越来越绵长,手指头,也是动也不想动一下了。 看到了皇甫孝终于自己就完全放松地躺在了床上,并且是渐渐地传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每一下,似乎是都在提醒着浅夏,他有多累,多无奈!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没有得到回应! 浅夏的眸光微暗,再试了一遍,“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皇甫孝。”语速有些慢,很明显地就是被催眠了的症状。 浅夏唇角微弯,心情不错,“你和皇甫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兄长,我是他的弟弟。” “很好,现在,你有没有看到你的眼前,出现了两道门?” “有。两扇一模一样的。” “那好,现在,你推开你左手边的那一扇,慢慢地走进去,别着急。那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浅夏的声音有些飘渺,再伴以这琴声,更是透出了一分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皇甫孝,最终也没能抵挡得住诱惑,推开了左边的那扇门。 “这是什么地方?”皇甫孝竟然是先问了出来。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皇甫孝停顿了一下,“刺史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浅夏的眸光一紧,面有喜色,倒是比她想像的,来地要快! “不着急,慢慢谈。刺史大人,可是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浅夏话落,便不再看他,开始专心地抚弄着手下的琴,动作比刚才似乎也轻柔了一些,显然是担心自己会真的将这一把名琴给弄坏了。 半柱香后,浅夏看到了皇甫孝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些,放在了外侧的那只手,还紧紧地抓住了身上的褥子。 “皇甫孝,现在,告诉我,刺史大人,都对你说了什么?” “圣旨!他说这是皇上的密旨,皇甫忠,此生都不得背弃皇甫家族。如若抗旨,满门抄斩。” “什么?”这一声惊呼,来自一旁的云若谷,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苍溟的皇上,竟然是会下了这样的一道旨意,他到底是想要干嘛? 浅夏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不再理会。“皇甫孝,他有没有告诉你,具体原因是因为什么?” 皇甫孝摇摇头,“不知道。皇甫涛,我皇甫家嫡系子嗣,死的太惨,也太冤了。” 浅夏的眸子突然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皇甫忠的原配妻子是何人?可是苍溟京都的望族?” “是。望族!” “她是哪家的千金?” “京城,白家。” 浅夏的手蓦然停住,一下子,屋子里,静得几乎是有些吓人! 云若谷也没有料到浅夏竟然是会突然就停了曲子,然后有些傻了一样的看着眼前的浅夏,再扭头看看床上的皇甫孝,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待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客院,云长安发现,浅夏出门时,虽不能说是高高兴兴,可是起码脸上是没有什么心事的。可是这会儿回来,一双眉毛就一直是纠结在了一起,还未曾松开过! “小夏,怎么了?” 云若谷也想问,可是他总觉得浅夏身上的气质有些冷冷的,怪怪的,所以,便没有敢问。这会儿云长安胆子大,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问了出来,而他也看向了浅夏,显然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了。 “皇甫家的事,怕是有些棘手了。” “岂止是棘手?”云若谷摇摇头,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话,再叹一声,“这苍溟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次次地要刻意为难皇甫家?就只是因为皇甫家的人得罪了他?即便是如此,这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怎么这皇上就没完没了了?” “什么意思?”云长安显然是没有弄清楚状况,云若奇也些疑惑了。 浅夏微微眯眼,“皇甫忠不可能被皇甫家族除名,因为,苍溟皇下了一道密旨。一旦皇甫忠被除名,那么,整个皇甫家族,就要面临灭九族的风险。” “灭九族?”云长安被吓的不轻!“这皇甫家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是要被人抄家灭族?这苍溟皇的心也太狠了吧?”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懂的。不过,我有一种预感,这皇甫家的一切,定然是与当年的那对母子有关。”浅夏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累了,“我先回去歇息一会儿,你们聊吧。” 看着浅夏的身影,云长安有些担心,“小夏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她没事吧?” “可能是被今天的这几个消息给吓到了!毕竟,谁能想到,凤城的一个没落的贵族,竟然是还会被京城里的皇上给惦记着?”云若奇随口道。 “若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皇甫家的忙,到底还要不要帮?既然是皇上曾下了密旨,那么,这一次房家出手,该不会也是皇上授意的吧?” 云若谷摇摇头,他也是一样一脑门子的官司,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甫忠因为女儿自尽的事,一下子亦是苍老了许多。 一想到了自己对冯氏的纵容,对几个子女的娇惯,他便是悔不当初!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匆忙下葬,皇甫忠心里如何能不悔?这才几年的功夫,他已经失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接下来,他唯一的儿子,是不是也要保不住了? 皇甫忠在书房里孤坐到了大半夜,额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便大步去了冯氏的院子。 冯氏早已歇下,院门也落了闩,不过来的是自家老爷,这守门的婆子,自然是连忙打开了。 皇甫忠一进了屋子,直接大步到了床前,看着眼睛还有些肿的冯氏,皇甫忠知道,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皇甫忠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伸向了冯氏的脖子。 冯氏是被掐醒的! 脖子上清楚的痛感,让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做梦! “不!咳咳!老爷!”冯氏的脸色越来越青,因为无法呼吸,她的脚脚,开始出于本能地踢踏了起来。 “别再挣扎了。你该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涛儿就不会死。如果涛儿不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白灵也不会出事,而我们皇甫家,也不会有了这灭顶之灾!” 皇甫忠的表情极为痛苦,眼角已然湿润,“你放心,我会厚葬你的!只要是你死了,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了结!白灵向来心善,心软,她看到我们两个死了,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孩子的!” 话落,冯氏明白了皇甫忠这是想要干什么,一下子便有些醒悟了过来,是呢,这些年,自己的噩梦,可不就是在那个贱种死了之后,才开始的吗? “咳!咳咳!老爷,你,你让我说句话。”冯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儿了,脸色被憋地有些紫。 皇甫忠一想到她到底是一位妇人,力气有限,如今自己将一切与她说明白了,或许,她自己也就想通了。 “你说。”松了手,眼睛有些呆呆地看着她。 “老爷,那皇甫涛本就不是老爷的儿子,那白氏不守妇道,明明就嫁给了老爷,却是还要在外头勾三搭四,给老爷戴绿帽子,老爷,那贱种不死,难不成您还要将他养成您的继承人?” 冯氏终于是获得了暂时的自由,遂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再也不用呼吸了。 “冯氏,这些年我一直纵着你,可是你也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妾!”皇甫忠的脸色有些青,一双眼睛里,似乎是还冒出了几分的猩红色! “老爷?”冯氏一惊,这些年来,即便是当初老爷没了那爵位,没了家主的继承权,也不曾对她如此气恼,今日却是为何? “白灵是我的夫人,是你的主母,你竟然是出言相辱,冯氏,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果然是过的太舒心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也忘了当初我是如何警告你的了?白灵与皇甫涛的事,我说过,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看到了皇甫忠脸上的暴怒,冯氏这才想起,多少年了? 自从他们都知道了那个皇甫涛根本就不是皇甫家的种的时候,冯氏也不过是才提了一句,便被皇甫忠给一巴掌掀翻在地。后来没了白灵,她自然就松懈了一些。 可是就在几年前,她无意中在一次与他争吵的过程中,再提及此事,仍然是再被他给赏了一巴掌! “为什么?老爷,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是不能忘了她?她当年撞柱而亡,是何等的决绝?她的心里头怕是恨毒了您吧?您现在竟然是还想着她?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可笑? 皇甫忠的身子晃了晃,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在新婚之夜时,那泪眼朦胧的样子。 呵呵,人人都道他皇甫忠是个宠妾灾妻之人,可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他何曾有一天好过? 自己一直是倾慕白灵,可是不想自己的新婚之夜,自己竟然是被人给下了药,昏睡了一晚,而自己的新婚妻子,那一晚,却是蜕变成了女人!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 可是不忍,他又能如何?看到妻子一脸娇羞,并且是通过了自己的旁敲侧击,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晚,自己的妻子,也是被人算计了! 说白了,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受害者! 一想到了妻子的那般模样,皇甫忠便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他虽然是爱着白灵,可是到底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有哪一个男人被人欺负到了如此地步,却是仍然能选择了隐忍的? 如果不是因为爱白灵太胜,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事情戳破,白灵会羞愤自尽,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这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私底下查了多久?可结果,始终是一无所获。 自己真正地与白灵同房,是在白灵被诊出有孕的前一天。无论如何,那个孩子,都不可能是自己的! 他是一家之主,而且还是将来的一族之主,所以,他必然是要想到了很多。比如说,是什么人,故意设了这个局,将来皇甫家的产业,到底是会落到了谁的手上? 天知道,每每面对无辜却又让他万般恼恨的白灵时,他的心里,又是多么的纠结无助! 无奈之下,他听从了冯氏的建议,外出狩猎,这是除掉这个孽子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是杀了这个贱种,那么,将来自己与白灵之间,仍然是可以好好的,仍然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皇甫家的嫡子! 可是皇甫忠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幕,却被白灵给撞见了!接下来的一切,便都成了噩梦! 皇甫定涛进了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冯氏手握一支簪子,就要刺向皇甫忠的脖子! 虽然皇甫忠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而接下来,皇甫忠更是听到了他这一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皇甫忠被点了穴,坐在了榻上,而冯氏,则是突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从前的事,尽数倒出。 “我恨她!白灵!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吗?她有什么好?老爷喜欢她,而且是喜欢的不可救药!我自小便跟着老爷,早早地被他收了房。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虽然不是太深,可是至少,在老爷的心里,是我的一方位置的。” “直到那个贱人白灵的出现!呵呵!她就像是一个狐狸精一样,将老爷的心都给勾走了!我知道,论身分,白灵很快就会成为皇甫家的女主人,而我,不过是一介卑微的通房,连妾也算不上!” “终于,在我整日以泪洗面的时候,他们的大婚之日来了。哼!新婚?我偏不让老爷如愿,我下了蒙汗药给老爷,这样,他便只能昏睡一晚,不可能会与夫人同房。到时候,老夫人过来看到,自然是会以为是白灵不贞,那样的话,定然就会派人将她给送回到白家!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有了带喜的元帕!” “我恨!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着那个该死的白灵的?终于,在一次老爷醉酒的时候,我知道,白灵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爷的。” “所以,我便大了胆子,开始三番四次地算计白灵,可惜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眼看着白灵为皇甫家生下了一个嫡子,恨不能上前撕了她!她就是一个贱妇!明明就不是老爷的种,竟然是还敢生下来,她该死!” “接下来,一切照旧。我不过一个妇人,足不出户,身分又低,虽然是有了妾室的身分,可也仍然只是一个妾!直到那一日,皇甫涛长到了五岁,我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将这个贱种除去,这样,将来的皇甫家,就是我的儿子的!” 冯氏说着,脸上已经是有了扭曲的笑,张狂、得意,还有几分的贪婪! “老爷接受了我的建议,呵呵!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只是帮着他除去那个贱种?我要让白灵亲眼看见这一幕!我要让白灵知道,老爷对她心狠到了何种地步?我要让她与老爷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皇甫忠听到此处,额上的青筋爆起,脸色青的像是那手背上的青筋,让人生畏!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是敢算计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是故意让我将涛儿推出去,然后再恰好被灵儿看见?你这个贱妇!” 到了最后一句,皇甫定涛几乎是听到了皇甫忠的咬牙切齿声。 “果然,白灵看到了那一幕,她就像是疯了一样,从那以后,便日日大闹!”说到这里,冯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狠和愁苦,“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可以这么狠?联合了外人来算计整个儿皇甫家!为什么?她凭什么?明明她才是不忠的那一个!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人人可怜的受害者?” 冯氏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也是开始发颤。 “是她不守妇道,是她水性杨花,可是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皇上褒奖之人?竟然是还将其厚葬,还要我去磕头认错?她凭什么?她的儿子不姓皇甫,被老爷杀了又有什么错?” 皇甫定涛始终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巅狂的女人,他嗜血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了一抹狠戾。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了?至少,没有人再跟你抢了?”皇甫定涛终于开口了,清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气,让被催眠中的冯氏,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不!她死了,我一开始也的确是很高兴的。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老爷深爱着白灵,这一点,我早该想到!在老爷明明知道她不是处子之身与他同房的时候,便该将其休弃,可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千方百计地护着她,顺着她!直到后来,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亲眼看着白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心里却是百般痛苦。可他却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他不想失去白灵,不想毁了她!” “呵呵!甚至是到了最后,白灵将整个皇甫家都给骂了进去,还下了诅咒的时候,他仍然是保持了沉默,还将他宠妾灭妻的罪名,更坐实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如此上心?为什么,他宁可是让世上所有的人都骂他一句宠妾灭妻,也不肯说出真相?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皇甫定涛也有些喃喃道,似乎是被冯氏的话,给带入到了一个特殊的情境里。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宁可自己让天下人唾骂,让自己成为皇甫家族的罪人,也不能让白灵,沾染到一丝一毫的污名!”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 皇甫定涛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得力手下跟着,怕是他早已被人发现,并且是直接就扭送到了官府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暗影悄无声息地闪过,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皇甫定涛满脑子想的,仍然是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在新婚之夜,被人给算计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皇甫忠,自己也根本就不姓皇甫!不是皇甫家族的人! 难怪当初他会狠心将自己推入了狼群? 原来如此! 这便是当年事情的真相? 自己不是皇甫忠的儿子,自然也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嫡子,所谓的继承人了,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他有什么立场,来为难皇甫家的人?他有什么理由来抱怨那个让他恨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皇甫忠? 仔细地品味先前那个冯氏所说,皇甫忠不仅仅是没有因为此事为难母亲,反倒是极力维护,试图将此事隐瞒下去,没想到,却最终是没有躲过冯氏的算计! 那个女人该死! 皇甫定涛一拳砸在了八仙桌上,轰的一声,整张桌子,已是七零八落。 对于这些,浅夏他们直到两日后才知道。 冯氏失踪,彻底地没了踪迹,而皇甫孝带着他们几人去了皇甫忠的府上后,才发现,皇甫忠整个人已是有些痴痴傻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是我,是我害了灵儿。是我错信了冯氏,害了灵儿!” 皇甫忠的意思,自然是如果当初他没有听冯氏的话,将皇甫涛给推入狼群,那么,他就不会死,而白灵也就不会因为这个,而伤心欲绝,撞柱而亡。 “是我太自私了。就算不是我的儿子又怎么样?只要是灵儿的,就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就是些许的家业吗?哪里及得上灵儿重要?”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几人不难判断出,只怕是当年死的那个皇甫涛的身分,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他们得知了皇甫忠当年要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皇甫忠此人,倒也还算是良心未泯。 当浅夏运用幻术为其平复心境时,终于将那晚发生的事,弄了个清楚。 浅夏同样是震惊的! 她没有想到,皇甫定涛竟然根本就不是皇甫忠的孩子!他恨了皇甫家族这么多年,可是结果呢?怕是现在,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痛恨皇甫家的理由了吧? 说到底,这件事情当中,最可悲的,就是皇甫玉了吧? 皇甫家的两位庶出公子,都不是皇甫定涛所杀,而唯有这个皇甫玉,却是皇甫定涛亲手将她推向了绝路,如今得知自己根本就不是皇甫忠的儿子,不是皇甫家的种,他还有什么立场,回来报仇? 为了母亲白灵? 浅夏在对皇甫忠使用幻术之前,并不觉得皇甫忠有多么无辜,可是在她得知了这一事情的起末之后,心中又是感慨万千! 何谓对?何谓错? 当初白灵并不知道在新婚之夜与自己一夜恩爱的,另有其人,她有错吗?本身她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又能去怪谁? 而皇甫忠呢?在明知道新婚妻子已经失贞的情况下,却是未曾将事情闹大,反倒是一心维护她,为其遮掩这件事,他有错吗? 可白灵一夜春风,却是意外得子,这又是谁的错? 错就错在了冯氏当初不该算计白灵,不该给皇甫忠下药,否则,那贼人也不可能会有了可乘之机!错就错在了,冯氏不该心生恶念,一步一步地挑唆着皇甫忠将那个无辜的孩子推入了狼群! 这些年来,皇甫忠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吧? 每每午夜梦回,是否会看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在对着他哭嚎? 冯氏的失踪,不用想,浅夏也大概猜到了,定然是皇甫定涛的手笔! 如果不是她,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她才是这场悲剧里的最大的主谋!如果不是她,皇甫定涛不会经历一次生死危机,白灵也不会自尽而亡,皇甫家族也不会落到了如此境地! 浅夏轻叹一声,如今,皇甫定涛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已是弄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打算如何?是要继续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还是有心为皇甫家弥补一二? 说到底,如果不是当初皇甫忠一心为了维护白灵的清名,也不会弄成了这样!原本的好心,却是没有办成好事,反倒是酿成了一桩惨祸!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头明明是叶绿花繁,她自己的心口却是觉得闷堵难受。 皇甫忠对白灵的用情,能说深吗?当他将白灵的亲生儿子推入狼群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过白灵的感受吗?可是,换一个角度来想,他对白灵的用情,又岂会浅了? 将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养了五年,那种滋味儿,怕是更不好受吧? 皇甫忠的反应,只能说是大部分男人的一个正常反应。一个男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忠,或者是*于旁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皇甫忠能忍了五年,并且在这五年里,对白灵还始终是不错,可见其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的。 不远处的亭子里,云长安看着浅夏有些娇小的身影,难免有些担心,“这丫头没事吧?从那日回来后,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话也是极少,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她的天赋使然,知道了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正常!”云若谷倒是看地透彻,“给她些时日缓一缓,也就好了。她虽然是聪慧过人,可到底年纪小,涉事未深,有些事,经历过一次之后,也就不再那么要紧了。” “你是说皇甫定涛的事?”云若奇也插了一句进来,“可是我觉得小夏现在的样子,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皇甫定涛的事。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外人,她何须如此难受?” 云长安再次看向了浅夏的方向,好一会儿,才低喃了一句,“事情会到此为止吗?” “什么?”云若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心不在焉道。 “皇甫 定涛接下来会怎么做?还有,凤城的房家与这件事情到底有着多深的关系?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里头,我们还忽略了什么。” “什么?连死去的皇甫夫人的秘密都被我们给挖出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遗漏的?”云若奇顺手往口里扔了一粒花生,然后一只腿翘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冯氏失踪了,大概就是被皇甫定涛带走了。那么,皇甫府上其它的公子小姐,是不是真的就安全了呢?” “不对!从一开始,妹妹就说过,皇甫家那位大公子的死,与皇甫定涛无关,而此次这位二公子的死,也与他无关。种种迹象表明,都与皇甫府内部的人脱不了干系。所以,即便是皇甫定涛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怕是皇甫家,也不会就此安生了。” 云若谷说完,眼睛往凤城房氏本家儿所处的方向瞟了一眼,这件事,似乎是与房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他们一连查了几日,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难不成,是他的判断有误? 几人正思索间,浅夏已是轻轻慢慢地踱了回来。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昨天,我偶然间遇到了一位房家的夫人?而不巧的是,我只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让她告诉了我一些非常隐秘的消息。” “什么?”云长安第一个着急了,“小夏,你这回可是做的不厚道!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昨天是三七与我一同出去的,对了,二哥也有一起出去的。” 云若谷笑笑,“确有此事,本来我们是想故意在外头抛头露面,看看能不能将皇甫定涛引出来?结果,竟然是遇到了房家的人。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房家的哪位夫人?小夏,你快说说,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倒算不上。只不过,或许对于这次皇甫家屡次出事,能帮上一点儿小忙。” “什么意思?” “房夫人透露给我,她之前与皇甫府上的那位焦氏,竟然是旧识。” “焦氏?” “就是皇甫家的二夫人?” “没错,正是她。” 三人一时有些不太淡定了,房家的一位夫人,与皇甫家的姨娘焦氏是旧识,而且从刚刚浅夏的语气中来判断,这里头,似乎是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焦氏婚前,曾与房家的一公子有染,听闻其在入了皇甫府之后,这种关系,亦是没有断了。” 云若奇一听,倒是乐了! “有趣!如此说来,这位焦氏,倒是真正地给皇甫忠戴了一顶绿帽子了?” 云长安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这么说,皇甫家的内贼,便是这位焦氏了?” “极有可能!”浅夏唇角一弯,“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焦氏当年生产之时,是早产,听闻是与冯氏起了口角,动了胎气,以致不足月,便生下了大公子。这会儿看来,怕是里头另有内情了。” “妹妹,这么说的话,难道那位大公子?”云长安话说了一半儿,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立即聪明地选择了闭嘴,然后挑挑眉,眼睛一转,有什么事,似乎是清朗了起来。 两日后,据传皇甫忠的小儿子在水边玩耍,竟然是失足跌了下去,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然溺毙。 消息很快便传地人尽皆知,皇甫忠这一房,已然是没人了! 这下子,外头说什么的也就有了。 皇甫忠虽然是没了爵位,也没有家业,可是皇甫忠历年的积累,岂是一点儿收获也无?更何况,当初有好多的东西或者是产业,也是只传给了长房的。现在虽然皇甫孝是家主,可皇甫忠仍然是皇甫家的长房,这一点,还是无可更改的。 皇甫忠膝下,一个儿子也没了,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好奇心! 有猜测是不是真的被当年夫人的诅咒给害死的,也有的猜测是不是上辈子皇甫忠造孽太多,所以才会子嗣全无!如今,皇甫忠的膝下,只剩下了两名女儿,其中一名为冯氏所出,另一个,则是一个通房丫头所生。 皇甫忠这看似不景气的府邸,又岂是寻常的百姓能想像得到的富贵? 如此家大业大,膝下无子,这将来的家业,由谁继承? 皇甫忠经历了那一晚,整个人已是苍老了许多,也颓败了许多。对于府上的家业如何安置,他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大不了,就全都给了弟弟皇甫孝便是。 府中没有了冯氏,后院儿自然是唯焦氏一人独大,很快,这后院儿的一些个嬷嬷丫头们,便被撤换掉了一茬儿! “老爷,您快去一趟大老爷的府上吧,出大事了。” 皇甫孝正与云若谷对奕,看到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悦道,“什么事如此惊慌?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是,奴才知罪。老爷,您快去一趟大老爷府上吧。大,大公子回来了。” 皇甫孝的心思没在这上头,落了一子之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回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皇甫孝的身子微微一僵,面上有欣喜和激动,“你说清楚些,是哪个大公子?是咱们府上的,还是大哥府上的?” “回老爷,是大老爷府上的大公子回来了,而且与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江湖上的侠士,这会儿,正在府上吃茶呢。” 皇甫孝这下可坐不住了,原以为大哥那一脉已是绝了,想不到,这会儿竟然是听说皇甫宁回来了,这岂是闹着玩儿的? “你确定没看错?我大哥可见着人了?” “回老爷,错不了,就是大老爷派了人过来给您送的信儿。” 皇甫孝,这才咧开了嘴,连笑数声,一拍大腿,“好!好呀!天不绝我皇甫家,定然是有高人相救,否则,我的大侄儿怎么会平安无事了?好!” “恭喜世叔了。”云若谷与一旁的浅夏对视一眼,眸底的笑意灿然,快速地别开了脸,冲着皇甫孝道了声喜。 “好!多谢贤侄了。” 皇甫孝说完,就让人去备轿,他要亲自去那边儿看看,云若谷也起了身,“世叔,这大公子失而复得,的确是一桩好消息,晚辈也想前往一会,不知,是否妥当?” “妥当!有什么不妥当的?走,你跟我一起去。” “多谢世叔。” 一路上,浅夏与云若谷都没有说话,马车上静地吓人! 浅夏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就是单手拖了下巴,想着这位皇甫宁可是死了两年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又冒了出来?皇甫定涛当年被扔进了狼群都没死,这会儿,这位皇甫宁竟然是也从棺材里头爬出来了? 云若谷则是始终在深思,一个消失了两年的死人,又突然出现了,这里头的疑点,不可谓是不大呀!就端看是什么人来看这件事,又是站在何等的立场上来想这个问题了。 到了府上,几人才到了大厅,便见皇甫忠坐于主位,一脸的意外,对于这位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显然也是有些想不通了。 云若谷和浅夏看到他们一家人相谈甚欢,而且还是都很确定,这位年轻的俊秀公子,就是皇甫宁。 皇甫孝将云若谷和浅夏二人介绍给了他们,“这位是安二公子,这位是安四公子。” “不知还有贵客临门,是在下疏忽了。两位请坐。”皇甫宁一副家里主人的样子,极为合宜。 浅夏淡淡一笑,“皇甫大公子果真是命好,当初的一把大火,竟然是能没有烧死大公子,只是,当初找到的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有愧。当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被一种烟薰给呛醒了。等我醒来,便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几个人,我自己的脑子也是有些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要拼命的求生,可是手脚却都使不上力气,似乎是被人给下了药,动弹不得。” “哦!原来如此!”那一个哦字,不知是不是刻意,浅夏竟然是拖了好长的一道音,让云若谷有些忍俊不禁了。 皇甫忠一脸不解,“安公子这是何意?犬子才刚进家门,改日再设宴款待了。” 这是要赶人了? 云若谷冷笑一声,“皇甫宁,为了谋夺家产,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你自己就不觉得累吗?” 皇甫宁的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自认与阁下素未谋面,更是不曾得罪过阁下,为何竟是如此出言相辱?” “你我的确是未曾谋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的亲弟弟也一并算计了!皇甫宁,你费了这么大的事,不就是想要得到皇甫前辈的这些家产?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其实你最想拿到手的,当是那个阴阳盘吧?” 一听到了阴阳盘的名字,皇甫忠立马就坐不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府上有阴阳盘?” “这就要问你的好儿子了!问问他为何要与房家联手,算计你的子嗣?”云若谷一脸轻松道。 皇甫忠一脸茫然,看着皇甫宁,“怎么可能?宁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阴阳盘原是我交给了你二弟用的,就是担心有人会投毒害他。可是怎么会?宁儿,那阴阳盘现在在你的手上?” 皇甫宁一脸的阴鸷,“父亲,您疯了么?他一介外人,随意地胡谄了几句,您竟然就信了?” 皇甫忠一愣,也对,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皇甫宁,若你没有算计这一切,那你当初既然是得救了,为何又不早些回来?偏偏这皇甫府上一个男丁也无了,你才回来?”云若谷丝毫不松口。 “哼!先前我已向父亲禀明了,我因为受了伤,又中了毒,所以才会被这位壮士救走后,小心地将养了一段日子。因为要解毒,差不多耽搁了半年的功夫。后来,沿途寻回来时,又是屡遭波折,是以,直到现在,才回到了府中。” “呵呵!皇甫宁,你自以为你做的这一切天衣无缝,只是可惜了,你看看他是谁?” 几人顺着云若谷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皇甫孝的妻子拉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的手,站在了门口,而他们身侧,两名仆从,已是跪伏在地,浑身轻颤。 只一眼,皇甫宁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皇甫孝这才起身,冷笑一声,“大哥,小侄子没事。先前我会故意这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将这个阴毒之人给引出来罢了。想不到,安贤侄所料不差,竟然真的就是我的这个大侄子!” “你们?”皇甫宁闻言色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二叔。 皇甫忠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是手抚着额头,有些懵懵地,便再次坐下,轻摇着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大儿子,竟然是要算计他的弟弟?” “大哥,您还是好好地问一问你的那位小妾,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皇甫忠这才注意到,二弟妹的身后,还有一人,只是全身被绑了,定睛一瞧,竟然就是自己抬上来的侧夫人,焦氏! 半个时辰后,一切真相大白! 焦氏当年与房家公子有染,未婚先孕。可是当年的房家人容不下她,特别是那位公子的夫人,压根儿就一点儿机会也不肯给。无奈之下,焦氏只能是另投了皇甫忠的怀抱。 设计让皇甫忠醉酒,算计了他。 皇甫忠只以为是自己轻薄了她,也便将其纳入府中,直到她后来不足月,便生下了皇甫宁。 一晃十几年过去,而当年的那位房公子,如今,已成了房家的家主。 房家的日子日渐难过,便找到了焦氏,两人旧情复燃,很快,便又勾搭到了一起,而皇甫宁,也终于在一次意外中,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当然,皇甫宁听到的版本,是当初皇甫忠棒打鸳鸯,将他们一对儿相爱的人拆散了,霸占了焦氏,如此,皇甫宁自然也就恨上了皇甫家。 再加上了房家主的哄劝,焦氏的威逼,最终,皇甫宁答应了他们,布下了这样的一局棋。 房家主利用皇甫宁在外打理庶务的机会,得了不少的银子,可是事情若是长此以往,迟早是会被人发现。情急之下,他们想到了利用当年白灵死时,所发下的那个诅咒! 房家主与焦氏计划好了这一切,头一个死的,自然就是皇甫宁了。这样,皇甫宁一死,谁还会将怀疑抛到了他一个死人的身上?而焦氏身为他的生母,自然是不可能会下手害他了! 顺理成章地,焦氏得到了皇甫忠的怜惜,给了她一大部分的权利。而皇甫宁在后来,继续操纵着外头的那些产业,大笔的银子,流入到了房家本家儿。 皇甫忠听完了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实在是承受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焦氏也是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如今事败,难逃一死,接连谋害了皇甫家的两位公子,虽说有一次没有成功,可是事实俱在,她也抵赖不得! 当听到皇甫孝下令,要将她扭送到官府时,她才彻底地傻了! “不!老爷,老爷您开恩呐!就请老爷念在妾身服侍了老爷多年的份儿上,饶过妾身,饶过宁儿一命吧。” 哭天喊地的哭嚎,自然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等到了房家主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时,门外的衙役,已是带了锁具前来,他登时便是面色惨白,一下子跌坐下来,心知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云若谷在离开皇甫府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往东侧的方向瞄了一眼,低声道,“他一直都在暗处听着。想来,这一次,他可能会彻底地死了心,不会再对皇甫家下手了。” 浅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没有出声。 而皇甫定涛在看到了焦氏和皇甫宁都被锁拿到了府衙时,摇摇头,脸上的情绪极为复杂,突然察觉到了一抹危险的靠近,才一转身,眼前便是一抹白雾,皇甫定涛一时避闪不及,吸了一口后,昏然倒地。 ------题外话------ 事情似乎是真相大白了,只是皇甫定涛的亲生父亲,到底会是谁呢?又是什么人,在打他的主意,将他弄昏呢?还有,皇甫宁和房家主等人算计这一切,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阴阳盘吗?   ☆、第十三章 归途遇袭! 谁能想到,房家的人,竟然是行事如此龌龊? 皇甫忠一病不起,整个长房这边,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皇甫孝这个家主在,让自己的夫人过来帮忙整顿了一二,这皇甫忠的府邸,勉强还像些样子了。 浅夏等人本来是要告辞的,只是皇甫忠这边儿太乱,皇甫孝夫妇一连几日都是在那边儿忙着。他们也只好等人家闲下来,再来请辞。 皇甫家几条人命的事儿,总算是查清楚了。皇甫忠好歹还留了一个儿子,虽然是冯氏的血脉,可到底是姓皇甫的。 没等几日,刺史大人便再度上门,这一次,与皇甫孝只是说了不到一刻钟的话,便告辞了。 而皇甫孝在送走了刺史之后,则是表情有些怪异,许久后,才有些傻傻地笑了出来。 浅夏一挑眉,看来,这是皇上的密旨被撤掉了。皇甫家,也总算是熬出头了。 事实上,皇上果真就降了一道明旨,将早先对于冯氏及其子嗣的那一道旨意作废。皇甫家的声誉,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好转。 皇甫忠府上人命案,不是因为什么诅咒,而是那房家主刻意谋划,一时间,凤城里再度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数日,凤城的房家,便彻底地败了! 浅夏听到消息时,也只是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房家的那名四品的京官儿,怕也是都被直接给撸下来了。房家,败地还真是快呢。” “一个大家族,说败,眼看着就败地如此彻底,丝毫没有什么拖沓,若说这里头没有上头的意思,我可是不信的。” 云长安自小在紫夜的京城长大,对于一些涉及权势的事情,自然是看的透彻。 “你能明白就好。”浅夏淡淡地说道,“我现在明白了舅舅要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但凡是与豪门世家扯上了关系的,都不会是单纯的。无论是家世、婚姻、子嗣、家业等等,任何一环,都有可能会出现问题。我的意思是说,任何的一个细微的环节,任何有可能被我们忽略的人物关系,都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小夏?” “这或许,就是舅舅想要给我们上的一课!是要在我们回到梁城前,给我们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云若奇也似乎是有所悟,“我自认游走江湖多年,见多了一些名门世家后宅中的龌龊事,亦是对于一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看地有些想吐。可饶是如此,我却从未想到过,原来有些事,并非原先我以为的那样。” “你以为的哪样?”云若谷开口了。 “我原来一直以为许多事情,不过就是人的私欲为之罢了。左不过是为了权势、名利,或者是男人、女人,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之前看到的一切,始终不过就是表面罢了。而现在,因为自己真正地深入到了一件事,让我明白,我们眼睛看到的受害者,有的时候,不单单就只是一个受害者。而我们所以为的恶人,也未必就是十足的恶人。” “人是复杂的。正如现在的我们,对于皇甫忠那种有些复杂的感觉,连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当初做的到底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如果当初他没有在白灵失贞之时,便直接选择隐忍,那么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又会有所不同?”云若谷说的略有些遗憾,也不知是为了皇甫忠,还是为了皇甫定涛。 浅夏笑着摇了摇头,“二哥似乎是有些多愁善感了。无论如何,当初制造了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冯氏。而冯氏之所以会有这个胆子,那是因为她是皇甫忠喜欢的一个丫头,所以说,最终害了白灵的人,还是皇甫忠。” 云长安轻嗤一声,“妹妹,你这样说也太没道理了吧?依你的意思,这男人在成婚前,就不能找几个通房丫头了?可是这在权贵之家,可是比比皆是呀。” “对呀!所以,只有权贵之家的后院儿才会这么乱。” 浅夏扔下这样略带嘲讽的话,直接就甩袖走了。 云长安一脸的郁闷,然后两手一摊,“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错。不过,妹妹的话,似乎是果真有几分道理的。”若云奇则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你也赞成男人只忠于一个女人?呃,刚刚妹妹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云若谷点点头,“她说的最后一句,似乎是这个意思。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比如说,女人不仅仅是代表了繁衍后代、美色,还代表了。”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被勾起了好奇好的两人,轻轻一笑,“麻烦!” “麻烦?”云长安重复了一句,“女人还的确是有些麻烦的!不过,对于皇甫忠来说,他的女人,可真是大麻烦!而且还不仅仅是致命,甚至是足以灭门的大麻烦!” 话落,三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的凝重表情,这一趟凤城之行,的确是让他们看到了许多,以往不曾注意到的内幕,也让他们明白了,权势二字到底是有多重要! 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为了权势二字,甚至是不惜算计自己的枕边人,更有甚者,会对自己的兄弟姐妹痛下杀手,这权势二字所带来的伤害和肮脏,他们岂会不知? 可是今日,他们才明白,这权势虽然是有时肮脏,可一个大家族若想要安稳地生存下去,便无可避免地要与其有所纠缠。若是没有了权势的庇护,那么,皇甫家之前的遭遇,便是例子。 皇甫定涛的失踪,在凤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浅夏等人原本就是想要尽量地不要与其见面,如今他不露面,要么就是已经离开了,要么就是躲在了暗处,已经在处置那个可恶的冯氏了。 辞别了皇甫孝,浅夏等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回家了,回到他们梁城的家! 浅夏知道,回京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先邀请了族人,然后再开了祠堂,将云若谷和云若奇二人,正式地过继到云苍璃的名下。 他们就像是在战场上,守在了最外围的那一层盾牌,忠诚地守护着云家,守护着她云浅夏! 只要是一想到了,回京之后,这两位哥哥就会有大小麻烦,接踵而至,浅夏的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舅舅又何必多此一举?两位哥哥又岂会被放到了明处,任人窥探,任人算计? 不过,经历了这一次的凤城之行,让他们兄妹四人,都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至少,让他们明白,表面上看到的,也未必就全都是真的! 五日后,一行人,已是踏足到了紫夜境内,而浅夏,也终于再换回了一袭女装,只不过,仍然是以白纱覆面,轻易不下马车,留宿时,也是轻易不出房门一步。 云长安亲自妾一盘儿水果端了进来,看着妹妹正在对着镜子梳头,笑道,“现在天色还早,怎么这么早就将头发给解了?” “嗯,有些累。想早点儿休息。” “小夏,回京之后,怕是紧接着,就是要提及你的婚事了。穆流年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们两人明面儿上的身分差距太大,只怕是不好促成。虽然一些名门的家主知道咱们云家的真正实力,可是到底要顾忌到自己家族的名声的。谁让咱们一直都是以商户的身分示人呢。” “我知道了。至于元初那里,我没有打算做什么,他当初既然是说了,一切都交给他来安置,那就交给他就是。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倒是对他放心!”云长安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你是我妹妹,我告诉你,我们这三个做哥哥的,可是都对他不放心呢!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鬼着呢。” 浅夏一听,顿时乐了,可不鬼着呢!如若不然,又怎么能躲得过皇上的眼线?又怎么能让那梅侧妃多年来一直也没能看破府里的那个是假的? “你还笑?我告诉你,有些事,咱们不能等回京之后再做打算,说不定就晚了。”云长安不悦地瞪她一眼,心里暗自腹诽,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到底是她要嫁人,还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要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有担心的样子。 “我明白,哥哥放心。我的婚事,自然就当是由我自己做主的。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 “话是这样说,我知道你也是个聪明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定然是不少。可是小夏,若是上头那位也要插手你的婚事呢?你要怎么办?” “他?”浅夏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眸中一抹流光闪过,虽然不是太冷,可绝对是算不上仁慈的。 “小夏,我们三个刚刚想到的法子,也不过就是行程上拖沓一些,尽量地在穆流年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回京,你以为呢?” “拖,自然是不是什么好法子。放心吧,既然我是云家人,那么有些事,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早晚都是一样!再则说了,我明面儿上的身分太低,若是入了皇上的眼,让他惦记上了我的婚事,岂非是让人生疑?” 云长安想了想,倒也是!父亲那一辈中,也不过就是他自己有了一个正三品的闲差,只拿俸禄,不管实事儿,这样的家世,的确是不应该让皇上提起兴趣来的。 可万事,总是难保万一! 云长安眯了眯眼,“小夏,你说的对,依你的身分,的确是不值得让皇上开口提及,否则,等于是辱没了皇上的尊严,也等于是向众人表明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直在关注着一个小丫头,这只能让朝臣们感觉到了皇上的猥琐。” 云长安说到此处,低头看她,话锋陡然一转,“可是小夏,你想过没有?你不仅仅是云家的女儿,你还是姑母的女儿,是林少康的继女!堂堂大将军的继女,这个身分,却是足以引人重视的。正如你先前所说,这个身分有些尴尬,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浅夏正在梳头的手一顿,那把浅色的玉梳,在她的手里轻颤了颤,似乎是还发出了一种悲鸣的呼声,让浅夏的脸色,亦是倏地一紧。 “哥哥说的是。我还是林少康的继女呢。呵呵,说不定,皇上会将我赐给某个皇子,或者是朝廷勋贵的儿子为妾。这样一来,既不会太过抬举了我,还能将我拿捏在了手里,死死的,不能动弹一分一毫!” “你能明白就好。你是我妹妹,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是回了紫夜,还是想办法,联系穆流年吧。他既然是想娶你,就要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是我尚未及笄,即便是成亲,现在也不是时候。若是订亲,变数又太多了。”浅夏轻叹一声,难得的,她的语气里,也透出了一分的无力感。 “总会有办法的。别忘了那个穆流年的本事,可是不在你之下。除了秘术,我真怀疑他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想到了穆流年竟然是也精通医术,云长安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自己在武功上打不赢他,没想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上,也未必就能赢得了他!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就是很不爽!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我知道那个浑蛋一定是在你身边留了人,哼!还真是看的紧,生怕你再被别人给抢走了。既然知道我们浅夏是个宝贝,就得赶紧想法子。”云长安故意抬高了声音说,头还微微仰着,可是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 云长安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地挑了挑眉,转身出去了。 浅夏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回京后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境,其实她大概都猜到差不多了。 前世自己身为侯夫人,与那些权贵们打交道又怎么会少了?可是现在一想到了自己这一次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些个名门贵妇,她的心里头难免也是有些紧张的。 “是上位者呢,而且还是位置最高的那个人,怎么办?似乎是很难呢。”浅夏的头轻轻低下,软软地呢喃着。 要不要先联络穆流年呢? 浅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穆流年已有多日未曾让人传书于她,事实上,从他们分开后,浅夏就只接到过一封书信,而那个时候,她还在凤凰山上。 穆流年不是一个不擅言词之人,更不是一个吝于文墨之人,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再写信给她,十有*,是因为他太忙了。 他所处的位置,比自己危险十倍不止!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为好。 暗处中的朱雀,看到了浅夏并没有提笔写信,反倒是摇了摇头,甚至是都不曾将自己唤出,询问最近公子的行踪或者是消息,可见其心里头,是十分的淡然的。 可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面对心上人多日音讯全无,竟然是还能如此淡定? 朱雀的眉间一紧,心里头突然就有些小小的不高兴了! 难不成,是这位云小姐对自家主子不上心?可是怎么可能?公子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一个风光霁月,宛若云端高阳的人,云小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朱雀的小心思,浅夏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这一晚,浅夏早早地便躺在了床上,可是翻来覆去,却是始终睡不着。 见识了凤城皇甫家的勾心斗角,她对于远在梁城的穆流年,更多了几分的担心了。内有梅侧妃和庶子的虎视眈眈,外有那位帝王的各种猜忌试探,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底过地如何? 浅夏突然想到了,穆流年想要装病,自然就不能真的将梅侧妃如何,毕竟宫里头的梅贵妃手里头,可是握着穆流年的‘救命药草’呢,可问题是,若是不能将梅侧妃处置掉,怕是王妃就要永远受制于人,在王府里,永远都是要让着那位梅侧妃一步了。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王妃也是为了配合穆流年和王爷演戏,可是一想到了那位梅侧妃会在王府嚣张跋扈,浅夏的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 直到将近三更天,浅夏才沉沉睡去,这直接导致了次日她午时从屋里出来时,被云长安嘲笑的后果。 “是不是昨天晚上想那个混小子了,所以便失眠了?”云长安逗弄她道。 “哥哥,你别忘了我是你妹妹!再说了,你叫他混小子之前,最好是先想想他的身分,你别忘了,我身边可是不仅仅只有我们云家的暗卫哦。呀,对了!似乎,连舅舅也不曾这样唤过他呢。你自己小心些吧!” 云长安的脸顿时便黑地像是阴了天一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果然就是见色忘义!有了那个混小子,你连哥哥都敢算计了。” 浅夏只是笑笑,一脸无辜,“是哥哥自己一直在说的,我可没有给你挖坑哦。” 云长安有些气闷地一拍脑门,“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其实浅夏所料不差,梁城的穆流年,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他自从跟浅夏分开之后,只在麒麟山待了三天,便直接回了梁城的王府。而一进入了长平王府,那么,他想要再出去,自然就困难了许多。 因为这一次,他是真的替换了原先的那位替身。 要说,依穆流年的本事,想要出府,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会被皇上派来的眼线发觉,那样的话,便是得不偿失了。 穆流年自从回京之后,便一直致力于如何将王府内的眼线清除掉。当然,全都清除掉,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至少在穆流年看来,现在还不是与皇上撕破脸的时候。 他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可是在他的父王看来,当年穆家的先祖,既然是发过誓要忠于紫夜皇室肖氏一脉,自然就是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的。 除非是肖家的人,真的将穆氏一族逼地活不下去了,否则,长平王是不可能会选择与皇上对着干的。 所以,穆流年回京后,便尝试着借着梅侧妃的手,清除掉了三四个眼线。 虽然是用了些小手段,可是看着梅侧妃将这些眼线处理掉,穆流年还是觉得很解气的!至少,这不仅仅是给皇上添了堵,更是给梅侧妃下了套儿! 果然,没过多久,梅贵妃便下旨召见了梅侧妃,而实际上,则是皇上将其训斥了一番,骂其没有脑子,竟然是一次次地将事情给办砸了。 梅贵妃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如早先那般地嚣张跋扈,处处小心,让人再捉不到一丁点儿的错处。 而浅夏在快到京城的时候才知道梅贵妃,竟然是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复宠了! 这让浅夏大为意外! 当初皇上对梅贵妃的处置,可以说是不算轻的。至少,在明面儿上看,可是等于将梅贵妃给彻底地打发到了冷宫的地位了,当时夺了她贵妃的封号,只给了个妃位。可是谁能想到,不过是短短一月,这位梅贵妃,竟然是再度成为了宫里头最为得宠的女人? 当然,这里头固然是有皇上对她的倚重,可是自然也少不了这个女人的手段使然了。 “果真是个厉害的,看来,梅家的人,果真是不能小觑。原以为皇上会看在了许妃有孕的事情上,对那位梅贵妃多冷落一段时间,想不到,不过才短短一月,竟然是又恢复了其贵妃的身分,甚至是还得宠的很。” 云若奇则是一脸同情地摇摇头,“呵呵,要说这天底下最乱,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了。看着华丽高贵,可是里头到底藏了多少的龌龊事,怕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了。” “妹妹,梅贵妃复宠,你说,桑丘家那边儿,会不会再有动作?” 桑丘子睿会不会再直接插进一脚来,这才是云长安担心的问题。跟那个男人接触过几次之后,云长安觉得,他根本就是一只让人看不透其心思的猎豹! 桑丘子睿的智谋,丝毫不亚于穆流年! 若是他再插手,而且再得知了浅夏即将回京的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跑到京城,横插一杠?那样的话,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云长安想到的,浅夏自然也想到了。 “前两次的交手,都是皇后这边儿占了上风,这会儿,梅家才刚刚有点儿冒头的意思,怕是皇后不会有什么动作。否则的话,就太过明显了。而且,也会让一些朝臣们心生不安。皇后是个聪明人,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她自然不会蠢到了去犯皇上的忌讳。所以,短时间内,桑丘家族,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不过,桑丘子睿,倒是极有可能会进京的! 当然,最后这句话,她心里头清楚,却没有说出来。对于桑丘子睿,浅夏心底里的感觉,是复杂的,更是恨着他的! 前世的种种,再度攀上了脑海。 大片的桃花林,悦耳的琴声,还有当时的温软细语,句句承诺,不过就是用来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这一世,自己定然是要擦亮了眼睛,绝不能再落入了桑丘子睿这个卑鄙小人的圈套之中! 又行进了数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是平安抵京。 远远地,就看到了云筱月和云苍璃等人等在了那里,一脸焦急地往他们这边的方向看来。 “妹妹,姑姑也来了,呵呵,身边儿还跟着一个小豆丁,该不会就是我的小表弟吧?” 浅夏的心中一暖,是母亲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么? “哥哥,让马车走快一些吧。” 知道她这是急于到自己的亲人了,云长安大喝一声,一行人的速度,再快了许多。 马车一飞奔起来,自然也就有些摇晃了。可现在的浅夏,根本就不顾及这些,一心只想着看到母亲,能好好地感受母亲的怀抱。 云长安打头儿,云若谷和云若奇二人则是分了左右两侧护着浅夏的马车,这样的阵势,让远处的云苍璃,微点了点头。 眼看着他们与云苍璃的距离已是不足百米! 突然,变故陡生! 一支利箭,划破了长空,还带着风声的呼啸,直接就射向了马车左侧的云若谷! 马车内的浅夏只听得了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什么人坠落到了地上的声音,顿觉不妙! ------题外话------ 回京了,早先的安宁,将会被彻底地打破了。浅夏不会再有宁静的日子,穆流年呢?你们说,他的日子是否精彩?至于云若谷,我们女主的好哥哥,自然是不能轻易挂掉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当然,如果你们同意我的说法,就将手中的各种票票砸过来吧。提醒一下,投评价票,记得要选五星哈!哈哈。   ☆、第十四章 怨不得我! 浅夏才刚要让三七看看,便听见外面不知何人喊了一声,“在那里!刚刚那支箭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 箭?浅夏的心底一颤,难道是哥哥受伤了? 紧接着,似乎是听到了马蹄的急奔声,渐行渐远。 三七出去看了一下,很快便返回了马车,“小姐放心,刚刚有人放冷箭袭击二公子,好在二公子及时发现了,避了过去,人并没有受伤,只是刚刚因为躲避时手将马缰勒的太紧了,惊了马,害得二公子的马将一名护卫的给撞下了马。” 浅夏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远处的云苍璃等人看到云若谷并未受伤,再度翻身上马,手上还拿着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箭,也都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特别是云筱月,脸色都白了许多,“还好,还好。总算是虚惊一场。” 云苍璃紧了紧眉,双手负于身后,脸上微冷的表情,让他身侧的管家,下意识地便低了低头,再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总算是进了城,刚刚他们这厢遇袭的事,自然是惊动了城内的提督府和京兆尹。 林少康听到消息,赶到了云府时,云筱月正和浅夏说话,四岁的林正阳,则是乖巧地站在一旁,一只手,还牵着云筱月的衣角,两只眼睛,则是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眼前的浅夏。 “你们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林少康一问出声,浅夏便知道,他定然是已经与舅舅他们见过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肯定他们三人都没有受伤了。 “父亲,儿子没有被吓到,倒是母亲被吓得不轻。当时儿子就在母亲身边,感觉那一下,母亲攥的儿子的手都生疼生疼的呢。”林正阳软软糥糥的声音,猛一听,还真不像是一个男孩子。 浅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弟弟,倒是有趣呢。 云筱月似是觉得有些内疚,半蹲下了身子,双手扶了林正阳的肩,“当时母亲也是一时情急,很疼吗?” 不想林正阳突然咧开嘴一笑,“母亲,孩儿没事!父亲说过,孩儿是男子汉,不能说疼的。” 浅夏扑哧一笑,“那你刚刚干嘛还说母亲将你的手攥地生疼了?” 林正阳一噎,小脸儿微有些红,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姐姐会突然插话,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就那么抬高了头看着她,“你,你就是母亲常常提起的姐姐?” “不然呢?”浅夏这会儿的心思倒是轻松了许多,看到如此小趣的小娃娃,倒是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来。 “你果然是比母亲形容地还要漂亮呢!” 浅夏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就连林少康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会来了这么一句!还以为他要哭着喊着,不许别人将他的娘亲抢走呢! 这林府的小辈,自然是不止林正阳一人,每每回到了国公府,便有不少的小辈们围着云筱月转。一来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温和,二来,怕也是被什么人刻意授意的,想要从她这里来多讨些欢心。 每每到了那个时候,林正阳都会双手抱着云筱月的腿,然后哭着闹着,不让他们靠近,说什么娘亲只是他一个人的,不许别人跟他抢! 原以为这回云浅夏回来,他又要闹上一回,没想到,反倒是给出了这么一句! 林少康微叹,莫非,这就是血缘的神奇所在? 事实上,这一点,也要多亏了林少康和云筱月两人几年来的教导。自林正阳刚生下来没多久,云筱月便常常抱着他,说他还有一个姐姐,他的姐姐多么聪明,多么漂亮,还多么的善解人意。 而林少康也从不遮掩他对浅夏的喜爱,也常常在这个儿子面前,提及了他还有一个姐姐,当年为了救他们的舅舅,而身受中伤,不得不远离了京城,去浮河镇治伤。 多年来的耳薰目染,林正阳对这位姐姐自然是好奇多过了排斥了。再加上了血缘的关系,见到她又是一个大人了,心底的那种想要独占母亲的心思,自然就更少了。 浅夏看了母亲一眼,“你说说,平日里,母亲都是如何形容我的?” 林正阳歪了歪头,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母亲说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说你是天底下最温婉,最懂事明理的人。还说,等你回来了,肯定会特别喜欢正阳。” “哦?你叫正阳?” “嗯!”林正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你现在见到我了,你会不会喜欢我?” 浅夏的心思一动,“你很介意姐姐是否喜欢你?” 林正阳的小脸儿一皱,“父亲和母亲都很喜欢姐姐,外婆和舅舅舅妈就更不用说了。我知道,如果你要是不喜欢我,他们也就会不喜欢我了。那样,岂不是很划不来?” 浅夏顿觉满头黑线,这是什么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林少康和云筱月一眼,见他二人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便轻摇了摇头,“正阳,你应该叫我什么?” “姐姐!” “对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么你就是我的弟弟了。你听说过,这天底下有不喜欢弟弟的姐姐吗?” 林正阳还真就歪着头想了好半天,好一会儿才道,“貌似是没有!这么说,姐姐会喜欢我了?” 看着林正阳一双瞪的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澈干净,浅夏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微末细节,重重地点点头,“自然了!我当然喜欢正阳。只是现在姐姐有些累,而且,母亲还有些话想要跟姐姐说,你先领着父亲去外面玩儿好不好?” “好!正阳最懂事了,所以,也一定会听姐姐的话。” 相较于林正阳的表现,林少康和云筱月二人则是还沉寂在了那一句‘你先领着父亲去外面玩儿’这说明了什么?是浅夏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林少康的震撼是最大的,毕竟成婚多年来,浅夏从未唤过他一声父亲。后来浅夏被改为了随母姓,成为了云家的孩子,他这心里头就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是他容不下这个孩子似的。 原本是想着等成婚后,再好好地促进自己与这个继女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发生了意外,浅夏甚至是没有来得及参加他们的婚礼,便离京了。 这一晃五年过去了,想不到这丫头一回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让他震撼的话,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等于间接地认可了他的身分? 云筱月虽然也吃惊,倒到底是没有那么震撼,看着父子俩出去了,她才回神道,“你,你刚刚?” “母亲,你这几年在林府过地可好?”浅夏哪里有想到那么多?只觉得五年没见,也不知道这个林少康是不是给了母亲气受?心里头护母心切,自然是要问个清楚了。 “好!母亲一直都好。倒是你,这五年来一次也未曾回京。母亲曾多次问过你舅舅,他说你的伤势较重,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地了。母亲想去看你,他又不让,说是那位云离子神医是个怪脾气的,万一惹恼了他,说不定就不再给你治伤了。” 浅夏这才想起,当年自己受伤之事,也是瞒了母亲的,心中颇有些内疚,让母亲也跟着操心了。 “母亲放心吧,女儿现在不是好好儿的?您瞧,没什么事了。”浅夏说着,还轻轻地转了一个圈儿,脸上的笑容明朗轻丽,显然是更增加了几分的说服力。 云筱月一时更是觉得有些难受了,这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就哽咽了起来。 “小夏,都是母亲不好。五年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怎么过来的?定然是吃了许多苦吧?每每从大嫂这里看到了那么长的药单子,我这心里就难受地跟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似的。” “母亲,您别这样,女儿这不是没事吗?您快别哭了,一会儿若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是女儿欺负了您呢。” 一句话,倒是让云筱月破涕为笑,“又在胡说!” “母亲,这几年,您在林府还好吧?” “嗯。这几年,母亲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了上将军府的,那边儿还自在些。便是在国公府的那些日子,也没被人欺负。你放心,他,对我很好。” 最后一句的声音有些低,云筱月的脸色,还有些轻微地不自在。 “能对母亲好就成。母亲,我听说,您生弟弟时,身子落下了些病根儿,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大夫说,以后怕是也不能再生养了,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每每到了冬日,就总是手脚冰凉,这让他很是上心。年年早一个月,便烧上了地龙,春暖花开之后,才让人停了。” “他对您好,女儿也就放心了。” 云筱月终于还是忍不住,拉着浅夏的手在榻上坐了,“小夏,你,我知道卢少华出事的事儿,也知道了你去了允州,还为他收了尸,并且安葬了他。你可怪母亲?” “母亲又未做错事,女儿为何要怪母亲?” “母亲如果没有再嫁,那么……” 后头的话,云筱月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如果自己未嫁,那么便不会有林正阳的出生,也不会有现在国公府上下对她的那种敌意,更不会造成了现在浅夏有些尴尬的身分。 一想到这个,云筱月便觉得自己亏欠了浅夏良多! 五年,五年的时间,对她一个母亲来说,还算不得有多么难熬,可是对于自己的女儿来说,是何等的漫长? 一想到了这五年的时间,浅夏的身边都没有自己的陪伴,她这心里就觉得有些吊的慌! “母亲,您不必自责,没有什么如果!事实是您已经嫁给了林上将军,并且是还为他生下了儿子。母亲,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的无奈,可也总会有许多的惊喜。就像是现在的林正阳,若是您没有再嫁,我又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弟弟?” 云筱月只是含泪摇摇头,对于女儿的懂事,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母亲,如今哥哥也回京了,让他帮您好好看看,即便是不能彻底地治好,至少,也能让您这畏寒之症,减轻一些。” “算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也就这样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您才多大的年纪?弟弟才四岁呢!再说这五年,您怎么不仅没显老,反倒是看上去更年轻了几岁?” “又在拿母亲开心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母亲怎么能不老?” 要说,这一次,浅夏还真不是为了哄她开心,实在是云筱月的容貌跟五年前的确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非要说变化,那么就是比五年前稍为丰腴了一些。 也恰恰因此,云筱月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皱纹,除了眼角处有几处细纹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云筱月本就是一名美人儿,再加上这几年日子过的顺心,无论是娘家,还是林少康都是对她极好,几乎就是百依百顺,她的心情好了,这气色自然也就好了许多。 心情好了,云筱月自然也就有了打扮自己的心思!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因为林少康对她好,她也自然而然地就对林少康上了心,这几年,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倒是不错。 “小夏,其实母亲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母亲有话请说,女儿洗耳恭听。” “母亲知道,如今改姓了云姓,成了云家的人。可是母亲如今已是林家妇。小夏,母亲想着,你能不能过几日,到母亲那边儿去住几日?” “母亲,此事,您可曾与舅舅提过?” 云氏点点头,“说过了,你舅舅的意思,是一切由你自己作主。” 浅夏的眸色微微一暗,“那林将军那里呢?” 听到她唤了一声林将军,云筱月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自然是提过了。说起来,这还是他先主动跟我提起的。小夏,他说,虽然你姓云,可也是他的继女,将来你若是出嫁,嫁妆,他也是要为你置办一份儿的。要不要在你,可送不送在他。” 这话听着可真是窝心,可浅夏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无邪的浅夏,特别是在经历了凤城之行之后,浅夏看待任何事情,任何人的时候,难免总会多思量几分。 林少康的提议? 浅夏对于这个人最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就冲着他对如此地厚待母亲,她便应该是从心里头感激的。可是,这不代表了,他就是自己认可自己可以依靠,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人! 毕竟,她不是他的女儿! 他会对母亲好,愿意为了母亲而搬出国公府,那是因为他在意母亲,他爱着母亲!可是这不代表了,他就会喜欢上自己! 再怎么说,自己也不是他的女儿,自己身上流着的血,反而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云筱月曾经嫁过人,还给别人生过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云家在京城,浅夏甚至是想着要远离了林府,远离他们一家三口! 浅夏的眸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将其压制住,再抬眼时,已是清朗如月。 “母亲,此事,容我再与外祖母和舅舅商议一下吧。您若是想女儿了,舍不得女儿,不如今晚就留在云府一晚。” “也好。你外祖母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如今你回来了,可有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请过安了。外祖母这会儿正由哥哥陪着说话呢。我沐浴更衣后,也会过去。” “那好,你先收拾着,母亲先去你外祖母那里等你。” 浅夏开始一个人发呆! 五年来的一幕幕,快速地在自己的眼前闪过,想过无数次,回京后见到了母亲时,那种欢喜雀跃的心情,可是如今真的回京了,发现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沉闷,一种尴尬。 母亲对自己的那种负疚感,她看地清楚。 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浅夏在占卜到了自己将成为云家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物时,便知道,这一生,她与云家已是密不可分!直到她从舅舅的口里最终确定了自己在云家的地位,更是让她明白,将来,她与云家的关系,与舅舅和三位哥哥的关系,将远远地超过了与母亲的那种亲情! 无关乎利益,只是因为责任! 十五岁的秘术师,而且还是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远超了云苍璃的秘术师,普天之下,怕是很难找出三个来!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现在肩上的责任,也明白自己将来的方向到底在哪里!无论林少康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关心,她都不可能会成为林家的人! 先前与林少康在匆忙之中对视的那一眼,让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可思议!显然,他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母亲不知道的事。具体是什么,她的确是还需要机会来找出答案。 林少康,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浅夏的心底暗暗祈祷,我不求你能相助云家,至少,能保全了母亲,那么,此生,也不枉母亲信你一次了! 等到浅夏到了云老夫人的院子时,已是人满为患。云若谷等人,自然也都全在。 云老夫人拉着浅夏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的时候,便见下人匆匆来报,说是京兆尹大人到了,是有关案子的事,要再询问一些细节。 浅夏扬了扬眉,这个速度,她是该说京兆尹为事的速度快呢,还是该说,实在是个人才呢?从他们遇袭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呢? 京兆尹进来,再度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身旁的师父也都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然后那京兆尹再将先前从云若谷手中拿走的箭,取了出来。 “林将军,下官听闻您在云府,所以便将此箭带了过来,正好请您看看,此箭,可是出自我紫夜的工部?” 林少康的眉眼微微一动,“这等事,你为何不去问一问工部尚书,或者是其它的主事?” 看到了林少康的不悦,那京兆尹也只能是赔了笑脸,有些无奈道,“回林将军,您也知道下官的品级,这会儿正好是兵部的几位大人都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剩下的几个,这说话的分量,还是稍差了一些的。” 说话的分量差了? 林少康不自觉地便眯了下眼睛,这显然是在暗示他,这支箭可是大有来头!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林少康上前将那支箭接过仔细看了,从箭头到后面的箭羽,无一落下。手掌在箭身上细细地摩挲了一遍后,再反向摸了回去,快到箭头时,手倏地停住,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将军可是有所发现?” 林少康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反倒是大步到了门外的廊下,借着极强的光线,细细地看着那箭身。 片刻后,再回到了屋内,将箭交回到了京兆尹的手中,“此物,还是交由工部来鉴别为好。本将虽为武将,可是对于这些东西,也是没有什么权威性的定论的。另外,我倒是建议大人可以到兵马司去问问。” “多谢林将军了。下官告辞。” “请!” 云苍璃自始至终,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少顷,将林少康和云若谷,都请去了他的书房说话。 “林将军,有什么发现,不妨直说吧。” 林少康的眉心紧了紧,冲着云若谷道,“这位贤侄,想必也看过此箭了吧?难道竟是一无所获?” 云若谷摇摇头,“晚辈对此物并不太懂,只是知道此箭做工精良,当是出自我紫夜的工部,具体是分属哪一支兵马,请恕晚辈眼拙。” 林少康的眼皮跳了跳,“实不相瞒,刚刚我看过那箭,是出自右卫大营的。” 云若谷的脸色陡然一变,低呼一声,“右卫大营?那不是林将军的兵马?” 林少康不语,脸色渐暗。 人人都知道林少康目前是执掌梁城外五十里处的右卫大营,那里总共驻扎了五万兵马,与左卫大营一起,总共十万人,自是为了守卫梁城,守卫皇城中皇上的安危。 如今,这支射向了云家人的箭,竟然是出自了右卫大营,事情到底如何,怕是谁也不好说了! 书房内的气氛有几分的沉闷,云若谷的脸色也是有些不太对,总觉得这一支箭,似乎是还被赋予了某种阴谋的味道。 “大哥,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林少康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句,反倒是直接就问了这个大舅子的意见,可见其对于云苍璃的态度,是十分地关注的。 “我还以为你会先解释一下。”云苍璃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唇角微微扬起,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袭击,而有什么生气的表现。 “大哥,您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我果真有意要射杀这位贤侄,他不可能会不受伤。再者说了,对云家人下手,我没有理由。” 云苍璃摇了摇头,“少康,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呢。” 林少康的表情微寒,拳头攥紧了再松开,接着再紧上,额上的青筋爆起,可见是有什么人,已经挑起了他的极度不满。 “大哥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云家一个交待!”话落,转身就走。 “站住!”云苍璃的声音不大,却是稳稳的,还透着几分的沉重,“你去何处?” 林少康并未转身,声音冷冽,“自然是要去一趟左卫大营!我倒是要问一问那位桑丘将军,为何要借我右卫之名,来刺杀我自己的亲眷?” “你怎么就能肯定此次是桑丘烈所为?” “不是他还能是谁?桑丘烈素来与我不和,这一次,除了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谁会来陷害我!” “不一定!”云苍璃云淡风清地说完了,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缓步到了云若谷的身侧,“能用右卫大营的箭的人太多了!仅仅是工部那儿,就得有多少值得怀疑的?偌大的一个工部,想要偷出几支箭来,能有多难?不仅仅是工部,便是兵部从那里领出箭来,再做些手脚,有什么不容易的?” “正是如此!如今掌管着兵部的人可是二皇子,他帮着桑丘烈拿到了我右卫大营的箭,再来射杀云家的人,分明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此人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理由呢?”云苍璃轻飘飘地扔出来了一句后,便笑看向了云若谷。 林少康微愣,的确,他还真想不出二皇子会这么做的理由来! 林家虽然是未曾向二皇子靠拢,可也同样未向大皇子靠拢,可以说,还是在保持中立,或者是说只忠于皇上。这挑拨了林家与云家的关系,对二皇子来说,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好处。再则,仔细想想,当初云长安在安阳城,可是于桑丘家族有恩,桑丘烈又怎么会恩将仇报? 这于桑丘家有恩,自然也就等同于是于皇后和二皇子有恩了,如此,二皇子又何必故意与云家过不去? 果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看到林少康果然是听进去了,也知道他此时定然也是察觉到了此次的不同寻常。 “少康,你仔细想想,便是工部的几位主事都不在,这京中也不止你一位武将,而且,若你是那位京兆尹,你是会选择去问一位将军,还是直接去兵部问问?这哪支兵马,用什么样儿的兵器,做什么样的印记,除了工部之外,记得最详尽的,便是兵部了!他为何偏偏不去兵部查一查底档,却来我云府问你?” 林少康再度一愣,面有愧色,若非是云苍璃叫住了自己,只怕这一次,自己还真的是就要闯下大祸了。 一旦将事情闹大,那么,二皇子那里,自然是被自己给得罪挺了!若是自己被二皇子记恨上了,那他们之间自然也就有了隔阂,这对谁最为有利呢? 答案已然是呼之欲出。 半个时辰后,林少康出现在了左卫大营,并且是指明了要见桑丘烈。 不过,事情似乎是没有如某些人预料地那样,闹的非常大,反倒是云若奇这个名字,快速地在京城响亮了起来。甚至是,才到了晚上,宫里头的皇上,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皇上紧了紧眉心,原本打算去坤宁宫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马上派人去查一查这个云若奇。能让某些人惦记上,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是,皇上。” 那支箭是出自右卫大营的消息,浅夏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就在云若谷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便直接去找了浅夏,将这一切如实地告知她了。 浅夏听了,也只是弯了弯唇角,眸底,还闪过了一抹了然。 “妹妹早就料到了这是在栽脏陷害?” 浅夏闻言挑眉,“栽脏陷害?算是吧!只不过,似乎是与二哥想像的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浅夏没有回答他,有些事,现在还是不点破的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确定,操纵了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自己料错了,怕是这场精心设计的布局,其用意,也就大大不同了。 “二哥,您帮我去外头办一件事儿吧。” “何事?” “帮我去外面买一些东西,然后,再到咱们自己的茶楼里坐一坐,记住了,每一次,你去坐的地方,最好是同一处。” “妹妹?” “哥哥不必问这么多了,照做就是。” 云若谷看着浅夏略有些凝重的表情,也只得是点了点头,有些事,既然是她不愿意说,那么他也就只能不问了。 “哥哥买了东西,就放在了那家茶楼的包间里,也就是你坐的地方。” “我明白了,妹妹放心,既然是我们自己的茶楼,自然也会有我们云家人专门的包厢。妹妹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浅夏摇了摇头,只是眉心处,略有些纠结,转了头,不再出声了。 云若谷遇袭一事,很快就在梁城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何人故意在幕后推动,很快,梁城上上下下,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版本。 而云家对此事,却是一直晦莫如深,始终不曾有人出现在什么太正式的场合上,更不曾有人为此而发表一两句的看法,就好像他们议论的如此热闹的事,压根儿就与他们无关一样。 云家一如既往的低调,平静,可是却让某些人,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梅家如此,皇上,亦是如此! 长平王府。 一位丽装妇人,此时正坐在了菱花镜前,细细地为自己描着眉,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仔细,微微翘起的兰花指,也宛若真正的兰花一般,看起来格外地清丽养眼。 “启禀梅侧妃,宫里头来人了。” “哦?何人?” “回侧妃,是梅贵妃宫里的小太监,手上有梅贵妃的手函。” “嗯,知道了,叫他进来吧。”梅侧妃的声音有些慵懒,还透着几分的娇媚,这个年纪的女人,竟然是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可见其对于自己的各种保养,都是极为上心的。连嗓子都保养地如此之好,其它的,就更不用说了。 “给梅侧妃请安。” “罢了。姐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回侧妃,这是梅贵妃给您的信,这是药。”小太监眸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小瓶子,然后便躬身退至一旁。 梅侧妃打开信仔细看了一遍,登时有些嘲讽地笑了笑,“真是不自量力!她以为宫里头的守卫森严,我们这长平王府的守卫就松懈了?特别是那世子的院子,便是只苍蝇怕都飞不进去!还想着让我再想法子去投毒,我的这个好姐姐,还真是嫌我的命长了。” 那位小太监听了这话,倒也不急,似乎是对此习以为常了,反倒是讨好地笑了笑,“瞧您说的。咱们主子与您,那可是姐妹情深。您想想,若是您不按主子的吩咐行事,这二公子,何时才会有出头之日?” 梅侧妃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且透着几分鄙夷的弧度,眸中闪过了一抹不屑,那一旁的小太监,此时低着头,将她的这一表情,错了过去。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本侧妃可是惜命的紧。这样危险的事儿,让她自己去想法子。” 小太监一愣,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别呀!梅侧妃,您可是贵妃的亲妹妹,您别拿小的开玩笑了!奴才也不过就是个跑腿儿的,若是有什么话,不如,您亲自进宫跟梅侧妃说说?” “怎么?以为我不敢?”梅侧妃笑地有几分阴冷,那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此时却像是射出了两道冷箭,直让那小太监,浑身发寒!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也只是个办差事儿的,您看?” “行了。你回去吧。告诉我的那位好姐姐,就说,此事我可以应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要样儿东西。” “您请说。” “我的要求也不高,听说前阵子,北漠皇派人送来了些上好的皮毛,这眼瞅着天儿就冷了,我也不多要,就只要一几张白貂的皮子也就是了。正好今冬做一件儿大氅。对了,若是有黑色的,那便再要几张黑色的,给二公子也做一件儿。” 小太监听了,额头是直冒冷汗。 这位主子也真敢开口!那北漠皇让人送来的皮毛,也是她一个王府的侧妃能肖想的?总共才送来了多少张?至于那什么白貂黑貂的皮子,皇上下令给长平王府送了总共十张,皇上自己留了几张,皇后那里自然也是不能落下的,到了梅贵妃的手里的,不过就是一些略为珍贵一些的皮毛,却是一张貂皮的也没有的。 “回侧妃,您要的这些,贵妃还真是拿不出来。要不,您换一样儿?”小太监试着打商量道。 不想,梅侧妃倏地动怒,一双细白如玉的手,砰地一下子就猛拍在了桌子上,面色冷厉道,“哼!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没有好处的事儿,谁肯冒着风险去办?不过就是要几张皮草罢了,竟然是这般地推三阻四,既然如此,那你就直接回了她,就说这事儿,我办不成。让她另请高明吧。” “别介呀!”小太监是真急了,一时也只能是干瞪着眼,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哼!我不像是你们主子,是个有本事的,若是实在拿不出东西来,大不了就在我父亲面前告我一状罢了。我也许久未曾见到父亲了,倒是难得有机会,再聆听他的训斥了。” “梅侧妃您这是哪里话?这样吧,您的条件,那小的就先代主子应下了。奴才这就回去禀明了主子,尽快将东西给您送来。” 梅侧妃这才挑挑眉,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散去,“如此甚好。什么时候我看见了东西,这药,什么时候就进了穆流年的肚子。明白了?”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即刻去办。” 看着那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出了院子,梅侧妃轻嗤一声,“不过就是个贵妃,还真以为自己就是根儿葱了?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说白了,还不跟我一样,都是与人做小?有什么可得瑟的!” 说着,眼睛在桌上轻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将那一个白底儿蓝花儿的小瓷瓶给轻轻捏住了,再莲步轻移,到了自己的妆台前,打开了一个精致奢华的小妆奁,将东西放了进去,再小心地上了锁。 “穆流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而且,这身分,可是一个比一个高。所以,你也怨不得我!” ------题外话------ 唉,回京了,阴谋重重,陷阱重重呀…看到了亲们送上的评价票和花花,飞雪万分感谢!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的各种方式的支持。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第十五章 京城相会! 浅夏寻了个机会,将云筱月的意思,对外祖母和舅舅说了,当时正好三个人,云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了云苍璃。 仅仅是她看向云苍璃的那一个细微的动作,浅夏便明白了,虽然外祖母一直以来都是未曾参与过云家最为隐秘的事,可是实际上,她却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或许不知道云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舅舅的本事究竟有多么厉害,可是她知道,云家,与普通的家族不同!她更知道,有些事,既然是不让她知道,那么,就势必是有它的理由,所以,她也从来不多问一句。这才是一个聪明的主母,应该做到的。 而现在她的舅母程氏,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妇人呢? 云苍璃的意思是看她自己,那里毕竟是她母亲的家,她想不想去?想去住多久,由她自己决定。 浅夏知道,舅舅既然是如此说,那就代表了他其实是希望她过去一趟的,至少,也要小住几日。至于为什么,怕是一会儿要单独与舅舅谈谈了。 浅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没多久,云苍璃就来了。 “小夏,让长安跟你一起过去吧。” 浅夏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舅舅也是担心母亲?” “不单单是她!林少康那里,怕也是有问题。” “什么意思?” 云苍璃的脸色有几分的黯然,“林少康娶了你母亲,说到底,是有些人不如意的。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云家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何离的京?” 浅夏的眼皮一跳,突然就想到了那位有些刁蛮的和宁长公主。 “舅舅,您是说,那位和宁长公主还在找母亲的麻烦?” “明着找麻烦,她自然是不敢。而且后来你母亲嫁给林少康之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直到她生产,并未与和宁长公主见过面。直到后来林正阳会走路之后,你母亲出府饮宴的时候才多了起来,不过,与和宁长公主会面的次数倒是不多。见了面,也不过就是冷嘲热讽几句罢了。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那您的意思是?” “如今两位皇子争储,林少康是右卫大营的统领,你说,大皇子要想有机会上位,那么,他会放弃林少康这么好的一个拉拢对象?” 浅夏拧眉,驻守在梁城的,除了皇城内的御林军外,便是这城外的两支大军了。至于左卫大营,显然是二皇子的人脉,那么,大皇子极力拉拢林少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舅舅的是意思是要让林少康拒绝大皇子?” “不!若是拒绝了,怕是他在朝堂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一定要接受,至少,不要表现得太过生硬为好。这一点,倒不是你该担心的,他自己知道怎么做。我之所以让长安跟着一起过去,是担心有人会对林少康不利。” “桑丘烈?”浅夏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他还没有这么蠢。这一次关于袭击二哥的事,就足以让他头疼了。所以,应该不会是他。” “不管是谁,小夏,这里是梁城,是天子脚下,繁华富荣的同时,也是极其黑暗的。你之前在安阳城和凤城所看到的,跟梁城的黑暗比起来,怕是还不够瞧的。” 浅夏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舅舅。” “有人要对付林少康,法子怕是不下百种。并不是只有暗杀这一条路。事实上,暗杀,不过是最蠢的下下之策。” 云苍璃说着,面上原本轻淡的神情渐渐褪去,“小夏,你是我的外甥女,这几年跟在我身边,我拿你是当亲生女儿对待。只是,小夏你要明白,若非是因为长安实在是没有天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来冒这个风险。云家的家主,听起来好听,家缠万贯,可是实际上,到底这里头有多少的苦楚,将来你就会明白了。” “舅舅,浅夏明白。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既然当初我应了舅舅这份儿差事,自然就不会半途而废。无论将来是苦是甜,是喜是悲,我都无所畏惧。” “小夏,你是个好孩子。除却了你在秘术上的造化,其它方面,亦是无可挑剔。可就是这样,才更让我担心。你越是优秀,盯着你的人就会越多。小夏,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想让你不这么好学,不这么优秀。可是做为云家的家主,我又清楚地知道,你要学的东西,太多,若是不精通,将来反倒是会害了你。” “舅舅,您不必如此。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命中注定的。既然是上天注定了要让我来守护云家,那么,我自然是责无旁贷。这些年,云家给予我的,我也该用心回报才是。” “小夏,别这么说。便是你没有天赋,你也是我云家的人。” 浅夏抬眸,甜甜地笑着,对于舅舅的这番话,她没有丝毫的怀疑。一想到了前世自己曾得到了舅舅的多方照顾,可是后来,自己却误会了舅舅的产来是落入了徐泽远的手中,接而酿成大祸。这一世,自己既然是有了重生的机会,自然不会让憾事再次发生! 无论云家的将来由谁继承,都不能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 前世自己未能为云家做任何事,从小到大却享受着云家的财富,这一世,的确是到了她报恩的时候了。 次日用过午膳,浅夏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与三七一同出门了,这一次,一袭白衣,一面白纱。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云若谷。 等到三人进了雅间儿,浅夏也未曾将面纱揭下,始终半垂了眸子,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茶点,似乎是要将那些茶点给看出花儿来一般。 浅夏不说话,云若谷也只是安静地喝着茶,三七小心地站在了小姐的身后,一脸狐疑,却也不敢出声。 三人这一等,便足足等了有大半个时辰。 终于,浅夏的眉色一动,抬头道,“二哥,既然他不肯现身,那便罢了。就当是我白来一趟。以后,这家茶楼,我也不会再来了。” 云若谷没听明白她是何意思,待正要问,便见门外有了响动,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绕过了屏风,端立在了那里,一身的气势尊荣,让人不敢小觑。 “桑丘公子?”三七有些意外,“您怎么会在这里?” 云若谷一愣,这便是传闻中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当即便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气势,只是专心地将来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许久不见了,浅夏。近来可好?” 云若谷一挑眉,浅夏?以前从妹妹口中听到了桑丘子睿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是从来就没有觉得妹妹对他有多么的熟稔,更不曾觉得对他有多么深的好感。可是今日这位桑丘公子的言词,倒像是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桑丘公子果然是个善于隐忍的。怎么?这是想要给小女子一个下马威?” 这话里所指,自然就是他一直在外面看着,却始终不肯现身了。 云若谷心中一惊,刚刚他也曾全身贯注,内力外放,未曾察觉到了任何陌生人的气息,可是现在听浅夏如此一说,显然他一早就来了此地,只是一直在外头偷窥着,不曾现身而已。如此说来,这位桑丘公子的身手,还真是不错! “浅夏对我的误会,似乎是越来越深了。我以为浅夏特意让云二公子出现在了此处,并且是买了上等的岳山茶出现在茶楼里,就是为了等我前来的。难不成,是子睿误会了?” 桑丘子睿喜茶,且这众多的茶品之中,独喜岳山茶。 而买了上等的岳山茶,出现在茶楼里,的确是有几分的怪异。 “桑丘公子请坐吧。今日请公子现身,也不过是为了将一样东西完璧归赵而已。” “哦?难不成,子睿有什么东西,在浅夏那里?” “桑丘公子好建忘,您忘了当初将此物交到我手上了?”浅夏说着,便从三七的手上取过一个盒子,然后置于桌上,再轻轻一推,到了桑丘子睿的面前。 桑丘子睿并未急着打开,不用看,他也猜到了那里面是什么,眸中原本的喜悦,渐渐由清冷取代,紧抿着的一双薄唇,此刻看上去犹如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让人看了,心有不舍。 只是,这种感觉,在浅夏的身上是找不到的。 “浅夏这是何意?要与子睿划地绝交?” “不!你我之间,从来就未曾有过什么交情,又何来绝交二字?” 这话说的够狠!就连一旁的云若谷,也觉得浅夏身上的清冷气息太过,已是隐隐透着几分的戾气。 “浅夏的意思,是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 “桑丘公子过虑了。您名满天下,只要您招招手,不知道有多少的美人儿涌上前来,您又何必在意小小的一个云浅夏?再说了,您是做大事的人,有些事,若是看地太重,怕是反会受其束缚,届时,只恐桑丘公子会后悔莫及了。” 桑丘子睿一蹙眉,瞳孔猛地一缩,明显地话里有话,难道? 桑丘子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略有些紊乱的气息,出卖了他有些恐慌的心理。 云若谷有些不解,眯着眼睛看着桑丘子睿,他在害怕什么?他紧缩的瞳孔、微微蜷起的手指,还有略有些躲闪的眼神,显然,他是在害怕着什么。 “浅夏,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什么?桑丘公子以为我看到了什么?我不过一介小女子,一无内力,二无蛮力,桑丘公子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桑丘子睿的视线像是两道粘粘的浆子一些,紧紧地粘着云浅夏,那犀利的目光,似乎是想要透过了那一张薄纱,看到她明媚的娇颜,看到她如樱桃般的红唇。 “浅夏,这个紫水日的吊坠,原本就是送与你来赔礼的,现在你将它退还与我,可是表明了不想原谅子睿?” “这是两码事。桑丘公子若是有心,还请你将你们自己家的人都看紧了,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人对我二哥动手。若是再有下一次,桑丘公子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桑丘子睿的神色一暗,“你也以为是桑丘烈干的?” “是不是桑丘烈,我不知道,既然是有人要利用你们桑后家,难不成公子还以为你们能隔岸观火?未免也太天真,太高估了自己吧?” 桑丘子睿微微顿了一下,对于浅夏的话,也听明白了几分,这是在警告自己? 这次云若谷遇袭之事,被人刻意闹大,原本并未受伤,竟然是被人以讹传讹,还说什么是射成了重伤!看来,此事背后之人,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要么就是为了逼着桑丘家出面,澄清谣言,要么,就是想要逼出云家的势力,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一点势力,也就足够。桑丘子睿明白,这次的事情,是他们低估了梅家。 “浅夏,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人做的。相信你自己也有了判断。不过,你说的意思我也明白,你放心,这件事,不需要云家出面,也请你转告林上将军,我桑丘家,定然是会给你们大家一个交待。既然是要诬蔑我桑丘家族,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那就是桑丘公子的事了。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在我没有看到满意的答案之前,桑丘公子,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见面了。告辞。” 桑丘子睿见她要走,一时情急,竟然是直接一把就拉住了她,“浅夏!” 浅夏的眉心一拧,“桑丘公子请自重。” 一旁的云若谷也轻咳了一声,“桑丘公子,这里是梁城,可不是你们的安阳城。对我妹妹无礼,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裸地威胁! 桑丘子睿也明白自己的举动的确是有些苍促了,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浅夏,我会尽快将事情查清楚,再给你们一个交待的。到时候,子睿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 “云家的主事人是舅舅,这种话,你当去与我舅舅说。”浅夏话落,睨了云若谷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桑丘子睿没有急着走,站在窗前,看着浅夏动作轻缓地上了马车,俨然就是一副名门闺秀的作派,哪里还有当初在安阳城时的那种名门小姐身上所没有的肆意和洒脱? 桑丘子睿看着马车消失无踪,心里头则是疑惑重重,从今日浅夏对他说的话里,他不难判断出,浅夏对于百余年前之事,定然已经是知晓了。只是她到底知道了多少,桑丘子睿不能确定。 轻轻地仰起脸,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许久之后,他才低喃一声,“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是怨我的吧?我知道,我犯下过无可饶恕的错,我从不敢期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用尽了这么多的心血,只想换你一世姻缘,难道也不行吗?” 话落,眼角竟然是滑出了一滴晶莹,在那微微偏斜的阳光照射下,竟是显出了几分的悲凉。 少顷,桑丘子睿再抬眼,已是满目苍凉,垂于身侧的手微紧了紧,一抹坚定在其眸中闪过,身形一转,大步离开。 回到了云府,云若谷一路将浅夏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一路上无话,可是浅夏知道,他一定是有极其要紧的话,想要问自己。可是他却问不出口,碍于他和她的身分。 终于,眼看进了浅夏的院子,云若谷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妹妹!” 浅夏的脚步未停,声音清凉,“二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云若谷眯着眼睛看着她进了屋子,那帘子落下来的那一刻,云若谷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自嘲一笑,“看来,我在她面前,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当哥哥当成这样儿,说出去,怕也是无人肯信的。” 转身就往外走,还没出后院儿,就撞上了云长安。 “回来了?小夏呢?”云长安看着他一身悠闲,倒是有些好奇了。在他看来,陪着浅夏出门,是铁定没有什么好事儿的。可是现在看着云若谷的样子,还真不像是经历了什么让人沉闷的事。 “刚刚送她回去。她说累了。” “正好遇上你了。我刚刚去给祖母请安,祖母说明日要我陪着浅夏一道去上将军府,在那边儿小住几日。其实,我也明白祖母的意思,是不放心姑姑的身体。” 云若谷挑了挑眉,“姑姑这一生,倒也算是个传奇了。前十几年,没遇上一个好男人,可是却有着一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如今竟然是能在和离之后,还成为了上将军的夫人。这世上,怕也就只有一个姑姑这样的女子了。”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出了后院儿,直奔云苍璃的书房了。 浅夏得知了外祖母对云长安的吩咐后,也只是略微蹙了下眉,她并没有打算明日就去。 事实上,她今日见过了桑丘子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无论三七在自己耳边说什么,都是提不起半分的兴趣。 浅夏自己也知道这样不成!这个样子,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只怕又是会胡思乱想了。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也不断地提醒着自己,那都是早过去了百余年的事儿了,还有什么必要非得惦记着? 可是一想到了当时的那种绝望、寒心,浅夏的心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揪一揪地疼! 怎么办? 今日若非是她一直在拼命地将自己心头的痛恨给压下去,怕是她此刻就不能再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了。 只要一想到了桑丘子睿的那张脸,浅夏就觉得自己前世的恨,再度袭满了她的心头!就像是原本晴朗舒爽的好天气里,突然被一阵阴风刮过,乌云蔽日,阴暗无比。 浅夏知道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桑丘子睿的恨!不是当初他舍弃她时的那种恨,而是他下令,剿杀那个男人时的恨! 一想到了那个男人,将自己护在了他的羽翼之下,死得那样悲惨,她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无颜再活下去! 浅夏有一种感觉,那个男人,这一世自己依然会遇到,只不过,不同的是,她因为修习秘术,对于自己的前世能窥探一二,可是那个男人,却未必会有一丝一毫的记忆!毕竟窥探前世之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事实上,若非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秘术牵引,自己也是不可能会看到前世之事的。所以,自从那日从舅舅口中得知这一结论时,她便一直在想,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是能将自己困于他的秘术之中? 可是想了这么多天,浅夏始终是没有任何结果。 她虽然不知道桑丘子睿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可是能让自己窥探前世之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自从自己与桑丘子睿相遇之后,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言行,都表明了他对自己的在意!一个如此在意她的人,怎么可能会将前世的一些痛苦不堪的事,让她窥见? 所以说,这是不合常理的! 既然如此,还会是谁呢? 用罢晚膳,浅夏静坐于妆台前,垂眸看着那妆奁里的首饰,自己如今回到了京城云家,那么自然是不能再如以往,身上几乎是一件儿饰物也没有了。 “小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您可要安寝?”三七站在了落地罩的圆门处,看着小姐这一副有些呆的样子,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前院儿舅舅可安歇了?” “回小姐,未曾。奴婢问过了,老爷至于要再等一个时辰,才会安寝,最近这一阵子,老爷都是忙到那么晚的。” 浅夏点点头,还没有出声,便见三七猛然回身,轻斥一声,“什么人?”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小爷我了?” 三七一愣,随即又有些尴尬道,“原来是元二公子。是奴婢无状了。” “行了,知道你是护着你家小姐。我有点儿饿了,你去帮我备些吃的。快点儿!” “那,那二公子想吃什么?” “随便吧!对了,三七,如今回京了,别再叫我什么元二公子了。梁城,只有一个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没有什么元二不元二的。记清楚了?” “是,世子爷。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改口倒是快!随便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填饱肚子就成。快去吧。” 穆流年步履轻快地进了屋子,只是才到了那道珠帘前,脚步便放慢了下来。 珠帘那一侧的浅夏,正微微侧着头看他,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在看一个陌生人。 穆流年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麻麻的,然后不太自在地干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再到了自己的衣领,然后再清了清嗓子,这才挑开了珠帘,进到了里侧,在离浅夏很近的桌前坐了。 而浅夏的视线则是随着他的靠近,目光也一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视线有几分的怪异,似乎是在从他的身上寻找着什么,那一双让人有些发毛的眼神,似乎是能穿透了他的衣裳,将他浑身上下都看个清楚一般。 穆流年落坐后,也不再动,就任由她这样看着,直到看到她的眼睛眨了眨,才笑问道,“看够了?我竟是不知道你这样想我,否则,我早该来的。” 浅夏回神,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他有几分不正经的笑,呆呆地问了一句,“什么?” 穆流年微愣,“什么什么?”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一下,“我是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顿时有一种极为苦闷的无力感,便涌上了穆流年的心田! 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刚刚说的话,她竟然是根本一个字也未曾入耳? “算了!你没听到就罢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很入神?而且看我的眼神,还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我的一位故人。” 浅夏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刚刚在看到了穆流年的那一瞬,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胶着在了他的身上,一门心思地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就是自己一心要找的那个男人! 可是等她看了许久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儿就不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甚至是什么身形,长的多高,这些她都不曾记得。更确切地说,她在桃花林的那七日,未曾看到过他的脸,甚至是他的身形,她也未曾看到过。 难道是因为桃花林的缘故? 浅夏的心思又开始神游了,想着自己哪一日,是不是再回一趟凤凰山,再入一趟桃花林?说不定,再进去一次,自己就能看清楚那个男人是何模样了? “浅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面前,不要总是走神儿?这会让我很伤心,严重地打击到我的自尊心的。”穆流年一边说,还一边做着可怜状。 浅夏看他故作委屈的样子,倒是勾了勾唇角,“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的。” “你在等我?” “嗯。当初一别,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近来可好?” 听到浅夏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她有心见自己,穆流年的心情一下子便又好了许多,连那原本有几分默然的眼睛里,也多了些跳跃的火花。 “还不错。只是有太闷了。不过,这些日子,倒是真正地好好地陪了陪我母妃。这些年来,她独自支撑着长平王府的后院儿,也是不易。” 独自支撑?浅夏很快明白过来,那梅侧妃便是再得宠,再有人护着,在长平王府里,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的风光,真正听命于她的人,不会有几个。特别是王府最重要的几处地方,怕是她的手,还真的不好伸进去。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既然回京了,你有何打算?” “想听真话?”穆流年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自然!”浅夏点点头,有些不甚明白地看着他,不听真话,难道还想听假话? “我回京的第一个打算,自然就是要娶你过门儿。” 浅夏登时便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的婚事,岂是能由你做主的?再说了,你堂堂七尺男儿,回到了京城,这头一份儿心思,不是如何保家卫国,倒是惦记起了女色,你羞也不羞?” 穆流年笑得有几分的痞气,“不羞!我也二十一了,只是想要讨个媳妇儿回去,有何不妥?倒是你,浅浅,你可愿嫁我为妻?” 浅夏瞪他一眼,不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全身的肌肉紧绷,让她明白,自己这一回,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浅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眼下,我已经有了一个能娶你过门的大好机会。只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什么机会?” 吱呀一声,门开了。三七手上捧了托盘进来,两个素菜,一碗面条儿。额外给浅夏备了一份儿粥。 浅夏与穆流年都到了外间儿的八仙桌前坐了,穆流年则是闻着一阵阵的香气,搓了搓手,才要动手吃,就被浅夏给瞪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下,再极为自觉地到了一旁的铜盆儿里去净手了。 “奴婢在外头守着,您二位说话,可得小声点儿。这里是云府,可不比从前。” 浅夏点点头,再瞪了对面的穆流年一眼,暗示他最好是小心一些。 穆流年是真饿了,看到有东西可吃,立刻就拿起了筷子,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吃了起来。 浅夏则是动作优雅地用小匙一口一口地喝着粥,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穆流年是男人,吃东西本就比女人快,再加上他也是真饿了,没一会儿,这一碗面条儿就下肚了。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没有吃饱,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始就着小菜,慢慢地浅斟了起来。 虽然没有吃饱,可已然是不似先前那么饿,穆流年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人也更精神了几分。 “浅浅,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 “此事容后再议。眼下我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事?”穆流年本来是有些不太高兴的,可是看到了浅夏的神色凝重,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小事,只能是勉强再应了。 “二皇子现在主管着兵部,你的人能不能查到,二皇子在整个兵部中,最为倚重的是谁?还有,我听说大皇子肖云松又被派去了吏部历练。这吏部里,有多少是他的人,又有多少是二皇子的人,你能不能查得到?” “小事一桩。” 穆流年不以为意,“这些官吏之事,看似复杂,其实,只要是从其家族、姻亲入手,便可窥其大概了。你很着急?” 浅夏想了想,“也不是很急,三天左右吧,如何?” 穆流年的眼角抽了抽,这还不叫急?她真以为这兵部和吏部是自己家开的?打探消息或许不会太费事,可是她要的,显然是比这个要麻烦的多的一份儿人事关系表!这东西,三天的时间,她竟然是还说不急? 看着浅夏难得露出来的几分期待的眼神,穆流年一咬牙,“好,没问题。只是,你要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暂时来说,只是为了将京城的势力看地更清晰一些罢了。我回京后,舅舅也给了我一份相关的东西,不过我觉得用处不太大。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为微妙,也最为神奇。能为了利益能结盟在一起,也能为了利益而众叛亲离。我只是想从这两分详尽的人物关系中,看清楚,这两位皇子,哪一位更善于拉拢人心?” “你不是都已经决定了要站在肖云放这边?” 浅夏挑眉,有些极为奇怪地看着他,“我何时做了决定?” 穆流年一噎,“那你之前在安阳城?” “在安阳城是安阳城。这里是梁城!再说了,我们与桑丘家族交好,不代表了我们就要为桑丘家族卖命。而且我记得我先前说的意思是,要借助桑丘家族的力量,而不是我们为桑丘家族和二皇子开路!” 穆流年一时哑然,不过细细地想了想,似乎也的确如此!至少,浅夏从未明确地表示过,要为了扶助二皇子上位,而不惜一切代价。 她当时所说的支持二皇子,不过是为了换取到桑丘家族的人脉资源,希望能为己所用。所以,细细体味,她的意思,应该不过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浅夏将手中的小碗搁下,“三七。” “是,小姐,将这些都撤了吧。” 两人先后起身,再度到了里间儿说话。 “浅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心事?到底怎么了?我的人告诉我,你之前去了一趟苍溟,在那里还遇到了皇甫定涛?” “嗯。不过,他并不知道是我。而且,我是一身男装打扮,他再见了,也未必就能认得出我。” “浅浅,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穆流年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你可知道,桑丘子睿的人,一直跟着你进了凤城?” 浅夏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极为意外地看着他,“你是如何知道的?” 穆流年看到她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浅夏一直都知道,桑丘子睿的人也去了凤城。 “那个,你也知道,我不是在你的身边派了暗卫吗?再说了,朱雀原本就是主管消息的,自然是打探的更为清楚。” 浅夏眸间的怀疑散去,然后才有些严肃道,“我今日去见了桑丘子睿。” 穆流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提起来了,他自然是知道她今日都做了什么,事实上,她每一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他几乎是样样皆知。当初留了朱雀在她的身边,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穆流年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儿了! 可是没办法!他觉得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再有三五个朱雀,他一准儿全都派到了浅夏的身边。这丫头惹桃花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自己若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这个媳妇儿就没了! 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浅夏,“嗯。然后呢?” 浅夏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眉眼间也松快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将先前他送我的那个紫水晶的吊坠儿还他了。” “呃?”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能清楚地知道我的每一个行踪?无论当初在允州,还是后来我回了凤凰山,再就是去了凤城,没有一样儿能瞒得过他。” 穆流年的脸色也渐渐地凝重了起来,若是果真如此,那岂不是等于当时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全都暴露在了桑丘子睿的眼中? “那个紫水晶,被施了秘术?” 穆流年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一点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所施地是何种秘术,除了他们的行踪之外,还能探听到什么?会不会将他的身分看穿?是不是还能影响到了浅夏的梦境?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将一件施了秘术的东西,送给了浅夏做赔罪礼? ------题外话------ 八号是女人节,女神节,女儿节…总之就是只要性别是女的,都可以过这一个节日。谢谢西美人、zengfengahu送上的38朵花花。   ☆、第十六章 慢性毒药! 浅夏很明确地给了穆流年答案。 那个紫水晶的确是被人用了某种古老的秘术,所以,桑丘子睿利用那个紫水晶,便可以大概地找到她的位置,不过,也仅仅只是大概。 就比如说,他可以推算出浅夏所在的方位,距离他大概多远的距离,其它的,就并不能再探查到更多了。 当然,这个紫水晶要起到作用,前提是浅夏没有刻意地来将它隐藏起来。就像是今日她亲自带了那只紫水晶过去,用的,却并非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那个盒子是用桃木所雕,可以将紫水晶上面的所有东西,一概抹去,包括桑丘子睿曾下的古老秘术。只有那个紫水晶被请出这个盒子,桑丘子睿才能借由这个来确定自己的大概方位。 浅夏行事向来小心,别人给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全然的相信! 所以,当初浅夏躲在了牡丹苑的时候,便用了这个桃木盒子将其装好。当时桑丘子睿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自己,兴许就已经怀疑,自己看穿了他的手段。 只是后来,浅夏离开了安阳城的时候,思索再三,还是再次将那紫水晶给取了出来,不为别的,只是想着,不能让桑丘子睿发现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否则,他定然是还会再想别的办法,强塞了东西过来。那个时候,他怕是就未必会选择自己下手了。 若是被下了古老秘术的东西,送到了云长安的手上,怕是就会有些麻烦了。 现在她回到了梁城,而且身分是云家的大小姐,还掌控了云家的暗中势力,所以,她不能再将这个紫水晶留在自己的身边,今日之所以当着云若谷的面儿将东西还回去,也就是为了让云家其它人知道,桑丘子睿的东西,不能收! 当然,浅夏选择将东西退还给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紫水晶,是前世的她最爱之物!那个时候,那位北漠的温润皇子,还特意为自己做了一套紫水晶的首饰,这也是为何这一世,桑丘子睿为何会选择了一个紫水晶做为赔礼的重要原因吧? 浅夏微微勾唇,还真是可笑呢! 这一世,自己竟然是在看到了那个紫水晶的一瞬间,便爱上了它!自己果然是要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相同的错误吗? 不可能!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远离他,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等到自己手中的势力足够强大,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浅夏的眼睫毛轻颤了颤,不断地在心底提醒着自己,自己恨他,讨厌他,与前世之事无关!是他自己不讨喜,是他总是出来干扰她的生活,所以,自己才会对他如此地厌恶! 可是心间偶尔传来的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让她几乎是无处躲藏!前世的恨,竟然是真的延续了百余年吗? 穆流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她略有些白的小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然后一手再轻轻地揽了她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自己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许久,浅夏才低喃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不要说对不起。只要答应我,以后这样的情绪,只能在我面前才允许有。”穆流年不会告诉她,刚刚她的样子,是有多么地让人想要将其给护到怀里,比起其它女子的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 “元初,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这次能偷偷地溜出来,怕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还好。你放心,不会露馅儿的。” 浅夏对于他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信心的,见他自己说无事,也就不再担心,两个人一起说了会儿话,便提醒他该走了。 “浅浅,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这么多天不见你了,舍不得。” 浅夏脸一红,啐他一口,“又胡说!你快走吧。我明日还要去将军府呢。” “去将军府做什么?” “这是母亲和林将军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要与我亲近一下吧。毕竟我离京五年,母亲的心里自然是记挂着我。” “嗯。这个林少康,人还不错。至少目前来看,还不是一个糊涂的。幸亏他们现在是住在将军府,若是住在了国公府,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却是为何?”浅夏头一歪,颇有不解。 “国公府现在可是热闹的很。林少康的几个兄弟,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停的?再加上这会儿国公府的那个老家伙,已经是活不了几日了,国公府这会儿,可是乱地很!” “那又如何?林少康的世子之位,可是皇上下旨御批的,他们还能抗旨不成?”话音未落,浅夏就想到了之前舅舅曾说过的话,一时语塞。 看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定然是明白了几分,“那住到了将军府也好,小心着些,依你的本事,只要是你有心护着谁,别人就休想要伤害他。” 浅夏失笑,“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自然!小爷看中的人,又岂会差了?” 浅夏哑然,他这是自恋吗?还是仅仅只是单纯地为了夸奖自己? “也成,明日早上,我让朱雀将定国公府的一些资料给你送过来,你抽空好好看看,自己也琢磨一下如何帮衬他们。另外,梁城的永泰楼你可知道?” “好像是听哥哥提起过。” “永泰楼是我的产业,后院儿有一处雅致的小院儿,只有我才能去,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或者是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说话了,就直接去那儿。” “我?” “放心,你身边有朱雀,不需要再有旁的信物。” 浅夏也没有再问,只是眼睛清灵灵地看着他,倒是将他给看地心虚了几分。 与她相处多时,自然是看明白了她眼中的询问之意,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好吧。京中最大的风月场所醉烟阁,也是我名下的产业。不过浅浅,我发誓,我可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呀。” 浅夏不理他,转身往自己的床榻走去,抬眸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穆流年讪讪地笑了笑,“那好,你先好好歇着。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次日再睁眼,天色已是大亮。 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抿唇笑了,顺手将窗户推开,深吸了一口气,那略微泛着几分菊花香的湿气入内,让她整个人都更为精神了一些。 好一会儿,浅夏才再次低头看了那张信笺,上面隽秀的字迹,还透着几分刚强的力道,俨然就是出自一名男子之手。 “这个元初,这等的小事,还要亲自做。就不怕再累着了?” 隐在了暗处的朱雀闻声身子颤了颤,主子好心好意送来的消息,她倒是觉得主子有些笨了!那这一幕,还有这番话,要不要禀报给主子? 林少康,定国公府的嫡长子,上将军,军功卓着,身手不凡。 林少锋,定国公府的二房,亦是一员猛将,与林少康同出一脉,对兄长倒是向来敬重,他的夫人王氏也是温婉谦和,对云筱月的态度,一直以来也还不错。 林少宏,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与林少康是一母同胞,同样是一名武将,性子却有些温吞,故而,定国公早就看准了他不是一个能独挡一面之材,所以,一直以来对他的管教也是较为宽松,不指望着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只是他的夫人,却是一个泼辣的主儿。向来只肯占便宜,不肯吃亏。其妻姜氏,便是当初陪着林老夫人来云府大闹的那一个! 林少雄,定国公府的四公子,是定国公府的一个贵妾所出,据传文武双全,比林少华的本事大了一倍不止!只是,跟林少康比起来,却是稍微差了一些,勇猛有余,智慧不足。 其妻方氏,是个八面玲珑的,虽是嫁了庶子,可是在定国公府,却也是说话有些分量的。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浅夏的唇角浮上了一丝浅笑,这样的林家,的确是热闹,这还不算是林家的那些姑奶奶们呢。 不得不说当初林少康选择了搬出去,还真是太英明了。 浅夏与云长安一起到了上将军府的时候,林少康还未下朝。确切地说,是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即使是早,怕是林少康,也要等到午时左右才能回来了。 云氏将他们兄妹两人分别安置好了住处,便亲自带着浅夏去了她的住处。 云氏一路上拉着浅夏的手,不肯松开,脸上的笑,自见到她来后,便没有淡去过。 “听你舅舅说你向来喜欢静,又喜欢读书,所以,我便特意为你安排到了这里,就在我的院子后头,而且离后花园也近。你瞧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就跟母亲说,一概换了就是。” “母亲,不必如此麻烦的。” 虽然料到了母亲会为了自己的到来而大费周章,可是看到了这院子内的花花草草,还是忍不住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仍然还有些松散的泥土,不难看出,这是才被移植过来不久的。 “母亲,我不过就是小住几日,何必如此麻烦?” “什么小住几日?我知道你一心想住在你舅舅家,母亲也不说什么。只是,你到底也是我的女儿,这处院子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将来你什么时候想我了,便过来住上几日,以后这里会有专人负责,这院子也不会再安排别人住了。” “母亲,您的心思,女儿明白。只是,女儿担心他?” 听到女儿说了句他,云氏的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女儿至今未曾当面唤过他一声父亲,也不知这个女儿对林少康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一个是五年来对自己格外疼惜的夫君,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谁对谁有了偏见,云氏的心里,都不会好受了。 “不必担心。这也是他的意思。你瞧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可都是他亲自弄的。说是既然身为你的继父,就该有个父亲的样子,可是这些年来,也没能为你做些什么,心里头一直是有些愧疚的。” “怎么没有做什么?他不是也为我送了不少的珍贵药材?” “那怎么能一样?寻些东西,虽然是难了些,可只要是肯花银子,肯派人去找,自然是能找到。可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们想要照顾你,却是有心无力。小夏,如今你总算是回到京城了,难道还不肯给母亲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浅夏微挑了挑眉,自己如今都十五了,放眼紫夜,寻常的女子,这会儿怕是大多数都有了亲事了。可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呢。母亲这是担心自己的闺阁礼仪不成,想要亲自教导吧? “母亲,您有话,便直说吧。女儿虽然愚笨,可也能看得出来,母亲眼中的忧虑的。” 云氏的眸光微闪,轻叹一声,“你这五年不在京中,你舅舅也一直不肯让我再多派几个嬷嬷过去教导你。我就怕你在外头,这性子养地野了。还好,听你舅舅说你爱读书,总算是也稍宽了心。喜静的女子,大多数也都是温婉的。” 云氏说着,拉了浅夏的手在桌前坐了,身后的丫头上了茶点,云氏身旁的嬷嬷一使眼色,便都退了下去。 “只是,小夏,这里是梁城,是天子脚下。有些礼数,你便是做的再周全,也难免会有人挑毛病。就像是我,明明对婆婆已经是仍为恭敬了,可是她偏偏看不上我,处处找我的麻烦,我又能如何?头顶上一个大大的孝字,我总不能忤逆了她!不过,好在你继父也是个心细的,看出来我在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便想方设法地让我少去那边儿。” “母亲,女儿知道,他对你很好。” “小夏,其实,母亲当初知道你在允州的时候,心里头是有些发苦的。卢少华虽然曾待我不好,可好歹也是你的生父,让你眼睁睁地去看着他被处斩刑,到底是太委屈了你。好在听说长安也跟在你身边,不然的话,母亲是真的想要让人将你带回来。” “母亲,其实原本女儿就是要与哥哥一起回京的,只是半路上收到了消息,说是方大人的病症有些严重,所以才会去了允州。后来不想女儿又染了风寒,哥哥担心女儿的身体受不住,便又回了凤凰山,用了不少的灵药,这才痊愈了。” “怎么会受了风寒?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三七那丫头是怎么照顾你的?” 看到云氏担忧的神色,浅夏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涨得满满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母亲,女儿这不是好好儿的吗?玉神医说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许时路上奔波,再加上经过几处风沙大的地方,所以才会受了风寒。” “小夏,你也别怪母亲对你苛责。你如今也十五了,这女子该学的规矩,你是一样儿也不能落下的。这样吧,明日我让嬷嬷过来教你一些礼仪,将来,难免会再见什么贵人,到时候,若是礼仪不周,受委屈的,可是你。” “是,女儿明白。一切就依母亲的意思就是。” 浅夏知道,若是不让云氏亲眼看到,她是不会相信自己对于礼仪规矩,很熟识。这样也好,对外,说起来是自己回京后,母亲再请了人仔细地教导过,如此,倒是也可以不让人生疑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林正阳便由两名嬷嬷跟着,也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真的会住在这里吗?你还会离开吗?”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正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眼中的期待,可是再明显不过。 “正阳想让姐姐离开吗?” “不想!姐姐,你陪我玩儿好不好?”林正阳一边说,一边伸手拉了她的裙子。 “正阳乖,你自己先去玩儿好不好?姐姐还要收拾东西呢。这样,等用过了午膳,姐姐在陪你,好不好?” 林正阳歪着头想了想,再重重地点了头,“好!姐姐不许反悔!” 云氏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跑一跳地出去,有些感慨道,“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爱粘着我,无论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一转眼,你就已经这么大了。” 浅夏也知道母亲这是有些触景生情了,定然是觉得自己这几年不在身边,再一回来,竟然已经是大姑娘了,让她有了一种错过了自己许多事情的机会。 “母亲,女儿再大,也是您的女儿呀。”说着,还撒娇似的挽了云筱月的胳膊。 到了用午膳时,林少康也没有回来,云氏解释说,每次的大朝会,怕是都要到了申时左右。浅夏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既然是身为大家闺秀,那便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自然也是不能随便说了。 云长安在饭后为云筱月把了脉,随后又开了个方子,叮嘱她要按时用药,七日之后,再为她诊脉。 两人并肩出了云氏的院子,林正阳原本是要跟着一起来的,可是奈何走了没几步,就被嬷嬷给抓了回去,准备每日的午睡。 “哥哥,母亲的身体可损毁地严重?” “还好。只是宫寒之症太厉害了些,所以,才会出现了畏寒的现象。” 浅夏点点头,“这倒是与先前御医的说法相同。那依哥哥之见,母亲这症状,可还有可能治愈?” 云长安一脸颓败地摇摇头,“此症若是发现地好一些,或许会还有机会,可是现在?时间太长了。最多,也只是能将她的身体调理一二,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可以将其畏寒的症状减轻。另外,我发现姑姑的身体内似乎是还有着极少的毒素,具体是什么毒,我也说不好。还要再回去好好想一想。” 浅夏的神色微凛,毒? 脚步顿时一停,眸光乍寒,“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母亲下毒?而且还是微量的下毒?” “嗯。”云长安点点头,“我虽然是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毒,不过从脉象上来看,姑姑中毒的时日应当不长。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那也就是在自己即将抵京之前了? 浅夏的神色有些冷,怎么会这么巧?母亲的宫寒之症,原本也就与宫里头的那位脱不了干系,不过好在母亲也为林少康留了后,至于将来是否还能再生育,影响倒也不是太大。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敢对母亲下毒? “哥哥大概要多久才能查出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我尽快吧。妹妹放心,姑姑现在的状况还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再假以时日,怕是就是积重难返了。”云长安也是一脸的忿忿之色,敢下毒谋害他的姑姑,而且还聪明地选择了微量地下毒,看来,他们倒是遇上了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了。 “那好,哥哥先去查查是何毒吧。我想法子尽快将母亲身边的人都查个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来谋害母亲!” “也好。只有先确定了是何毒,那么这下毒的途径才能确定,如此,想要查出这下毒之人,自然也就很容易了。” 两人说完,便各自去忙。 浅夏知道这上将军府的守卫森严,再加上自己现在被拘在了内宅之中,自然是不再如先前那般自在。想要查什么东西,也是有些阻碍。 好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位朱雀和云风。云风是自己的暗卫,浅夏下意识里对他的信任更重几分。是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让云风去查一查林家这些仆从的来历。特别是将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更要重点查。 “三七,你去将于嬷嬷请来。我要将这院子里的一些人和事,仔细地问一问。而且,这定国公府的人,哪个经常与母亲为难,哪个又是面上恭敬,却是常常坐壁上观?” “是,小姐。”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浅夏便将这定国公府的一些人物关系和脾性,都摸的差不多了。 有了先前穆流年给她的那些资料,再加上了刚刚于嬷嬷说的,浅夏对于母亲中毒一事,已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眼看晚膳将至,云长安则是急匆匆地过来了。 “妹妹,我查到了,这是一种来自于北漠的奇毒,此毒若是一次性被服用太多,便会直接致人死亡。而若是小心用量,长期服用,则会让人精神崩溃,行事无常,慢慢地成为了疯巅之人。” 浅夏听完,顿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是如此地痛恨母亲,竟然会下如此毒手?让一向温婉端庄的母亲,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疯疯巅巅之人,这岂非是巨大的讽刺和折磨? 若是母亲果真疯了,那林少康会如何?云家又会如何? 浅夏一时心中太过震撼,显然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有些难以接受。 在她原本的推测中,应当是有人想要取了母亲的性命,如此精细地控制了用量,也不过就是为了不引人怀疑,且如此送命,一般来说,是极不容易将真凶捉到的。可是现在? 看到了浅夏脸色微白,云长安也有些心疼了,“妹妹别担心!哥哥这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既然是知道了是什么毒,那我自然也就有法子将姑姑体内的毒给解了。你先别急!” 浅夏摇摇头,她并不怀疑云长安的医术,而是在想着,到底是什么人与母亲有着如此大的仇?若是不将那背后这人揪出来,这一次的毒解了,那么下一次呢? 揪不出真凶,那么,一次算计不成,对方自然是还会再来算计母亲第二次!若是再有下一次,未必就会是这种毒,这种的用量了! 来自北漠的奇毒?或许,这会是一条线索。 “哥哥,你将这种毒药的名字和有关的药性都帮我写下来,我好托人去查一查,看看在梁城,是否能买得到?” 云长安摇摇头,“应该是买不到。妹妹忘了,我们云家最大的便是药材生意。此毒名为思空。是北漠一种极为罕见的植物所开出来的花。此花为紫色,花瓣不大,却是十分艳丽,只是对于气候的要求过高,所以,即便是在北漠,也是只有在北漠的最北侧,离沙漠最近的地方才有。” “此花虽有毒,却也一味名贵的药材。只是产量太低,所以,这么多年来,这种药,也只有在北漠才有。而且是北漠皇室下令,采摘之后,全部上缴至太医院的。便是显贵之家,也是不可私留此药的。至于百姓,就更是不可能敢私藏了。一旦被人检举到了官府,可是杀头的重罪!” 浅夏的眼神闪了闪,面分凝重地看了云长安一眼,“此药有何奇特之处吗?北漠皇为何要下令全部收缴?” 云长安再次摇头,“百余年来,北漠皇室一直都是在严格地招待这项诏令。听说是早先的那位一夜白发的帝王下的令。后来登基的新皇,虽然也是不解,可是当时的北漠国师,一力主张将此药充入国库,所以,便一直是沿传至今了。” 浅夏的脑子嗡的一下子! 那位一夜白发的帝王?又是他!浅夏不自觉地轻蹙了一下眉,怎么到什么地方都会与他扯上关系?他当年为何要下令将这种思空全部收缴?更奇怪的是,这都已经是沿传了百余年了,这北漠的皇室竟然是还在执行这一诏令,未曾更改? 浅夏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明明刚刚事情应该是有了一些起色了,让她觉得自己离真相近了一步,怎么现在突然又觉得自己深陷入了一种迷雾之中,难以窥见真相的一角了? “妹妹,我现在去配解药,至于姑姑那里,你觉得还要不要让她知道?” 浅夏微微思索,点点头,“不仅仅是要让母亲知道,也要让林少康知道,有人要害他的妻子。而且这个人的身分还不低。否则,是断然不可能会得到这思空之毒的。” 云长安沉默了一下,也表示同意,“如此也好,至少,不能也能让姑姑多一些戒备之心。” 用罢晚膳,林少康有意让大家一起坐坐,说说话,其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跟浅夏能联络好感情。他虽然不是浅夏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对浅夏,始终有着一种很难解释的亲近感。 早在自己娶到云筱月之前,他对浅夏便有了一种好奇,还有一种想要亲近她,多了解她的冲动。而那个时候,浅夏才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母亲,女儿有要紧的事,想要与您两位长辈说一说。” 看到了女儿难得严肃的神色,云氏与林少康对望了一眼后,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 云长安看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将云筱月中了慢性毒一事说了出来。与此同时,浅夏则是仔细地观察着林少康的神色。直到看见他的脸色由青泛白,瞳孔的自然紧缩,才让她笃定,此事与他无关。又或者说,他显然是不知情的。 云长安说完之后,除了云氏吃惊地低呼了一声外,便是长久的沉默。 林少康最先发声,“长安,你确定你能解了此毒,而且也不会给你姑姑留下后遗症?” 林少康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微抖,语气中的置疑、担心,将他此时心底的恐慌,直接就暴露了出来。 云筱月也完全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满眼的期待中,云长安点了点头,确定了此毒易解,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下。 “母亲,您仔细想想这几年来,您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否则,那人岂会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害您?” 云筱月一时也有些懵了。 得罪过谁吗?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她回京之后,便鲜少出门。后来与林少康成了亲,没多久,便怀了孩子,自然也就不宜抛头露面了。再加上了林少康的维护和小心,哪次出门,亦是前呼后拥,生怕她再有个什么闪失。 至于后来生了正阳,她出门的时候仍然不太多。国公夫人不待见她,所以有什么重要的宴会或者是茶会,一般也不会主动叫她。而她自己本身也懒得去应酬这一类的,所以也从不曾主动提出过要去。 不过,最近两年,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她接到的贴子,也是日渐增多,当然,她心里头明白,这与林少康越来越受皇上倚重,是分不开的。 浅夏的心里此时已是闪过了一个名字,和宁长公主! 此人早在母亲与林少康成亲之前,就曾想过要出手谋害母亲,好在被舅舅及时制止了,否则,怕是母亲就真的遭遇到了不测。如今想想,若是林家的人,倒还不至于! 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国公夫人再看不上云筱月,顶多也就是暗害她至死,也不会让她疯疯巅巅的,毕竟,这可是直接影响了林家的声誉的! 世子夫人竟然是个疯巅之人,这对林少康,对林家,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而且云筱月自成亲之后,与林少康是越发地恩爱,还生了儿子。若是定国公夫人有心害她,又将林少康至于何地? 五年来,林少康对她的宠爱不减,这一点,定国公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头再不喜,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感受!更何况,她还有了长房的嫡孙林正阳! 唯有这个和宁长公主,对云筱月的敌意最大! 浅夏偏头看向了林少康,正逢他的视线也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浅夏清晰地感受到了林少康眸底的自责和悲痛。 “小夏,都是母亲没用。五年前,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总是让你担心。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天安稳日子还没过呢,又让你开始为我担心了。” “母亲,此毒必须是下在您的饮食里的。而且是每日的定量,必不可少。所以,这上将军府,怕是真的有了内鬼了。母亲,女儿建议您,还是彻查将军府吧。” 林少康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主管膳房的人,是早先我从定国公府带过来的。月儿,我看,此事由膳房的人做手脚的机率更大一些。” 浅夏却是不赞同,“未必!但凡是能与母亲的膳食都接触到的人,都有可疑。而此事,母亲还是只能暗地里查,不可声张。否则,若是打草惊蛇,怕是您根本就不可能会找出这幕后的主使者。” 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可是浅夏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对于和宁长公主,她也只是猜测! “北漠皇室的药材,寻常的人家或许是接触不到的,可是换个角度想,越是如此,那么,如果有人高价从那采摘思空花的手中买下,也是有可能的。” 林少康不愧是紫夜的一员大将,思考问题的范围、方式,都是比常人更为仔细了一些。 浅夏对于这一说法,倒也赞同,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着急,慢慢来,先将这府里的内鬼给挖出来,然后再一步步,慢慢地将那幕后之人引出来。说来,此事母亲做起来可能会有些难度,可是对于你来说,应当不会太难吧?” 没有称谓,浅夏的一个你,让林少康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放心,我自然知道怎么做。此事,我会帮着月儿,尽快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若是他果然是身分高不可攀之人,我林少康也不是好欺负的!身为大将,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我还有什么资格敢对着天下人说自己要保家卫国?” 事情商议完,各自回去休息。 云长安主要是回去配制解药,自己的亲姑姑中了毒,解药没配出来之前,他哪里敢休息? 浅夏思来想去,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将朱雀召了出来。 “给小姐请安。” “免了。朱雀姑娘,我想请姑娘帮个忙,只是此事有些危险,所以,姑娘还需考虑仔细了再应我。” “还请小姐吩咐。”朱雀的声音不卑不亢,没有奴婢的那种卑微,却让人感觉到了她身上的顺从和忠诚。 “我想找人盯着和宁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姑娘的手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朱雀的眸光闪了闪,“小姐放心,属下即刻去安排。” “慢着!”浅夏将她唤住,“和宁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听闻皇上对她亦是向来宠爱纵容,让你的人小心些。我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元初在京中的势力如何,可是有一样儿,还是莫要轻易地将自己的实力全暴露了。特别是这一次,我只是想要试探和宁长公主的实力,所以,没有必要的牺牲,我不想看见。” 朱雀这回愣了一下,看向了浅夏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小姐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安排了。” 刚刚浅夏的那番话,让朱雀意识到,这位云小姐,对于主子的了解,似乎是还不是一般的深!另外,她也的确够聪明,够谨慎,话说的隐晦,可是却清楚地告诉了她,只是对和宁长公主的试探,不需要动用一些不必要的暗桩,而死桩,更是一个也动不得! ------题外话------ 其实,你们说这毒,会不会是和宁长公主下的呢?   ☆、第十七章 方氏挑衅! 云氏中毒的消息没有散出去,她解毒之事,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 只是接下来一连几日,于嬷嬷将云氏的一应饮食,都是卡的十分严苛。每次有了入口的东西,都会被她先行用银针试过。当然,做这些的时候,屋子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下人。 很快,于嬷嬷便查到了下毒之人的手法。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那毒竟然不是下在了她平日的饮食中的,而是下在了她的茶中。 而经过几天的试探,这毒也不是定时下的。有的时候是早上,有的时候是半晌,还有的时候是在晚上。 云氏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将三天发现毒茶的时间与茶水音值守的丫环一对比,便查到了下毒之人,竟是林少康带过来的一名丫头。 林少康和浅夏听到了消息之后,自然是都快速地到了云氏这里,并且是下令于嬷嬷外松内紧,院子里不显什么,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是异常的诡异。 为了不让人起疑,所以这一次,并未让云长安过来。如此,在外人眼里,也不过就是这一家人,在联络感情罢了。 “红珠?”林少康一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立马就表现得极为意外,“你?怎么会是你?” 红珠的脸色一白,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恨恨地看着对面的云氏。 浅夏昨天将于嬷嬷叫过去,就已经听于嬷嬷大致地将这院子里有些头脸的人都说了一遍。 这红珠,原本是林老夫人赏给林少康的丫头。当年的主意原本是要做通房的,只是没想到,林少康自边关回来以后,听到了云筱月再嫁的消息,竟然是一怒之下,将所有伺候过他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后来,在大公子成亲前,老夫人将她叫了过去,叮嘱了一番后,便直接将她送到了大公子的身边。只是可惜了,那会儿大公子的眼里就只有他的未婚妻,哪里还能看得到旁人? 此时的红珠,眼底里有懊悔,有不甘,更有对云氏的嫉恨! 红珠一想到了当初自己接近大公子,他对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要自己歇了所有的非分之想,好生地当差,否则,他是不会顾念老夫人的情面的。 饶是如此,在红珠的眼里,她已经是林少康的人了,当初老夫人对她的许诺,还有亲眼看着与她一并被送到了二房、三房的人,都被主子收了房,甚至是三公子还将那个丫头给抬为了妾室。 可是反观自己呢? 自己守了公子五年,跟自己一般儿大的几个丫头都已经当了娘了,可是自己现在却还只是一个二等的丫头。她怎么能甘心? “为什么?我自认待你不薄,念在了你是老夫人赏过来的人,从未对你有过任何的责罚。你为何要谋害夫人?” 红珠面有愧色,也不知是因为她后悔了,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林少康,又或者是事发了,她觉得对不住自己背后的主子! “红珠,你抬起头来。” 红珠一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向了浅夏。 事已至此,再辩驳也是无用。而且大公子的眼里始终就没有自己,这一点,红珠很清楚!即便是自己求情,也未必就能留得一条性命在。既如此,倒不如拼一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然不能在临死前,还被大公子小瞧了去。 浅夏看着一脸的倔强和抵死不认错,只觉得这样的一个姑娘,倒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这样有傲骨的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是敢算计她的母亲? 浅夏的眸色渐深,此时屋内,已无旁人,于嬷嬷和三七分别在门外守了,而她自己又是背对着两人,自然不必担心他们能看到什么。 “红珠,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想必你也是身不由己。你放心,只要你能将幕后主使你的人说出来,那么,我自会求了母亲饶你一命。” 没有人看到浅夏眸中的变化,而正与她四目相对的红珠,突然就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然后不由自主地,便被吸附其中,再然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她的脑子里,让她一时畏惧,竟然是有些慌乱了起来。 “我说!我说!” 因为有浅夏挡在了她的身前,所以,林少康和云氏都没有察觉到红珠有什么不妥。 “是,是四夫人身边的婉儿姑娘给的我。她说这种东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坏处,只要每天一点点,不会要了夫人的性命,却会让夫人渐渐疲惫,不能再尽心尽力地伺候将军。所以,所以,我便大了胆子,给夫人用了一些。” 红珠的声音有些呆滞,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不过林少康仍然是察觉到了。不过,在他看来,许是红珠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如此!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一旦被揭穿,她便只有被赐死的份儿,心中害怕,倒也不足为奇! 浅夏的唇角一勾,四夫人?方氏么? “是婉儿姑娘亲口告诉你这些的?” “是!就是她!她还说,这种药没有毒性,只要是每日定量,夫人也不会死。只是不能侍寝而已。我没有谋害夫人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得到将军的一点点的垂怜。我也是被逼无奈。老夫人将我赏给了将军,我自然就是将军的人了,可是将军迟迟不曾碰过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再不能得到将军的垂爱,怕是老夫人会将我彻底地当成了弃子的。” 浅夏不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回身,看着自己身后的林少康。 他一脸铁青,那紧紧抓着椅臂的手上,可见其筋骨爆起。 “就为了这个,你就向夫人下毒?” 许是因为没有浅夏的重眸,所以红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是其脑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几乎是出于本能,便直接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婉儿姑娘说那东西不会害死夫人的,只是让夫人缠绵病榻几个月,如此,我便有机会服侍将军了。” 话音未落,红珠动作极快地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眼神中闪过了一抹不可思议,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将这一切给说了出来一般,瞪大了眼睛,六神无主地来回转动着。 浅夏不语,婉儿是四夫人身边的丫环,却未必就是四夫人的人,这一点,她可是很清楚。在高门大宅之中,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前世自己也不是没见过。 若是果真是四夫人对母亲起了杀心,只怕未必会派了婉儿亲去。毕竟,那个婉儿,可是四夫人方氏身边儿的陪嫁丫头,极得四夫人的宠信的。 方氏是什么人?八面玲珑的主儿,做事岂会如此地不小心? 浅夏才刚刚到了云氏身边,便听得云氏一声惊呼,再转身一看,红珠已是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相较于云氏的惊诧,浅夏的表现,太过镇定,就连林少康都难免地紧了紧眉,毕竟,这是服侍了他五年的丫头。 等到将这里清理干净,浅夏知道,那幕后之人,定然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或许,很快就会再有别的计划。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被她拿来当枪使的,还会不会是那个婉儿? 次日半晌,浅夏陪着云氏在后花园里走走,许是昨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云氏的精神有些差,脸色到现在都是有些白的。 “母亲不必自责,那是红珠自己选择的路,与旁人无干。” “话虽如此,可到底也是一条性命!况且,她也曾说过,如果不是老夫人相逼,怕是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母亲是觉得她太过可怜了?” 云氏停了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身边的女儿,对于红珠的死,她表现得太过冷淡,太过镇定,这让她隐隐觉得,自己女儿的心,似乎是比五年前,更硬了一些。 “难道你不这样觉得?”云氏的眸底有些复杂,看着娇美如花的女儿,明明只有十五岁,可是她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和态度,却是像极了一个历尽沧桑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她不是对自己的主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被人利用,再落得如此下场。母亲,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们没有办法代替别人做任何决定。更没有什么立场,来为不相干的人难过伤心。” 听着这有些近乎冷情的话,云氏突然就觉得心底有些发寒! 这是自己的女儿呀! 虽然她一早就猜到了这五年里,她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养伤这么简单,可是现在从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嘴里听到了如此冷静且冷血的话,还是让她有几分的揪心! 本该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花儿一样的人生,此刻,却是如那崖上的松柏,虽然顽强、长青,让人赞颂,可到底不该是一个女儿家,该有的人生。 “小夏,你心里,可恨母亲?” 浅夏微怔,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待看到了母亲眼底那深深的自责,以及脸上有些不太甘愿的表情时,她明白了。 母亲在担心自己! 母亲虽然性子软一些,可是对于许多事,也都是了然于心的。怕是母亲也猜到了这五年来,自己跟着舅舅到底学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让她心疼了! 浅夏知道,秘术师,迄今为止,能让众人承认并且是膜拜的,没有一个是女子! 一来是因为女子有此天赋的极少,二来,则是修习秘术,绝非是说起来那般容易的。虽不及习武那般的辛苦,可是于心智上,却是极其痛苦的! 浅夏每每修习那些秘术的时候,都会事先提醒自己,自己是谁,自己的责任,否则,很容易就会将自己陷入那无尽的美梦之中,难以自拔! 也因此,秘术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百余年前,太多的人,因为渴望成为秘术师,渴望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而最终将自己困顿于内,废掉了终生。 也因此,浅夏小小年纪,虽然秘术上大有进步,可是于感情之上,却是相当的淡漠。并非是她天生凉薄,而是她已经将自己的心智修习得宛若寒铁一般,坚不可摧! 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在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的时候,不会被对方所迷惑。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能轻而易举地对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都施了催眠术的原因。 其实,云氏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浅夏遇到了穆流年,怕是她的性子,将会更加地冰冷。 这也是为什么,五年前,云苍璃会答应了穆流年的真正原因。 除了真正修习秘术的人之外,别人不会明白,为什么苍溟的国师会高冷如天山雪莲,为什么北漠的国师,无论男女,都是那般冷情?美人儿再美,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张可有可无的皮囊? 人人都道云家老太爷,一生对夫人用情至深,可是只有云老夫人自己知道,她的夫君到底是一个多么冷漠的人。 人人都以为云苍璃宛若谪仙,气质高华,且多年来,只娶夫人一人,不纳妾,不收通房。可是只有程氏知道,她的夫君,虽然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却无法让她感觉到真正的所谓用情至深! 浅夏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什么,只是太快了,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一去无踪。 看着眼前,有些焦虑和担忧的母亲,浅夏抿唇笑笑,“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女儿怎么可能会恨母亲?母亲是女儿在这世上最为在意的人了。母亲勿要多心,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云家,是女儿此生必须要守护的责任。母亲,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好处和幸福,所以,我们不能将自己得到的,就当做是别人应当付出的。” 云氏一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原本是打算与女儿好好谈下谈,毕竟是一个女儿家,不能太冷情了,不然的话,将来还怎么嫁人?这样的性子,便是嫁了人,只怕也会不讨喜。 哪知道现在自己竟然是被女儿给了一番长篇大论,而且仔细一琢磨,女儿说的还是句句在理。 云氏微微拧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母亲,女儿知道红珠的死,让您受了惊吓,只是母亲,您有没有想过,您的身边,怕是不止一个红珠!” 这话说的有些犀利了。 云氏的身子微微一僵,嘴巴微张,对于自己身边是什么样的状况,云氏心里自然是有数儿的,可是没想到现在被女儿如此戳破了,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自己就是一点儿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要处处依靠别人来保守了。 好一会儿,云氏才冷静了下来,“小夏,母亲知道这几年你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母亲自己是何处境,自然是心里有数。只是昨日红珠?” 云氏苦笑一声,“要说起来,云珠会有今日,怕还是有我的过错。” “母亲此话何意?”浅夏这会儿感觉出来,母亲身上的自责,是发自内心的,并非只是因为看到了红珠中毒而亡的惨样而吓到了。 云氏略有些尴尬,看了身后的于嬷嬷一眼,便挣开了浅夏的手,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于嬷嬷会意,有些话,她这个当母亲的说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回小姐,当初夫人怀了小公子,自然是不方便再伺候将军,后来,知道红珠是老夫人赏下来的人,自然就不想拂了老夫人的意,所以便有心让红珠到将军身边伺候。等到红珠与将军有了肌肤之亲,再做主为她开脸。” 浅夏注意到了母亲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想到好歹也是长辈之间房里的事,若是由母亲来说,的确是有几分的别扭。 “结果呢?将军没碰她?” “岂止是没碰她?直接就将人给赶了出去,还大发雷霆。自那以后,红珠便被罚去了茶水房做事,这上茶等一些但凡是能看到将军的差事,都被派给了别人。” 浅夏这回听明白了,“这是将军的意思吧?” “正是。只是,怕是那红珠自那以后,就记恨上了夫人了。”于嬷嬷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浅夏想到了之前自己不在京中,母亲不也是过得很好? 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些意外!若是自己没有回京呢?那么母亲岂非是命悬一线了? 等等!不对! 这一次,浅夏似乎是抓住了一些什么,开始拧眉深思,踱步到了一旁。 看到这样的浅夏,云氏只觉得有些陌生,那种明显就是自己错过了女儿什么的感觉,一下子将她给淹没其中! 云氏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挖着,那种疼,深刻入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她这五年来到底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一无所知! 云氏知道,无论是五年前,还是这五年间,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是十分地不尽职的! 浅夏小的时候,自己的性格太懦弱,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冲破软弱的这个牢笼。竟是险些害得女儿在卢少华的脚下,丢掉了性命! 好不容易脱离了卢家,可是她们母女分离,五年的时间,浅夏的生活、经历、悲喜等等,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 云氏并不埋怨哥哥,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去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她知道,当初哥哥既然是曾提出过要带她入山,就必然是有其非她不可的理由。 这五年来,女儿到底学到了什么?为何她的性情如此冷淡、平静?遇事不慌不燥,比自己还像是一个大人! 一旁的浅夏,则是慢慢地将她回京后的一切,开始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着。 先是云若谷的遇袭,再是母亲的中毒,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是毫无关联,可是实际上,却让她感觉到了同一种阴谋的味道! 倏地,浅夏的眼睛睁大,一抹暗茫在其眸中乍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神色有些急切道,“母亲,您在此稍坐,女儿有事要去找哥哥一趟。” 说完,也不待云氏有什么反应,直接就跑出了后花园,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倒是将云氏给吓了一跳。 “这孩子,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怎么瞧着她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于嬷嬷的眼神从浅夏的背影上移了回来,“夫人放心吧。小姐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浅夏急匆匆地找到了云长安,看他正专心地配着药,也只能是在一旁站了,慢慢地将自己的呼吸调匀。多年的相处,让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云长安,是最惹不得的! 云长安醉心于医药,虽不至成痴,可是也差不了太多了! 若是在他配药,或者是炼药的时候被人打扰,那反应,可是会令人刮目相看的。 好一会儿,云长安将最后一味药也秤好了,再与其它的几味药合在了一起,然后小心地包好,遂吩咐云雷将这些都送去小厨房里熬着,两碗水煎一碗,熬好了,就直接给云氏送去。 “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刚刚开始配药的时候。” “呃?”云长安一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傻乎乎地笑了一声,“刚刚的确是没看见你。来,咱们到外面坐。这里的药味重,知道你不喜欢。” 浅夏看着云雷将药拿去了小厨房,亲自熬药,便和云长安一起到了院子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刚因为着急,所以等在了门口,也没有觉得那屋子里的药味儿太难闻,可是这会儿出来了,才觉得自己的心肺里好像是处处都弥漫着苦腥味儿。 好不容易将体内的那种药腥子味儿都给呼了出去,再将新鲜的空气补充进来,浅夏才淡淡地开口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 “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灵摆。我的那个,你也知道,还给桑丘子睿了。” 云长安呆了一下,然后直接就扭头钻进了寝室中,很快,手上就拿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坠子出来,上面还系了一条大红色的线,阳光下这么一照,倒是有几分鲜血的颜色了。 浅夏与他一同到亭子里坐了,这里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云长安将亭子的帷帐全都放了下来,这亭子里便已是有些昏暗了。 约莫半柱香后,浅夏才回神,手一紧,眼睛从那坠子上离开,手中的灵摆,便慢慢地停了下来。 云长安见她停了,立马又将那些帷帐都再次收拢了起来,“如何了?” 浅夏凝眸不语,许久,声音才有些晦涩道,“我无法确定。” “什么意思?” 浅夏垂下了眼睑,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珍珠项琏,“能将此事做地如此隐密,且悄无声息的人,你以为还会是谁?” 说完,浅夏起身,脸色再次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沉静,“我的占卜之术早已超过了舅舅,连我都不能占卜地出来,你说,这世间能有几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说是蒙天?”云长安有些意外道。 浅夏摇摇头,“蒙天的武功,或许会在舅舅之上,可是这秘术一道,他未必胜得过舅舅,否则,两人也不会有了这么年的纠葛,始终未能解决。” “不是他,还会是谁?”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神情,像极了发现自己被猎人盯上的猎豹,危险而透着一种嗜血的信号。 “能做成此事的人,未必就一定是一个秘术高手。有些人,有些地方,即便是秘术师,也是不能轻易地窥探的。比如说,皇宫。”浅夏话落,手劲突然加大,那一串完美的珠琏,一下子,便散落在地,不停地滚动着。 云长安的脸色一变,刚刚浅夏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此事与皇宫里的那位有关? 浅夏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微抬了头,阖上眼,似乎是在享受着这难得一个暖日的温和阳光,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由脚到手的冰凉。 “怕是我们从凤城回到紫夜之后,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是不放心呢!即便当年我是以重伤之名离京,现在突然回京,仍然是让他有些不安了。所以,才会有了城门前的那一箭,现在,又有了母亲的中毒。” “妹妹,可他是帝王,他何故如此?难道我们表现地还不够低调吗?” 云长安不懂,云家明明就只是一门心思地求个安稳,为何就这么难呢? “哥哥,他这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实力,无论是头脑,还是其它。毕竟,当初在安阳城,我们出手帮了桑丘子睿。他这是想要确定,你的医术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神通,还是根本就只是一个骗局,借以来掩饰我们云家新一代秘术师的事!” 云长安摇摇头,这个答案,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堂堂帝王,竟然是会用了这种方法来试探他的臣民?这也太离谱,太让人心寒了些吧? 就算是皇上忌惮云家,想要除去云家,可是林少康呢?这个为了紫夜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大功臣,难道就要因此而承受丧妻之痛吗? “那一箭,若是真的射中了二弟?”云长安的脸色更白了些,他现在都不确定,那日在城外,那一箭,究竟是威吓,还是真的要置云若谷于死地了。 “这么多天了,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他。能顺利地拿到了右卫大营的兵器的,又岂会只有二皇子?兵部和工部,又岂会都是两位皇子的人?”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云长安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 要说以前,他们偶尔也会提及了皇上,提及了他们云家所面临的窘境,可是现在,他们才刚刚回京,甚至于在他们未入城之前,就已经开始被人算计了! 这个消息,一时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至少在云长安看来是如此。 小亭内,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浅夏的眼神随着地上散乱的珍珠的滚动而来回地移动着,任谁看了,也会意识到她正在走神儿。 云长安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脑子里也开始越来越清晰了。 想想那右卫大营的箭,想想能在城楼上,射出那一箭的人,再想想,能拿到了北漠皇室的巨毒思空的人,这范围,已经是被缩小到了一个极致的范围! 云长安的眼神有些呆,“妹妹,你为什么不觉得这会是那个和宁长公主做的呢?” “她?你觉得她有能力,收揽比我还厉害的秘术师么?即便是有,只怕那秘术师也是受命于帝王的。” 云长安这会儿已经是感觉到了气闷,“四国的皇宫中,都曾被德高望重的秘术师为其布过阵。而历代的国师或者是秘术师,都会帮皇宫来修复这个阵法。妹妹,你所说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浅夏的表情有些沮丧,“那个所谓的阵法,其实是极其简单的。对于常人无用。是专门用来对付秘术师的。占卜不到,窥探不到。否则,那皇上晚上睡在了哪座宫宇里头,怕是我们都能探查得到了!” 云长安默然,她说的没错。占卜之术,虽然是对于任何的问题的结果,都只能探测出一个大概来,可若是再配以了足够的消息,然后再经过有条理的分析,那么,的确是能极为精确地掌握皇上的动向的。 “妹妹,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既然他要试,那就让他试。母亲那里,正常的恢复健康就可。只是那寒症,怕是你也没什么好法子。相信如此一来,皇上既会信了他自己试出来的结果,也会彻底地打消了他再对母亲动手的心思了。” 云长安仔细地将这些消息前前后后组织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皇上以后再试,应该也不会再拿姑姑下手了! 原因很简单,连自己都不能将姑姑的宫寒之症彻底治愈,那么,姑姑就不可能再为林家诞下子嗣,如此,皇上也就不必担心,她是否会再生下一个与当年老太爷一样的子嗣了。 云长安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道,“咱们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累地很!也不知道皇上整天算计这个,防着那个的,这脑子怎么能够用?” “出谋划策的人,大有人在。皇是只需要让他们知道,皇上想要让哪家上位,又想要贬谪哪一家,便足够了。” 云长安叹了一口气,突然就陡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怎么一回到了京城,觉得这空气都有些稀薄,不够用了呢? “我明日抽空回一趟云府,将你得出的结果,跟父亲说吧。看看他是何想法?” “好。” “对了,你将紫水晶还给了桑丘子睿,那你占卜用什么?” “占卜之术,自然是不止灵摆一种。若非是因为今日之事急迫,我也不会想着急匆匆地到你这里来。” 云长安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说,你还是需要一个衬心的灵摆的。” “再说吧。目前来看,灵摆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太大。对了,顺便将那个红珠和婉儿的事情都告诉舅舅,然后让他派人盯着国公府那边儿的四夫人,还有那个婉儿。” “好。我会转达到的。” 浅夏松了一口气,若非是因为觉得这里行动有些不便,她又岂会如此麻烦?而且这一次,因为考虑到了这里是上将军府,守卫森严,所以浅夏这次来,也只是带了云风和三七来。所谓的暗卫,除了穆流年塞给她的朱雀,其它的,一个也没带。而云风因为是男子,所以,还是住在了云长安这里的。 浅夏有些懊恼,身边没有人,办事果然是不太方便呢。看来,这个上将军府,她也不宜久待,否则,怕是自己会被逼的要亲自动手了,那可就不妙了。 云长安于次日果然寻了个由头,便回了云府。而上将军府这边儿,也热闹了起来。 二房的夫人王氏和四房的方氏,一起到了上将军府,说是奉了国公夫人之命,前来探望云筱月的。 云筱月听完了二人的来意,立马也就有了主意,这哪里是来探望她的?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红珠是老夫人赏给了林少康的,如今却死在了她云筱月的院子里,无论如何,她总是要给出一个交待的。 浅夏微微挑眉,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置于膝上的双手,一心要看看,自己的母亲,会如何处置此事? “让母亲担心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劳烦两位弟妹回去禀告一声,就说我已无碍了。” 王氏是个实诚的,笑道,“没事就好。只是以后,还是要当心一些。” “嗯,多谢二弟妹关心了。” 四夫人方氏听了,拿了帕子轻掩着唇角笑了笑,“大嫂真是好福气!这既然是被人在茶中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毒,竟然一直无碍,还偏巧云家的公子来此坐客,倒是将这事儿给戳破了!啧啧,要我说,这个红珠也是个蠢的,怎么就想着下什么慢性毒药了?唉,要不就说,这人生的好,也不如这命好不是?” 刻意地咬重了几个词的发音,这就等于是拐着弯儿地来骂云筱月了! 一来是说她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巧她的侄子来了,她就中毒了?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再则,既然是有机会下毒,那丫头也不笨,怎么就给下了什么慢性毒了?哪里比得上直接下了剧毒省事儿? 特别是这最后一句,直接就是等于将云筱月的出身也给骂进去了! 暗讽她的出身不高,却是奈何人家命好,被林少康看上了,否则,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云筱月也不恼,反倒是从善如流道,“是呀,我也觉得自己命好。就连将军也说我是个有福的,若非是赶上母亲不放心,硬要让长安将小夏送过来,陪着带带正阳,我也不可能会被诊出来中了毒了。” 方氏顿时一噎,自己明明就是讽刺她的话,没想到她还真就顺竿儿爬了? “大嫂,你是不知道,这母亲一听说红珠这丫头没了,立时就急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我们几个妯娌帮你拦着,怕是会当天就来这里问个清楚了。” 方氏也不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挑明了说了,反正自己的背后有母亲撑腰,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怕的! 王氏略有些为难地看了二人一眼,显然是不想让二人的关系闹僵了。 “四弟妹这话说的可不对!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林家的一个丫头,都比我这个世子夫人更金贵呢!这话你也就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个屋门,可就千万别再说了。否则,难保不会让人觉得你这是在刻意地抹黑了母亲的名声,觉得母亲是一个尊卑不分的人!” 浅夏一听,唇角一勾,母亲的反击,还真是让她吃惊呢! 看来,舅母说的对,现在的母亲,早已不再是五年前的母亲了!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大家的贵气不说,这说话也是干脆利落,且还句句致人死穴! 浅夏微微抬眼,看到了方氏脸上青青白白的变化,还真是觉得解气! 王氏看气氛有些僵,连忙打岔道,“哟,这位就是浅夏吧?与大嫂还真是有六分的相像,特别是这眉眼,比大嫂更美上三分呢。” 云筱月自然明白王氏的用意,也不再刻意为难方氏,只要是她不再乱说话,自己也就不会再故意跟她过不去。 “二夫人谬赞了。”浅夏知礼地福了福身,然后仍然是低眉顺眼地在一旁坐了,不再出声。 王氏看到云浅夏那眉眼间的风华,哪里像是一个被养在了乡下五年的丫头?特别是这周身的气度,刚刚行礼时的规矩的优雅,半分不见其卑微之态,倒是觉得这丫头做什么都好看了。 一旁的方氏一瞧,又不乐意了,轻嗤一声,“哟!这位就是允州那个出了名的孝女吧?啧啧,听说当初是你亲自为你生父收的尸,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挺大嘛?” ------题外话------ 好像都没有猜对呢…哈哈。   ☆、第十八章 万事俱备! 一旁的方氏一瞧,又不乐意了,轻嗤一声,“哟!这位就是允州那个出了名的孝女吧?啧啧,听说当初是你亲自为你生父收的尸,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挺大嘛?” 浅夏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那平淡无波的眼神,让原本有些不屑的方氏,竟然是微微一愣!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沉静,哪里就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有的反应? 若说这方氏,自认也曾明嘲暗讽过不少人,自以为自己的言词锋利,刚刚的那番话,定然是会让这个小丫头惊的手足无措,眼角湿润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反应? 方氏有些错愕,可是浅夏却仍然不以为意地看着她,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失措了! “四少夫人言之有理,浅夏自以为也是太过柔弱,是以,身边自然也是带了人的。可是刚刚听四少夫人所言,却好似亲见了一般。莫不是当时四少夫人也在场?” 呸!那种地方本少夫人怎么会去? 方氏心里头将浅夏给骂了个遍,这是什么人呀?那是刑场!自己堂堂的国公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方氏皮笑肉不笑道,“云小姐说笑了,那种地方,岂是本夫人会去的?” 浅夏看着她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着急,面上的笑容更加地和煦了。“哦!原来四少夫人没去!我刚刚听四少夫人说地热闹,还以为您是亲见了。可见流言误人。” 方氏顿时气结,她这不是拐着弯儿地骂自己一心传闲话,不辩真假,有眼无珠? “呵!大嫂,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果然是什么样的家世,就有什么样的家教!也难怪了,云小姐五年来深居乡野之中,怕也是跟那些个粗野村妇们学了些个不入流的手段。” 方氏也不拿正眼瞧她们母女,只觉得解气了。嘴角勾出来的笑意,让人看了,真是不舒服! 屋子里搁了几盆儿颜色各异的菊花,连品类也是有所不同。浅夏将视线移到了那几盆儿菊花上,才觉得自己刚刚恶心的感觉,淡去了许多。 浅夏并不理会这样的方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欺辱她的女儿的!更何况,这一次,竟然是还被牵扯到了云家的教养问题! 云筱月虽然性子不似方氏那般的尖锐,可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女儿,及身后的云家,她自然也是不能示弱。这一点,浅夏料地很准。 “四弟妹,说话要注意些分寸。当着我的面儿,你来贬损我的女儿,怎么?你是来上门打架的?还是上门来折辱我这个世子夫人的?” 云筱月平时性子好,不代表她就不会发脾气了! 成亲五年来,自认自己的身分不高,且又是个和离的身分,所以总是处处对几个弟妹相让。搬出世子夫人的头衔来,这还是第一次。 正因为如此,方氏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一旁的二夫人王氏,眉眼间也闪烁了一下,显然也是被云筱月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方氏张了张嘴,却是将到嘴的话又都给咽了下去! 云筱月说的没错,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分?怎么能当着她的面来教训她的女儿?不过,即便如此,方氏也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 “呵呵,大嫂也别气。刚刚我这话说的的确是重了些,可这句句也都是为了云小姐好。再怎么说,如今也十五六了吧?这眼瞅着,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总不能就这样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吧?” 浅夏的视线从那些菊花上再度移了回来,有些冷肃的目光,让方氏的心肝儿颤了颤。 “四少夫人真是忙!连我母亲的事也要过问?至于我的规矩礼仪学地如何了,就不劳您费心了。” 方氏的脸色微青,凌厉地视线却是落到了云筱月的身上,“大嫂,你也听见了。她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就由着她如此胡来?我身为长辈,连说她几句都不成了?这是何道理?” 云筱月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到了桌子上,有些清脆的声响,让方氏和王氏的心里,都有了丝沉闷。 “四弟妹,自你进来,见到了我女儿,口口声声地叫她一声云小姐,无非也就是想要让我认清楚了,她不是林家的女儿!四弟妹,不需要你提醒。我都记得清楚着呢。既然你也唤她一声云小姐,那么,就该明白,她与林家没有关系。你身为林家妇,又怎么会成了她的长辈?” “若此处是国公府,你或许还有说这几句话的底气。可是别忘了,这里是上将军府!” 方氏被云筱月突然起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从未见过云筱月如此气大,今日,倒是让她领教了。 王氏看气氛有些僵硬了,连忙打岔调和。 既然有人给送了梯子过来,浅夏自然也就顺着梯子,劝慰了母亲几句,这才作罢。 “二弟妹,说说吧。你们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王氏经她这一问,才想起来,正事儿还没办呢。 “回大嫂,是母亲听说浅夏回京了,这心里头也挂念着。到底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无论是姓云,还是姓林,不都是正阳的亲姐姐吗?” 王氏说完顿了顿,看到云筱月的脸色渐渐好转了,才又笑道,“母亲也想见见浅夏。人人都说她是个孝女,将她在允州城的事儿,也传了不少回京。所以,母亲想着见见她。” 云筱月听罢,微微垂了眉眼,淡淡一笑,“二弟妹,你也知道,这浅夏是才刚刚回京。说句不太合适的话,这云家族里的一些长辈,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去请安呢。如果不是哥哥念着我想她,哪里肯这么几日,就让她住以了将军府来陪着我?” 王氏略有些为难,“那依大嫂的意思?” “母亲的心思,我明白。这样吧,等她再休息几日,等回头拜见完了族里的长辈,我再亲自带着她去给母亲请安。到时候,也带着正阳一起过去。二弟妹以为如何?” 王氏愣了愣,眼神在一旁的浅夏身上扫过,她能说不好吗? 送走了二人,浅夏看着愁眉不展的母亲,微微挑眉,“母亲不必担心。您也说了,我姓云。便是哪日真的去给国公夫人请安,她也是不能将我如何的。” “话虽如此,可是当初你在云府对她出言顶撞的事儿,怕是她心里记得清楚着呢!若是到时候想要为难你一个小辈,岂非是太容易了?你别忘了,她可是国公夫人,你不过只是一介小小的民女。”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罢了。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赏花了。这个方氏,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云氏说着,想想那日红珠死前说的话,心里头对这个方氏,就更多了几分的戒备。 “母亲,既然您无心去赏花了,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正阳弟弟?” “也好。走吧。” 一想到了自今以后,她的两个孩子都可以常常见面了。虽然浅夏不能在将军府常住,可是好歹也在京城了,以后想见面,还不是容易得很? 浅夏再见到这个弟弟的时候,心底的震撼,不得不说,是十分地让她惊诧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正阳伏在了书案前,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地练着字。一笔一画,都是极为讲究。 看着书案上,厚厚一摞的宣纸,还有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几本儿书籍,浅夏有些讶异。林正阳才四岁,竟然是就被林少康给主张着开蒙了。小小年纪,真的就能适应如此繁重的课业吗? 浅夏看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那看起来还有些稀疏的眉,还微微拧着,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小嘴时不时地还撅一撅。倒是严肃中,还透着几分的俏皮。 直到他练完了一张字,云氏才出声,“今日的功课如何?难不难?” “不难!”林正阳摇着头,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浅夏这才注意到,他因为个子小,之前一直都是跪在了椅子上练字的。看着那衣袍的下摆上的褶皱,他跪着的时间,可是不短了。 林正阳在云氏的膝前撒了会儿娇,才睁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看向了浅夏。 “姐姐,母亲曾说你的字写地特别好。说你十岁时,写的字,就曾得到过许多大人的赞誉。是不是真的?” 浅夏挑眉,唇角勾起,“正阳觉得是不是真的呢?” 林正阳竟然是还真的就歪起了头,似乎是在仔细地思量着,似乎是想要弄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母亲从不说谎。而且,看姐姐举手投足,都是透着几分书香气。定然是真的!” 浅夏失笑,“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竟然是还能看出我身上是否有书香气?” “自然能!我年纪虽小,可是我却不笨!”林正阳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就连父亲也曾夸我聪明呢。” “他夸你聪明,是说你的脑子好用,又不是指你的胸膛里有文章,你挺胸做什么?” “呃?”林正阳被她这话给懵到了,然后有些不太明白似地,挠了挠头,“不对!古人云,满腹锦绣文章,不就是指的胸膛吗?我没错!” 一句话,惹得云氏和浅夏都笑了出来。 “正阳,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那满腹诗书,可不是做如此讲!哪里能体会成了肚子里头都是文章?” “难道不是?” 看着林正阳有些懵懵懂懂的眼睛,浅夏抿唇浅笑,突然觉得,血缘这东西,果真是奇妙!自己与林正阳,明明不过是才见了几次面,可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很亲切。 而每每对上了他充满好奇,且清澈无比的眼睛时,浅夏知道,他对自己的感觉,也是如此。 浅夏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分外的平静。 每日就是陪着云氏四处走走,再和林正阳一起练上一个时辰的字,再每日为云氏和林正阳抚琴一曲,让活泼好动的林正阳,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也要学,而且,还非得要拜浅夏为师不可。 这样的林正阳,是让大家的心情都好起来的主要因素。 一连几日的平静惬意的生活,让浅夏的心,也略有些莫名的浮动。 对于人世间的一切,且不说她是重生之人,即使不是,因为修习秘术,见识到了那么多世间的凉薄之人、可恨之事后,她的情感,也是极难得再有什么浮动。 除非是遇上了穆流年! 浅夏对此的理解是,穆流年是个异数!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毕竟,五年前的事情,是谁也无法料到的,即使是自己的舅舅,也是无法占卜到自己的一切的。 许是因为经历了前世所谓亲人的背叛,再加上了这一世在凤凰山,翻阅到的那么多的世家秘辛,浅夏对于家这个字的理解,已是大有不同! 在她回京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此生,注定就是要让自己的灵魂飘泊不定的!所谓的平稳,安定,对自己来说,恐怕就是一种比登天还要难的奢望。 特别是在与林正阳和云氏一起相处了几日之后,浅夏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一些! 并不是云氏待她不好,也不是林正阳对她有所排斥! 恰恰相反,他们二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亲切,是浅夏始料未及的。 浅夏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与他们相处,越会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温馨的家庭生活?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乎常理? 这一晚,浅夏睡不着,便坐在了院子里的凉亭里,看着头顶上那有些残缺的月亮,百思而不得其解! “小姐,天气冷了,这秋天的风,到了晚间可是凉的很,极容易让人染上风寒的。”三七拿了一件儿大氅过来,动作轻缓地给她披了,再系了一个蝴蝶结,“小姐,要不咱们回屋吧。回到房间里,打开窗子,也是一样能赏月的。” 浅夏摇摇头,“你不必理会我。我就是想着一个人待一会儿。” 察觉到了小姐身上有些伤感的气息,三七欲言又止,劝?怎么劝?小姐的心思,岂是她能猜得透的? 三七只得轻叹一声,在她的身后站了,默默不语。 浅夏伸手拢了拢大氅,的确是感觉到了暖意。 抬眸望天,那略有些残缺的明月,竟已是有一小角,被掩在了云朵里。 “三七,你说,他们一家,是不是很幸福?” “小姐?”三七似有所悟,有些担心道,“小姐,夫人也是您的母亲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一心要护着母亲。想要来这里好好地观察一下,感受一下,我的母亲在将军府里,到底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小姐,您看夫人脸上的笑多明艳呀!如果不是因为小姐回来了,怕是夫人也不会如此开心的。奴婢听于嬷嬷说,夫人每每到了月圆之时,便难免伤怀,不必她细说,奴婢也能猜到,夫人是思念小姐了。” 浅夏不语,微微上扬的眉梢,彰显着她的心情已有所好转。 “小姐,婉儿姑娘那边有消息了。”凭空一道声音,险些将三七给吓得拔剑了。不过好在她反应地快,认出了这是那位朱雀的声音,及时地收了手。 “嗯。如何?她的主子,果真就是那位四夫人?” “回小姐,这位婉儿姑娘如今已经被国公府的四公子收了房。另外,她进国公府之前,一直在城外的一处农庄上度日。属下查到,那处农庄的主子,是和韵长公主府上的一个管事嬷嬷的。” 和韵长公主?浅夏的唇角微动了动,有趣! 浅夏对这位和韵长公主相貌的印象,自然是还停留在了五年前。当初的一面之缘,让她记住了这位说话严谨的高贵公主。而她对于这位和韵长公主脾性的熟悉,显然是要多过了她的相貌了。 想想凤凰山上关于这位长公主的一些卷宗,浅夏的眉梢微微扬了扬。 “不必再盯着那个婉儿了。和韵长公主是个行事周密,思虑细腻之人,同样的棋子,在其想要废掉它之前,她是不会选择再连续使用第二次的。” “小姐的意思是,这位和韵长公主,暂时不会再有动作了?” “或许吧。至少,她不会再动用定国公府的这颗棋了。” “小姐,那属下可还要再去查一查那位四夫人?” “不必了。定国公府的人,与我无关。只要是不伤及母亲,他们怎么斗怎么争,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有那么好心,来帮着定国公府来打理后院儿。” “是,小姐。”暗处的朱雀,微微扯了扯嘴角,小姐这话,是不是也有些太狠了? 浅夏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心情似乎是更好了些,单手支在了桌子上,扶了下巴,颇为惬意地仰着头,人世间的所谓亲情,果然是这般地不可靠吗? 皇上,你既然是明知道云苍璃是一个难得的秘术师,特别是占卜之术,向来灵验,又为何还要让和韵长公主替你出面呢?是你将他想的太笨了,还是将你自己这拙劣的法子,想的太高明了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红珠,就能将我们云家的视线,都引到了林家的四房吧? 夜色朦胧,今晚的月光有些昏暗,连带着整个夜幕,都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了。 并未黑透的夜,就像是有人拿了一块儿很密实的黑布,遮在了那月亮前一样,再怎么密实的布,也总是会有缝隙,总会有光亮透了出来。 就像是人世间的种种,权谋?算计?布局?再怎么高明,再怎么用心,在有心人面前,也总会露出端倪。 浅夏的眸底,渐渐地透出了几分的明亮,是那种十分愉悦的目光,几乎已经开始薰染到了她身后的三七。 “走吧。回房睡觉。咱们明日回云府,母亲不是说了,还未曾给云家的那些长辈们一一请过安呢。” “是,小姐。”三七有些糊涂,这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云家的那些长辈的身上去了? 尽管云筱月不舍得,可是浅夏总归是要回到云府的,这是先前她与云苍璃的协议。如果她强行将浅夏留在身边,哥哥就会亲自上门来要人了。 林少康也亲自送到了门口。 “浅夏,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而且这几年,你也将自己照顾地很好。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只是想要告诉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是月儿的女儿,也就是我林少康的女儿,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都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以后,常过来走走。你母亲为你安排的院子,永远都为你留着。” 浅夏看着林少康这个不是很擅长言词的人,今日竟然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意外! “姐姐,你要常来陪我玩儿,陪我练字。如果你不来,我就去外祖母那里找你。反正你休想不理我。”林正阳有些稚气的声音响起,让浅夏很快就回了神,暗恼自己怎么能在这位上将军面前走神儿? “好,姐姐会常过来陪你的。姐姐不在,你要好好练字。姐姐来这里的条件之一,就是你要每天坚持练字,不得偷懒哦。” “好!正阳很勤快,才不会做懒猪!姐姐说话要算话。” 浅夏伸手捏了捏林正阳滑滑嫩嫩的小脸儿,半开玩笑道,“不能只练字,还要练武哦!姐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别忘了,你说等长大后要保护姐姐的!” “不会不会!”林正阳似乎是担心浅夏不信她,一边儿说一边儿还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姐姐放心!我会每天按父亲说的练功的。” 看到他们姐弟的感情如此要好,云筱月的心里是甜滋滋的,只是一看到了浅夏上了马车,这心情立马就又有些低落了。 林少康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你的浅夏,一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的。” 云筱月微愣,一飞冲天?她的女儿? 不管云筱月是否相信林少康的话,听到了心爱之人,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欣赏,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云长安将浅夏护送回府之后,没有下马,直接就打马去了长平王府。 如今他的身分可是玉离子的徒弟,进出长平王府,自然是被当成了极为尊贵的客人了! “世子可还在院子里歇息?”云长安绕过了影壁,再过了穿堂,沿着廊道一路往北走。前面连个领路的也没有,显然不是头一次来了。 跟在了他后头的一个小厮道,“回云公子,世子昨日出来晒了晒太阳,不过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今日还想着再出来晒一晒,可惜到现在这阳光似乎是也不够强,所以,一直还在屋子里躺着呢。” “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昨儿白天,可是一点风丝儿也没有的。看来,世子这身体,还真不是一般地差!” 小厮虚应了一声,脑门儿上则是开始往外溢汗了。 这整个梁城,谁不知道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心头肉?你是这样大胆无礼的话,怕也就只有这位云公子敢说了。 又走了极长的一段长廊,云长安才到了一所院落的门口,只见那门口一队侍卫守着,少说也有十几人。其中四人守着门,其它人则是来来回回地不停地巡视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到了什么官衙之中呢! 就算是亲王府里头,也没有守卫这般森严的! 哪有在院子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侍卫来回巡逻? 云长安在门口被人仔细地搜查了一遍,这才被放了进去。 屋内的穆流年,此刻正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歪在了榻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甚至是连那双嘴唇,都是透着几分的青色。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除了窗户都是紧闭外,更是还有一层厚厚的帷幄落下,若非是有一个窗子前的帷幄是收拢起来的,怕是整个屋子都成了夜晚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乍一看到了穆流年苍白泛青的脸色,还真是让人有些害怕!就像是走在了夜路上,突然撞上了一只鬼一般。 “行了,在你自己的地盘儿上,又没有外人,至于吗?”云长安一撩袍,直接就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地斟起了茶。 穆流年只是轻飘飘地扔了一个眼神过来,然后再靠在了那美人靠上,“浅浅回云府了?” “嗯。我将她送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先前你送了消息过来,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试探,这一点,可证实了?” 云长安点点头,“你的人不是查到了和韵长公主那儿吗?怎么?你不知道?” “这么说,和韵长公主竟然是皇上的人?” 云长安翻了个白眼儿,“拜托,他们本就是同胞的姐弟,好不好?不然你以为和韵长公主会帮着谁?” 穆流年抿了抿唇,“我原以为,会是和宁长公主的意思,原来?” “关于和韵长公主的事,你知道的也不少吧?” “什么?” “穆流年,你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厚道了?我都实话告诉你了,你怎么能还想着瞒我?” 穆流年的神色却是随着他的话,略有些严肃了起来,“我暂时还不想将你们云家牵扯其中。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云长安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啜起了茶。 “我要娶浅浅。”好一会儿,穆流年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使得这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云长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然后再四下地打量着,撇撇嘴,“你打算将我妹妹娶到这样的牢笼之中?” 穆流年摇头,将被子掀开,起身下来,身上的衣裳虽然是单薄,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还真就是算不得什么。 “我会尽量地为她清除障碍。首先来说,便是我们两人身分上的差异。若是我平白无故地就求娶浅浅,只怕是反倒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万一再被他降下一道圣旨,将浅浅赐给了别人,可就麻烦了。” 云长安想了一会儿,抿着唇摇头,一脸的难色。“这事可不好办!既要将人娶回来,又不能让人生疑?不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你不反对?” 云长安微怔,“我为什么要反对?” 穆流年一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自然也就不希望你的妹妹嫁给我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喜欢你,也不想让你娶我的妹妹。可是没法子。谁让那丫头就喜欢你呢?再说了,现在的情形,我倒是希望你能尽快地将她娶走,免得再真的被皇上给惦记上了。” 穆流年的眉心微蹙,浅夏一行人还未进城,他就已经开始试探了,如今浅夏一行人回京,难保他后头不会更加频繁的试探了? 浅夏的本事虽不弱,可也禁不住皇上三番四次的试探。再加上皇上身边的暗卫,可是个个儿来无影去无踪,浅夏又不会武功,万一再被他给算计了,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定国公夫人也有意要见一见浅夏,具体是因为什么,怕是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老夫人?”穆流年略有些疑惑,这位老夫人难不成是冲着云氏去的? 浅夏前脚刚到了云府,后腿就被云苍璃给叫去了书房。 “小夏,你母亲的事,不必理会,让她自己去解决。你的心思,不该停留在后宅争斗之上。”云苍璃的面色微冷,显然是对于这次她插手了林府的事,心有不满。 浅夏微怔,“舅舅,她是我母亲!” “我知道!可她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定国公眼看就快要不行,怕是最多撑不过月余了。之前,他们也曾派人请了长安过去。据长安的诊断,即便是用尽了灵药,也是过不了年的。” 浅夏眨眨眼,定国公如果活不长了,那么,林少康便要袭爵的。不仅仅是袭爵,整个定国公府上上下下,也都是要由他来继承的。 舅舅此刻对自己说这些,难不成,就只是担心自己会被搅进了林家的内斗之中? “你母亲若是不能将这些琐事摆平,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将来的国公夫人。林少康的确是需要一个贤内助,而这个贤内助,可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大方就可以了。” 浅夏抿了抿唇,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五年你不在京中,你母亲不也是没事?至于这次中毒之事,也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你母亲可是每隔上几日,就要着府医请平安脉的。林少康自从她有孕之后,一直到现在,每个月都坚持请了太医来为她请脉。所以,这一次,即便你们不出现,她也不会有事!” 浅夏的神色微凛,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了头,“是,舅舅。浅夏知错了。这一次,都是浅夏自作聪明了。” “你知错就好。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是,舅舅。” 浅夏此时多少是有些懊恼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原以为的帮忙,却是成了将自己当诱饵给挂到了别人的鱼钩上。 自己既然猜到了这是皇上的有心试探,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会让皇上如何看待她和云长安呢?为什么在云若谷遇袭以后,云家面对各种的流言,却是始终沉寂呢?自然就是为了示弱! 这是不想给任何人以云家很护短,云家人强势的印象,换言之,就是表面示弱,可是实际上,却让人无法真正地捉到了云家的弱点! 云家暴露在众人眼中的弱点似乎是很多! 比如说,商户的身分,虽然是有了皇商的名头,云苍璃还有一个三品的闲差身分,可仍然是不能让众人感觉到云家就成了什么高贵的大家族了! 再比如说,云家除了云苍璃之外,似乎是再无一人为官。这样的家族,能算得上什么名门?在那些所谓的贵族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罢了! 再比如说,在真正的名门贵族眼里,云家,代表了拥有着神秘血统的传承!云苍璃,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实则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就连皇上,若是真的想要杀他,怕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他是否有那个本事?所以说,云家的神秘,极有可能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此上种种,似乎是都是云家的种种弱点。可是细细想来,却没有一个是致命的! 可是现在,经过了林府红珠一事,浅夏却将云筱月这个弱点给暴露了出来。 云苍璃倒不是担心云筱月的安全会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不放心浅夏! 身为云家的继承人,行事竟然是如此地鲁莽,将来若是再酿成了大祸,后悔可就晚了! 其实,云苍璃心中对浅夏还是极其满意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迄今为止,云浅夏都是表现得最为理智、冷静、沉稳的一个! 不过,既然是对家族继承人的培养,那么,就不能用是否满意来衡量了。 如果她还能做得更好,那么,对于浅夏来说,就等于是没有尽头的持续进步!这,便是云苍璃对她的要求和期望。 “小夏,不要怪舅舅对你要求太过严苛,实在是我们的对手,太过强大。要想保住云家,就必须如此。至于你母亲,她暂时不会有事,而你要担心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她!你要明白,即便你将来嫁了人,也不单单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你的心思,不该被局限其中。” “是,舅舅,浅夏明白了。这一次,是浅夏太过鲁莽了。舅舅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好!这次的事情,后果也没有你想像得那般严重。至少,当时的事情,没有外人看见,你们在屋子里头说了什么,谁也无从知晓。以后定要小心一些,切莫再大意了。” 浅夏重重点了头,她知道,这一次自己虽然是闯了祸,不过好在并不算是什么太严重的,至少,想要弥补,也不是太困难。不过,舅舅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再理会此事了。换言之,就是说没有必要再去弥补什么了,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浅夏自那日从林府回来后,便一直潜心读书,书读得越多,她反倒是觉得自己懂地越少,想要知道的,更多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再不过去,怕是就要开席了。您还有好几位长辈没去请安呢。”三七催促道。 浅夏将手中的书合上,略有些疲惫地抬了头,看看头顶上还未曾到了正中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好,走吧。五年不曾回京了。五年前本也不认识几个。这回能瞧着眼熟的,怕就更少了。” “是呢,所以我们才要早些过去。至少,一会儿开席之后,不会表现得太过生疏了。” 浅夏将书在桌上随手一丢,脖子慢慢地转了一个圈儿,又让人取了一件儿紫色的披风过来。主仆二人,沿着廊道,便出了小院儿。 云老夫人命人在后院儿摆了两桌酒席,专门招待今日来到了云府的女眷们。 浅夏到了之后,再由程氏和云氏二人引着,对众位长辈一一拜见。 浅夏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这周身的气度和出尘的气质,还是引得众位长辈很是欢喜。 云家不同与其它家族,因为现在不曾入仕,所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势上的争夺。再则,云家的特殊根基,使得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云家几代人,倒是格外地团结。 到底都是流着相同的血脉,皇上若是忌讳云苍璃,自然也就忌讳其它的云氏族人。 云家人的团结,相对而言,倒是让浅夏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知道自己以后会接替了舅舅的位子,在家族中,她将真正地拥有重大决策的权力,可是现在,虽然谁都未曾说过什么,可是却让浅夏清楚地感觉到了云家人对云苍璃任何决定的服从。这一点,怕是放眼天下,极少有家族的族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她知道,这里头固然有族人们对于舅舅的那种敬仰和畏惧在,更多地,却是对于血脉这个词的避讳!可能看到了这个结果,让她有了这种感觉,浅夏还是由衷地觉得窝心的。 宴席一直用到了半后晌,浅夏帮着程氏将这一切都打理妥当之后,便被云若谷给叫走了。 “这是什么?”浅夏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不解道。 “父亲既然是选定了你为云家的继承人,有关云家的一些祖训,你总该要知道吧?” 浅夏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眼前的三位兄长,个个儿的面色严肃。 云若奇为她解惑道,“这是云家历代的产业,第一张上面,是我们现在云家嫡系的产业,换言之,也就是现在父亲的产业。第二张上写的,则是云家几大旁系的产业。至于第三张上面,则是最需要你注意的。那是已经与我们云家几乎就要没有了牵扯的云家人的产业。” 最后一句话,让人听着有些费解。 “其实也简单。第三张上面罗列的,都是与我们现在的云家几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些产业的主子,已是散落在了各地。有的甚至已经不在紫夜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是出了九族的?” “算是吧。云家的传承,已是有着上千年的。到了我们这一脉,若论血统,也就只有你和大哥才是真正的嫡系。若非是父亲觉得嫡系一脉,太过单薄,也不会将我们兄弟二人过继到了身边。只是云家祖训,只要是确定了云家的继承人,那么将来,云家所有的一切,都将由家主来继承。至于这些产业如何打理,如何分配,则是完全由新家主作主。” “难道舅舅就没有权利将这些产业拿出来,给别人分配吗?”浅夏还是头一次听到了如此奇怪的祖训。 “有!不过,父亲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 浅夏错愕,看着云长安,对于他的说法,显然还是没有理解。 云长安再耐心地解释道,“在没有确定继承人之前,父亲是有权利分配这些产业的。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向族人宣布了继承人的确定,所以,父亲就再也没有权利来支配这些产业了。当然,早先被拨出去的隶属于父亲的个人产业,是不在你继承的范围之内的。” 浅夏只听得有些头大! 原来今天的宴席竟然是还有此一说? 原来竟然是为了对族人公布,云家下一任继承人,已经敲订了? 没有什么文字上的东西,也没有直接言明了云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是谁,更没有族人的恭贺,这就算是确立了继承人了?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不过,再一想到了云家血脉的特殊性,以及在皇上看来极为碍眼的存在,云家继承人的选定,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公开的! “不过三哥为何说要让我一定要注意这最后一张的?什么意思?” “云家的嫡系一脉,以及并不算远的几大旁系,自然是最为亲厚的。至于这出了五服的,感情自然也就淡漠了一些。更有甚者,现在有些云氏的后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是还有着所谓血脉一说。” 浅夏的眼神闪了闪,不待云若奇说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这意思是说如果云家内部不好攻破,那么,利用那些早已出了五服,与云家的联系不再密切,甚至是早已没了联系的云家人,就会简单地多了? 这倒像是那些阴谋家们会想到的法子! “三位哥哥,我现在大概也明白了舅舅的意思。云家的将来,怕还是要依仗三位兄长呢。我虽为继承人,可是仅仅是精通于秘术一道,至于经商、入仕等等,我自然是不在行的。” 云若奇轻笑一声,“妹妹太谦虚了。妹妹精通地,可不仅仅只是什么秘术,于权谋一道,妹妹也是我云家的佼佼者!” 这样的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浅夏定然是会以为这是在刻意地讽刺她,可是出自了云若奇的口中,再看到了他眸底的赞赏之色,浅夏就知道,他这是真心地为自己高兴了! “那这些产业,是要我现在就记住?总不会是让我现在就开始学着打理吧?”浅夏有些害怕道。 云若谷点了点头,“聪明!这些东西,大哥不擅长,我和三弟会从旁协助你。只是你既然是将成为他们的主人,总不能一点儿也不知道。至少,要学会看看帐。以后,每个月,父亲都会让人将帐本儿送过来,交你查看。至于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浅夏顿时愕然,这摆明了就是又一场试炼了! 这是要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经商的头脑?开什么玩笑?自己哪里就是那块儿料了?还经商?自己能勉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不错了! 没等浅夏为了这些产业的事儿头疼几日,云氏就让人来接她,然后一起去定国公府赴宴了。 上了马车,浅夏的心中还在不停地腹诽着,这个林老夫人,为了能见自己一面,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竟然是开始装病了! 不过,林老夫人也聪明,知道云长安是小神医,自然是不会装太难的病。 头疼!林老夫人对外说的,就是犯了头疾,而且还是冷不丁地什么时候就疼上一阵儿。这让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束手无策!自然也将云长安请了过去,毕竟,人家是神医,林老夫人既然是病了,就总得让人们都信了这个说法吧。 浅夏对此很是冷淡。装病,自然也是一个办法,而且说是头疾,谁也没有那个把握,就能说出她是在装病。只不过,浅夏很好奇地是,自己回城的时日还不算太长,这位林夫人,已经是明里暗里,表现出了两次要见自己的意思了,这似乎是,有些不太寻常了! 浅夏在马车里坐有些憋闷,便将先前穆流年让朱雀给自己送来的那些个资料们都再细细地看了一遍。 二皇子入了兵部,大皇子入了吏部。 看似是平分秋色,可是浅夏却从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上,看出了几分的苗头。 皇上下令将梅贵妃的一个堂侄子,由原来的五品校尉,直接擢升为了从四品的明威将军。这一举动,看起来是升职加薪,可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贬! 原来的军中校尉,虽然品级不高,可手上却是有着实权的,而且手下也是真真正正地领着兵的。可是现在? 明威将军?听着好听,却是一名武职的散官,空有俸禄,却无实差,说白了,就是皇上在拿着国库的银子,养了一个闲人! 一般来说,这武职的散官,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一些年迈的老将们担任,再就是一些豪门公子,只吃吃喝玩儿乐的,没有什么真本事,可皇上却又不得不安抚的人。 现在,竟然是落到了梅贵妃的一个堂侄子的头上,这看似是不经意,可是实际上,却是透露出来了太多的信息! 这消息上说的,梅家对此似乎是没有什么看法,毕竟,这个侄子是旁支所出,另外,不过只是一介小小的校尉,根本就是对于梅家的大计,没有什么要紧的影响。 梅家对此不在意的结果就是,不会再去刻意地扶持这个侄儿! 说的难听一些,这位明威将军,暂时就是一位废棋!不能动,也不能死,就只是在那儿占着地方,哪怕是蒙了尘,受了寒,也都要乖乖地在那儿站着! 这样的结果,怕是会让一位年轻气盛的有为男子,心中气闷不已吧! 浅夏摇摇头,对于皇上的这一步棋,实在是佩服得很!换作是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样一步的! 正如棋盘之上,人人关注于车、马、炮,可是最后损兵折将之后,真正能依靠的,还是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卒子! “朱雀,告诉你家主子,让他想办法联系一下许妃。当初我既然帮她保下了腹中的孩子,如今,也是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题外话------ 美人们,这一章,几乎就是将浅夏该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那么,明天,将是浅夏开始正式与某些人的爪牙交锋的日子了。你们想看第一个倒霉的是谁?哈哈。求评价,求评论,求支持正版呀!   ☆、第十九章 推波助澜! “朱雀,告诉你家主子,让他想办法联系一下许妃。当初我既然帮她保下了腹中的孩子,如今,也是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是,小姐。” 三七对于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已经很习惯了。眼神不见散乱,身形也不见移动,自始至终,这注意力都只是放在了自家小姐,和周围的环境之上。 浅夏心中明白,此去定国公府,怕是免不了又会有些唇枪舌剑了。不过,这一次,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林家的事,她不能插手。 一如浅夏所料,到了定国公府,宴席未开,便见方氏和三夫人姜氏,没少联手排挤母亲。 与上次在将军府不同,这一次,浅夏始终是低眉顺眼地在一旁站了,不发一言。倒是云氏,让浅夏见识了母亲身为世子夫人的威严和手段。 方氏和姜氏明嘲暗讽,却未曾收到效果,虽心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林老夫人对于浅夏,始终是喜欢不起来的! 聪明的女孩儿,她喜欢。可是太聪明的,就不招人喜了。 而浅夏给她的印象,便是太聪明了!这样的姑娘,将来便是嫁了人,也不会过地太顺心。什么都看得透,却又什么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林老夫人,对于这个道理,最是深有体会,所以,现在在她眼里,云浅夏越是聪明,将来就会越是过得悲惨。 也正是有此想法,所以在定国公府,林老夫人倒是没有对浅夏太过为难,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扫到了她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浅夏的错觉,总觉得那位林老夫人的视线,总是会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她的眉目之间。 心头微动,是真的凑巧了?还是另有意图? 宴席过后,林老夫人再三挽留,浅夏却是无动于衷,正值推拒之时,突传噩耗,定国公突然昏倒,人事不知! 不仅如此,府医快速有了结论,定国公是中毒的! 如此一来,那便谁也走不了了! 定国公乃是朝廷勋贵,他老人家中毒,岂同儿戏?谁若是走了,岂非是等于畏罪而逃? 中毒?浅夏的唇角微扬,这位定国公本就是命不久矣,哪个傻子会在这个时候来投毒?岂非是多此一举?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前头看看?” “不必!林家的水,深着呢。我们不姓林,没有必要为此而犯险。” “可是来人若是针对夫人?”三七有些担心,那可是小姐的亲母! “无妨。母亲当是有自保的本事的。另外,我倒要看看,这位林世子,能对我母亲,维护到了何等的境地?” “是,小姐。” 一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已是开出了方子,速速命人煎药,而他们给出的结论,亦是中毒了。 几乎是所有的宾客,都被引到了前厅之中。有在正厅的,有在偏室的。浅夏选在了一处不怎么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 定国公为何中毒她不确定,可是林老夫人对她,显然是很有兴趣的。至于这份儿兴趣,究竟是从何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守着一处窗子站着,对于屋内众位夫人小姐们的窃窃私语,恍若未闻,倒是透着有些模糊的窗子,看着外头明艳艳的海棠花! 这个时节还盛开的,自然就是秋海棠了。 据闻,秋海棠四季不绝,其妖艳繁茂的花朵和五彩斑斓、绣姿各异的叶片自古便被人极为推崇和喜欢。特别是一些文人墨客,而是常常借以颂誉海棠,来抒发自己内心对某位女子的相思之情。 只是,定国公府的前院儿,竟然是种植了这么多的秋海棠,还真是让人有些费解。难不成,是这位定国公对海棠情有独钟? 浅夏总觉得这定国公府有几分的怪异,可偏又说不上来。 悄悄寻了个机会,退出了偏室,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廊道内。 “朱雀?” 浅夏小声地试着,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浅夏难免有些失望,自己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少,可是此刻带在了身边,又消息灵通的,唯穆流年给她的朱雀一人。 “小姐有何吩咐?” 浅夏一愣,眼前出现了一位丫环打扮的姑娘,看其服饰,当是随着某位夫人或者是小姐一起入府的。 “你怎么这副打扮?” “回小姐,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那位林老夫人的一切,包括当年她出阁前的所有事。” “是,小姐。属下尽快去查。” “今日的事,可知是何人动的手脚?” 朱雀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在浅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倒是令浅夏瞠目结舌! 她也怀疑过这定国公府的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她?这是冲着母亲来的? “小姐,可以属下将这些线索透露一二?” “不必!定国公府百年的基业,自然不是一个空壳子。你既然是能打探到这一切,那么,这府内的其它人,定然也能查到。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只要是不至于让我母亲蒙冤受苦,我不介意,让这定国公府更热闹一些。” “是,小姐。” 浅夏挥挥手,朱雀施了一礼,再十分恭敬地退了下去,即便是被人看到了,也不过就是浅夏和一个小丫头说了几句话而已。 三七扶着浅夏的手臂往回走,“小姐,这定国公府,还真是不一般的麻烦。难怪林世子会在成亲之后,便决定搬出了府。” “嗯,今日之事,定然是要查个清楚的,不然,堂堂的一品国公爷,被什么人给谋害了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是否还会再牵连到更多的人?” 回去的路上,浅夏再次睨了一眼那些海棠花,开得明媚娇艳,恍若美人上妆,妩媚俏丽。 浅夏虽然未曾见过定国公,可是听闻他是一介武将,性格爽直,且为人刚硬,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喜欢上了这等娇媚妖娆的海棠? 美人爱花,无可厚非,文人墨客喜爱花草山石,亦是无可厚非。可是这位性格刚硬的老将军,竟然是独爱海棠?怎么想怎么就觉得有几分的不合谐。 再定睛一瞧,这些海棠生长的地方,离这定国公的书房最近,而且,从她现在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了书房的院门,那里,似乎亦是一片嫣红。 竟然在书房那边儿,也种了海棠? 看着书房那边儿亦是人头攒动,浅夏知道,定然是定国公被人抬去了书房救治。看着那边儿下人的行色匆匆,却是面无悲色,当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浅夏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好奇心作祟,她真想找个定国公府的老人儿过来问一问。好不容易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微微垂了眼眸,尽量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再回到了先前的偏室。 刚进了屋门,便被云氏一下子拉到了一旁,“你这丫头,怎么到处乱走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去了一趟净房。母亲,定国公可醒了?要不要紧?” “刚刚才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已无性命之忧了。”云氏松了一口气,“将军也在书房那里守着,听说人已经醒过来了。估摸着,这会儿是在交待一些事。” 云氏说完,才刚刚松开的眉心,又再度紧到了一起。 浅夏知道,定国公原本就时日无多了,此次再经过了中毒这么一折腾,心里头怕是更有了一些提防和准备了。母亲刚刚虽未明说,可是十有*,这会儿是在交待遗言了。 “皇上驾到!” 众人皆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上竟然是会突然驾临定国公府! 大小亲眷,皆是到了门外,跪迎了一片。 这是浅夏初次感受天威,皇上的銮驾,自然是气派非凡,尊贵奢华。入目皆为明黄金灿,如此耀眼,怎能不让那些皇子们你争我夺? 浅夏没有品级,虽然有云氏这个母亲,可是自己到底不是林家人,所以,还是被不少的夫人小姐们挡住了身形。 而浅夏也正好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 一袭明黄的龙袍,头戴金冠,白玉蟒带,将皇上的身形衬出了几分的威严。那龙袍上的龙腾祥云,更是让人无形中,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皇上已是垂垂老矣! 这是浅夏看到了皇上的面容后的第一个反应。 按道理,皇上比云苍璃也年长不了几岁,可是许是国事操劳,再加上了处于权势的巅峰的同时,也是日夜难安,所以,整个人虽然看上去还很精神,可眉眼处的疲惫和苍老,还是很容易被人察觉。 浅夏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后,便掩下了眸光,皇上上位多年,他的戒备,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果然,皇上才下了龙撵,便感觉有那么一道新奇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桓了一下,等他察觉后,龙目一扫,却是一点儿痕迹也看不到。更甚至,他连是从哪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都不清楚。 淡淡地扫过了人群,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的视线停留的,脸色微沉,大步进了府。 皇上边走边问,“林老将军如何了?” 因为定国公是武将出身,皇上多年来,一直都是唤他一声林老将军,既是对他年轻时的功勋的肯定,也表明了他对这位老将军的恩宠。 “回皇上,刚刚太医看诊过,又配了解药,说是已无大碍了。”回话的,是林少康。 “嗯,少康呀,林老将军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林家的将来,就靠你了。” 皇上这话,登时便让众人心中思绪万千! 皇上亲临定国公府,这是无端地给出了这么一句,这是要警告什么人?还是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浅夏站在了后面,明显地就感觉到了林老夫人和林家二公子的身形,微微僵了僵。 皇上未在前厅多做停留,直接就去了书房。 按照定国公府的规矩,林老夫人是不得去书房的,准确地说,但凡是女眷,都是不可以进入书房的。 林少康和三位弟弟伴驾,在进入书房后不久,在门外候着的他们便注意到,从屋内,又遣出了不少的下人。 浅夏这会儿跟在了云氏的身边,便于她更好地打量着院内外众人的反应。再次抬眼,看到了刚刚跟在了皇上身边儿的那位内侍,也手持拂尘,站到了门外。不多时,除却林少康外,林家其它的三位公子,皆是退出了书房,恭敬地候在了廊下。 这一次,浅夏注意到,林老夫人的身子动了一下,右手也在王氏的手臂上一搁,拿着一串佛珠的左手,微微一紧,定格在了某一个佛珠之上,再不动了。 有趣! 浅夏翘唇,眉梢微微扬起,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定国公,十有*是在交待遗言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皇上从书房里出来了,在外头守着的一干人等,自然是都再度跪了下来,恭敬无比。 皇上在廊下站了片刻,“你们也都出来吧。” 林少宏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也都跟了出来。 大厅,皇上在主座上坐了,其余人都垂首恭敬站着,浅夏始终低着头,侧眼瞧着一旁的林老夫人,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刚刚林老将军在病榻上上了折子,自请让出这定国公之爵位,由其长子林少康承袭。朕念及林老将军身体不适,不忍让他操心太多,且林少康原本也就是国公府的世子,故而,朕已下了口谕,准了。” 随着皇上最后两个字落下,浅夏感觉到了身旁云氏的身子一颤,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旁的林老夫人的侧脸似乎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再无其它的反应。 “袭爵的旨意,朕回宫后,即刻命人颁布。”皇上说着,眼神便落到了云筱月的身上。“云氏,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女儿云浅夏?” 对于皇上突然注意到了浅夏,显然是让云氏感觉到了些许的意外,急忙应道,“回皇上,正是臣妇的女儿。” “嗯,朕瞧着也是一个温婉懂事的,若是得空了,不妨进宫多陪陪几位公主。也免得她们总说朕拘着她们。” “是,臣妇遵旨。” 浅夏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皇上有些探究的视线,上位者的威严,果然不是虚的,浅夏甚至感觉到了头皮阵阵地发麻! “启禀皇上,论说,现在国公爷让爵,臣妇实在是不该有什么意见。只是今日国公爷中毒一事未明,这个时候让出爵位,是否有所不妥?” 林老夫人说着,面有痛色,“皇上,臣妇乃一介妇人,不懂朝堂之事,更不懂带兵打仗。可是国公爷身上的毒虽解了,却是到现在都未曾找到谋害他的凶手。还请皇上先将袭爵一事暂缓,容臣妇等,将那幕后凶手抓出来,再行宣旨。臣妇愚钝,只知担忧国公爷的身体,还请皇上允了臣妇这个不情之请。” 皇上龙颜未带丝毫喜怒,倒是他身旁的那位内侍说话了。 “林老夫人过虑了。刚刚皇上问过太医了,说先前是误诊了,国公爷并非是中毒,只是误食了什么令他过敏的东西,才会如此。因为年纪大了,国公爷的身体本就不适,所以才会出现了晕厥的症状。这一点,国公爷自己也承认了。” 浅夏瞬间傻了! 这位公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大了吧?明明就是中毒了,不然的话,为何皇上来此之前,无论是府医,还是太医,得出的都是这个结论? 林老夫人也有些意外,一抬头,对上了皇上略有些冷肃的眼神,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反倒是那位公公,看向了林老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警告。 浅夏低头,事情弄成这样,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吧? 明明就是中毒了,险些没了性命,可是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的国公爷,竟然是隐瞒了此事,这是因为他知道了是何人做的手脚,有心护着,还是说,根本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一心只为了维护林家的声誉? 林老夫人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又选择了放弃。低了头,只能满口苦涩地,将到了嘴边儿的话,都咽了回去。 很显然,那位公公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如今连皇上都说了,定国公不是中毒,只是误食了过敏的食物!林老夫人再有道理,也是不敢与皇上叫板的。 皇上未多坐停留,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将刚才林老将军的意思公之于众而已。走之前,眼神有意无意地在浅夏的身上再度徘徊了几圈儿,浅夏一惊,连忙将头垂的更低,身子也微微地蜷了蜷,再往云氏的身后躲了躲。 一旁的方氏和姜氏将浅夏的表现看在眼里,眸中皆是闪过不屑!真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这般地表现,畏畏缩缩地,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乡下丫头,若是真的进了宫去伴驾,那些娇蛮的公主们,岂不是得将她给扒了皮? 不过这样也好,不能让云筱月受委屈,能看着她的女儿受委屈也是不错的。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皇上对于浅夏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失望,又似乎是夹杂着几分放心,这种有些复杂的眼神,连他自己都不懂,到底是盼着云浅夏是个有出息的,还是希望她也不过就是寻常女子一个! 定国公中毒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究竟是为什么,似乎是就只有定国公自己知道了。 定国公府里,自然是有云氏的院子的,而且她住的还是主院落。 浅夏一直等到了林少康也回来,才起身回云府。看着林少康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浅夏的眸光一闪,看来,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要不要套出他的话来呢?浅夏犹豫了一下,待看到了母亲忧虑的眼神时,她放弃了!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云府,直奔书房,恰好几位兄长,也都在那里。 “小夏回来了?没事吧?”云若谷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定国公府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大哥当时不是也在那里,那位定国公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中毒?” 云长安自浅夏的身后闪出,脸色微凝,“先前的诊断的确是中了毒,虽然毒性不足以致命,可对于定国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无异于是雪上添霜。” “对于定国公的身体状况,我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他这一会儿中毒,一会儿没中毒,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呢。”云若奇有些坏坏地笑了,双臂环胸,“原以为姑父的这个世子之位做的稳当,却想不到,也是险象环生呀!” 浅夏一愣,侧眼瞧他,“三哥也知道了是何人要算计他?” “不确定是哪一个,不过,总不会是外人的!”云若奇摇摇头,对于这一点,似乎是略有些遗憾。 云苍璃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浅夏。 浅夏感觉到自己的脸上都快要被他们给看出花儿来了,只得瘪瘪嘴,“我知道是谁下的毒,只是现在还不确定她这么做的原因。” “谁?”兄弟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云苍璃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三人面色讪讪地,都自自缩了缩脖子,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了。 “定国公夫人。” “什么?” 对于三人表现出来的讶异,浅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能确定。或许只是想要针对母亲,毕竟,她的目的,是要将这次的投毒事件,嫁祸给林少康的。只是可惜,没有成功。” 沉默了一会儿,云苍璃沉声道,“她为何要嫁祸给自己的儿子?若是为了针对你母亲,又何必要去陷害林少康?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不就成了?何必与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不错,父亲说的对。如果只是为了针对姑姑,有的是办法,何必如此冒险?而且,看样子,定国公是真的中了毒,看样子,他还清楚地知道这幕后的推手是何人,却明显不愿意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若是早知道了是他的夫人来害他,又为何还要护着她?这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云若谷的分析,入情入理。 “二哥说的对,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不对劲。”云若奇也觉得这里头应该是另有隐情,定国公夫人何故要去谋害自己的夫君?而且还要嫁祸给自己嫡亲的儿子? 浅夏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有关林老夫人的一切了。包括她在出嫁之前的事,也都去一一查证了。” 云苍璃闻言看她,有些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丝什么,转而再望向了别处。 “林家的事,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小夏,你既然已经派人去查了。也就罢了。只是有一样,无论查到的结果是什么,你都不可以轻举妄动。无论做什么决定,有什么计划,都一定要与我商议。” “可是舅舅,您不是说,不许我插手林家的事?”一想到了之前他的叮嘱,浅夏忍不住问道。 “之前不让你插手,是我不想将整个云家搭进去。云家已经有一个云筱月进了林家,不能再搭进去一个!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云浅夏!” 云苍璃的声音有些凉薄,听在了浅夏的耳中,还隐隐有些生硬。 “舅舅,您之前有占卜到了林家的结果,是么?” 云苍璃的眸底一紧,眉心微蹙,“无论我占卜到了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了你的插手,现在,林家的未来,我已经看不透了。” 末了,竟然是还有些埋怨地看了浅夏一眼,事实上,在他警告浅夏不要插手林家的事之前,他就已经再也无法占卜到任何有关林家的未来了。 而这五年来,能让云苍璃的占卜之术失灵的,少之又少,而每一次,都是与云浅夏脱不了关系的。 浅夏似乎是也猜到了这一点,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舅舅,我真不知道会弄成现在这样。我无意插手林家的事,我只是担心母亲。” 云苍璃摇摇头,转身出了书房。 入夜,浅夏却是一丝睡意也无。推窗看着外面那皎洁的一轮明月,心事却是如同巨浪一般,快速且汹涌地向她袭来。 定国公府的海棠,定国公的维护,以及今天林老夫人的种种表现等等,都实在是无法不让人起疑。 有关林老夫人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可是浅夏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那便是这位林老夫人有问题!而且,今日之事,只怕她的本意,是真的要将定国公毒死的。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事情,可就是令人深究了! 浅夏虽然不知道这位林老夫人的详细境况,可是却知道,她与定国公可是多年的情深夫妻。而定国公的府上,虽然姬妾众多,大多都是早年皇上赏的,或者是底下的人孝敬的。他自己,却是从未往回纳过一个美妾的。 而定国公府,也只有林少雄这一个庶子,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了定国公对夫人的情深厚爱。 定国公夫人,也因此而多年来,一直被外人羡慕不已,说她有一位情根深种的夫君。天知道当林夫人听到别人如此羡慕的时候,到底会有多开心! 像是这样情深的一对儿夫妇,却是突然之间,宛若反目成仇一般,实在是另人费解! 浅夏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想到了用灵摆来占卜一卦。可是当她想要起身去取灵摆的时候,才想起来,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一个用起来真正顺手的。 将念头打消,浅夏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明日一定要去库房,挑一款自己中意的坠子,用来作灵摆。 当然,对她来说,水晶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水晶的纯粹和干净,还因为她总觉得她与水晶灵摆的契合度,要远远高于其它材料。 夜色微沉,浅夏再次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她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很喜欢夜晚的人,只因为在她看来,夜,是一个令人冷静思考的好时候。 也许有许许多多的人因白天的种种琐事给牵绊、困惑,可是到了夜里,那种如死水般的沉静,却可以让人抛去一切的杂念,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自己面临着什么,将来,又要面对什么?心中的那些*,又要怎样去舒解。 那月光清得如水,泼在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上面似乎是还泛着雾蒙蒙的光,让人有些迷恋,有些向往。如果说大地让月光洗一洗,能变得更加地干净,那么人心呢? 浅夏感受着那月光的迷迷蒙蒙,心中顿时一片空灵! 这世间但凡是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佛家有云,无欲无求。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卢少华、靳氏、宋佳宁等等,那些曾经让她厌恶的,憎恨的一张张脸,再度浮现于脑海,让她的眉心,微微地蹙了起来。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头轻轻地转了转,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情绪有些太过低沉了些,这会让她失去更为理智的判断。 眉心缓缓舒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能将思绪回拢,不再沉迷于往事之中。 多年来的习惯,让浅夏更愿意在晚上独自一人,倚窗而立,对月冥想。 听着窗外那树叶的沙沙声响,她轻轻地阖上眼,将心中所有的杂念尽数放空,心中只剩下一片空明,脑子里不断闪现的,便是今天在定国公府的所见所闻。不掺杂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因素,只是十分理智且冷静地回想着今日的种种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落地罩附近守着的三七,靠着身后的架子,脑袋一栽一栽的打着盹儿,模样儿还真是有几分的可爱。 ‘咚!’地一下,三七的头撞到了一旁的格子上,有些吃痛地抬起了头,再咧着嘴,揉了揉头,然后再看向了窗前,见小姐依然在发着呆,连忙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浅夏的眼睛募地睁开,此时的眸光,纯净、清澈。 “嗯,你也早点儿睡吧。”说完,便莲步轻移到了床前。而三七则是快速地将窗子关好,再帮着熄了几盏烛火,待到小姐躺好,再帮着她将被子掖了掖,才将最后的一盏烛火拿了出去,在外间儿歇下了。 次日,浅夏让云长安陪着自己去了云家的库房。 云家多年来,对于财富的积累,自然不是寻常的商户可比的。 浅夏虽然知道云家富足,可是没想到,这云家的库房里,竟然是比凤凰山上的库房,毫不逊色! 原本浅夏是以为云家大部分的财富都被挪到了凤凰山上以被保护,可是没想到,这云家的库房里,亦是宝贝良多,金光灿灿,让人眼花缭乱。 云长安也帮着她找,五年的相处,对于她的喜好和优势,还是很熟悉的。 两人在库房里一待,便是近一个时辰了。 等到浅夏在一个多宝架上,看到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盒子时,眸光闪了闪。 那小盒子上面蒙了一层灰,虽然不怎么厚,可是显然不像是其它的东西干净整洁,应当是有些日子没有被打扫过了。定然是觉得这里不怎么重要,所以下人们便有些大意了。 浅夏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马上就有一层灰尘扬起,浅夏拿帕子掩了口鼻,再将那个小盒子取了下来。 打开盒盖儿,有那么一瞬间,浅夏甚至是觉得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有灵气的! 那盒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块儿形状并不规则的水晶。是一块儿白色的水晶。 浅夏一眼,就觉得她与这块儿水晶当是有着一种不解之缘一般,伸手将其取出,那水晶约莫比她的拇指小上一半儿,形状有些奇特,看在了浅夏的眼里,就是别具一格。 等拿到了手心里,浅夏才发现,这竟是一块儿风景水晶! 竟然是风景水晶?这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 表层就是白色的透明度极好的成色,而在其里面,竟然是有乳白色的图案浮现,整块儿水晶,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就是不同的图案,有的角度看上去是巍峨的山脉,有的角度看上去,竟像是那湍急的瀑布! 浅夏惊呼一声,“哥哥!” 云长安闻声过来,先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再低头看向了她手中的东西。 云长安一看,眼睛也直了! “竟然是风景水晶?想不到我们云家还有这等的好东西呢!”云长安的欣喜高于意外,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浅夏也点头,面带喜色,“是呢,真没想到,我竟然是还能寻到一块儿山景水晶。这个盒子在这里放了许久了,一直未曾有人动过,看过,我与它的确是有缘。” 浅夏心里明白,玉石纹理如果能形成美丽的花纹、图案,其价格就高,而这水晶里,虽然是一色的纯净度相当好的才被称为上品。可是一旦当水晶内包裹体形成美丽的图案时,如风景水晶,其价值都高于普通的水晶。图案越美观、越有意境越好。而此时她手中的这一块儿,显然就是极佳的水晶! 浅夏用指腹,轻轻地触摸水晶,凉凉的感觉,让人顿时为之精神了不少。 “哥哥,就它了。你找人尽管地帮我弄好吧。不需要打磨,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用,那了打孔,其它任何地方都不可以动。” “好,我这就去帮你做。” 总算是寻到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物件儿来做自己的新灵摆了。浅夏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之后,便想着,不知道朱雀那边儿,是否有消息了。 等到了晚上,朱雀总算是出现了。 看着她一脸的疲惫,浅夏知道,这一次,怕是将她给累得不轻,当下心有不忍,总觉得自己这般地使唤她,到底是有些不太好的。 “回小姐,属下查到了林夫人的生平所有。都在这里了。”朱雀将手中厚厚一沓的纸笺递了过来。 浅夏有几分的好奇,看着这么厚的一沓纸,这位林老夫人,果然是不简单呢。 浅夏快速地将这些信笺都翻看了一遍之后,脸色便愈来愈凝重。咬唇深思了一会儿,再次细细地,慢慢地将这些信笺,再度浏览了一遍。 “双生子?当年林家生的,竟然是双胞胎?” “回小姐,属下查到的,的确如此。” 浅夏有些糊涂了,林老夫人娘家姓吴,吴家当初生下了一对儿双胞胎,都是女儿。姐姐吴梦言,妹妹吴梦娇。 两人十六岁时,同日嫁人。 姐姐林梦言嫁给了定国公,当时的一名小将军,也算是年轻有为。 而妹妹吴梦娇则是远嫁到了北边儿,可是没过多久,便难以适应北地的寒冷气候,没有多久,便一病不起。没几个月,便不成了。 当时的吴梦言听到了自己的同胞妹妹,竟然是短短几个月便命丧黄泉,一时心中悲痛万分,若非是因为当时已经怀有了身孕,怕是也就要跟着一起病了。 据闻,吴梦言生下了长子之后,曾一度消沉,若非是因为夫君体贴温柔,再加上了孩子的存在,怕是她也很难从丧妹之痛中缓过来。 接下来的几年,吴梦言又为林家生了三个儿子。可是给林家开枝散叶了。 浅夏将手中信笺上的内容,反复地斟酌着,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当即,便想到了那日定国公中毒一事了。 吴梦娇患病而亡?仅仅只是因为无法适应当地的气候?这怕是说不过吧? 浅夏伸手在桌上轻轻地叩着,事情似乎是比她想像得还要更为复杂一些。既然是牵扯到了林、吴两家,那么,这些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唇角微微一勾,“朱雀,将这个消息散给林少康,要做到不留任何痕迹,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容易得很,小姐放心,不出三日,这些消息便会被送到了林少康的手上。” 浅夏点头,朱雀果然是在行之人,知道这种事,怕是要先散给了他的一些手下,然后再到了他的心腹之处,最后,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浅夏不急,像这种大家族里的事,自然是急不得的!没有耐性,就永远别指望着能钓到大鱼。 在第三日,林少康果然就收到了这些消息,他的来路,自然全都是来自自己的手下秘密查探!自以为是的秘密查探! 浅夏将自己的做法都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了舅舅,得到的,也只是他轻轻地点头为回应。 浅夏没有心思再去猜舅舅是否高兴了,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事情更为简单一些? 浅夏在暗中的推波助澜,很快就在定国公府掀起了一阵风暴。而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林老夫人,便是这场风暴最中心的那个人! 林少康年纪轻轻便能做到了上将军的位置,自然不是空凭其勇敢和胆略的!若是没有思维缜密的头脑,自然也不能屡战屡胜! 对于自己的手下打探来的消息,他不会笨到了一下子便都全部相信,再派出了暗卫去一一核实,很快,便得到了回复。 林少康和云氏自从上次定国公中毒事件之后,便一直未曾离开,而林正阳,则是一直跟着云氏。 林正阳是林少康唯一的嫡子,也是此生唯一的子嗣。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在族人面前表态,不会纳妾,不会收通房,此生,只云筱月一生与其相伴即可。 这一点,对于林少康来说,无疑等于是将自己最大的一个弱点,暴露了出来。 浅夏那日,与皇上匆匆一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就被皇上给惦记上了,宣她入宫陪几位公主玩耍。应着名儿的,是让她将宫外的一些趣闻对她们讲讲,谁让她云浅夏,是这京中小姐们,为数不多的曾离京中的一员呢! 浅夏入宫没多久,便被许妃寻了机会,带进了她的寝殿。 而当浅夏到了许妃宫中之后,才发现,长平王妃竟然也在这里! 微微一愣之后,想到许妃本就是出自淮安许氏,是长平王妃的堂侄女,如今长平王妃出现在了永福宫,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给许妃娘娘请安,给长平王妃请安。”云浅夏的礼数周全,举止优雅,行个礼,都让人觉得很是养眼。 “快快免礼吧。要严格说起来,本宫能有今日,还是托了云小姐的福呢。” 云浅夏态度谦和,“民女不敢。娘娘抬爱了。” 许妃面上温和地笑着,左手不自觉地便抚上了自己的腹部,此时的许妃,肚子已然显怀,看样子,也就是五个月左右大了。 “姑姑说你想见本宫。今日正好是你被皇上宣旨召进了宫来,所以,本宫便让人将你请了过来。说吧,你找本宫何事?” “娘娘如今身怀龙种,想必皇上对娘娘,也是格外地宠爱吧?” 许妃微微一愣,这话倒不应该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的,与长平王妃对视一眼,“本宫知道,你与姑姑算是忘年交,她喜欢你,本宫对你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戒心了。云小姐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这样拐弯儿抹角,本宫累,你也累。” 浅夏轻轻一笑,这才抬了眉眼,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美人儿。 一头青丝用一支碧玉步摇浅浅绾起,额间垂着一颗一夜明珠,散出淡淡光芒。皮肤白晳,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樱桃般的红唇将她的肤色更衬得莹白了几分,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如雪,鼻若玉雕。 难怪会被选进宫来服侍皇上左右,这样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便是女子看了,都要心动几分,更何况是男人了? 浅夏的睫毛轻眨了几下后,眼睛看向了地上,长长的睫毛将其大半儿的心思遮掩,让对面的许妃,也难以看清楚她眸底的光华。 事实上,刚刚浅夏打量许妃的同时,许妃和长平王府,都在齐齐地打量着她。 只见她梳了一个双垂髻,几朵零碎的镶了珍珠的金花别于发髻之上,竟是将她凸显出几分高贵的气质。自头上垂下的两条浅粉色缎带,将她整个人青春年少的那种生机盎然,彰显地恰到好处。 而且那缎带随着她微有动作的时候,也跟着轻飘飘的移动,又添几分犹如仙人的飘逸。眉如弯月,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艳动人,百般难描。 许妃一时也想到了之前曾听到传闻,皇上去了一趟定国公府,对这位云浅夏,却是特意地多看了两眼,还曾提到了她。今日更是直接下旨,宣她进宫陪伴几位公主玩耍,难不成,皇上是看上她了? 许妃将心头的疑惑压下,转头与长平王妃的视线遇上,从她淡然且肯定的眼神中,她确定这位云小姐,是无意进宫与她争宠的。 如今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仍然是以梅贵妃为尊,可是如今自己怀有龙嗣,却是整个儿后宫里边儿最为得宠的一个女人。 她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才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而将皇上的恩宠争了过来,说什么,也不能再在自己的手里失去了。 “许妃娘娘的气色不错,心情愉悦,对腹中的胎儿,可是有好处的。” 许妃听罢,眉眼间略有不悦,这个云浅夏,都说了让她有话直说了,这又是何必? “云小姐,如今这里并没有外人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长平王妃察觉到了许妃的不悦,连忙为其打着圆场。 “简单!许妃娘娘若是想要让这个孩子平安问世,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将梅贵妃的手指,一根根地剁掉吧。” 许妃微怔,看着清灵灵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起这般残忍无情的话来,竟然也是这样的清冷? 长平王妃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四处环视,见殿内的确是再无旁人,才小声道,“云小姐还请谨言慎行。” “多谢王妃提醒。这永福宫,可不似表面上这样干净。许妃娘娘,民女言尽于此。今日民女进宫与娘娘一会,一是为了提醒娘娘,二来,娘娘在后宫立足不易,别忘了,前朝与后宫,可是息息相关的。梅贵妃为何能宠冠后宫多年?仅仅只是因为她生得貌美?相信娘娘心中有数吧?这第三,也是希望借着娘娘的口,能让皇上不再下令让民女进宫。” 浅夏说完,便退了一步,冲着许妃福了福身。 许妃微诧,“云小姐前两点,本宫倒是听明白了。只是这第三点?伴驾于公主身边,这是何等的荣幸?你可知道这外头有多少朝臣的女儿想伴驾,可公主还看不上呢?” “回娘娘,几位公主都是什么性子,想必娘娘也是知道的。而民女不过一介草民,在这深宫之中,怕是连个宫女的身分都不及,与其颤颤微微,小心翼翼,民女宁可远离权势,自在快活。” 这等于是表明了心迹,无心于深宫富贵了? 许妃想想也是,这云家已是富贵泼天了,何必再进宫来搅一局?那云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出身,若是云浅夏以后在宫里头常来常往,难免不会出些什么岔子,要知道,这皇宫大内,可是天底下最不干净的地方了! “好,本宫应了你。只是,你说本宫这宫里头不干净?” “娘娘,这想动您的胎气,可不仅仅只是从饮食上动手脚这一条路。但凡是您平日里用到的每一样儿东西,都还是仔细检查为妙。” “你是如何得知的?”许妃的手指突然一收,眸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恨不能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看清楚一般! “回娘娘,前些日子,有几位被放出宫的年老的宫人,其中很不凑巧的,这其中,就有卢家的人。” 卢家?许妃眯了眯眼睛,这才想到,云浅夏的生父姓卢!当初云少夏在允州尽孝,可是被传地沸沸扬扬,听说她回京后,卢家也曾派人过府请她。 许妃的眼神一紧,放在了腹部上的玉手,微微一颤,“来人,将这几日本宫用过的所用东西,一一彻查!” ------题外话------ 关于定国公中毒的真相,明天就会揭开了。所以说,在飞雪还没有为你们揭开谜底之前,你们可以尽情地猜一猜。另外,浅夏进宫,真的只是因为她自己所说的这三个原因吗?嘻嘻,明天告诉你们。   ☆、第二十章 骇人真相? 浅夏也不急,当着长平王府的面儿,就那么稳稳地站着。 自己的身分低微,在许妃看来,怕是连跟在她身边服侍她,都是不够资格的吧? 浅夏这一站,便是站了一个时辰有余。 永福宫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遍,竟是查到了一沓帕子上! 那一沓上等的丝绸所绘的绣帕,在太医的再三推敲之下,才确定,这帕子上有淡淡的麝香味儿。这种味道极淡,再加上了永福宫里一直用着安神宁心的薰香,所以,极不容易发觉。 麝香原本就是香气极其浓郁,而几位太医却是再次嗅过之后,方能肯定,可见其味道之淡。 许妃一听说是麝香,当即色变,“怎么回事?本宫的帕子上,怎么会沾了麝香?好在不是在薰香里加了料,否则本宫腹中的孩子,只怕是?” “娘娘,这帕子上沾染了麝香,虽然味道极淡,可是效果却是远比薰香要更为明显。对您的凤体是大为不利的。” 许妃怔了怔,一旁的长平王妃连忙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抚。 “太医,说清楚些。” “回王妃,一般认为,麝香可催生下胎。麝香能使产妇的子宫收缩加强,大剂量应用,对妊娠晚期的孕妇来说,其兴奋作用更加明显,能够引起流产,故孕妇禁用麝香。但如偶然闻到或接触麝香,也不必紧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麝香其实只使用气味部分,气味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和直接服用差别很大的,也就没有危害。” 太医说着,再看了一眼那一沓的帕子,脑门儿上已是有了一层冷汗,“刚刚卑职一一查看过,这些帕子,每一方上头都是被人加了麝香的粉末,虽然极淡,可若是娘娘用了,这麝香粉一旦从口、鼻等入体,那娘娘腹中的龙胎,怕是就真的要出事了。” “那依太医的说法,是说娘娘还未曾吸入这麝香粉?”长平王府也跟着紧张了一些。 “回王妃,卑职也查看过了娘娘昨日和今日用的帕子,这两日用的有几方是有问题的。” 长平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了许妃,这意思已然是很明显了,怕是对方才刚刚下手,所以许妃这里还没有什么反应,若是再过上四五日? 许妃的脸色也渐渐泛白,入宫多年,她如何能不知道这宫里头女人争宠的手段?当年她的亲生女儿都能被人算计,如今,自己再度有孕,如若不是因为大师的那几句批言,得了皇上和太后的照拂,说不定,这一胎,也早就没了! 可即便如此,她已经如此小心了,对方仍然是不依不饶,分明就是想着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许妃心里头明白,自己已经是到了这个年岁了,若是这一胎保不住,是不可能再生了。而在这深宫之中,自己若是没有一儿半女,将来皇上殁了,她又该依靠谁? 虽说淮安许氏,也算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可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介臣子门庭,将来一旦朝堂震荡,谁又能保得了谁? 跟在了皇上身边多年,他对长平王府是什么心思,自己又岂能不知? 若非是娘家一直表现地低调隐晦,且处事从来不向着长平王府,否则的话,怕是整个淮安许氏,也得被搭了进去。 浅夏时不时地动一下两条腿,免得再站得麻了! 对于榻上的那位许妃表情的变幻,以及眉眼间光茫的转变,亦是看得一清二楚。 眼下,便是要找个机会,离许妃再近一步! 事情查明白了,可是最后牵扯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一两个宫女而已,再往下,便什么也查不到了。若是换成了浅夏,她自然是有法子帮许妃将事情查明白了,可她到底不是宫里的人,于这位许妃,也是没有半点交情,怎么会为了她而冒上风险? 许妃思量再三,心中虽然有气,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什么也不能说,毕竟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指使的,除了打掉了牙往肚里咽,她还能如何? 这染了麝香的帕子之事,依她现在的处境,想要闹大,自然也不难。可问题是,闹大之后,对自己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弊呢?若是让皇上和太后有了她恃宠而骄的印象,可就是太划不来了! 许妃入宫多年,与皇后和梅贵妃,明里暗里,也都交过手,无论是谁主导了这一切,都不可能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此事,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也便是不了了之了! 许妃叮嘱了几名太医和宫里的宫人们,此事莫要张扬,再命人将那染了麝香的帕子立刻拿到后头处理了。此事,就算作罢。 浅夏的唇角微扬,她当初还真是小看了这位许妃呢! 如今看着她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那么,很显然,她根本就是一个将帝王心思拿捏地极准之人!刚才来的那几名太医,从官服上便不难看出,有一位,可是太医院的副院使! 在太医院里头,但凡是医正以上的太医,十有*,都是会在皇上跟前请平安脉的,更何况还是一位副院使大人?那可太医院里头,仅次于院使的人物,若说他能将此事保守秘密?浅夏还真不信! 至少,在皇上面前,他是不可能会有胆子隐瞒什么的。更何况,有那位大师的批言在前,皇上对永福宫的关注,可以说是极高的!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娘娘。” 许妃这才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子歪歪地倚在了美人靠上,凤眸一瞥,略有些傲慢的眼神,落到了云浅夏的身上。 “你过来。”许妃招招手,那动作虽然优雅,却是让浅夏感觉到了一种被人轻视的态度。 终于,浅夏上前几步,在离那凤榻不过三步左右的地方,堪堪停住。 这个距离,足够了!浅夏心里微微计算着,仍然低着头。 “你说之前被遣出宫的,有卢家的人?你可都知道是何人?” 浅夏眉心一闪,这是想要从自己这里下手,然后暗中查出是何人想要谋害她了? 浅夏缓缓抬起头,她站着,许妃侧倚着,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楚地看到了许妃身上衣裳的针脚了。 许妃等了半晌,见浅夏不语,不免有些气恼,抬眸相向,本欲斥责,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整个人宛若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长平王妃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正要开口说话,被浅夏的右手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莫要出声。 而许妃,在一对上了浅夏那一双宛若星光一般璀璨的眸子的时候,脑子里瞬间一空,还不待多想,自己便置身于一处陌生的地方,让她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惊慌感,可是奇怪的是,与此同时,她又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感觉! “许妃娘娘,告诉我你的名字。” 一旁的长平王妃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话?这个云浅夏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这皇帝妃子的名讳,岂是她一介民女能问的? “我叫许美倩,出自淮安许氏。” 这下长平王妃也愣住了,想不到许妃竟然是真的就回答了她的问话? “那么,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身分?” “我是许妃,是皇上的妃子。我怀了龙嗣,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许妃的声音有些飘,不过倒不至于太过呆板。 浅夏问完了这两个问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笑看了长平王妃一眼,示意她安静地听下去。 长平王妃对于云家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一无所知的。几乎就是马上,她就想到了关于云家秘术的传闻!当然,这种只在极少数的大家族之中,才会有的传闻。 看到了长平王妃疑惑且有些诧异的眼神,浅夏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再看向了许妃,放缓了语速,问道,“许妃,告诉我,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想!”几乎就是没有任何思考,许妃就十分急切地回答了她。 “很好,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个男胎,你当如何?” 浅夏的这个问题,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她自己问的。现在许妃的立场不能确定,所以,对她,浅夏没有一丁点儿的信任!而且,她相信,自从许妃得知自己再度怀孕之后,定然就已经想过了无数遍,她若是诞下皇子,将来的路,她要如何走? 至于关于那位大师的批言,她未必全信,也未必不信。无论怎样,都得看她的态度。 “皇子?”许妃的表情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有些轻快愉悦道,“我的皇子,将来自然是要袭承大位的!呵呵,皇上现在龙体康健,就让那两位皇子去斗吧!” 此时的许妃,声音是有些轻狂地,势利的,让人有些反感的! 一旁的长平王妃,突然了觉得这位侄女,似乎是连她自己也看不透了! 而接下来浅夏的问话,则是直接就让长平王妃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对长平王府,你可知道皇上的打算?” 这一次,许妃沉默了许久,才有些蔫蔫道,“长平王府?灭!” 灭! 一个字,便将长平王妃整个人给惊得几乎快要晕厥了过去。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可是亲耳从皇上的宠妃口中听到,长平王妃的心里,还是十分的寒心的! 姑且不论这么多年,长平王府为了紫夜的繁荣稳固,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单单只说这些年穆家的人为此付出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让皇上放心吗? 看到长平王妃愈女白晳的脸色,浅夏知道,该让她看清楚的,她已经看清楚了。 “那么做为与长平王妃同出一脉的你呢?许妃,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这一次,浅夏的声音有些清冽,还有着一种不容人拒绝和置喙的坚定。 这同样也是长平王府想知道的,她的侄女,会做何选择? 等到浅夏与长平王妃一同出了永福宫,御书房里的皇上,也收到了太医的禀报。 等到皇上到了永福宫时,许妃正一人独自垂泪,心事重重。这样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本就有些娇弱的女人,最是容易让男人看了心疼,几乎就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便会生出一种极强的保护欲! 许妃这里如何表现,浅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的幻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妃,绰绰有余。将她一些不该记着的事情,都从她的脑子里清除了,亦非什么难事。 一路上,长平王府都是格外地沉静,一句话也不说,紧抿的唇,预示着她的心情很不好。 眼看宫门在即,长平王妃吩咐人停了软轿,托了她的福,浅夏也享受了一把皇宫内软轿的待遇。 “云小姐,前面不远就是宫门了,一起下来走走吧。本妃这几日有些闷,一直想着散散心,也没找着机会。今日瞧着你倒是个性子通灵的,不如陪本妃走走?” “能陪王妃散步,是民女的荣幸。” 长平王妃淡淡一笑,对于这位云浅夏,她的心底,没来由地便多了几分的喜欢。 “说说你的事吧。”长平王妃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也很亲切。 浅夏勾唇一笑,“民女以为,穆世子都与您说了。” 长平王妃的步子猛然一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同时,眼底还有一抹极强的保护欲!浅夏看得真切,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保护。 “王妃不必担心。我与元初,相交五年,彼此之间,几乎就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浅夏压低了声音,眼角的余光,在周围淡淡一扫,身后的奴婢,离两人十步开外,根本就是不可能会跟到她们刚才的谈话。更何况,浅夏在说出这些的时候,还刻意地转了角度,便是有懂唇语地看到了,也是莫可奈何。 “云小姐?” “叫我浅夏吧。刚刚在永福宫,许妃的话,您都听清楚了。淮安许氏,到底是向着您,还是向着她,您总该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们虽是同出一脉,可是淮安许氏,是不可能同时支持你们两个的。” 长平王妃慢慢地走着,心里头对于这位云小姐的好奇之重,已是到了极致的边缘! “浅夏,你刚刚在永福宫?你就不怕本妃将事情闹大?不怕本妃将看到的一切都禀明于皇上?” 浅夏浅笑,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殿,端庄威武,奢华大气!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一间华丽的牢笼罢了,可是谁能想到,在外头无依的柔弱女子,一旦踏足于此,便个个儿变得心机深沉了起来。 许妃,不就是个例子? “首先,您是元初的母亲,对您,我没有必要有所隐瞒,既然我想与长平王府建立长久,且更加紧密的合作,那么,诚意,自然是最重要的。今日之事,王妃回去后,大可以向王爷坦承。” 长平王妃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还是点了点头。 “其次,我刚刚说过,我与元初之间,并无秘密可言。若是我出事,那么,您以为元初的日子会好过?” 长平王妃的眸光一寒,脸色也有了几分的阴沉,“你在威胁我?” “不敢!民女只是实话实说。我既然能让许妃忘了先前的那一幕,自然也有法子能让您忘了。可我并没有这么做,您心里,应该也能猜得到,大体是为了什么吧?” 长平王妃微微一怔,当下对这位小姑娘便多了几分的喜欢。倒不是因为她的聪明,还因为她的胆识! 长平王妃虽然是一介女流,且不会武功,可是她嫁的人,可是半生戎马,即便这些年渐渐的沉寂了下来,那一身的傲骨和为帅的胆识谋略,亦是没有多大的改变的。 这么多年,与长平王朝夕相处,又岂会没有一丝的薰染?这会儿瞧见这个小姑娘如此的胆大且善谋,怎能不得她的欢心? “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本妃年纪大了,且膝下无女,若是得空了,便多来王府走动走动,说起来,我与你母亲,当初也是一见如故呢。” “是,王妃。” 两人缓缓走着,浅夏再度感受着这皇宫的威严与庄重,不过心里,已没有了来时的那份紧张了。 感受到了长平王妃身上传来的亲切和柔和,浅夏对长平王府,倒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出了宫门,长平王妃似乎是顾虑到了什么,便将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除下,亲手簪到了她的头上,“虽说今日许妃应了你的条件,会尽量说服皇上不要再召你进宫,可是天威难测,谁又能保得准?再说了,你如今身在梁城,与在宫中相比,怕是也没有什么不同。” 浅夏眨眨眼,王妃的意思是说,皇上若是有心试探或者是打压,她进不进宫,都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多谢王妃提醒了。” “若是去到了什么要紧的场合,就将这金钗戴着,旁人问起,便说是我相赠。长平王府虽说已淡出朝堂多年,可是余威还在。那些有心为难之人,看到了这支金钗,也总得想一想才是。” 浅夏伸手轻扶了一下那支钗,笑问道,“此钗可是大有来历?” “此钗名为朝阳五凤挂珠钗,最中间的那颗东珠,可是极为难得。此钗,亦是当年本妃进宫给先太后请安时,先太后赏下的。如今,本妃便转赠与你,也好给你添了一道护身符。” 浅夏心里头明白,王妃这么做,虽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护着自己的作用,可是同时,也将等同于告诉众人,她云浅夏,与长平王府的关系,非同一般! 否则,先太后所赏下来的金钗,怎么会到了她一介民女的手上? 浅夏满面欢喜,似是未曾察觉出王妃的用意,亲手扶着王妃上了马车,这才提裙上车,将自己头上的那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摘下,低喃一声,“如此贵重的东西,现在戴着,似乎是有些不妥呢。” 浅夏明白,长平王妃的用意,主在拉拢,并无多少威胁的成分在。可饶是如此,浅夏对于她如此明显的态度,还是有几分的不适应的。 至少,现在,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还不适合太过张扬,给人找茬儿的机会! 马车徐徐前行,朱雀早在浅夏上来之前,便已躲进了马车里。 将金钗收好后,浅夏才笑吟吟地看向了朱雀,“刚刚见到你家主母,怎么不说下去打声招呼?” 朱雀嘴角一抽,打招呼?她是什么身分,能轻易地在宫门口露面吗? “回小姐,属下的主子是穆世子,并无主母。若非说有,也是小姐您了。” 浅夏脸一红,本想着打趣这个在她面前向来不爱笑的朱雀的,没想到反倒是被人家给打趣了。 “找我有事?” “定国公府都快要闹翻天了!林世子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一病不起。听说。”朱雀抬眼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浅夏也不瞧她,反倒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十分惬意地窝在了靠背上,“听说了什么?” “听说林世子伤心过度,还吐了血。而夫人则是被林老夫人以尽孝为名,将她禁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不得回去探望。” 浅夏挑眉,尽孝?吐血?看来,林家的水的确是被她给搅浑了。不过,再浑的水,也禁不住时间的沉淀,早晚都会该沉的沉,该浮的浮。 “母亲堂堂世子夫人,而且还是上将军的夫人,焉是她们说禁便能禁的?” “依小姐的意思,可是要属下等前去相助?” “不必!” “林家的事,我们不好直接插手。而且,发生在了国公府内部的事,我们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所有人,我们云家在林家安插了眼线?不仅如此,我们的人,还十分地厉害?连国公府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我们都能窥探到消息,我们云家,岂非是成了无孔不入了?” 朱雀沉默了一会儿,“那依小姐之见呢?” “静观其变。林老夫人的胆子再大,也不能将我母亲如何。到底也是朝廷命妇!再说了,我不相信,母亲就一点儿法子也没有了。倒是林少康那里,想法子让他清醒一些。若是连自己的妻儿也保不住,这上将军,他不做也罢!” “是,小姐。” 对于云浅夏的这个决定,朱雀是相当赞成的。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跟小姐的脾性相投了! 身为男人,若是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还谈什么大业? 眼下已是到了十月,浅夏一下马车,便觉得这天色昏暗了不少。本该是正午暖阳洒落之时,现在,竟然是连太阳的一弯弧度都看不到了。 浅夏抬头,看着道路两旁那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铺上了一层黄色的地毯,只是那黄色所宣示出来的,不是皇室的那种威严,反倒是一种对生命的不舍和感悟。 看着树上那稀稀拉拉的几片黄叶,有的几乎已经是与枝干离了大半儿,却是在萧瑟的秋风中,坚持不肯下来,像是一个舍不得离开母亲怀抱的孩子,随着风声,在慢慢地呜咽着。 浅夏的心里也是陡然生出一分苍凉之感,秋天总是让人感触良多,总是让人会有一些消极的情绪攀生,就连自己也不意外! 进了院子,看着影壁一侧那个小花圃里,早已是荒凉一片,惟有鸡冠花不忍谢去,倒是颇有几分独立寒秋的味道。 昏昏沉沉的天空,让人觉得有几分的沉闷。 浅夏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压抑。特别是在这京城之中,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几乎就是要喘不过气来! 云若谷过来时,便见浅夏坐在了一个绣墩儿上,趴在窗台上,下巴抵着自己的双臂,有几分消沉的样子。 “怎么了?进了趟宫,回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儿?” 浅夏只听声音,便知是云若谷来了,只是动了动眼皮,头也不曾回,“二哥今日很闲?” “你可知道定国公府的事了?”云若谷不答反问道。 “嗯。知道了。” “你不打算出手?”云若谷有几分的好奇,对于这位妹妹,他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的。如今听说姑姑和姑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还在这里赏着外面的景致? 不对!有些不对劲! 浅夏叹了口气,“定国公府的事,林少康若是没有本事摆平,那么将来即便是他袭了爵,也是坐不安稳的。你没发现,那日皇上虽然是当众宣布了由林少康来承国公爵位,可是到现在,也未曾下达圣旨?” 云若谷似乎是才想到了这么一回事儿,脸色也慢慢地凝重了起来。 “你不说,我倒是将此事忘了。” “皇上金口玉言,当时明明说的是回宫后即拟旨,可是到现在也未曾正式宣旨,据宫里有人透出来的消息,皇上是担心林老将军的身体,想着等他稳定一些的时候,再来宣旨。这话,你信?” 云若谷干笑了一声,摇摇头,“看来,林家之的以会分成了两派,十有*,是与那位脱不了干系了。只是,小夏,你现在能确定,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另外有人从中作梗?” 浅夏的头终于转了回来,给了云若谷一个正脸儿,“你脑子倒是转的快。那有没有猜到,会是哪一位贵人?” 云若谷摇摇头,“我哪里能猜得到?不过,你对林家的事,当真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浅夏再度看向了窗外,“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林少康之前一直不肯成亲,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云若谷的面色一变,“你怀疑?” “不错!二哥,反正你也来了,那你就去跑一趟吧。之前凤凰山的消息,不也是你负责的?如今正好,给你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浅夏说的理所当然,更甚至于还有一种,我对你期望很高的姿态。 云若谷也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带着笑,“那好。我去想办法。” 浅夏对于他的离开,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还在想着之前在宫里头许妃的那几句话。 其实她活了两世,早该看透这一切的,身为一个女人,一心为了自己的将来盘算,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为何自己还是觉得心里有几分的不痛快呢? 是因为自己出计保住了许妃的孩子,可是她却自私地只想着自己吗? 浅夏轻轻地摇摇头,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冷情,心绪的浮动,仍然是太过明显了。就连云若谷都能看出自己的状态,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看来还需要再好好地练一练了。否则,哪日自己一激动,再让有心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可就真的麻烦了。 没过多久,云家一行人,便声势浩大地去了定国公府。就连平日不爱搭理这些琐事的云苍璃,也一起去了。 林老夫人一瞧,倒是有些意外,待看到了云筱月身边的于嬷嬷竟然是双眼红肿地出现在了云老夫人的身边时,便明白了。 “亲家母这是做什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想着来我林家闹事?云老夫人,我劝你想想清楚,这里可是定国公府!不是你们那些个小商小贩能随意进的。” 云老夫人也不恼,只是笑看向她,“定国公夫人言重了。外头盛传我的姑爷怒火攻心,还吐了血,可是我的女儿却被定国公夫人给软禁了。我这个当母亲的,难道不该过来看看?” “哼!既然是嫁为了我林家妇,自然就是我林家的人了,该守我林家的规矩!云老夫人,我们国公爷这会儿还病着,就不留你们了。来人,送客。” “且慢!”一道哄亮,却明显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云苍璃略一蹙眉,使了个眼色,云长安便过去扶了林少康。 “原来是岳母和大哥来了,快快里面请。” “少康,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白地跟纸一样?长安,快给你姑父看看。”云老夫人吩咐道。 林少康亲自出来了,定国公夫人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才刚刚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就见林正阳哭闹着出来了,“父亲,父亲,为何不让我见母亲?我都两日未曾看到母亲了。” 云老夫人这心一揪,立马就心疼道,“正阳呀,来,到外祖母这里来。跟外祖母说说,怎么回事?你娘呢?” “外祖母!您总算来了,您快跟我一起去救救母亲吧。” 林老夫人顿时大怒,“胡说什么?你母亲为了给国公爷祈福,这会儿正在佛堂念经诵佛,岂可随意打扰?” “哦?这么说,是我家女儿在给正阳的爷爷祈福,这倒也是无可厚非了。”云老夫人说着,冷笑一声,“只是我竟不知道,你们林府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长媳去祈福,这底下的弟媳们倒是可以在这里享着福,亲家母,不是我说话难听,你这做法,似乎是有些过了吧?” 林老夫人一窒,“云老夫人怕是误会了,这是几个儿媳轮流祈福,老大媳妇是长媳,自然是要先从她这里开始了。” “哦,原来如此。那么,不知道这轮流祈福,要几天方可呢?” 一句话,倒是将林老夫人问住了,她有心说七日,可是一看到了云家人的架势,再看看林少康看自己的眼神,心知若是如此说了,怕是他们会不依不饶了。可若是让她说三两日,她又委实不甘心。 “老夫人,求您救救夫人吧。夫人已经两日滴米未进了,连口水她们都不给喝,这哪里是祈福,分明就是要将夫人活活饿死呀!老夫人,您要是再不去佛堂,只怕夫人的性命不保呀!” 于嬷嬷跪在地上,哭地可怜至极,林少康的脸色亦一暗,眼睛直直地看着林老夫人,“母亲,祈福就是让月儿不吃不喝?我说怎地我病了一日,却是未见月儿来看我,甚至是连她身边儿的丫头也不曾看到一个。原来母亲就是这样善待您的长媳的?” 这话可是大有诛心之势了。 云长安冷哼一声,原本还持着林少康的手,便猛地一甩,“姑父,晚辈敬您是上将军,是我姑姑的夫婿,可是您都让我姑姑在这定国公府里遭了什么罪?这祈福,竟然是还不许吃饭喝水了?倒是奇了!” 事已至此,林老夫人自然也是只能赶鸭子上架,“这祈福自然都是如此。这才方能显出诚心来。” “那若是我姑姑不成了呢?这后果由谁来承担?”云长安这会儿说话倒是利索了。 林少康眯了眯眼,略有些干涩的嘴唇轻挑了一下,倒是笑道,“也好。既然是祈福要轮流的。如今您也听到了,夫人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母亲,如今这不是二弟妹也在吗?正好也该轮到她了吧?” 浅夏低头偷笑,这个林少康,倒是个腹黑的主儿! 只是当云筱月被于嬷嬷从佛堂里搀出来的时候,浅夏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云筱月的脸色腊黄,精神恹恹的,好像是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云长安哪里还用人吩咐,直接就过去转了身,将云筱月背回了院子。 云老夫人自然也是气得不轻,自己在家的宝贝女儿,竟然是被人给折腾成了这副样子,这还是世子夫人呢!若是一个无品无级的,还指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来人!”林少康冷声道。 “参见世子。”数道黑影突然现身,将在场之人,个个儿都是吓得不轻,特别是林老夫人,脸都白了。 “将小佛堂盯严了,夫人是怎么过来的,她们也都一个,一个也不许漏了。” “是,世子。” 这是林少康第一次公然地动用了手中的暗卫,也是林老夫人成亲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到林家的暗卫。一时,竟是呆立当场,不知作何反应了。 而其它人看到了林少康的突然发威,显然也是心有余悸,再加上了云家的人还在,其它几位公子,也不能说,只让云氏受苦,他们的妻子就免了这一遭吧? 云长安给云筱月诊了脉,主要也就是累的,再就是一直滴水未进,身体有些虚脱了。 事实上,今日就算是云家人不去,林少康也一样能将云筱月给救出来,只不过如此一来,他怕是就要背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了。这也是他为何会想法子将于嬷嬷给放出府去,然后去云家搬了救兵的原因。 云府,书房内。 云长安有些不屑道,“我原以为这个林少康也是个有担当的,平日里对姑姑那么宠爱,想不到一出事,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救出自己的妻子,而是先想到了自己的名声!真是让我高看了他了。” 云若奇挑挑眉,当时的情景他未见,所以,他不发表任何的看法。 “浅夏,你怎么看?”云苍璃看着自回府后,就一直表现得十分安静的清夏,略有些担心。原本他是担心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万一重瞳的样子,再被人看到。可是没想到,浅夏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意外。 “舅舅,林少康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若是他果真将名声看地比妻子重要,当初就不会选择了娶她!毕竟,她是一个和离妇的身分。而且我们云家的门第,在世人看来,比之林家,可是差了太多。” “妹妹,你现在竟然是帮他说好话?”云长安薄怒。 “哥哥,我只是就事论事。今日他会让我们也出现在了定国公府,除了是为了将母亲救出来,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想来,他是想让我们,更准确地说,是想让舅舅亲眼看到了他在定国公府的难处。他这是有求于我们。” 云若奇没怎么听明白,手扶了下巴,略微生疑,“有求于我们?难不成,他是想着让大哥出手,能再给定国公延上几日的性命?” 浅夏摇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云苍璃,“舅舅,之前您不是就占卜过林家的命运?准确地说,是在十六年前,您便给林少康,甚至是整个林家占卜过?那个时候,您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 浅夏的神色严肃,而且还隐隐透着几分冷秋之气,连云苍璃,也被她这样的气势,给震了一下。 “林家三族被诛,其余族人,被发配边疆。具体的时间,按我当时的推算,应当是在林少康袭承了爵位之后,只是具体的时间,我无法估算。不过,后来你母亲嫁给他之后,似乎是有些不同,我在他们成亲那日占卜时,林家的运数,似乎是有所回升。” “舅舅,这才是当初你不愿母亲嫁给林少康的真正原因吧?”浅夏的声音此时宛若屋内的凉风一般,不带一丝的温度。 “算是吧。”云苍璃也不再隐瞒,“不过,你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我得知你是个女孩儿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直到后来你在卢府出了事,我为你占卜时,却是根本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所以,才动了心思。将肖娘子派去了允州,让她教你抚琴,看看你于此道,是否有天赋。” “舅舅,那后来您为何又答应了母亲嫁入林家?” 云苍璃的眸光闪了闪,一抹淡笑浮于脸上,“那是因为后来你的介入。你让月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一切都随着那一幕,发生了改变。自那之后,我便再也占卜不出林家的运数。连林少康这个人的生死,我都占卜不出了。” “所以,舅舅才大了胆子,想着既全了母亲的心思,又能看看,我对于这一切,又能有什么样的推动?” 云长安和云若奇二人听得瞠目结舌! 浅夏竟然是还有这等本事?因为她的介入,父亲竟然是再也探查不到了林家的运数,那么长平王府呢?两人这样想着,自然而然地,也便这样问了。 云苍璃轻叹一声,“一样!关于长平王府,我也一样占卜不出什么来。我相信,蒙天也是无法再占卜到了这两家的运数,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了桑丘子睿进京。” “等一下!”浅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是有了我的插手,那么任何一个家族的未来,您都无法占卜得到吗?” 云苍璃摇摇头,“也不全是!就像是之前的卢家,我也一样能占卜到他的结局,还有经你插手的皇甫家族,似乎是也不受你的影响。或许,我的占卜会失灵,并非是全部都因为你的缘故。” “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日林少康会这样做,让我们亲眼看到了他们夫妻在国公府的艰难,就是为了让我们云家能用秘术相助。” 云苍璃沉默了,那紧到了一处,几乎就是拧不开的眉峰,任谁瞧了,也知道他的为难。 浅夏没有再继续说,书房里静的有些可怕! 云长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对于这双救死扶伤的手,怎么也看不够一般。而云若奇倒是难得地转了脸儿,眼睛盯着桌上的一个烛台,好像那烛台的造型多么精美,让他万分欣赏似的。 “他会再派人来的。”终于,云苍璃不再沉默,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很快就要发生的事实。 浅夏点头,“舅舅,定国公府,我是一定要去的。另外,二哥去帮我搜集一些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终于,几日后,林少康再次亲自上门,这一次,他将云筱月和林正阳都留在了云府,将云苍璃和云长安请去了定国公府。 林少康本想将他们母子送到上将军府,可是一想到若是林老夫人以自己母亲的名义给府上的下人施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直接住到了云家来,倒还安生。 浅夏扮作了云长安的小厮,再由三七给化了装,莫说是外人了,便是云苍璃的第一眼,也没能认出来,就是他的宝贝外甥女儿! 原本的螓首蛾眉,此时竟是化成了两道浓浓的剑眉,原本的杏面桃腮,此时竟是被化成了一个面色微黑,看起来结实有力的小跟班儿。 浅夏走的不紧不慢,与她一道过府的,还有长安的护卫云风。 林少康来云府后,将事情也大致地说了一遍,只说是在后来他守着时,国公爷竟然是大呼着吴梦娇的名字,而且还一直说他对不起她。那日皇上在时,林少康的情绪颇为激动,并且是再三强调,定国公这个爵位,只能由嫡长子林少康来袭承。 林少康难免生疑,吴梦娇是他的姨母,与母亲是双生胎,可是父亲为何会说对不起她? 这原本是林家的家务事,林少康也无心将此事外露,免得再被外人笑话。可是经过了云筱月之事后,他觉得事情似乎是比他想地要复杂一些。所以,这才央了云苍璃,能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林少康将云苍璃等人请来了府上,林老夫人自然是要过去看一看的,这会儿国公爷已经搬到了他的前院儿,不在书房了,林老夫人自然也就无所畏惧,挺直了胸膛过去了。 浅夏注意到,这个院子里,亦是种了数棵的海棠,一见院子,便有了几分的好心情。 待进了屋子,林少宏正守在了那里,一见他们来了,连忙起身,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不多时,林老夫人便来了。 要说这林老夫人来地也是巧了,原本他们的意思是要问一问定国公的,可是奈何定国公此时又陷入了昏睡之中,虽然是与性命无碍,可若是将其唤醒,还是有些难度的。 本来他们就在发愁,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国公爷才能醒? 这林老夫人一来,这事情立马就迎刃而解了。 林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进屋子,没一会儿,竟然是就昏昏欲睡! 这一次,浅夏只是利用了自己的重瞳,让她的精神进入到了一种极其放松,几乎就是没有任何戒备的状态,再然后,便是这屋子里的薰香起了一定的作用。 云长安开始动作优雅地抚琴,而浅夏就在云苍璃的身侧站了,看着云苍璃这一个没有修习幻术天赋的人,是如何使用幻术的。 云苍璃与林老夫人,一问一答,这在谁看来,也是云苍璃使用了幻术,压根儿就不会怀疑到了他身后的那位小厮身上。 浅夏一直跟在云苍璃身后,其目的,也就是为了防止林老夫人在半途中清醒过来,那样的话,不仅仅是会前功尽弃,还会让她心生戒备,而且一旦她清醒过来,将事情闹大,想要再催眠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时间流逝,一旁的林少康,从林老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一连串的事实真相,真是恨不能直接就将她给掐死了! 怎么可能?自己与她竟然根本就不是母子? 不仅仅不是母子,竟然还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 林少康的身形一晃,碰到了床柱之上,身子略有些发软,一手紧紧地扶住了床柱,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 等到林老夫人再度清醒过来之时,她已经是对于先前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的记忆! 林少康冲着林老夫人冷声一笑,眸底的恨意,开始无限地放大,让坐在那儿的林老夫人,突然就心生不妙,本就有些心虚的她,此时忍不住怀疑,难不成他都知道了? “母亲?呵呵!我真没有想到,我叫了三十余年的母亲,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我想想,现在,我应该是唤你一声母亲,还是姨母,亦或者,直接就该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呢?” 林老夫人身子一抖,随即一僵,嘴巴张地大大的,几乎就是能塞进一个鸡蛋去。 那老的与枯枝无异的双手,一只紧紧地扶着椅臂,一只用力地攥着手中的拐杖。 “胡说什么!你就是这样与母亲说话的?以前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规矩?母亲?呵呵!你确定你是我的母亲?你确定你是我父亲的发妻?” 林老夫人的瞳孔一缩,嘴巴缓缓合上,好一会儿,才轻道,“呵!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竟然是能将三十余年前的事情查清楚,看来,你也并非是如外人所看的那般,对内宅之事,一无所知。” “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初谋害了我母亲的性命,那么现在,你想好要如何赎罪了吗?” “哈哈哈哈!”林老夫人笑地有几分的张狂,还有几分的姜苦,“赎罪?我没有做错!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这定国公夫人的身分本就是我的!是她吴梦娇抢了我的夫君在先,我将这些夺回来,何错之有?” 林少康怒容顿现,几乎就是咬着牙道,“死不悔改!” 林老夫人却是连连轻笑,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此时竟然是再度有了神采,与方才的巅狂之态,竟是大相径庭! “呵呵,当年我们姐妹一同出嫁,不想半路上竟然出了岔子,原本该嫁往北地的妹妹,竟然是被抬进了林家,而我这个正牌的少夫人,却一路去了北地!是她!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我只是找她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何错之有!” 林少康听罢,紧紧地咬了牙关,费尽了力气,才将自己数次想要挥出的拳头,给压了下来。 “你没错?难道当年我母亲就有错了吗?你别忘了,当年与父亲拜了天地的是我母亲!而真正被林家族人认可的少夫人,也是我母亲。就算当年出了差错,可木已成舟,你怎么能出手谋害你的亲妹妹?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面对林少康的声声责难,林老夫人,竟然是苦笑一声,伸手指着床上的老者道,“木已成舟?你可知我与他曾山盟海誓?他说非我不娶,我亦非他不嫁!可是结果呢?你一句木已成舟就算完了?那我呢?” 林老夫人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来,面上有些松垮的面皮还极为剧烈地抖动了几番,“我的一切又有谁来赔偿?我才是应该成为林家少夫人的人!可是我却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凭什么?凭什么吴梦娇这个贱人就来霸占我的夫君,抢走了我的幸福?你知不知道我在北地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不是我当初聪明,选择了假死一途,说不定,我早就真的死了!” 林少康一脸的痛心,这个被他唤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竟然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而他这么多年来认贼作母,若是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了,该有多伤心? “我说过了。这是你们的命数。即便是阴差阳错,让你们的姻缘换了,你回来了也就罢了,何苦还要杀了我母亲?你们可是嫡亲的姐妹!” 林少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吼!与此同时,眼眶一热,两行热泪,沿着脸颊而下,这个素来刚硬的汉子,也终于是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 浅夏轻轻摇头,面有唏嘘,就因为他是吴梦娇的儿子,所以,她才容不下他? “什么姐妹?如果那个贱人真的有当我是她的亲姐姐,就该在得知错了的情形下,与夫君坦言才对!可是她没有!她竟然是将错就错,骗了他!吴梦娇她如此卑鄙,难道她不该死?” 情绪激动的林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床上的那个年迈的老头儿,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这个真相有没有吓到你们?哈哈。还没完哦。为了表示我对你们的关心,要安抚一下你们被惊到的小小心脏,讲个笑话给你们听吧:我们公司每天中午的菜谱都是不同的,星期一糖醋排骨,星期二腰花粥,星期三青椒爆肚,星期四干菜蒸肉,星期五骨汤弹面,星期六红烧大肠。星期天……星期天我终于把你吃完了,亲爱的,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哈哈。   ☆、第二十一章 命不久矣! 老太爷的清醒,显然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而老太爷开口的第一句话,更是让林老夫人,脸色一瞬间煞白! “梦言,你恨我,给我下毒,我无话可说。可你不该将这罪名嫁祸到少康的头上。即便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也是你亲妹妹所生,你怎能如此狠心?” 林老夫人身子一软,面色慌乱,他知道了!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老太爷由林少康慢慢地扶起,然后闭了闭眼,又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气息才均匀了下来。“少康,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母亲就不会死,这些年,你也不至于就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接下来,老太爷就像是在赎罪一般,将以前的点点滴滴,缓缓道来。 原来,林少康当年战场成名,并非偶然! 林老夫人看不惯这个妹妹生的儿子,占据着嫡长子的位子,所以,一心想要害了他,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继承林家的一切。所以,是林老夫人设计了这一切,逼他远走边关,错过了当年的云筱月。 当年林老夫人便是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这在众人看来,似乎是国公夫人看不上商户出身的云筱月,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会想着将他们拆散,这任谁看来,也是一个母亲爱子心切,无可厚非! 可是事实上,却是大大相反! 林老夫人一次无意中从定国公那里得知,云家的神秘和超乎常人想像的本事,心中对此颇为忌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吴梦娇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对他的将来大有益处的姑娘。 事情的真相被揭开,林少康已是恨不能将林老夫人剥皮抽筋,再饮其血,甚至是想要将她身上的骨头都嚼碎了才解气! 竟然因为她一己私欲,让他与云筱月错过了这么多年?若不是自己一心等她,怕是现在两人早已是各分东西,即便她和离了,自己也不可能再与她在一起! 这个老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很! 而事实上,等到听到后面,林少康脸上的表情倒是复杂了一些,他甚至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对这个林老夫人,到底是该恨多一些,还是该对她感激一些了。 原来当年林少康本来是又被人说好了一桩婚事,眼瞧着就要过文定了,可是这个时候,林老夫人刻意将云筱月在允州过地不好的事情透露给了他,以致他当场大怒,之后的婚事,也是不了了之了。 也正是因此,他反倒是将正妻之位给空了下来,然后等到了云筱月回到京城,两人再续前缘,倒也是让他达成了心愿。 不过,这种一瞬间的庆幸,却无法让林少康那满腹的恨意给消减半分,反倒是更为浓烈了一些!一想到了这几年云筱月在定国公府受的委屈,林少康就只觉得自己的一口气憋闷在胸前,反复地翻涌着,恨不能喷涌而出! 以前一直觉得当以孝为重,母亲的年纪毕竟大了,自己做儿女的,多孝敬她一些,多让着她一些,能有什么? 现在一一回想起来,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自己一直以来坚持在孝敬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不仅如此,刚刚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林少康只觉得心里头除了愤怒,更是痛不可言!自己母亲当年的死,父亲竟然也是知道的。不仅仅是知道的,甚至是还曾参与了当初这个恶女的计划! 林少康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是不能再用沮丧、失望等词汇来形容了。他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那一脸的灰败、颓丧,像极了那暴雨过后,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从头到脚,都是透着几分的死气。 “为什么?她是你的妻子!当初两人会上错了花轿,这也不是她的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正如先前她说的,你既然知道了我母亲不是你要娶进门的妻子,为何还要与她一起度日?你为何当场不将事情挑明了?你当时派人去追,然后再将两位新娘子换回来,也还是有机会的,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定国公的脸色有些苦涩,“你说的没错。造成了这一切的,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在明知道她不是梦言的时候,还与她一起生活。” 定国公的眼睛有些痛苦地合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整个人就像是完全虚脱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少康,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也是误以为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所以我恨她,恨她让梦言遭受到了这么多的委屈,所以才会选择了与她一起合谋害了你母亲的性命。” 浅夏的眼底泛出了一抹同情,从他这满院的海棠,不难看出,他对吴梦娇的感情,绝不比对这个林梦言的感情差。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了林梦言下毒害他,想要嫁祸给林少康时,他选择了一力承担。 浅夏的眼睛缓缓眯起,直接就看向了一旁的林老夫人,她的眸色此时比平时重了许多,周身的气势,陡然间也发生了变化,在场之人,唯有云苍璃发现了不妥,想要制止,已经太迟了。 “林老夫人,当初是你在诈死之后,故意将当时上错花轿的事,推到了你妹妹的头上吧?”浅夏的声音略有一些压抑,隐隐地还透出了一分愤怒。 云长安注意到了林老夫人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的呆滞,眼神闪了闪,快速地往浅夏的方向瞄了一眼,很快明白,定然是浅夏又在动了什么手脚。不过,好在现在众人因为刚刚得知的真相而有些震惊,所以,对于林老夫人,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即便是看到了,也只是以为,她又回忆起了过去,不会想到其它的。 云长安眸底的不安,一闪即逝,既然没有人看出林老夫人的异样,那么,自己也绝对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惊诧和不安。 云苍璃虽然是不赞同浅夏的做法,可是眼下她已经做了,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引起旁人的怀疑! “呵呵,没错。当初我诈死逃离了北地,一路上几乎就是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这才平安地回到了京城。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吴梦娇,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浅夏的面色清冷,“所以你就暗中做了手脚,收买了吴梦娇身边的下人,联起手来陷害吴梦娇?” “不错!唯有如此,我才能趁心如愿。她若不死,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林少夫人?可是我躲在了人群里,亲眼看到了他对那个贱人的关怀备至!我不甘心!陪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我,而不是那个贱人!” “住嘴!你若是再敢侮辱我母亲,小心我让你生不如死!”林少康额上的青筋暴起,看着这个昔日被他百般敬重的母亲,这一刻,林少康恨不能自己就从来没有对她有过期许,从来未曾唤过她一声母亲! 浅夏的身子一颤,再度快速地用自己的一双黑眸,覆上了林老夫人的视线,只是脸色变得有些白了,额角,也已经开始有些湿了。 “你除了收买那些人来陷害吴梦娇,还做了什么?” 林老夫人的情绪出现了一点点的异动,刚刚似乎是觉得眼前有了一抹亮光,突然就又觉得自己置身于当年的那场布局之中。耳边似乎是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让她的心,紧跟着就是一揪。 “我忍了几个月,终于,我等到了一个机会,拿了我的银子的稳婆被请进了林府,原本,我是打算将那个孽子一并解决了的。怎奈中途被老夫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计划。不过,吴梦娇到底是没能躲过那场血崩,呵呵,我刻意让人为她制造的血崩。” 林少康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将林老夫人的衣领给提了起来,急促的呼吸,不难看出他心底极度压抑的愤怒! “你这个毒妇!你简直就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极!” 话落,林少康的长臂一甩,林老夫人有些蜷缩的身子砰地一声,便撞到了墙上,整个人如同是那外头树上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落,生命的迹象,在缓缓地消逝。 “毒妇!我暂且留你一命,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地太痛快的。你不是想要让你的好儿媳们对你尽孝吗?好呀,你等着。我一定是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浅夏因为刚刚林少康的突然出现,猛然打断了她的幻术,致使林老夫人突然从幻术中清醒了过来,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反噬的症状。 若非是云长安快一步地将她扶住,怕是她整个人就要滑倒在地了。 定国公听着林老夫人的话,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有几分的怪异的,屋子里,也因为林少康的举动,刹时安静了下来,除了林老夫人的呻吟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了。 好一会儿,定国公才喃喃道,“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不安。当初老四找到我,暗示我当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在故意挑拨,现在我才明白,是我错了!呵呵,我简直就是大错特错,是这世上最蠢笨的人!” “我早该想到这一层的。梦娇是那样温婉的一个女子,她是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与亲姐姐抢夫婿的事来?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呀!” 林少康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现在这么说,我母亲就能活过来了吗?” 林少康摇摇头,虽然之前,他对这所谓的真相,也猜到了几分,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却是让他有些难以完全地接受。特别是,他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的死,竟然是还有父亲的插手! 即便是这些年来他努力对自己好,他将爵位和家业都留给了自己,可是那又如何? 这些能带给他什么?能换回他母亲的性命吗?能将他与云筱月之前错过的十年再弥补回来吗? 这个在战场上再难,再苦,都未曾服过软儿,未曾流过一滴泪的热血男儿,今日,竟然是再度落泪! “为什么?你让我情何以堪?我的母亲,竟然是死在了这个恶妇,和我亲生父亲的手中!呵呵,定国公,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定国公的神色微变,一双有些昏暗的眼睛,呆呆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他与梦娇唯一的儿子,现在竟然是唤他一声定国公? 作孽呀!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林梦言的话偏听偏信,那么现在定然就是会大不一样!这个嫡长子,现在也不会用这种看仇人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是自己此生最为得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自己都做了什么? 定国公无力地闭上了眼,身子一软,靠在了床头上,一言不发,垂于一侧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连他的眉心,似乎是都在不停地跳动着,不知道他是在懊悔,还是在自责! 对于定国公的反应,浅夏没有什么太多的同情。 正如先前林少康所言,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那么林少康这些年所缺失的,真正的那一份母爱,又该由谁来弥补?他之前的那些付出,那些错过,又该找谁来补偿他? 错了就是错了! 懊悔也罢,自责也罢,终归是无法改变任何的事实! 好在定国公意识到的还不算太晚,所以,他还是将定国公府,整个儿地交到了林少康的手上。用这些外在的东西,来弥补对林少康的伤害,这已经是目前为止,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我对不起你母亲,少康,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将我和你母亲合葬在一起。除了她,我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妻子。” “你还想与我母亲合葬?你配吗?你这个杀人凶手,便是葬到了一起,怕是母亲也会恨你当初的心狠,根本就不可能会原谅你!” 定国公此时的情绪倒是渐渐地平稳了,“若是你觉得我不配得到你母亲的原谅,也罢,那就将我一个人葬了,就葬在你母亲的墓旁,即便是不能同穴,我也要做那个离她最近的人。” “不!老爷,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 定国公不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往她的方向瞟了一眼,“你说的对,既然如此,我若死了,你又岂能独活?” 浅夏的眼神一亮,陡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捂着胸口的手,微微抖了抖。 “你若不死,我自然就不可能与梦娇合葬。只有这定国公府,再没有了老夫人,我和梦娇才能名正言顺地葬在一起。” “不!你怎么能?我不允许!”林老夫人的嘴角上挂着一道血迹,声音也有些嘶哑,那有些扭曲的一张脸,让人看了,只觉得恶心不已。 “我为什么不能?当初你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抢走了梦娇该有的身分吗?你占了她的位置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回来了。少康,墓碑上和祠堂里的名字,只能是吴梦娇!” 说到这里,定国公竟然是低低地笑了笑,“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梦言,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不肯让你去祠堂祭拜先祖?” 林老夫人趴在地上,正在挣扎着想要起来,一听到了定国公的这句话,眼睛立时便瞪得如铜铃般大,“你说什么?” “起先两年,你是不敢去祠堂祭拜,因为你怕面对我林家的列祖列宗,严格说来,你才是那个冒牌货!再后来,几乎是每次要去祭拜先祖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各种的症状,所以,你后来便越发地害怕,你以为是梦娇的鬼魂回来找你了,对不对?” 林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那个男人,那个让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此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是那样的冷漠,不屑,甚至是厌恶!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每次我看到了少康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当年的梦娇。直到后来,我隐隐查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是我冤枉了她。可是即便在那个时候,我也未曾想过,竟然是你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我以为你同我一样,都是被人给误导了。所以,我才会始终容忍着你对少康的种种算计。” 林老夫人突然大笑了几声,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再配上了她狰狞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你容忍我?你若是果真容忍了我对这个孽种的算计,就不会一次次地帮他!如果不是你出手,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怎么可能还会再站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资格袭爵?我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嫡长子,他根本就是一个贱种!一个孽障!” 林少康此时也平静了许多,对于林老夫人的嘲笑和讽刺贬低,似乎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他看向了林老夫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濒临死亡的马匹、猎犬、毒蛇!总之,就是不像是看一个人的目光。 林老夫人一接触到了林少康那不屑的视线,竟是忍不住,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趴在了地上,晕过去了。 林少康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定国公再次将视线锁定在了林少康的身上,这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看向了自己儿子的目光里,竟然是充满了祈求。在场之人看了,都大概猜出了他在求什么? “少康,你母亲,到底是我的发妻。难道到死,你也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难道你希望我百年之后,祠堂里供奉的,是吴梦言的牌位?我的幕碑上,刻的是吴梦言的名字?” 浅夏垂眸,不得不说,这个定国公还真是个聪明的,不动声色地,便十分准确地拿捏住了林少康的软肋! 林少康认贼做母几十年,虽说并非是他故意为之,可是到底从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亲生母亲良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母亲也不至于会给了她们下手的机会。 所以说,林少康现在最大的遗憾,便是再也没有机会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尽孝! 而现在定国公给出的条件,可是再合适不过。至少,能让吴梦娇泉下有知了! 浅夏有些虚弱地动了下身子,她身后,云长安不着痕迹地将她的后背扶住了,给她一个支撑点,免得她再真的晕在了这里,到时候可就真的将一切给暴露了。 事情真相大白,云苍璃等人,自然也没有了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还好来的时候,他们是乘了马车。浅夏一上了马车,便直接就靠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云苍璃一脸的懊恼,想要好好地教训她几句,可是一看到了她那恹恹的神情,也张不开嘴了。 浅夏知道这会儿舅舅是真的怒了,定然是会责怪自己不该妄自使用了重瞳,可是没办法,当时的那种情景,她若是再不出手,怕是定国公也不会弄明白了当年的真相,如此一来,便不能彻底地解决了问题。 如今这个结果,在浅夏看来虽然是有些亡羊补牢的意思,可是至少,对林少康来说,还算是有一个安慰的。而那个吴梦言,做错了事,自然就是要承担后果! 单凭着她敢软禁了母亲一事,浅夏就没想过要放过她!正如林少康所说,便是死,也不可能让她死地那么痛快。 当晚定国公再次撑着病体,亲拟了折子后,于次日,竟然是让人抬着去上早朝了。 他如此作为,在皇上看来,又如何不明白?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皇上当场宣旨,定国公一爵,由世子林少康承袭。 而接来,按照大家族的规矩,林家的其它几位兄弟,便都在族里几位长辈的见证下,被分到了一些产业。除了林少雄还算是平静之外,林少锋和林少宏都是心有不甘。 圣旨已下,再不甘又能如何? 不仅仅是林少康已经成了真正的定国公,他的儿子林正阳,也一并被皇上下旨,册封为了国公府的世子。 与此同时,林老夫人突染恶疾,而林少康的夫人云氏,也是突然病倒。林老夫人的病榻前,就只能由其它的几位儿媳前去尽孝了。 老国公直接下令,除了林少康和林少雄之外,其它人,一律不得再踏足他的院子一步! 这对林家二房和三房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一直都知道与林少康并非是一母同胞,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情在父亲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会弄成了这样! 林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少康对这位父亲,也是没有了什么特别的态度,既谈不上恨,更没有什么父子亲情了。 书房外,林少康看着院内的几株海棠,只觉得有些心浮气燥。 林少雄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位新任的国公爷,正负手立于海棠树前,似乎是在想着心事。 林少康正想地入神,便听到了林少雄的声音传来,“据我所知,母亲大人最爱的,便是海棠花。这里的,还有父亲院子里的海棠,都是当年她亲手种下的。她自己院子里也种了海棠,只是可惜了,后来她搬了进去,便将那里所有的海棠都给毁了。” 林少康的身子僵了僵,然后缓缓转身,看着这位平日话不多的四弟,英俊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的霾色。 “你早就知道了?” 林少雄摇摇头,“不!应该说是我姨娘早就知道。她是之前夫人身边的丫头,后来进门不久,便被安排去伺候父亲了。她跟在了夫人身边多年,如何会看不出夫人的变化?” 林少康的眉心一紧,“说的也是,即便是双生胎,也不可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总会有什么地方不相同。不过,这些年来,她倒是没有对你姨娘。呵呵,我该说是她太自信了,还是该说,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呢?”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出手对付过我姨娘?”林少雄的声音有些冷,微微低着头,身上不乏一种怨怼之气。 林少康不语,一朵海棠花瓣飘落在了他的肩上,粉色的海棠,映在了他青色的常服上,倒是添了几分的孤零之感。 “当年,姨娘生我之时,险些就遇到了夫人当初一模一样的情景。好在我娘有先见之明,早早地便托了父亲,寻了几个可靠的稳婆候着,不然,我也会同你一样,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林少康再度沉默了,他之前也听老国公说起了,姨娘是曾在母亲身边侍奉了多年的。林少雄之前之所以会在父亲面前提及当年之事,许也就是因为,从他的心底里,也是认定了自己的生母,才是这林府的女主人吧。 “替我谢谢姨娘。”林少康再度转了身,面对着一树的海棠。 “好。”林少雄说完,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无力改变什么,转了身,才走了几步,就又被林少康的话给惊到了。 “府上的庶务总要有人打理。你现在虽然也有官职在身,可事情并不算多。什么时候得空了,就到书房来找我。同样是林家的子嗣,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辛苦着,你却好吃好喝还好玩儿着。” 林少雄愣了许久之后,才点点头,“好!”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复,林少康的唇角,总算有了一些弧度,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总算是觉得这世间,也不是一缕阳光就没有了。 浅夏那日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一回去,便窝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敢去了。 这个时候,倒是真有了几分一直重伤未愈的样子了。 一连调养了几日,浅夏的脸上,总算是又有了几分的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已是精神了不少。 云长安这日为其把完脉后,又叮嘱了几句,便开始说起了闲话。 “定国公府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成了定局,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倒是你,这一次可是将父亲气地不轻。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去请罪吧?” 浅夏瘪瘪嘴,“当时那种情形,我不出手,难道还要等着再去一次林家?对了,哥哥,那位林梦言,如今如何了?林少康打算如何处置她?” 云长安摇摇头,“还能如何?跟你一样,养伤呢!至于她的下场,我估摸着,肯定是好受不了!瞧这架势,他是准备在老国公爷去世之后,再行处置的。” “这个老国公也是,当初怎么就能信了那个吴梦言的话?如今后悔了,也晚了。这会儿怕是他一心求死呢。至少想着,说不定他死了,就能见到吴梦娇,好去向她请罪了。” “你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那日看他的神情,倒是真的后悔了。而且,他对吴梦娇的感情,也的确不似作假。不过,被一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他也真够笨的!” “长平王府有什么消息吗?”浅夏知道最近几日云长安常常往长平王府跑,明面儿上,自然就是去为世子爷看病了。 “还能有什么消息?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呗!不过,你说他要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想着等皇上归天了,他才不装了?” 浅夏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可不是凤凰山,这里是人心诡杂的京城,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人,是被人刻意安插进来的? “你这里的守卫可是严实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云长安说着,抬头往她这屋子的四周看了看,末了再往头顶上瞧了一眼。“光是暗卫,你这里就不下十人吧?更何况,还有一个穆流年给的高手呢!” “元初的日子也不好过。京城的水,太深了。一不留神,怕是就会置于万劫不覆之地,哥哥以后出门说话行事,都要小心着些。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才好。”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林少康袭爵,京城的达官贵人,自然是免不了前来恭贺,而云筱月也成了国公夫人,正一品!这样的身分,还有哪个再瞧不起她的出身?还有谁再敢置疑她一介和离妇的身分? 林少康现在情绪不佳,这迎来送往之事,便交由了林少雄来打理,至于后院儿,则是由云筱月负责掌管。先前一直在国公府掌管着中馈的二房王氏,这一次,也不得不将管家权交了出来。 这也正是先前五年云氏一直不曾住在国公府,可是林老夫人却始终十分宽容平静地面对此事的重要原因。 若是云氏住在了国公府,身为嫡长媳,又是世子夫人,这管家权,自然是要落到她的手上的。没成想她后来竟然是一直住在了上将军府,王氏和林老夫人自然是最为高兴不过了。 可是现在,林老夫人病重,几乎是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云氏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国公府的主母,王氏还有什么理由再来把持整个国公府的中馈? 让王氏交权,她心里是不痛快的,可是早先表现出来的温婉贤良,这个时候也是万万不能再被人置疑了。 云筱月从哥哥那里早已知晓了事情的起末,对于这位王氏,再不似先前的那般看重了。 种种的迹象表明,林少锋和林少宏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与林少康并非是出自同一个娘胎,所以,他们也才任由着自己的夫人,明里暗里的给自己使绊子了。 入夜,浅夏正倚在了床上,拿着云长安送过来的灵摆,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摩挲着那有些凉的水晶,心思,却是早已飞远了。 林家的事情看似解决了,可是浅夏没有忘记当初皇上承诺的旨意,迟迟未曾兑现,直到老国公带病上朝,皇上才当众宣旨。 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人掺杂了进来? 皇后?梅贵妃?亦或者是宫里头的其它势力?比如说那个许妃? 浅夏现在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种事情,用占卜之术,是得不到任何的结果的。 如果不将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给查出来,怕是将来,他们还会再有被动的时候! 浅夏正想地入神,未曾察觉这屋子里已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在想什么?”轻轻温温的声音响起,浅夏抬了抬眼皮。 “你怎么来了?长平王府最近被人盯地不那么严了?” 穆流年有些不悦,大步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浅夏的旁边,“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才这般辛苦的?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好呢?” “林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穆流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又有些慢吞吞道,“浅浅,对不起。” 浅夏一愣,眸光一闪,明白过来了。“你是指许妃的事?” “嗯。原本我也是以为她是可信的,毕竟是母亲的亲侄女,可是没想到?还好那日你聪明,始终与我母妃在一起,否则的话,怕是许妃就会真的将皇上也引去了永福宫,到时候,你想摆脱皇上,可就难了。” 浅夏不以为意地笑笑,“无妨!许妃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我会看不出来。以为找了长平王妃做幌子,就会万无一失。可是怕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皇上会临时被政务给绊住了。” 浅夏说到此处,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是你的人吧?” 穆流年也不瞒她,抬头一笑,“若是连这点儿本事没有,小爷我岂非是在京城里头白混了?” 浅夏甩了一记白眼儿给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浅浅,许妃那里,我会想办法。至于淮安许氏,除了忠于我长平王府,就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选择。” 对于这一点,浅夏倒是认同的,当然,对于刚刚他的话,也是没有怀疑的必要。她相信穆流年的本事。 “找人帮我查查,林家二房、三房与宫里头什么人有牵扯。或许,也不一定就直接是他们房里的人,比如说会不会是他们的表亲、堂亲,或者是姻亲之类的。” “好,没问题。” “你的身体好些了吧?长安说你的身体受到了些许的损伤,是被自己的幻术给反噬了?”穆流年拧着眉问道。 浅夏点点头,“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来,戴上。”穆流年自袖子里掏出一样儿东西,在烛光的映衬下,泛了几道翠绿色的光茫。 “这是什么?”看着被强行套在了自己碗上的玉镯子,浅夏有些不太高兴。 “这是暖玉,我问过了,说是对人的身体有好处,特别是你这种。” 浅夏怔了怔,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触手,果然是温热的。 穆流年没待多一会儿,便走了。走之前,也没忘了在浅夏的额前偷上一记香吻。 浅夏在其走后许久,才傻傻地笑了笑。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两日后,长平王府便传来了消息,世子穆流年病情突然恶化,恐命不久矣!消息传到了宫里,皇上当即下旨,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全都派去了长平王府。与此同时,皇上自己,竟然也亲临长平王府了。 ------题外话------ 竟然是有美人儿置疑俺讲笑话的能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今天就再给大家讲一个。 如果秋天走了,我会在雪地里等你。如果世界走了,我会在天堂里爱你。如果你走了,我会在泪水中想你。如果我走了,我会让她照顾你,她养猪的技术很不赖哦!哈哈…。这次有没有觉得我还是有一点儿幽默的天分的?   ☆、第二十二章 浅夏之惧! 浅夏初闻此事,亦是有些担心。她虽对穆流年有信心,可是长平王府的水到底有多深,她还是不清楚的!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一个梅侧妃,就不是个简单省心的主儿! 浅夏听说云长安去了长平王府,心中稍稍宽慰,随即关了房门,让三七在外头守着,自己则是拿出了灵摆,开始占卜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之后,浅夏穿戴整齐,出了小院儿,“听说梁城有几处的点心可是极其有名,我们也去品尝一二。” 三七微愣,那位穆世子出了事,难道小姐不着急?怎么还有心思去逛街尝点心? 云风自然是小心地跟着,这里是梁城,小姐的相貌如此姣美,若是再被人给窥探了去,难免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再加上现在小姐在云家的身分,云风自然是半分也不敢大意。 浅夏果真就只是随意地转了几家点心铺子,然后让三七买了一些,再转头去了永泰楼。 “今日累了,云风,让三哥也上来吧,一路上暗中跟着我,倒是比暗卫还辛苦了。” 云风一愣,小姐明明就是不会武的,怎么可能还会察觉到了三公子也跟上来了? 浅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二哥陪着哥哥去了长平王府,舅舅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我出来。而三哥看着对我放心,却是最紧张我的一个。即便是他不愿跟来,舅舅也会让他看着我的。” 云风了然,不待转身,便听到了云若奇的笑声。 “你这丫头,脑子果然是灵敏。难不得大哥和二哥一直说你聪慧呢。”云若奇推门而入,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摆设,倒还不错,当是这永泰楼里,较为奢华的雅间儿了。 “妹妹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有位故人相邀,我虽不想见他,可是有些事,却又是非他不可。” 云若奇的眼睛一眯,显然是猜不透她说的到底是谁。 两人点了菜,要了些酒水,因为没有外人在,便让三七和云风也都一起坐了,四个人一桌,还是很宽松的。 “妹妹不担心那位穆世子?” “担心他做什么?我倒是担心若是哥哥治不好他的病,会不会被王爷迁怒,直接就斩杀了哥哥!” 云若奇轻笑,知道她这又是在故意说笑了,“妹妹,你今日要见的人,可是桑丘子睿?” 浅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面上沉静的表情不变,一抬手,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到,又重新换了一桌的瓜果上来。浅夏让三七将她们买来的点心,也弄开了几包,再命小二泡了一壶上好的云锋,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今日的阳光很暖,透过窗格上的薄纱照进来后,便蒙上了一层暗黄色,浅夏起先有些诧异,再仔细一瞧,原来这窗格上所覆的轻纱,竟然是深黄色的,不仅如此,那纱似乎是也比寻常的略厚一些,难怪这透进屋来的光,会是暗色的。 浅夏此时才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这处屋子,不得不说,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设计得极为巧妙!就如同她刚刚所注意到的暗黄色的光。若是换成了一层白色的轻纱,再薄一些,那么,夏日在此用膳,可就有些热了。 即便是现在,若是光太强了,也会让人不舒服,若是客人再迎光而坐,岂非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这样的光线,虽然略暗,却是偏了些轻柔,给人舒适感,不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而到了晚上,怕是这里将会更多了几分的风情。 仅是墙上的那几幅仕女图,再配上了那精致小巧的烛台,便足以让人感觉到了美且暖的氛围。 这屋子里所有的陈设,都是极为讲究,一旁榻上的垫子、小几,都选了稍稍有些明艳的色调,便是那架子上的一些饰品,选的也都是一些瓷器为主。 特别是架子正中间,一方大大的砚台,直立着放起,倒是给这屋子添了几分书香气。 浅夏微微挑了下眉梢,感叹穆流年果然是个异于常人的!寻常人,谁会想到了拿这一方毫不起眼的砚台来做装饰?何曾见过这砚台竟然是还可以这样摆放的? 如此新奇的地方,还有几处,浅夏一一扫过之后,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倒是更有经商的头脑。没有生在云家,倒是可惜了。” 云若奇一听这话,一口茶给呛在了嗓子眼儿,险些没给喷出来! 这永泰楼是穆流年的产业,之前在云府的时候,便听她说过了。只是现在自己的妹妹,竟然说人家堂堂王府的世子,未曾生在他们商户之家,反倒是屈才了? 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呢?这到底是在夸穆流年呢,还是在贬损他呢? 看着云若奇难看的咳嗽着,浅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嫌弃,“三哥竟然也有这种时候?外头上的人,不是一直传三哥是不少闺中小姐的梦中之人吗?就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就像是值得让人托付的男子了。” 噗! 这下子,云若奇是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就将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瞪着眼睛就怒道,“你说什么呢?我不过就是被茶水呛了一下,你至于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挤兑我,我便直接走人,不管你了。” 浅夏冲他笑着扬扬眉,“那三哥就请吧。” 云若奇的脸色一僵,咬着牙看着她,他倒是想走,可问题是今日从父亲那里接到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见面的。自己若是真走了,那回去后,父亲不得扒他一层皮? 咬咬牙,云若奇哼了一声,“算你狠!” “其实,舅舅不必如此紧张的。我不过是与他见一面罢了,能有什么事儿?他不是蒙天,不能将我如何的。”浅夏垂了眼睑,除了云苍璃之外,其它人并不知晓她与桑丘子睿那有些匪夷所思的关系。 浅夏甚至是能感觉到,桑丘子睿对于前世的事情,已经完全地记了起来,对她,他是有着一种歉疚感的。 “小心一些总无大错。”云若奇也收起了刚才的表情,将眼神挪向了窗外,“你确定他会来?” 浅夏不语,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江湖浪子作派的三哥,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许的感动的。虽然她遇事极少激动,多年来也养成了沉静淡漠的性子,特别是经历了安阳城和凤城的历练之后,让她整个人对于这世间许多事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可是面对亲情,她始终是有些容易受到触动的。 云若奇还欲再说,突然眉头动了一下,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云风会意,大步上前,警惕极高地开了门。 浅夏只是微微一笑,门口闪进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来人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正是桑丘子睿。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耐性。”面上看不出喜怒,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泛着些许的寒意。只是面上再度覆上了薄纱,桑丘子睿看不到而已。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所以,才会一直等。” “既然选择了等,为何又突然出现了?”浅夏并不看他,反倒是继续看着那略有些暗的窗纱,指尖微微地颤动,预示着她此时心底的紧张。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此时的浅夏,感觉全身的肌肉,甚至是血管儿都是紧张的。淡淡地扫了一眼云若奇,“他是我三哥,我与他之间,没有秘密。” “兄妹情深?”桑丘子睿竟然是嘲笑了一句,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怒色,“云浅夏,你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浅夏并不为之所动,“三七、云风,你们两个去外面守着。” “是,小姐。” “桑丘公子,你我并非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比如说,长平王府的事,是不是你插手了?” 云若奇微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闪身到了浅夏的身侧,这个桑丘子睿身上的危险气息,可是不低呢! “你果然是在关注着长平王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在与长平王府的人有来往?” “桑丘子睿,做人不必如此。你的人不是已经看到了我与长平王妃一起出的宫门吗?我与王妃的关系交好,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况且,感情到底也算不多有多么深厚。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桑丘子睿,竟然是胆大到了这等地步,这里可是梁城!” 浅夏的声音清冷了几分。多年秘术的修习,本就让她的性子偏冷,现在又从心底里头对桑丘子睿有了几分的戒备,这说话的语气,就更为不加以克制。 桑丘子睿抬眸看她,视线宛若是在她的脸上生了根一般,许久,才极为痛心地轻叹一声,“你果然就是不能让我再看一看你的脸吗?” 在没人看见的桌子底下,浅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力道之大,几乎就是将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里。 “桑丘子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我之间,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合作的关系,你有什么理由要我拿下面纱?还是说,在你桑丘公子的眼里,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当为你倾心送命,方为正常?” 这最后一句,却是让桑丘子睿的身形一震,眼睛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的灼热和欣喜! 她知道了! 她果然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么?她都忆起了那些?是关于他们两人的,还是另有其人? 浅夏却是不肯给他来探听这一切的机会,“你直说吧,你除了将我云家拉下水之外,还想要将穆家也拉下水?你就不担心将来二皇子继位后,长平王府会拥兵自重?” 桑丘子睿的神思回笼,淡淡一笑,“你在担心穆家?浅夏,你的问题,其实是应该换一种方式来问。你想知道的是,二皇子一旦得势,顺利继位之后,会不会再将穆府一举铲除了吧?” 浅夏勾勾唇,算是默认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有些暗,“你才回京多久,竟然是就对穆家上心了?” “我上心的不止一个穆家,还有林家,甚至是徐家。桑丘公子,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有心计的,旁人都该只是膜拜仰望你吧?你的自我感觉,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如此明显的嘲讽,云若奇的唇角抽了抽,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妹妹贬损人的本事了!对名闻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是这般态度,还真是让人不能小觑了。 “浅夏,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能让你上心的,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 “桑丘公子未免太自负了吧?你与我充其量也不过是数面之缘,你何来如此的自信?能让我云浅夏放在心上的人,千千万,可是,却独独不会是你。”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颤,看向她的视线里,似乎是多了几分的阴鸷,“浅夏,你当真如此恨我?” 浅夏淡笑一声,“桑丘公子莫不是头脑发热了?无缘无故,我又何故要恨你?” “你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当年之事,你已经记起来了,是么?” “桑丘公子,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问清楚你是否有意拉拢长平王府,又或者,你是想着除去这一势力?”浅夏岔开了话题,声音清冷地宛若腊月冰霜,让一旁的云若奇,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桑丘子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浅夏,我不会瞒你。对于长平王府,我自然是拉拢在先。若是他们执意不肯,反倒是相助于大皇子,那么,也就休怪我心狠了。” 浅夏扬眉,“人人都知道,这长平王府里有一位梅侧妃,你可曾想过,一旦那位世子殁了,这承袭长平王府的,就只能是梅侧妃的儿子了。如此,你还确定,你能收拢得了长平王府?” “穆府对外宣称,穆流年是重症,可实际上却是中了毒。只要是我有法子为其将毒解了。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不存了。” “果然是好计策!既收服了穆家,还能让穆家对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只是,桑丘公子是不是将这一切都想的太好了?你要与穆家合作,我云浅夏自然是没有立场干涉,可是有一样儿,我既然是与长平王妃一见如故,那么,你便不能打她的主意。” “呵呵,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竟然是就能让你云浅夏护着了?浅夏,你我都是修习秘术之人,我对你也不会再隐瞒什么。但凡是修习秘术的,有几个是热心肠的?哪一个不是冷静睿智,沉着理智的?说难听些,也就是冷情冷性,世人的生死,又岂会看在了眼里?” 浅夏低声笑着,“桑丘公子,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先祖最早修习秘术,其初衷便是心怀天下,以仁为本。如今看来,我与你,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云浅夏!” 桑丘子睿似乎是不愿意再忍受她的冷嘲热讽,大步过来,一瞬间,便与她仅半尺之隔。 浅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皮甚至是还有些发麻! 看着这个百余年前,将自己亲手送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的人,她的心里,怎能不恨? 将自己的一往情深,肆意地践踏,这一世,他竟然是还以为自己仍是那个任他搓圆揉扁的女子? 四目相对,桑丘子睿的眼底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种几欲要将其吞噬入骨的贪恋! 而云浅夏,亦是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除了眼底的一抹冰凉,再不见其它。 桑丘子睿的眸底,难掩其失望。 突然,桑丘子睿的唇角弯了一弯,缓缓将他自己的脸凑了过去,然后在其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浅夏,九华山上,九转玲珑阵。那一抹孤魂,可还记得?” 轰! 浅夏的大脑瞬间便是一片空白! 她不可能思议地看着眼前之人,五年前自己的重生,竟然是由他一力促成? 不!这不可能! 当时的情景,她虽然看地并不是很真切,可是有一点她很是确定,那阵眼上的男子,身形消瘦,却是一头墨发不假!绝对不可能会是眼前之人! 视线飘落到了他如雪般的银发,整个人的状态,已是呆若木鸡!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呵呵,桑丘子睿,你还真是好耐性!”浅夏自嘲一笑,原以为的秘密,竟然是早就被他窥破,看他说地如此笃定,难不成,当时的那个人,果真是他? 感觉到了心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变凉,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大网,将自己的全身禁锢住,再慢慢地将她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所有的力量一点儿一点儿地抽剥了干净! 浅夏甚至是开始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脸色也是由白转红,无法彻底地做深呼吸,甚至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那微微颤动的指尖。 桑丘子睿将她的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底升起了一层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抱歉,浅夏。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的。可是我无法忍受你对我的漠视和冷淡。浅夏,我做这一切,并非只是为了让肖云放登上大位。浅夏,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再? 一旁的云若奇听出了不对劲,再看桑丘子睿看妹妹的眼神,也是有着几分出格的执热,这让他心生疑云,却又无从查起。 “桑丘公子请自重!” 浅夏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然后到了一旁的窗前,一手扶在了窗棂之上,一只手,则是有些无力地垂在身侧。 “桑丘子睿,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也不管这一切与你到底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我想要的,永远都不会变!而你,休想再来操控我!” 再?又是一个再? 云若奇的眸子暗了暗,而一旁的桑丘子睿的眸中,则是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深情。 “浅夏,你果然是记起了一切?” 浅夏的唇畔扬起一抹苦涩,“那又如何?桑丘子睿,我不想再与你讨论这毫无意义的问题。我现在,只是云浅夏,是云家的女儿。你若是果真还对我那么一点点的情义,那么,就请你不要将云家拉下水。当初在安阳我就说过,我选择与你合作,仅仅只是我自己的意向,与云家无关。” 桑丘子睿不答话,只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久到看出了浅夏眸底的不耐烦,他才低笑一声,“也罢。你我之事,与朝局无关。浅夏,这一次,我不可能会再放手。” 浅夏的身子一颤,猛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桑丘子睿!” 已经走到了门边的身影,又堪堪站住。 “不要牵扯上徐家,你既然知道当初之事,就该明白,我欠了徐泽远的。” 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的清冷孤傲,反倒是透着几分的恳求之意。桑丘子睿的两手紧了紧,微微侧了一个脸过来,“放心!只要是他不惹到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看到桑丘子睿闪身出去,浅夏的身子一软,竟然是站立不稳,顺着窗子就要往下滑。 幸亏云若奇眼疾手快,快速地将她扶住,再直接搀扶着她,在一旁的榻上坐了。 “妹妹,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此时的她,哪里知道自己已是面无血色,这样的神情,说没事,谁信? 小半个时辰之后,浅夏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无论对于自己先前的事,桑丘子睿到底知道多少,与自己的重生又有没有关系,她都不在意了! 最重要的,是眼下,不是吗? 桑丘子睿何等聪明之人,而且他还是一名秘术师,谁又能保证他知道的这一切,不是用了什么禁术才得到的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甚至是能看到了真正前世的自己,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浅夏越想,心里头不安的因素便越来越低。 至少,今日桑丘子睿应了她,只要徐泽远不挡他的路,那么,徐家,便暂时是安全的。 浅夏的眉峰微挑了一下,若是徐泽远就挡了他的路呢?自己重生之后,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又或者是那九转玲珑阵的缘故,许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卢少华和云敬丽,不是最好的例子? “妹妹,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浅夏摇摇头,今日出来,还有一件正事没办呢,就这样回去了,下次再出门,岂非是更得小心了? “哥哥,先前跟着我的人,现在可回去了?” 云若奇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看了看,“没有,还在外头守着呢。” “嗯,朱雀!” 云若奇再回身时,便看到了一袭红装的艳丽女子,正站在了浅夏的对面。 “小姐,可是要去后院儿?” 三七换了浅夏的衣裳,由云风跟着一起出了永泰楼,上了云府的马车,果然,那盯梢的人,直接就跟了上去。 “妹妹觉得他们会是谁的人?”云若奇来了几分的兴趣,这跟踪浅夏的人,竟然还不是一路! “皇上那里总会有一路,梅家的人,怕也是掺和进来了。至于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浅夏和云若奇由朱雀引着,一路去了后院儿。说是后院儿,其实是与这酒楼还隔了一个小胡同儿。只是这后巷来往的人少,一般也就是走一些个送泔水的车子,便是送菜,也不会走这里的。 浅夏从永泰楼出来,抬眼看到了一处很平常的民宅,自然是不会多想,提裙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别有洞天! 过了穿堂,又走了一段儿廊道,拐进了一个还算是雅致的小院子里。 地方虽然不大,可是布置地处处精致,特别是连院子里那些菊花颜色上的搭配,都是极为讲究。普通的木制栏杆,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处处都擦地干净鲜亮,特别是当她进了正屋,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更是不同寻常。 朱雀将人请到了里间儿,然后走到中间,将上面半垂的卷帘一一松开落下,将里屋与正屋隔开,可是因为是帘子,再加上了并未到了最底部,所以,并不会给人憋闷之感。 浅夏与云长安坐好,便有一名青衣小婢女进来,手上还捧了托盘,再看,竟然是一套上好的香具。 莲花造型的倒流炉,颜色偏暗棕,最顶端的那个小莲台的造型,格外地引人注意。 “你们主子倒是个会享受的。竟然是还在这里备了这等好东西。” 那丫环甜甜一笑,“公子说了,小姐是个雅致清华的人,若是这屋子里搬了些金银器具,反倒是会污了小姐的眼。所以,在得知小姐回京后,便将这里重新布置了一番。只盼能博小姐一笑呢。” 浅夏轻笑,“雅致清华?所以你们就备了这倒流香来?” “回小姐。这香炉是公子前日才命人送来的,说是总共才烧制出来了两个。一个送给夫人了,另一个,便在这里了。” 浅夏莞尔,长平王妃爱香,并且是还会亲手调配各种香料,穆流年得了这等好东西,自然是会孝敬给她一份儿的。 云若奇瞧着有几分新鲜,看着那一边儿放着的一个小塔香,还不及他的小指大,忍不住问道,“妹妹,这不就是寻常的塔香吗?有何不同?刚刚听你说什么倒流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特制的塔香,内部有一小孔,利于烟下流。待会儿将烟点上,你便能看到了,这香虽是从上面点上的,可是这烟却是从下面出来的。到时候,你便能看到真正的烟雾缭绕了。” “果真?竟然是还有这等新奇的玩意儿?” 浅夏瞪他一眼,“香道乃文人较为喜爱的,你怎可如此说话?不过,这香之一道,虽雅且高,只是到底不是寻常百姓能接触得到的。不似棋道,只要是有真本事,总之是能搏上一搏。” “这话倒是明理了。”云若奇点头笑笑,“这便是刚刚她说的倒流炉?” “回云三公子,正是。寻常的倒流炉有一孔,烟气会从那里流出。而今日这个新炉则是有一槽。一会儿,奴婢会将这个小孔对准塔香小孔,以利于烟下流。” 说着,那位青衣婢女,便摆好香具,点燃沉香,让火苗略微燃烧了两个呼吸之后,看到燃烧比较充分,扇灭火苗放进特制的倒流炉里。 云若奇看着那香还是从上面冒出来的,没有什么不同!正要问浅夏,便见那香烟竟然一下子淡了许多,然后竟然是真的改变方向,从下边缓缓流出。 “妙!果真是妙!”云若奇看着那烟雾果然是从顶端流了出来,拍手称绝。 “嘘!三哥,赏此香,不可离得这般近,而且,最好是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影响了这烟的流向。” “呃?” “刚刚她们会放下这卷帘,便是因此了。这倒倒流香,又被称为‘下流香’,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贬义词,而是因为它在视觉上给大家一种烟往下流出的境象。只要室内没有风,烟会下沉。这种倒流香炉用的都是专用的塔香,与你之前见到的,自是不同。” 云若奇闻言,身子微微往后顷了顷,很快,眼前便出现了极为奇幻的一幕。 只见白色的烟从底部往下慢慢渗出,并在与顶端不过半寸之隔的一片莲叶上聚集,那莲叶也不过就是比铜钱大了一倍左右,那烟雾在上面越聚越多,然后再顺着莲叶的脉络向下倾泄! 这莲叶与最底下的一朵大莲花相距约莫就是有一拳之隔,只见那烟雾如同是高山内的瀑布一般,倾泄而下,美不胜收! 更为让人惊叹的是,此时,那烟雾落入了莲花盘内后,竟然再悠然腾升,形成了真正的烟雾缭绕,雾雾腾腾。犹如白龙旋绕,感受神灵飞升,恍若仙境。 浅夏欣赏了一会儿,便缓缓闭目,用力呼吸,只觉那幽香纯正,令人在清雅的舒缓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纯净!之前因为与桑丘子睿的一席不愉快的谈话,此时,似乎是也不再那么让她烦心担忧,只觉得入鼻的空气香味醇和、清雅而悠长,直渗人心! 云若奇则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突然就心生贪恋,想着这样的一幕,若是能长久持续,该有多美? “不过就是几味香料,再辅以器具,想不到,竟然是能营造出这样一种仙云流淌,云腾雾绕的胜景!这文人墨客们,果然都是最懂得享乐的。” 这话听着有些酸! 而且,浅夏也并不认可他的这番说法。 “你自己不喜欢,也不能用这样有些偏见的态度来评价别人。罢了,反正跟你也是说不通。” 云若奇呆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了浅夏几眼,现在的她,与先前在雅间儿的她,可是判若两人了! 云若奇身挑了挑眉,不由得对这位穆世子高看一眼了!明明先前浅夏的状态已经是那么糟糕了,可是这才多一会儿?竟然是再度精神了起来。 不仅仅是精神了,而且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她的沉静、理智,已经是再度回笼了。 “给公子请安。” “嗯,下去吧。” 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浅夏心中的一块儿巨石也算是落了地,知道他没事,看来,这所谓的病重一说,又是他自己设计的了。 云若奇起身作揖,“给穆世子请安。” “行了,坐吧。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云若奇的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话?貌似他们云家与穆家,还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吧?这穆世子是不是也太过自信了些? “三哥不必对他客气。你越是客气,他反倒是越要摆谱了。” 穆流年直接在浅夏的身旁坐了,唇角漾着笑,伸手便将她的一缕细发给拨到了耳后,“还不错!原以为你见了他,这会儿就没有心思再理会我了。看来,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倒流炉,倒是博得了你的欢心了。” 浅夏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你少来!你病重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想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这段时间日子过地太轻松了,总会有人看不顺眼的。不让人家得手一次,人家怎么会甘心?” 穆流年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捏在了手里微微晃动了一下,“不过,对于桑丘子睿,你最近还是不要再见他了。” “为何?” “我收到消息,最近他在京城的动作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了。你也知道皇上多心,这桑丘子睿先前一直不肯进京为官,这会儿突然就跳了出来,总会让皇上有几分猜疑的。虽然明知道他是为了二皇子活动,也知道这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是一个人的声名太盛,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的。” 浅夏垂眸,桑丘子睿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先不说这一世他还是一名秘术师,便是百年前,他一不会武,二非长子,不也是照样夺得了帝位?虽然是胜之不武。可是这权势的争斗,历来就是成者为王,怎么说怎么写,还不都是帝王的一句话? 抛开这一切都不说,单单说才华二字,这个桑丘子睿的确也是有几分的真本事的。再加上此人心计极深,而且其忍耐的本事,更非常人可比。 思来想去,如今的穆流年,倒是勉强可与之一较!只是,对于穆流年,她的了解,似乎是也并不多。 “浅浅,你不会对那个白发妖人动了心思了吧?你可要睁大眼睛了,他有我长的英俊吗?他有我对你好吗?你可不能移情别恋,始乱终弃!” 噗!云若奇一个没忍住,再次喷出了一口茶来。还好他转身的动作快,不然的话,这一口茶,怕是就要喷到了穆流年的脸上了。 浅夏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连始乱终弃这样的词儿都出来了,也难怪云若奇会是这个反应。 “你很闲?” 穆流年的动作一滞,脸上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讨好她的表情,“浅浅,我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最起码我比他正常,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我的吧?” 浅夏感觉自己的脑仁儿疼了疼,这是怎么回事儿? 穆流年不理会她有些复杂的样子,自顾自道,“再者,我的身分地位,应当也是比他要高一些的吧?所以说,我是真没有觉得他可能会威胁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浅浅,都回京这么久了,你也一直没有给人家一个名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了?” 看到浅夏似乎是要发怒,穆流年又笑道,“其实,我也不在乎这名分不名分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只是,这看着你的桃花越来越多,我这心里头总会有些不舒服的。先前你对桑丘子睿还算是保持一些距离的,至少从来不会背着我单独与其会面,可是没想到,你现在对他的态度,竟然是缓和了不少!” 说到这里,穆流年的脸上又浮上了一层哀怨,“浅浅,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被人家凯觊自己的宝贝,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浅夏直接扫了一记凌厉的眼神过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制止他,他后面还指不定能再说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呢。 “元初,我们先说正事成吗?你刚刚的意思,是梅侧妃又动手了?” 穆流年瘪了瘪嘴,知道她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今日就不可能再提及他们两个人的事了,只好暂时作罢。 “除了她,暂时还不会有别人。或者说,现在有一个梅侧妃在前头顶着,别人,暂时还不会露出尾巴来呢。” 浅夏的眉峰一紧,“那你这个时候传出这个消息,难不成,你想要暴毙?” 穆流年听罢,直接就是伸手敲了她的脑袋一记,“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暴毙?我还想着娶你过门儿呢!”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在浅夏的身上来回扫了两眼,“不过,你这说法,倒是不错。你说,若是我以冲喜为由,娶你过门儿,岂不是最好的理由?” 浅夏瞬间石化,怎么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流年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效的法子一般,整个人都有些雀跃了起来,甚至是还夸张地搓了搓手掌,“这法子简直就是太好了!我早先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我只需要找人测算一下你的合格,然后再撒谎说是只有娶了你,才能化解了我今年的劫难,如此,咱俩的婚事,岂非就再没有什么阻隔了?” 浅夏伸手揉了揉额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冲喜?这样缺心眼儿的法子,也就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云若奇看着穆流年一脸兴奋的样子,实在是不想打击他,不过看到了妹妹的样子,他也就只能是当一回恶人了。 “穆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长平王府的人,虽然不是亲王,可是你的生辰八字,可是都要上报朝廷的。你不会以为皇上那里没有吧?至于我妹妹的,那就更好办了,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她的生辰八字,稍微派人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话落,云若奇有些同情地看着穆流年,还撒谎?那岂不是成了欺君了? 看到穆流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浅夏才轻叹一声,“你就不能正常一些?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你我的婚事,而你现在弄了这么一出儿,是不是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穆流年挑挑眉,脸上原本有些笑闹的表情也都消散不见,勾了勾唇角,“真是无趣!你就不能答应了我?” 浅夏瞪他,穆流年无奈,只得耸耸肩,“我不过就是想引过我想要的人过去罢了。如今,不是成了?” 浅夏的眸色一暗,“你想利用桑丘子睿?” 穆流年坏坏一笑,“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不利用他一把,他又怎么会相信长平王府,是真的要与他联手呢?” 对于他的回答,浅夏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意外,“这也是长平王的意思?” ------题外话------ 对于美人们再三地置疑本人的幽默能力,本人表示,屡败屡战,所以,不死心的我,又来了。哈哈,再给你们讲一个冷笑话,就不信冻不死你们!哈哈。 同学上课睡觉被老师拉到楼道教育。顶了几句嘴,气的老师想揍他。这同学嚷嚷说:“你敢打人?!”老师:“打你怎么着,我打你有人知道吗?我打你有人知道吗?” 同学一琢磨……后来老师就被送去医院了!   ☆、第二十三章 这是嫁妆! 穆流年对此不置可否,浅夏也无心再追问其它,只是有些担心。 “桑丘子睿可非善类。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自己要小心些。” 穆流年一脸吃惊地看向她,之前只知道她对桑丘子睿没有那样的心思,不过,自从知道了她梦境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桑丘子睿后,他就是一直在提着一颗心。 为了不让自己总是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才会冒了极大的风险,让他们在此见一面。天知道,当时他的心跳地有多快! 不过,自己先前的那种紧张状态,能换来如今浅夏对桑丘子睿这样的一句评价,还真是值了! 浅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在为了自己为合作的事儿上心,便解释道,“当初我之所以会选择与他合作,无外乎就是想要保全云家。如今两位皇子争夺大位,定然是会各施所能,拉拢朝臣以及各方势力。云家不想牵涉其中,就只能由我出面。” “不都一样?”穆流年是知道浅夏继承了整个云家的事的,所以,云浅夏自己,便足以代表了整个云家。 “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我!况且,桑丘子睿对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起了杀心。可是对你,却是未必了。” 浅夏一想到了先前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些幻境,她就感觉到了穆流年的处境,似乎是会越来越危险。特别是如果让桑丘子睿知道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在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怕是会下手更快,更狠。 这也正是她将穆流年约出来的重要原因。 一方面是想确定,所谓的病重是真是假,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当面提醒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千万不能看轻了。这个男人一旦心狠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杀神! “元初,我知道你选择与他合作,也不过就是为了你们长平王府,可是?现在让桑丘子睿出面医好你的病,你确定这不是开玩笑?” 穆流年还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浅夏竟然就知道了,对于穆流年来说,自然是心情愉悦,所谓的心心相通,也不过如此吧! “桑丘公子,名满天下,据闻其结交的各行各类的好友,不计其数。若是他再不能将我给治好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穆流年说着,便伸了脖子过去,有些坏坏道,“难道将来浅浅真地要用冲喜的法子来嫁给我?” “你想什么呢!”浅夏挖了他一眼,这怎么又扯到了成亲上头去了? “浅浅!”穆流年身子一动,靠了过来,也不顾云若奇就在眼前,直接伸手就将浅夏的腰给搂住了,“我知道你对那个白发妖人没有什么好感,可问题是他对你上心了吧!浅浅,一日不将你娶过门,我就担心他会突然出手将你给抢走了。再说你现在都十五了。亲事未定,这可是头等大事!” 浅夏的眸色一暗,“你听到了什么?” 穆流年挑挑眉,神色略有些凝重,“诚如你所料,已经有人在打你的主意了。你的出身虽然不高,可是但凡京中的几大世家,还是没有人不知道云家的本事的。而云家嫡系这一脉,又只有你一个嫡女,所以,你自然是会被盯的紧!再加上,你还有一个定国公夫人的母亲,你的婚事,怕是要让云家老夫人为难了。” “那又如何?我的婚事,自然是只能由我自己来支配,便是皇上,也休想插手我的事。”浅夏的声音有些冷,语速有些慢,周身的气势,也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浅浅,你是云家的女儿,无论你是不是云家的家主,你的婚事都会被无数人盯着。你别忘了,在紫夜,还有几大隐世家族,他们或精通于武学,或精通于秘术,都不可能会将你这样好的一个联姻对象,放弃的。” 云若奇闻声一愣,瞳孔一缩,浅夏是云家真正的内定的家主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看浅夏的样子,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意外,难道说,他们两人的关系,果真已是到了如此胶着的境地? 连这样的绝秘大事,她竟然是都不曾瞒他? “你想让他们都打消对你的注意力?”穆流年这话看似是在问她,其实却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自然!总有人盯着,你会觉得舒服?” 穆流年扁扁嘴,若是舒服,他能选择找了个替身回来么? “怎么打消?你也装病?”云若奇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毕竟人已经回了京城了,再以疾病为由,怕是不成立了。 “这法子显然是行不通的。浅浅之前因为受伤一事,离京五年,就已经够让人生疑了。若非是因为救治她的是玉离子神医,怕是根本就不会有人信!” 浅夏轻叹,“当初,各府的人手,可是没少过来打探,就连皇上,也派了御医过来。若说是未曾生疑,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呀,你这次要想什么法子才能不让这么多人来打你的主意?” 浅夏伸手转动着茶杯,法子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舅舅和外祖母他们,肯不肯呢? 当天晚上,云府书房。 云苍璃直接就是一拍桌子,“胡闹!你倒是长本事了。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拒婚?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可是十五了,真要是弄地这般声名狼藉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浅夏的嘴角动了动,“舅舅,不过就只是对外宣称我命中带煞罢了,何至于如此?” “荒唐!若是果真命中带煞,为何你母亲现在过的好好儿的?我们云家不也是好好的吗?” 浅夏眨眨眼,舅舅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怕这样的一个理由,不会有人信的。 云苍璃看到她有些无辜的样子,倒是心软了几分,“你这丫头,不就是想着不让他们来打你婚事的主意吗?这有何难?你放心,此事不可急于一时。再说了,你这样的身分,还没有资格让皇上,或者是宫里头的贵人来指婚的。否则,岂非是太让他们掉了价儿?” 这倒是! 浅夏想到了明面儿上的身分,不过就是一介皇商家的小姐,哪里就有资格让皇上过问了?若非是皇上有心试探,怕是她连进宫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舅舅,我想选择与桑丘子睿合作,助二皇子上位。” 云苍璃紧了一下眉头,“难道你就没有占卜过二皇子的未来?” “回舅舅,看过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助他是最合适的对象。再说了,我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听命于他。甚至是不代表了我就一定要让他上位,我只是支持,却没有这个义务。” “小夏,你一定选定了二皇子,便不可反悔了。将来若是败了,你又如何自处?” “舅舅放心。我自然是有法子给自己留好退路。另外,穆流年的意思,也是选择与桑丘家合作。如今京城的形势看来,还是梅家占据上峰,这京城的官员里头,一大半儿都是梅家的门生或者亲眷。我们选择与桑丘子睿合作,皇上也许会留给我们的时间长一些。” 云苍璃对浅夏不由得另眼相看! 所谓皇权,站在了那个位子之上,最重要的,便是制衡! 如今大皇子势大,特别是梅家在京城已是根深蒂固,数百年的繁衍,岂是假的? 再加上了梅家人多年来的汲汲营营,想要让梅家彻底倒台,可不是说话那么简单的!而皇上,便是再宠爱梅贵妃,面对梅家的势大,也不可能会视而不见。 或许,他一直就是在等着一个梅家人犯大错的机会,好一举击杀! 又或许,他只是在等待着桑丘家族人的出手。毕竟,他的皇后可是桑丘氏,而二皇子是明正言顺的嫡子,这样的一个身分摆在了这里,对于那个皇位,桑丘家的人,是不争,也得去争一争!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既然是唯一的嫡子,那么,本身他继承大统的机会,就会比别的皇子高,如此一来,即便皇上下旨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依然是容不下肖云放的。既然如此,倒不是放手一搏,好好地争一争了。” “舅舅说的没错。而现在二皇子势力较弱,明显不及大皇子。无论是朝臣,还是在民间的声望,都是远不及大皇子。若是长久下去,最头疼的,只怕就是皇上了。” 浅夏的声音不急不燥,不见一丝的心喜,也不闻一点心烦。反倒是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只是简单又直白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云苍璃沉默着看了浅夏许久,终归也只是点了点头,有些事,既然迟早都是要面对的,那么,早一些,未必就是坏事。 关于浅夏先前所提议的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云苍璃再怎么宠着她,也是不可能任由她拿自己的声誉来开玩笑的!更何况,这种事情,只怕未必会有多少人信,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做。免得再给自己引来无数的麻烦。 长平王府世子恶疾难愈,云长安诊治过后,只说是缺了两味极难得的灵药,一味名为千芝草,据闻此灵药长于冰天雪地之处,常年与寒冰为伴,通体如玉,青翠不变。而另一味,便是一株千年的雪灵芝。 要说这两味灵药,都是极其难得,有价无货。 这千芝草是喜冰寒,且常常长于崖顶的底部,极难采得。而那雪灵芝,则是长于最高的山巅之上,且向来喜于山石之间隙,有时候即便看到了,也没法子将其摘下来。这也是其最为难得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雪灵芝通体绿色,顶部会开出一些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倒是不难认,就是不好摘。 要说这雪灵芝,在民间的百姓看来,还是大有来头。 相传,是一位身分贵重的仙人,有一串碧绿的翡翠串珠项链,晶莹剔透,翠绿盈润。可是,在一次梳妆的时候,翡翠串珠的丝线不慎断落,碧绿的翡翠纷纷散落,穿透了云层,掉下凡间,散落在洁白的雪山上。纯净的雪山顿时一片绿光,给白茫茫的山上,增添了无限的春意和生机。 仙人看到后,倒是觉得美不胜收,可恍然间,还是觉得还缺少了些什么,便下凡点化。随后,碧绿的雪灵芝簇团上,瞬间开出了点点白色小花,非常漂亮,雪灵芝从此在那高山之上,繁衍不息。 这两味药,寻常人莫说是见一见了,甚至有的人连其名字都未曾听说过! 而放眼天下,据传,也就是百年前的千雪国皇后,曾服用过一株千芝草,至于这雪灵芝,虽说也有人将其采摘过,可是数量却绝对是极少的! 山巅之上,莫说是采药了,便是能顺顺当当的溜一圈儿,便已是命大了!据传,当年那位仙人为了能让这雪灵芝在山上完好无暇,还派下了神兽前来看护,时日长了,这百姓们便将喜欢在这山巅之上出没的雪豹,当做了专门守护雪灵芝的神兽了。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这京城的气息明显就让人感觉到了不一样。 浅夏心头冷笑,人人都以为这两样灵药,莫说都拿到了,若是能得一样儿,怕是就能让人散尽了家财,更何况还得是两样聚齐,方能救了穆世子一命? 梅侧妃心中欢喜,已是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府里横行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穆流年已是如同秋后的蚂蚱,也没有几天可活了。这长平王府,早晚都是要由自己的儿子来承袭的。自己虽然不是正妃,但将来,自己早晚会成为这长平王府的女主人。 长平王妃爱子如命! 对于这一点,梅侧妃把握地很清楚。在她看来,只要是穆流年死了,那么,王妃也就时日无多了。 梅侧妃这里打地好算盘,而长平王和王妃则是分别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开始网罗天下名医侠士,只为寻找这两味灵药。 而长平王妃则是直接就借着这个机会,对淮安许氏,进行了一番试探。 看看她这个从淮安走出来的姑奶奶,到底在许家,还有几分的地位? 最终,长平王妃没有失望! 再怎么说,现在淮安许氏的家主,都是她的哥哥,穆流年的情形再不好,也是不可能会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放弃了自己的妹妹的。 长平王妃派去的人一走,许家主的大厅内,便多出了一道人影,正颇有些玩味地看着许家主笑。 也不知是何人放出了风声,说是这千芝草,桑丘家的桑丘公子,曾于在身中蛊毒时,偶然得了一支。另外,云家的大公子云长安那里,也收藏了一支雪灵芝。 这两个消息一放出来,顿时便轰动了京城。 桑丘公子是什么人?名满天下,才华超众,曾有人仰慕于他,送上了这等珍贵的灵药,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这云家? 众人不禁唏嘘,这云家虽不过皇商,可是这几代人的经营下来,家底丰厚自然是无可厚非,只是这等珍贵的灵药? 此时不少人想到了云长安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或许,是从玉离子那里得来的,倒也有可能! 皇上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而彼时,长平王妃,已经是亲自求上了门。 “云老夫人,本妃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知道你们云家不缺银钱,可是本妃也只能拿这些个俗气的东西前来,只求换得那一只雪灵芝,能救小儿一命。” 长平王妃的眼睛略肿,一看便知是曾痛哭过的。身为一个母亲,显然也是伤心不已。 “王妃先稍坐,老妇已命人去叫了他们几个过来。不怕王妃笑话,此事,老妇的确是一点儿不知情。” 浅夏和三位兄长出现在了云府的前厅的时候,便见长平王妃正一脸焦急地等着,一见他们过来了,竟是喜不自胜,起身上前了两步,“不知哪位是云大公子?” “回王妃,草民便是。不知王妃有何要事?” 长平王妃心中一喜,若非是因为云长安是男子,说不定就得欢喜地上前拉了他的手了。 “大公子,听闻你手上有一株雪灵芝?” 众人一愣,浅夏也是刚刚才得知哥哥的手里,竟然是还藏了这样的好东西。只不过,若是给了穆流年那厮,岂非是暴殄天物了?他又不是真的快要死了,有必要么? 云长安却是表现出了几分的为难,往浅夏的方向看了看,又快速地转回了头,“回王妃,草民这里的确是有一株雪灵芝,只是,却是不能相让于王妃的。” “为何?可是天价所得?无妨。只要是你说出数目,本妃自当悉数奉上。” “这……”云长安再度有了几分的为难。 云老夫人一瞧,知道这其中定然是还有什么苦衷了,不然的话,长安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儿银钱,就如此地不知轻重,得罪了长平王府。 “长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长安再度犹豫了一下,“回祖母,那支血雪芝,说白了,也不算是孙儿的。那原是师父送给了妹妹的嫁妆,担心妹妹不肯接受,所以才搁在了孙儿这里保管的。” 浅夏顿时就愣住了! 嫁妆? 这样的说词,浅夏显然是不信,再一看云长安始终不敢与其对视,就知道这十有*说的是假话了。 而云若谷和云若奇,也是知道穆流年压根儿就没事的,所以,这会儿眼珠子一转悠,大概也猜出了几分。当下,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就有了几分的戏弄了。 浅夏脸一红,连忙转过头,这个穆流年,竟然是打了这个主意?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他怎么就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再说了,若是此事被桑丘子睿知道了,怕是反倒会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了! “敢问王妃殿下,那支千芝草,桑丘公子可曾奉上?” 听到浅夏出声,长平王妃的眼神自然也就追了过去,“今日一早,桑丘公子便将药送了过去。王爷送其万金,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要。只说是仰慕流年已久,有心结交为友,只恐自己的身分不及。王爷心中明白,便请他去了书房。再后来,具体是拿了什么东西做谢礼,本妃就不知道了。” 浅夏点点头,看来,穆流年也是早算好了这一切,先坑了桑丘子睿一支千芝草,才让长平王妃过来的。不然的话,怕是桑丘子睿宁愿选择不与他合作了,也不会答应的。 如今竟然是牵扯出了外孙女的婚事,云老夫人和程氏对望一眼,看来此事还真是有几分麻烦了。 “王妃,请恕草民不敬了。这雪灵芝,既然是师父送给妹妹的嫁妆,草民自然是不能轻易拿出来送人的。师父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会大闹不止了。” 一想到了那位玉离子神医的古怪脾气,长平王妃的脸色也变了变。论说,这儿子的病也是被他给治好的,谁知道这会儿竟然是又中了毒? 如今,只缺了这两味药,若是不得,岂非是让儿子送命了? 长平王妃也是上性子直的,直接就是一跺脚,“云老夫人,事权从急,今日,本妃带来的这些东西,您就只当是本妃给云小婢且的聘礼了。您看如何?” 这下子,前厅里可是鸦雀无声了! 程氏也忍不住对这位长平王妃侧目了,这态度转变地也太快了些吧?这原本的求药,直接就改成了求亲? 云老夫人的面皮抖了抖,神色有些尴尬道,“这,回王妃,我云家的女儿,虽然不及那些名门世家,可是却是从不肯与人为妾的。当初筱月一个和离妇的身分,老妇都不忍委屈了她,更何况是我疼在了骨子里的小夏了?” 长平王妃一听,明白这是被人家误会了。 “云老夫人哪里的话?本妃既然说是求亲了,自然就是许诺了云小姐正妻之位。您放心,本妃与这孩子也是有过接触,对这孩子原本就喜欢。如今能嫁入穆家做儿媳妇,本妃自然是欢喜的。” 这话倒是不假,她是真心地喜欢浅夏,只是没想到,才见第二面,竟然是就成了婆婆见准儿媳了! 这样闪电式的跨越,别说是别人了,就连长平王妃自己都没想到。不过,眼下对她来说,救儿子的命,自然是最重要的! 经她这么一说,浅夏倒是看出来了,只怕是长平王早知道了穆流年的计划,也知道了他没有大碍,唯有这位王妃,似乎是还被蒙在鼓里。 许是长平王妃出来的时间太久,长平王竟然也亲临云府了。 如此一来,云苍璃也就被人请了过来。一时间,这云府的前厅里,倒是热闹的很了! 长平王一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名姑娘身上转了两圈儿,只这两圈儿,浅夏便知道,定然是穆流年将要娶她的意思,告诉了长平王,只是不知道,他是来搅局的,还是来尽力地促成此事的?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浅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的婚事若是成了,浅夏担心桑丘子睿不会就此罢休,反倒是会对长平王府出手,就像是百余年前的那一次!惨剧再现?不!她不能允许这一世再出现这样的一幕!绝不! 可若是他们的婚事不成,那么,再往后,他们两个想要在一起,似乎是难度就更大了,而且,也不会再有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了。 对于这一点,浅夏的顾虑倒不是太大,原本她的性子就偏冷,自从在桃花林里看到了那重重的场景之后,对于所谓的情爱一事,便看得更加透彻。 这世间并非是所有的有情人终能成眷属,就如同那个被她害了的北漠皇子,痴情一片,最终换来的,却是埋骨他乡。 所以,对于浅夏来说,能不能嫁给穆流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一世想要守护的人,守护的亲情,是否能安然无恙。 换言之,她可以不嫁给穆流年,也可以不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守得住云家,那么一切便都值得。若是当云家的利益与穆流年之间发生了冲突,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守护云家。 此时的浅夏并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得亏了是没有机会说出来,更没有机会真的付诸于行动,否则的话,怕是会令其抱憾终生了。 长平王看了一眼云苍璃,沉声道,“此事,就按王妃说的办吧。今日,就算是我长平王府,来给云小姐下聘的。”说着,长平王竟然是从袖内取出一份庚贴,递于云苍璃。 “事权从急。这是流年的生辰八字,苍璃老弟,不会不答应吧?” 事已至此,云浅夏一介小辈,自然是没有权利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的。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一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等她完全醒过神儿来的时候,长平王夫妇,已经拿了那雪灵芝回府了。 穆流年集齐了两味灵药,而云长安也跟着一道去了长平王府,否则,岂非是让人置疑了? 皇上在收到消息之后,马上下旨,命太医院的院使带了几位医正,火速赶往长平王府。他不相信,那样的巨毒,他们竟然是真的能解? 此时的皇上,还不知道长平王手中的那味雪灵芝,到底是如何得来的。还不待他想出应对之策,便见皇后款款而来。 “你怎么来了?”皇上面上略有不悦,这御书房乃是他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女子,一般是禁止来此的,即便是皇后,也是一样不得擅自进入。 “回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 皇后说着,便在身边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跪了,磕了个头,然后才挺直了上身,面有忐忑道,“皇上,臣妾的侄儿刚刚让人送了消息进来,说是长平王亲自去了他住的地方来求那支千芝草。他一时推托不过,只得应了。” 皇上的心陡然一紧,这千芝草竟然是从桑丘子睿的那里得来的? 皇上这才想起,刚刚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是没有问清楚此事,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 “你说这千芝草,是桑丘子睿亲手奉上的?” “回皇上,正是。原本他是有心拖一拖,然后再进宫来问问皇上的意思的。可是没想到,那长平王不仅仅是言词恳切,而且,字字句句,都是感人肺腑,您也知道,子睿虽然聪明,可到底也是一个年轻人,哪里禁得住这个?所以,他心一软,便下令让人给送了过去。” 皇上只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就像是一团火焰堵在了那里,可是偏偏再往上,却是遇到了不化的冰层一般,难受至极!那簇火焰在他的胸膛里,越烧越猛烈,恨不能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灼烂了一般,痛苦不堪,可他在人前,却又偏不能显露出一丝的痕迹。 刚刚皇后的话已是说的明白,这桑丘子睿再如何,面对长平王,也总要给几分薄面的。再加上了他初至京城,对于京城的一些势力也并不熟悉,能在事发后,想起来立马禀报,便已然是做的不错了! 更何况那药草,本就是桑丘子睿自己的! 说白了,他给谁,不给谁,哪里用得着来请示皇上?如今将消息送进来,也不过就是为了面上请罪,以平皇上心头的怒火罢了! 皇上自然是想得明白,可问题是,现在他一听到了这个消息,只觉得心里头更堵的慌!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后犹豫了一下,看到皇上的脸上虽有不悦,可好歹还是那种可以压制的怒气,这就说明,皇上应该是不会将这笔帐算在桑丘子睿的头上了。 皇后垂了眼眸,眉梢微有些放松,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皇后前脚刚走没多久,皇上便一脸怒气地将那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于地! “岂有此理!长平王?好!好的很!如此难寻的灵药,竟然是会这么巧地都出现在了京城?你当朕是傻瓜不成?”皇上的手紧紧攥着,力道之大,恨不能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到了这只拳头之上! “砰!”地一声,皇上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龙案之上,“云家?哼!朕倒要看看,真的只是云长安这个神医所为,还是整个云家的态度!” 皇上是在次日散了早朝之后,才知道,穆流年手中的那一支雪灵芝,竟然是用两府的联姻换来的! 皇上心里头这个气呀! 原本皇上打定了主意,无论这个云浅夏是不是真有几分的本事,都要将其拴在了自己能瞧得见的地方,如此,他才能真的放心。如今,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浅夏与穆流年的婚事敲定,只等成亲了! 如此快的速度,若说皇上不起疑,那才叫怪了! 皇上派出去的人,倒是很快就有消息传了回来。 却原来是因为长平王和王妃,担心穆流年挺不过这一次,所以才会早早地将婚事订准了,万一穆流年一旦不成,就直接抬了喜轿,再弄个冲喜的法子来! “胡闹!堂堂长平王府的世子,婚事岂可如此儿戏?” 皇上勃然大怒,一抬手,便将平日里用来御批的朱砂连同砚台,一同给扔了出去。 那伺候的内侍也不敢躲,只是将头微偏了偏,那观台打中了他的左肩,还传出了一声闷响声。饶是如此,那内侍也是咬了牙,愣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响声,吸了一口气后,才又劝道,“皇上息怒!许是王爷与王妃一时情急,担心世子爷的身子,所以才会如此冲动地做了决定。” 皇上坐在了龙椅上,微微发福的身子,有些沮丧地靠在了椅背上。 “太医院那边儿怎么说?” “回皇上,院使大人说,即便是得了这两味灵药,世子爷痊愈的可能性也不大,反倒是有可能会引起体内毒素的加快游走,所以,只有五成的把握。” 内侍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的怒气未消,不过,从呼吸上判断,应当是怒气小了一些,“王爷和王妃,也正是担心万一发生了另外五成的可能性,所以,才会匆匆地与云府订好了亲事。”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到自己刚刚实在是有些不应该。身为帝王,岂可如此轻易地便喜怒于色了?若是被有心人再透露了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儿的猜测和质疑!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今晚,朕去永福宫用晚膳,晚上也歇在那里。” “是,皇上。” 一连三天,长平王府的上上下下,都是提心吊胆,直到第三日,长平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将王妃哄回了她的院子,然后再将穆流年的真实情况与她说了。 王妃听到自己的儿子没事,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心底一轻松,竟然是直接就晕倒在了长平王的怀里。 确定她只是太累了,长平王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将她抱上了床,转头吩咐道,“世子爷的院子,绝对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岔子,记住了吗?” “是,王爷。”一道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入耳,长平王也松了一口气,跟着折腾了几日,他也累了,如果不是为了将戏演的逼真一些,他又何苦来哉?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费了这么大的劲,说是一箭三雕,可是最在意的,不过就是想要将云浅夏的名分给订下,这长平王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自己的儿子聪明睿智,文武双全,可是却偏偏看上了云家的女儿! 若他看上的是别家的小姐,又何需如此地大费周折? 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让皇上能打消了他们两府的顾虑罢了! 长平王躺在了王妃的身侧,想着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暗叹自己果然还是看地不够透彻。竟然是还不如儿子能一针见血地便指出了这一切的真正缘由。 除非长平王府不存在了,除非穆家下一辈中再没有了什么出色的青年才俊,否则,穆家迟早都是要被皇上给连根拔起! 既然如此,那何不索性就拼一拼? 长平王原本是不赞同他的这个计划的,可是如今两位皇子,一前一后,都给他递过来了示好的信号,若是他一个也不选,只怕落在了皇上的眼里,不是他忠于皇上,而是他另有所图! 长平王轻叹一声,略有些失望,当年,他追随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是不像现在这般多疑,那个时候,他还能肆意疆场,无所顾忌! 可是现在? 只怕是自己在府上练了多久的剑,早膳用了几碗粥,皇上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曾经的兄弟情深,现在还剩下什么? 长平王躺了一会儿,睡意袭来,竟也睡地安稳了。直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并且是急呼着,“王爷,王妃,世子爷醒了。” 梅侧妃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为自己描妆,乍一听闻穆流年竟然是清醒过来的消息后,手中的螺子黛,竟然是啪地一声,被她给生生折断了! 原本美艳的一张娇颜,此时却是被嫉妒和恨意攀爬上来,显得格外地狰狞丑陋,让人一眼,便遍体生寒! “去,告诉那边儿的人,准备动手!” “是,主子。” ------题外话------ 你们说,浅夏和穆流年的婚事能顺利吗?还有哦,桑丘子睿一旦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又会有何动作?梅侧妃所谓的动手,到底是要对付谁?答对有奖哦。哈哈。为了证明俺虚心好学的精神,所以,今天再来一个笑话,我就不信你们不笑! 一位先生去考驾照。口试时,主考官问:“当你看到一只狗和一个人在车前时,你是轧狗还是轧人?” 那位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轧狗了。” 主考官摇摇头说:“你下次再来考试吧。” 那位先生很不服气:“我不轧狗,难道轧人吗?” 主考官大声训斥道:“你应该刹车。”   ☆、第二十四章 皇上试探! 长平王府因为穆流年的醒来,顿时有了几分的生机。 下人们虽然是着急,可是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地无望了。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就是长平王妃了! 一想到了自己最亲的儿子,竟然是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而且还眶了她,长平王妃这心里头就是说不出的郁闷!可是看到了儿子仍然是有些苍白的脸色,这所有的怒气,也都一扫而空了。 “儿子,你终于醒了!好些了没?” “儿子不孝,让母妃担忧了。” “你这孩子!好了,总算是没事了。也不枉我与你父王这几日的担忧了。” 看到母妃的眼神,穆流年就知道,定然是父王扛不住了,所以只能是坦白交待了。 穆流年没事的消息,很快也就传进了宫里。 皇上的脸色阴晴不定,虽然是未曾发怒,可是伺候他的宫人,感受着明显地王者威压,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与此同时,淮安许氏家主,也就是长平王妃的哥哥许彦,却是遭人袭击,受了重伤。 消息传回京城,长平王妃,自然是万分心忧,立马就开始准备着回一趟淮安,看望受了重伤的许彦。 穆流年听闻此事,眸光暗了暗,到底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会向舅舅下手? 在长平王妃的再三恳请之下,玉离子神医也被邀同往,好为许彦治伤。 皇上念在了许妃的面子上,也派了太医同往。如此一来,这长平王妃回淮安省亲的阵仗,倒是弄的越来越大了。 长平王对于王妃一人回淮安,显然是有些不放心,遂上了一道奏折,请求同往。 其实,按说如今长平王并不过问朝政,也是难得上一回早朝,自是不必如此的。可是一想到了那位的多疑,他还是上了一道折子。 长平王宠妻之名,京城人人皆知。 虽说他后院儿如花美眷不少,可是真正能让他记挂着的,也无非就只有一个王妃而已。 所以,他上了这道折子,倒是再正常不过。 皇上拿到折子看了半晌,恨不能将那折子给盯出一个窟窿来,好好看看这个长平王到底是想做什么? 转念一想,这穆流年病体初愈,自是不能同往的,如此也好,王府中只留了一个穆流年在,想取他的性命,岂非是容易的多了? 皇上这里盘算的好,可是长平王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待清楚了。至于后宅? 眼下穆流年的‘毒’已经解了,身体已然痊愈,自然是不必再对梅侧妃另眼相待了! 以前是为了掩护穆流年,也是为了将他的危险降到最低,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如今既然是将这一切都摆脱了,那么,对于梅侧妃,他自然也就不必再留什么情面了。 长平王与王妃出行,将府里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由世子穆流年来处置。 因顾虑世子的身体刚刚痊愈,故而,前院之事,交由大管家安置,而内宅之事,则是交由穆流年的奶娘邢嬷嬷来处置。 如此一来,虽然长平王一句梅侧妃的不是也没说,可是却等于是当着满京城的面儿,打了梅侧妃一巴掌! 堂堂的侧妃,仅次于王妃的女人,可是在这王府之中的地位,却还不及一个乳娘的地位高?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梅侧妃,如何能甘心? 而梅家人自然是不能插手长平王府之事的,不过,面对长平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自然也是不可能会以为穆家有意向与梅家联手。 如此一来,看似一桩不起眼的小事,却将梅侧妃的脸面给贬损到了最低处,也等于是间接地在告诉众人,梅侧妃在长平王府的不受待见! 长平王夫妇启程,玉离子也一道去了。 如此一来,长平王府,倒是安静了不少。 穆焕青和穆焕然这对庶兄弟,倒是难得地坐在了一起。 穆焕青是梅侧妃所出,行二。穆焕然是柳庶妃所出,行三。 两人齐聚于京城最为奢华的酒楼,永泰楼。开始商议着,如何才能将穆流年的世子之位给拉下来。 穆焕然是个心眼儿实的,“二哥,既然如今大哥的病好了,这世子之位,怕是不好说了。其实,你和大哥谁当世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与二哥不同,我出身低,而且又向来不被父王看重。不过,既然这会儿大哥没事了,二哥,我劝你一句,不如就安安稳稳地,也不错!” 穆焕青冷笑一声,“不错?怎么算是不错!” 话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色愤愤,“三弟,你真以为咱们生在了长平王府,出身就比别人高贵了?还是说,以为咱们的将来,就真的是荣华富贵不尽了?” “二哥,您这是什么意思?”穆焕然的年纪略小,有些事想不通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三弟。咱们虽生于王府,可又不等同于王府!你别忘了,咱们姓穆,不姓肖!咱们的父王是异姓王。所以,无论父王有多少个子嗣,都只能有一位世子,而其它的孩子,无论是多优秀,都是不可能再有别的爵位封赏的,若是不得封荫,那么将来便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才能有出头之日了。” 穆焕然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那便只有用功读书方可了。我不及二哥,自小舞刀弄枪的,便是学不来的。相比二哥,我倒是不如安心读书。” “三弟,你以为你安心读书就成了?”穆焕青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这些年,父王除了大哥,可曾关心过谁?如今大哥病愈,怕是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加起来,也不及大哥一人在父王心里的分量重。” “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的,谁让大哥是嫡长子呢?自古以来,便是嫡庶有别。如今大哥病愈,父王的心思定然是轻了许多。如此,倒也不错。至少,父王少了一桩心事,倒是能过地更自在一些。不必再总是为了大哥的病而奔走了。” 穆焕青看着这个一脸呆相的三弟,恨不能狠狠地敲敲他的脑袋! 什么嫡庶有别?自古以来就是能者居之。这高门深宅之中,有多少的庶子庶女,代替了嫡子嫡女的位置? 穆焕青本来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有些迂腐的三弟的,哪知他也实在是太迂了一些,自己说了这么多,他竟然是只想着用功读书,将来好走科举一途! “三弟,你觉得大哥与我相比,可是强了太多?”穆焕青再度试探道。 “这个?”穆焕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着该如何措词,“二哥,大哥是什么样儿的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大哥因为身体的原因,是从来不出他的院子的。而我不过是庶妃的儿子,想要进去看他,都是要颇费周折的。说起来,这些年我总共见过大哥的次数,怕是不会超过十次。所以,您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呀,大哥一出生,便是王府的嫡子,身分尊贵。再加上不过几岁之时,便被册封为了世子,自然是比你我的身分要娇贵得多!我听说,大哥虽然是一直病着,可是却从来不曾将功课落下。许多时候,甚至都是父王亲自过去教他的。” “这是自然!大哥是世子,将来的长平王府,还需要他来顶起门户,他若是学识太过浅薄,只怕也会丢了我长平王府的脸。父王多多教导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穆焕青的神色一暗,这个三弟,这脑子实在是不好使!自己旁敲侧击了这么多,他竟然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实在是让人头疼! “如今父王和母妃都不在府上,说起来,大哥难免寂寞,若是我们兄弟得空了,还是要多去大哥那里走动走动才好。” 穆焕然点点头,“二哥说的有理。我回去后,便去探望大哥。听说大哥也比较喜爱这永泰楼的菜,不如,一会儿咱们回去时,再让人备上一份儿给大哥送去?” 穆焕青有些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等咱们用完膳,都是什么时辰了?怕是这会儿大哥就已经用完午膳了。” 兄弟俩又说了一些闲话,穆焕青见从三弟这里,实在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先前想好的说词,也便都尽数又咽了回去。 这一顿饭下来,穆焕青只觉得吃得有些憋屈! 银子花了,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这个穆焕然实在是太笨了一些,无论自己怎么暗示,他都跟一个傻瓜一样,像是压根儿对于这些就不懂! 直到两人出了酒楼,各自上了马车,穆焕然的一双原本有些呆板的眼睛,才活泛了起来。 “三公子,刚刚二公子分明就是在暗示您对世子爷下手呢。”小厮上来后,为主子倒了半盏茶,马车走的很慢,也很平衡。那半盏的茶水,也不过就是在杯子里微微的晃了晃,便没有什么反应了。 “嗯。他聪明,可是本公子也不傻!想拿本公子当枪使,也得看他够不够这个资格?” “公子,那世子爷那里?” 穆焕然的眸光一暗,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且看看吧。二哥想要与大哥斗,十之*,是输定了!而且,若是他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的话,只怕大哥对付他,会更狠一些!” “不会吧?世子爷这些年一直病着,连自己的院门儿,都是极少出来,怎么可能会对二公子下手?再者说了,即便是他有这个心,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机会和能力?” 看着小厮有些不信的眼神,穆焕然只是轻笑一声,“瞧着吧,长平王府快要不太平了。之前还能从某种意义上维持一种平衡,现在?” 穆燃然话未说完,只是冷冷地笑了几声后,便不再说话。眼下的情形,穆焕青倒是聪明,想要让自己出头,为他铺路!哼!想的美吧,如今梅侧妃在王府算是彻底地失势了,即便是穆焕青想要做什么,只怕也是得先想想,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那所谓的爵位重要了! 浅夏安静地待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如今她的亲事就这样被订下了,皇上十有*,还是会再寻了机会试探她。只是现在她的身分还是入不得皇上的眼的,否则,岂非是让人耻笑? 开始琢磨着皇上近期怕是又会宣了自己进宫了,这理由,自然只能是陪伴公主了。 将皇上有可能会用到的招数,都一一地过了一遍,这才紧了紧眉,“朱雀!” 朱雀应声而至,“小姐有何吩咐?” “许家主那边的情形如何了,你可知道?” “回小姐,听说是伤的不轻,不过目前来看,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可知是什么人动的手?” “回小姐,目前为止,尚未查出。”朱雀的声音中有些懊恼,显然是对于至今尚未查出幕后黑手,有些自责了。 “淮安许氏,也有元初的人?”从她刚刚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浅夏略略偏头问道。 “回小姐,淮安许氏是公子的外祖家,公子多年前,便已在许氏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不瞒小姐,许家主是一心向着王妃的。至于宫里的那位许妃,到底是远了一层。” 浅夏点点头,许妃并非是许家主的亲女,不过就是堂兄家的女儿罢了,再怎么样,也是不及亲妹妹重要的!再者说了,许妃入宫多年,如今虽在妃位,可是在宫里头,却算不得有多得宠! 至于这一次,若非是因了大师的那番批言,怕她也是不可能会再得到了皇上的关注的。 许家主将这一切看地清楚,只怕是许妃肚子里的孩子一生出来,皇上对许妃的关注,也就没有那么多了。即便是仍然看重她,又能如何? 许妃现在即便是生下了龙子,怎能如今几位皇子成年,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会争得过前头的几位皇兄的。所以说,对于宫里头的那位许妃,许家主是不抱多大的希望的。 穆流年如今病愈,许家主自然是等同于看到了希望。只要是他不死,那么,长平王府早晚都会是穆流年的!许彦是个聪明人,知道穆家虽然是碍了皇上的眼,可是依着长平王多年来在军中的威望,再加上了其早年立下的赫赫战功,若是皇上不能找出一个足以将其治罪的理由,就胡乱地打击穆府,只怕是反倒会引起民愤了! 浅夏将这一切的细节都一一想到,明眸微眯,“朱雀,那许家主是向着元初的,那么其它人呢?” “回小姐,许家的一切皆由家主做主。哪怕是旁支小辈的婚事,也都是由许家主说了算的。其目的,无非也就是为了保全许家最大的利益。” 浅夏点点头,对于这一点,她自然是懂的,只是淮安许氏,到底是离京太远,正如桑丘家族离着京城太远,早些年,虽然是因此而沾了光,桑丘家的荣华富贵保住了,可是其影响力,到底也是受到了冲击。 如今想要在京城重新立足,即便是有着一个桑丘子睿,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他们家族在京城也并非一点儿权势也无,就比如本家儿的桑丘烈! “我问你,皇宫你可曾去过?我指的是那些妃嫔公主们的住处?” “回小姐,去过。为了打探消息,属下去过的地方,远比小姐想像得要多。”这话里头,细听还有几分的自满,想来也是觉得自己走南闯北多年,区区一个皇宫,她还不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样的朱雀,浅夏是十分的欣赏的,可是欣赏归欣赏,她不能让自己出事,眼下,正是有人看自己不顺眼的时候。 果然,浅夏没有担心几日,皇上便命人传了口御,说是许妃自上次一别之后,对云小姐甚是挂心,所以,特意宣云小姐进宫,再陪着许妃说说话。 浅夏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让她去永福宫? 只是一转眼,浅夏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要亲自出面,试探自己了。 果不其然,浅夏才到了永福宫,说了没几句话,便听到了外面内侍高唱,“皇上驾到!” 浅夏对于这位帝王,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了解,从朱雀那里得到的资料,也只能是得出一个多疑、阴险的结论。 许妃亲自扶着皇上在榻上坐了,浅夏始终低着头,眼睛只能看到了那一双明黄色的靴子,那上面所绣的龙纹,似乎是在嘲笑着她,一介小小的民女,还妄想逃过皇上的五指山,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浅夏缓缓抬头,却也明白宫里的规矩,所以,并没有完全地将头抬起,只是刚刚好可以让皇上将她的眉眼鼻梁,看地清楚。 “嗯,果然是个美人儿胚子,难怪长平王妃会如此苍促地答应了与云府的婚事。” “回皇上,关于婚事,王妃也是实属无奈。若非是急需那一味雪灵芝救命,只怕王妃也是不会答应的。毕竟民女的身分,实在是高攀不上世子爷。” “哦?”皇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这么说来,你也知道你自己是配不上穆流年的?” “回皇上,民女有自知之明,自然是知晓。只是如今两家婚事已经敲订,并且是也交换了庚贴,已是反悔不得。” 皇上的脸色暗了暗,这云浅夏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在这里装糊涂? 回答他的话,虽然是看似恭谨小心,可是字字句句却又是在提醒着他,请他记得现在她与穆流年已经是订了亲,不能再反悔了。 “许妃,朕之前不是命人送了两串儿上好的小叶紫檀过来?你去命人取来,朕从中挑选一串,就赏给这个小丫头了。” 皇上看似亲昵的话,却是让浅夏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儿,无缘无故,何来赏赐? 很快,女官便将那两串珠子取了过来,皇上看了看,挑了一串儿颜色还稍微浅一些的紫檀,“就这个吧。颜色与云小姐妍丽的容颜,倒是极为相配。” “是,皇上。” 女官将那串珠子捧了过来,浅夏只能是恭敬地接了,发现一旁还有一个锦袋,便小心地将那手串儿放进了锦袋之中,再交给了自己身后的三七。 皇上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怎么?云小姐不喜欢?” “回皇上,如此贵重的赏赐,民女岂能不喜?只是思及此乃皇上隆恩,所以,民女想将其好好收藏,以便日后能常常感念皇恩。”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行了,不就是串珠子吗?有什么?若是喜欢,回头朕再赏你就是。” 一旁的许妃,得到了皇上的暗示,也盈盈笑道,“是呀,云小姐生得娇俏妍丽,这小叶紫檀做成的手串儿,戴在了身上,最是养人了。快快戴上,也好让本宫瞧瞧。” 无奈之下,浅夏只得是命三七将那手串儿再取了出来,看着上面浅浅润润的光泽,云浅夏的眸间闪过一道暗茫,皇上如此坚持地让自己现在戴上,若是自己不戴,只怕是要引得皇上的不快和疑心了。 可若是戴了? 谁知道这手串儿上到底有什么猫腻?让自己立时毙命,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若是藏了其它的,怕是比什么巨毒之类的,会更令自己难受了! 正在犹豫间,便听得外头一位内侍急急进来,“启禀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突然昏迷不醒了。” ------题外话------ 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要去睡了,字数不多,我明天尽量万更…今天要不要再讲个笑话呢?你们想听不?哦,我听到了,你们原来一直都在期待我的笑话呀!哈哈。 刚才校友群里有个大家都不太待见的做作姑娘问:“亲们,你们说我要不要买个自拍神器呢?或者你们还有什么别的自拍效果好的东西推荐吗?”。 群里一男生给出了一个中肯的意见:“砖。”   ☆、第二十五章 腹黑狡诈! 皇上向来以孝治天下,如今听说太后昏迷不醒,自然是焦急万分,只是给许妃使了个眼色,便大步离开了。 按道理来说,太后病重,像是许妃这样的人,都该是前往侍疾的。可是一来因为许妃身怀有孕,颇有不便,可以不去。再者,皇上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显然也是在暗示她什么了。 浅夏原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就可以先出宫了,哪成想一行人将皇上送出了宫门,许妃竟然是没有跟着去? 浅夏半跪在那里,看着手上的锦袋,一时又没了主意。看来,自己若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将这手串儿戴上,自己就不可能会平安地走出宫门了。 浅夏正在头疼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便感觉到了手上一松,再然后,手中已是多了一株与刚才的那个手串一般无二的珠子! 浅夏微惊,转头看到了那位宫人冲她笑笑,手指在她的手心上快速地写下了一个许字。 是许家的人?不也就表示是许妃的人? 再看她冲自己眨眨眼,唇形动了动,赫然是长平王府四个字的口型。 浅夏快速地将先前的那一只锦袋,交到了三七的手上,见她俯下身子,不着痕迹地将锦袋收入怀中,这才放心。 再抬眼,只见皇上的龙撵已经走远,许妃也正好转过了身子,往回走了。 “云小姐,本宫近日来实在是觉得有些闷,听闻云小姐之前在允州城待过,还去过安阳城,本宫早就听闻安阳城富庶,却是从未去过。昨日偶然提及,正好皇上也想起来云家的小姐曾在安阳城待过,所以,便召云小姐入宫了。” 这宫里的女人说话都是这样弯弯绕么? 浅夏的眼角抽了抽,这既将皇上搬出来,说明了她不能轻易地离开永福宫,同时,又似乎是在无意中将皇上对她的宠爱透露了出来。瞧,自己只是顺口一提,皇上就下了旨,这是何等的荣宠? “是,不知娘娘想听什么?” 许妃咯咯一笑,声音清脆悦耳,这样绝净的笑声,倒是与她的年纪和心思,有些不太相符呢。 浅夏听着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可也不敢表现出半分的不敬,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以许妃的身分,想要对付自己这个小小的民女,可实在是太简单了。 “来,先坐。别怕,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是,娘娘。” 许妃的眼神一扫,在其皓腕上停留了一下,“咦?怎么那手串儿还没戴上?云小姐可是不喜欢?” “怎么会?”浅夏连忙笑道,“民女只是觉得这是皇上的赏赐,有些不舍罢了。” “诶!既是皇上赏你的,那自然也就是你的了。来,快戴上让本宫瞧瞧。” “是,娘娘。” 见到许妃如此执意地要让她戴上那手串儿,浅夏心中更是笃定了这手串儿里有什么问题了。当即便动作缓慢地将手串儿拿出来,再轻轻地戴上了。 许妃的眸光闪了闪,便笑着问了她一些外头有什么好玩儿的事? 一直拉着浅夏在永福宫里坐了有近一个时辰,皇上再度折了回来。 “皇上,太后娘娘如何了?臣妾有孕在身,不便侍疾,不知如今可是好些了?”许妃的温婉柔美,让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眼光瞥到了一旁的浅夏,注意到她已经戴上了那手串儿,眼神微微一亮。 “嗯,母后没事了,许是年纪大了,今日陪着几位公主在园子里游玩,受了凉。已经用了药,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臣妾也就放心了。” 皇上的眼神又在浅夏的身上盘桓了一下,“时候也不早了。来人,送云小姐出宫吧。” “是,皇上。” “民女告退。”浅夏知道,皇上虽然是没有跟她说几句话,可是眼神却是始终在盯着她看,不知道,他到底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 这一次,浅夏虽然是有心对许妃动用幻术,可是很明显,今日这里没有能震得住场面的人。许妃既然是有心算计自己,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与她独处? 但凡是要做坏事的人,总会有几分的心虚的!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许妃,亦是毫不例外! 直到出了宫门,浅夏仍然想不明白,太后晕倒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巧?永福宫里的那个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浅夏一上了马车,立马就将那手串儿取了下来,然后再跟三七要了先前的那一串,两串儿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只是每颗珠子的纹路略有不同,颜色上稍稍有些差异外,其它的,还真是看不出来。 突然,浅夏就有些不确定自己当初信了那位宫女的,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万一她给的那一串才是有问题的,那岂不是糟了? 浅夏的身子陡然一僵,身后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确定了那位宫女所言呢?她说是长平王府的人,就是吗?万一是梅侧妃安插在了永福宫的人手呢? 浅夏越想,心中的不安越盛,也感觉这马车是走的越来越慢了。 总算是到了云府门口,浅夏动作迅速地下了马车,由三七扶着,才一抬脚,便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应着名儿在外头养了五年的伤,这应该是如何的作派? 当即,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好好地调整了一下,才慢慢地进了府门。 云长安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两串儿有些相似的小叶紫檀时,也是略有些吃惊。 这小叶紫檀,又名檀香紫檀,乃是紫檀中的精品,木性非常稳定,不易变形开裂。紫檀生长速度缓慢,据闻五年才一年轮,要八百年以上才能成材,硬度为木材之首,系称帝王之木,非一般木材所能比。也因此,紫檀木的价格,也是相当高的。 云长安小心翼翼地将这绳子解开,然后使这些珠子都散落在了一个托盘之中,托盘上放了一层白色的绸缎,将这黑紫色的珠子,更衬得多了几分的神秘色彩。 据书上载,紫檀木的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将立即成粉红色,且与酒形成较粘的粘状物,倾倒时能连成线,这既是紫檀木的奇特之处,也是鉴别紫檀木的有效方法。 云长安将每一颗珠子都仔细地试探过之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此时云苍璃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噬心蛊,沉声道,“浅夏,割破你的手指。” 浅夏似乎是也猜到了什么,自头上取下一支金簪,然后将手指刺破,一滴接一滴的鲜红色的血,宛若是颗颗红梅一般,滴落在了那白色的绸缎之上。 微微有些腥甜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众人屏心静气,似乎是都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果然,没过多久,便自一颗看起来还很是圆润的珠子中,爬出了一只极为细小的虫子,若不是因为将这些珠子放在了白色的锦缎上,怕是根本就看不出来。 比蚂蚁还要小的蛊虫,很快就爬到了那滴红梅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这蛊毒,云长安的研究,还真是不太多。如今玉离子又不在京中,还真是有几分的棘手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这珠子上总共是爬出来了五只蛊虫,其中有三只才刚刚爬出来没多一会儿,便直接死掉了,最终存活下来的,也不过才两只。 云长安取了一个小瓷瓶,将这两只蛊虫装了进去,然后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浅夏一蹙眉,云若谷立马就跟了过去,眼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蛊毒,所以,云长安可不能大意了,若是这蛊毒没研究出个结果来,反倒是让他自己给中了招,那可就麻烦了。 云若奇看着桌上的那几颗小叶紫檀的珠子,冷笑一声,“皇上为了对付一个小姑娘,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倒也真是让人意外。这样的皇上,竟然是还能让紫夜的百姓安居乐业?我想想就觉得讽刺!” 浅夏默然,是呀,身为紫夜的皇,竟然是心思如此狭隘,连她一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吗? 云苍璃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云若奇一眼,冷声道,“现在的紫夜,你以为还是以前的那个紫夜吗?” 浅夏抬眸,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如今两位皇子相争,所谋的,自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如今,这两位皇子的势力相当,为了夺位,只怕是会不计一切代价。而现在,千雪和苍溟两大国,还算是安定,目前来看,暂时没有对我紫夜出手的打算,可若是一旦被人从中挑拨?” “舅舅,您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小夏,你想想之前的思空。原是北漠皇室所用,怎么会到了我苍溟的百姓手中?区区一个红珠,就有胆子对你母亲下手?林家的事,看似是弄了个真相大白,可是,当初要害你母亲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是一直就没出来吗?” 云若奇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事关姑姑,也就等于与他们云家有关,不得不加倍小心。 “小夏,在你哥哥没有弄清楚这是什么蛊之前,你就先对外称病,只说是受了风寒。你之前一直在南方待着,这初回京城,身体略有不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是,舅舅。” 云苍璃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让他十分放心的小丫头,此时的心底,却是被狠狠地揪了起来。能让皇上如此用心,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什么? 云苍璃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蒙天! 这么多年来,虽说蒙天一直是被当作了钦犯在追查,可是实际上,若是他真的落入了官府之手,十有*,是要被活着押回梁城的。 对于蒙天这样的人,任何一位上位者怕是都舍不得杀,更不可能会放了! 一想到自己已有两三年没有与蒙天见过面了,难不成,他出事了? 不过,云苍璃很快就想到了他的两个徒弟,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从桑丘子睿的反应来看,蒙天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否则,他这个关门弟子,哪里还有心思来京城淌这趟浑水? 云若奇有些疑惑道,“看来那个宫女倒的确是为了帮妹妹了。” 说着,眼睛再度看向了另外的一串珠子。 浅夏心中一凛,宫里那等地方,好好坏坏,真真假假,未必就是那么容易能分得清楚的。立马便将自己的手指刺破,看看这一串珠子,会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等了许久,也未见反应,不过浅夏向来小心,重生后的她,表面上话不多,而且性子也好,可是实际上,但凡是有一丁点儿可能要招惹到她的细节,她都不会放过。 直接将这手串儿拆了,一颗一颗地散落着,很快,倒是发现了其中一颗珠子有道裂纹。 云若奇一惊,直接就将浅夏伸出来的手给按下,“别动!我来看看。” “三哥,你别动。还是我来吧。这些年在凤凰山,海爷爷可是没少拿那些个药草来折腾我。再加上了玉神医的各种试药的方子,我都就百炼成钢了。” 说着,浅浅一笑,还是推到了云若奇的手,莹白的指甲,不是很长,可是却能轻而易举地嵌入到了那珠子的裂缝之中,再猛地用力一扳,啪地一声,珠子应声裂开! 里面是一张同珠子颜色差不多的缎子,浅夏微微一怔,这算是什么事儿?心有狐疑,还是细心地将那小块儿锦缎展开,总共,也没有她的掌心那么大。 反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倒是一旁的云苍璃提醒道,“将它浸入水中,再缓缓地到烛前烤了。” 云若奇应声将东西接过,先浸湿浸透了,再拿到了一支烛火前,慢慢地烤着。 不一会儿,这上面果然就出现了浅浅的字迹。 浅夏的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看来,是有人要送消息给她的。只是,他们又怎么能肯定,自己一定会看到这条消息呢? 很快,字迹显现地清楚了,云若奇轻声念道,“吾妻浅浅,见字如面。许妃无心,皇后计深,切记切记。” 云若奇念完之后,看了浅夏一眼,再茫然道,“看这意思,应该是穆流年写的吧?” 浅夏轻哼一声,“他的胆子倒是大!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么说,今日他应该也在宫中了?” 云苍璃的神色也是有些庄重了起来,照现在这情形看来,穆流年当时倒是极有可能就在宫中的!只是,那可是白天,他到底是如何混进了宫中的?再有,青天白日,混入皇宫是何等的危险?他堂堂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何苦要自寻烦恼? 若是一旦被人识破,那可不仅仅是杀头而已!皇上本就有心除了长平王府,这个时候,一旦被皇上抓到了这样的把柄,直接给他冠上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也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再说,穆流年之所以出现在了皇宫,到底是为了浅夏,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说仅仅只是为了浅夏的安危,云苍璃显然是不信的!可是,青天白日,他混进皇宫,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只是闲着没事做了,打发时光? “小夏,如今长平王夫妇不在京中,你今日在宫里又走了这么一遭,依我看,那个混小子今晚一定会来找你的。” 浅夏脸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他来也无妨,反正你们之前也曾一起出过门。只是有一样儿,浅夏,如今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们的婚事都已经订下了,不可能再更改。即便是有机会取消了婚事,你的将来只怕也是更为难测的。” 浅夏的眉梢一动,舅舅不提醒,她自己都忘了要找穆流年算帐这一茬了! 竟然是在没有得到了自己同意的情形下,就这样的算计自己,看来,自己对他果然是太过宽容了些。 浅夏走后,云若奇则是看着那些小叶紫檀的珠子,手扶着下巴,半晌没有说一个字。 云苍璃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既不催促,也不提醒,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终于,云若奇的眼神一亮,显然是想通了什么,再抬眼,整个人的脸上,已是有了几分的笑意。 “想明白了?”云苍璃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大概也猜出了几成。 “父亲,之前总是听大哥和二哥提及这位穆世子,说他如何如何地了得,原本儿子是有几分不信的。可是今日一见,儿子是真心服了!能在永福宫里安插人手,并不困难,可问题是,那人却是许家的人。” 云苍璃淡淡一笑,“不错!那人是许家的人。若奇,三兄弟之中,你的身手最好,江湖经验也是最多的。只是,这人心谋算一道,你却是远不及浅夏呀!” “父亲?” “浅夏早就看出了穆流年的本事,对于其在宫中竟然是也埋了暗线,亦是看明白了。永福宫里,原本该是许妃最信任的人,如今却是听命于穆流年,这说明了什么?” 云苍璃的眉梢微挑,目光探究地看向了云若奇。 云若奇稍怔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有所顿悟,“许家主,或者说是整个淮安许氏,只怕是早已成了穆世子的囊中之物了!这位穆世子,的确是高人一筹。事情总是能算计得如此周密。只怕许妃,至今为止,也不知道她背后的许家,其实早已经舍弃了她这枚棋子了。” “不!应该说,是许妃自己先舍弃了淮安许氏。” 云苍璃摇头,修长的手,捏起了一颗珠子,轻轻地捻动着,“淮安许氏,亦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名望大家族,你可知为何无论经历了几位帝王,紫夜改朝换代几次,许氏一脉,却始终是安然无恙?” “但请父亲指教。” “那是因为淮安许氏,无论是出了多么尊贵的子孙,都不会太过骄燥。而且,许氏祖上也曾出过帝师、皇后、将军等等,可是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在这个位子上待太久。他们都会很是聪明地选择了顺流而下,而非是逆流而上!” 云若奇似乎是听明白了,又似乎是没听明白。 “许氏曾出过一位皇后,可是那位皇后所出的皇子,却是并未得到许氏家族的支持,更准确地说,许氏效忠的,永远都只是在位的主子,认可的继承人,也永远都是皇上选定的继承人。当然,若是遇到了某些特殊情况,就像是当年许皇后所出的皇子也参与夺位之战。许家人,便都选择了沉寂。” 云若奇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自己的亲人,竟然是凉薄至此么?若是得不到家族的支持,那难度也实在太大了。” 云苍璃点点头,对于他的话,自然是赞同的,身在皇室,若是没有了外家的支持,便等同于一个没娘的孩子。所受到的欺凌和轻视,可想而知。 “在你看来,是许家人的性子太过凉薄,感情太过理智。可是在我看来,唯有如此,才可保许氏数百年不倒。无论是朝代更迭,还是新旧交替,战火和罪责,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烧到他们的身上。” “可是父亲,您刚刚不是说,现在的许家主,已经是认可了穆世子么?穆世子并非皇室中人,那他们?” “他们现在之所以认可了穆流年,也正是因为许妃这一次,先选择了保全自己,而不顾及整个儿许家的利益。许家的女儿,向来都是温婉大方,礼仪周全。无论是嫁与何人为妻,都绝对不会给淮安许氏丢脸。可是这位许妃,却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了浅夏的主意。” “父亲,孩儿还是不明白。” “浅夏第一次进宫,那许妃就已经插手了。若非是有人用计拖住了皇上,只怕那一次,皇上便有足够的时间和理由来发难浅夏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的举动,彻底地惹怒了穆流年,所以,他才会亲自去了一趟淮安。” 云若奇此时的表情,简直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了! 嘴巴大大的张着,几乎就是可以装进去一个鸡蛋了! 看到他瞠目结舌的样子,云苍璃就知道,这些消息,他却一直没有打听到。 好一会儿,云若奇才极其自责道,“孩儿办事不力,还请父亲责罚。” “不必了!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穆流年的身手,连皇宫都可来去自如,又岂会让你跟得上?” 这话虽然是有些打击云若奇了,不过此时,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打击地委屈,本来就是技不如人,何来怨言?只是,这心底对于穆流年的好奇心,却是愈发地重了起来。 入夜,凉风习习,烛光摇曳,似乎是在陪着那风儿一同舞蹈。 三七看着打开的窗子,再看看还在练字的小姐,提醒的话,几次三番到了嘴边儿,又都被她给咽了下去。 直到看见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三七才放心地上前将窗子关了,再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外间儿。 浅夏抬头看他,只见其高挑的身材,一袭水蓝色的上好云锦,绣着雅致兰花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让人不免想到了蓝天白云这样的组合。 再看其手上还套着一只白色的玉扳指,身子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站了,身形笔直,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却是横于胸前,脸上挂着温温浅浅的笑,将其烘托成了一位贵公子的卓绝气质。 浅夏只是淡淡的扫了一他一眼,便别过了头,在她看来,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轻佻,还有着一种打趣的意味在里头。 “浅浅,我给你的信,你可看到了?” “嗯。”浅夏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再次坐好,手托了下巴,似乎是在想着极其重要的事。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特别是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给忽略了,穆流年觉得心里便有些空落落地,还有苦涩涩的。 “浅浅在生气?”募地,穆流年想到了两人的婚事,这一次,自己的确是玩儿的有些大了! 这一招,原本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穆流年与浅夏相处多年,对于她的性子,自然是看地真切。表面上看起来温婉有礼,可是实际上,待人接物,却很是冷漠。若不是自己这五年来的死缠烂打,她也不可能会被自己给打动了! 自从上一次,自己半开玩笑地跟他提及了婚事,结果却是遭到了她的否定之后,他回去后,便一直在想着,若是两人的身分问题不能解决,那么,他们就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浅夏的身分,想要往高抬?谈何容易? 具体的手段,穆流年也不是没有,可是他觉得那样的话,拖的时间太久,他怕自己会等不及了。事实上,他更担心的是,若是自己下手慢了,那么,自己的这个未婚妻,可就成了别人的了。 这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用五年的光阴才打动了她,若是再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他找谁哭去? 特别是在得知了桑丘子睿也到了京城之后,他的一颗心就更是被提的七上八下的,几乎就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是看看浅夏?每晚上睡地是又香又甜,穆流年每每看到她的那副样子,就恨不能将她的被子给掀了,然后再将她给摇醒了,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自己都难受着急成那样儿了,她竟然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想归想,哪一次他来,也都只是想一想,气一气,在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这种感觉便会被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所替代。于是,穆流年终于悲哀的发现,他这一辈子,算是栽在了浅夏的手里头了。 “没有!反正也是已然如此了。再生气就能改变什么?” “不能!”面对原则问题,穆流年还是很坚持的! 浅夏可以生气,可以打骂自己,可以与自己使性子,可是现在他要的这个结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发生什么改变的。 “你可是让你这样嫁进长平王府,是委屈了你?”穆流年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不会。”浅夏盈盈一笑,眸底的波光盈盈,一下子便让穆流年看得有几分呆了!“再说了,便是我说委屈,不愿意嫁,便能不嫁的吗?” “自然不能!”穆流年想也不想,直接就否定道,“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也休想再有丝毫的改变。哪怕是你没有我爱你这么多,你也只能是我穆流年的妻子。” 你没有我爱你这么多? 这句话,不停地在浅夏的耳中盘桓,穆流年的话,总是会常常让她失控,让她走神,让她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你还问这么多做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浅夏只能是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过脸,“今天在永福宫的那名宫女是你的人?” “嗯。放心,她在许妃那里可是很受宠的,毕竟是有着许家人的身分。许妃也不傻,知道宫里的人,自是靠不住的,还是自己的人,用着顺手一些。” 浅夏对于他话中的一些暗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心,“元初,你今日进宫了?” “嗯。” 浅夏的眉心再紧了紧,“这样很危险!皇宫是什么地方?你就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了?若是那样,整个儿长平王府,怕是都要跟着倒霉了。” “放心,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万无一失。” 浅夏眨眨眼,见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索性也就不问了。 穆流年知道今日在宫里,浅夏受惊了,大掌停在了浅夏的双肩上,然后开始慢慢地按摩着,“放心,有了这一次,皇上自以为对你算计成功了,那么短时间内,你就是安全的了。” 浅夏心底一暖,想着在他的心目中,到底还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脸上不由得一笑,“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得知皇上在那手串儿上做了手脚?” “猜的!”穆流年耸耸肩,“我昨日得到了消息,要你今日入宫。可怜我扛着这样的一副身子,母妃又不在梁城,我自然是暂时想不到如何帮你。好在我府中的小叶紫檀不少,虽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可是相似几分,总还是容易一些的。至于那锦袋,本就是出自那宫女之手,弄一个模一样的,有何难?” “你有心了。”浅夏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穆流年的眼神一亮,一双黑眸宛若是星河般璀璨了起来,“浅浅,你总算是知道我对你用心了。” 对于他这种近似于无赖,却又让她心底微暖的说法,浅夏的心里头是高兴的。 “说说看,你去过淮安了?”浅夏收回了笑意,转入正题,长夜漫漫,她可不想就这样耗在了跟他的会面中,她也是要休息的。再等下去,她怕自己一会儿就得坐着睡着了。 “嗯。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穆流年对于她能猜到了自己的动向,一点儿也不意外,当然,也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舅舅对于许妃的表现,亦是十分失望。她不顾祖训,竟然是三番四次地在皇上跟前吹耳边风,想要让皇上提携她的亲眷,这样的表现,对于舅舅他们来说,无异于是自掘坟墓。” “你的意思是说,许家主并不认同这位许妃的做法?” 穆流年轻轻地拥她入怀,然后再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有些责怪道,“你这屋子里虽然是已经生了地龙,可是你就不担心会着凉?” 穆流年看她衣衫单薄,再一想到自己来之前,这里的窗子还是开着的,脸上便阴沉了几分。 “我没事。身上不是有披风?”浅夏不以为意的态度,更让穆流年的眸色暗了暗,似乎是在生气,她这般地不在意自己。 “浅浅,你下次若是再这样,我不介意早些将你娶过门。”穆流年说着,便将其打横抱起,然后快步走向了床榻,温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再细心地为其除去了鞋袜,直接一掀锦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对于这样有些过分的亲昵举动,浅夏是有些不自在的,可是她也知道在他面前,自己从来就是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穆流年一撩袍子,也坐到了床上,然后再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任其头枕在了自己的胸前,感受着她切实地带给自己的重量,和一种很难形容的踏实感。 “那么,元初,告诉我,许家主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另有内情?” 穆流年的唇角一勾,低头将下巴搁在了她软软的青丝上,“怎么办呢?浅浅似乎是越来越聪明了!我都舍不得跟你分开了。” “不打算告诉我?” 听着底下人如此不解风情的反问,穆流年苦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不能指望着这个丫头能对他有几分的撒娇,或者是粘人的态度的。 “舅舅没事。我先前去了一趟淮安,就是与舅舅商议了后续的一些事。至于这一次,舅舅也的确是遇袭了,只是受了一些轻伤,甚至是连包扎也不用。不过,为了能让母妃和父王有一个前往淮安的理由,所以,便只能夸大其词了。” “他们?”浅夏的眉毛微微一挑,“这么说,是有大事相商了?” 穆流年伸手轻轻地自她的头顶,再沿着秀发,一寸寸地往下走,终于到了发梢,然后再由下至上,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绕着,就像是他在用自己的温情,来不停地骚扰着她的心,缠绕着她的所有情感。 “嗯。许家有祖训,许家轻易是不会靠向任何一方的。如今两位皇子争斗的厉害,可是在我看来,现在皇上正值壮年,若是不出意外,再活个一二十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说,现在两位皇子相争,必是俱伤!” 浅夏的身子轻轻一颤,对于穆流年如此精道的眼光,她再次沉默了。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便将事情的厉害关系,层层剖开,这一次,亦是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选择了与桑丘子睿的合作?”浅夏不解,明知道卷入皇子的斗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何还偏偏要剑走偏锋? “你也说了,我选择的是桑丘子睿,又不是二皇子?无论后头是如何做,我都不可能会与那位二皇子有实质性的接触。我要的,只是给人们一个我与二皇子是一条战线上的合作者,这样的一个假象,却又让人拿不出确切的证据,甚至是我与二皇子身上的任何事,都是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的。” 这么说,浅夏似乎是明白了。 他只是想要迷惑桑丘子睿和肖云放,从而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打压梅家! 反正,目前来看,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梅家,所以,合作一把,也无不可!可是他偏偏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把柄,和借以要胁他的短处,所以,真正的主动权,还是捏在了他穆流年的手里的! 浅夏瘪瘪嘴,不得不承认,这个穆流年,真是生了一颗精明绝顶的好脑子,与此同时,还有一颗腹黑得不像话的狐狸心! ------题外话------ 说到做到,今天的一万字送上…接下来,笑话来了,大家鼓掌! 班主任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教导学生,其中说道:“我们老师像什么?我们是蜡烛,点燃了自己,照亮了你们…” 这时就被小明打断了:“污染了空气,释放了二氧化碳~” 美人们看完以后,不许说不好笑,不许说我没有幽默感…囧。难道你们好意思总是打击我这个脆弱的玻璃心吗?你们忍心吗?所以,亲们,鼓掌!   ☆、第二十六章 惊艳亮相! 浅夏这几日的精神一直是处于高度紧张之中,所以没多会儿,便在穆流年的胸前靠着,睡了过去。当然,在她睡着之前,可没忘记提醒他一句,小心桑丘子睿。 穆流年将她放好,然后在她的额前轻轻地落下一吻,再为其盖好了被子,环视了屋子一眼,想到了之前她的提醒,唇角微微一勾,桑丘子睿么? 既然从一开始,他就预感到了两人会成为情敌,他对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了完全的信任? 再一想刚才浅夏的表情,穆流年的眉毛轻挑了挑,浅夏果然是知道桑丘子睿对她的心思的,只是不知何故,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两家的婚事敲订,他会选择对自己下手么? 穆流年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在权势与爱人之间,他桑丘子睿打算要怎么选? 如果他选择了与自己争一争浅夏,那么,自己对他或许倒是能多一分的高看。若是他选择了权势,那么,自己倒是乐见其成!反正对于自己而言,这世间的纷争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去招惹更多的回来。 他这一辈子五年前一直受着巨毒的困扰,虽能练武,可是那每每的剧痛发作,又让他苦不堪言。所以,在那之前,他能想到的此生最大的奢望,便是将困扰了他多年的毒解了。 五年前,他如愿地解了毒,那个时候,他便又有了新的目标,也成了他此生不可能再随意更改的目标! 他要守护家人,要守护浅夏! 只要是能让他们都平安,那么,自己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哪怕是杀人放火,烧杀掠夺,他都无所谓了! 如果说有人问及他,难道此生就再没有什么更高的追求了? 那么,他一定会不以为意地笑笑,更高的追求,自然就是想要将浅夏的心捂地暖暖的,除了自己,其它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出了云府,穆流年并没有急着回长平王府,而是先去了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醉烟阁。 “给公子请安。” 进入后院儿后,一名打扮妖艳的女子单膝跪地,声音却与其本人的装束大相径庭,不仅清冷,还透着杀意。 穆流年一蹙眉,“你怎么会在这儿?接了任何?” 女子名为妖月,是穆流年麾下的一名得力杀手,迄今为止,三年之间,出手四十二次,从未失手。也是穆流年较为欣赏的一名属下,只是没想到,今日她会出现在了这里。 “回公子,属下接到了白虎门主的命令,特意进京来保护公子的。只是长平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想了几个办法,都未能进入,只得先暂时进了醉烟阁,等机会与公子相见。” 穆流年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不必!我身边的人手不少了。而且,白虎现在在王府,他手底下的一些事,总归还是要由你来出面处理的。” “回公子,属下这次的确是奉了白虎门主的命令。” 这意思也就是说,如果门主执意将她调回京城,她也没办法。 穆流年不再看她,“先去这身装束换掉,就换成女护卫的装束。” “是,公子。” 妖月退下后,醉烟阁明面儿上的主人闪身出来了。 一袭墨绿色的锦袍,雪白的滚边儿上,还绣上了两朵极为精致的海棠,粉粉嫩嫩的海棠。 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奇怪,可是却又该死的好看,特别是当那男人优雅而风情万千地落坐在了那一张精致的檀木椅上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张亦男亦女的脸。 穆流年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打扮得这么骚包儿?男不男,女不女的,简直就是个人妖!” 对面的男人倒是一脸惬意,好像穆流年说的就不是什么贬损他的话,反倒是在夸他一般,闲闲道,“你这个主子,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都真的快要死了。” “放心,像你这样的祸害都还活的好好儿的呢,我怎么舍得先你一步?” “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过?” 穆流年浅笑,“你倒是知道你自己是祸害。行了,最近这里的情形如何?” 男子一挑眉,“你是问这里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你自己瞧瞧,这整个醉烟阁,也就只有这里还算是略微清静一些。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一个从来不去青楼的主儿,怎么就懂得这里头这么多的弯弯绕?” “少废话,我问你,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男子脸上的笑更妖艳了几分,狭长的眸子眯地看起来更为细长了一些,“有眉目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这一切就与梅家有关。而且,在追查中,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穆流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是发现了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追查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男子有些意外,这件事儿,除了自己,不可能会再有人对他报告的。 “应该是桑丘子睿的人,容岚,你自己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让桑丘子睿看出你的蛛丝马迹。此人睿智近妖,不好惹。” “放心!不就是一个所谓的秘术师吗?要知道,这秘术师也不是万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的。就比如说现在,对于太子一位的争夺。若是桑丘子睿果真有这样厉害的本事,何需再来拉拢京城的几大世家?” “他很聪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不过,梅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应该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 妖娆男子的眸光暗了暗,“梅家?这么多年了,始终是未曾有人能查出梅家隐秘势力所在,看来,近百年的经营,效果的确是惊人。” “无心,别这样,你该明白,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无心微微低了头,那莹白如玉的手,紧紧地攥着杯子,力道之重,显而易见。 沉默!有些令人窒息的沉默。 “公子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无心,我当初救了你,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你跟在我身边,当年我曾说过,我要让你看到,这人世间还是有希望,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的。所以,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当时救下了你。” 无心略有些讽刺地笑了一声,“好,我等着。” 穆流年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交待了一些事,便从后门离开了。 待他回到了长平王府之后,很明显,就感觉到了一缕杀气! “怎么回事?” 屋子里原本在代替他的护卫起身,“回世子,刚刚有人来偷袭,不过,来人并没有能靠近院子,在院外,便被截杀了。” “死了几个?” “回世子,死了三个,伤了两个。不过,除了那三具尸体,一个活口也未能拦下。” “嗯。”穆流年边换衣服边问,“可有查出了什么线索?” “回世子,没有。这些人看样子就是死士。” 穆流年的脑海中立时便想起了浅夏对自己的那句叮嘱,会是桑丘子睿动的手?穆流年现在不能确定,对于这幕后的主使,他的好奇心也不是那么强烈。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想杀他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穆流年看到了那个护卫不曾退下,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挑眉,“还有事?” “回世子,半个时辰前,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曾过来探望,不过,属下以身体不适为由未见。不多时,梅侧妃又让人送了补汤过来。”护卫的眼睛往桌上一扫,穆流年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有着一碗早已放凉了的鸡汤。 “梅侧妃亲自过来的?” “是。” 穆流年拧眉想了想,一摆手,那护卫便端了鸡汤下去了。穆流年似乎是不喜欢这屋子里的灯光太亮,一挥手,便熄了两三盏的烛火。 “青龙!” “属下在。”一道黑影现身,立于穆流年身后。 “先前的刺客,可有看出是何来历?” “回公子,只能勉强看出是死士的身手,招招凌厉,一旦失手,一心求死。不过,从他们的手法上来看,应该都是顶尖的高手。若非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外面布了阵法,怕是早就冲进来了。他们也不可能有如此重的损伤。” “顶尖的高手?”穆流年低喃了一句,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让妖月去云府,将朱雀换回来。” “是,公子。” 妖月将朱雀换走,浅夏是在第二日才知道的。 当时她原本是想着问一问朱雀,她的消息灵敏,可知道这思空一毒,到底是还有哪几个渠道能进入紫夜的。没想到,轻唤了一声,无人理会她,再唤了一声,竟然是出来了一名冰美人儿,将她给吓了一跳! 她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派了这位冰美人儿,来杀了朱雀后,再来杀自己的。不过待看到了她对自己恭敬地行礼之后,才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得知朱雀被穆流年调走了,她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现在穆流年的身体才刚刚痊愈,要面对的,还有许多的麻烦。这个时候,对于消息的灵通度,便有了更高的要求。 浅夏原本是有意将妖月这个暗卫给弄成明卫的,可是偏偏妖月不肯,理由很简单,她是杀手,身上的杀气太重。若是以女护卫,或者是丫头的身分出现,只怕是会给浅夏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接到的命令是暂时留在这里保护她,所以,实在是不适合将自己的身分公开。 浅夏也不勉强,反正她们不是自己的人,自己也没有想过要让她们对自己言听计从。不过,她倒是真的从妖月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极为浓烈的杀气。 浅夏不是观音在世,对于杀手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是就直接认定了不是什么好人。反倒是细看过妖月之后,觉得她总是会有一种淡淡的愁绪流露出来,这一点,与一个杀手的身分,实在是有些不符。 浅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观察妖月了,因为她竟然是收到了来自和韵长公主府的一张请贴! 要说,这位和韵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姐姐,而且,自己也曾亲见过她一面,这位长公主给人的感觉,可是不单单只是温婉这么简单。 想到了当初她在云府的那些话,这位和韵长公主,在皇上那里,怕也是能说上话的。 若是以前,她云浅夏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去参加和韵长公主府的宴会的,更不要说是还能拿到了一张请贴了。可是现在她的身分是长平王世子的未婚妻,这样的一个身分,足以让她成为众多京中小姐们羡慕嫉妒的对象。 当然了,其实还得到了那些贵族小姐们的各种轻视,和一种幸灾乐祸的看法。在她们眼里,长平王世子无论是长相如何,才学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副太过孱弱的身体! 生于富贵之中又如何?天生便是含着金汤匙的又如何?再多的富贵,你也得有命享用才成呢! 如今,他穆流年,虽说是大病初愈,可到底也是多年来,比大家闺秀还要更像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的男子,又岂会是真正的良人? 再万一哪一天身子又不好了,说不定,直接就会咽了气,到时候,谁嫁给了他,不都等于是做了寡妇? 对于这些看法和指指点点,浅夏自然是毫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和韵长公主给她发了一张请贴,到底是想做什么?皇上的亲姐姐呢? 难不成,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戴着那串珠子?又或者,是想要试一试,自己是否中了蛊毒? 程氏做为浅夏的舅母,自然也收到了请贴,不然的话,到时候去和韵长公主府,谁陪着浅夏去?虽说云氏身为国公夫人了,自然是会去的,可浅夏到底是姓云的,而且还住在了云府。 程氏在收到请贴后没多一会儿,便过来寻了浅夏,将和韵长公主府的事情大概都说了一遍,又将这位长公主的一些喜好说了,甚至是连长公主身边的几位嬷嬷和侍婢,也都一一说了。 浅夏听到舅母说的如此仔细,也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和韵长公主,虽然是还没有对她出手的理由,可是不代表,她就不会对她进行试探,或者是打压了。 程氏才走没多久,云氏又过来了,自然也是为了赴宴一事。 一直到了晚上,浅夏才觉得自己的耳朵旁,终于是能清净一会儿了。不想,云长安又来了。 “妹妹,我查到了。”云长安人还没进来,这有些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云浅夏也不搭理他,直到他进了屋子,然后兴冲冲道,“妹妹,我查到了那是一种血蛊。” “血蛊?这又是什么蛊?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怪怪的。” “这种血蛊,与一般的不同,我仔细地翻阅了书,而且再拿了其中一只,在我喂的那对儿兔子身上试了试。中了血蛊的那只兔子没事儿,可是它的另一半儿,却死了。而且死相很是难看,全身干巴巴的,就像是干尸一样。” 浅夏的眸光一寒,“这么说,皇上是有意将这蛊下在我的身上,等到我与穆流年大婚之后,此蛊便会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了?他们真正想要杀的人,竟然是穆流年?” “不仅如此!我注意到,这血蛊若是进了你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什么意思?” “这血蛊在你的身体里,虽然是不会吸你的血,不会在你的体内被催动,可是有一样儿,它身上的毒素会渐渐地侵蚀了你的身体,时间越长,效果越大。” “什么后果?”浅夏眸底已是一片冰凉,她无法想像到,若是穆流年中了这血蛊,到底会有什么样儿的下场。 “后果,便是你会终生不孕。无论是耗尽了多少的灵丹妙药,你也是不可能会孕育子嗣的。” 一瞬间,浅夏明白了! 难怪他们会这么急着动手了!原来竟是存了一石二鸟之计么? 他们的婚事才刚刚敲订,三聘六礼都尚未走完,皇上选在了这会儿下手,一来是不容易让人想到将来穆流年的死,会与他有关。毕竟,要成亲,应该也是明年的事了,这会儿皇上见过她,在将来穆流年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二来,那血蛊在自己的体内待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身体的破坏力就越大!如此,即便是穆流年侥幸解了血蛊,他也是不可能会有嫡子的,除非,他休了自己! “好狠毒的心思!堂堂帝王,不思安抚百姓,使民安居乐业,竟然是将目光总是盯在了这上面,简直就是还不如一介妇人之远见!” 云长安也是轻叹一声,“是呀,没想到,皇上竟然是也使起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是让人有些心寒呢。跟着这样的一位主子,谁知道自己哪天就会被他算计的没命了?” 浅夏又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 “没了!”云长安两手一摊,“我知道你着急,所以一知道了是什么蛊,便头一个来告诉你了。” “嗯,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别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至于那只蛊,先毁掉吧。” 云长安一听,立马就有些心疼道,“毁掉?那不是太可惜了?要不,你让我再养两日吧?” 浅夏瞪他一眼,“你疯了?那什么害人的东西,你不知道吗?留着它何用?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云长安撇撇嘴,对于浅夏的话,他是一点儿也不敢反驳。早先她不是内定的家主的时候,他就有些惧她,这会儿她已经是从父亲手里头接过了那么多的权力,他自然就更不敢了。 转眼便到了去和韵长公主府赴宴的日子,云氏特意早早地便坐了马车过来,然后接上了程氏和浅夏,一道去。 马车上,云氏又是一番叮嘱,那操心的样子,恨不能将浅夏给关进了府里头,干脆就别去了。 浅夏的表现始终都是淡淡的,事实上,她对于今天的这个宴会,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这样的宴会,除了能欣赏一些美食外,便是多几位名门闺秀,大家夫人,可是这些,对于浅夏来说,始终都不是重点。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弄清楚和韵长公主在这次的事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去的。 再者,当初她在永福宫没能再对许妃用了幻术,那么这一次,便用在了和韵长公主的身上,也是一样的! 当然,她知道,与长公主独处,显然是还需要几分的运气和谋算的,所以,这几日,她心里头想的,始终都是如何能让那些侍婢离开长公主那么一会儿。 到了和韵长公主府,便被人引到了一处名为望月阁的地方。 听着下人话里的意思,今日的宴会,就是设在了这里的。 浅夏到了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听说长公主殿下今日还宴请了那位穆世子呢。也不知道他如何的身体如何了?” 另一位小姐的声音中满是打趣,“你是好奇穆世子是何等的尊容吧?” “又胡说!” “哪里是我胡说了?这穆世子多年来几乎就是未曾出过长平王府一步,听说连年节时的祭拜祖先,他都有数次未曾亲往呢。这会儿身子既然是好了,想来,以后也就会多出来走动了。” “他是不是多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可是有了未婚妻的人了,便是长的再好,也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还是要离他远一些为妙。” 这话浅夏听着倒是觉得顺耳,既然是已经名花有主了,的确是就不该再觊觎了。 哪知,此时又听到了一些她不想听的话。 “谁要招惹他了?不过就是一个短命鬼,说不定哪一日,就旧疾发作,直接断气了。” 浅夏的柳眉一紧,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见是一位身着粉裳,外披了一件儿大红色的斗篷的女子,看模样儿,倒是应与自己不相上下,姿容俏丽,只是没想到,这一开口,便是这样的恶毒了! “梅小姐,这话可是要慎言。好歹也是世子爷,岂是你能这般妄言的。”一位年纪略长一两岁的姑娘劝道,说着,眼睛还四处扫了扫,那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便是无论如何,这话也是不能传出去的。 浅夏由三七陪着在二楼坐着,因为这上了二楼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闺阁小姐,而云氏和程氏,则被几位夫人叫住说话,留在了一楼。 浅夏与那位姑娘的视线相撞,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再别过了脸,似乎是对于刚才的那些话,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那位被称为梅小姐的女子,却是有些不屑道,“怕什么?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在床上病了这么些年,这说好,便突然好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骗婚呢。好在自己临死之前,娶上媳妇,若是命好,再给自己留下个后代呢。” 这便说的委实不像话了! 这哪里像是一位名门千金该说的?特别是后几句,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也是断不会如此说话的! 浅夏轻摇了摇头,这位梅小姐,应当不是梅家的嫡系小姐,也太没脑子了些。 先前劝她的那位小姐脸色僵了一下,似乎是也不知道再如何劝了,只能是摇摇头,对着一旁的另一位绿裳女子道,“桑丘姐姐,你瞧瞧我这堂妹,我也是管不了了。倒是让你们几位姐妹们见笑了。” 浅夏再细看了那几位一眼,当下心中便有了数,那位绿裳女子,是桑丘烈的女儿,而这位先前劝慰的,应该就是梅家嫡系一脉,梅家主的女儿,梅贵妃的亲侄女了! “咦,你们瞧,两位皇子来了。” 肖云放和肖云松两人的到来,自然是在这人群中引起了不少的轰动。身分尊贵,相貌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出的贵气优雅,这样的男子,怕不知道是多少名门女子心仪的对象了! 不多时,这二楼里便已是人头攒动了。 由中间的大厅分开,男子们都去了东间儿,而姑娘们,则是都聚在了西室,中间都只是隔了珠帘,并未刻意再落下帷幄,可见这梁城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望月阁里头,也是越来越热闹了。 浅夏刚才的淡然反应,自然而然地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其中就有桑丘小姐,和那一位稍长的梅小姐。 “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可是出门极少?”绿裳女子笑着过来,“我叫桑丘月,家父是左卫大营的统领。这位是梅相家的二小姐,闺名千音。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人家既然是过来了,浅夏自然是不能太不懂规矩了,起身微微福身,“两位姐姐有礼了。小妹云氏浅夏。” 浅夏的声音不高,可是这会儿姑娘们大都是静静的坐着,因为对面不远处便是两位皇子们正在侃侃而谈的地方,她们自然是不愿意表现地太过热闹了,反倒是被人以为没有规矩。 如此一来,浅夏的话,自然便清楚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其中,先前那位说穆流年命不长久的梅小姐,脸色则是迅速地蹿红,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哦,原来是云妹妹,刚才都是我这堂妹无礼了,还请云小姐莫怪。”梅千音说着,便直接招呼道,“千容,还不快过来给云小姐赔礼道歉?” 浅夏注意到,梅千音在说这话时,还不停地给梅千容使眼色,显然,这是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地太僵了,毕竟,梁城也就这么大点儿地儿,而这贵族圈子,自然就更小了。将来云浅夏嫁给了穆流年,自然而然地便是这京中的名门贵妇,以后再见面,难不成都要装作不认识? 梅千容注意到了这位堂姐眼中的警告,即便是心中再不甘愿,也还是到了跟前,过来福了福身,“刚刚都是小妹一时口快,还望云姐姐莫怪。” 浅夏的眸底闪过了一抹玩味,这个小姑娘说话倒是会钻空子! 只说是一时口快,却不肯承认她刚刚的话分明就是有些逾矩了,再往重里说,可是以下犯上,是要受罚的! 浅夏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一旁的梅千音,自然也听出了梅千容话里的敷衍,甚至是还有些许的挑衅在里面,而云浅夏的态度,则是让她意识到,这位云小姐虽回京不久,可是这脑子却是反应地相当快,连忙催促道,“千容,做什么呢?不是让你给云小姐赔礼道歉吗?” 梅千容无奈,只得又轻声道,“刚刚都是小妹一时失言,不该对穆世子无礼的,还请云小姐莫怪。” 这一次,她的身子福的幅度大了一些,说完这话,身子就半蹲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浅夏凝眸一笑,“梅小姐这话错了,你刚刚妄议的是穆世子,而非是我。所以,我又何来的立场原谅梅小姐呢?岂非是越俎代庖了?” 梅千容的脸色一僵,可是却也发作不得,毕竟人家说的可是一点儿错处也没有,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此时,不知人群中何人惊呼了一声,还用帕子掩了嘴,显然是被惊艳到了。 “天哪!那位公子好英俊哦!” 浅夏顺着声音也看向了窗外,只见底下的甬道上,一位身着紫色常服,头戴玉冠的男子,正缓缓走来,那一脸自得的模样儿,可不正是穆流年? “哇!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公子,竟然是生得这般丰神俊朗,简直就是芝兰玉树,风华无双呢。” “是呀,以前也不记得曾见过呢。” “真不知羞!这京城这么多的名门公子,你能见到几个?” 听着这些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浅夏却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穆流年,这是想要做什么?竟然是没有易容,而是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题外话------ 呼,出口长气,我们的男主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且要以真面目示人了。另外,鉴于大家对于我幽默感的肯定,今天,我决定再继续努力。哈哈。 老师问小明:“上课为什么睡觉?” 小明:“晚上失眠了。” 老师问:“晚上为什么失眠?” 小明:“白天上课睡得太多了。”   ☆、第二十七章 一曲惊人! 阳光透过早已没有了枝叶的树干,洒下一道道偏冷的光束,紫色的常服,在那光束下穿梭,宛若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徐徐展开。 轻风徐徐,一侧梅花的落英在风中飘浮,细小的花瓣从他的玉冠上温柔拂过,浅粉色,对上了发墨色、冠玉的纯白干净,竟是一幅美得不可思议的画面。 风过,那片片花瓣又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芳香,便悄然而逝。他那一头墨色的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出细细碎碎的光泽,宛若是墨曜石在底下不停地闪耀着,几乎要灼伤了众人的眼睛。 紫色的常服上,胸前、后背,以及下摆上,都以金丝线绣了图案,站在这个角度上看去,只觉得耀眼,却没有看出是什么样的图案。 或许在众人的眼中,这是什么图案都无所谓,重要是穿着这身常服的男子,是如此的俊美无双。 用面若冠玉来形容此刻的穆流年,绝对是没有夸大的! 看到了他在那甬道上悠闲地走着,众人只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极其优雅、尊贵。虽只能恍惚地看到男子的面容,却是让人随即便产生一种直觉,那便是这个男人,当真是俊雅无双。 众人似乎是还没有看够,便见那男子的身影,没入了廊檐之下。 众名女子个个儿脸上写满了遗憾,不约而同的想着,这是哪着的公子? 更有几名胆大的,直接就到了珠帘处,眼睛巴巴地望着那楼梯口,只等着那男子上来,好一睹其俊美容颜。 女子这边儿的反应,自然是早早地便落入了那厢男宾们的眼中,他们先前也从窗前看了下去,却是委实不认得此人是谁。 同样也有几名公子哥儿出了东厢,到了中间的小厅里。 而那位大皇子眼睛一转,看到了这位公子只是还未曾真正露脸,便已是引起了如此大的轰动,想着其举止,定然决非泛泛之辈。 “走吧,我们也去小厅吧,对面的诸位小姐们,不妨一起吧。反正离宴会开始还早,我们不如一起来玩一些字画游戏,也好助助兴。” 大皇子如此一主张,其它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对于大多数的名门公子而言,能得见这么多的闺阁千金的真容,自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厢原本就有桑丘月是武将之女,对于那些闺阁礼仪,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她看来,只要是大面儿的东西不差,了就是了。 再者,在场的半数以上的小姐们,都是曾多次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自然是不会太过害羞的。 于是,这二楼的这间小厅,登时也便热闹了起来。说是小厅,却比一个西间儿大了一倍不止,只是与楼下比起来,稍小了一些而已。如今,虽说是男男女女都走了出来,这里却是仍然不见拥挤之态。 这小厅里摆了三桌八仙桌,周围分别放了黄花梨四开光坐墩儿,每张八仙桌周围都是放了七八个。最两侧还摆放了数把的黄花梨灯桂椅,正靠着南面儿窗子的地方,还摆放了两张紫檀小翘头案。两侧分别摆放了两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如此,看着人不少,可是一落座,倒是还空出了几张座位。 人们才坐好,便听到了偏轻的脚步声。 不少姑娘的心都提起来了,脸上的期盼,眸底的期待,虽是稍加遮掩,仍然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得明了。 浅夏寻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一听到了大皇子的提议,她微微蹙了下眉,不过,还是让三七将她的面纱拿出,轻轻地遮了,再出来在一个角落里坐了。 在众位女子眼中,像浅夏这样不想吸引人注意的态度,自然是比较受欢迎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子会愿意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还有比她更出色的? 先前在西间儿,正是因为浅夏不俗人的容貌,所以才会引起了几位大小姐的注意,上前说话,也不过就是为了打探虚实,如今知道她已是有了婚配的,如今以纱遮面,倒也算是她懂得进退。 眼见那一袭紫色出现,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恐自己的一个眨眼,便会错过了男子的第一眼!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温润如水,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宛若是有着一种巨大的魔力,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微弯起,好看的弧度上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在场的几名小姐,甚至是已经满脸的仰慕之情,让人不免生出了几分的不悦,感觉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碍她们名门闺秀的清誉了。 浅夏一扬眉,对于如此高调,有着引人犯罪之嫌的穆流年,她是有些无语了。 没事打扮得这样好看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要来给他自己招惹桃花么? 浅夏的眼神快速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被他勾引到的,可是不止一个,而且瞧着这架势,还大有要继续蔓延的趋势呢。 明明就是那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可是在浅夏看来,分明就是藏着一双狡诈如狐的眸子!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被他的这样一身皮相给蒙骗了? 待浅夏再抬眼,才发现穆流年竟然是直接就冲着她过来了! 浅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睫毛忽闪了两下,这才将来人的一张俊颜看清楚。 这是她所熟识的穆流年,又似乎不是! 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微微呈些病态,特别是那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简直是比女子的更要莹润白晳。 浅夏从来不知道,这所谓的病态美,竟然不仅仅只是女子的特权,眼前的男子一旦与病态二字扯上了边儿,看起来竟然也是这般的好看! 浅夏的眼神怔了怔,穆流年已是到了她的眼前。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浅夏淡淡而笑,“浅浅也来了?听说你的身子向来也不大好,我今日刚好让人给府上送了些补品过去,回去后,还需仔细调养方可。” 浅夏一时有些语噎。 他这是在故意向旁人宣告,他是她的人么? 在旁人看来,明明就是一个极其温柔之人,可是现在在浅夏看来,他却危险的像是一只饿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似乎是都在提醒着她,你是我穆流年的未婚妻,最好老实一点儿! 穆流年的这袭话,立马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震撼。如此,他们才明白了这名男子的身分,竟然就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穆流年! 二皇子肖云放上前几步,笑道,“流年兄,一直以为你不肯出门,想不到今日姑姑倒是有面子,将你给请了出来。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的身体看起来果然是痊愈了。” 浅夏垂眸,不久前这位二皇子曾亲临长平王府探视,这在京城,自然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身为皇族子嗣,关心一下臣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多谢二皇子关心了,微臣身上的顽疾被治愈,心里轻松,其实也早就想出来透透气的,只是父王和母妃一直担心着,所以不肯让我出门。如今,他们去了淮安,我倒是有机会出来散散心了。” “好,来,快坐。既然是来了,那我们今日就要玩儿个痛快。”二皇子动作亲昵地揽了穆流年的肩,浅夏清楚地看到穆流年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冰冷,旋即而逝。 浅夏强忍了笑,活该! 谁让他这么骚包的?明明就能想法子让他的那张脸再平淡无奇一些,可是他却偏偏不肯,这下好了,让你再得瑟,让你再傲骄?哼!直接就被二皇子给成功地拉到了他的阵营里去了,最起码,他是给了众人这样一个错觉。 大皇子肖云松原本是有些恼火的,但是一想到这些年来梅侧妃在长平王府做的一切,他们与长平王府,是断没有可能结盟的,除非穆流年死了,真正承袭了王府的是穆焕青,否则,两家只能是成为仇敌! 如今,两个仇敌当着他的面儿如此示好,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他们已然是站到了同一阵线了! 大皇子有些怨毒的视线在穆流年和二皇子的身上流连了几个来回,面上却是笑得很是大方和气。 浅夏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不免暗叹,这高门贵族所出的公子,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狠!这位大皇子身上的戾气,可是委实不小!即便是他有意遮掩了,可是对于自己这样的对这些有些敏感的人来说,仍然是可以察觉得到的。 浅夏快速地垂下了眼眸,她能感觉到,这间小厅里,可是有不少的人在打量着自己,特别是来自男席那边的,更是不少。若非是自己现在遮掩了面容,怕是都会有人直接过来与她搭讪了。 三七站在小姐的身后,暗暗摇头,难怪穆世子一上来就要先对众人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同时也表明了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小姐如今遮了面纱,这身上清雅的气质,都是只增不减,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时不时地瞟了眼神过来了。 穆流年的公然表示对浅夏的在意,也在这些女眷中引起了些许的不满,随即又想到了,她是穆流年的未婚妻,这心中的不满翻涌地便越发地厉害了。 只听一位小姐小声嘟囔道,“原来穆世子,竟然是这样俊雅的一位公子,虽然看着身上还有些病气,可是仍然难掩其高华气质,这样的世子爷,却是要娶一位商户之女为妻,真是辱没了他世子的身分了。” 这话声音虽低,也有不少小姐们听到了。本就是对浅夏瑰姿艳逸的容颜有些妒嫉,如今有人开了头儿,后头的话,自然而然地便都憋不住了。 “我听说,这穆世子的性命还是被桑丘家和云家的两味灵药给救回来的呢。不然,你以为她一介小小的商户之女,如何能成为了穆世子的未婚妻?” “可是这样说来,那桑丘小姐,岂非是比那云浅夏更有资格成为了世子妃了?” 浅夏听着有人挑事儿,却是低头不语。 而一旁的桑丘月听了,也只是轻轻一笑,“你们说什么呢?我们桑丘家的那味药,可是堂兄送过去的,与我无干。而云家的那味灵药,则是长平王和王妃亲自上门去求来的,听说,用的还是云小姐的嫁妆呢。” 桑丘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一些心思不深的人听来,桑丘月似乎是在为云浅夏说话,想要向众人表明了,他们两家虽然都奉献了灵药,可是这云家拿出来的,却是浅夏的嫁妆,至于真假,就要让众人自己去猜了。 当然,这话,她还有一部分,就是刻意说给穆流年听的! 特别是当她咬重了长平王和王妃亲自上门去求了这味灵药回来,那个求字,用的更是重中之重! 这目的,自然就是想要引起穆流年对浅夏的不满!明明就是尊贵如云端的人,却要对着云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家族低声下声,简直就是让人心生厌恶! 更是让在场的多人,感觉到了云家人在故意拿乔!什么嫁妆?分明就是为了攀高枝而找出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们甚至是想到了,云家分明就是在威胁!在利用了手中的灵药而威胁长平王府! 所以,桑丘月的几句话,让众人看向了云浅夏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的不屑和鄙夷。 特别是最初在西间儿里的那些姑娘们,原本得知了她是穆流年的未婚妻时,只觉得她是个可怜人,怕是等不及她过门儿,这位穆世子就得往阴曹地府去报到了。 可是现在,她们在一看到了穆流年的真容之后,便觉得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短命?这样的雅致无双的男子,若是也被老天爷将命收走的话,那简直就是太不公平了! 老天爷怎么忍心? 而随着她们对穆流年的态度改观,这心,自然也就全部都偏向了穆流年,从而也便顺理成章地认为,云浅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配不上穆流年的。 浅夏听着这些人的碎言碎语,有些无奈,手也不自觉地便抚上了额,现在这是怎么了?果然就是一个看脸的地方么?当下心中对穆流年就有些不满了,你闲着没事儿,打扮地这么招人眼做什么? 若说是女色祸国的话,那么,穆流年这个男色,绝对有搅扰天下的本事! 明显察觉到了浅夏的不悦,修习武术的穆流年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刚才她们的声音?也难怪他的浅浅会生气了? 挑挑眉,穆流年却只是冲着浅夏的方向笑了笑,然后又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很快,便见那名侍卫将一个锦盒拿了过来。 “云小姐,这是世子让属下送来的。世子听闻那枚雪灵芝乃是玉离子神医相赠,且是为了能让云小姐的心疾痊愈的,不想,竟是夺了云小姐之宝,世子心中万般愧疚,所以,特意让属下备了此物送来,虽不及那雪灵芝的十之一二,也勉强算是为小姐尽一分心力了。” 这话说的水平可是太高了! 既说明了,那雪灵芝的确是玉离子神医相赠,同时又直接点出了,那是云浅夏治病用的灵药,如今割爱给了穆流年,穆流年心中万般愧疚,这才再以礼相送。 “不必了。之前,世子不是说送了些补品过去?足矣。” “回小姐,世子说了,便是将长平王府的所有补药都送到了云府,也不及那一支雪灵芝珍贵,而且,世子还说,您是他的未婚妻,将来,长平王府的,自然也就是小姐的。” 话说的可能有些偏重了。可是浅夏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无非就是要再次告诉众人,她云浅夏可不单单只是一介商户之女,还是他穆流年的未婚妻,自然是有穆流年护着的! 但凡是与她云浅夏过不去,自然也就等同于是与长平王府过不去了。 虽说皇上这几年一直未曾重用长平王,甚至是未曾重用过一个穆家的人,可是每到了年节,却是恩赏不断,可见,皇上对穆家,有心除去,却仍然是有着几分忌惮的。 浅夏虽然不知道皇上在忌惮什么,有一点她很清楚,便是现在,皇上似乎是还没有那个实力,将穆家除去!或者说,皇上即便是能将长平王府踏平了,可是于紫夜的实力损耗却是太过严重,划不来! 如今虽说是天下太平,可是一旦紫夜发生内乱,谁又能保证千雪和苍溟不会插一脚进来? 天下太平得太久了,总会有一些好战之士,忍不住的! 浅夏能看明白这些,可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特别是那些闺阁千金们,于这朝堂之事,哪一个能看得明白? 只见如今云浅夏得穆流年如此相护,且话说的这样直白了,先前还议论云浅夏挟恩相报,意欲攀龙附凤的那些小姐们,脸色都是有了几分的难看。 头一次,浅夏觉得这样的宴会也不错,倒是可以让她看到了比在戏台上更为精彩的曲目。 看到这些名门小姐们接二连三的变脸,还真是让她觉得,这些名门小姐若是去唱戏,指不定很快就能红了。 很快,宾客们到的也差不多了。这宴会自然也就要开始了,所有的人宾客,便都到了楼下。 总共分了男女两列席面,浅夏与云氏和程氏一起坐了,因为有了一个长平王府世子未婚妻的头衔,和韵长公主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很快,和宁长公主也到了,陪着她一起来的,有定远侯夫人,竟然还有定远侯府的世子,徐泽远! 浅夏再次看到了徐泽远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对于徐泽远,重生前,浅夏一直就觉得是她对不起他。可是自从她在桃花林里看到了百余年前的那一幕,她突然就又豁然开朗了! 所谓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一切皆是因为有因才有果。 她不知道百余年前,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徐泽远的事,让他在最后那一刻,选择了离开,可是很明显,离开后的他,似乎是又后悔了,只是可惜,等他赶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服下了那杯毒酒,再也醒不过来了。 浅夏清楚地看到了当时徐泽远悲痛的神情,为什么?难道,百年前,徐泽远对她也是有情的么?还是说,只是因为他没有完成保护自己的任务? “小夏,小夏!”云氏接连轻唤了几声,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浅夏这才回过神来,“呃?母亲?”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浅夏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没有,只是觉得这位和宁长公主的眼神有些凌厉呢。” 浅夏说的不错,就在刚才,和宁长公主冲着她直接就丢过来了一记十分冷厉的眼神,那眸底的恨意,可是做不得假的。 云氏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无奈地撇撇嘴角,“没什么。她既然是长公主,就得注意着她自己的身分,也不是什么人她都能惩治的。” 浅夏的眉梢一动,能听到了母亲说出如此通透的话,看来,母亲的心思果然是比之以前,更为精明了些。 “母亲,那位公子是何人?为何会与和宁长公主一起来?” “哦,那位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徐泽远。徐夫人与和宁长公主素来交好,听说,这一次,和宁长公主,有意将皇上的八公主许配与他。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走到了一起吧。” “哦。”浅夏有些困惑地点点头,许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这一世怎么这么多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甚至是连徐泽远的婚事,都是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前世,徐泽远并不得皇上的喜爱,虽然他很有才华,可是此人却是向来不屑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和污,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后来便干脆请旨得了一个闲差。 可是这一世,他竟然是与皇家攀上了亲戚? 果真要尚公主吗? 徐泽远的出现,又让女席这边儿的一些小姐们睁大了眼睛。 徐泽远本就生得不错,而且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给人以清新俊逸之感,这样的男子,仿佛就像是一块儿暖玉,让人不自觉地便想要靠近,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他天生的魅力! 至于前世,自己之所以会嫁给他,当时也都是卢少华的安排。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这是要利用她这个女儿来攀附权贵,可是直到自己死前才知道,他们早就攀上了更高的富贵,而定远侯府,不是过是他们向那座更大的靠山,来表明自己的忠心罢了。 浅夏的脑海里还停留在了前世的一幕幕中,那一幅幅各式各样的画面,快速地闪现着,更替着。 浅夏自重生之日起,便发誓,这一世绝对不要再与徐泽远发生什么关系,一定要远着他,避着他。其实当时自己想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辙。 可是直到她在桃花林里看到了那一幕,她才明白,或许,她的重生,亦非是偶然,而是一种命中注定! 又或者,自己一直以为的前世,根本就只是一个梦!恍若是太虚幻境,让自己预知到了自己若是不改变,便要面对的种种磨难。 更甚至于,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自己与徐泽远的缘分,也就仅仅是那几年的夫妻!又或许,她根本就是置身于太虚幻境,所谓的前世,都是自己的一个梦境。 当然,这种感觉,并不强烈。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现在实际经历的,与前世已是大不相同。更甚至,她有了秘术师这样一重足以让无数人羡慕的身分。虽然这个身分暂时不能公开,却是很显然,对于她的任何计划,都是十分有利的。 浅夏的视线并没有在徐泽远的身上再多做停留,因为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失了云家的教养,更不能让人再对她指指点点。 很快,和宁长公主便开始发难了。 其实,和宁长公主想出来玩乐的法子,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击鼓传花。这也是众多高门子弟们经常玩的一种游戏。 只不过,这一次,和宁长公主订了一个十分苛刻的要求,便是无论是谁接到了花团,表演的节目,都不能与之前的有重复,否则,便是输了。而输了的人,则是要在脸上画了小丑的妆容,然后再男扮女装,或者是女扮男装,当众表演一出滑稽搞笑的舞蹈,方可作罢。 不得不说,浅夏对于和宁长公主这样的提议,还真是有几分的新奇感。 如果不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捉弄某人,是铁定不会想出如此整治人的法子的! 而和韵长公主考虑到了在场还在这么多的名门夫人,总归是不适合这个的,所以,便将这击鼓传花,只在他们这些年轻的男女中间来传,如此,即便是小辈们闹了什么笑话,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也就罢了! 浅夏和穆流年,自然是也要参与其中的。 只不过,二皇子却突然开口道,“穆世子,之前缠绵病榻,姑姑,这个玩儿法,对他来说,似乎是有些不公平。” 和韵长公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而且现在长平王夫妇不在京中,若是再在她这公主府里头,引得穆流年不快,得罪了长平王府,似乎是有些不划算。 “也罢,穆世子就同本宫一道做个评判吧,如何?” “多谢长公主体恤。” 两位皇子,身分尊贵,自然也是不可能会参与到这类的玩乐之中的,若是一旦真的被抹了脸子,再大跳搞笑,岂非是将皇室的颜面都丢尽了? 浅夏对于这一游戏规则,也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表示任何的不满。 鼓声一响,这大红绸绑成的花团便开始了快速的传送。 为了公平起见,这击鼓之人,由大皇子身边的一位侍从担任,并且蒙了眼睛,就是为了防止作弊。 只不过,对于这等自欺欺人的做法,浅夏却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身为皇子的侍卫,身手自然是不低的。若说仅仅是凭着蒙上了眼睛,就能不让其作弊了,那是打死她也不信的! 敲声停,这头一个拿到了花团的,便是梅家的二小姐,梅千音。 梅千音刚一接到了花团,面上略有羞涩,而后便又款款而出,到了大厅中间,抚琴一曲,倒也是让众人一饱耳福了。 只不过,浅夏得出的结论是,这琴还没有云长安抚的好听! 鼓声再起,众人又开始既紧张又期待的传送着花团。 现在才只是有人表演了抚琴,身为京中的名门子弟,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几样儿傍身的才艺的。这会儿若是能拿到了花团,还能展露一番自己的才艺。特别是那些千金小姐们,可是都一心盼着能在两位皇子,以及穆世子的面前,一展才艺的。 鼓声再停,这一次,竟然是到了徐泽远的手上。 徐泽远也不磨唧,直接就上前到了正中央,来回地踱了几步后,赋诗一首,倒也算是表演了节目,而且,还让当场众人拍手称绝! 徐泽远的才华,再次为他赢得了不少的芳心,同时,也让两位皇子,都起了收拢的心思。 如此这般,鼓声停停起起,花团传传停停。已是有不少人都拿到了花团,当然,这节目也是表演的委实不少了! 终于,鼓声再停,这一次,花团落到了浅夏的手上! 浅夏低头看着手上的花园,唇角微勾,总算是传到了自己的手上呢。看来,这位和宁长公主还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让自己出个丑,至于么? 而且,仔细想想,她可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反倒是,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与这位和宁长公主见面呢。才初次见面,就想要整治自己,看来,这位和宁长公主,还真是一个小心眼儿,且有些不着调的主儿呢! 和宁长公主轻轻地笑了两声,那故作的娇柔,还真是让人听了一阵恶寒。而浅夏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竟然还抖了抖身子,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在说,您的笑也太假了些,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对于浅夏的反应,和宁长公主的脸僵了一下之后,随即想到的,便是这乡下的野丫头,果然是不知道轻重的! 而和韵长公主,则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穆流年的未婚妻了,若是她出丑了,那么穆流年又岂会甘心? 云氏也是一脸担忧,“小夏,这下要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顺其自然咯,难不成,真的要让她这个未来的王府世子妃,当众被抹了脸子,去跳舞? 浅夏脸上的面纱早已揭去,此时,她起身到了大厅中央,然后头微微一偏,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几位评判大人,因为这击鼓传花玩儿的太久了些,所以,能不能先请几位提醒一下,有什么节目,是小女子不能再表演的?” 和韵长公主看她神色淡定,倒是放下心来,“这琴、诗、字、画、笛、箫、舞,都已经有人表演过了。云小姐可是要另辟奚径?” 和宁长公主看到浅夏微微拧了下眉,不屑道,“皇姐说话未免太过客气了,什么另辟奚径?这但凡是该表演的,也都表演了一遍了,她还能再表演什么?倒不如干脆一些,直接涂上了妆,再换上男装,为我们逗乐一番吧。” 这话可委实有些过分了! 和韵长公主不悦地轻斥道,“皇妹,怎可如此武断?你怎知云小姐就不会再有其它的表演了?”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穆流年。 恰好,穆流年的视线,也扫向了和宁长公主的方向。 只一眼,和韵长公主便惊觉不妙! 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冷冽中还透着几分的阴鸷,再配在了一张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如同乌云罩顶,使人的呼吸都是没来由得一紧,令人联想起森林中那扑向猎物的猛虎,充满危险性。 这样的一个认知,也只是在和韵长公主的脑中闪过了那么一闪,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几乎就忘记了自己先前想到过什么? 特别是当她再看到了穆流年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正十分深情地注视着云浅夏时,便更加认定了,自己先前,定然是一时失神,出现了什么错觉。 浅夏挑挑眉,“不知,这琵琶,可曾有人演奏过了?” “云小姐,之前刘小姐已经演奏过了。” “哦,原来如此,那么,不如就由在下轻歌一曲吧,如何?” 歌? 众人一愣,再仔细一想,似乎是还真的未曾有人表演过这一项。 和宁长公主不免有些恼火,怎么会漏了这一项?早知如此,就该再多转一圈儿的。 她哪里知道,这击鼓传花,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了!从未有人玩儿这个,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的,已是近一个时辰了。 浅夏原本是想要清唱的,可是一想到了在坐的都是些名门之后,若是自己真的只清唱,只怕过了今日还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浅夏身前被人摆好了一只古琴,席地而坐,倒是说出不的风雅清华! 莹白的指尖,开始轻轻地拨弄着琴弦,一刹那,那恍若是清澈干净的溪流,一下子,便奔涌而来,只让众人耳目一新,分外期待! 静坐在那里的徐泽远,微微眯了一下眼,看着这位轻灵得不似凡人的姑娘,一下子,便觉得心里头似乎是被涨得满满的,又似乎是一下子,被什么给拽住了,整颗心,都只是想着她,关注着她。 随着琴声的响起,另一侧的穆流年,也终于是有所动作了,身后的侍卫将一支玉箫递了过来。 穆流年在浅夏略有些惊异的目光下,得意一笑,开始吹奏了起来! 也难怪浅夏会有些意外,毕竟,之前这位主儿,可是与乐理,一窍不通的!更别说是再精通什么乐器了! 随着那箫声地渗入,这曲子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更唯美,也更动人了。 浅夏淡淡一笑,朱唇轻启,宛若百灵鸟一般的嗓子里所流泄出的,是任何人都不愿让她停下的轻灵之声。 蹒跚踏上石阶步履,风霜老矣,仆仆行焚香一缕。几分沉浮游离,袅烟绕佛像依稀。 虔诚叩拜回忆,垂髫欢喜尤记。未曾料去路凄,那年桃花夭夭坠枝。 灼烧眼底,佳人眉目方比拟。 欲攀折簪发髻,问何不怜取花季。光景短暂美丽,错过良辰才惜。 嗟叹不过独聆,岁月荏苒流年。韶华易逝变迁,不过战火的燎原。 咫尺成遥远,往昔平淡曾嫌。波澜起方生厌,拂袖唱腔委婉。 作罢断残缘,凤冠霞帔锦绣嫁衣。帐暖烛曳,戏台上翩跹迤逦。 换余生不流离,满堂谁注目相思。欲回天恨无力,但求此去长安。 然默等诺不弃,徒劳独老守白头契。不忘往昔,回想佛堂初相遇。 回响无邪情义,那木鱼敲碎回忆。转身离经文意,悲薄命风光里。 最后薄脆叹息,辞去故人不见。安能此去长安,青丝如墨未雪染。 却碧落黄泉,青梅他人归携。枉负竹马缱绻,不过战火燎原。 咫尺成遥远,乱世繁华的亏欠。心上明媚黯然,多少不由衷记惦,酿成浊酒熬煎。 一曲毕,大厅内,已是静寂无声,人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向她,仿佛刚才她唱的不是什么佛戏,反倒是一曲勾魂曲! ------题外话------ 歌词出自毕方578的《佛戏》借用一下…看到这么多美人们夸我笑话讲的好,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呀,那你们是愿意看我再继续写呢?还是愿意看呢?还是愿意看呢? 书生问父亲:“父亲,天下男儿为何对贤惠女子趋之若鹜?功名皆为自身所成,得一女子又有何用?” 父亲说:“贤妻良母者,得了会治家。” 儿子一愣:“一个传染俩?” 囧! 你们有没有想到了那句广告词,“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反正我是想到了…哈哈。   ☆、第二十八章 另有所图? 寂静过后,便是一阵极为轰动的拍手称赞声。 浅夏注意到了和宁长公主眼底的不甘和忿恨,甚至是更感觉到了她对自己浓烈的敌意。 浅夏有些困惑,论说,这位和宁长公主如果是因为林少康的缘故,那么,她该恨的人,应该是自己的母亲云氏,甚至是去恨下旨赐婚的皇上,可她为何却是对自己有着这样浓烈的敌意呢? 浅夏再三确认,自己与这位和宁长公主之前,可是的确一次面也未曾见过。那么,她眼中的敌意,又是从何面来呢? 看来,要么就是和宁长公主误会了什么,要么,就是她在替什么人出头了,否则,有这样一个有权势的对手在,她将来的生活将会异常麻烦。 和宁长公主显然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浅夏,击鼓传花不成,竟然是又想着要弄一个更为文雅的比试,这一次,竟然是想着比诗词字画了。 只不过,她才一开口,便被和韵长公主给否了。 “今天的时候也不早了,这诗词字画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成效的?不如改日再由本宫作东,请大家过府一叙。众位以为可好?” “但凭长公主吩咐。” 总算是散了,今日这一次的宴会,倒是让浅夏对于京中的几大势力有了更为深透的了解。 梅家、刘家这是梁城势力最为庞大,或者说是明面儿上来看,家族最为鼎盛的两大姓氏。 “小夏,你今日就陪母亲到定国公府去住两日吧,正阳也一直嚷着要见你呢。” “母亲,女儿今日就不去了,若是正阳想我了,母亲可以带他到云府来。” 云氏略有些失望,“小夏,你就这么排斥定国公府吗?还是说,你对他?” “母亲!”浅夏连忙阻止她,生恐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母亲,没有其它的缘故,这几日我的课业较多。您也说了,我五年不在京城,总归是要多学习一些礼仪的。外祖母和舅母请来了几名教习嬷嬷,我不能让她们失望。” 其实,浅夏前世曾为定远侯夫人,这礼仪闺训,自然是不差的!否则,今日也不可能会因为其一身出奇的清华气质,引人注意了。 “这样呀。”云氏倒也没有再想出别的理由了,只能悻悻道,“也好。这样,你也不要将自己逼地太紧了,要学的东西再多,也得先紧着自己的身体。” “是,母亲。” 浅夏亲自扶了云氏上了马车,然后再扶了程氏上去,自己提裙正要上去,便听道了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 “云小姐请留步。” 浅夏的身形顿住,不用看,也知道是穆流年唤住了她。 “不知穆世子有何指教?” “听闻云小姐不爱金银,唯爱玉器水晶,正好我名下有一处玉石坊,既然云小姐喜欢,正好邀云小姐一道前去看看,若是有中意的,也算是在下送与云小姐的礼物了。” 浅夏挑眉,眼光快速地在周围一扫,此时,这附近的名门公子小姐,可是不在少数,穆流年的这个邀请,委实是有些唐突了。可自己若是不去,岂非是又当着众人的面儿,打了这位世子爷的脸面了? “这?时候不早了,不如,改日再去?” 穆流年已经到了她的身前,笑盈盈地看着她,一幅温润无害的模样,冲着马车道,“还请林夫人、云夫人安心。待选好了礼物,流年亲自将云小姐送回云府,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 程氏掀了帘子出来,笑的和蔼慈祥,“去吧去吧。穆世子,可是记得你说过的话,若是我家浅夏少了一根儿头发丝儿,我可是跟你没完。” 这话说的随意,而且强势中还透着几分的亲昵,在旁人听来,就像是穆流年自己的长辈在与他说话一般。 浅夏微窘,舅母要不要表现得这样放心?当真就不怕这厮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 “小夏,去吧,既然是穆世子相邀,你也不必客气。咱们云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若是有中意了的,尽管让人带回来。你五年不在云府,便是老夫人知道了,也只愿你能顺心如意,只要是喜欢的,不必顾虑。” 程氏说完,眼睛却是看向了一旁的穆流年,眸底的笑意仍然不减,只是这话,让他听着有几分的不舒服了。 “舅母说笑了。既然是与流年同往,何来付银钱之说?浅夏如今是我的未婚妻。将来我的一切,便都是她的。如今她看上了什么,只管拿了就是。还敢有人跟她要银子不成?”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直接就叫了舅母,浅夏听了,都是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子滚烫滚烫的,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竟然也好意思叫得出来!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们现在终归是未曾成亲,还是算得清楚了比较好。”云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看不见其神色,声音上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穆流年一挑眉,知道浅夏五年来未曾回过京城,这才刚一回来,没几天,亲生女儿就被人给抢走了,而且这主还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做的,心里头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岳母大人放心,也请舅母放心,回头,我便将这玉器行的地契、房契以及所有的帐目都送去云府。既然早晚都是要由浅夏来费心的,倒不如现在就先学着些。也免得将来再手忙脚乱的。” 饶是程氏是想逗弄这位世子爷一番,这会儿听了他这话,也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位穆流年,哪里有半分柔弱公子的样子?而且这明显就有些逾矩的话,此刻在他说出来,竟然是一点儿也不见拘怩和不自在,反倒是说得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了。 浅夏不想再留在此地,供一众人等免费看戏,小声道,“那要如何过去?” “就坐我的马车吧。你我既是未婚夫妻了,同坐一辆马车,也无碍的。再说,不是也得了岳母和舅母的首肯了吗?” 浅夏一时气闷,她们只说是同意让自己跟他一起去玉器行,何时就答应了与他同乘一车了? “这恐有不妥,男女七岁而不同席,你我并非夫妻,岂可如此逾矩?” “这样呀,那好,你到马车里头坐着,我在外面,与车夫同坐,如此可好?”看到了浅夏微红的脸庞,穆流年有意再逗逗她,可是一看到了这里的视线的确不少,还是见好就收吧,否则的话,还指不定被她怎么收拾呢? 浅夏与三七一同上了马车,穆流年果然就如刚才所言,自己坐在了马车外面,这一举动,可是将在场众人的眼睛都快要给瞪出来了! 堂堂的王府世子爷,为了讨好云浅夏,竟然是自贬身分到了一名车夫了? 这若是被长平王和王妃知道了,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跺脚将他臭骂一顿! 功夫不大,两人便到了玉器行,穆流年亲自将她扶了下来,并肩进了店内。浅夏注意到了门外边儿的几名侍卫,显然是这里一早就被清了场,只有他们两人来这里赏玉了。 “玉器不仅代表了瑞气,据说他还有通灵的功能。所以,之前见你一直在选择一件儿称心的灵摆,我便想到这里。只是,用你的话说,这等东西,总要自己先对了眼缘儿,再看其它,方能选定。所以,我没敢自作主张,为你选了。” 浅夏点点头,“我已有了一只新的灵摆,不过,若是有合适的,我不介意再做一件。灵摆,有的时候,也是要看运气和缘分的。同样都是灵摆,可能每一只测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不一样的。” “还有这么一说?”穆流年有些好奇,他是头一次听她提起这方面如此专业的问题。 浅夏在博古架上看了几眼,太大的玉器,自然是用来观赏的,而灵摆,最重要的是一个纯度,再就是它的灵性。天地万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和法则。玉器,自然亦是不会例外。 “自古,我们的先人便将玉作为祭祀神灵的神器,是因为认为玉能够表达的祝愿给神灵,而这也代表着对神灵的无限崇敬。包括现在,无论是民间祭拜祖先,还是皇室祭拜天地,这玉器,都是不可或缺之物。你的这间玉器行,看着不大,这里头的东西,却是十个永泰楼也不及的吧?” 这里的东西种类实在是繁杂,浅夏暗暗咂舌之余,更相信,真正上好的玉器,应该是在长平王府里,至于这里摆放出来的,虽有一些上品,可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一些比较平常的。否则,怕是他这玉器行,十天半个月的,也卖不出去一件儿了。 饶是上品极少,可也仍然是不容小觑的,刚刚她看到的一只玉如意,仅仅是其色泽和做工,一眼看去,怕是便不下千金了! “你倒是好眼光,走吧,我们上二楼去看看真正的好东西。” 浅夏意外,没想到,二楼上竟然是还有玉器。 穆流年笑着解释道,“二楼的都是一些小件儿,原本就是一些女子们选来做首饰的。让你去长平王府选,你自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便吩咐人取了些极品的玉石过来,供你挑选。” 原来如此! 他倒是想的周到,竟然是从长平王府的库房里直接就拿到了这里,还真是费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浅夏看了看那些红绸上摆放的各色玉器,形状不一,大小不同。不过,看上去,都是极佳的成色。 “我不太懂这些,我选玉器,也就是凭着感觉而已。既然是你的产业,你可懂这个?” 穆流年扬扬眉,“略通一二吧。首先来说,当你挑选玉器而无法分辨好坏时,可以就地取材,将一滴水滴在玉器上。如果水滴成露珠状久不散开,就证明是真玉,且成色不错。如果水滴一下子就消失掉,那么就说明是次品或者是假的玉石。这个法子相当简单,你要不要试一试?” 浅夏这才注意到,在每一个台子前,都有一个精致的茶碗儿,里面放了澄清的白水,难不成,就是做这个用的? “你想的没错,就是用来做这个的。”穆流年直接解释道。 浅夏咧嘴一笑,她倒是未曾想过,这玉器,竟然是还有这样一说!一时起了玩儿心,伸手醺了一些水,再慢慢地滴在了一块儿玉石上,然后静静地,又充满期待地看着那方玉石,果然,水滴成露珠状,久久不散。 “果然如此!这法子倒是简单。” 穆流年看她终于笑了,想来,先前在和韵长公主府的那些不快,也散去了不少,这才觉得自己没白费功夫了。 “挑选好的玉器时,还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感知来。也就是说在你挑选玉器时,可以用手来回触摸,如果感觉到一种冰凉润滑感,说明玉还不错。少裂痕或者无裂痕的为好玉。如果裂痕很多或者很大,那也就不值钱了。” 浅夏点点头,视线细细地在每一颗玉石上掠过,每一块儿玉石,看起来似乎是都有几分的灵性。倒是让她不知道该选哪一块儿了。又或者说,这里的玉石,看着每一块儿都不错,可是却又没一块儿,是真正地能打动了她的心的! 浅夏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先前几次挑选灵摆时,便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尽善尽美之人,而且,既然是挑选灵摆,那么,自然也就是想要选一个最合自己眼缘儿的,如今看来看去,似乎是也没有,心里头难免有些失望。 浅夏突然停了一下身形,然后打量了一下穆流年,发现他今日的腰带上所系的,便是一方墨玉,细看其纹路,竟是琢出的一只白泽的图案。 浅夏突然想到,在紫夜,大多数的百姓,可是都将白泽供奉为神兽的。且皇子贵族们,也是爱佩戴白泽图案的玉器,甚至是有的皇族,还爱在衣服上,也绣了白泽的图案。当然,有白泽图案的饰物,可不是平民百姓就能戴的。 而穆流年虽不是皇族,却也是异姓王的嫡子,将来的异姓王,他身上会佩戴一方这样的玉佩,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穆流年看她盯着自己的玉佩看,便笑着伸手解下,“墨玉是一种珍贵的玉石,也是紫夜的皇族们都爱佩戴的一种玉石。其色重质腻,纹理细致,光洁可爱,极负盛名,古人将其与钻石、宝石、彩石并称为贵美石。我身上所佩的这一枚玉佩,便坚致温润,漆黑如墨,光洁典雅。只是,用这墨玉雕出神兽白泽的图案,还是有些不太好合适。” 浅夏失笑,“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最主要的是你喜欢就成。” “你一直盯着它看,可是喜欢上它了。既然如此,那便送你便是。” 穆流年的手一伸,掌心的那方墨玉便到了浅夏的眼前。 浅夏摇摇头,“我记得孔子有云,玉有十一德,即:仁、知、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所以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还是好好留着吧。我知道你府上的玉佩定然是很多,可是我瞧着这方玉佩,也就只有你才能戴出它的气势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日大皇子也佩戴了一方墨玉的玉佩,只是那出来的效果么?” 浅夏轻笑着摇摇头,“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穆流年的心情大好,他自然是不会认为这是浅夏故意在讨好他,将玉佩再系回腰间,然后自然而然地便揽上了她的腰,“你且说说,如何就不伦不类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呢?可是很有机会问鼎大位的哦。” “什么皇室血脉?你别告诉我,你一直也是颇为看重这一点的。” 穆流年极其不优雅地耸了耸肩,扫了一眼这里摆放着的大小玉石,“都不喜欢?还是都只是普通的喜欢,找不到自己最爱的?” 浅夏轻叹了一声,“或许是我对灵摆的要求太高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有的时候会别扭一些的。” “嗯,你某些时候的确是挺别扭的。”穆流年说完,也不管浅夏是什么反应,直接就吩咐道,“来人!将这些玉石仔细挑选,然后再命人打造成玉饰给世子妃送到云府去。” “是,世子爷。” 世子妃?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成世子妃了?这改口改的,是不是也有些太快了? “穆流年,你就不能注意一些吗?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梁城。” “那又如何?如今人人都知道是你云浅夏的雪灵芝,救了我一条命,而且,负责为我看诊的,还有云长安和他的师父,我对你上心一些才对。难不成,你要让我对你冷冰冰的?” 浅夏愣了一下,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你表现出这个样子,无非也就是想要让人们都知道,你是如何得在意我。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必要表现地如此明显吧?” “为什么不?我对自己的未婚妻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浅夏突然发现自己跟他完全就是不在一个状态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浅夏也不再试着跟他辩驳这些了,反正比起耍无赖这等事来,她是永远都比不上穆流年的。 “累了吧?先前在长公主的府上,那位和宁长公主可是没少针对你!走吧,这里有房间,我带你去歇息一下,顺便再吃些东西。我瞧着你在那里,吃的可是不多。” 浅夏随着他的动作,也进了里侧的一个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早已备好了点心瓜果,也不客气,直接就吃了起来。说实话,她还是真有些饿了!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人下药之类的,这么些年,她在凤凰山上被海爷爷和玉离子两个怪老头儿,来回地折腾,一般的毒药,对她来说,早已是没有了什么作用。 她之所以在宴席上吃的很少,那是因为她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观察旁人了。对别人的留意太多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了。 如今听到穆流年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可是吃了两块儿点心之后,浅夏就有些不乐意了。 “元初,你别告诉我,这里就只有这些?难道就没有一些像样的饭菜吗?” “有是有,可是再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该用晚膳了,现在若是用的太多了,到晚膳你就又吃不下了。如此,对你的肠胃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看出了浅夏的不满,穆流年又轻哄道,“乖,你先吃着,我早就吩咐人去为你炖一盏燕窝了,估计也快好了。” 闻此,浅夏眼底的不满才渐渐消退了下去,给了他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 等到浅夏将燕窝用完了,才想起了和宁长公主这回事儿。 “你说,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为何要单独针对我?” “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人去查了。我知道你手中的势力也不弱,可是这里是梁城,对于一些人物关系,以及利害利益,还是我的人更为妥善。” 浅夏想想也是,她的人虽然也是精于消息,可是到底不及穆流年这样的出身更为有利!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打扫庭院的小厮,怕是知道的都比自己多。 “元初,桑丘子睿最近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吗?”浅夏想了许久,还是将心底的担忧问了出来。在她看来,这几日梁城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让她难以置信。 “没有。怎么?你觉得他会找我的麻烦?” 浅夏白了他一眼,“现在你我是未婚夫妻了,你说他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不找我的麻烦,是不是就说明了,在他的心里,还是权势二字,胜过了美人儿?” 一听他如此说,浅夏立即便又想到了当年的一幕幕,心口没来由得便有些疼! 穆流年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询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有些事,现在说出来,怕是他也不会信。即便信了,又能如何呢?能改变什么?能让桑丘子睿打消了他心头的那一缕执念吗?能让自己的生活归于平静吗? 不能! 所以,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让他知道的好,有些事,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跟着一起担心。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穆流年的眸底闪过一抹不舍,“这么快?要不要再等等?” “不了。我今日出来一天了,太晚回去,怕是外祖母他们就该担心了。况且,我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了,这梁城的许多事情,我都是要做到心中有数的。所以,这些日子舅舅和舅母没少跟我讲一些梁城几大世家的事。今日怕是还是要再讲一些的。” 穆流年有些不满,“那些个劳什子的事,要你来操心做什么?以后你嫁进了长平王府,也只是我穆流年的妻子。若是你不喜欢那些个应酬宴会,推了就是。” 浅夏白他一眼,“又在胡说!若是我总是推拒,那你娶妻做什么?还是说,你是这会儿就起了要广纳美人儿的心思了?” 穆流年一怔,“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哼!若是我将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说,再极少露面,那岂不是让梁城的人都以为是我配不上你?如此一来,你不是就好光明正大的再娶上无数个女子进门了?” 穆流年这回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下他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不过就是心疼她,随口这么一说罢了,她竟然是能想到了这么深的层面? 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少了,还是他的这个未婚妻脑子太活泛了? 穆流年将浅夏送回了云府后,倒没有急着马上走,而是跟着一道进去,竟然是在云府蹭了一顿晚膳后,又到了书房,陪着云苍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了云府。 穆流年的马车往回一走,云府大门外不远处的拐角儿处,便闪出了一道身影,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马车内,穆流年正在想着云苍璃跟他提到的那几个条件,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是能让他跟浅夏在一起,在他这里,那什么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可是父王和母妃那里? 穆流年有些头疼! 这夫妇俩虽然是有些年头儿没有离开梁城了,可是也不至于去了淮安就不回来了吧? 今早收到了长平王送回来的消息,说是许彦伤的不轻,恐怕至少也要将养上月余,所以,他们想要等许彦的伤势恢复地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来! 穆流年看完那封信的时候,直接就爆了粗口,“狗屁!” 舅舅伤成了什么样儿,他岂会不知道?明明就不过是皮肉伤,骨头一点儿事没有,哪里就需要休养月余了?分明就是这对没良心的夫妻,看到自己痊愈了,他们终于是能有心思出去喘口气儿了,便故意躲了出去,不回来了! 不过,现如今人远在淮安,他也不可能直接就派人去将他们请回来。再则,如今他们不在府中,也不过就是为了更方便他行事而已。 想想长平王府的那些个烂事儿,穆流年的眸中便闪过了一抹阴戾之色,最多过了年,开了春儿,他就要将浅浅娶进门的,浅浅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谁也不能欺负她! 所以,在她进门儿之前,他倒是应该先将这长平王府好好的整治一番。正好借着现在他们不在王府的时候,将梅侧妃那里,给盯的死死的! 至于穆焕青?他压根儿就没拿他当回事儿!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还真以为能越得过自己去? 青龙有些暗沉的声音传来,“公子,那人还在跟着我们。” “嗯,让他跟吧。”穆流年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不屑道,“都跟了我们一整日了,也不嫌累。我的好二弟对我如此上心,关怀备至,我总不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吧?” “公子的意思是?” “我听说梅侧妃最近以梦魇为由,可是没少让人请太医呢?” “回公子,正是。王爷未出府之前,听闻梅侧妃便称自己夜晚多梦,无法安寝。” “嗯,既然如此,人家都说了是梦魇了,那就如了她的愿吧。那一张白里透红的老脸,任谁看了,也不像是夜晚不得安寝的样子呀!若是被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的梅侧妃是一个专门爱以此来邀宠之人呢。这可不好!如今父王不在府中,她这般姿态要做给谁看?” 马车外头的青龙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主子,您要惩治梅侧妃,直说就是了,还找这些有的没的理由做什么?再说了,您之前做这类的事儿,可是压根儿就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呢! “找人再去暗示我的好二弟,梅侧妃可是他的生母,有时间天天往外跑,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他的母妃,别再让人觉得他不孝。记得,一定要劝服他关自为梅侧妃煎药,再亲自端了,送到梅侧妃跟前儿。” 青龙只觉得自己幸亏是跟了主子,并且是发誓效忠主子了,若是真成了主子的对头,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分明就是要让梅侧妃亲口喝了她的宝贝儿子为她煎的药,专门为她煎的另外加了料的药! 如此一来,即便是梅侧妃有什么不佳,也怨怪不到别人的头上,那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孝敬她的! 主子这一招儿,不得不说,还真是狠! 既惩治了梅侧妃,让她消停一阵子,而且,还能让她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将事情闹大,然后被查出是她的宝贝儿子在害她吧?若是果真那样,那穆焕青莫说是还要肖想世子之位了,怕是还能不能在这京城里再安然地混下去,都成了问题了! 穆流年吩咐完了之后,则是心情颇好,“这些年,梅侧妃可是没少借着宫里头梅贵妃的势来欺负我们母子。如果不是因为父王是真心地护着我们,怕是我根本就挺不到玉离子神医配齐解药了!梅侧妃,如今我既然是好了,便要光明正大地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和宁长公主府,内宅。 “真是没用!今日只是想着让她出个小小的丑都没有做成,本宫要你们何用?” 面对长公主的怒容,底下的奴仆跪了一大片,个个儿战战兢兢,却是谁也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一句话! 倒是一旁的一位嬷嬷面色冷淡地扫了底下人一眼,一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公主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公主。” “是,方嬷嬷。” 待门被关好了,方嬷嬷才一脸心疼地看向了长公主,“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呢?那个云浅夏,到底也是长平王府的人了,如今您也瞧见了,那穆世子是铁了心的要护着她的。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与长平王府为敌呀。” “哼!穆流年算个什么东西?他们长平王府能有今日,还不是我们肖家给的?这紫夜是我们肖家的,不就是一个王位么?我们肖家能给得起,自然也就有权利再收回来!我真不明白皇兄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竟然是还任由那长平王府的人消遥自在,连个小小的穆流年都对付不了,真是没用!” 方嬷嬷脸色一变,直接就上前一把捂住了和宁长公主的嘴,低声道,“公主不可妄言!” 和宁长公主似乎是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眸底的瞳孔缩了缩后,身子僵硬不动。 方嬷嬷知道她这是想明白了,连忙又松了身,万分恭敬地退后了两步站好,低着头,“公主,依奴婢之见,当初红珠给云氏投毒不成,虽说是因为这个云浅夏才暴露了出来,可是后来,定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是无从得知呀。” “传出来的消息,是老夫人病重,几位儿媳轮流在旁侍疾,这个消息,本宫已经派人确认过了,是真的。听说是老夫人的腿疾发作,行动不便。近几日随着天色愈冷,竟然是连床也下不得了。” 方嬷嬷点点头,“林老夫人的腿疾一事,奴婢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如今林少康成了定国公,怕是林家的那股势力?” 和宁长公主冷哼一声,下巴微扬,“那个林少康,不过就是一个无胆鼠辈罢了!当初知道云筱月嫁了人,却是没有胆子将人抢过来,真是没用!本宫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嫁给林少康,想不到,他竟然是给脸不要脸!堂堂的长公主不娶,竟然是要娶一个没用的商户之女,还是个和离妇!这分明就是在打本宫的脸!” “公主,您要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将那股势力给夺过来。这国公的位子,林少锋自然是指不上了。云氏如今又被林少康护得周密,咱们还得另想法子了。” 和宁长公主一甩衣袖,满脸的阴鸷,眸底一片冰凉,此刻提及了林少康,哪里就真的有什么痴迷的神色?眸底的冰寒,甚至是反倒透着几分的厌恶! “暗的不行,咱们就来明的!”和宁长公主在榻上斜倚了,长长的金色护甲,轻轻地晃动着,偶尔在烛火的映衬下,还泛出几道光茫。 “公主的意思是?” “云氏如今是越来越精明了,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这脑子倒像是更好用了些!不再似当年那般地没用了,只是让别人几句话就能给激得远嫁了。哼!不过,当年她能败在我的手上,如今,她也一样不可能再胜了。” 方嬷嬷的眼神一闪,难不成? “即便是她嫁给了林少康又如何?林少康为人谨慎,这么多年来,对于那股势力的蛛丝马迹,连林少锋这个嫡亲的弟弟都探寻不到一丝,而云筱月,自然也不可能会知道了。” “那公主的意思是,从她的身上下手?” “他们夫妻不是很恩爱么?林少康不是对她宠爱的很吗?连个通房丫头也不肯要?呵呵!我倒要看看,当云筱月知道他隐瞒了她诸多的事务的时候,云筱月对林少康,是不是还会这么死心榻地?” 方嬷嬷的眼神一闪,也明白了公主的意思,略有些沧桑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笑意,“公主英明。” “这一次,多找些人手。另外,让人传话给林少锋,本宫不管他想什么法子,都要让林正阳出府。只要是那个小鬼出了定国公府,那么,一切,自然就都好办了。” “公主是想利用林正阳,来牵扯出林少康背后的那股势力?” 和宁长公主阴冷一笑,“林正阳可是他唯一的子嗣,本宫就不信了,林少康可以无视自己的弟弟,还能无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吩咐下去,本宫要的,可不是林正阳那个小鬼头的命,在本宫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可不能死!” “是,公主。” 而同一时间正坐在了桌前轻轻抚摸着那只新灵摆的浅夏,突然就打了个激灵,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快速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题外话------ 关于和宁长公主的事,是你们没有猜到的吧?堂堂的长公主,怎么会多年来对一个男人如此在意?嘻嘻,还有哦,里面有提到了当年云筱月另嫁之事哦,所以说,这位和宁长公主不简单哦… 笑话来也!某日,俺们夫妇对话如下: 我:你想不想体验一把当大官的感觉? 老公:做梦都想。 我:那让你体验一把。 老公大喜:好啊,怎么体验? 我:爱卿,给朕沏壶茶。 老公:… 鉴于女帝范儿俺实在是学不来,下次要改说:焦织造,本宫上次选的上好的料子,为何还不送来?哈哈…   ☆、第二十九章 被盯上了? 定国公府。 林正阳正由两位奶娘带着在后花园儿里玩,身后还跟了两个丫头,厚厚的斗篷,将林正阳小小的身子包裹其中,纯净天真的脸上,时不时地扬起一抹笑容。 “公子,您慢点儿。你现在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可不能再这么胆大了。若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林少锋站在了廊下,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这个小侄子。 明明林少康是家中长子,可是他的儿子,却比自己的要小了好几岁。如今他只有林正阳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一想到了那人的交待,林少锋还是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即便林少康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可到底也是同一个父亲所出,他的儿子,身上自然也会有着与自己相同的血脉。 林少锋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看到了他们一行人似乎是要离开这里时,他才踌躇了一下后,终于有所动作。 一刻钟后,林少锋已经带着林正阳出了定国公府,一辆明显带有定国公府的马车在驶出了这条街后,很快,就淹没在了热闹的街市之中。 云氏得知林正阳出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因为云氏刚刚接手了定国公府的中馈,自然是有许多事情都要仔细打理的,而老夫人那里,她自然也不可能就真的一下也不理会。毕竟,在外人看来,她还是老太爷的正室夫人。 云氏从林少康的口中得知,知道老夫人真正身分的,只是林少锋一人。连林少锋的妻子王氏也不清楚。 林少康对此的解释是,老夫人的身分终归是见不得光的。因为他亲自到祠堂那里,翻看了族谱,上面所记的老夫人的名讳,的确是吴梦娇,一旦老夫人是吴梦言的身分被揭开,那么,林少锋等的人身分,自然也就更为尴尬了。 说不准,反倒是会因为吴梦言当年的举动,而受到了牵连,到时候,别说是什么国公府的产业了,便是他们自己的性命,怕是都难保了。 云氏得知这一切后,对林少锋自然就多了几分的防范。 不过,她到底也是内宅妇人,对于外头的事情,自然是插不上手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证暂时让吴梦言活着,她活着,并且是在这内宅之中,由她来监管着,那么,林少锋,投鼠忌器,至少不会胡来。 而吴梦言一旦死了,当年的真相也随之消散,怕是林少锋再无顾忌,只怕是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而林正阳被林少锋带走那会儿,云氏正在吴梦言那里侍疾。所谓的侍疾,自然是不可能会让她太过舒服了。不能取她的性命,可是稍稍地使些手段,将其折磨一二,她还是能做到的。 云氏虽然心善,可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当年设计害死了林少康的亲生母亲,还算计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害他们白白错过了十年,甚至是还曾屡次想要害她的正阳,她便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云氏在这里为夫君和逝去的婆婆出气,自然是不可能会让吴梦言惨叫出来的,再者,今日本就是轮到了她来侍疾,怎么也不可能只是喂了药就离开吧?传了出去,只怕又要给那个姜氏当成了短处,四处嚷嚷了。 是以,当她一听闻是林少锋将儿子带了出去,脸色立马就变了。 “来人,将这里守好了,就说是老夫人身体不适,只愿静养,任何人来了也不准踏进一步。” “是,夫人。” 云氏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就去了前院儿找林少康,只希望他如今已经散朝,就在府中。 一直到了近午时,林正阳依然是没有一丝消息,派去了云家的人也来回了消息,林正阳并没有去云府。 这下子,事情真的就有些麻烦了。 “少康,这个林少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如今你已经是定国公了,这都已经是定局了,他为何还要对我们正阳不利?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侄子呀。”云氏已是哭地泪人儿一般,声音也略有些嘶哑。 “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林少康尽力地安抚着云氏,可是天知道,他自己心中也是一点儿底也没有了。 林少锋是知道当年吴梦言的事的,也就是说,他从心底里头,已经是明白了如今老夫人是出于何等缘由才会卧病在床了。他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给吴梦言出气?又或者是,想要借此来威胁自己,放过吴梦言这个杀母仇人? 不! 林少康摇摇头,这种可能性极低! 林少锋是什么人?他不可能会为了吴梦言而如此的,再怎么说,现在老夫人还是在府中正常的被奉养的,一旦将事情闹大,受影响最大的,便是他林少锋了。所以,他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带走了林正阳。 难道? 林少康的心底一紧,一个念头快速地在其脑海中闪过,虽然极短,却是足以让他手心冒汗,脊背发凉了! 若是他的料想不差,那么,他也差不多是时候接到对方的暗示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在儿子和责任之间,他又该如何选择? 林少康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左手几乎就是无意识地在不停地转动着那个玉板指,整个人的气息,也是由原来的紧张、担忧,逐渐转为了带有些许杀意的阴凉。 云府,浅夏看着自己桌上的那只灵摆,轻轻地眨了几下眼,那长长且浓密的睫毛,宛若是蝶翼一般,带上了一种令人眩目的魔力。 白晳的指尖,轻轻地在那水晶上滑过,略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更真实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和一种独属于水晶的纯净感。 “小姐,我们可以动身了。” 听到了冷冰冰的声音,浅夏知道这是隐在暗处的妖月在说话,微微动了一下头,便见三七已拿了斗篷过来,末了,还不忘再拿了一个暖手炉。 浅夏由三七和云风跟着,一路出了梁城,行出了差不多有二里地,才看到了穆流年的马车正候在了那里。 浅夏下了马车,三七和云风则是直接就同那马车一起,往西侧拐了个弯,往前不了几里地,便有村庄了。 看到浅夏穿的不少,手上还有暖炉,穆流年赞许地点点头,“这个三七倒是不错,不仅厨艺好,而且人也细心。” 浅夏淡淡一笑,“林少锋呢?” 穆流年则是微微挑了下眉,颇有些好奇道,“浅浅,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不能先为我解惑?” “什么?”浅夏转眼看他,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就这么跌入了穆流年的视线之中。 穆流年一下子便是僵住了身形,眼睛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眉目看,就像是在赏着一幅绝世名画儿,怎么也看不够! 穆流年的脸上的表情来回地变幻着,有时欣喜,有时复杂,有时懊恼,这让浅夏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他说有事要问自己的,怎么他现在倒是成了这副呆傻样儿? 好一会儿,察觉到了浅夏眸中的不解,穆流年才自嘲一笑,摇摇头,“浅浅,你知道吗?于我而言,你就是一件稀世珍宝。当我看到别人炫耀他们多么富有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拿出来,让他们都目瞪口呆,然后乖乖认输,可是与此同时,我又觉得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又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同我来一同分享你的美,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道声音,我也会觉得是他们在觊觎你!” 浅夏听了,只觉得耳朵根子发烫! 她不是真正的只有十五岁的少女,如此明显的情话,她岂会听不明白? 头微微低下,眼睛有些盲目地转动着,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浅夏觉得男子有些清冽又混合着一种淡淡香气的独特气息,正在缓缓地向她逼近,终于,浅夏的大脑暂时地恢复了正常。“你说有事要问我?” 穆流年眼看就在碰触到她光洁白润的额头了,不得不堪堪停住,这个浅浅,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解风情呢!难道没有感觉到,自己此时正是情动,虽不能做别的,吻一下下,应该是没什么的吧? 不过,既然是被佳人提问了,他自然是要将先前的那些风月想法,全都抛开,几乎是低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后,身子再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让自己靠在了软垫之上。 “浅浅,你是如何得知林少锋会对林正阳出手的?” 这是穆流年从昨天晚上,接到了她的传书后,就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所谓的秘术师,他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说,苍溟国的历代国师,都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一些特殊天赋的。 百余年前,苍溟国便有一位国师,是可以预见未来的。当然,他的那种预见,也只是一种通过了占卜,或者是其它的法子而得来的,并非是天生就有这种预知的能力。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预见得到,只有一些大事,才能预知。 而浅夏,据他所知,虽然她的占卜能力一直不差,可是能准确地占卜出是何人要对林正阳下手,甚至是还能将时间推测地*不离十,他总觉得有几分的玄乎! 这个世界的占卜之术,当真就有这般地灵验?不太可能吧! 穆流年对于浅夏修习的幻术,倒是可以理解几分,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也不过就是一种极为高超的催眠术罢了。只不过,浅夏竟然是还能将人深度催眠,甚至是可以抹掉一个人的记忆,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当然,在他自己的前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比较离奇的事件,对此倒也不会太过排斥或否认。可是对于浅夏这一次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林正阳会出事,他是真的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不是浅夏修习的另外一种秘术了。 浅夏抬眸,轻盈盈的眸子里,灵光闪烁着。 “元初,其实,想要推断出这一切,并不难。首先,我知道了当初指使红珠下毒的人,就是和宁长公主,而后来她在和韵长公主的宴会上,却是刻意地针对我,这一点,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嗯,这个和宁长公主,的确是心思狠了一些。”对于这一点,穆流年自然是知道的。 “元初,若说她曾指使红珠给我母亲下毒,只是因为嫉恨我母亲,那么,她又为何与我为难?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还是另有其它的缘由?再者,我昨晚用灵摆占卜,发现了林正阳近日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劫难,虽不至于送命,却也绝非是什么好事。” 浅夏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反倒是唇角带笑地看着穆流年,似乎是等着看他的反应。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一眯,云氏曾被投毒,浅夏被和宁长公主为难,虽然这手法做的隐晦,可是有心的人,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而偏偏浅夏又占卜出了林正阳有难,她的第一反应,怕是想到了那位和宁长公主的身上。 “浅浅,既便你占卜出了林正阳有劫,这第一怀疑的对象应该是和宁长公主,为何你却盯上了林少锋?” 浅夏轻轻一笑,宛若是阳光上娇美的花朵,一瞬间风华万千。 “元初,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件事情的主谋就是林少锋吧?” 穆流年微微一怔,眸色微暗,“你让人去查了林少锋?” “林少锋这几年来一直都与和宁长公主府的人有联系,而且,他堂堂国公府的二公子,竟然是与公主府的一名侍卫长交好,每隔一段时间,两人都会一起喝酒。你不觉得奇怪吗?” 穆流年的眉眼微紧,“他与公主府的人走的近,也属正常。毕竟那是皇室。而林少锋虽为国公府的二公子,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介官身,身上并无爵位,也没有什么太让人多心的。而且,林少锋此人好武,与皇家侍卫交好,也实属平常。” “那他为何与和韵长公府的侍卫却是全无来往?甚至是连两位皇子身边的侍卫也都是没有什么往来?更有甚者,那长公主府的侍卫长,也不过就是一介武夫而已,一无谋略,二无才华,竟然是能入得了他二公子的眼?元初,你的这个理由,不觉得太过牵强了些么?” 穆流年恍然大悟,频频点头,“不错!原来是看起来很正常的理由,若是细细推敲,的确是让人生疑!浅浅,你说的对,这个林少锋与和宁长公府,怕是早有勾结了。” “林正阳是林少康唯一的血脉,又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国公府世子,他的安危,在国公府里头,自然是倍受关注。国公府的小世子,岂是什么人都能接近得了的?而林少锋是林正阳的亲叔叔,他将林正阳带走,下人们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等到我母亲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怕早已寻不到人了。” “浅浅,不得不说,你的推理能力,真不是一般的严谨。”穆流年笑着摇了摇头,赞赏之色,溢于言表,他穆流年此生能得浅夏这样的女子为伴,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如今的天气越发地冷了,真不知道,老国公爷,是不是还能挺得到年节之时了?”浅夏不理会他的夸赞,反倒是忧心忡忡道。 “你担心他?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年害死吴梦娇的凶手之一,而且还纵容着吴梦言过了这么多年的名门夫人的日子,你竟然是对他心软了?” 浅夏摇摇头,脸色却是有些凝重,“对于他,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同情可言的。要怪,也是怪他自己识人不清,才会酿成了后来的惨剧!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一旦死了,林少康手中的兵权,会不会被人觊觎?” 穆流年的眉心也是微紧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松开,眸中闪过了一抹诡异的光茫,唇角一勾,笑道,“浅浅,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事关朝廷军务,你我都是插不上手的。” 浅夏抬眸看他,似笑非笑道,“我或许插不上手,可是你?只要是你想插手,自然是容易的多吧?”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轻叹一声,“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也罢,你就直接说,你想知道什么吧?” 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穆流年的心里头却是有那么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明明一开始是自己对浅夏有所好奇的,怎么到了现在,被问的那个人,倒成了自己了? “元初,林少康不能丁忧,即便是他的父亲母亲都死了,他也不能丁忧。”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将浅夏带入了自己的怀里,任她半躺在了自己的胸前,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浅夏滑嫩柔软的柔荑上,来回地摩娑着。 好一会儿,他才语气有些沉重道,“浅浅,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不想让你太聪明了。你已经很出色了,放眼天下,你这样的秘术师,怕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如今,你的头脑又是这般的聪明,遇事冷静而处事果绝。若非是我早早地设法定下了你,怕是?” 浅夏的唇角往上翘了翘,总算是承认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了?她就真的这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吗?还是说,在他的眼里,自己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才让他想要急着给自己冠上他的姓氏? “浅浅,林少康那里,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安排。无论他是否会丁忧,他手中的兵权,定然是不会旁落。就算是桑丘子睿想破了头,我也不会任由他来掌控这一支力量的。” 闻言,浅夏总算是放了心,点点头。她真正担心的,就是这部分的兵权会落入桑丘子睿的手中。 这个男人的本事她太清楚了! 百余年前的苍溟皇,岂是做假的?如果没有几分真本事,如何能从一个不受先帝待见的皇子,几年的时间,就为自己扫清了那么多的障碍?而在其登基为帝之后,竟然是连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便将朝堂肃清一空? 这样的男人,最是心狠! 连他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舍得送出去,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连他兄弟的血,都可以任其用来洗涤那至高无上的王座,还有什么是能让他放在眼里的? 只要是他得不到这一部分兵权,那么,浅夏心中的忧虑便会少一分。 她的确是再次与桑丘子睿结盟了,不止是她,穆流年也选择了与他合作。可是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了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梅家! 浅夏之所以痛恨梅家,一是因为她隐约查到,自己前世陷害徐泽远之事,便与梅家有关,而这一世,穆流年又是被梅家人害了这么多次,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不痛恨梅家。 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浅夏自他怀里起来。穆流年再将她身上的斗篷理了理,伸手摸了一下那手炉,竟然还是热的,便点点头,两人一起下了马车。 浅夏一下马车,便先看了四周的环境,这里不过就是一处破庙,从这里看过去,这破庙没有大门不说,连门窗上的糊纸都是已经破破烂烂了。 浅夏的眉头微微一蹙,林正阳才四岁,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里如此简陋且寒冷,他一个小孩子家,如何能受得住? 两人待青龙安排人手都一一查探过后,才一起牵着手进了破庙。 破庙内的林少锋,此时正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之人,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林正阳的小胳膊,一只手,则是摸向了他腰间的佩剑。 “林二公子,别来无恙呀?”浅夏一脸寒霜,话是在跟林少锋说,可是视线却是落在了一旁林正阳的身上。 “云浅夏?你倒是好本事,这里竟然是也能找得来?” “为什么不能?林少锋,你是不是在等着某位贵人派人来此将林正阳带走?你觉得,既然我们出现了,她的人,还能来得了吗?” 林少锋的面色微变,事实上,不需要浅夏提醒,在刚刚察觉到了有人来,却不是他等的人后,便知道,今日之事,只恐败露了。而他还能不能再回定国公府,都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林少锋那日并未去和宁长公主府,所以,自然也就不认得眼前的这一位气质高华的男子,当视线扫到了两人紧握的手时,大概便猜出了几分。 “穆世子?呵呵,想不到,穆世子竟然是还有着这等的实力?看来,之前倒是我林某眼拙了!” 穆流年竟然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嗯,你的确眼拙,不然,现在也就不会被我们给堵在这里了。” 浅夏强忍了笑,这厮,在这种明明就是很严肃,很紧张的环境下,怎么就不能正经一点呢? 林少锋的嘴角抽了抽,摸上了剑柄的右手再缓缓地放了回去,笑道,“我带我的侄儿四处走走,怎么?竟是碍着两位的事了?所以,两位才想着将我林某杀人灭口不成?” 这话说得有些模糊,却又分明让人感觉到了他在故意地抹黑两人! 浅夏和穆流年的确是订了亲事,只是至今未曾成亲,如今看到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地出现在了这里,若是他活着离开,势必是要传一些不利用他二人名声的流言了。 有趣!浅夏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提醒着她不要让他跑了,这个林少锋,到底是真的这么没脑子,还是另有所图? “看来,林二公子是很笃定自己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了?”穆流年笑笑,不过,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无辜,“事实上,我们也的确是没有打算将二公子如何的。本世子现在,只是想着将林正阳平安无事地带回定国公府。对林二公子来说,相信这个并不难吧?” 林少锋的眸子一冷,唇边一抹嗜血的笑意闪过,“穆流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不!恰恰相反,本世子反倒是觉得林将军实在是一名智勇双全之人。只是,今日,你显然是过分地自信了。” 话落,几人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僵硬了起来。 浅夏看着林正阳有些红肿的眼睛,显然是之前也曾哭过,不过看到他的一张小脸儿虽然是冻得通红,却是仍然干干净净的,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再正常不过。应该是并没有受到虐待的。 “你想如何?”林少锋眼中戒备更甚,不由得开始后悔,今日只想着将事情做的隐秘些,却是没想到,反将自己给置入了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林少锋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身旁的林正阳自从浅夏一行人进来后,眼睛便一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渴盼的眼神,让浅夏的心底一颤。 直到青龙再次现身,小声道,“启禀公子,小姐,一切妥当了。这里都是我们的人,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我们的。” “很好。”浅夏话落,上前两步,“林二公子,你先让正阳回府吧,你瞧瞧他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再不上马车里头暖和暖和,只怕是这孩子就真的有危险了。你也知道,小孩子,最是当不得事儿的。” 林少锋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会真的与穆流年撕破脸,因为他现在还不至于是到了一点儿退路也没有的境地。 若是他执意不肯放了林正阳,只怕是更坐实了自己想要将林正阳交给别人的事。反正他要等的人也没来,倒不如索性先放了那个小子,至少,能让他在穆流年面前是理直气壮的。 林正阳一得到了自由,立马便飞奔向了浅夏,再然后,便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正阳,没事了。别怕。” 穆流年直接招了招手,便有两名侍卫出来,将林正阳带走了。 林正阳原本是抱着浅夏的手,死活不肯松开的,可是浅夏低头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后,他竟然是拿袖子一抹眼泪儿,十分乖觉地走了。 “林二公子,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林少锋一拧眉,“什么交易?” 浅夏脸上的笑,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像是那一抹暖阳,正在温暖着每一个看到她笑容的人,林少锋,亦不例外! 林少锋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因为之前他在定国公府中,也曾见过浅夏,她能有这样的笑,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还没有等到林少锋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整双眼睛便彻底地失去了应有的神采,看起来蔫蔫儿的,呆呆的。 如此精湛的催眠术,是穆流年也没有想到的。 之前,他看云浅夏使用这幻术,都是在云长安的帮助下,而且每次必有乐声,可是这一次,浅夏却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在因素,几乎就是全凭着她自己的力量,能将林少锋,直接就拽入到了一种深睡眠的状态。 “林少锋,我们来谈一笔变易如何?”浅夏的声音,轻柔得就像是春天的柳絮,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可是与此同时,又给人一种恍若是冬日里的雪花,轻飘飘地,可与此同时,却是偏冷的。 这样的声音,对于已经进入到了被催眠状态的林少锋来说,却是极具诱惑力和指引性的。 “什么交易?”有些僵硬的口吻,却让浅夏很满意地眯了眯眼。 “告诉我,是谁让你将林正阳带出来的?还有,你为什么不在梁城,直接就将林正阳丢弃掉,反倒是选择了这里?”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浅夏却并不着急,轻柔细腻的声音,恍若是春雨一般,再次浇淋在了林少锋的身上。 “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那么,我就会帮你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如何?” 这样的条件,的确是太具有诱惑力了,特别是对于此时的防备之心,几乎为零的林少锋来说,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了。 “好。是和宁长公主让人传了消息给我的。她说,她要活着的林正阳,所以,我便只能将他骗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有在梁城将他撇下,那是因为和宁长公主的人,不方便在梁城下手。她的势力,都在城外。” 穆流年的神色一变,没有错过他的那句,‘她的势力,都在城外。’显然,对于这位和宁长公主,他们都忽视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林少锋只觉得身上冷嗖嗖地,然后突地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林少锋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了一辆平板儿的驴车上!那车夫一看他醒了,脸上立马就有了笑,还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么会儿的功夫就醒了呢,还真是没骗人。” 此时的林少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懵,还隐隐作痛,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的地方,呲了呲牙,这种滋味儿,还真不好受。 弄明白自己是晕倒在了路旁,然后被一名年轻公子救了,又给了车夫银两,再送他回城,林少锋彻底地呆掉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了城外?还有,他怎么会晕倒了的?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将林正阳带着出了府,后来在梁城的一条街上,遇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之后的事情,便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了,这也太离谱了些? 而彼时,林正阳已经被浅夏派人秘密送回了定国公府。 因为林正阳是定国公府的小世子,而且又是被林少锋从府中带走的,所以,林少锋等人即便是要派人去找,也只能是秘密的找,自然是不想大张旗鼓地找,否则的话,一个处理不当,反倒是会引火烧身了。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林少锋将林正阳带出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林少锋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带他出去走一走。 送林正阳回来的,是云风。 云风将人送到之后,又面见了林少康,将浅夏嘱咐的几句话都带到了,并且是将林少康的所有反应一一记在了心上,以便回去复命。 而林正阳给出的解释是,二叔带他出门后,去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去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云家的护卫找到了。 而林少康明面儿上,则是说林少锋带他出府玩儿,可是后来遇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正阳吵着要吃,正巧二叔与一位熟人说话,可能是一时没注意,他便跟着人家那个卖冰糖葫芦的人走了一截儿,幸好是被云家的护卫看到了,这才没事。 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说词,却是令和宁长公主,几乎是要气得掀了桌子! “废物!一群废物!” 这次诱拿林正阳的计策不成,反倒是害得她折损了十余名的暗卫,这让她如何不恼?至于外面的那番说词,她怎么可能会信?自己的人明明就是去了那处破庙,可不知何故,竟然是无一生还! 如果说这件事情与林少锋无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入夜,外头的寒风呼啸,每刮一次风,人们便感觉到了这天气又冷了几分。 而此时和宁长公主的寝室里,明明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烧着地龙,可是这里的温度,却像是比外面还要低。 “公主,您先别急。这么多年您都等了,再忍一忍吧。”方嬷嬷劝道。 和宁的脸上一片阴鸷,原本极其艳丽的容貌,此时看上去竟然是狰狞不已!平日里保养得极其得当的她,此时眼角的细纹也都一一地跳了出来,甚至是连那戴了护甲的手,看起来,也是苍老了几分。 “定国公府?好样儿的!本宫就不信,你们真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了!” 话落,和宁的脸上竟然是浮现出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暗的本宫拿不了,那本宫就拿你明处的东西!林少康,本宫倒要看看,忠孝两者,在你的专情面前,谁比谁重?” 话落,眼中再度闪过了一抹恶毒,那长长的护甲,已经是在那黄花梨的桌子上,划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狰狞、扭曲。 对于林正阳一事,林少康立马就多了个心眼儿,不但挑选了十几名身手极佳的护卫保护他,而且还亲手挑选了几名身手不错的暗卫,调到了林正阳的身边。 就连云氏那里,也被林少康给一一照顾到了。就是唯恐这次的事情,再重来一遍。 而林少康在那日之后,一连几日,都是散朝后便回了定国公府,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去。一连几日的眉头不展,在云氏看来,也只是以为他是还在为了那日之事而担心。 直到这日散朝,林少康出了宫门,没有急着回定国公府,反倒是直奔云府而去。 而在林少康散朝之前,浅夏则是让人陪着,在这热闹的梁城里,随意地转悠着。 她的目的,只是要想熟识这梁城的一些建筑及府第的坐落之处。 浅夏在永泰楼停了下来,让三七去订了几道菜,让他们送到云府。 没有人注意到的一个角落里,一双嫉恨、羡慕,又有些恶毒的眼神,直勾勾地锁定在了那辆豪华的马车上! ------题外话------ 美人们,充分发挥一下你们的想像力,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哈哈。风华书友群424870614,喜欢文文的美人们可以加一下哈。 有个妹纸在舞厅,她人长的漂亮,可是就是不会跳舞,同伴儿都去跳了,她就在旁边嗑瓜子,这时一俊美非凡的男士走过来想请她跳舞,把手伸给她…。 结果,这货给了他一把瓜子…。 这货,真是二呀…。   ☆、第三十章 无关紧要! 浅夏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次出来,竟然是意外地遇到了老熟人。 宋佳宁躲在了阴暗处,看着眼前奢华的马车,上面那个大大的云字,她自然是不会看错! 这是云家的马车,而里面坐着的,自然也就是那个五年前被云苍璃给带回了云家的云小姐!可恨!宋佳宁咬咬朱唇,明明自己的身上也有云家的血脉,为何舅舅对自己却是如此狠心? 自己也是云家的子嗣,为何就不能如同浅夏一般,也享受这般华丽的马车? 浅夏坐在了马车中,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道阴毒的视线盯在了车身上,似乎是穿透了那木板,再想着在自己的身上穿透一个窟窿出来。 对于这样的视线,浅夏自然是不可能会害怕,可是总不会觉得舒服就是了。 不过,相对于自己的对手,浅夏的耐性,永远都是极好的。 马车拐了两个弯,到了梁城另外一道较为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这一条街道上主要是卖一些小玩意儿和杂耍的多,是以,也是梁城的普通百姓们,常来的地方。 繁华的街道上,宋佳宁一袭浅色的冬装,将她整个人都是映衬得娇柔软弱了几分,略有些病态的小脸儿上,倒是生出了几分的西子之美! 只见她从一个小胡同里走出,作柔弱无依状,一抬眼,看到了云府的马车停在路旁,一时欣喜万分,竟然是快走了几步上前,“马车里坐的,可是姐姐?” 三七正在一个小摊前挑选泥人儿,这是小姐吩咐她下来为小公子挑选的。一扭脸儿,竟然是看到了宋佳宁! 三七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佳宁,之前听说她们的马车被劫,具体她与那个卢浅笑是生是死,他们始终没有得到消息,想不到,今日竟然是在梁城相遇了。 宋佳宁自然是认得三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万般庆幸地上前,眸中含泪,表情丰富,“你是三七?是姐姐身边的婢女三七?” 三七愣了一下,随后态度有些漠然道,“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我与你素不相识,还是要莫要胡乱攀亲的好。” 宋佳宁的脸上闪过一阵尴尬,可是眸底却是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得意,显然是对于三七的反应,早就料准了,而是刻意在等着她如此说呢。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儿,立马就为她如此柔弱的形象,迎来了大批的支持者,虽然是那些百姓们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也没有说话,不过,人心都是会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下,去偏向弱者。更何况还是一名如此貌美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不惹人怜惜? 注意到了周围百姓们的目光,宋佳宁表现得更为温婉了,“三七,你对我如此态度,我不怪你。我只是想要见见妹妹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 呀呸!三七的心里头将这个最会装的小白花儿给骂了不下百遍,什么东西?除了扮柔弱,博同情,就没有点儿别的新鲜的招数了?真是让人看着都有些心烦! 转头,瞧也不再瞧她一眼,直接就拿了东西上了马车,车夫也快速地跳了上去,三七冷声吩咐,“走吧,小姐累了,要先回府了。” 想走?宋佳宁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云浅夏,你真以为既然是让我遇上了,还能让你毫发无损地再回到云府?一想到了那人的叮嘱,宋佳宁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更为可怜了一些。 快速地上前挡住了那华丽精致的马车,万分娇弱道,“姐姐,我是妹妹呀,您怎么能不认我了?” 于是,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暗自揣测,这是哪家的小姐没有良心,连妹妹都不认了? 一道清冷女声传出,“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我家夫人只有一弟弟,何来妹妹?” 众人听出,这便是刚刚在这小摊前买泥人儿的那位姑娘的声音。 宋佳宁咬着嘴唇,极为卑微道,“姐,呃,表姐,我是你表妹呀。” 宋佳宁此时心底恨毒了云浅夏,这个贱人,竟然是一言不发,你真以为你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会让你好过了?还有那个贱人三七,更是该死。 “表妹?我家夫人只有一兄,舅老爷膝下只得三子。不知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表妹?”三七轻视的话再次脱口而出,令周围百姓的视线皆是狐疑了几分,听着这位姑娘的话,似乎是真没有这么一号儿亲戚呀! 宋佳宁的脸色大变,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百姓们的视线,已不再似刚才那般地向着自己了,只得颤抖着身子道,“表姐,我知道我的母亲是庶出的,不及姨母嫡出尊贵,可是你也不能不承认你就是我的表姐呀。” 说着,嘤嘤轻泣。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庶出的姨母家的孩子?难怪会被人如此轻视,甚至是连相认都不愿了!不过,到底是同出一脉,马车上的这位小姐是不是也太狠了些? 此时,人群中的一名女子不屑道,“哼!早就听说这大户人家庶出的子女没有地位,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竟然是连庶姨母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了,这样的大家小姐,也能算得上什么名门闺秀?” “就是!这姑娘的心也太狠了!”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宋佳宁低头得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将这层身分摆出来,浅夏自然是不可能会再说出什么来。毕竟,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若是她此时再说什么,反倒是更显得她没有度量了。 不想那车的帘子猛然掀起,先前在外头的那位姑娘,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被赶出了云家族谱的庶女的女儿呀?听说当年你母亲守寡在家,竟然是不甘寂寞,还敢勾引了自己的姐夫,宗族的族老们一怒之下,将其赶出了云家,敢问这位小姐,你这口口声声的表姐,又是打哪儿来的呀?” 语毕,宋佳宁顿时石化当场。 她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年,浅夏竟然是变得这般厉害,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是这样的咄咄逼人,气势汹汹!自己费了半天的劲,连连受辱,却是连浅夏的面都未曾见到! 宋佳宁的脸色既窘迫又惨白,轻咬着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活像是刚才三七的话就是在污蔑她! “姐姐,我知道母亲当初曾经对你太过严厉了些,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她吧?如今她人都没了,你又何必?”故意将话说了八分,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等着让人家随意猜测呢。 果然,她的这番话,很快就在人群中引起了反响,有人看不过去,始终是觉得马车上的小姐对这位姑娘的心也太狠了,一个女子,当温柔似水方对,如今这位马车上的小姐,始终不肯露面,这样对待自己的亲表姐,委实是太过了些。 此时,百姓们早已认出,这马车便是皇商云家的马车,而这云家只有一位小姐,便是云浅夏了!听着刚刚她们两人的对话,那么,这里头坐着的,应该就是长平王世子的未婚妻云浅夏了。 当然,也有的一些妇人,对于宋佳宋这样的小白莲模样儿,也是看不下去,语带轻蔑,“难怪人家不肯认她,闹了半天,当年她的母亲竟然去勾引了人家的父亲,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儿去?” 百姓中议论纷纷,自然是向着谁的都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觉得云浅夏心狠的,占了大多数。 浅夏此时在马车里,单手撑着下巴,对于外面的议论声,根本就是恍若未闻,一心想着,这个宋佳宁,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了梁城?既然她没死,那么,那个卢浅笑呢? 还有,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人带车,全都失踪,可见并非是普通的小人物能做到的。那当初布置了这一切的,又是谁呢? 三七在一旁听着外头人们的议论声,有些着急,她家小姐如此心善,若是换了真正狠毒的,只怕是早就将宋佳宁给毒打一顿了!可是她倒好,竟然是得不到小姐的认可,就堵在了前头,不让路,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想要毁了小姐的声誉了! “小姐!”三七低呼一声,看着小姐一直发呆,她也是实在没辙了,总不能将外头的百姓们都一一毒打一顿吧? “嗯?”浅夏反应过来,轻挑了挑眉,不甚在意道,“扶我下去吧。” 浅夏将面纱蒙上,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莲步款款地到了宋佳宁的身前,那清澈中透着几分冰霜般的目光,让宋佳宁下意识里,就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还忍不住打了个突儿! “表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宋佳宁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接着就要伸手来挽上浅夏的手臂,却被三七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浅夏转头往两侧看了看,再从头到脚打量了宋佳宁一眼,轻道,“我看宋小姐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人。若是你果真缺少银两,我倒是可以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你一些。若是我没看错,宋小姐头上的这支金钗,便价值不菲了,既然如此,那宋小姐又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呢?” 只字不提什么姐妹、姨母,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宋佳宁是不是缺银子上头! 众人一瞧,也是,这位宋小姐一身的打扮,虽不能说是多富贵,可也不像是过地太凄苦的主儿,特别是那头上的金饰,若是换成了现银,怕也能够寻常的百姓吃上两年了。 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在这大街上,拦了人家云家的马车呢? 宋佳宁看到浅夏如此轻易地就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心中自然不满,连忙有些委屈道,“姐姐,我刚刚只是看到了你身边的丫环,所以才想着已有五年未曾与你相见,想要叙叙旧罢了。” “宋小姐,还请慎言,你的这声姐姐,我可实在是当不起。当年将云敬丽逐出家门,且从族谱上移除的,可是整个儿云氏家族的长辈们一致做的决定。若是此刻我应了你的这声姐姐,岂非是等于忤逆我云家的一众长辈了?再说了,当年云敬丽做了什么事,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我舅母心善,还特意命人给了你们一笔银子,又给你们安置了宅院,你们怕是都要沦落到讨饭的地步了。” 看着宋佳宁越来越难堪的脸色,浅夏的眸光,却是越来越温柔,甚至是连眉梢,都是带了几分温婉的笑意。 “宋小姐,当初若是我舅母有心为难你们母女,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我舅母心善,再加上我母亲也觉得她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可好歹你还是个孩子,若非如此,又岂会给了你们那么多的银两?所以,宋小姐,刚刚我的丫头说的并没有错,我没有你这个妹妹,而你,自然也是不可再唤我什么表姐了。” 浅夏说完,也不再看她,反倒是眸中闪过了一抹失望,转身道,“原以为你与你母亲是不同的。想不到?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道不尽的遗憾、失望以及种种的愁绪! 这一声轻叹,却是让周围的百姓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而对于先前浅夏的说辞,宋佳宁只字未曾反驳,如今看来,这怎么说,也是错不在浅夏了! 族老们都将云敬丽驱逐出去了,反倒是云夫人当年仁慈,既给了她们母女住处,还给了她们大笔的银两,她们还想怎么样?现在明明衣着光鲜的,却跑出来拦住了人家的马车不让走,这不是故意要给人家云小姐难堪吗? 宋佳宁看着周围百姓们对她的指指点点,再听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责怪和谩骂声,她实在是不敢在这里再待下去,只好落荒而逃。 而这一幕,却是落在了不远处茶楼中的一双眼睛里。 浅夏经宋佳宁这么一闹腾,也便没了心思再逛,直接便下令回府了。 茶楼中同时在关注着这里的,不止一个。 桑丘子祥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有些痞痞地笑着,“泽远兄,是对这位可怜兮兮的宋小姐动心了,还是对马车上的那位云小姐动心了?” 一直在望着外头出神的徐泽远闻言,转了头回来,一抹有些落寞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桑丘兄又在取笑我了。那云小姐可是穆世子的未婚妻,岂是我能肖想的?再则,那位宋小姐?呵呵。”徐泽远笑着摇摇头,面上有些不认可的表情,自然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是便最好了!我听说,和宁长公主有意撮合你与八公主的婚事?” 徐泽远摇摇头,不太情愿道,“尚公主,这样的好事,我还真是不想沾惹。只是,和宁长公主一直在与家母商议,具体,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八公主是庶出,不过却是因为生母早逝,所以一直寄养在了梅贵妃的名下的。和宁长公主如此做,意思自然已经是十分明显,想要拉拢你们徐家了。”桑丘子祥有些轻蔑道,“只是,这桩婚事,只怕不是她和宁就能做得了主的吧?” “八公主心思单纯,不过,目前来看,皇上似乎是并无要下旨赐婚的意向。而且,家父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只是碍于和宁长公主的身分在那儿摆着,再加上她的刻意渲染此事,我最近倒是清静了许多。” 桑丘子祥是桑丘烈的长子,也是桑丘月的亲哥哥,与徐泽远的关系,向来不错。两人虽不能说是无话不谈,至少也算得上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 今日将徐泽远约出来,原本就是要探一探他的口风,若是他与八公主的婚事,果真成了,只怕将来,他们早晚都是要成为对立面的。 如今看来,皇上无意赐婚,一切都只是和宁长公主一人在忙碌,皇家的婚事,如果没有皇上和皇后点头,其它人说了,又怎么可能会算数? 即便是她和宁长公主,在皇权面前,也是只有服从的份儿! 只是这样一来,有了和宁长公主的介入,自然是再没有别的夫人或者是官媒,来定远侯府谈及婚事了,若是时日长了,只怕是反倒会给人以错觉,徐泽远就是皇上看中的女婿,别人休想染指! 桑丘子祥的眼神暗了暗,和宁长公主的这一手法,倒是玩儿的有几分高明,只不过,真以为她是长公主,别人就不能将她如何了? “阿远,若是我告诉你,我妹妹对你一见倾心,你可相信?” 徐泽远微愣了一下,然后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子祥,这个玩笑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父亲有意与徐府联姻,而你,自然就是最好的对象。当然,念在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分上,如果说你对月儿一点儿心思也没有,我自然是会想法子说服父亲,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可不想她将来嫁给你后,日日以泪洗面。” 徐泽远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挂上了一丝浅浅的苦笑,身为定远侯府的世子,如此敏感的一个身分,他从小便知道,他将来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完全由他自己来做主的! 学什么,他自己做不了主。 喜欢什么,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如今,到了他的婚事上了,他依然是做不了主的。 甘心吗?怎么可能会甘心?可是他还能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就这样顺从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可是婚姻大事,涉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果真仍然是要听命于父母么? 想到了那抹有些消瘦的身影,徐泽远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五年前的偶然相遇,让他对一个小姑娘,倒是记忆深刻。 甚至是在他听说她身受重伤,几乎丧命的时候,心里头一阵揪痛感袭来,几乎就是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五年前的那种痛,到现在,他都是记忆犹新。谁能想到,当时的他,竟然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动了心。而那名小姑娘,甚至是不一定记得他了! 徐泽远的眸中又露出了一抹愁绪,其实,在得知云浅夏与穆流年的婚事已经敲订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虽然是不至于再像五年前那么痛,可是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晚,他彻夜未眠。 其实,他早就知道,像是云浅夏那样的女子,必定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配得上的。只是一直心存幻想,有些不甘心罢了。 如今得知她即将成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徐泽远的一颗心,倒是不再那么痛了。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浅夏那样的姑娘,会有如此清华的气质?明明身分并不高,可是自己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衍生出了一种对她有些可望可不可及的想法! 如果此时桑丘子祥知道他在想什么,定然是会大笑他脑子坏掉了! 在他看来,确切地说,在京城的所有勋贵们看来,云浅夏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因为仗着那一支雪灵芝,她怎么可能会有资格成为穆家的儿媳妇? 就她那样的出身,怕是连给穆流年当妾,也是不配的!特别是当他们都亲眼目睹了穆流年是何等的尊贵华俊之后,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女人嘛!生得漂亮的多的是,可是出身好的,却不可能到处都有了。 而穆流年竟然是娶这样一位出身的女子为妻,实在是有些辱没了他的身分。 当然,这只是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人的想法。而真正的勋贵之中的一些长辈们,对于穆流年将要迎娶云浅夏的事,多少还是多了心眼儿的。 云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能比得了的! 其实,桑丘月真正看上的,是穆流年。 可是桑丘烈已经去拜访过他了,而他的态度很坚决,除了云浅夏,他没有再娶别人的打算!而桑丘家的女儿,自然是不可能与人为妾!若是云浅夏的出身比她高也就罢了,桑丘月也能忍,可偏偏对方的出身在她看来,很是卑微,所以,让她屈居于云浅夏之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桑丘月就是这一点,很值得痴男怨女们学习,她不会只想着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明知道不可能,还偏要上赶着贴上去。 既然她与穆流年没有这个夫妻缘分,她也不强求,毕竟人家都有了婚约了,她若是再横插一杠,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而且,桑丘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当桑丘烈提及了桑丘月与徐泽远的事时,她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对穆流年是真的死心了,认让人家不肯娶她呢?再者,桑丘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婚姻大事,她根本就没有做主的分儿。父亲能问问她的意思,就已经是对她格外地宠爱了,若是要地再多了,只怕就会适得其反了。 而今日桑丘子祥将徐泽远约出来,一方面是透透他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如何才能将他与八公主的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算计八公主?桑丘子祥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只要是皇上不表态,那就表示了,皇上对于这桩婚事,也是并不支持的。 如此,皇上的态度清晰了,他们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样儿的行动,自然也就容易得多了! 宋佳宁万般狼狈地逃离了那里,再快速地钻进了一个胡同儿后,转了个弯儿,往后看看,见并没有人追来,这才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开始缓缓劲儿。 “该死的浅夏!我跟你没完!不就是成了云家的小姐么?那又如何?哼!真以为你凭着一支雪灵芝就能成为了长平王府的女主人了?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宋佳宁表情阴狠地一边骂着,一边恨恨地用手拍打着身后的墙壁。 休息了一会儿,宋佳宁的气息总算是均匀了下来,这才轻巧地提了裙摆,再慢慢地走着,那昂首挺胸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孔雀开屏的架势! 又拐了个弯儿,总算是在一处小院儿前停下,伸手握了门上的铜环,轻叩了几下后,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出来,低头哈腰道,“是小姐回来了。刚刚公子还问起您呢,快进去吧。” 宋佳宁面有倨傲地笑了一下,十分得意地进了院子。 没有人注意到,在宋佳宁进去之后没多久,便有一道身影,快速地从隔壁地屋檐上,飞掠而去。 浅夏回府后才知道,林少康与舅舅在书房里头已是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她才回府,永泰楼的菜肴也送了过来。 云长安几人几乎就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浅夏的意思,原本只是想要给许久未曾出过府的外祖母带回来尝尝的,哪知道这三位兄长的鼻子倒是灵,心中偷笑了一下,也只是吩咐了三七再去多摆了碗筷。 程氏看着他们兄妹四人相处地愉快,自然也跟着高兴,“让膳房再炒两个菜送过来,至于老爷那里,你们直接将饭摆到书房吧。估计他今日是要与定国公好好喝几杯了。” “是,夫人。” 云老夫人的院子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一顿午膳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老夫人也是一个劲儿地笑,显然是心情极佳。 等到几人服侍着老夫人躺下不憩,他们四人才来到了花厅小坐。 “妹妹,你回来之前,遇到麻烦了?” “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罢了,不必理会。” 云若谷有些不赞同,“小角色,若是时日长了,只怕也能成个角儿了!” 浅夏笑笑,“她?怕是再修炼十年也没有那个本事!我不动她,只是想看看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罢了。” 正说着,便见妖月一下子便现身在了屋内,然后在浅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见浅夏只是冲她点点头,便再度消失了。 云长安看着妖月的身手,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妹妹,你身边什么时候除了朱雀,又有了一名这样厉害的姑娘?” “这是元初派来的,朱雀另有任务,被他给调走了。” 云若奇有些坏坏地笑道,“啧啧,妹妹可是要当心了。这穆世子身边儿的每一个手下,都是这般的绝色,说不定哪一日,趁着你不注意,直接就与你姐妹相称了。” 浅夏剜他一眼,自然明白他此时所说的姐妹是何意思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怎么就不能盼着你妹妹点儿好?” “我怎么不盼着了?这不是在好心提醒你吗?” 云长安清了清喉咙,然后示意他们别再闹了,“之前不是说和宁长公主有意帮着梅家拉拢徐家么?” 浅夏的笑在脸上僵了一下之后,便快速地消失不见,“八公主是养在了梅贵妃的名下的,再者,听闻和宁长公主一直与皇后不对付,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 云长安点点头,“八公主虽然是养在了梅贵妃的名下,不过,这婚事,可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每一个皇翤的婚事,都是要经过了皇上点头,才能应允的。如今,只有和宁长公主的一厢情愿,就连梅贵妃也不曾公开表态,看来,皇上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 浅夏的眼睛眯了眯,神色凝重了几分,“这也正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既然是皇上不同意,和宁长公主又岂会不知道?那她为何还要执意地撮合他们呢?” “谁知道呢?依我看,这个和宁压根儿就是一个疯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什么人有些过分的举动!听说,她的胆子可是极大,连皇上都敢顶撞呢。”云若奇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无非就是这个和宁是如何如何地无法无天。 云长安看了三人一眼,“你们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徐泽远与八公主的婚事成不成,我不知道。现在桑丘家也在拉拢定远侯府,听说,这打的主意,也是联姻。” 浅夏伸手在桌上轻叩了几下,眼神在那薰香炉上升起的袅袅轻烟上,轻扫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桑丘家联姻的对象,那就一定还是徐泽远,这是明摆着要争下他才对。毕竟,他是定远侯府未来的主子,而且,此人才华横溢,人脉极广,拉拢到了他,便等于是将定远侯府一多半儿的势力,拉拢到手了。” “妹妹,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 浅夏凝眸,前世,因为自己之故,害得徐泽远受了牢狱之灾,这一世,自己曾发过誓,要远离他的。可是现在? 浅夏开始不紧不慢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二皇子肖云放,现在表面上看,实力不及大皇子,可是实际上,现在有她和长平王府相助,很明显,二皇子胜出的机会会很大! 因为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在!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的!百余年前,那样的逆境之中,都能让他反败为胜,那么,这一世,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如果自己不插手徐泽远的事,任由他娶了八公主呢?那结果会是如何? 一旦二皇子得势,只怕徐家? 浅夏的心底一颤,想到了前世自己并未看到两位皇子相争的结果,现在想想,当时的那种局势,只怕是会推动了那一切,利用了自己的人,就是梅家的人了! 可是如果自己插手徐泽远的事,那么,势必就等于将定远侯府这股势力一并都靠向了二皇子,如此一来,将来,只怕他们见面的机会,反倒是会更多了,这样,真的好吗? 浅夏甩甩头,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先静观其变吧。这种事情,不必我们费心,桑丘子睿自然是会想办法将这一切摆平的,如果他想要定远侯府的势力,就由他自己去拿,我们云家,可没有这个义务去帮他四处奔走。” 这话倒是对了云若奇的心思,点头笑道,“这话我爱听!正是如此!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合作的关系,我们还真就是没有必要去为了他们的利益犯险。” 毕竟,一旦插手了八公主与徐泽远的婚事,就等于是直接与梅家对上了。那样的话,他们云家可就是浮到了水面儿上,目前来说,这可是不什么好主意。 入夜,晚风太过冰凉,让走在了外头院子里的婆子们,也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今天晚上的风似乎是有些大,是以,几名巡夜的婆子,也生了几分的懒怠之心,这样冷的天气,这样大的风,还不如在屋子里打打牌,再吃吃酒来的舒服。 几名婆子围着浅夏所住的院子总算是转了一圈儿,才往回走,边走还边庆幸着,幸亏云府的内眷少,她们的差事也相对轻松一些,不然的话,这每转一遭,怕是就得耽搁不少功夫呢。 她们前脚刚走没多远,便见一道白光,迅速地钻入了浅夏的院中,门似乎是轻轻响动了一下,正倚在了床上假寐的浅夏,毫不意外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冷淡道,“你来了?” 银发白衣的桑丘子睿一看到了床上的美人儿,便知道,她早已推算出了自己今晚会来。 看着床上的人,面上仍然是覆着一层薄纱,桑丘子睿的眸光暗了暗,再闪了闪。 “你当真要嫁给穆流年?”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缓缓地坐了起来,眼神有些随意地看向他,“桑丘公子,你不认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来问我这样的一个问题么?” 桑丘子睿的脸色阴沉得宛若是刚刚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一般,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浅夏的脸庞看,似乎是那两道视线,能将她面上的薄纱看穿一般。 “浅夏,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是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何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桑丘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之前想要的,不过是双方的合作,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那么,就还请你放心,我定然是不会再去转身帮着梅家的。”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桑丘子睿几乎就是低吼出来,那声音不高,却是力道十足,有些浑厚的底气,飘荡在了屋子里。 浅夏眸中的暖意,一点一点地散去,眸底先前的那抹温婉的笑,也开始缓缓地散去,“桑丘公子,我记得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现在我与穆流年的婚事,已成定局,我们已经交换了庚帖,除了最后的迎娶那一项,我们基本上是将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 看着浅夏如此冷静地目光,再感受着她一字一句中所透出来的冰凉,桑丘子睿知道,浅夏定然是回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所以,才会恨着自己。 而在桑丘子睿看来,她之所以恨自己,也是在恨当年,他不该将她舍弃。如此说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正是因为深爱,所以才会有恨,不是吗? 如果浅夏此时知道了他的想法,只怕会有了想要敲开他的脑袋的冲动了! 恨?就一定要有爱的支撑吗? 再说了,她真想告诉他,她不恨他!因为她现在一心一意要找到那个当年护着她的人,为了她而舍弃了自己的性命的人,所以,她根本就没力气和精神,再去恨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题外话------ 桑丘子睿是肯定想要将浅夏抢到他身边的,只不过,这一世的他,显然对于爱情的理解,更深刻了几分,所以,直接抢人这样的事儿,他是干不出来的…所以,你们可以期待一下他的智谋了。哈哈。 一同学,当医生的,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说话太直了。一日,接一手术,病人刚上了手术台,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大夫,我这手术的术后恢复是不是要很久啊?” 我同学头也不抬,直接回答道:“哎,不用担心,这手术成功率挺低的。”   ☆、第三十一章 代虐渣女! 浅夏的心思,桑丘子睿自然是不可能体会得到的,他是一个性情有些偏执的人。否则,百余年前,也就不会做出了突然舍弃皇位的那种行为了。 此刻,看着面前心爱的女子,自然是早早地便知道了他一定会来,竟然是在自己的寝室里,还覆上了面纱。她的心里,到底是将自己恨地有多彻底? 桑丘子睿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缠住,缠地紧紧的,密密的,不留一丝缝隙,然后再猛然收缩,将他的心勒地几乎就是喘不过气来的那种疼,让他一瞬间,便是呼吸一窒,身形一晃,额头,已是有了一抹冷汗。 前世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青衣小轿,然后进入了那人的府第时的感觉,再次袭扰上了他的心头,痛不可言! “浅夏,你一定要这么对我么?” 桑丘子睿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在他看来,或许浅夏并不知道自己在她死后,做了什么,并不知道自己为了她,舍弃了皇位,甚至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不过是今生的一次相遇,可是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是又要再次错过么? 不! 桑丘子睿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可以!自己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她!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怎么可以就此放弃? 这一世,哪怕是用抢的,他也一定要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打定了主意,桑丘子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抹的阴鸷,不过许是知道浅夏对于一个人情绪的敏感,所以,再抬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柔光。 “桑丘公子,过去的,总归是要过去的。一味地纠结于过去,你不觉得自己太蠢了些吗?” “不!浅夏,我不知道你现在对于百余年前的事情,到底知道了多少,我只知道,我爱你!我的人生中,若是没有了你,便等于是没有了阳光,没有了希望。浅夏,不要这么快做决定,也给我一些时间来向你证明,我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不好么?” 浅夏苦笑一声,证明?拿什么证明?这一世的他,不再是皇子了,自然是不可能会再为了江山而舍弃她! 只是,她可没忘,他是桑丘家族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希望,为了自己,让他舍弃整个桑丘家族,他会肯吗? 浅夏没有想过去试探他,因为她知道,无论他是否愿意舍弃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自己早已不是百余年前的那一位红裳少女,而他们之间,亦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一切,终归是付诸于流水,不可能回头了! “你走吧。我们之间既然是合作关系,这一次,我就当做是你是来试探我的诚意的。再有下次,别怪我出手狠毒了。” 浅夏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转了身,不肯再看他一眼。 桑丘子睿看着她消瘦中透着几分坚强和孤傲的背影,抿了抿唇,“浅夏,你还是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等了许久,都不见浅夏有任何的回应,桑丘子睿有些苦涩地看了她一会儿,见仍然是得不到她半分的回应,只能咬咬牙,离开了。 他知道,她的没有回应,便是拒绝! 那样僵直的脊背,那样骄傲的身影,让他的心,一痛再痛,却终究是没有敢做出一丁点儿逾矩的举动。 他知道她的周围有暗卫,他甚至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一个暗卫对自己衍生出来的敌意,可是那又如何? 只要他想,他就一定可以抱一抱她,亲一亲她,看一看她! 可是他不敢! 他可以逞一时的痛快,却是极有可能因为一次的冲动,直接就被浅夏将他给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这不是他想要的! 自己几经周折,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人力,他怎么能就如此轻易地将心血毁于一旦? 便是再难,他也会想法子得到她,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只要是他们都还活着,他就有的是机会!至于这中间,她是否会嫁作他人妇,他不是不在乎,只是跟两人长久地相守比起来,已然是微不足道了! 浅夏知道,今晚的这一切,妖月必定是都看到,也都听到了。那么,也代表着,穆流年也将很快就会知道。 一想到此,浅夏就觉得有些头疼,她要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告诉他他们两个之间是百余年前的一段孽缘?他会相信吗? 可是不解释? 那她该怎么应对他的疑问呢? 浅夏觉得依着穆流年有些霸道的脾气,是根本就不可能会不理不问的。所以,这一晚,她翻开覆去地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什么好的解释来,反倒是次日一早,顶着熊猫眼,就去了花厅。 本来浅夏是还没有睡醒呢,可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来了,她这个未婚妻,总不能连面儿也不露吧?再说了,是人家世子爷再三提到了她,说是备了些小玩意儿,特意送来与她把玩的。这样的话,若是还不让人家见面,岂非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浅夏到了花厅的时候,便只见他一人着了一袭浅蓝色的长袍,负手而立,不远处的衣架上,搭着一件儿黑色的大氅,浅夏没有细瞧,只觉得那皮毛的色泽很是黝亮,想来应该就是一种极其珍稀的动物的皮毛。 浅夏在门口站了一下,四处一瞧,见这屋内,竟然是只他二人,倒是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外祖母和舅母倒是如此地开明了?让他们男女独处一室,竟然也放心? 不过,一想到了穆流年这厮向来是有些厚脸皮的,之前,甚至是能当着哥哥的面儿,就强抱着自己不撒手,这一次,指不定又拿什么迷惑了外祖母了。 浅夏心里头有些打鼓,莫不是昨晚上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这才一大早的,她也不过是刚起了身,连早膳都没用呢,妖月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穆流年转身看她,见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门边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样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呆呆的。 “怎么?我今日看起来有些像老虎?” 穆流年有些戏谑的声音传来,让浅夏略有些尴尬,一抬头,眼下的一圈儿青影,自然也就被他给瞧了个仔细。 “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穆流年的眉头一皱,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带了三分责怪,七分宠溺。然后也不等她过来了,倒是自己快步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再仔细地打量了她的脸色几分,摇摇头,“有什么事,竟然是能让你不得好眠的?” 浅夏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是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不过,再仔细一琢磨,心里头便明白了,敢情是他不想让自己有压力,所以才故意表现出什么也不知道的吧? 一时间,心里头暖暖的,浅夏也不再拘着,反倒是咧嘴笑了笑,有些撒娇道,“我还没用早膳呢。” 穆流年一愣,再往窗外瞟了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竟然是还未用早膳? 拉着她到桌前坐了,信手拈了一块儿绿豆糕送到了她的嘴边,“先吃这个垫补点儿吧。若是吃别的,到了午膳你就又不饿了,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浅夏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绿豆糕,却被他手一动,躲了过去,那目光灼灼的样子,分明就是想着要亲自喂她吃。 浅夏的脸红了红,好在这里没有别人在,也不再拘束,张嘴咬了一小口。 穆流年也就只是专心地喂着她吃糕点,又亲手给她倒了一盏茶,免得她再噎着。两人一个喂,一个吃,这屋子里的温度,倒似是比刚才要高了一些。 浅夏吃了三小块儿点心后,便摇摇头,示意不想吃了。 穆流年这才拿了帕子,将手上的那些糕点渣子擦了擦,“我听说昨日你遇到宋佳宁了?” “嗯。我让妖月查到了她落脚的地方了。妖月可将那宅子告诉你了?” 穆流年点点头,然后眼睛看着她,“昨夜子时,她回来告诉我的。” 子时? 浅夏的身子微微有些僵,那个时候她离开,怎么可能会不将桑丘子睿也来了云府的事情告诉他? 穆流年也不急,看到浅夏的表情有些僵硬,而且眸底似乎是还有些担心和纠结,笑笑,“浅浅,我今日空闲得很,陪你用了午膳再走,可好?” 浅夏眨眨眼,然后有些呆呆地点了头,这会儿离用午膳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处宅子,我已经让人查过了,是梅家的。” “梅家?”浅夏的眉心一紧,早先的那种懵懵的状态,早已是一去不复返,只想着,这个宋佳宁,竟然是与梅家搭上了,看来,她还真的是小瞧了她!难不成,早先的人车失踪,也是梅家的手笔? “是梅家的二公子梅千方的。此人有勇无谋,偏又好色成性。不过,听闻此人身边的美人儿无数,可是他却从不肯为了女子出头。反倒是利用这些女人的时候居多。” 浅夏微怔,“这样的人,还叫有勇无谋?” “呵呵!浅浅,他的身手极好,论说,也不算是一个太蠢笨的,可是在这京城,特别是跟他那个聪明无比的大哥相比,简直就是差了天上地下。这么说吧,梅千洛之才,与桑丘子睿,可是不相上下。而梅千方这样文不能治国的普通男子,还能算得上是什么智勇双全吗?” 浅夏点点头,“若是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小心的,是梅千洛?” 穆流年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眸中的宠溺无限,因为要配合上自己曾卧病多年的形象,脸色微微泛白,眉宇间的一丝病态,倒是让人很难不去相信,他缠绵病榻多年。 “梅家是不可能会与穆家握手言和的。当年梅侧妃是如何进得长平王府,他们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而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父王要佯装我中了毒,还要依靠宫里头每年大发慈悲给出的解药,怕是父王早就将梅侧妃给打发出去了。如今,父王和母妃不在梁城,这府中的中馈,竟然是没有交到她这个侧妃的手里,你说,她在梁城来说,还有什么脸面?” 浅夏细细地琢磨着他说的话,想着这个梅侧妃倒是个人物,这么多年,如此尴尬又有些窘迫的身分,却是被她给利用得如鱼得水! 之前,她也曾听闻,长平王妃因为担忧世子的病情,所以但凡是外头有个什么应酬宴会之类的,都会推掉,若是实在推不掉的,也只是让梅侧妃代表了王府去参加,所以,梅侧妃在外头的人缘儿一直不错,在贵族圈子里,也算是个有着好口碑的。只是这一回? “元初,你说这一次,梅侧妃会不会趁着他们不在京中,反倒再次对你下手?” 穆流年淡淡一笑,“她倒是想!只不过,你觉得我是那么容易被她算计的?” 浅夏不像他那般自信,这个梅侧妃能将人缘儿混到这个境地,显然也是有着几分手段的。而且,想想之前穆流年可是真的中过毒的,若说他幼年时中毒,与梅侧妃无关,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所以说,对于这种人,自然是不能不防。若是能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自然是要将其一击即中为妙! “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你的身体好了,可是光明正大的出入各个府第了,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将梅侧妃给解决了?长平王府里别人的暗线,必然不少,而且这位梅侧妃,俨然就是那个最大的头儿!你不想让长平王府,就此太平么?” “浅浅,你觉得长平王府可能会有真正的太平么?即便是我将长平王府的那些暗线都给拔除了,难保皇上不会想法子再往王府里塞人,既然如此,索性就不理会那些人就是。总归我也知道哪个是忠心的,哪个是向着皇上的也就罢了。至少,对于这些暗线,我都了若指掌了。若是再来一批新的,反倒是不好利用了。” 这下子,换成浅夏瞠目结舌了! 这么说来,穆流年一直都知道长平王府里头,谁是皇上的人,谁是梅家的人? 而且之前透露出病重的消息,也都是他刻意借了他们的口传出去的? 浅夏一时无语,只觉得这个穆流年,还真是将人利用得彻底!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我总觉得,其它的暗线,倒也罢了,可是梅侧妃这个,实在是有些碍事。有她在一日,你母妃只怕心里头也是膈应的慌。” 穆流年闻言轻笑,“这倒也是。我母妃最讨厌的,也便是这个梅侧妃了。不过,好在我父王的心在母妃那里,否则的话,我岂不是成了让母妃暗暗垂泪的那个帮凶了?” 浅夏白他一眼,心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无数个女人同自己争宠,或许还能忍受,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祸害自己儿子的女人,竟然是活得好好儿的,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好在这会儿王妃不在府上,否则的话,怕是早就出手光明正大地整治这个梅侧妃了。 转念一想,就在穆流年才刚刚‘身体痊愈’的当口儿,淮安许家就出事了,若说这里头没有穆流年的什么算计,还真是让人不太相信呢。 瞥见了浅夏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怀疑,穆流年也只是轻笑了笑,“好了,别再瞎琢磨了。父王和母妃离京,的确是我授意的。若是这会儿母妃忍不住,直接对梅侧妃动手,只怕是会被外人传了闲话,特别是让皇上那里,会想法颇多。你要明白,在他们心里,我之前一直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所仰仗的,可是宫里头传出来的秘药。若是我才刚好,梅侧妃就倒霉,你说,皇上会如何猜想?” 这倒也是! 浅夏点点头,皇上本就多疑,若是这会儿梅侧妃再出点儿什么事,只怕皇上心里头会更加恼恨上了长平王府了。 “你的人暂时不要再有所动作了,宋佳宁那边,我会找人盯着。你该知道,我手里头也有能用的人。我们两个,如果是非要有一个人暴露,最好是我。” “浅浅,你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何来你的,我的?” 浅夏一时语塞,其实,在她心里想的很简单,现在桑丘子睿进京了,并且是已经入朝受封了官职,那么,他就必然是会有所动作的。 而且,浅夏相信,若是她果真有什么事,桑丘子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可是一想到了当年他曾那样的利用自己,现在自己只不过是偶尔利用他那么一下下,也算做是来讨要利息了。 浅夏知道,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不能用刀杀人,可是她的心,一旦狠硬起来,却是比杀手还要更冷! 对于桑丘子睿,除了无视,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利用两人的合作关系,好好地利用利用他,让他也切身地体验一把,被心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的感觉,是不是很刻骨铭心。 当然,这样的想法,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让穆流年知道!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坏,可是她却并不后悔,这世间众生,若是果真人人只要行善,便可有善报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冤死的人? 再者,对好人行善,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对恶人心软,那便是对自己心狠,就是在拿自己的未来,来换取对方的锦绣前程了!想想百余年前的那一幕幕,自己做的,不就是对恶人心软? 现在,浅夏的心态已然是平淡了许多,桑丘子睿在她的心里,虽然是算不得什么恶人了,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利用他,她可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卑鄙。 浅夏越想,便越是理直气壮了。 “元初,现在你的处境要比我危险得多,除了梅侧妃和那个穆焕青之外,你还要提防来自皇上那里的压力,更有梅家的人对你虎视眈眈,所以,你应该是集中精力去应对他们。至于这些小事,我能应付得来,再说了,既然我与桑丘子睿是合作关系,干嘛就不让他为我做些事?要知道,我可是为了他在安阳城的势力,费了不小的力呢。” 穆流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浅浅这是要讨要回报了?” “自然!之前他送我的水晶,我也还给了他,怎么说,也是他现在欠我的多!若是不能好好地利用他一把,我怎么就觉得自己有些亏呢。” “嗯,也好。我听浅浅的。” 浅夏这才抿唇一笑,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梢,就是呢,且不说百余年前的事了,就单单是说这一世,目前来说,也是他桑丘子睿欠着自己的。自己若是不跟他讨要一些利息,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宋佳宁那里,浅夏并不觉得她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严重的威胁,可是知道她与梅家的人搭上了,她便不得不防了。 只是,宋佳宁那样的女人,能被梅千方看上,却没有带回府里,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而且,从之前妖月看到的情形来说,她很肯定,宋佳宁现在早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了。只怕是跟在了梅千方身边的时日不短了。 浅夏想想宋佳宁那日的作派,轻叹一声,宋佳宁这分明就是作死的节奏呀! 很明显,梅千方所谓的好色成性,也不过就是他喜欢玩弄女子罢了! 听闻他府中妻妾成群,又怎么可能会真的钟情于一个宋佳宁?只怕是除了觉得她年轻貌美,一时新鲜之外,更是看中了她是云敬丽的女儿,这个身分吧? 穆流年看她想什么想得入神,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在想什么?” 浅夏淡淡一笑,“你知道,我向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而且,对于有可能会威胁到了自己,甚至是整个儿云家的任何因素,我都不可能会让他们平安无事地留下来。” “所以?” “我为桑丘公子做了那么多事,也该是他回报我的时候了。否则,我岂不是成了单方面为他卖命了?那可不值!”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最好是不要将自己搭进去。有些人,不值得你动手!” “嗯!”浅夏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一脸轻松地模样,“放心!我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入夜,梅千方从马车上下来,身形有些摇晃地便进了院子,小厮连忙提了灯笼,再扶上了他。 “二公子,您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今儿个可是十五。” 这小厮以前是在梅府伺候的,要知道这但凡是大宅院儿里的人都知道,每逢初一、十五,男人自然是要去正院,也就是妻子的院子里歇息的,这也是等于告诉府中上下,男主人对主母的一种尊重。 可是今日是十五,想不到这梅二公子,竟然是跑到了这里来,那府上的二奶奶,虽说是不介意他有那么多的姬妾,可是不代表着,就可以让他给打了脸面呀。 “十五?十五怎么了?爷我高兴!我爱上哪儿上哪儿!”梅千方明显就是有些醉了,说话时,这舌头还有些打结。 宋佳宁早就听到了动静,连忙笑着迎了出来,自小厮手中抚过了梅千方,“二爷来了?瞧瞧,怎么喝了这么多呀?这又是哪个天杀的,将我们二爷给灌成了这样儿?” “呵呵!还是小美人儿知道心疼爷!好!有赏!” “多谢二爷了。”宋佳宁笑得跟蜜糖似的,可是这眼底却是有了几分的不甘心! 虽说她是搭上了梅千方,可是却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外室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梅千方也是个小气的,竟然是随意地弄了这么一处小宅院儿就打发了自己,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不过,宋佳宁一想到了,自己在遇到他之前所遭遇的一切,也便不敢再有什么别的奢望了。如今,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将他给服侍好了,才是正经! 毕竟,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是不可能会再嫁个好人家儿了。 梅千方美人儿在怀,再加上饮了不少的酒,这会儿哪里还能想得到其它? 大手直接就开始在她的身上摩挲了起来,直将宋佳宁给撩拨得连连娇喘,这才得意大笑。 才进了屋子,梅千方便迫不及待地将房门,一脚给踢上,抱着宋佳宁就上了床。 要说这宋佳宁,也的确是会伺候人! 倒不是说她多么聪明,而是自小时,便曾偷偷地撞见过云敬丽与人私通,后来,在允州的时候,也曾在城外的庄子上,撞到过她与卢少华偷情。 当然,对于这些,云敬丽是不知道的。 宋佳宁本就生得漂亮,再加上由先云敬丽也曾三番四次地提点她,将来嫁了人,定然要将夫君的心给抓地牢牢的,对于云敬丽的一些伎俩,她还真是学会了不少。 这也正是梅千方这阵子,会对她十分痴迷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翻*之后,宋佳宁脸色红润得宛若是雨后的桃花,娇艳欲滴,明媚万千,让床上的梅千方,恨不能将她给揉进了自己的骨子里去。 “二爷,上次妾跟您提的那件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梅千方的大手在宋佳宁光滑的脊背上,不亭地留连着,眼中那色色的光茫,还真是让宋佳宁有些不敢瞧。 “美人儿放心,有二爷在,自然是不可能会轻饶了那个丫头。不就是云家的小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放心,回头二爷替你出气!” 宋佳宁脸一偏,佯装生气道,“二爷就会拿这些话来哄哄妾!妾知道,她是云家唯一的小姐,再加上又与穆世子订了亲事,身分尊贵,轻易招惹不得。可是二爷,那日,妾明明也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事的。哪知道,反被她羞辱了一番!” 说着,一双妩媚的眸子里,便开始泛了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儿,还真是让梅千方心软了几分。 “美人儿这是做什么?放心!爷何时骗过你了?不就是与那个病鬼订了亲事吗?什么身分尊贵?就她也配!你放心,那个穆世子也是活不了多久的,至于云浅夏,我早晚将她掳来,任你打骂,如何?” “果真?” “自然!” 宋佳宁破涕为笑,不过随即,眸中又染上了几分的醋意,“只怕到时候二爷见到了那位云浅夏的真容,根本就下不去手了。她可是比妾还要更美上几分呢。” 宋佳宁此言,无非也就是要将梅千方心底的那种*给他勾起来。跟了他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梅千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只要是能将云浅夏送到了梅千方的床上,那么,她这一辈子也就是完了! 宋佳宁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毒,恨恨地想着,一个没有了完璧之身的云浅夏,长平王府怎么可能还会要?莫说是穆世子了,怕是在京城,稍微有些脸面的男人,都不会娶云浅夏那个贱人了! 果然,梅千方在听完了她的话后,眼睛里的光彩更盛了几分,显然也是多了一抹期待。 “真的?那个云浅夏生得果然如此漂亮?” “自然是真的!妾有何理由来骗您?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府上的小姐。听说,她们是见过面的。” “嗯,好!那就等回头爷将她掳了来,待爷玩儿的差不多了,再将她送到你这儿来,任你驱使打骂,如何?” “妾身就先谢过爷了。”宋佳宁千娇百媚的声音,再次让梅千方心猿意马,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翻身,便将她再次压在了身下。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盯着那薄薄的窗纸,恨不能将里头的一对狗男女给拖出来凌迟一般! 两日后,浅夏陪着程氏上街,说是随意转转,其实程氏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多看看绸缎、绣坊什么的,这浅夏的婚事订了,嫁妆自然也就该紧忙地筹备起来。 而且要嫁的是长平王府的世子,这无论是大件儿小件儿,都不能马虎了。除了奢华,还要讲究个精致才是。 浅夏陪着程氏转了几家后,便又到了一家首饰铺子,两人直接就被请到了二楼的雅间儿里慢慢地选。 这来来回回地,每一次都会有两名婢女捧上两个托盘来,供二人挑选,浅夏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婢女进进出出了几趟了。不过,她倒是对于程氏的耐性,佩服得很了! 浅夏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这些首饰上,这间首饰铺子正冲着一条小胡同儿,而那条小胡同儿里头,则是好巧不巧地,住着宋佳宁。 很快,浅夏在看到程氏选了差不多有十几件首饰的时候,便听到了外头的人声鼎沸。 浅夏一抬眸,三七便十分狗腿地推开了窗子,使得浅夏不必挪动身子,便能将外面的一切,清楚地收入眼底。 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少妇,正坐在了一辆奢华的马车上,挑了帘子探头往外看。 约莫有四五名婆子,揪着宋佳丽的头发就出来了。更准确地说,是将宋佳宁从那院子里,给拖出来的。 宋佳宁的一身裙袄,早已是肮脏不堪,而头上的首饰也是所剩无几,散乱地像是鸡窝一样,脸上除了几个红红的巴掌印子,似乎是还有几道红色的划痕。 因为离着远,所以浅夏不确定,那位宋佳宁的脸上,到底是伤的有多重。 早上收到消息,让她到这里来看戏,看来,自己来地还真是时候。看着宋佳宁被人如此对待,浅夏的心里,竟然是有一颗小小的恶魔一般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看了好一会儿,浅夏低了头,喃喃道,“自己好像是越来越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呃?什么?小夏怎么了?”程氏在一旁也看着外头的热闹,对于浅夏的话,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位姑娘有些眼熟。”浅夏一本正经道。 程氏一听,眼熟?直接起身站到了窗前,可怜此时那宋佳宁早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原本白莲花一般的纯净? 程氏看了半天,也没有觉出她什么地方眼熟来。一则是她与宋佳宁五年未见,本就算不得有多熟。二来,就宋佳宁现在这样子,怕是夜夜与她欢好的梅千方过来,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了。 “哼!小蹄子,告诉你,想巴着我们二爷不放,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这种下三滥的货,也敢肖想我们二爷?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是!还敢撺掇着二爷不回府,贱人!如今见到了我们二奶奶,竟然是连安也不问。果然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蹄子。” 几名婆子在正当街上,将这宋佳宁给骂得是污秽不堪! 宋佳宁是恨不能直接就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可她也不过就是想想罢了,现在她浑身酸疼的要命,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更何况是再去撞墙? 左腿骨传来的钻心一般的疼,让她不免有些担心,该不会是让她们几个给打断了吧? 几名婆子在外头骂了许久,总算是见自家主子将帘子放下了,知道主子这是满意了,这才又一人踢了她一脚后,大大咧咧地跟在了那马车后头,没事儿人似的走了。 待人都走远了,那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才敢探出头来,再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将宋佳宁给扶了起来,慢慢地往回走。 浅夏看着宋佳宁那左腿的样子,便知道,她这条腿显然是断了! 不仅如此,刚刚她看得仔细,那名婆子趁人不注意地时候,可是还拿了帕子在那宋佳宁的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 宋佳宁的脸上有伤,应该是之前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而那帕子上? 浅夏一想想这高门大院儿里那些夫人们的手段,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怕宋佳宁的这张脸,是保不住了。 对于好色的梅千方来说,一旦宋佳宁的美貌没了,那么不管她之前有多受宠,将来,梅千方也是不可能再来看她一眼了! 这便是以色侍人的悲哀之处了! 若是宋佳宁是府上的小妾,哪怕是个通房,那也就罢了,即便毁了容,至少还可以在府里头住着,吃穿不愁。可是现在?一旦梅千方不来这里了,时日一长,只怕是要断了宋佳宁在生活上的供给了。 浅夏勾勾唇,不得不说,桑丘子睿这一招儿,还真是狠! 轻而易举地便将宋佳宁的靠山给移开了,而且,这等事情,还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旁人的身上。毕竟,当初打了宋佳宁的,可是梅家的二少奶奶,有目共睹!谁会想到,这分明就是桑丘子睿故意派人撺掇的呢? 两人挑选好了首饰,外头的热闹也散了,程氏便提议该回府了。 浅夏这次之所以愿意陪着程氏出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借机看场戏罢了,如今戏看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程氏身边的嬷嬷早就过去与掌柜的结帐了。 浅夏扶着程氏,才走到了门口,便瞧见了桑丘月由丫环陪着进来了。 “给云夫人请安。”桑丘月的礼数向来周全,浅夏也冲她福了福身,“桑丘姐姐安好。” “想不到竟然是在这里碰到了你,还真是巧。云妹妹可选到了如愿的首饰?” “多谢桑丘姐姐关心了,已经挑好了。正准备回去呢。” “昨日遇到了梅家的千音妹妹,她的寿辰眼瞅着就到了。我是来为她挑选礼物的。对了,昨儿还听千音妹妹说,她的寿宴,可是也要邀请云妹妹呢,到时候,云妹妹可要早点儿来。咱们姐妹们,也好多说会子话。” 看着如此热切的桑丘月,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一抽一抽地疼,自己有说过要去吗? ------题外话------ 同学聚会,小华看到当年追的*丝,开着宝马车带着他老婆来了,他老婆是小华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心里后悔极了。 忽然电闪雷鸣,小华穿越回5年前,*丝手捧鲜花追她,她答应他了。就这样,5年后再参加同学聚会,小华那隔壁宿舍的女同学一个人开着宝马车来了… 同学们,这个笑话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女人当自强呀!   ☆、第三十二章 重蹈覆辙? 梅千音的寿辰? 浅夏是真的有些头疼,那个梅千音一瞧就是与自己不对付的,自己若是去了,那不是自取其辱?自己回京没有多久,自然也没有几个相交甚好的朋友,若是去梅家,只怕是等着自己的,不是陷阱,便是诡计了。 不过,浅夏这个人,向来是不嫌麻烦多的。更何况是梅家的人,她自然是没有道理躲开了。不就是想着试探试探她吗?那好,她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亲自去一趟相府,好好地欣赏一下梅家的富贵奢华。 按理说,浅夏是订了亲的人了,这样的宴会,自然是可以不去的。毕竟依梅千音的身分,只怕到时候的宴会,梅家不会只请了女眷这般简单的。 不过,既然人家是送了请贴过来,她若是不去,岂非是不给人家面子? 浅夏亲自挑选了送给梅千音的礼物,然后再拿着那请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之后,才突然问道,“你说,穆流年是不是也收到了请柬?” 三七一愣,这种事儿,她哪里知道呀? “小姐,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听说,桑丘公子也收到了请柬,同时,收到到请柬的,还有京城其它几位比较有名的高门公子。如果不是因为只是一名小姐做寿,怕是梅相还会给两位皇子也送上请柬呢。” “哼!他倒是想!那长公主那里呢?” “回小姐,听说给两位长公主都送了贴子,不过,奴婢打听到,似乎是她们都不打算去呢。” “也对,区区一个梅千音,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若是两位长公主给她这个脸,那岂不是等于自降身价了?” 浅夏关注的重点不在于这个,而在于,梅家这次,定然是会将梅侧妃也请过去的,请了她,自然就不能不请穆流年,以及穆家其它的两位公子了。 浅夏眯着眼睛,伸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请了桑丘子睿,也请了穆流年?若是他们两人碰了面? 浅夏的手指倏地僵住,手指微微弯曲着,悬在了桌子上方,一动不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想地入神了。 “小姐?”三七试探地唤了一声,今日怎么觉得小姐有些怪怪的? “没事。”浅夏的手缓缓放下,然后吐了口气道,“妖月!” 妖月应声而落,显然,刚才栖身之地,就在房梁上了。 “你去告诉穆流年,就说梅家的宴会,我与他一道去。让他来云府接我。” 妖月略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跟在这位小姐的身边不长,可是也知道这位小姐不是一个喜欢事事都依靠旁人的人,今日为何会有此吩咐?难不成,她是有些自卑了?担心自己那日会在宴会上被人看不起? 妖月虽有疑惑,可是对于她的吩咐,还是照办不误,不多时,便又传了话回来,说是穆世子应了。 紫夜的民风较为开放,虽不及苍溟那般重视女子的地位,不许女子入朝,可是这女子出门,是不会受到什么限制的。而且到了晚上,特别是节日盛宴,女子晚上出门者,不在少数。 而梅相则是直接将宴会摆在了梅府的后院,一些年长的男性长辈们,则是留在前院,其它一些年轻的后生们,则是直接被邀去了后院。 如此,这后院儿里,自然也就热闹了。 浅夏与穆流年一同出现在了梅府大门,这门口的小厮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位贵客迎进了大门,再由里头的小丫头引着,穿过了抄手游廊,一路直奔那垂花门儿了。 因为今日有宴会,两人又同为年轻人,所以浅夏和穆流年自然是一道进了后院儿,到了垂花门儿,浅夏才看到,这院子除了外头的那道棋盘门被打开了,里头的那道屏门,竟然是也被人开开了,可见,这府上是请了不少的名门公子小姐,否则,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进了院子,还未曾到达宴会的地方,便听到了不少男女的笑闹声,可见里头之热闹。 浅夏微挑了一下眉梢,看来,他们来的不算太早。只是不知道,桑丘子睿是不是也来了? 穆流年低头在其耳边道,“你想见桑丘子睿了?” 浅夏的心里头突突了两下,然后有些心虚道,“乱说什么?” 看到她眼里的警告和极其细微的心虚,穆流年轻笑一声,“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何故意将你要来参加梅家宴会的事情透露出去?我以为你是故意要让桑丘子睿知道,然后也过来赴宴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是因为我?他是名门公子,来这种场合,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正常!” “什么?”浅夏纳闷儿,好端端地,怎么提起了这个? “桑丘子睿行事向来洒脱不羁,所以,极少参加这一类的宴会,更惶论过寿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梅千音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让妖月来寻我,我也是没打算来的。给她这个脸面,让我觉得有些不值。” “因为她是梅侧妃的侄女?” 穆流年撇撇嘴,没有正面回答,勉强应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你想太多了,我来之里,只是为了确定某些事罢了。”浅夏勾勾唇角,也没打算继续解释,不过这一句,也便足以让穆流年刚才冒酸泡儿的心,乐呵半天了! 只要不是冲着桑丘子睿来的,那么他自然也就乐见其成了。反正对他来说,今日来这里,也只是为了陪着浅夏。正好他们又是将这宴席摆在了一处,自己倒是更方便光明正大地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了。 宴会选在了一处闲置的院落,虽是闲置,里面的一应物什,却是样样俱全。最妙的是,这院子正中心还有一处小池塘,里面养了些金鲤,这池塘上方的正中央,则是建了两座错落相连的亭子,此刻,一些贵女们,便在亭子里说说笑笑。 门外的婆子请了安,连忙高唱一声,“长平王府世子到,云小姐到。” 里头的众人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无论是亭子里的那些贵女们,还是对面正厅里的公子哥儿们,都收了声,然后快速地出来,行礼恭迎。 “参见穆世子。给穆世子请安。” 穆流年一眼便瞥到了一旁的穆焕青,原本正与几位同窗闲聊,此时穆流年的出现,显然是让他大大地意外了一把。 而穆流年则是往梅侧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此刻自恃这里是梅家,竟然是还端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打算。 她不起身,穆流年也不叫起,如此,那些正在行礼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敢动。虽说穆流年早先病弱的名声传满了京城,可是谁让他是长平王的儿子?长平王手中有多大权势,至今为止,是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的。 梅千音自然也在众位贵女之列,此刻意识到了气氛的僵硬和尴尬,再一看自己的姑母,竟然是未曾起身行礼,自然是有些着急,连忙使了个眼色,梅侧妃脚边儿跪着的一位婢女才提醒道,“梅侧妃,是穆世子到了,论说,您是该向他行礼的。” 梅侧妃虽为侧妃,可是按制,长平王并非是亲王,所以,梅侧妃空有一个侧妃的头衔,身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品级和诰封的。 当年,梅贵妃不是没想过要为这个妹妹求一个,只是皇上考虑良多,毕竟,淮安许氏,也是要拉拢的,若是太不给长平王妃面子了,对他将来收服淮安许氏,也是会有麻烦的。 是以,梅侧妃虽然是为长平王生了儿子,可是身上并无品级,说白了,也就是等于一个普通百姓家良妾的身分,所以,她见到了正经的嫡公子,自然是要行礼的。 可是梅侧妃这么多年来,仗着梅相和梅贵妃护着,在这梁城,虽不能说是横着走,可也是走到哪儿都是有人敬着,捧着,如今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来给一个小辈行礼,她的心里头,自然是不愿意的。 梅侧妃咬咬牙,暗恨这个穆流年的福气好,竟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得贵人相助,如此,自己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了。 穆焕青本来是想着为自己的母妃说话的,可是一想到了自己的身分,眸光暗了暗,到底还是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梅侧妃看着这么多人等着她自己,自然是不能成了众矢之的,骂她没有规矩,只能是半蹲了身形,行了半礼。 穆流年倒是没有与她计较这个,在她行礼的同时,脸便偏向了一侧,“众位免礼吧。今日是梅小姐的寿辰,难得我多年不曾出府走动,梅夫人竟然是还记得梁城有我这么一号人物,没忘了给我送上一份儿请柬。” 梅夫人此时并不在这里,倒是梅千方和梅千韵兄弟俩一起笑着将穆流年迎了过去。 因为尚未开席,所以,这些宾客们,便自动分开,男的大多数都在厅内,而贵女们,则是大都在这池塘上的两座亭子里。 浅夏被梅千容迎了过去,她是梅家旁支的小姐,亲自迎她,倒也不算是失了身分。 梅千音起身后,便冲着梅侧妃,极其不满地瞪了一眼,梅侧妃虽然是没有回头,不过,大概也猜到了是有人对她刚刚的行为不满,觉得是她失了礼数了。 梅侧妃只要是一想到了自己的这层身分,便恨不能将将穆流年给千刀万剐了! 这几日也不知何故,无论她在王府什么地方出现,总能见到穆流年。而每一次,穆流年什么话也不说,可是他身边儿的人总是会提醒她,身为一个小妾,要对嫡公子恭敬的礼数。 无奈之下,梅侧妃只能是窝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哪也不敢再去了,生怕再碰上了这位爷,再给自己难堪。 原以为今日是梅千音的寿辰,她这个当姑姑的回到了娘家,总归是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至少,不用再受那个穆流年的气了!可是没想到,这个丧门星竟然是又追到了这里?哪里是来赴宴的,分明就是来羞辱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做的隐秘,且穆流年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而王爷和王妃始终未曾对她起疑,她真的怀疑这个穆流年是不是已经将下毒的事情,怀疑到她的头上了! 不得不说,梅侧妃这想法也太悲催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穆流年知道了,就连长平王和王妃也都知道下毒一事,与她有关。可偏就她一个人,还在那儿装善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呢! 浅夏一进来,因为其出色的外貌,还有如今显赫的身分,自然而然地便吸引了大批贵女们的注意力。 只是碍于与她见面不多,不敢贸然答话。 倒是都个个儿屏息静气地看着她优雅地走过来,从落座,到端茶,再到品茶等等动作,不得不要赞一声,其动作之优雅柔美,哪里像是在外五年的什么乡下丫头?分明就是一个受到过良好的家教的大家小姐。 桑丘月的眼睛在穆流年的身上留连了许久之后,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明知无望,何需要再为难自己? 至于作侧室?桑丘月若说刚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的话,现在看到了梅侧妃受到的羞辱,也便再没了半分的念想儿!身为名门之女,要嫁,自然就是要为人妻的。若是作妾?除了皇室亲王,哪里还有什么男人,能让她甘愿作小? 浅夏落座不久,梅侧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却是冷着一张脸,始终不发一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倒是让这亭子里的气氛更为僵硬了一些。 梅千音一瞧这样子,这心里头对这位小姑姑便更为不屑了! 今日明明就是自己的寿宴,你这个做姑姑的既然来了也就来了,能不能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们梅家欠了她什么似的? 梅千音的脸色不好看了,梅千容也只能是想法子打打圆场,想办法扯些话题出来,不然的话,这宴会,还真就是太过冷门儿了。 不多时,在梅千容的努力下,这气氛倒是又再活跃了起来。 姑娘们轻声燕语地,倒也是越来越欢快,梅千音的脸上,也终于是越笑越自然,越笑越开怀了。听着众人对她的吹捧之声,总算是找到了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了。 浅夏虽然是没有太过讨好她,不过,夸人这样的话,她自然也是会说的。 气氛越来越活络,这有些人的嘴,便就开始管不住了。 “云小姐,刚刚瞧见你与穆世子是一道来的,你们是在路上遇到的,还是?”梅千容好奇地问道。 浅夏冲她浅笑,“我哥哥昨日去王府为世子诊脉,世子听闻我今日也会来梅府,所以,便特意到云府接的我。世子想的周全。我是初回京城,他是多年来极少出门,所以,便一路过来了。” “呀?那这么说来,你们岂不是同乘一车了?”不知是哪位小姐突兀地叫了这么一声儿,浅夏不会武,再闻声看去的时候,自然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说的这样的话,不过,她的声音,浅夏倒是记住了。 听着这一句话,在人群中引起的一些低声议论,无非也就是说她配不上大家闺秀这四个字罢了。 “不知是哪位姐姐问的话?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世子虽去云府接了我,可是也不代表我们就是同乘一车呀?世子心细,特意为我备了马车,否则,岂不是乱了礼数?” 浅夏说着,再拿帕子轻掩了掩唇角,“瞧我,倒是我多心了。想来众位姐姐都是这京中的贵女,哪一个的出身和教养都是不比我差的,怎么会想到了这一层去?刚刚莫不是哪家的婢女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这话就等于是拐着弯儿地提醒众人一声儿,别忘了你们的身分! 她云浅夏的出身是不高,可是连她都知道的礼仪,你们这些名门千金若是不知道,岂非是打了自家儿家世的脸? 同时,便等于是直接将刚才说那话的小姐给骂了,将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女,直接给贬低成了一个小小的奴婢,她就不信,那人还能忍得住? “你骂谁是奴婢了?” 浅夏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身披着粉色斗篷的小姑娘气呼呼地站起了身,然后毫无形象可言地,伸手指着她怒斥道。 浅夏故作吃惊状,然后瞪大了眼睛,极其无辜道,“这位妹妹,我连你是谁都不认得,又怎么可能会骂你是奴婢呢?” 这话,无非是又在提醒着众位贵女,她云浅夏可是不认得此人的,既然如此,那就是这位姑娘在故意找茬儿了! 这身披粉色斗篷的姑娘,倒也不算是外人,是梅夫人的侄女,贺兰香。 浅夏不认得她,可是不代表别人不认得她。就在她一站出来指责浅夏的同时,众人便都低了头,拿帕子掩着唇角,偷偷地笑了。 而梅千音,则是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如此刻这般丢脸过。 先是自己的姑姑如此地不知礼数,害得他们梅家失了脸面,如今又是这个傻乎乎的表妹,自己跳出来让人家骂,活该人家骂她是奴婢了! 浅夏一旁的一位小姐低声道,“她是梅夫人的侄女,叫贺兰香。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你今日招惹了她,只怕以后,都要麻烦不断了。” 浅夏微微一怔,看向了自己身侧这位相貌清丽,性格温婉的女子,“还未请教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刘,闺名如玉,家父是左相。” 浅夏恍然,“原来是刘相府的千金,倒是妹妹失礼了。只是,不知如此贸然地唤您一声姐姐,可别惹了姐姐不高兴。” “怎会?上次在长公主府时,与你初见,我便觉得与你有缘,今日再见,你倒是更合我的脾性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低声交谈着,仿佛前面站着的那个贺兰香,压根儿就不存在一般。 被人如此忽视的贺兰香,自然是受不住了,只觉得脑门儿上一热,心口更像是燃起了一把烈火一般,上前一步,就要再与浅夏理论。 哪知才迈了一步,胳膊上便是一痛,“表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刘如玉的胳膊吃痛,可是一对上了梅千音有些冰凉的眸子,便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她们贺家之所以能有今天,所仰仗的,自然就是梅相了。而她这个贺家的小姐,自然也不是敢得罪了这个表姐的。 “呃,是呀,我可能是刚刚茶水喝地有些快了。表姐,我到那边儿坐一会儿就好。您不必管我。” “那好,表妹先好好休息一下。”梅千音说着,凑近了她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最好是给我安分一点儿!今日这里这么多的贵客,你若是敢给我出一点点差错,别怪我到时候心狠!” “是,表姐,我知道了。” 浅夏虽然是与刘如玉说着话,可是眼角的余光,也在打量着站在了亭内的那两个人。 刚刚那位贺兰香明明还是很嚣张的样子,可是一对上了梅千音,竟然是如此老实了,可见,这位梅小姐,也并非是如传言般那么温和有礼了。 “我虽回京时间不久,可是也曾听闻过刘姐姐的大名。据传刘姐姐的一手簪花小楷,这满京城,可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妹妹过奖了,不过就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刘如玉的面上微微闪过了一抹惆怅,“说起来,我是真的羡慕妹妹了。虽说当年你是受了重伤离京的。可是这几年在外头,这日子怕是比在京城里过得要多姿多彩吧?哪里像是我们这些人,说的好听些,是名门闺秀,可是实际上,还不及那外头种田的百姓,眼界开阔些。” 浅夏不语,只是看向了刘如玉的眼神,略有不同。 她能感觉到,刚刚刘如玉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的。 她是真的觉得这京城的生活太过枯燥了,或者是说,这高门深院的日子,太过单调、乏味了。在浅夏看来,与她坐在一起的这些名门贵女们,还真就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自由,更不及她的日子过得充实有趣。 “姐姐若是不嫌弃,便常来我府上坐坐。您也知道,我如今订了亲事,不方便再总是出门了。姐姐得空过来,我与姐姐讲一讲外面的轶人趣事,倒是可以搏你一笑了。” “那敢情好。我就先谢过妹妹了。只是有一样儿,可不能我真去了云府,你却是不肯答理我了。” “怎么会呢?难得遇上一个愿意与我好好儿说说话的,我自然是舍不得姐姐的。” 这厢发生的几件事儿,很快,也便传到了正在膳房查看的梅夫人那里。 因为今日是为女儿过寿,所以,请来的大都是些年轻的姑娘们,夫人们也来了几位,只是很少。梅夫人觉得梅侧妃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所以才会留了她在那里招待,自己来了膳房再查验一番,免得待会儿再出了什么差错,不想,竟然是让梅侧妃和贺兰香,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 梅夫人心里头不痛快,可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催促着膳房快些。 既然是今日的事儿有些不太顺利,那么,倒不如进行地快一些,好早早地散了,也省得再出什么岔子了。 宴席一开,自然是热闹非凡。 浅夏往男席那边儿瞧了一眼,略有不解,“为何不见那位梅大公子?” “哦,听闻他的身体不好,前几日便去了城外的寺里进香,顺便祈福。这每一次的祈福都是要七七四十九天呢。” “原来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浅夏的错觉,总觉得这位梅家的大公子,极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人人都说梅家长子气度不凡,堪于桑丘公子相媲美,可惜了,终归是无缘得见。 这头一茬儿,上的是八上凉菜。 菜才刚刚上齐,还没有人动筷子,便听得有人高唱了一声,“桑丘公子到!” 浅夏放于膝上的手,猛然一紧! 普天之下,能被称作桑丘公子的,只恐一人了! 浅夏抬眸,果然是瞧见桑丘子睿大步流星地过来,面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笑意,雅致无双,温润如玉。这样的一个男子,若是不能使人迷恋沉醉,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一头如雪般的银发,披于肩上,不仅仅是不会让人觉得他太过怪异,反倒是银发白衣,更为他添了几分的世外高人的气势,更像是一位得道的仙人,超凡脱俗了。 浅夏并未如同其它的姑娘们,被他的外貌所迷惑,而是快速地先找到了穆流年的位置。 眼神一过去,正巧穆流年也正在看她,浅夏的身子一僵,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上了一般,胶着在了一起,怎么也移不开了。 好在浅夏的头脑还是清醒着的,知道自己今日来的最重要的一个目的,连忙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再落到了桑丘子睿那张俊美的脸上。 浅夏的反应,自然是引起了穆流年的不满,不过,既然是知道她对桑丘子睿无心,倒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心,只是兀自想着,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去云府走一遭呢? 浅夏看着桑丘子睿的身形离这里越来越近,很快,已经是到了门外,他不经意的眼神在男宾这边一扫,很快,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便在脸上僵了僵。 浅夏一门心思在观察着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有那么一瞬他的笑容和眼神都是不对劲的! 特别是那眸中闪过的一抹不可思议和极其复杂的情感,让浅夏快速地认定,就是在桑丘子睿的眼神扫到了穆流年那里时,才出现了这么极其细微的变化! 这个认知,让浅夏莫名地就有些欢喜,甚至是有些兴奋! 她与桑丘子睿认识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桑丘子睿既然是能在逆境中成为一代北漠皇,那么,自然也就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是现在,他的笑容里出现了裂痕,他的眼神里除了那抹看温润的凉薄外,还出现了其它的色彩,这说明了什么? 只是浅夏没有高兴多一会儿,便察觉到了桑丘子睿有些惊喜且灼热的视线,正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浅夏下意识地去摸了自己的脸一下,才明白,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的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了! 浅夏苦笑一声,自己只顾着去观察他了,怎么竟是忘记了要低头的呢? 这算是乐极生悲么? 浅夏知道,如今他看到了自己的脸,跟百余年前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怕,就会更不容易对自己放手了。这样,真的好么? 宴会上的丰盛菜肴,却是让浅夏食不知味。好在身后有三七时不时地提醒,否则,她今日怕是就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了。 许是浅夏想地太过投入了,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一道色眯眯的眼睛,始终是在她的身上盘桓着。 浅夏没有察觉到,可是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二人都注意到了。 穆流年面有不悦,他自己的未婚妻,他都不好意思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瞧,这个梅千方倒是好大的狗胆,真以为自己是梅家的公子,就能为所欲为了? 而桑丘子睿则是轻瞟瞟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头,直接就对这样一个蠢货给判了死刑了! 敢肖想他看中的女人,简直就是找死! 可怜的梅千方,怎么也没要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用色眯眯的眼睛打量了云浅夏几眼,竟然是就被两个逆天的人,直接给定了罪。 要说这梅千方也是个没脑子的,自己在府里早已是妻妾成群,竟然是还不满足!前两日,他的夫人将那个宋佳宁给教训了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可没有想过要去为宋佳宁讨回一个什么公道的。 不过就是一个玩物,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再另找一个也就是了! 如果被宋佳宁知道了他的这些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跟了这位不拿女子当人看的东西。 上次,他听到宋佳宁说云浅夏生得何等漂亮,原本还是有些不信的。那女人家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就是想着借着自己的势力给教训一下云浅夏罢了。 可是今日一见,那云浅夏果然是瑰姿艳逸,风华绝代!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儿,嫁给一个病秧子,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呢! 桑丘子睿那日只是让人出手引出了梅千方的妻子,给了宋佳宁一个小小的教训,原本就是打算对这个蠢货动手的,想不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也不见桑丘子睿有什么动作,便见那梅千方的眼神突然一下子就直了! 这回不是看美人儿看的直了,而是那种类似于白痴的眼神,傻傻呆呆的样子了! 原本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坐在了他对面的一位公子向他敬酒时,才注意到了他的失态。 “二公子,你怎么了?”有些急促和担心的声音响起,众人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全都往梅千方的方向看了过去,而浅夏她们这边,自然是也不意外。 梅夫人闻声望去,当下一惊,只见梅千方的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直接就滴嗒到了自己的碗碟里,而且那眼神还傻傻的,身子一动不动,头还是略微有些歪着的。 “二哥,你怎么了?”梅千韶也吓着了,刚刚他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来人,快去传府医,再去告诉老爷,请他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是,夫人。” 大庭广众之下,梅家的二公子竟然是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梅千音也是急得不行,她与这位二哥素来感情深厚,如今看到二哥竟然是成了这副模样,自然是焦急万分。 梅家的二奶奶早就过去了,然后再由两名婢女一同扶着,想着将他扶回自己的院子里。 可是这梅千方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是一动不能动了,最后由两名小厮将他给抬起来的时候,两条腿仍然是呈了那种坐姿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吃着吃着酒,怎么就突然成这样儿了? 两名小厮才将他抬了起来,走了没几步,这大厅内便传来了一股子恶臭味儿。 众人连忙掩了口鼻,有人眼尖地看到了那梅二公子的屁股下面儿,还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滳嗒着。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梅二公子竟然是失禁了! 梅夫人是又急又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脸可是丢大发了!堂堂的梅家二公子,竟然是在妹妹的寿宴上,如此失仪,相信不出半日,便会成为了整个儿梁城的笑话!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桑丘子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错过,他唇角那一抹极其浅淡的嘲笑。 事情闹成这样儿,宴会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而穆流年则是极其自然地走到了浅夏的身边,“走吧,我先送你回府。” “好。” 若是换了平常,浅夏定然是要留下来多看一会儿梅家的笑话的,可是现在她是一点儿这个心思也没有了。倒不是因为这大厅里的味道难闻,而是她急于回府占卜,急于想知道自己心底的猜测,究竟是有几分的肯定。 两人急匆匆地出了梅府大门,却被一道白色的身形挡住了去路。 桑丘子睿本因着一头银发,本就扎眼,此时出现在了穆流年的身前,更是引人注意。好在浅夏已经是拿面纱遮了脸,否则,怕是这外头的男男女女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桑丘公子有事?” 桑丘子睿微微一笑,“无事,只是穆世子像极了子睿的一位故人,所以,特意来确认一下而已。” “故人?”穆流年有些遗憾地笑道,“若是能与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结谊,倒是在下的福气了。只可惜,我的这副身子不争气,多年来,出府的机会,当真是少之又少了。” 在穆流年听来,还以为是桑丘子睿认出了他就是当初在安阳城进,陪在了浅夏身边的那个护卫呢,若是这样,那可就糟了,自己伪装了这么久,岂非是白闹腾了? 穆流年在与桑丘子睿选择了合作的时候,并不是他自己亲自出面的,而是派了身边的侍卫过去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虽大病初愈,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惹眼了,否则,岂不是让这些年的伪装和隐忍,全都前功尽弃了? 而浅夏迎上了桑丘子睿似笑非笑的眼神,隐隐有些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他在暗示什么,又或者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浅夏的心,莫名地便有些慌了。 这么说来,穆流年,果真就是百余年前,为了护着自己,不惜送命的那位皇子? 浅夏的心底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这让她既觉得是幸运的,让她这一世,再次遇到了他。可同时,她对穆流年又涌现出了巨大的愧疚感,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希不希望他们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云小姐好福气,竟然是能找到了穆世子这样的良人为夫。只是,听闻长平王府里,向来是有些不太平的,若是穆世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子睿定当竭力相帮。” “多谢桑丘公子了。府内的家务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桑丘子睿似乎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和不耐烦,反倒是看向了浅夏,笑得更温润了一些,“浅夏,看来,你早已做好了决定。不过,别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桑丘子睿转身往与他二人相反地方向离去,却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对浅夏道,“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第三次!我与他是天生的宿敌,浅夏,你果真希望他再重蹈覆辙吗?” ------题外话------ 呀,怎么办?穆流年竟然真的是那位皇子呢…呜呜,你们猜,桑丘子睿与穆流年接下来要肿么办?撕破脸?还是继续合作?而浅夏面对桑丘子睿的威胁,又将如何呢?拭目以待吧。 老师:小明,你认为谁是世界上最大的流氓。 小明:冬天。 老师:为什么? 小明:我长这么丑它都对我冻手冻脚。 老师:有道理…。滚出去!   ☆、第三十三章 向他坦白! 天生的宿敌?重蹈覆辙?不死不休么? 浅夏几乎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云府,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该高兴吗?毕竟,她从桑丘子睿的口中确定了穆流年就是那位护着她的皇子,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自己这一世总算是找到了他,而且还即将如愿地嫁他为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是一想到了桑丘子睿的阴狠,还有那字字句句的恨意,她又忍不住发慌! 她自己也奇怪,自己在为什么害怕?是对桑丘子睿的手段,太过畏惧了,还是对穆流年太没有信心了? 浅夏整个人的脑子都是处于了一种近乎于放空的状态! 纠结的太多,反倒是让她自己弄不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了。 “浅浅,你在担心什么?” 轻柔中有些忧心的声音,传入了浅夏的耳中,身形微微一僵,然后再转头,已是对上了他黑亮深邃的眸子! 四目相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两人之间快速地流转着,又似乎是在纵横交织着,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将两人纠缠其中,难以自拔。 浅夏见他眸中黑盈盈一片,尽是柔情暖意,将她整个人一寸寸,一点点地完全包围、缠绕,这一刻,浅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是情动,什么是情根深种。 浅夏有些痴迷地看着穆流年那宛若精雕细刻出来的俊颜,特别是流连在了他的眉宇之间,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吸附到了他黝黑的眸子里,被里面的柔情覆盖,再也不想去关注其它,不想被世间的凡事所扰了。 轻轻浅浅的吻,落在了浅夏如画般的眉眼上,若蜻蜓点水,又似清风拂过。虽然轻柔,不带一丝丝的*色彩,却让浅夏的心悸动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鲜花遇上了雨露,夜空遇到了星月,说不出的期待。 终于,穆流年的唇轻轻地扫过了她如玉般的鼻梁,然后再极为轻巧地印在了她如牡丹般的唇畔上。 轻轻地亲吻着,吸吮着,穆流年的大手缓缓地扣上了她的腰,而浅夏不自觉间,竟然是将自己的双臂,也慢慢地扶上了他的腰。 与此同时,浅夏明显地感觉到了穆流年的身子一僵,甚至是还隐隐听到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流年的心里此时是有些埋怨自己不该情不自己的,同时,微微一挑眉,离开了她的樱唇寸许,轻笑一声,浓墨般的眼眸微眯,笑意流泻,“浅浅,我以前只听说女人腰、男人头,是不能随意乱摸的,今天才知道,这男人腰,也是不能随便乱碰的。” 浅夏一时微窘,眉梢有些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使她原本就若杏花之色的面容,更加明艳了几分。 穆流年被她给惊艳得移不开眼,真恨不能将她此刻的模样画下来、记下来,等到夜半无人之时,再细细地浏览描绘,独自欣赏。 浅夏看他有些痴傻的模样,原本是想要嗔怪的话,此刻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 穆流年长臂一圈,直接将她锁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再不愿松开。细细地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怎么也不愿离去,就像是蜜蜂贪恋花朵,一旦离开了,便连命都没了。 “浅浅,我真想马上就与你大婚,然后再将你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让你去,就让你笑给我一个人看。省得再引来别人的觊觎。” 浅夏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换上的,是眉梢的一丝愁绪。桑丘子睿的警告,还在耳边清晰的盘旋着,怎么她竟是突然就沉醉在了他的温柔乡里,不愿清醒了? “元初?” 轻唤一声,却又突然语噎,该怎么说?自己与桑丘子睿百余年前的那一段,到底是与今世无关的。自己既是欠了元初一次,难不成还要再欠他第二次? “桑丘子睿他?” 穆流年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暗茫,黝黑的眸子,浮浮沉沉,宛若是那夜空中的星河,时隐时现,让人琢磨不透。 “他怎么了?你不是说,对他无心?” 浅夏生怕他会误会,急急解释道,“我自然是对他无心!他那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怎么配拥有这世间的真爱?只是,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元初,他的性子,我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穆流年的唇畔扬起了一抹略有些危险的浅笑,浅夏的意思是,她对桑丘子睿很了解?只是因为他曾在她的梦里不断地出现?还是说,他们之间,的确是有着一段理不清的感情纠葛? 穆流年修长如玉的大手,轻轻地抚上了浅夏的发际,感受着她青丝的柔顺和光滑。指尖在其发端流连往返,好一会儿,才再将她拥入怀中,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头顶。 “元初,他是一个极其霸道又危险的人,你还是小心一些。如今,只怕是你们之间的合作也?” 浅夏突然心头便涌上了一抹苦涩,到底,自己这一世,还是再度给穆流年带来了麻烦。若是桑丘子睿一心要除掉他,只需选择了与各方势力合作,特别是与皇上联手,想要将长平王府铲除,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浅夏忍不住有些痛色地咬紧了自己的唇瓣,来来回回,自己怎么又给他惹来了祸端?如果他看上的不是自己,那么,至少他能选择与桑丘子睿合作,然后共保二皇子继位,如此,至少可以让穆家再繁盛上一二十年。 可是现在呢?因为他选中的人是自己,只怕,桑丘子睿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浅浅,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只是,能告诉我原因么?” 浅夏犹豫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若是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穆流年会如何看她?即便是前世之事,可是自己到底是曾经利用了他,甚至是害死了他。 若是他知道了真相,还会选择一如既往地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么? 浅夏重活一世,又是将百余年前的那一世,在桃花林的幻境中看了个七七八八,对待情感二字,已是相当地理智。 她知道,对于任何男子而言,都是无法容忍背叛的!特别是心爱之人的背叛! 自己曾经对不起他,他若是知道了,又该如何地报复她? 看出了浅夏的踌躇和不安,穆流年知道,自己逼不得她。她本就是一个极其不宜信任旁人的人,当年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地与她相识,只怕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走进了她的心里。 穆流年苦笑一声,自己用了五年的时间来让她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可是他现在竟然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至少,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她对自己是上了心的。 眼见现在桑丘子睿又跳了出来,横插一杠,他的预感很强烈,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不简单。可是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纠葛,他却是实在难以猜测。 “不急。浅浅不必紧张。我既然是选定了你作为我的妻子,那么,我自然也就不会后悔将你记在了心里。浅浅,只要你的心里有我,那我也便知足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为止。” 浅夏的指尖一抖,眼睛却是酸涩不已,他越是这般,浅夏便越是觉得不安,越是觉得自己亏欠他良多,实在是不配再拥有他的爱了! 心中压力之大,让她忍不住直接就是用力一推,将穆流年推地后退了几步之后,才有些哽咽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浅浅?” 面对浅浅突然的情绪失控,穆流年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认识她五年有余,何曾见过她这等的模样? 记忆中的浅浅,从来都是理智、冷静、沉稳的,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样子? “穆流年,你不是想知道我与桑丘子睿间的一切么?好,我告诉你!但愿你听完了这段故事之后,不要后悔。” 穆流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虽然浅夏现在的状态不稳,可是对她来说,未必也不是一个机会。 穆流年知道她的心思重,一直都知道她的心底里头藏了事儿,而且是不止一件!这些秘密,将她整个人都压得有几分的吃力,明明花一样的年纪,却总是给人一种饱经沧桑之感,这让他很是不喜! 如今,不管她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还是何故,至少她愿意说了,那么,对他而言,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浅夏肆意地发泄,可以让她对自己坦承相待的机会。 “如你所料,我与桑丘子睿之间的纠葛,的确是非常的麻烦。你可曾听说过,百余年前,北漠出了一位十分有魄力,行事手段又极其果断的年轻君王?” 穆流年侧目,而后轻点了点头。虽然还不确定她说的是哪一位,不过,真正有了几分作为的,也就那么几个。 浅夏苦笑一声,“一代帝王,明明就是可以成为千古一帝,却是在登基之后,没有多久,便专宠后宫一妃,太后震怒,将其赐死。而那位帝王,竟然是一夜白发,而后,竟然是行迹全无。” 穆流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竟然是他? 那个帝王的有关记载,他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后世对其评价不一,各有褒贬,可是在他看来,为了心爱之人,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极其不易的,难不成,桑丘子睿便是那位带有一些传奇色彩的北漠皇的转世? 转世这个词一冒出来,穆流年自己就先吓了自己一跳! 想什么呢?他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么?怎么这会儿又相信起了这轮回之说?不过,再一想想自己穿越来此,似乎是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天地间,或许就是真的存在着一股极其神奇的力量,至于是什么,他无从知晓,当然,他也没有去探寻这些奥秘的心思和精力。 对他而言,能与浅夏携手而行,一辈子不离不弃,便足矣。 这天的下午,阳光有些弱,时不时地被乌云遮住了影子,穆流年与浅夏就在屋子里坐着,一个说,一个听。那轻浅中透着几分无力和颓废的声音,在这个冬日里,更显得沧凉了几分。 有关百余年前,三人间的纠葛,浅夏没有丝毫的隐瞒,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了后来的叙述越来越平稳,浅夏反倒是不觉得有多么紧张了。 有些事,在心底工藏地太久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压抑、沉重。如今说出来了,整个人的状态,反倒是越来越轻松了。 就像是在她的身上,一直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如今自己主动将里面的东西,抛了一些出来,给这个男人分享,她自己的身上,便负担轻了许多,而那个恍若是云端高阳的男子,脸色,则是越来越复杂。 浅夏在叙述整件事情的过程当中,不敢去看穆流年的眼睛,她害怕会看到了自己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末了,浅夏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换上了一身轻装上阵一般,竟然是淡淡地笑了。 “元初,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无论是五年前,亦或者是五年后的今天。我的心狠,手段凌厉,甚至是往往不给敌人留一丝的退路。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性子其实是不讨喜的。如今,大概的事情的始末,你也都清楚了,你自己也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想如何对付桑丘子睿,想想如何来报复我这样的一个没有心的人!” 浅夏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虽然在桃花林中看到了自己拿匕首行刺北漠皇的那一幕,可是却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被原谅,被宽恕!如果不是自己,北漠皇就该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最后落得身死异乡的下场。 “你若是要恨,便恨吧。我只求你不要伤害云家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浅夏几乎就是泣不成声了! 而与她相邻而坐的穆流年,则是完全就沉浸在了她刚刚说的那一段故事里。他没有丝毫地感觉到她故事中的那个可怜的男人,就是自己!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看到浅夏所看到的一切,又或者,是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来自异世的幽魂,所以,才会对这一切没有感觉? 可是听完了浅夏的话,再看看她现在的表现,穆流年若说心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也不至于。只是他觉得,在她刚刚所陈述的那个故事里,最可怜的,不是那个身死的皇子,反倒是那个可怜的美人儿了。 也就是浅夏所想要表达的,所谓的百余年前的那一世。 被深爱的男人,精心栽培,被赋予了希望,却又亲手将其毁掉!桑丘子睿,你果然是够狠!看来,这一世你能对桑丘子赫出手,还真不是什么意外!分明就是你天性凉薄,视感情如无物了。 穆流年轻摇了摇头,伸手揽上了她的肩,“哭吧,哭出来,心里头也就舒服了。将你这么多年的委屈哭出来,将你心里头的那份恐惧也哭出来。等你哭完了,一切,也就会好起来了。” 浅夏转脸看他,似乎是不相信他竟然是能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他不是应该痛恨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吗?不是应该痛快地抽自己两巴掌,以解气吗?可是他为什么反倒是如此平静地安慰起了自己? 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自己刚才讲述了什么? “浅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被自己深爱的男人,亲手送到了别的男人的床上。除了要虚以委蛇之外,还要倍受煎熬。特别是到了后来,她既被皇子的情意所打动,却又无法从那个男人设的陷阱之中挣脱出来。而太后赐其毒酒,反倒是成亲了她。对她而言,死了,怕是比活着要更幸福。” “元初!” “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管你刚刚说的,是我们的前世,还是你自己所看到的幻境,浅浅,我想说的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便是我们的前世又如何?你以为我该痛恨你?还是以为我应该去找桑丘子睿算帐?” 穆流年摇摇头,笑得有几分的随意,“没有必要!人生在世,只要是活在当下就好。何必总是去拘泥于过往之中,而不可自拔?你是修习秘术之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修习秘术的人的性子,都是有几分的清冷的。只因为他们通过学习,或者是某些特殊的渠道,能看到了人世间更多的黑暗和龌龊,所以,他们才会变得太过冷静和沉稳,不为一些世事所动。可是你现在,一点儿也不样你形容的那样。” 浅夏伸手抹了把泪,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似乎,这个男人说的也是有几分的道理的。何必总是纠结于那些过往呢? 更何况,还是前世之事?今世自己都还不知道在何处寻个安稳呢,反倒是还要去想着前世,岂非是太过糟蹋功夫了? 只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儿,浅夏似乎是就想明白了,有些事,自己完全是没有必要去较什么真儿的,人人都像她这样似的,那不得累死了? 穆流年没有留下来安慰她太久,因为他实在是不能体会浅夏此时的心境。他甚至有了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有关浅夏的一切,他都想要参与进来,无论是喜是悲,是幸或灾,可是现在,浅夏将这一切讲地如此绘声绘色,甚至是还揉进去了那么多的情感进去,他自己反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穆流年想,或许,他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说不定,是这个故事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所以,他才会反应迟钝,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穆流年劝慰的话虽然不多,可是对于浅夏而言,已经足够! 最起码,她从穆流年的那些话里头得到了一个极为让她欣喜的讯息,那便是,他不恨她! 这便足矣!她还想要什么呢?自己这一世既然是将他放在了心里,不也就是希望能与他一起白首偕老吗?现在见他对自己并无那种憎恶的心思,难道还不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浅夏却又想着,如何,才能让桑丘子睿打消了对付穆流年的念头呢? 桑丘子睿的性格有些阴鸷,这一点,相信穆流年也看出来了,这样的人,可是极难被人说服的。而浅夏可不认为,自己就有这样的本事!而穆流年,就更是不成了。 浅夏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穆流年是何时走的她都不知道。 一直到了傍晚之时,三七进来唤她去花厅用晚膳,她才惊觉,竟然是已经这样晚了。 浅夏到了花厅时,云苍璃和老夫人都还没有到。云长安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直将程氏等几人给乐了半天。 梅千方出了这样大的一个丑,得意的,不光是桑丘家族,还有长平王府,还有刘家和云家。 云若奇冷笑一声,“我早就看那个梅千方不爽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比我下手还快!这下得了,没我什么事儿了。估计他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再出门了。” 云长安则是挑挑眉,有些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妹妹,你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得出去躲些日子?” 浅夏摇摇头,笑道,“哥哥不必刻意躲避。梅家二公子这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难不成,为了一个梅千方,你就不回府了?” 云若谷点头笑笑,“妹妹说的有理,大哥不必担心。短时间内,梅家怕是不会上门来求医的。你别忘了,咱们的妹妹,可是长平王世子未过门儿的妻子,怎么可能会真心地帮着梅家人?那岂不是等于在打穆世子的脸吗?” 穆流年今日在梅家闹的那么一出儿,自然也让不少人看了出来,这位梅侧妃与王妃和世子的关系,显然不是如她自己所标榜地那么好。甚至是还有些交恶,否则,那穆世子又何必要当着众人的面儿,让她下不来台?说到底,还是不对盘了! “小夏呀,我听说,今日有位小姐与你为难了?你有没有受了委屈?”程氏记起今日一位下人提及,说是浅夏在梅府曾被人责难,一时有些不悦,这才问道。 “舅母放心,小夏不是那等逆来顺受之人。区区一个贺兰香,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那便好。你如今有了世子未婚妻的这个头衔,是好事,也是坏事。特别是如今穆世子的身子大好,而且还生得如此俊美,嫉妒恼恨你的,怕是不在少数。以后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尽量还是少出门的好。指不定,哪次就会有人要出手算计你了。”程氏有些忧心道。 “是,舅母。您放心,小夏知道应该怎么做。若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我也不会再出门了。外头的那些麻烦,可是委实让人头疼,还不如在家里绣绣花呢。” 程氏扑哧一笑,“你这丫头,算你聪明!” 梅千方的事情,不出两日,便在京城里头传遍了,当时那么多的宾客在,这梅家想要封口,也得封得过来呀! 等到梅远尧得知事情已然是被传得人尽皆知的时候,也是回天乏力了! 梅夫人除了担心梅千方这个儿子之外,又联想到了外头此时传他的那些闲话,自然是一日比一日憔悴,可是请了无数的大夫,梅千方的身体也不见好转,仍然是一有些痴傻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最终无奈,梅远尧也终于点头同意夫人让人去请云长安了,毕竟,如今玉离子不在京城,那京城现在最负盛名的,便是云长安了。 梅夫人让人接连请了三次,云长安这才应下。之前两次的推托,都是以云长安去了长平王府为由。而从梅侧妃那里也打听到,他也的确是去了长平王府,而且每次去了,都是要再亲自盯着配药、熬药,可见其尽心尽力。 直到第三次,这云长安正好在府上,这梅夫人派去的三次梅千韶和府里的管家,这才见到了他本人。一番说词之后,云长安倒也没有推辞,而是一口应下,待次日便去,今日则是要准备一些必要的活计。 能说云长安答应了,梅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长安的身上,但愿能将自己儿子的这种怪病给治好了,千万莫要让她空欢喜一场了。 与云长安同来的,还有云若谷。 待云长安翻了翻他的眼皮,再探了探他的脉息,这才有些为难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 见他如此,这梅家的众人,则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也无人敢出声相问,以免惊扰了这位小神医的思路。 好一会儿,云长安才到了桌前,提笔写下了药方。 “按此药方服药,连服七日,每日一剂,分早晚服用。” 梅夫人有些尴尬道,“云公子,您看,现在千方这样子?” “梅夫人此话何意?”云长安是真没听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夫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可是为了儿子,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服药七日之后,他可会有所好转?” 云长安点点头,“这是自然了!虽然效果不一定很明显,可是至少要比他现在的状况好。” 一听说能有好转,梅夫人就已经很意外了!除了连连道谢之外,刚想着让人去拿了谢仪过来,遂又想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旁人,那可是云家的大公子!他的身上,会缺了银子? 梅夫人心思转地极快,“不知云公子喜欢什么,我也好让底下的人去准备一下。” “梅夫人太客气了。不急,再等七日之后,看看效果再说也不迟。” 听了这话,梅夫人的心里就更有底了,云长安之所以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心里头是有把握的,如此,自己倒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梅千方的事情,倒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他一出事,可苦了那个在院子里同样躺着不能动的宋佳宁了。 宋佳宁那日被打的不轻,她本就是一名柔弱女子,多年来在卢府一直是养尊处优,虽说也经历了一番劫难,可是好歹也都过去了,又傍上了那位梅公子,可是哪里想到,这位梅家二奶奶的性子如此火爆,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养好了身体,再去找梅家二奶奶算帐的,哪成想,这梅千方竟然是出了这等事,如此,谁还能顾得上她这里? 不过一介外室,而且还是刚刚被人家的正妻给教训了一顿的外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梅家的人照顾? 宋佳宁养了多日,浑身的酸痛倒是好了一些,可是这脸上仍然是火辣辣地疼,她这院子里也是有几名下人伺候的,自然是也为她请了大夫过来。 只是那大夫给出的结论,便是她这张脸是保不住了,落下疤是肯定的了。 宋佳宁急得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母亲死了,继父也没了,至于卢家的产业更是没有她的一丁点儿,她现在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所凭借的,自然也就是这张脸了! 如果若是连这张脸也没了的话,那她的好日子,可就是真的到头儿了! 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蹙眉,然后再让人去请了云长安过来,两人嘀咕了一阵子之后,云长安便满心疑惑地去了自己的药庐。 次日,宋佳宁再让人请来的大夫,便奉上了一瓶药膏,据说是可以去疤无痕的。 ------题外话------ 感冒了,脑子有些昏沉沉的。妞儿们,今天就先更这些吧。另外,笑话也实在是没有心情讲了。这样,给美人们布置个艰巨的任务吧,看在我这么痛苦的份儿上,你们每人准备一个笑话奉上来,看看谁的笑话能将本宫给逗乐了,重重有赏…   ☆、第三十四章 猛烈反击! 浅夏自然是不会那么好心,给宋佳宁送什么袪疤的药膏了。那里面,可是加了料的。 透过了她的皮肤,再慢慢地渗透到了她的肌理血液之中,慢慢地让她对某一样东西上了瘾,而不自知,这才是浅夏真正想要的。 浅夏知道自己眼下要紧的事情是什么,所以,自然是不会愿意放了更多的心思,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上头。宋佳宁到底也是有着云家的血缘的,再加上她还没有试探出她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主子,所以,自然是不会动手杀了她。 而让她暂时地安分一些,自然也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先清静一下,同时,将她的脸治好了,宋佳宁才会有利用价值,否则,可是真保不齐,她背后的主子,会不会直接就将她杀了灭口了。 对于相貌美丽的女子而已,姿色,便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浅夏思索再三,也没能拿定主意,到底该如何说服桑丘子睿,不过,二皇子的贸然来访,倒是让她的心思一动。 至少,目前而言,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这里是梁城,桑丘家族的势力,明显是敌不过梅家的。这也正是皇上为何会三番两次地提议让桑丘子睿入朝的原因了。身为王者,必然是十分地精到于制衡之术了。 用桑丘子睿,来牵制势力过大的梅家,皇上这步棋,走的还真是不错! 浅夏再次拿出了自己的灵摆,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自己是不是能测算出梅家会有何动作了? 二皇子肖云放会出现在了云府,原因很简单。 听闻宫中的许妃近日胎气不稳,而皇上又是对当初高僧的那道批言,极为看重,自然也是焦虑不已,唯恐许妃腹中的孩子不保,肖云放身为皇子,自然就是想到了要请云长安来进宫为许妃请脉了。 当然,这也是一种策略。 肖云放来云府,究竟是请云长安为重,还是为了拉拢云家为重,可就不得而知了。 皇子来请,云长安自然是不能推拒的,只得让人备了药箱,随二皇子进宫了。 浅夏听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多时了。 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二皇子倒不一定会对云长安有什么坏心思,可是这深宫之中,却是未必就是二皇子一人能应付得来的。特别是那位许妃,她本就与长平王府离了心,此时若是再被梅贵妃给拉拢,或者是利用了,那云长安岂非是送上门去,给人欺负? 浅夏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让妖月给穆流年送了消息,看看他是否能在宫中帮上忙,至少,能保得云长安的周全。 宫里头的情形如何,浅夏并不知晓,只是,数日前便曾占卜到了云长安会有一劫,如今看来怕是今日就要应验了。 浅夏知道,身为秘术师,即便是有着偷窥先机之能,却也是不可逆天改命的。如今她能做的,就只能是相信穆流年的本事了。 只是,自那日之后,穆流年再未曾来过云府一步,浅夏想到了那日自己将一切坦白,只怕,现在他的心里头,也是有了几分的膈应了。 云苍璃自然也推算出了今日这一出,只是,他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待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直到将近亥时,云苍璃才一脸肃穆地进宫了。 浅夏本要与他同往,奈何云苍璃不同意,在他眼里,云浅夏是云府的下一任继承人,而他们两个,自然是不能同时出事的。 除了浅夏外,云老夫人和程氏也都很担心,一直等到了将近子时,云老夫人才被程氏给劝着去休息了。程氏和浅夏,则是在花厅里,一直等到了次日天明。 程氏的脸色已是极为憔悴了,这儿子进了宫,至今未归,夫君去了,也杳无音信,这宫里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舅母,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想来,怕是许妃的情况不妙,所以,哥哥才会被留在了宫里头。” “但愿如此吧。”程氏嘴上如此应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相信浅夏这样的劝慰。 直到将近午时,云苍璃父子俩才回来了。 看到两人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云府的院内,浅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当看清了他们两人的脸时,浅夏的心里头却又是猛地一突突,仅仅是一夜,两人又都是习武之人,何至于憔悴至此? 特别是舅舅,那脸上的病态,太过明显,是他想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怎么回事?”程氏早已迎了出去,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地打量着,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却显然是没有什么收获。 浅夏的眉心紧锁,总觉得两人的状况不对,却又说不上什么来。程氏看到两人疲惫至此,连忙吩咐人将他们扶下去休息。 浅夏心中生疑,可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总得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妖月过来时,便看到了浅夏正心不在焉地揪着那院子里的梅花,她的脚边,已是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小姐,公子传话过来,说是宫里许妃无事。倒是梅贵妃似乎是中了毒,所以才会将云长安请去了那边看诊。至于云老爷,则是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两人是在出宫前,才碰上的。” 浅夏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么说,舅舅进宫一夜,竟然是未曾见到哥哥?反倒是天亮了,这才瞧见?” “是,小姐。” “那你家公子可知道他们二人在宫里头到底是否受到了责难?” 妖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公子说,他晚上会过来,具体的,您再自己问他吧。” 那一瞬间,浅夏知道,妖月定然是知道这一切的,只是不知何故,不愿意告诉自己。 从早上直到晚上,这一天的时间,对于浅夏来说,却是比一年还要长,让她忐忑难安,心焦如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过是一夜之间,舅舅和哥哥全都是如此地萎靡疲惫,果真只是因为梅贵妃的身体不适么? 因为自己心内无法保持平静,所以,灵摆,也就等于是摆设了,根本就不可能会占卜出任何的消息。除了等穆流年,她已经想不出其它任何的办法了。 入夜,浅夏果然等来了穆流年,只是穆流年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看到了他同样疲惫不堪的样子,浅夏意外之余,心里头更多的,则是担心。 “我没事。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罢了。浅浅,你哥哥是被人算计了,虽说他最终还是被我的人想法子证实了清白,可是在那之前,梅贵妃已经就让人对他用了刑。” “用刑?”不能怪浅夏意外,实在是她没有看出云长安的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少,他回来时,那身衣裳也还是好好的。那所谓的用刑,又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不是那种伤了他的皮肉的,只是给他下了药,然后再逼着他说出你们云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到底是谁。” 浅夏微怔,梅贵妃想知道这个?所以才会将云长安引进了宫?那这么说来,这一次,二皇子也是被人彻底利用了一把? “浅浅,事实上,这一次云长安能平安回来,我也不敢一人居功,我的人在行动的时候,还有另外的一拨儿人手介入。最后将皇后请了过去,梅贵妃这才没法子,将云长安放了回来。” 皇后?浅夏的眼皮一跳,难不成,是桑丘子睿的人手? 穆流年的眸光一暗,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猜出了会是谁,“浅浅,云长安这一次受到的折磨不小,相信今日他回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至于舅舅进宫后,与皇上在御书房说了什么,我的人是一丁点儿也没有探查到。恐怕你要亲自去问舅舅才成了。” 浅夏苦笑一声,“一夜之间,舅舅和哥哥两人同时大变了样儿。如果不是因为我确定过他们没有易容,还真以为就是被人调了包了。” “云长安那里的问题不太大,只需好好调养几日也便罢了。只是舅舅那里,只怕是会有些麻烦了。” 浅夏点点头,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神一般,无力且呆木地坐在了那里,身上一丝生气也无,小脸儿苍白,眼下的两道青影,看起来十分的扎眼。 “元初,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身为下一代的云家家主,却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将来,我要如何才能守护云家,守护我想要护着的每一个人?” 浅夏现在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穆流年微微紧眉,“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要知道这一次出手的,可是这紫夜最有权势的人,被他束缚,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浅夏摇摇头,“这不正常!还是我太弱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怕是哥哥他?” 浅夏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无助! 自己自诩秘术高超,甚至是远超舅舅,可是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这样的自己,拿什么来守护云家?拿什么来兑现自己当初在舅舅面前许下的誓言? “浅浅,别这样,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手中的势力也不弱,只是碍于之前云家的祖训,涉及到了皇权的,云家人都是不能插手的。即便是当年的云家老太爷,也只是采用了迂回之术,方不算是违背了祖训。所以,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不怪你。” 浅夏的一双明眸轻转了转,唇角一勾,“祖训?那是多久之前的先人立下的规矩了?我就不信,为了死守着一道祖训,就眼睁睁地看着舅舅和哥哥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浅浅?” 看到浅夏身上突然爆发出的一种有些骇人的气势,穆流年只觉得有些心疼,明明就是一个花一样儿的女孩儿,现在为了家族,为了亲人,竟然是要被逼着走上一条布满了荆棘的坎坷之路,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我们云家,为了自保,不惜成为隐世家族,不惜所有族人退出朝堂,不惜成为人人看不上眼的不入流的商户,他皇上还想如何?非要将我们云家的人赶尽杀绝吗?” 穆流年的眉峰微动了劝,嘴唇又紧抿了抿,似乎是受到了她这话的触动,又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云家如此,他们穆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元初,梅贵妃到底是如何陷害我哥哥的?”浅夏的眸光乍寒,皇上那里探听不到消息,梅贵妃那里,总还是有机会下手的吧? 而且,浅夏隐隐有种预感,哥哥的进宫,甚至包括他被陷害,都只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将舅舅引进宫去,然后,再由皇上亲自召见。 又或者,皇上是想试探舅舅,想与舅舅再达成某种共识?比如说,太子的人选? “梅贵妃说是云长安在她的宫里调戏了她的贴身宫女,于贵妃的声名有损,还说是对她的蔑视,对皇家的无理,藉由发难,不待他辩驳,直接就给他灌了药。” “皇后过去的时候,哥哥已经是苦不堪言了?” “梅贵妃何等精明之人,怎么可能会让皇后看见这一幕,她的本意是要让人将云长安弄得衣衫不整,然后再让自己的宫女来当苦主的,只是没想到,事先安排好的那名宫女直接就被人灭了口,甚至是连个人影儿都找不着了。梅贵妃无奈,而皇后则是以此为由,说是那名宫女刻意陷害,如今事情闹大,指不定就是躲了起来,不敢见人了。”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元初,你知道的,我不懂医,我所关心的,是我哥哥的身体?” “他没有什么大事。你没有注意到你的二哥和三哥都不在吗?他们两个原本是都去了宫门等着的。你二哥通医术,直接为他们两个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三哥则是被舅舅派了出去,具体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那我二哥呢?”浅夏这才想起,自己和舅母光顾着着急了,一直就没有见到二哥和三哥,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就去宫门口守着了,可是今日回府,他们两个却是谁也没有回来。 “你二哥去了程家。” 浅夏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二哥去了程家?程家也在京城,有什么事,竟然是去了一整天?难道是有人对舅母的娘家下手了? “你别多想,程家目前没事,他之所以去程家,也是舅舅交待的。至于去做什么,因为是云府的事,所以我没有让人盯的太紧了。” 穆流年的意思是,因为知道是云家的事,所以他吩咐过手下,不必跟的太紧,免得再让浅夏误以为是自己在监视她的家人,可是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吩咐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浅夏一声不吭,穆流年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息的变化,也不敢多说,只是静静地守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浅夏终于是弯起了唇角,眉眼处的那有些凉薄的笑意,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梅贵妃?皇上?好呀,你们既然是敢折磨我哥哥,那就做好了迎接我的报复的准备!欺了我的人,还想着高枕无忧?简直就是做梦!” “你想如何?” 浅夏微微垂了眼睑,“元初,这件事情,你暂时不必插手。是我云家与梅家的恩怨,我就要先讨些利息回来。” 穆流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总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浅夏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表情和气势了。 事实上,在穆流年的眼中看来,浅夏可是一点儿也不弱的,只是浅夏一直纠结于自己不会武功这一条上,总觉得大多数的时候,她就是一个累赘! 可是其实,不止是穆流年,连云家几兄弟看来,他们的这位妹妹,也是只强不弱的! 别的不说,单是那高深莫测的幻术,便足以让他们膜拜了! 穆流年走后,浅夏终于将一直跟在了自己身边的暗卫叫了出来,当然,在此之前,她没有忘记先将妖月支走,事关云家的存亡,她不得不加倍小心。 这是浅夏第一次真正地与自己的这些心腹们坦承相对。 “早在我们下山之前,我便吩咐过你们,挑选一些机灵的,年轻的姑娘,如今,可都准备好了?” “回小姐,都准备好了。只待宫里头开春儿补充宫人之时,便可以送入宫中了。” 浅夏略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不!若是等到来年开春儿,那不是还得有几个月?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为首的暗卫一愣,“可是小姐,这宫里头不填充宫人,我们也没办法将人送进去呀。” “怎么没有办法?听说,这宫里头的娘娘们,可是都极爱侍弄花草呢。” “小姐的意思是?” “暗一,我们的人里头,精于花草打理的,怕是不止一人吧?” 暗一很快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这是要先送进去一批人,比如说是专司打理花草的,这样的宫人,一般来说,都是相对比较稳定,也是比较安全的。她们在主子面前很少露面,与此同时,又是各个宫里头不可或缺的人物。无论是在哪个宫里头,这消息也都是十分的灵通的,因为她们的职责原因,比起一般的宫女来说,可是相对自由得多了! “是,属下即刻去安排,定然不让小姐失望。” 暗卫们自然也知道云家有着怎样的祖训,可是这些年来,他们冷眼旁观,云家做了多少次的退让?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他们早就对此忍无可忍了,无奈家主有命,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这但凡是大家族中的暗卫,一般来说,要么是家族旁支的一些衰败下来的子嗣,要么就是自一些孤儿中,挑出来的资质较好的孩子,再悉心培养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对云家都是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的,毕竟,若是没有云家,也便没有他们现在的衣食无忧。 也正是因此,云家暗卫的凝聚力,还是很不错的。他们早就看着云家步步退让,心有不满了,如今看到了小主子竟然是如此地有气魄,他们自然是乐得支持维护她的决定了。 “不仅如此,暗一,以后咱们的各路消息,都要及时整理,每日都要挑出要紧的来回我。我身边有一个妖月,她是长平王府的人,若是不涉及云家的重大秘密的,不必瞒她。” “是,小姐,属下记下了。” 浅夏长出了一口气,云家沉寂了这么久,竟然是被人误以为云家就是软弱到了极致么?果真就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欺了上来?哼!自己现在暂时没有那个力量与皇上较劲,可是梅家,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的日子好过了? “暗一,帮我去做件事。” 暗一注意到,小姐在吩咐的时候,眸底的笑,可是有些阴森森的呢! 次日,梅相府的嫡出二小姐梅千音,竟然是整张脸上都起满了红疹,那梅远化的女儿梅千容听说之后,自然是心里头偷着乐呵,对于这位嫡系一脉的堂姐,她可是一心盼其出丑来着。 只是,许是乐极生悲,那梅千容也未能躲过此劫。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梅远化的长女,也就是嫁给了允州卢少华的那个女儿,竟然是被人曝出,她在卢少华入狱时,偷偷带走了大笔的银子和珠宝首饰,否则,以她一介庶女的身分,俨能在回京后,还有如此舒心的日子? 这流言越传越凶,一发不可收拾! 特别是有关梅氏的传言,愈演愈烈,没过几日,梅尚书的家里,便迎来了京兆府的官差。 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卢府当时可是被下令抄家的,也就是说,你梅氏当时亦是卢少华的妻子,并不曾和离,自然也算做是卢家妇的。 如今,竟然是罔顾国法,还敢私自带了细软跑了?这可是重罪! 至于那们梅家的二公子梅千方,在用了七日的药后,身体大好,已是能简单地吐些字出来了,人也不傻了,手脚也能动了。 只是云长安的事儿一出,他们自然是再不敢找他来给梅千方看病,自然是请了宫里的太医,而且还是向着梅贵妃的太医,如此,才安心了不少。 只是那药用了没几日之后,那梅千方的症状再度复发,甚至是比以前更为严重了些。整个人的眼睛,都是混浊不堪,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他的下身,也是开始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直到一日梅家二奶奶给他换衣物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裤子里,似乎是有着一些很短的毛发,这让她深感意外,这裤子里,怎么可能会有毛发,便是有,也该是上衣上才对呀! 梅二奶奶越想越不对,红着脸,仗着胆子再凑近了看梅千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吓傻了! 她的这一声尖叫可不打紧,直接就将梅相和梅夫人引了过来。 待到太医也再度诊治过后,才面有难色,无力摇头,只说,这梅家的二公子,病症太怪,他们医不了! 梅相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将一名太医拉到了跟前,仔细问过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除了先前的症状外,竟然是还得了不举之症,而且,即便是将来医好了这症状,也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了! 这无异于等于给梅相当头一棒! 大儿子梅千洛身体单薄,至今未曾娶妻,据他本人所说,他的那副身子骨不争气,无论是娶了谁家的小姐,都是害了人家,倒不如不娶。到时候,自己活到了哪一日,便算哪日罢了。 原本梅相也是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两名嫡子呢,特别是梅千韶,文武双全,又是极其孝顺,如此,也便不再逼着他娶亲了。可是现在? 老二废了!老三的年纪尚幼,不足以娶妻生子。梅家的香火传承,倒是暂时要依靠他的长子,梅千洛了。 梅家频频出事,梅相和梅贵妃自然是也想到了会不会是云家人的报复? 可是根据他们自己的了解和分析,云家是不可能有这样厉害的本事的,算来算去,竟然是又将这笔帐,算到了皇后和桑丘家的头上。 梅贵妃得知自己的亲侄儿出事,心中自然恼恨,她身居高位多年,在宫里又一直受皇上宠爱,何曾让人如此地轻践过?这作践她的娘家人,自然也就是在打她梅贵妃的脸了! “来人,马上去查,无论是多大的代价,也要将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给本宫揪出来。” “是,娘娘。” 奈何,这梅贵妃还没有将那幕后黑手挖出来呢,她自己,就先是麻烦上身了。 ------题外话------ 后面虐的更精彩。不过,美人们,你们好过分哦。竟然是一个笑话也不给人家讲。太过分了。   ☆、第三十五章 降为梅妃! 梅贵妃所在的,是华安宫,属西六宫之列,而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则是东六宫。 这日,梅贵妃还未起身,身边的女官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娘娘,刚刚有人发现,春兰自尽了。” 梅贵妃的眉眼一挑,倒是不见有多大的反应,她入宫多年,如今不过是死上一名小小的宫女,她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在这后宫之中,便是皇上宠幸过的妃嫔的性命,都不过是如同蝼蚁,更何况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了! “春兰?可是在廊下伺候的那个小宫女?”梅贵妃的声音轻柔,不带丝毫的同情怜悯。 “回娘娘,正是。” “嗯,不过一介小小的宫女,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回娘娘,奴婢原本也没当回事儿,可是刚刚听说,这个春兰之前曾与坤宁宫的人有所接触。您看?” 梅贵妃的眼皮一掀,眸光乍寒,坤宁宫?不就是皇后那边儿了?难不成,这个春兰的死,倒是与皇后有了什么联系? 梅贵妃的明眸流转,心思则是来回地辗转着,好端端的,春兰何故自尽? “尸体呢?” “回娘娘,眼下是白天,这会儿打发出去,实在是太过乍眼,而且,如今这六宫的大权在皇后娘娘的手里,那宫正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没有宫正司的人发话,只怕这尸体,也出不了宫门。” “那还不去找?我这华安宫里停着一个贱婢的尸体算是怎么回事?” “是,娘娘。奴婢急于来报,也是担心会不会这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又是她在算计娘娘?” “行了,你的忠心,本宫知道。速速去办妥,使些银子也是无妨。此事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岂不是让皇上觉得晦气?” “是,娘娘。” 不过是才一刻钟的功夫儿,皇后便乘了凤撵过来了。随行的,还有宫正司的几位女官。 “参见皇后娘娘。” “罢了,都平身吧。” “谢娘娘。” 梅贵妃浅笑柔媚,摇曳着身姿便上前了两步,“今儿是怎么了?竟是劳姐姐亲自来我这华安宫了?” 一看到了梅贵妃的那张脸,皇后的眸中便闪过了一抹厌恶! 这皇后生得自然也不差,不然如何能被选入宫中?只是相较于梅贵妃的明艳妖娆,皇后就有些不够瞧了。 不过,这也正是多年来皇上再宠梅贵妃,也未曾让她顶替了皇后的一个重要原因。正如同民间所说的,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皇上心里头,也是如此想的。 梅贵妃虽然是生得明艳,可到底是太过妖娆了几分,再加上了行事不比皇后端庄大方,皇上虽宠她,同时,却也是敬着皇后。这些年,虽说在一些小事上,都是对梅贵妃偏听偏信,可是与大事上,却是始终未曾偏离了身为皇上的原则。 而梅贵妃在宫里霸着皇上的宠爱多年,她自己许也是不知道,她的行事做派,也越来越像是一个妾了! 就像是大户人家的那些以色侍人的美妾,时时关注的,都是自己的容貌如何,身段儿如何,如此,才能勾住了男人的心!可与此同时,也更让男人心中将妻妾的差别,看得更清楚了。 不得不说,梅贵妃,为了固宠,为了儿子,也不免落入了俗套了。 皇后并未出声,倒是她身边的凤仪女官道,“回贵妃娘娘,永福宫里的一名小宫女哭着求到了娘娘这里,说是她的妹妹在这里受了委屈,娘娘看她哭的伤心,也不忍拒绝,这才过来了。不想快到华安宫了,皇后娘娘遇到了宫正司的人,便一道过来了。” 梅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跟永福宫扯上关系了?而且,听这意思,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既是求到了皇后那里,那到她这华安宫来何事? 梅贵妃的眼神微微一扫,早已有两名宫女知趣地退下。 “死了的那名宫女,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她名叫春兰。” 话音一落,便见跟在了最后面的那名宫女,惊叫了一声后,瘫坐在地上。 皇后的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凤仪女官看了那宫女一眼,面有同情道,“回娘娘,春梅求到了坤宁宫,就是为了能让她的姐姐脱离这华安宫的。”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梅贵妃一眼,“不巧的是,她的姐姐,便叫春兰。” “哦?还有这等巧的事?”皇后看向了梅贵妃,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回娘娘,臣妾并不知这个宫女是如何到您那里哭诉的,只是臣妾这里,从未有人苛待过春兰,又何来脱离一说?还请娘娘明查。” 皇后点点头,“你的为人,本宫是信得过的。身为贵妃,又怎么会与一名小小的宫人过不去?春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是敢诓骗本宫!” 春梅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奴婢没有!娘娘明查呀,这是昨日姐姐托了人送到奴婢手中的信,说是奴婢要是再不能想法子将她给救出去,她定然是会死的。奴婢没想到,今日就?” 春梅说着,自袖间取出了一纸信笺,再由凤仪女官,送呈到了皇后的面前。 梅贵妃惊觉不妙,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透着几分的蹊跷,显然是有人害死了春兰,然后又拿她的死来大做文章了。 “刘宫正何在?” “回娘娘,奴婢在。” “你且去看看那尸体如何,再做打算。” “是,娘娘。” 梅贵妃倒是想要阻止,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自然也看了出来,春兰的死因,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皇后何必要拿一个小小的春兰来小题大做呢?若是她想针对自己,扳倒自己,仅凭一个小小的春兰,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办得到的! 可是皇后的样子,显然并不担忧,反倒似是胸有成竹?再一细想,此事,又怎么会与许妃有了关系? 不多时,刘宫正便回来了,神色有些不太对。 “启禀娘娘,奴婢刚刚已经验看过了尸身,那春兰乃是自缢而亡,奴婢将她浑身上下都看过了,大小伤痕众多,而且从伤口的深浅来判断,显然是非一日之功。另外,奴婢还发现,这个叫春兰的,已非处子之身了。” “什么?”皇后大惊,整个人的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倾,“刘宫正,你可看仔细了?” “回娘娘,奴婢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妄言。” 皇后的眉心微拧,思索了片刻后,才道,“来人,去通知内侍省和太医院来人。仔细查看春兰的尸身。” “是,娘娘。” 与此同时,梅贵妃也想起了一件事,瞳孔一缩,显然也是猜到了几分。 “梅贵妃,你这宫里头的宫女,怎么会是不洁之身?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这等事情,必然是要弄明白的。若是梅贵妃不能将事情说清楚,那么,本宫就只好下令严查了。” 梅贵妃的眼睛微微一眯,这才明白,皇后的本意,竟然是想要给她也扣上一顶不干净的帽子么?哼!想利用这个,往她的身上泼脏水?简直就是痴心妄心! “回娘娘,这春兰是臣妾宫里的人,她非处子之身,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要给皇上享用的吗?皇上数月前看这春兰生得有几分的姿色,自然是对她格外地关注了一些。在这华安宫里头宠幸了她,也没有什么不妥吧?还是说,娘娘是担心臣妾没有如实上报?” 这后宫的女子无论是何人被皇上宠幸,那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就像是这个春兰,如果她的确是曾侍寝,那么,也是一定要有记录,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伤及龙嗣。 皇后淡淡一笑,“原来如此?那倒是本宫多心了。来人,去净事房查查,可有记录?刚刚梅贵妃不是说了吗?是数月前被皇上宠幸过的,仔细去翻一翻。实在不成,就从一年前的记录一直翻到现在。” 皇后说到这里,眼睛则是直直地看着梅贵妃,笑得有几分清冷,“另外,吩咐太医院的人仔细查验春兰的腹部,千万不要是再误伤了龙脉才好。” “是,娘娘。” 梅贵妃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快速地席卷了她的全身,皇后此举,分明就是另有所图了。 华安宫里这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梅贵妃背后的冷汗是越聚越多,没多时,令梅贵妃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是也来了华安宫。 梅贵妃先前示意出了华安宫的两名宫女,一个是去前头想法子给皇上报信,无非也就是说皇后到华安宫来发难,请皇上回来护着她,另外一个,则是去了永福宫,看看这件事儿,到底是不是与许妃有关。 如今既然是连太后都过来了,只怕她请皇上过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皇上是至孝之人,不可能会忤逆太后的。更何况这也是后宫之事,本来也就是该着皇后来处置的。 很快,太医院和内侍省的人都来了。一番查验之后,太医给出了结论。 春兰生前受虐太多,身上的新伤旧伤不计其数,另外,最让梅贵妃感觉到了恐慌的是,太医竟然是通过了按压其腹部,确定其有孕了。 皇后震惊之余,倒是还算是理智,“母后,这春兰的身子?依着儿臣看,还是让几位资深的嬷嬷再去看看吧,免得再有什么差错。” 太后点点头,既然是皇上曾经宠幸过的女人,这身子,自然是不能让其它的男人看的,派几名嬷嬷过去,那春兰的肚子里到底是不是有了块儿肉,她们只需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与此同时,皇后又下令将与春兰同室而寝的几名宫女叫了过来,一一问话。 “回娘娘,这,差不多有两三个月,奴婢未曾看到过春兰用月事带了。原本奴婢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的月事不准,因为有两次,奴婢听到她说腹痛,所以,也没有往别处想。” 太后一听,这脸上的冷厉之色,已是非比寻常! 皇上的子嗣并不算是太过繁盛,特别是皇子,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有四位皇子,而且成人了的,也只有大皇子,二皇子肖云放,还要再等上两年,方能行冠礼。 如今,听到这宫里头有人怀了皇上的子嗣,竟然是被逼自缢,这件事情,无论是谁看,都会觉得有几分的蹊跷的! 不多时,皇上也到了华安宫,只是这一次,听了前因后果之后,看向了梅贵妃的眼神,就大不一样了。 长平王府,倚心园。 倚心园是世子穆流年所住的一套相对而言,比较独立的院子。总共三进,再加上了厢房、倒座儿等等,仅仅是他这一处院子,便能住上几十人了。 而事实上,他这倚心园里头,也的确是住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护卫。 浅夏换做了一身男装,再易了容,扮作了云长安的小厮,一起进了倚心园。 云长安经过了几日的休养,倒是恢复了精气神,只是眉宇间,似乎是总有几分的戾气在里面。 “你怎么来了?”穆流年有些吃惊于浅夏的大胆,这里是长平王府,她到底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在盯着这里?如此冒险,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 “元初,听说梅贵妃被贬了品级,你可知道?” 穆流年挑了挑眉,“知道。从贵妃,被贬为了妃位。以后,宫里便少了一位梅贵妃,多了一位梅妃了。其实,这差别也不是很大!至少,这能为六妃中的一位,她的身分,还不至于是太过卑微了。” 浅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我听说是因为她苛待宫人,以致宫人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穆流年一对上了她的眼睛,就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连忙伸手就是一挡,“那个,我说!你千万不要对我用催眠术。” 浅夏的眉眼微微扬了扬,一旁的云长安则是摇摇头,“你果然还是不够硬气。” 穆流年瞪他一眼,“我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何来什么硬气不硬气的?只要是浅浅高兴,让我再窝囊一些,也是可行的。” “行了,你快说吧。”浅夏白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有多大的耐性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那位春兰的确是有了身孕,只不过,那孩子可不是皇上的。至于她为什么会死,那就得问问梅妃了。” 云长安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不是皇上的?难不成是与侍卫有私?” 浅夏眨眨眼,神色有些奇怪,而穆流年则是直接就笑道,“是肖云松的。” “啊?”云长安直接就被这个答案给雷倒了! 不是说宠幸了她的是皇上吗?可是她怎么会有了肖云松的孩子?而且,这肖云松身为已经行了冠礼的皇子,早已是在外头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是可以随意进宫,可是这晚上,若是没有皇上的吩咐,也是不得留宿于宫中的。 这肖云松与宫女有染,而且这对方还是他老子的女人? 云长安的身上一下子就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心中恶寒不已!这等有违道德伦常之事,他肖云松竟然是能做得出来? 浅夏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这皇子与宫中的宫女有染,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敢染指了皇上的女人?又或者,是从一开始,这个春兰,就与肖云松有私,而后,才会被皇上看中,点其侍寝了?” 穆流年则是嘻嘻一笑,“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琢磨他们到底是谁先与那个宫女好上的,我只知道,梅妃知道了春兰的事,自然是不能再容她了。可是没想到,这一点,竟然是被皇后的人给利用了。皇后这一次倒是玩儿的漂亮,不仅仅是将梅妃一下子就给拉了下来,同时,还十分顺利地挑拨了许妃与梅妃的关系。以后无论梅妃是否还能复起,她对许妃,都定然是心存芥蒂了。” “这出戏是你安排的吧?许妃那里,也是你故意透露过去的?表面是看,是皇后利用了许妃,可是实际上,却是你利用了皇后?”浅夏微微扬起的唇角,丝毫不遮掩她对穆流年的这份儿欣赏。 而穆流年则是心安理得地受着她的这分有些拐弯儿的褒奖,然后使劲前倾了身子,一眨眼的功夫,已是与她面对面,相隔不会超过一寸。 “嗯,对。那么,浅浅,你想不想一直利用我呢?” 脸上那有些期待的笑,浓浓的宠溺,似乎是有无数个小穆流年在冲着浅夏叫嚣着,利用我吧,利用我吧! 难得看到他如此邪肆,却又有些可爱的样子,浅夏的心情大好,失声笑道,“你怎么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穆流年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狡黠,在云长安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目光中,十分不舍地向后靠了靠,“其实,这一次梅妃并不算是损失太大,比起皇子染指皇上的女人这样的罪名来说,梅妃只是降了一级,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浅夏偏头看他,“那你为何不直接将这个戳穿呢?你既然是知道了他们二人有私,就定然是有法子让皇上知道这些吧?” 穆流年摇摇头,“浅浅想的太简单了。宫里头的事,瞬息万变。这一次,能让梅妃降了一级,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想让皇上相信他的儿子与春兰有染,不太容易。更何况,有些事,做地太过了,只怕是会适得其反。而如今这样,倒是刚刚好。因为梅妃一心护着肖云松,所以,对于春兰的死,她不会有太过执拗地辩解,而这些,对于皇上而言,就等于是她默认了。” 穆流年说完,再看了云长安一眼,“浅浅,不知道这一回,可是让你出了气?” 浅夏立马就有些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将笑意尽量地压制住,不让他看出自己心底的得意,“马马虎虎吧。再接再励!” 云长安愣了一愣之后,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最终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声,“多谢了。” 梅妃被贬了品级之事,梅远尧很快就弄清楚了。 身为紫夜的左相,百官之首,他手中的权力,自然是不小。如今听到了自己的妹妹,竟然是被贬了,这可是二十余年,从未有过的事! 不仅如此,听说当时华安宫里还有太后和皇上,而对她这样的处置,还算是轻的!如果不是看在了大皇子的面子上,只怕是她就不止是被降一级了。 梅远尧负手在身后,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这一次,明显是有人算计了他的妹妹,可是从妹妹传出来的消息来看,只怕是不单单只有皇后这么简单。 比如说太后?她在这里面,又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再比如说那个许妃,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去华安宫,可是那个春梅,却是许妃身前最得力的宫女,若说许妃没有参与进来,显然是不太说得通的。 梅府本身就已麻烦缠身,二儿子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已是焦头烂额,可如今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脸面和胆子,去请云长安。围今之计,除了遍请名医之外,就只能是等着玉离子回京了。 “来人,去请大公子过来。” “回老爷,大公子还在九华寺呢,依着大公子的性子,这会儿去请了他,只怕他也是不肯回来的。” 梅远尧这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大儿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身子太弱了些,而且最近几年,倒是潜心与佛法了,这与他们梅家的将来,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那就去请三公子。” “是,老爷。” 梅远尧才刚刚吩咐完,梅夫人便肿着一双眼睛过来了。 “老爷,千方的病情似乎是又恶化了。您快想想办法呀。” 梅远尧有些不耐烦了,对于老二的病情,他如何会不着急?可是眼下他请了那么多的太医,都不见好,他能有什么办法?再一想到了那日这个儿子在人前的那般出丑,就算是病好了,想要再挽回声誉,怕也不是一两日之事,这梅远尧的心里头就有些膈应地慌。 “老爷,您说句话呀!实在不成,妾身就亲自到云府去请云公子。为了儿子,妾身这张脸也就不要了。”梅夫人说着,再度嘤嘤地哭了起来。 梅远尧听了心中更是烦闷,摆摆手,有些厌恶道,“哭!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你亲自去请云长安?你以为你去了,人家就会来吗?即便是他来了,到时候再来加害我儿,又当如何?无知妇人!” 梅夫人被他这一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些埋怨道,“你还说!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好妹妹在宫里头算计人家,人家又怎么会不来给我们千方看病了?依我看,你妹妹就是故意见不得我们家好!明知道他还在给我们家千方看病,竟然是就出手算计人家,她这心里头,除了她的大皇子,根本就没有别人!” 梅远尧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心里头清楚是一回事,这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说了,若是将来登基的果真是大皇子的话,那他们梅家,还是最为沾光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相互扶持,互惠互利罢了。 转头再一看自己夫人这憔悴的模样,梅远尧也有些不忍了,轻叹一声,“行了,你也别哭了。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与千韶商量些事。你在这里,不方便。至于老二那里,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已经让人去淮安请玉离子神医了,即使他不来,我的人,也会紧紧地跟着他。总是会有法子的。” 梅夫人愣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玉离子的古怪脾气,她一定会下令让人将那个老头儿给强行绑了来! 梅府里热闹,云府,也同样的不太平了。 浅夏兄妹俩才一回府,尚未进垂花门儿,便听小厮急急寻来,说是老爷病倒了。 两人大惊,火速便到了书房,只见云苍璃早已被人扶到了床上,面色青白,双眼紧闭,表情安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差,很容易就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题外话------ 梅妃被降了一级,云苍璃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紧呢?明天再说吧…好吧,看在你们没有幽默感的份儿上,我再给你们讲个笑话。 *丝:女神,睡了嘛? 女神:睡了! *丝:呵呵,女神,你逗我玩呢?睡了还能回我消息? 女神:我是她男朋友。 *丝!¥%   ☆、第三十六章 意料之外! 云府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为沉闷的气压,特别是在云府的书房,气氛压抑的,几乎就是让人不能呼吸了。 “大哥,父亲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云若奇的性子最急,才刚刚回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显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三弟别急,大哥也在想办法,父亲现在的情况虽然并不乐观,可是至少不会再继续恶化。父亲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这样的状况,怕是还要继续昏迷下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查出给父亲下毒的到底是谁?” 云若奇的眼神一暗,还用查吗?有胆子对父亲下毒的,除了那个上位者,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和理由! “妹妹呢?她不是精于占卜之术?难道事先就没有发现有人会对父亲不利吗?” 正在低头摆弄着银针的云长安抬头,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听到了他语气中的不满,“三弟,小夏是精于占卜之术,可是不代表她就有了预知的能力。你要明白,她也只是个凡人。” 知道这是被大哥误会了,云若奇的面色有些尴尬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哥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曾占卜出了舅舅和哥哥都会有一劫。至于那天晚上,哥哥最终还是得利于元初的及时相助,否则,怕是也要出事。而舅舅这里,因为当晚与舅舅单独会面的,是皇上,根本就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后来见舅舅平安回来,我也曾问过几次,可是舅舅给出的答复,都只是让我不必担心,所以。” 浅夏有些自责地咬了咬嘴唇,“若是我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舅舅就不会隐瞒了。” 云若谷的脸上也有些黯然,“妹妹,这不是你的错。说起来,也是那人的高明之处,想来,他也是猜到了我们云家这一辈中还有人会精于占卜之术,反倒是没有在那天晚上动手,而是让大哥受了些责难,如此,倒让我们放松了警惕,只以为占卜到的所谓的劫难,当是大哥那里的。不成想,他竟然是会选择了在事后下手。” 浅夏的脸上一片冷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清冷与凛冽,“是我们太轻敌了,果真以为我们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天赋和本事,便能如何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妹妹?” 浅夏的面色倏地一冷,“三位兄长,我们云家曾有过祖训,不得插手紫夜皇室的事务,更甚至是连派个眼线也不准。你们可都清楚这一点?”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点了头。 “现在,别告诉我,你们都是这么做的。”浅夏微冷的语气中,还透着几分的笃定,这一代的云家人,显然是没有那么听话,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一代的云家,所处的环境,也实在是太差了些。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三人皆是有些色变,尤其是云长安,眸中几抹情绪的变幻,更让浅夏确定了他们手中的势力。 “云家沉寂得太久,久到了让人以为我们云家人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负的了!”浅夏话落,眸光中有些悲痛地看向上了床上的云苍璃。 她知道他是为了保全云家,也知道那是祖上留下来的祖训,可是如今既然是紫夜的主人不再信任他们了,甚至是还要将他们一一除之给后快,这样的皇室,他们云家也要誓死守护么?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舅舅就如此地被人算计,更不可能会任由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掌控。我想舅舅之前定然也是交待过你们,我将会成为云家下一任真正的家主,至于明面儿上的家主,则是云长安。所以,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三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激动,听着浅夏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想再继续的隐忍下去了?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只有支持,没有半个不字儿的! 三人争先恐后地将各自的势力及眼线一一交待了,对于三人中,势力最为强势,也最为隐秘的,竟然是云长安,这个认可,可是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毕竟,云长安平日里的表现,与他所说的这些势力,可是实在不搭边儿的。 “妹妹,你不担心父亲他?”云长安有些忧心道。 “放心,舅舅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而且这三天里,除了你之外,不是一直都有太医院的人来?我相信,只怕如此,还是不能让他放心的。” 浅夏话落,便自袖中取出了一样儿东西,“这是雪灵芝,有了这个,舅舅的毒自然可解,只不过,不是现在。” 云若谷点点头,“或许,这两日,皇上就会到咱们云府来一探究竟了。” 云若奇则是微微一挑眉,对于遇事如此淡定冷静的妹妹,他倒是刮目相看了。难怪她从一开始所关注的,就不是父亲的身体,原来,穆流年早就将那雪灵芝给送了回来?有了这味灵药,想要解了他身上的毒,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果然,又两日后,皇上竟然是微服而至,同行的还有长平王府的穆流年,以及两位皇子。 浅夏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而云长安给出的解释是,她正亲自为云苍璃配药、煎药。 “云小姐也通医理?”二皇子肖云放有些意外道,这位云小姐,他曾见过,只是,却是未曾打过交道。 “回二皇子,妹妹并不通医理,只是她不放心。这一次,父亲是在府内就中了毒,可见那人心思之缜密。更足以说明了我云府的不安全。所以,妹妹才会带了人亲自去配药、煎药,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确应如此。云苍璃素来疼爱你们这个妹妹,如今他出了事,也的确是她这个晚辈该尽尽孝心的时候了。” 皇上并没有待很久,药要煎好,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如今云苍璃昏迷不醒,皇上自然是不可能会在此枯坐的。最主要的是,他带来的太医,再次诊断之后,得出的结论,亦是中毒至深,至今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所以,皇上才放心地回宫了。 穆流年也跟着云家人一起将皇上送到了府门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皇上一只手挑了帘子,探出了头问道,“穆世子不回王府?” “回皇上,云浅夏是臣的未婚妻,那么于礼,这云大人也便是臣的舅舅了。如今父王和母妃都不在京中,臣理当在此多加照顾。” 皇上点点头,“也罢,随你吧。” 穆流年再回到了云苍璃的院子时,浅夏已经过来了。看其面色,便知道对于刚刚送走的皇上,她是有多厌恶了。 “哥哥,我们云府,应该是也有所谓的秘室吧?” 云长安点点头,不过,仍然是有些戒备地看了穆流年一眼。 只见穆流年轻嗤一声,然后很是不屑地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头去吹冷风了。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条秘道,可以直接通向城外,我们的别业里。这是当年祖父在下定决心要助这位皇上时,便下令在暗中修建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防备皇上有朝一日,问鼎龙座,却对我们云家下手。” 浅夏轻笑,“看来,外祖父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那就好办了,我让人找好了替身,代替舅舅躺在云府,你跟舅舅一起从秘道到城外的别业之中,开始为舅舅解毒,要切记,每日还是要在府里多走动几次的。” “我明白。” 穆流年以云苍璃中毒为由,传书给了长平王,请他们火速回京,同时,玉离子也收到了云长安的求助信,自然也一起回梁城了。 而玉离子急匆匆地赶来后,给出的答案,亦是一样,此毒委实难解! 事实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们都是对此束手无策,直接就是摇头叹息,不敢给云家一丁点儿的希望,而玉离子,好歹也算是给了云老夫人和程氏一个安心入眠的理由。 玉离子住进了云府,穆流年也是以云浅夏未婚夫的身分,天天往这儿跑,不止如此,连长平王妃,也是时不时地过来找程氏说说话,自然也就是为了宽慰她。 表面上,云家的人都是为了昏迷不醒的云苍璃担忧不已,合府上下,处处都是死气沉沉的,下人们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更别说是像以往那样还敢高声调笑了。 浅夏几人一直在忙的,便是将几人先前偷偷藏起来的势力,全数奉到了明面儿上,然后再一一整合,与云家暗中的势力,慢慢相融。当然,真正能进入到了云家核心势力的,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 “这件事情,既然是梅家参与了,那么,我就不可能只是让那个梅妃降了一个品级而已!”浅夏冷冷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带上了三七和云风,去了永泰楼。 原本穆流年是要跟着一道去的,可是浅夏另给他指派了任务,他只得匆匆回府,不多时,便与其母长平王妃,一道出了城,直奔九华山了。 九华山上的九华寺,便是那位慧觉大师担任住持的地方。 九华寺,又名护国寺,听闻是两百年前,梁城发生动乱,皇上被叛臣逼宫,而几位皇子竟然是被迫隐遁出城,九华寺全力护下了紫夜皇室的几位皇子,免于肖家绝了命脉,故而,在新皇登基后,便将九华寺,封为了护国寺。 只是在民间,百姓们仍然是喜欢称之为九华寺,只因其建立在了九华山的半山腰上,另外,九华山顶上,还有几处佛堂,不过,寻常的百姓们,却是很少上到了山顶上,听闻那里有着紫夜的先祖们留下来的绝世阵法,一招不慎,便可致人灰飞烟灭。 穆流年被浅夏分配到的任务,便是要去护国寺内,去探一探那位梅家大公子,梅千洛的底细。 上山祈福?每次还要七七四十九日?这个听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太合乎常理。梅家大公子的身体一向病弱,他与早先的穆流年不同,他可是真正的有着先天不足之症,本就是梅夫人怀胎七月所生,若非是一早有灵药吊着,只怕是早没了他这条小命儿了。 不过,这个梅千洛的脑子却是极其好用。 因为其体弱,所以,自小便由梅远尧请了武师来为其教习武功,其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另外,据传这位梅家的大公子,七岁便能吟诗,十岁之时,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便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还被赏赐了一方御墨,可见其自小,便是一个极为敏锐的孩子。 只是,近几年,这位梅公子的身体,似乎是越发地不争气了。而且,许是受了疾病所扰,梅千洛便渐渐地倾心于佛法,由原来的一月抄一经卷,到了后来,竟然是日日抄录佛经数个时辰,可见其对佛法的痴迷程度。 否则,他也不会一到这护国寺来,便要住上四十九日了。 长平王妃这些年也是护国寺的常客了。 之前因为穆流年的身体,便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来此祈福。而每每穆流年到了危急时刻化险为夷之后,也定然是要上山一趟,亲自拜佛诵经,也算是为了给儿子积福了。 穆流年这一趟一上山,便住了下来,若是不能将梅千洛这里的事情弄清楚了,他自然也没法儿向浅夏交待。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交待属下去做,只是,穆流年明白这一次,浅夏是动了真怒,势必要给梅家沉痛的打击,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自己亲自来查一查。说不定,这位梅千洛,也是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令穆流年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他竟然是就遇上了桑丘月! 穆流年不动声色地与其打过招呼后,简单地聊了两句,这才知道,桑丘月此次上山,是为了来寻她的妹妹,桑丘凤的。 “想不到二小姐小小年纪,倒是心向佛法,看来,也是佛祖的有缘人呢。” 桑丘月淡淡一笑,“让穆世子见笑了。其实,妹妹也不过就是代母亲来寺内祈福的。您也知道,家父及兄长皆为武将。母亲生恐父兄一生造的杀孽太多,故而,便长年浸淫于佛法之中。我妹妹又是自小被母亲带在身边的,对于佛法会有种想要靠近的心思,倒也是再正常不过。可说是精通佛法,怕就是不成了。” 穆流年颔首浅笑,这才想起,这位桑丘月是跟着她的祖母长大的,而桑丘凤,则是一直由桑丘夫人亲手带大的。而桑丘夫人痴迷于佛法,也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穆流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后,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了? 却说浅夏到了永泰楼,自然就是与桑丘子睿碰面了。 浅夏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再见到他,可是形势所迫,有些事,还不得不仰仗与他,一思及此,浅夏便觉得很是郁闷。 与桑丘子睿的会面,还算是愉快,至少,在浅夏看来,她的心情还不错,因为桑丘子睿答应要在她出手的同时,加大了在朝堂上针对大皇子肖云松和梅相的力度。 当然,不指望着能扳倒什么人,可是必要的一些推动,还是很容易让皇上对梅家和大皇子生疑的。 两人都很聪明地未曾涉及个人私事,只是将这些合作上的事情谈妥了之后,浅夏便起身告辞了,理由很简单,如今云苍璃昏迷不醒,她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在外面吃喝玩乐? 意外地,这一次,桑丘子睿也未曾出言留她,自始至终,更是没有再提穆流年一个字! 三日后,穆流年陪着长平王妃回了王府,当天晚上,便潜进了浅夏的院子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浅夏微蹙了一下眉,那宛若是百合盛开的清雅风华,在她的眉宇间渐渐地收拢了起来。 穆流年瘪瘪嘴,“我这不是着急吗?再说了,白天过来,总是会有那么多的人瞧着,我想要抱抱你,还得看你那三个兄长的脸色。我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罢了。” 浅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这么晚过来,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看到因为是被打扰了清静的浅夏,一脸忿忿的模样,穆流年竟然是莫名地好心情了。 “我在护国寺里,看到桑丘月了。”紧接着,便将他查到的这一切资料,都跟浅夏好好说了一遍。 浅夏听罢,单手托腮,心思明显地就不在这屋子里了。那来回摇曳的烛火,偶尔还有一个火星子溅出来,噼啪一声,倒是将这屋子里的气氛,衬得更安静压抑了些。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桑丘凤与梅千洛之间?”浅夏显然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消息,这两家儿明明就是死对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就成了一对儿苦命鸳鸯? 穆流年看她明显是有些难以置信,轻挑了挑眉,“莫说你了,我刚发现的时候,也觉得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的情形,偏偏就是如此。而且,听他们几次谈话的意思,好像两个人就是在这护国寺内初遇,再定情于护国寺的。” 浅夏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此看来,那么梅千洛是无意于家族之事了?连大皇子肖云松是否能成为太子,他也是不在意的?” “看这样子,好像是。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梅千洛对桑丘凤,他们两个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其中的一个,在算计另一个呢?” 浅夏的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中有一个极有可能是在演戏?” 穆流年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涉及到了两大家族将来的荣辱,他们二人又都是嫡系一脉,不太可能是会为了试探,而将自己的名声也搭上。毕竟,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却也是瞒不过一世的!” “那你说,我们是棒打鸳鸯,还是任其肆意发展?” “且看看他们是否会对你接下来的动作,有所反应吧?毕竟,如今对于梅远尧来说,他对梅千洛,可是寄予了厚望的,特别是如今梅千方的样子,可是实在说不上还有指望了。” 浅夏眯了眯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次日早朝,皇上勃然大怒,原来,竟然是有人一纸奏折,将大皇子肖云松给告到了皇上跟前。怒斥大皇子的种种恶行,特别是身为皇子,竟然是任由一些大皇子府出来的奴才,籍由他的关系,大肆敛财! 大皇子大惊,自然是连连否认,再声声叫屈。可是不想,还没有将自己的委屈诉完,皇上便直接就甩出了一沓子的证据。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儿,皇上这一次,似乎是动了真怒了! 否则,也不可能是一点儿余地也不给他留。 而梅妃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事件,竟然是再度波及到了她,因为那些所谓打着大皇子的名号,在外敛财的人,竟然是在皇上的再三追查之下,查出竟然是有几个是华安宫里的人。 皇上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此事,太皇所居永寿宫,竟然是突起大火,若非是发现的及时,怕是太后就要殒命于内了。 而这场火事的起因,经宫正司及内侍省,再由大理寺等共同查定之后,一致认为,是因为永寿宫所用的蜡烛之故。而再一细究,发现永寿宫里的这批蜡烛,竟是早先梅妃协理六宫之时,经由她的手,入的宫。是梅家名下的产业所出,再经由了宫里的采买,这才流入了永寿宫。 消息一经查实,梅妃的脸色,则已一如死灰! ------题外话------ 浅夏一出手,自然是不可能会就此罢手。妞儿们,月底了,虽然风华不可能会登上月票榜了,可是也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你们将票票给作废了。嘻嘻,所以,无论是月票,还是评价票,就统统贡献出来吧。当然,评价票的话,一定要选五星哦。谢谢美人们了。   ☆、第三十七章 鹤蚌相争! 永寿宫大火,此事比起外头的那些所谓的敛财之事,更为严重。那可是太后的寝宫,皇上若是不会大怒,反倒是奇怪了。 而最后查出来的这个结果,让皇上无论如何,也再找不到理由来偏袒梅妃了。 梅妃在听到了永寿宫大火的时候,便明白,这一次,摆明了是有人在算计她了!联想到了这些日子梅家和自己所遇到的种种不顺,很难让她不会怀疑到皇后的身上。 既然是怀疑到了皇后的身上,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即便这件事情来地突然,可是梅妃又是何许人?怎么可能会就此消沉,毫无反击?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是被贬为了妃位,再往下,可就是嫔位了。 最要紧的是,一旦自己将这个认下了。那么梅家在朝中的地位便会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大皇子肖云松则是要面临更为严峻的危机。 梅妃在宫中多年屹立不倒,所凭籍的,自然是不可能就只是皇上的宠爱了。 在这后宫里头,没有皇上宠爱的女人,便不能存活。可是能在宫中屹立多年的女人,所依靠的自然不仅仅只是皇上的宠爱了。 梅妃的反应相当迅速,不仅仅是立刻安排了人手去将那些剩余的蜡烛迅速销毁,同时,还特意悄悄地拿回来了几支。 一方面,梅妃显然是不相信永寿宫的大火是由那些蜡烛所造成的。可是同时,她又不得不提防皇后的人,会借此机会在那些蜡烛上另做了手脚。 当然,梅妃最快,也最有效的一个动作,却是自己主动到了承乾宫门外跪着,脱簪散发,却也只是跪着,一字不吭,既不叫屈,亦不曾哭闹,只是在宫门前直挺挺地跪了。 梅妃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人看不透的。 而在皇后看来,她这一招,也委实是太过高明了。 如今既然是牵扯到了梅家,并且是查到了她的头上,那么,无论她说什么,只怕是都会惹了皇上的厌烦,如今她只是跪着,既不像是请罪,也不像是叫屈,反倒是能引起了皇上的关注,想要见一见她了。 皇后在坤宁宫,听到了宫人禀报,说是有几位妃嫔特意绕道去了承乾宫去取笑了梅妃一番,显然是以为经此一役,梅妃算是彻底地失宠了。毕竟,再怎么说,那失火的宫宇,也是住着太后的。 皇后冷笑一声,“真是愚不可及!本宫与梅妃斗了二十余年,连本宫都不相信梅妃此次会消沉失宠,她们这些女人,还真是目光短浅。” 皇后身边的香云姑姑一笑,“这样岂不是正好?她们得罪了梅妃,往后若是梅妃再复宠了,那么她们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娘娘您了。再说,娘娘如今重掌了六宫大权,她们依附于娘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皇后眉眼间浮上了一层笑意,“嗯,本宫也忍耐地够久了,也是时候让梅妃知道知道,这后宫的女主人,到底是姓梅,还是姓桑丘了!如今二皇子在前朝十分稳妥,虽说目前为止,还没有特别出众的成绩,可这也正是可以让皇上放心的。茶,要一口一口的品,而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欲速则不达。” 皇后明显是话中有话,香云姑姑微微动了一下眉梢,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说,大皇子就是太急于立功了,所以,才会在得罪了一些不少的重臣的同时,也让皇上感觉到了不满?” “大皇子这几年在朝堂上可谓是混得风声水起!手中的权势是越来越大,当初在安阳城,子睿遇袭一事,无需本宫多言,皇上便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皇上本就在暗中派了人,去秘密查实此事。安阳桑丘家,那可是本宫的娘家。他居然是敢对本宫的娘家人动手,你说,他是生了几个胆子?” “娘娘,奴婢愚钝,还请娘娘赐教。” 皇后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手上金色的护甲,轻轻一勾,光茫微闪,耀眼至极。 “淮安许氏,安阳桑丘,栾河刘氏,扶阳赵氏,以及这京中的方氏,哪一个不是百年的名门旺族?岂是他一介皇子,说动就能动的?便是皇上,真要对谁下手,也得再三地斟酌过后,再避以厉害,商议对策。特别是,还有一个京城的云氏。这几大家族,也是他肖云松能动得了的?” 香云听到了从皇后娘娘口中说出了云氏二字,也不见意外,到底是跟随了皇后多年的老人儿了,有些事,即便是不说,可是她的心里头,也是跟明镜儿似的。 “娘娘,这大皇子虽然是犯了错,可是皇上,也未必就舍得真罚他。依奴婢看,这些年,皇上对梅妃和大皇子的宠爱,可真不是假的。这一来,大皇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皇上看重,倒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奴婢听说,这和宁长公主,也是偏向了梅家那边儿,只要是进宫,就必定是会在皇上耳边说大皇子的好话的。” 皇后的脸色阴冷了几分,精致的妆容上,惟见一层淡淡的厌恶,眸底的憎恶,亦是不曾有半分的遮掩。 “和宁不也就是仗着她是皇上的亲妹妹吗?呵,你瞧着吧,依着她骄横的性子,早晚有一天,她会将皇上对她的那份儿亲情给磨光了。当初梅家旁支的人,是怎么辱骂了和韵长公主的女儿的?她向梅家靠拢,摆明了,也就是跟和韵长公主过不去了。” “娘娘,那您看,承乾宫那边儿?” 皇后轻轻阖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开始假寐了。 没有得到皇后的明示,香云也不敢再有动静,只是退了一步,静静地守着。 约莫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皇后才轻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道,“走吧,既然是梅妃要唱这出戏,那本宫就陪着她一道唱。至少,不能让皇上的心,偏地太过了。” “是,娘娘。” 到了廊下,皇后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天色已是阴沉低闷,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一个想要发怒的老人,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心闷。 凉凉的寒风拂过了脸庞,虽然不会太疼,可也让向来养尊处优的皇后轻蹙了一下眉,这种感觉,很是不舒服。 乘了凤撵,很快便到了承乾宫。 皇后由香云扶着到了宫门前,伸手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右手再优雅轻缓地抬起,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那一支九尾凤簪,似乎是在指尖儿一碰触到了那一端的时候,她便能感觉到了一种安心和踏实。 莲步轻移,十余步,已是到了梅妃的旁边,停足站下,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道宫门,红的像是血一样的颜色,让皇后的眸底,似乎是出现了累累的白骨。 “妹妹,在此请罪,恐是没有什么用的。这里是宫门外,你若是有心想得皇上的宽恕,当是进去里面儿跪了才好。” 皇后的声音温婉动听,与先前在坤宁宫时,大不相同。声低如潺溪,清若春雨。 梅妃的唇角浮过了一层讥讽,心知皇后来此,绝非是如此简单。自己与她斗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常有小胜,可是在大事面前,她似乎是一次也未能争得过皇后。 “谢皇后娘娘提点了。只是,臣妾听闻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臣妾担心,若是此时进去跪了,反倒是会影响了皇上处理公务,岂非是给皇上添麻烦了?” 皇后的眉梢微动了一下,这话说的妙,这是在暗示自己,皇上有公务有忙,身为后宫女子,还是不要打扰皇上的好。 这是担心自己进去再说几句什么? 皇后的唇角一勾,吩咐道,“来人哪,扶梅妃起来,这眼看着天色就变了,说不得一会儿就要下雪了。梅妃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如今如此跪着,底下连个蒲团儿也没有,若是伤了筋骨,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是,娘娘。” 皇后话落,身后的香云一摆手,便有几名年轻力壮的宫人上来,直接一下子便将梅妃给架了起来。 梅妃在这里跪了一个多时辰了,正如皇后所说,底下那是什么东西也没垫呢,就是真的硬生生地跪在了青石板上! 原本两条腿就有些麻了,而膝盖骨,自然是又疼,又有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如今被她们猛地一下子就这么着给强拽了起来,梅妃不可自抑地,直接就惊呼了一声,“啊!” 跟着梅妃的几名宫人,哪里敢有什么逾矩的举动?眼前站的可是皇后,她们再心疼,也只能是赶忙过去扶了自家主子,然后再低头将到了眼角的眼泪再给逼了回去。 “妹妹这是怎么了?来人,快送梅妃回去,香云,你马上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去,千万不要伤了梅妃的这双腿才好。要知道,皇上可是最爱看梅妃跳舞的了。” “是,娘娘。” 梅妃此时疼的眼眶里全是泪! 可她硬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在皇后面前低一点点的头!脸色早已白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还撑着一口气,怕是会痛得晕了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了,今日之恩,臣妾铭记于心,永不敢忘。”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地将这番话说完,梅妃的眼里一层水气,可是脸上却是笑得妩媚动人,就连这出来的声音,都是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真挚。 皇后眯了眯眼,两三步,便到了梅妃的跟前,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妹妹,这话,当是我送与你才是。这么多年了,你给本宫的恩惠,本宫可是时时不敢忘记呢。” 话落,冷笑一声,直接就打发了人将她强行送回宫去了。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小太监的身子闪了出来,一瞧是皇后娘娘到了,连忙就吩咐了里头的人将宫门打开,然后再将皇后迎至廊下,这才进去禀报了。 得到了皇上的许可,皇后终于是踏足了承乾宫。 “梅妃回去了?”皇上听到了她进来的极轻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右手握笔,在那奏折上快速地飞舞着,显然也是没有将这个当回事儿。 “回去了。臣妾过来时,瞧见妹妹竟然就是生跪在了那里,连个蒲团也未曾用,一时有些火大了,所以便命人将她送回了华安宫,另外,香云也已经去请太医了。” “嗯,你办事,朕还是比较放心的。” 皇后灿然一笑,“多谢皇上的肯定了。只是,今日臣妾来,一是为了请罪,毕竟,这后宫琐事,都是由臣妾在打理的,如今长寿宫出了事,臣妾亦是罪责难逃。虽说之前,一直是因病而极少出宫走动,可是长寿宫到底是母后的宫宇,说来,还是臣妾的疏忽。” 皇上紧了一下眉,也不知道是否听出了皇后的话外音,一摆手,“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你!这后宫诸事繁杂,哪能事事让你亲力亲为?朕原本想着,若是梅妃悔改醒悟,过些时候,再予她协理六宫之权,可是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皇后的眉心一动,一抹寒凉自其眸底快速地滑过,“皇上说的是,要说,这后宫之中,梅妃妹妹的能力,一直都是不错的,也多亏了这些年,皇上对她的教导了。” 皇上听罢,竟是呵呵一笑,然后将一道奏折直接就合上,再伸手轻捏了两下眉心,上身十分松缓地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 “皇后,你这话说的可是有些不太老实了。什么叫是朕的教导?要说,你这些年,身子也实在是不争气。不过,好在用了玉离子的几服药后,倒是大有好转。诚如你所说,既然你是皇后,那就得担负起皇后该有的责任。不能再总是躲懒了。” “是,皇上。”这话让皇后听出了几分的希望,所谓的不能再躲懒了,是否表明了皇上的态度呢? “话虽如此,可是朕仍然是不放心你的身体,才刚刚有了些起色,若是再因为这么一累,再折腾病了,倒是朕的不是了。这样吧,你是后宫之主,你自己看看,这后宫之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手的?能帮着你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皇后暗自揣摩着,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担心自己手中的权势太过,从而影响了前朝的平衡? 凤眸流转,皇后上前几步,双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皇上的肩上,不轻不重地,便开始了揉捏。 “臣妾这身子好了也没多久,对于这宫中妹妹们的本事,倒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不如由皇上给臣妾推荐几个?臣妾到时候再仔细地考一考她们之后,再做定夺?”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也好。此事原也不急。回头,朕想想,然后再让人将名字给你送过去。” “是,皇上。” “长寿宫被烧,这修葺之事,没有个三五个月,怕是不成的。若是想要做的精致些,至少要等上半年。母后年纪大了,朕也不想委屈了他。如今母后移居到了康平宫,那里的地方虽然是不大,倒也贵在清静,正巧适合母后参佛诵经了。” “皇上说的是。您放心,臣妾已经亲自过去看过了,母后对那里的一切,倒是很满意。不过,似乎是许妃那里,似乎是有些不太好了。” 皇后的手,仍然是停留在了皇上的肩膀上,自然而然地便感觉到了皇上的身子一僵,“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妾听闻,许妃在长寿宫起火的前一晚,便有些身体不适,只是许妃这个人性子软,您是知道的,见身上并未见红,也就没有声张,只是着了太医来请了平安脉。不想,次日晚上,长寿宫便出事了。” 皇后现在说这个,自然就是在提醒皇上,许妃肚子里头怀的那个,可是皇上的龙种,亦是可以福泽双亲的一位贵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自然而然地,便会影响到了皇室,说不定,还会引发一些大事! 皇上原本就有些担心许妃,如今听皇后这么一说,这脸色就更为凝重了些。 “那这两日,许妃如何了?” 皇上的脸色微寒,显然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十有*,是有人看许妃不顺眼了,想要针对她腹中的胎儿了。 “回皇上,许妃这两日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睡的好,吃的也好。您放心吧,有您和太后娘娘护着,哪个敢对许妹妹再起什么歪心思?” 一句话,却又成功地将嫌疑引向了梅妃! 是呀,在这后宫之中,有太后和皇上护着,甚至是连她这个皇后送过来的东西,都是要由太医们一一验看过的,而且还三不五时地亲自过来陪着她说说话,这样受宠的身分了,还有谁有那个胆子来谋害她呢? 除了梅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怀疑对象! 皇后成功地将疑点给抛了出来后,便聪明地闭上了嘴巴,有时候,话说一半,才最有效果。 云府。 浅夏手中端着一杯茶,却是久久不曾饮下,而反反复复地回来旋转着,摩挲着,似乎是这茶杯,比里面的茶,不知道要高贵了多少倍。 她的对面,坐了云若谷,一袭白衣,头微微低下,正在看着手中的一本旧籍。 不知过了多久,云若谷的耳朵一动,抬起头来,“回来了。” 浅夏手中的茶盏未动,而是微微转了头,眼睛扫向了落地罩上的珠帘。 云若奇急急地进来,表情倒是有些喜色,“妹妹,果然是如你计划地那般,成了。” 浅夏的唇角微微一翘,眼睛转向了窗外,屋子里已经燃上了地龙,可是浅夏却总说屋子里太闷了些,所以,便让三七将窗子打了开来。 看到了时而有白点落下,浅夏的眸光微闪,“下雪了?” 云若谷也看向了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实在是让人难以高兴地起来。 云若奇点点头,然后连喝了两盏茶之后,才道,“下雪了。不过还不大,也就是星星点点的。不过外头的天气,可是真的冷。”说着,便起身到了窗前,将窗子关好后,又嘱咐道,“这个时节,若是开窗,你就不要在这个屋子里待着,若是寒气入体,怕是不好恢复。” 浅夏点点头,“多谢三哥了。” “大哥那边儿一切顺利,父亲已经醒了。不过,按照你的意思,仍然是让他先在别院住着,待时机成熟了,再将他接回来。” 云若谷的表情淡淡的,眉宇间似乎是多了一分的忧虑,“妹妹,这次长寿宫的事,明明就是一个很好的打击梅家的机会,你为何反倒是会冷眼旁观?若是由咱们出手,那么,这外头梅家的动作,定然是做不成的。” 浅夏摇摇头,只笑不语。 云若谷看到了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少顷,才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妹妹是想要看他们鹤蚌相争?” 云若奇挑了一下眉,看向浅夏的眼光里,几乎就是有了一种近乎膜拜的情绪了。 原来,长寿宫一出事,宫外的梅远尧便收到了消息,自然是明白,名下的这处做蜡烛的产业,定然是保不住了。 而事实上,但凡是他们供应到了宫里的东西,都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所谓的梅家的产业,早已易主,并且是梅家的人,还拿出了在两年前,便将这处作坊卖了出去,根本就不是梅家的产业了,又如何还能强行栽到了梅妃的头上? 因为不是梅家的产业,那么,梅妃最多也就是一个失查之罪。而要是严格地论责起来,内侍省和皇后手下的六局,自然也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如此,皇上自然也就不会重罚梅妃,更不可能会对梅家,心生厌恶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玩儿的还真是妙! 云若谷轻叹道,“梅家主,果然是深谋远虑呀!竟然是早早地便有了这一重准备。而且,竟然是还让这个人,与桑丘家扯上了关系!厉害!” 云若奇也是有些唏嘘道,“是呀,我也没想到,这绕来绕去,竟然是又绕到了桑丘家的某一位旁系的女婿的身上,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不过,这被牵扯到的人,也是桑丘家比较远的一支旁系了,对于桑丘家,似乎是不可能有什么影响的。” 浅夏将茶杯放下,然后轻锁了眉心,低喃一声,“能将这一招,玩儿的如此巧妙,我怎么就觉得,有些熟悉呢?” “什么意思?” “妹妹可是有了怀疑对象?” 浅夏抬眸,看到了两位哥哥正在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呢,不由得轻笑一声,“可惜哥哥不在此处,或许,他也会觉得有些熟悉。我们在安阳城时,曾听闻过一位任家小姐的大名,乃是任家原来并不受宠的任玉娇。不过,等我们到了允州的时候,却得到消息,真正的任玉娇,早已死去多时,尸体,都已经化做了一堆白骨。” 云若谷的反应最快,“我听大哥说过此事。有人假冒了任玉娇的身分,将任家大部分的产业都给折腾空了。听说还坑了桑丘本家儿二房几万两的银子。” 浅夏笑了。 “不错!所以说,这一手,怎么就玩儿的如此相似呢?” 云若奇也回过味儿来了,点点头,面有惊诧,“妹妹是怀疑这个假的任玉娇,其实就是梅家的人?” “不止是梅家的人!只怕,还是梅家的一位小姐才是真的!三哥,看来,又要辛苦你了。如今你可是执掌着咱们云家的暗卫呢,找人去查一查有关梅家所有小姐的资料。无论是嫡系,还是旁系。” “妹妹如何就肯定是一位小姐出身呢?为何不能是杀手?” “我虽未见过那位任小姐,可是能让桑丘子赫这样的人上心的,除了才智之外,怕就是整个人身上的气度,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了。而气质这种东西,可不是谁的身上都会有的。若是单单只一名杀手,如何能成功地顶替了任玉娇数年?” 这话说的有道理! “各行各业,做什么的,就是做什么的,骗人一时还好,若是长久骗下去,可就委实不易了。杀手的气质太过冷硬阴戾,若是长久与人相处,难免不会露出破绽。而若是一些其它的穷苦出身,这一身的气质,也是练不出来的。妹妹果然是心思细腻,你放心,我即刻就去让人细查。” 浅夏一直是未曾完全放松下来的脸上,此刻,终于是会心一笑! “梅家,果然是比我想像中的,要更为厉害呢!深藏不露呀!” ------题外话------ 素衣的笑话讲的太好了!赞一个哦。谢谢美人的提醒,让我知道了愚人节马上就要到了。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还可以要些票票…囧。等一号呢,我想说,我想要钻,你就会给吗?真以为我二呀!还不到愚人节呢,你们就逗我玩儿…决定不回复悠悠的留言了。 在医院,医生正在询问一个鼻青脸肿,腿脚骨折的患者怎么回事,说是打呼噜打的!打个呼噜就能成这样? 抬他来的人说道:他半夜在别人家床底下打呼噜!   ☆、第三十八章 有些麻烦! 对于长寿宫走水之事,皇上的处置,也不过就是杖杀了十余名宫人,再贬谪了几十名宫里的小头头儿,看似就如此云淡风轻地过去了。可是实际上,众人的心里头都明白。 这是皇后与梅妃,已经正式将暗斗摆到了明面儿上了! 梅家竟然是在两年前就将这家产业给转了出去,为何之前没有任何的风声? 还有,那么这两年来,这些产业赚到的银子,真的就成了别人的? 浅夏心里头明白,不过就是梅家的人,钻了一个空子罢了!而桑丘家经此一事,反倒是更为警醒了一些,不意外地,要对京城的族系,进行一番清洗了。 桑丘烈是桑丘家在京城的支柱性人物,他本是桑丘家的旁系,自幼丧父,然后被桑丘老太爷,也就是当年的静国公,抱养到了他的名下,如此,便成了桑丘一族的嫡系血脉了。 这也是为何当初老太爷将几乎全部嫡系的族人都撤回到了安阳,却独留了桑丘烈在京城的重要原因。 浅夏甚至是一度怀疑,这位桑丘老太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好了这个算盘?不然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桑丘烈这样一个过继过来的人,留在了京城? 因为并非是桑丘老太爷所出,且被抱过来时,已是将近十岁了,所以,他对静国公府的感情就不会特别深?也更让皇上放心? 又或者,是为了避免他参与到了家族的内斗之中?以为桑丘家在京城保存实力? 无论怎么说,这一次的长寿宫走水事件,在多年后的众人来看,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将两位皇子对太子之位的争夺,彻底激化了。也让两大家族,开始了极其惨烈的争夺! 就在一切看似归于平静的同时,梅家长子,再次传出了病重的消息。 梅千洛被接回到了梅府休养,外人前来探视,也是大部分被挡了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族亲,或者是无法推拒的高门,才能进去探视。 一时间,梅家大公子的病情,倒是引起了梁城的众多关注。 大部分的人认知是,既然是连穆世子这样的奇症,都能恢复无恙,想必梅大公子的病情不至于比他的更为严重吧? 事实上,梅千洛的身体虽然是有些偏弱,却也不至于是太过弱不禁风,虽然习武不多,可也是勉强能练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的。 浅夏对于梅家的反应,自然是有些好奇,之前,穆流年可以曾在护国寺上亲见过这位大公子,根本就是无碍的,怎么可能会突然病重地起不来床了? 先后派出了几拨人手过去打探,都是一无所获。 浅夏顿时对于这位梅大公子的病,就更为生疑了。 很快,云若谷便兴冲冲地进了后院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说,浅夏则是微挑了挑眉,果然是与她所料无异呢! “妹妹,你早就料到了这位梅公子根本就没事,只是梅远尧故意为之的?” “看来,十有*,是梅千洛与桑丘凤相恋之事被撞破了。两家可是死敌呢。”浅夏无限唏嘘道,“实在是难以想像,在这样的家世里头,竟然是还有着这样的一份恋情,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 “梅千洛也算是个才子了。只是可惜了他的身体,不过,虽不至于长岁百岁,可是活到五六十岁,还是问题不太大的,只是中间,难免会离不了一些药材罢了。”云若谷轻轻地摇摇头,显然也是对这两人的事,有些同情了。 对此,浅夏也只有轻摇了摇头,但凡名门世家,皆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梅千洛的身子不争气,按理他这会儿早就是妻儿环绕了。又何故会等到了现在? 如此,浅夏突然想到,只怕之前以身体虚弱为由而拒绝成婚,也都是借口吧?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桑丘凤。 这样的一对苦命鸳鸯,只怕结局,早已是注定了的。 梅家不可能会答应让梅千洛娶了桑丘凤,而桑丘家族,更不可能将嫡系的女儿嫁入梅家,两家刀剑相向,如此,岂非是将桑丘凤的命,给推上了悬崖? 不过短短几日之后,便有传,梅千洛身体康愈,已无大碍,更有甚者,梅夫人竟然会还亲自找了人说和,欲与刘府结亲。 刘府? 浅夏的心思一动,莫不是左相府刘清柯的女儿,刘如玉? 不过,再一想,似乎是不对,刘清柯与梅远尧,一左一右,为文官之首,如此,便是皇上,也不可能会允许他们两家结亲的。而皇上既然是敢让梅远尧为右相,那么,左相的人选,势必就是与他不合之人才对! 那又是哪一个刘府? 云若奇将探听来的消息往桌上一扔,“是吏部尚书刘清河的女儿,刘婉婷。” 浅夏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是由原来的允州刺史提上来的那个刘清河?” “正是他。说起来,你与这位刘小姐,还曾是有着姐妹情谊呢。” “既是如此,我回京多时,为何却从未见过她?包括上次和韵长公主府的宴会,也未曾见她参加?” “听闻是刘夫人一直缠绵病榻,她这个嫡亲的女儿,自然是要在床前尽孝了。” 浅夏不由得沉了沉眉,若说之前她对这位刘清和了解地不多,可是这大名鼎鼎的左相刘清柯,她却是有所耳闻的。 刘清柯出自栾河刘氏,乃是真正的名门旺族,百余年来,荣宠不衰,且祖上还曾出过帝师,与安阳的付氏,倒是相差无几,都乃是自诩清流之辈。 向来是不屑与一些个刚刚掘起的小家族有所牵扯。特别是于婚事上而言,更是要求的十分苛刻。听闻,当今太后,便是出自栾河刘氏。 而现在,梅远尧与刘清柯,显然是有些不对盘的。那么,刘清柯既然是太后一派的人,他们与皇后,又是否是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的呢? “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呢!”浅夏低喃一声,双眸轻阖,任窗外寒风凛冽,却是一脸的淡然宁静。 云若谷和云若奇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不免有些意外。 若是寻常的女子听闻此等缠绵绯恻,又颇为伤感的爱情故事,只怕是不哭得眼睛红肿,也会难免一番长吁短叹,可是现在,他们看到的,却是浅夏如此平静的模样,甚至是比他们还要更为冷静,实在是难以想像,这根本就是一个才十五的丫头。 云若奇打探到了梅家的事后,也没有闲着,自然是又去打探桑丘府上的事了。 不过,这倒不是浅夏吩咐的。 浅夏一整个儿下午,都在琢磨着,她要不要帮这个昔日的好友刘婉婷一把呢? 当初在允州,其实,还是她利用了她们母女,更确切地说,是利用了整个儿刘家。 如果不是当时有刘刺史肯为她们母女撑腰,她们又怎么会如此顺利地离开了卢府? 浅夏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可若是对自己曾受过恩惠的人,却是做不来那等落井下石之事的。 虽然她不确定刘家夫妇是否会应下此门亲事,可是总归是心有一事,难以安宁。 时至傍晚,浅夏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灵摆,开始为刘婉婷占卜了。 身为秘术师,想要占卜一些事情的大概,或者是某个人,某样东西的方位,或许不会太难,可若是想要占卜出一个人的姻缘,若是没有此人的生辰八字,却是很难占卜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果的。 不巧的是,浅夏曾与刘婉婷相交,对于她的生辰八字,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待灵摆停止了摆动,浅夏的一双眼睛,则是停留在了那灵摆下方的某个位置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原来如此么?” 次日一早,浅夏便让人备好了礼物,在云若谷的陪同下,去了刘府。 头出府之前,浅夏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你今年是不是参加了乡试?” 云若谷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因为父亲说云家虽然一直选择了隐忍和沉寂,可是总要让那位认识到我云家的不同寻常的。否则,岂非是让他越来越无视我云家?” 浅夏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二哥,你就不必再瞒我了。父亲之所以会选择让你来参加乡试,一是因为兄弟三个当中,你的学问是最好的。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为了保护我吧?” 云若谷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当初,父亲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早早地就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云长安主攻医术,云若奇主攻消息与暗杀之流,而自己而是被父亲安排多学习了一些官场之道。其实,早在他得知浅夏身上那惊人的天赋时,便知道,他们其它云家人,所有的存在,都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云浅夏! 因为两代之中,唯有她一人,才是真正的云家灵性血脉,唯有她,才将云家祖传的这些秘术,学习并且是融会贯通得如此迅速、巧妙的一个! 浅夏看他不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冲她暖暖一笑,而后上了马车,便开始琢磨着栾河刘氏了! 刘清和一脉,与栾河刘氏,亦是同宗。只不过,刘清和此路为旁支,刘清柯为嫡系本家儿一脉。这也是为何,梅远尧敢让人到刘清和的府上来提亲的缘故。 既与栾河刘氏搭上了线,可是又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毕竟,刘清和的女儿,与太后一脉,稍远了一些。甚至于,太后都是不曾见到过这个刘婉婷的。 更重要的是,浅夏昨天晚上得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消息。就在刘清河在允州任职期间,他们这一脉,似乎是与栾河刘氏发生了些不愉快,险些就闹得分离出去了。 其起因,竟然是太后想要将刘婉婷选入宫中伴驾,而刘清河只此一女,自然是舍不得的。再加上,他为官数年,如何会不明白了太后的心思?自然是不肯! 若说是什么亲情,刘清河自然是不信的。 他们本就是旁系,莫说是刘婉婷了,便是刘清河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太后姑母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太后怎么可能会想念起他的女儿来? 再三思索,刘清河便以刘婉婷年轻小,不懂规矩为由,在族长那里直接就推辞了。 这样一来,无异于就等于是拒绝了太后! 太后是什么人?进宫多年,又是尊为太后,如何能容忍有人忤逆她的旨意? 可是太后自然也不能将刘清河给逼急了。之所以会看中了刘婉婷,她真正看中的,也就是刘清河这个人的才干,若是因此而惹怒了刘清河,反倒不妙。 此事没过多久,刘清河将调任京中的消息传来,刘清河便什么都想明白了。这哪里是想念他的女儿了?分明就是想着要来利用刘婉婷,来挟制于他了! 而梅家,显然也是通过了某些渠道得知了这一讯息,这对梅家来说,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 刘清和不可能会将此事遗忘,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不是愿意与梅家联姻,还真不好说了。 刘婉婷今年十八了,论说这个年纪在京城,可真是一个大姑娘了。只是前年她才刚订了亲事,她的祖母却没了,无奈,只能是在家带孝三年。这也是为何刘婉婷一直很少出门的原因。 虽说这会儿已出了孝期,可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她也是甚少出门。再者,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若是总在外走动,却没有订下亲事,难免不会被人说教了。 其实,如今刘婉婷已经出了孝期,这说亲的,自然是络绎不绝。 原本刘婉婷就生得漂亮,再加上父亲又是吏部尚书,而且身后还是名门世家为背景,想要求娶她的,自然是不在少数。虽说她如今十八了,可到底是因为给祖母守孝才会耽搁了婚事,说出去,也只会让人们觉得她是一个至孝之人。 听到云浅夏来方,刘婉婷意外之余,还是很高兴的。 记忆中的那个小妹妹,还是很好相处的,一手好字,更是让人看了欢喜。 刘夫人如今的身体已无大碍,只不过因为外头的天气过冷,所以,一直都是很少出门。 两人初一见面,刘婉婷竟然是喜极而泣。 浅夏明白她的心思,并非是真的见到了自己,才会如此高兴,一方面定然是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让她再度心疼了。而另一方面,这几年她因为是孝身,所以,极少出门,但凡是讲究一些的名门小姐,也不会与有着热孝在身的人来往过密的。 如今自己来看她,定然是会让她觉得心里头温暖了几分。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这回京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想起来看我!”刘婉婷语气亲昵,即便是责备的话,在旁人听来,也是有着使性子的成分居多。 “好姐姐,可不是我不想来。五年前,我初至京城的时候,便想着来看你的。可是怎奈事情太多。你也知道,当初?” 刘婉婷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说起来,也是有些可怜,怎么会那么倒霉,就让人家给打成了重伤?我一开始还不知道说的是你。等我知道了,你也早就离了京城了。说起来,这内宅大院儿,消息闭塞,再加上当时我也是回京的时日不多,生怕出门再惹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错过了你。” “姐姐切莫这么说,要说,当初若不是多亏了刘大人和刘夫人,我母亲也不会和离成功。而我,许是那日就直接没命了。”浅夏这话说的是诚心诚意的,不管怎么说,当初也是她利用了人家。 刘婉婷拉着她的手,一直顺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儿,再绕过了两道小门儿,这才到了刘夫人的院子。 浅夏进去给刘夫人请了安,又让人将礼物呈上,这才又将云老夫人和程氏的谢意也都一一表达了,刘夫人才笑着拉着她坐下了。 “浅夏丫头来了?何必如此客气?说起来,你母亲倒是闲来无事时,常来我这里坐坐。三年前没了婉婷的祖母,这刘府倒是冷清了许多。这各家儿的名门小姐们,也是来地少了。我又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倒也是疏忽了这孩子。” 刘夫人说这话时,看向了刘婉婷的眼睛里,是有着几分的歉意的。 “多亏了你母亲,常过来坐坐,偶尔还能提及到了外面的一些个新鲜事儿。另外,我这才将心思,再放在了婉婷的身上。” 刘婉婷十分暖心地笑了笑,“浅夏,你知道吗?五年前在允州,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别的不说,单凭当时你能写出那样的一手好字来,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你的字沉静、笔力足,却又不会太过刚硬。现在想想,当时我们一起练字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呢。” “婉婷姐姐,如今我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刘婉婷点点头,“起初以为是你福薄,竟然会被许给了一个病秧子,不过后来得知穆世子痊愈了,倒是为你高兴。” 浅夏看她的眸色清亮,不似做假,心中亦是安然了几分。 姐妹俩说说笑笑,倒是将一同前来的云若谷给忽略掉了。 直到刘婉婷感觉到了两道极为柔和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惊觉,今日来刘府的,还有一位外男呢。 初一见到了云若谷的模样,刘婉婷的眼神呆了呆。 男子的面容俊美,眉峰粗重之中,竟还透着几分微微的柔和。 一身宛若是谪仙一般的气质,反倒是让人将其俊美的相貌忽略,只觉得此人身上处处都是透着一股子远离世俗的仙气,这样的男子,在刘婉婷看来,是生平仅见。 刘婉婷的脸色微红,头微微低下,一双含羞带怯的眉眼间,宛若是朵朵的粉色桃花盛开,美艳无双。 浅夏见她如此,再侧目看到了云若谷有些呆的眼神,轻声一笑,“瞧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二哥,云若谷。” 刘婉婷立刻福了福身,“云二公子安。” “刘小姐安。”云若谷回过神来,连忙俯身一揖,两人如此地客套守礼,反倒是让浅夏觉得有些别扭了。 一旁的刘夫人倒是颇为赞赏地看了云若谷一眼,此子俊秀非凡,且一副儒雅的模样,倒是个温和的性子。 “我二哥是个性子温吞的。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嗜书如命。” 刘夫人点点头,眸底的笑意一览无余,“爱书好,爱看书的,都是温润公子,将来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了。” 浅夏的眉梢微动,这样的话,她可不会简单地就理解为只是刘夫人单方面的赞赏了。 “是呢。舅舅说让他明年参加春闱呢。今年二哥参加了乡试,名次还不错。原本舅舅是不太愿意让二哥走仕途的,可是既然二哥志向在此,也便不好再拦着了。” 刘夫人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关于京城云氏的一些隐秘说法,她只是略微知道那么一点点,而且还是在一次老爷醉酒之后说的,当时,似乎是她无意中提了一句,云氏能嫁得这样的好人家,简直就是让人难以想像。 刘夫人现在还记得清楚,当时老爷十分轻蔑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林少康能娶了她云筱月,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知道,云家嫡系这一脉,可就只有云筱月和云苍璃这两个了。将来,说不准。” 话说了一半儿,老爷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当时她是有些吃惊的,老爷的话,显然就是在抬举云筱月,而且还不像是说假的。 刘夫人这么一走神儿的功夫,便听得外头有了脚步声,刘清河回来了。 如此,自然而然地,浅夏与云若谷便留下来一起用了一顿午膳。 当然,因为觉得没有外人,便在一起用了,而云若谷也没有喝多少酒,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待将他们兄妹俩送走了,刘夫人将刘婉婷给打发了出去,跟刘清河开始嘀咕了起来。 “老爷,您觉得云若谷这个孩子如何?” “嗯,还不错。早先,我倒是看到过这个孩子参加乡试时的试卷,字好,文章也好。若是参加明年的春闱,只怕是高中的机率很大。” “老爷倒是对他赞赏有加了。” 刘清河点点头,“倒不是我刻意地夸他,实在是这个孩子太聪明了。我看过了他的文章,极有见地,而且与此同时,又不会锋茫毕露,聪明呀!这样的人,显然是知道如何放,更知道何时收的。” 刘夫人见他对云若谷如此赞赏,忍不住直接就问道,“您既然如此喜欢他,那不如就将我们婉婷许配给他如何?” 刘清河怔了怔,眉眼间略有忧心,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问题是,我们婉婷如今已经十八了,我担心人家云府不答应呢!” 刘夫人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果然,这云家,竟然是还另有秘密不成? 不过就是一介皇商的家族,老爷竟然是对他们如此地忌惮,言词间,更是敬佩之意明显,难不成,这云家还能是功勋之后? 刘清河看到了夫人眸光的闪烁,也知道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些事,还是不能再瞒着她。 刘清河将云家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末了,才有些感慨道,“一则,我是担心云家不会看上我们婉婷,二则,之前几十年,云家都是选择了隐忍避世,可是这一次,竟然是让云若谷来参加了乡试,我担心,怕是云家此举,不简单呢。” 刘夫人的心头亦是一动,“老爷是担心会连累了我们女儿?” 刘清河抿唇不语,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云若谷无疑是很优秀的一个人才!可问题是,云家何故要让他来入仕?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才华不错? 再仔细一想浅夏说的话,云苍璃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后来还是点了头,这说明了什么? “此事再议吧。云家如今已经与长平王府挂上了钩,你该明白,这些年,长平王府行事是有多低调?之前,那位穆世子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透出来的。如今呢?不显山不露水的,而且还名正言顺地,就将云家唯一的一个女儿给订下了。我们,不得不防呀。” 对于刘清河的顾虑,浅夏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人送了消息到城外的别院,如今京城的局势有些混乱,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他再乱上一乱才好。 “二哥,告诉舅舅,他可以回来了。明天,我们就对外宣布,舅舅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云若谷一喜,终于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与此同时,云若奇带回来了关于梅家大大小小的小姐的资料,足有三十余人!可见这梅家的子嗣之繁茂了。 云若奇轻舒了一口气,“呼,就这,还仅仅只是限于不超过二十岁,未成亲的小姐呢。为了将这些收齐了,我容易吗我?” 浅夏冲他甜甜一笑,“辛苦三哥了。” 云若奇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还是先逐一看看吧,不过,仅凭这些,怕是不好断定。” “那个假的任玉娇能在任府假扮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着一套实分出众的易容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她定然还是会再寻出一个或者是几个理由,让她尽量地少出现在一些公众的视线当中。如此,便可以筛选掉一些了。” 经过初步的判断,这三十余人之中,还有十七位。 浅夏再次将这些都逐一看了一遍,然后再让云若谷将这十七个人的名字都一一抄在了纸上。然后再摆放在桌子上,围成了一个圆形,最中间,却是空的。 浅夏将灵摆取出,不多时,浅夏的眸色变沉,那没有借助丝毫外力的灵摆,便开始了十分均匀地摆动。 云若奇是初次见到浅夏占卜,没想到她的手法如此纯熟,而且从这灵摆的转动弧度和速度来看,应该是比之前,他见过的父亲的占卜,还要更为精到一些。 半柱香过后,灵摆停止了转动,浅夏的眼睛似乎是有些干涩,用力地眨了眨之后,便轻松地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可是有结果了?”云若奇最先沉不住气问道。 浅夏点点头,白净的手指,在其中的一张纸上落下,“梅玉宁!这也是我最为怀疑的一个。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她了。” “梅玉宁?这是什么人?”云若谷连忙就开始翻找那些纸笺。 云若奇的脸色则是略有些凝重,双臂环胸,“如果是她,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题外话------ 那个啥,虽然是今天没有成亲,可是这个月肯定是会成亲的。而且成亲地还不止一位哦。所以说,为了好事成双,大家再忍耐一下下就好…囧。另外,提醒大家一句,祝你们节日快乐…哈哈。   ☆、第三十九章 邀您一会! 浅夏的眉心微挑了一下,倒是没有出声,而云若谷则是极为好奇地看向了云若奇,显然,对于这位梅玉宁,也是有着浓郁的兴趣了。 云若奇的神色有些凝重,轻咬了一下嘴唇后,才开始拧眉思索着,该如何措辞。 两人也不着急,就只是静静地等着他。 突然,云若奇和云若谷二人的耳朵都轻微地动了一下,尔后,两人齐齐地出手攻向了窗口处。 浅夏还来不及看清楚,屋子里便多了一道身影,只是那人的动作太快,浅夏竟然是根本就看不清楚来者是谁!不过,浅夏虽然是看不清楚,可是那人身上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冷香气息,还是让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很快,云若谷退了出来,陪在了浅夏的身边,两人此时便站在了廊下,看着院子里两人虎虎生风地过着招。 “三弟的身手果然是不错,难怪他一直就对穆世子有些不服气。”云若谷很好脾气地笑道。 浅夏摇摇头,“比你和哥哥的都要好一些,只是可惜了,若是与元初对战,仍然是没有一分的胜算。” 云若谷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出现了一丝的裂痕,“你就不能不这么打击人?三弟虽然不能赢过他,可是至少也得让他知道知道,咱们云府不是他想来就能随便来的。如今云家的暗卫都在三弟手上,若是三弟在你这院子外头布上数十名暗卫,你觉得,他还有法子进得来?” 浅夏轻笑一声,“二哥怎么也这般有趣了起来?三哥不是这样小气的人。说起来,二哥觉得今日见的那位刘小姐如何?” 云若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刘小姐姿容秀美,大家闺秀,自然是许多名门公子争相求娶的对象了。” “姻缘之事,只怕是非人力可违。” “妹妹?” “二哥,一切顺其自然便可。说起来,这位婉婷姐姐,当初在允州对我也是颇多照顾呢。” “妹妹,你确定我明年要参加春闱?” 浅夏的眸光暗了暗,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男人间的打斗,她实在是没有兴趣看上太久,眼睛不够用,太乱了。 “二哥可是没有信心?” 云若谷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势了。“你看我像是那种没有信心的人?” “既然如此,二哥便大可一试。放手去做。二哥的性子,看似孤傲清冷,可是实际上,行事却是最为周全,若是仅仅只是居于凤凰山,怕是屈才了。” “妹妹确定这不是在笑话我?” 浅夏轻笑一声,“哥哥,你知你虽然性子恬淡,可是心中却是一直以来都有百姓的位置。你是有着大才之人,与哥哥不同。他此生只愿一生为医,与药草不相离。二哥,放心去做就是。云家,不可能永远都要屈居人下。” 云若谷的心思一动,妹妹果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了么? 只是,父亲那里会同意她的做法吗?再怎么说,云家也是沉寂了几十年,真地要再次卷入这权势纷争之中? 浅夏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眼睛看着刚刚罢手,正要抬腿往屋里来的两人,话,却是说给了云若谷听的。 “二哥,事实上,多年来,云家就从未远离过争斗,不是吗?自以为的半归隐状态,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至少,这十几年来,那一位对云家的忌讳,可是只增不减。当这一种状态持续地时间久了,只怕,对云家就只有一种,唯有除之,方能后快的感觉了。” 云若谷轻蹙了一下眉,浅夏说的意思,他自然是懂,只是,多年来,他从不愿意相信,祖父那一辈,乃至父亲这一辈,在牺牲了这么多之后,仍然是不能换来云家的太平。 这人世间,最重要的,难道真的只是权势吗?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穆流年将身上的大氅解下,再伸手掸了一下长袍,到了桌前坐下后,径自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饮着。动作神态,俨然就如同是在自己的府中一般。 云若奇有些看不过去,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长平王府已经是穷得连口茶也喝不起了?怎么着?要不要本公子想法子去救济你一下?” “嗯。我知道三哥现在掌管了云氏底下的暗卫和一些暗桩,只是,这云家产业,现在似乎都是由二哥来打理的吧?三哥你要救济我,确定你能做得了主吗?要不要先请示一下二哥?” 这是挑衅,*裸地在挑衅呢! 云若奇的脾气,是弟兄三个当中最差的一个!这会儿被穆流年这么一激,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 “你少来!我告诉你穆流年,别以为你现在能赢得了我,你就了不起了。大不了,我们兄弟三个一起上!我还告诉你了,你虽然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在外人看来身分尊贵,可是在我们兄弟眼里,你还真是配不上我妹妹。” 云若谷有些无奈地低了头,伸手轻抚了一下眉心,若是不加理会,再这样继续争吵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再打起来? 浅夏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元初,你这会儿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我云府蹭饭的吧?” “咳!”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浅浅,我们长平王府看起来,果真就是需要救济了?”说着,还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浅夏,那双太过惑人的桃花眼,还一眨一眨地,简直就是让人生出来一种,给他挖下来的冲动。 “噗!”云若谷实在是忍不住了,穆流年现在这样子有些萌,而这说出来的话,却与刚刚云若奇所说的,倒是合到一处去了。浅夏自然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再清了清喉咙,正坐危襟道,“先说正事。” “好吧。既然浅浅让我说,那自然就一定要说了。” 穆流年在桌前坐好了,这才开始讲着有关那位梅玉宁的一些消息。 原来,这位梅玉宁,是梅家旁系的一个庶出小姐。在梅家,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且,这样的一个身分的姑娘家,无论是名门夫人小姐,还是一些贵公子哥儿,都是不可能会太注意到她的。所以,这倒是成了为她掩护地一个极好的条件了。 梅玉宁的生母早逝,而梅家的那位夫人对她又是一直冷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总会给人一种很是疏离淡漠的感觉,让梅玉宁幼年之时,便意识到,她在家中的地位,还及不上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 也正因如此,梅玉宁在她的嫡母面前,都是极尽卑微地,唤上一声夫人的。 “梅玉宁的母亲出身不高?”浅夏抓住了一个重点,两眼直直地看向了穆流年。 “嗯,原本就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后来在梅夫人怀孕的时候,便给她开了脸,做了通房。”回答她的,是云若奇。 对于云若奇对于梅家的事竟然是如此清楚,实在是有些纳闷儿。 “二哥,既然是梅夫人自己的人,那么她为何还会对梅玉宁不冷不热地?” 穆流年冲她一笑,“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她不该有了身孕,更不该在老爷面前邀宠,还平安地生下了梅玉宁了。” “不过就是一介庶女,梅大人府上美人无数,难不成,除了梅夫人,其它的女人都不能生?那岂非是将梅大人给说成了一个惧内之人?” 穆流年有些神秘兮兮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这是哪一个梅大人吧?” 浅夏挑眉,她才刚刚看过了资料,自然知道,不过,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穆流年,他到底是想什么?所以,便顺茬儿问道,“哪个?” 果然满足了一下某人的好奇心和成就感,穆流年才邀功似地说道,“就是梅远化。也是梅远尧的一个堂弟。” “可是远嫁到允州的那个梅氏的父亲?” “正是。”穆流年点点头,看到浅夏一脸吃惊的模样,这才又笑道,“所以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浅夏明白他十有*,是又想起了已死的卢少华了。 既然在卢少华未曾将她休弃之前,她便离开了允州,可见这个梅氏的心机之深。 这个,好歹也算是她父亲的继氏呢,也该说,是她的继母? “那三哥刚刚说这个人有些麻烦是什么意思?” “梅玉宁今年与你同年,要说在此之前,我们也没有觉出她有什么不妥的。这次会觉得有些麻烦,并非是因为梅家,而是因为梅玉宁的未婚夫。”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动,看着云若奇,好奇的眼神,显然是在示意他继续。 “梅玉宁的未婚夫,就是大皇子肖云松。更确切地说,是梅玉宁将成为将来肖云松众多姬妾中的一个。” 浅夏闻言,眸色微暗了暗,唇角一弯,“既然如此,那么,梅玉宁势必就不仅仅只是会武这么简单了。” 一句话,倒是成功地让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梅玉宁应该是得到了梅家的大力栽培,至于具体是如何栽培的,又是冲着哪个方向栽培的,目前来看,我们需要更多的一些证据。另外,梅玉宁许配给肖云松,是什么身分?” “庶妃。”穆流年的声音微低,“我现在,突然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浅夏亦是点了点头,“我与你一样。看来,这个梅玉宁,绝非是外面所传的那般简单。”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将梅玉宁的真实面目给逼出来?”云若奇手扶下巴道。 浅夏摇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梅家的庶女,竟然是能被栽培成了如此,那么,梅家的暗中势力,到底是有多么强大?而对于云家,他们又是有着多深的了解和防备?” 次日,云府传出消息,云苍璃病愈,已是如常人无异。 这个消息,让身在御书房的皇上,震惊了许久之后,才颤着手,将手中的御笔搁下。 “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阴沉得让人害怕。 “回皇上,属下也不知情。只是,玉离子神医在云府小住了几日,其中几乎是每天都泡在了云苍璃的房中,如今看来,既然云家敢放出这样的消息,那么云苍璃势必是已经真的没事了。” 一道暗影出现在了离皇上不算太近的墙根儿下,那身形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一丝的颤抖来。 “哼!不是说那种毒,世间无解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又让他逃过了一劫?”皇上的衣袖一甩,满脸的气愤,说出来的话,语气上,已是有了一层极重的责怪和失望。 “回皇上,有玉离子在,这种机会,也的确是不可能没有。不知皇上以为,是否要属下去设法除掉玉离子?” “不可!”皇上的右手竟然是急得直接就抬了起来,冲着那道暗影凭空阻止道,“玉离子既然是神医,说不定,哪一日,还有朕用得上他的地方。这一次,朕担心云苍璃十有*会怀疑到了朕的身上。朕还是要早好打算才是。” “是,皇上。” 玉离子神医,若是杀了,的确是有些太过可惜了。 浅夏这日打扮地很是精神,出了云府,没多久,便到了永泰楼。 待她才刚刚下了马车,眼角的余光,便扫到了一个急匆匆的人影,微微一挑眉,恍若未见,由三七扶着她,慢慢地上了二楼。 今日,她只是纯粹地来散散心的,并未与桑丘子睿有什么相约。不过,穆流年仍然是不放心,所以,在头一天,便安排好了一切,以至于她今日出门,不得不带了十余名的护卫。 约莫半柱香之后,桑丘子睿便出现在了这里。浅夏虽不意外,可是却轻蹙了一下眉心,显然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你竟然是派人跟踪我?”浅夏的语气不悦。 “我只是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毕竟,现在云苍璃病愈的消息一传出来,可是有不少人都要睡不安稳了。” “哦?为何?只是担心会迎来舅舅的报复?”浅夏轻嗤一声,“在我看来,桑丘公子,似乎是并不在此列吧?”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微一暗,眉心微拧之后,再缓缓松开,“浅夏,你有必要一定要这样与我说话么?我果真就让你厌恶至此了?我今日来此,也不过就是为了提醒你罢了,你该明白,算计你舅舅和云家的,绝非是我桑丘子睿。” 浅夏不语,只是脸上原本有些嘲笑的表情,渐渐褪去。 对这个桑丘子睿,她亦是着实喜欢不起来。她不明白,过去的事情,为何不能就让它过去?非得揪着一件,果真就是真的很有意思,很值得怀念吗?而且,她现在能明白,自己当初在桃花林里看到的,的确就是自己百余年前的那个前世。那也不能代表了什么。 能看到,不代表了,就一定要袭承了那个时候的她的本心!换言之,就是不代表,她看到了自己在百余年前与桑丘子睿在感情上的纠葛,不代表了,这一世,他们之间仍然是有这个命数。 浅夏很清楚,这一世,她相要共度一生的人是穆流年,这与她是否想起曾经的一切无关! 在她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的那个梦魇的时候,她就决定了要与穆流年一起携手往前走。如今她即便是将一切的一切,都弄得清楚明白了,也仍然是初衷不改! 甚至是,她实在是感激老天,这一世,让她再度遇到了穆流年,这一世,她终于是可以有机会,也有那个命,来好好地与穆流年相爱了。 她是这样想,可是桑丘子睿却并非如此。 在桑丘子睿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有着一种极为可怕的执念! 这种执念,前世他身为北漠皇时有,而这一世,身为桑丘子睿的他,仍然有! 他认定了浅夏,此生就非浅夏不娶。即便是她已经与人订了亲事,那也无妨!她仍然就是他看上的云浅夏,仍然是他心心念念要娶的人。 不得不说,桑丘子睿的这种执念,对于浅夏来说,简直就是有些偏执得可怕!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却还要拼命地纠缠上来,难道,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语言叫拒绝么? 浅夏没有与他在永泰楼待多久,便出来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桑丘子睿,经过了多日的冷静与沉淀,浅夏总算是想通了一件事! 在她看来,无论是百余年前的那个前世,她与桑丘子睿或者是穆流年来说,发生了什么,都不及现在这一世,来得更为重要,更为实在! 而在她重生前,过得相当失败的那一世,现在在她看来,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卢少华死了,云敬丽死了,而宋佳宁现在的状况,虽然是还活着,可是用不了多久,她的下场,怕是比云敬丽还要凄惨数倍。所以说,对于浅夏来说,他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是曾经发生过什么,都永远不及即将发生什么更重要! 浅夏将自己曾经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一切,完全就当成了一种对于灵魂深处的一种记忆。既然是记忆,那么,自然是要适当地选择铭记,与遗忘了。 对于穆流年,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理由,不将他铭记在自己的心底里,铭记在自己的骨血里! 而对于桑丘子睿,除了遗忘,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更为适合!毕竟,他带给她的,全都是极其痛苦的记忆,自己能选择将百余年前的事情漠视,从而平静地与其对话,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所以说,桑丘子睿,你还想要什么呢? 这番话,浅夏并没有当着桑丘子睿的面儿说出来,只是在临走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总是纠结于所谓的前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你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争夺和占有?是为了你当年所做出的那些事而做出相应的忏悔,还仅仅只是因为在最后,反倒是失去了她的爱,所带来的那份不甘呢?” 失去了她的爱? 不用多说,桑丘子睿自然是知道她话中所指的到底是谁。 “桑丘子睿,你爱的,到底是那个红裳美人,还是现在的云浅夏呢?” 眼看着浅夏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桑丘子睿的手,松了紧,紧了再松,反反复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形僵硬,眸底中如同是翻起了惊涛巨浪,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淹没! 浅夏离开了,唯有他自己留在了原地,耳边只有浅夏的最后那个问题,反复地回响着。 浅夏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吩咐马车停下,此时,正巧已是停在了一处巷子口。 “跟了我们这么久,你都不累吗?说吧,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三七快速地跳下了马车,将一个蓝衣小厮,直接就给逼至了墙角。 小厮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不过,倒是没有表现得太过害怕,反倒是冲着三七作了一揖,“姑娘,您既知道是小的在跟踪,那就请马车上的这位小姐,随小的走一遭吧。” 眼看着三七脸色阴沉,即将发怒,那小厮又连忙摆着手道,“姑娘莫误会!小的不是坏人,小的今日前来,是奉了主子之命,特意前来请小姐一会的。” ------题外话------ 谢谢美人们送上的钻钻和花花了!名字太多,飞雪就不一一感谢了。总之,就是你们的心意,记心里了!当然,也非常感谢美人们送上的各种票票,特别是月票,更让飞雪感动。飞雪还没上过月票榜呢,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上了一把。嘿嘿。谢谢美人们了!既然是如此,那飞雪就厚着脸皮吆喝一声,美人们,有票票就再甩几张过来吧。飞雪感激不尽了。嘻嘻。如果明天飞雪还能再在月票榜上待一天,那么,后面万更,如何? 另外,大家不妨猜一猜,这位蓝衣小厮的主人,到底是谁呢?哈哈。   ☆、第四十章 怎么回事? “三七,让他在前面带路就是。” “是,小姐。” 马车拐进了巷子,不多时,便又停在了一个小胡同口,路太窄,浅夏与三七只能是下来步行。 浅夏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淡淡一笑,将头上的帷帽戴好了,然后再跟了几名护卫,一起往里走。 两则的墙体并不算高,此处当为民宅,再看那墙的颜色倒还稍微正常一些,除了有些旧,看不出其它。普通的石材铺成的小道,所用的,似乎还是整块儿的石材,形状并不规则,不仅如此,有的地方还有些高,有的地方又有些洼。 如果是到了雨季,只怕这条小路,就不能走了。浅夏再看了看两侧的墙体相矩不过才三尺有余,如此狭窄的小胡同,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在此设伏了。 终于,蓝衣小厮带着浅夏等人进入了一处与四周的房子并无多大差别的小院儿。 不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处民宅,进了大门,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再就是正房三间,其它的,什么回廊、倒座儿,统统没有。而且,东屋的顶上,还露出了一截烟囱,应当就是这户人家在这儿做饭的地儿了。 一个穿戴得体的中年妇人自正屋中出来,笑着侧了身,“小姐总算是来了。您快里面请,我家主子可是等了您许久了。” 浅夏微挑了下眉,当然,因为戴了帷帽,外人自然是看不到她的这番表情。 三七先于浅夏推门进屋,尔后才请了小姐进去,再让随行而来的几名护卫在门外头守了,免得这里再有什么危险人物靠近。 浅夏进了正屋,兀自寻了一方椅子坐了,那中年妇人看到了她的反应,倒是有些吃惊,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是这般的不慌不忙? “小姐请用茶,奴婢先告退了。” 浅夏听到了那嘎吱的关门声,这才轻动了一下唇角,“怎么?大公子是还想要躲到什么时候?若是你不愿出来相见,那本小姐也恕不奉陪了。” 说着,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然后直接就起身,做欲走状。 “云小姐请留步。” 浅夏的眼神微闪了一下,头微微一转,便看到了从里间儿走出来的梅千洛! 梅千洛今日着了一件儿青灰色的袍子,头上以普通的布巾将头发束好,略有些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急切的神色。 “不知梅大公子命人鬼鬼崇崇地将我请来此地,有何要事呀?”浅夏快速地将他打量了一眼,这从身形上看,与穆流年似乎是差不了太多,只不过,似乎是比穆流年更瘦一些,脸色也更白一些。 当然,是属于那种微有些病态的白! “云小姐,今日贸然将您请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若非是因为家中看管的严密,只怕是今日,小生也不可能与云小姐得见。素闻云小姐气质高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行了,这些虚的,你就别说了,我自己听着都有些不自在。梅大公子,有话,还请直言吧。若是我出来地太久了,怕是几位哥哥会担心的。” 梅千洛淡淡一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撩起了袍子,在浅夏的对面坐了。 “云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只想求云小姐促成了我与凤儿的姻缘,如此而已。” 浅夏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数声,“梅大公子,只怕你是求错人了吧?你是梅相府的大公子,你的婚事,当是去求一求你的好父亲和好母亲吧?至于我?梅大公子也太看得起我云浅夏了。撮合姻缘之事,可向来都是媒人的活计,我们云家虽然是经商,可是这种差事,还是不接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的戏谑,倒是让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梅千洛也被她这样的一番说词给逗地笑了起来,眉宇间原本的那几分病态,此时,倒看上去淡化了不少。 “不瞒云小姐,在下,虽为梅府的大公子,却并非嫡出。换言之,现在的梅夫人,并非是我的生母。” 浅夏微诧,这梅家大公子竟然不是梅夫人亲生的?这个消息,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其实,我娘原本只是父亲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不过,一直在书房伺候,也颇得他的欢心。父亲在娶了正妻之后,对我娘,也未曾冷落过。我父亲在成亲一年之后,便正式抬了我娘为妾室。而梅夫人却是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出。” “终于,在梅夫人得知我娘有了身孕之后,便赶在了父亲得知这个喜讯之前,先宣布她自己有喜了。如此,父亲自然是万般高兴。梅府上下,也因为梅夫人与我娘两人同时有孕,而欢天喜地。特别是父亲,对她们二人,自然是十分地上心。”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不会是这么狗血吧?又是高门内宅之争?这是要演一出换子的戏码? 果然,随后梅千洛将事情的真相说完,浅夏有些无语了。 梅夫人成功地将小妾所生的儿子拒为己有,然后再寻了一个死胎过来,说是那小妾产下了一名死婴。以至于将那名年轻的小妾,硬生生地给急疯了! 等到浅夏终于不再感慨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位梅大公子在叙述这些的时候,表现得似乎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地都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不知后来那位小妾如何了?” 浅夏问这话的同时,眼睛则是直直地盯着梅千洛的眼睛,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别的地方或许看不出来,可是他的眼神,却是不会轻易地蒙骗过人。 梅千洛的唇角漾起一抹苦笑,“还能如何?疯了几个月之后,有一日,便有人发现她抱着一枕头投了府里的莲花池。听人说,她当时,还在伸手摸着那个枕头,说着孩子乖。” 梅千洛的声音很干净,很纯粹,而此时稍稍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哽咽,若是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不仅如此,梅千洛的脸上,看似平静无波,十分地淡然,可是那双眼睛里,还是透出了几分的恨意。虽然他极力遮掩,可眼尖的浅夏,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浅夏有些不确定道。 “嗯,在我十岁那年,你说是不是很早之前?”梅千洛低了头,那薄如刀刃的两片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微微蹙起的眉峰,似乎是在极力地压制着什么。 “那你的身体?”浅夏心里头想的是,不会这么巧,也是被人给下毒了吧?还是说,这梅家的人都是比较擅长这一招的? “我的身体,一方面是因为幼时奶娘的照看不周,一方面,便是因为她曾命人在我的饮食中用了一些相克的法子,让我常常这痛那痛的,却又查不出病因。” 食物相克?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这个法子,还真是熟悉得很呢! 曾经在安阳的桑丘府上,桑丘大夫人便曾因此而被人算计。后来允州的刺史方大人,也是因为本就有喘鸣之症,又被人用这等类似的法子给算计了。 如今再从梅千洛的口中听到了梅夫人也擅长用这个来算计他?这一切,似乎是太过巧合了吧? 难道,之前的两件事,都与梅夫人有关? 想想当初桑丘子赫似乎是与京城梅家的人有牵扯,最重要的是,那个假的任玉娇,一直都与桑丘二夫人任氏来往密切,而她真正的身分又是梅家的旁系小姐。这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当初允州,卢少华的妻子是梅氏,也就是吏部尚书梅远化的女儿,而卢少华可是曾奉了梅家的命令来养蛊的。这怎么看,方亮的事,也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梅大公子,你今日与我说这些,不知又是何故?”浅夏继续装傻道。 “云小姐,我不是说过了。我只求你能设法成全我与凤儿,也就是桑丘烈的女儿桑丘凤。我不信你对此不知情。” 云浅夏的眼神一凛,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强调了是要由自己来帮他,而不是要云家的人来帮他,看来,他的确是知道了什么。 “梅大公子,我是否知情,与是否有能力帮你,这是两码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堂堂男子汉都摆脱不了梅家的束缚,我一介弱女子,便能做到了吧?再则说了,梅大公子,你自己的身体,应当是自己心中有数的。即便是让你离开了梅家,你与桑丘凤拿什么来生活?你能劈柴吗?能出去做工来养家吗?” 这几句话,可是戳到了梅千洛的痛处。 他的面有悲痛之色,可是眼底却是有着浓浓的不甘和希望,“云小姐,你该明白,我既然是能找上了你,自然就明白你在云家超然的地位。如果今日云小姐不答应,那么,在下可不保证有关云小姐的秘密,是否会迅速地传遍整个梁城!而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定然会是宫里头的那一位。” 浅夏的身子一僵,这是*裸的威胁了? “梅千洛,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地受你威胁?你是什么人?我为何就一定要帮你?就冲着你刚刚给我讲的那一则颇具戏剧的换子故事?梅千洛,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么?” 梅千洛的眼睛眨了眨,摇头道,“不!那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无论是不是事实,这都与我无关。而你梅大公子与桑丘凤的事,本小姐也管不了!抱歉,让你失望了。” “云浅夏!” 梅千洛猛地起身,将眼看就要走到门口的浅夏叫住,胸前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之后,一咬牙,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云浅夏,如果你肯帮我,那么,我手底下所有的势力、产业,愿意全部为你所用。我知道你恨梅家,虽然不知何故,可是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要毁了梅家。而我,至少这个梅家大公子的身分,还是能帮上你的忙的。” 这个条件太具诱惑力了! 浅夏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嗓子眼儿一紧,幸亏是她抿紧了双唇,否则,怕是她会一个忍不住,直接就给应下了。 “云小姐,只要是你能帮我和凤儿离开紫夜,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得到。哪怕是我名下所有的产业、势力,我亦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浅夏似乎是看到了有人在拿着一件儿极具诱惑力的华裳在引诱着她,让她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一会儿,浅夏才清了清喉咙之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轻轻地转回了身,这一次,浅夏由头到脚,将这个梅千洛,再次好好地打量了一遍。 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加上一双黑白分明,却又透着几分期待的眼眸,所有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成了相当完美的长相。 他的肤色太过白皙,许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他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能给人一种病态的美。他虽不及穆流年生得俊美,可是奈何一身如清风,似朗月的气质,将他整个人原本在气势上的一些弱点,十分完美地弥补了下来。 人虽然是太瘦了一些,不过,至少不会给人风一吹就倒的感觉,也还算是不错! “梅大公子,能跟我说说,你为何觉得你手中的势力会是我想要的呢?或者说,你凭什么以为,你的势力,会远胜过了我的未婚夫家,长平王府的势力呢?” 梅千洛的唇角一勾,知道对面的这位姑娘是动心了。 “我的势力分成了两部分,多年来,我在京城布下的暗桩,各个府第,甚至是皇宫大内,我不敢说太多,可是百人之上,还是有的。另外,我最引以为傲的势力,则是分布在了梁州城以外。” 浅夏伸手将头上的帷帽拿下,递到了三七的手中,一双清亮乌黑的眸子,此刻,便着落在了梅千洛的身上。 轻挑了挑眉,再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梅千洛在一接触到了那双眼睛的时候,便先是一惊,再是一迷,不过仅仅是眨眼之间,他便连忙转了头,对于浅夏的那双眼睛,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浅夏微微一笑,很好,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梅千洛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是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不同于自己在与桑丘凤相处时的那种心跳加快,面对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他是真正地,没来由得便会出现了一阵心慌! 长这么大,梅千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这样失态过,而且,刚刚从云浅夏眼中感觉到的那一抹恐惧,似乎是在之前,自己也从未有过。即便是面对让他生畏的父亲时,也从来不曾这般地紧张,无措。 浅夏淡淡一笑,仅仅只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眼睛略有些邪性的一面,还没有让他看到自己其它的气势呢。 “说说吧,你的另一部分势力。你口中所说的,我非常想得到的,是什么?” 梅千洛定了定心神,勉强让自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才眨眨眼,再抬起了头,只是额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 “我的另一部分势力,想必云小姐也曾听说过,叫七星门。” 七星门? 浅夏的心底一颤,她自然是听说过这个组织了! 穆流年曾告诉他,这个七星门主情报,一般来说,不接杀手的生意。只接刺探消息等等,听闻这七星门的消息渠道十分广泛,而且,无论是官是匪,目前为止,还没有他们刺探不到的消息。 穆流年甚至曾经说过,七星门于情报刺探来说,与朱雀所率领的朱雀门,亦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七星门不及朱雀门的,则是因为朱雀门虽是主消息和刺探的,可是手底下的杀手精英,也是不少的。必要的时候,自然是会出手。可是这一点,七星门却是做不到的。 而七星门比朱雀门做的高明的,便是他们只是买卖消息,另外,七星门的消息来源,被保护得相当好。至今为止,连朱雀手底下的人,也是探查不到的。 而现在他突然说起,这个七星门,根本就是他梅千洛的,浅夏倒是能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梅千洛一开始,就锁定了自己了!能将自己的消息打探到了个大概,看来,他手底下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干! 突然,浅夏就起了一个十分好玩儿的心思。 “七星门,我倒是听说过一二,只不过,我总觉得,外头的人,似乎是传地太过神乎其神了。这样吧,不如,我们来做笔公平的交易?” “什么交易?” “想必梅大公子也知道,我已经与长平王府的穆流年订了亲事,我这个人呢,对于荣华富贵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只是一心想着,既然要嫁人了,总要将对方的事情有所了解才是。你说呢?” 看到浅夏笑得似乎是有些狡黠,梅千洛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子,怎么就觉得这位云小姐的主意,实在是不怎么好呢? “所以说,你让你的手下,先帮我查一查穆流年以及长平王府的消息,然后再拿这些,来换我帮你的一个机会,如何?” 浅夏始终未曾承认过什么,这会儿,也只是承诺了会给他一个机会,至于怎么帮?是不是她自己出手,那可就是更当别论了! 梅千洛犹豫了,长平王府,那可不是普通权势的存在! 那可是紫夜历代的皇室都极为倚重的最具有权势的长平王府!当然,现在也是皇上十分头疼的一个存在。 长平王手中,可是握有五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同时,听闻这五十万大军里头,还有十万的精锐人马,个个儿可以以一挡十,作战骁勇不说,还个个儿对长平王府忠心耿耿。便是皇上的圣旨,也不及长平王手中的印鉴对他们的作用大。 如今紫夜周边太平,皇上高枕,却不能无忧,又如何会允许了再有长平王府,这样近乎是超脱了皇权制约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地方,守卫岂止是森严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怕是自己的人能不能进入长平王府,都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了。 浅夏看着他的面色不断变幻,唇角一扬,“这样吧,三天的时间,如何?三天之后,我们仍然在此相见。若是你没有能拿到让我满意的消息,那么,我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有关你的提议了。” “呃?”梅千洛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是有些懵了。 “你不是说,要拿你手底下的所有势力和产业,来换取一个你与桑丘凤在一起的机会吗?如果你能拿到了我想要的,那么,这个机会,我可以给你。当然,前提是,有关我的,以及长平王府的一切,你都必须守口如瓶。” “好!”梅千洛重重地点了点头。 浅夏微微一笑,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再度停下,突然问道,“你既然知道了你的生母是被梅夫人害死的,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想过给为你的生母报仇吗?你不想杀了梅夫人?” “梅夫人?呵呵!”梅千洛苦笑了两声,“云小姐,我拥有如此强悍的势力,可是到现在,我都不敢轻易地动梅夫人,只是看着她为了她的儿子伤心欲绝,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浅夏的心思一动,有什么东西似乎是快速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下,快如闪电,来不及抓住,便没了。 “你以为,我父亲真的不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吗?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我的亲娘,是如何没的吗?梅夫人做的再不对,再狠,也是他梅远尧的正室夫人,他怎么可能会任由我将这一切摊开来?” 浅夏的脸色微变,看向了梅千洛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梅千洛细长的眉毛微微地抖动了几下,随后那本有就些白的脸色,似乎是更白了几分,左手快速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然后笑得无比讥讽道,“严格说来,我的杀母仇人,不是梅夫人,而是梅远尧。所以,我才会找上了你。我知道你恨梅家,不仅仅是因为梅妃算计了你的哥哥,更因为梅家的人,不该插手进云府,所以,你想要将梅家彻底地铲除,云浅夏,我说的对不对?” 随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低,越来越哑,气息亦是越来越不足! 浅夏就那样站在了原地,看着他的身子慢慢地弯了起来,然后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自己的心口,那两只青白色的手,瘦得几乎就是皮包骨的一双手,狠狠地戳中了浅夏心中的某一处柔软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一起毁掉梅家?”浅夏不太确定,毕竟,今日是她与梅千洛的初次见面。这才一面,他就告诉了自己这么大的秘密,她实在是有些怀疑,他的用心,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纯粹了? “不错!在我有生之年,我要亲眼看着梅家毁掉,看着那华丽的屋厦易主,看着奴仆四散,看着梅家的主子们个个儿面如死灰,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会真的开心,才能有脸去见地下的母亲。” 有生之年? 浅夏的眼皮跳了跳,她虽不懂医,可是现在看到梅千洛的样子,也知道他的情形不对! 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心疾犯了,难不成,这也是出自那个梅夫人的手笔? 等到浅夏重新坐回到了马车的时候,她仍然是不能确信,今日梅千洛今日与自己的这番谈话,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妖月,将我今日与梅千洛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你的主子,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妖月的眸光闪了一下,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头一次,多了一丝敬佩和臣服。 等到浅夏回到了云府的时候,则是直接就傻眼了,谁来告诉她,这满院子的红木箱子,这是要做什么? 等等,怎么这上面还都绑着大红花?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飞雪的支持了。谢谢大家送上的钻钻、票票。感觉感谢!另外,你们看到了本文的最后一句,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 她的试探! 浅夏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府上的下人,便被大厅前站着的两列侍卫给弄糊涂了。 这侍卫的穿衣打扮,分明就是长平王府的人。难不成,是穆流年来了? 浅夏有些狐疑地提裙上了台阶儿,两侧的侍卫纷纷冲他低头行礼,浅夏的心里头,更纳闷儿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三七的反应快,轻轻扯了扯浅夏的袖子,“小姐,该不会是长平王府来送聘礼的吧?” 浅夏呆了片刻,然后再隔了门板,就停在了门口处,伸出去,准备推门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前厅里坐的,正是穆流年。 自浅夏一回府,他便感知到了。特别是在浅夏上了台阶儿之后,就对于浅夏的脚步更为期待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僵在了门外。 穆流年笑着摇摇头,看来,在感情这回事上,要主动的,永远都是他!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谁让他是男人呢? 云苍璃的眉峰微动,笑看了穆流年一眼后,再转向了门口,他倒是真好奇,究竟是她推门进来,还是穆流年主动出去。 看似是极不起眼的一桩小事,可是云苍璃却很想亲眼看看。 在云苍璃的心目中,浅夏是一个于感情之上,十分纠结,又十分冷漠的人。 五年的训练,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因为浅夏眼睛的特殊,所以,五年来,在凤凰山上,浅夏的每一举一动,都被他派过去的人严密地观察着、纠正着。 这也造成了现在浅夏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无波的性子,至少在表面上看,她是足够冷静,足够理智的。 云苍璃其实也不愿意让浅夏变成现在这样,现在的浅夏,虽然是各个方面都让他很满意,都是一个很合格的继承人,可是在云苍璃看来,浅夏的性子有些偏冷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大多数时候,都让他有几分的心疼。 可是没办法,想要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想要不被某些人惦记利用,想要担起云家如此繁重的责任,她没有其它的路可以选。 于私心上,云苍璃是希望浅夏能找到一个知道包容她,疼宠她的人为夫的。可是同时,他又明白,浅夏的婚事,未必是他这个舅舅就能做得了主的! 只是没想到,穆流年竟然是用了这等的法子,轻而易举地便将浅夏给套牢了。他心里虽然是高兴的,可是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甚至是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虽然浅夏不是他的女儿,可是这五年的相处,他可是一直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 云苍璃正思索间,穆流年已经靠近了门边,两手一拉,门开了。 浅夏随着那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猛地一下子抬起了头,然后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一亮,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迎光而立的穆流年,脸上有着一层淡淡的,却暖暖的笑,那斜飞的眉梢上,似乎是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似乎是在说,你看,我终于将你等回来了。 浅夏的嘴巴微微张着,两只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穆流年,看着他站在了阳光下,有些亮亮的脸庞,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仍然还是这张脸,怎么就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够了呢? 穆流年看她有些痴迷的样子,唇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一些,直接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掌之中,将她带进了屋里。 浅夏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前厅里还有别人在呢,而且还是她的长辈,反倒是十分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侧,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被他给摁到了椅子上。 “舅舅,那就这样吧,我看您也累了,大病初愈,还是好好调养的好。至于我们的婚事,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筹备,不着急。再说了,不是有云长安他们几个在吗?也不必您事事躬亲了。” 浅夏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总觉得他这话有几分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了? 直到她糊里糊涂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说什么婚事?谁筹备?” 穆流年脾气很好地拉着她的手在廊下坐了,难得地,今日没有风,日头也是出奇的好。 “当然是我们的婚事了。等过了年,开了春儿,过完了花朝节,就到我们的婚期了。你也知道,我缠绵病榻多年,我母妃可是日思夜想地盼着让我大婚呢。” 浅夏这会儿才想起来脸红,微微垂了眉眼,眼神有些躲闪,“你,不是才刚刚谈妥了婚事么?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穆流年不悦地蹙起了眉,“快?就这还快?浅浅,我真是恨不能现在我们两个就大婚呢!你是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诱人。你可知道你回京后才露了这么几面,已经是为你自己招惹了多少桃花了?” “什么意思?”浅夏有些懵,于感情一事,她并非是什么也不懂,再怎么说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哪能就真的对这种事儿懵懂无知?只是,他口中的桃花,她是真的没感觉到。 “浅浅,我喜欢你,在意你。所以,我想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而且,你不觉得有些事,也唯有等我们成亲之后,做起来,才会更方便吗?” “呃?”浅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是没听明白。 “浅浅,我知道你痛恨梅家,而我则是比你更恨梅家!想要毁掉梅家,岂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摧毁一个名门旺族是这般简单的事,那桑丘子睿如何等到了现在,也未曾动梅家分毫?” 一提及了正事,浅夏显然是更为冷静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梅家身后的势力太过庞大,靠山太硬,想动梅家,不容易?” 穆流年点点头,“你也曾出手试过了,不是吗?连长寿宫走水,这样的大事,都不能将梅家如何,你觉得,梅家是你一个人,就能轻易撬得动的?” 浅夏的黛眉轻蹙,“那依着你的意思,是要联合多方势力?有这么麻烦吗?事实上,只要是我们与桑丘子睿和肖云放合作,只要是二皇子成为了太子,将来登基为帝,那么梅家,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如此猖狂了。” 穆流年摇摇头,“浅浅,你应该反过来想。如果不整垮梅家,那么,大皇子便永远都有着一面十分牢固的依靠,而二皇子上位,便要麻烦得多。” “可是这立谁为太子,不是应该是由皇上说了算的吗?” 穆流年一怔,他承认,浅夏说的没错。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来向她解释,虽说是皇上可以钦定,可是若是太子的实力不稳,一切也都是枉然。 说白了,便是无论皇上立了谁为太子,只要是对方的实力不够,那么,早晚是要被人算计,然后再被刻掉的。 “元初,我明白你的顾虑,底下的人,说十遍,只怕也不及皇上的枕边人说一遍管用吧?这也正是为何那么多的朝臣,无论皇上在什么年纪,都会想着送女儿入宫的重要原因,不是吗?” 穆流年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浅夏摇摇头,“没有!不过,你说,是你送过去的美人儿让皇上宠幸好呢,还是让桑丘子睿送过去的美人被宠幸好呢?” 穆流年轻轻一笑,“小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 浅夏挑眉,“什么计划?” 穆流年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要用到美人计,他就觉得在浅夏的面前有几分的不自在。 不过,穆流年还是老实地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他知道浅夏的本事,可不仅仅只是会秘术这么简单,浅夏的理智和沉静,在很多时候,往往都能成为一个计划成功的关键。 “既然你来了,我也就省得让妖月再跑一遭了。我今日见到梅千洛了。”接着,浅夏便将她与梅千洛的一番谈话都说了一遍,一丁点儿的隐瞒也没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要让我借着这一次,试试梅千洛的底细?” 浅夏斜睨着他,“顺便再看看,你的长平王府,是否真的如铁桶一般严密?还有,梅侧妃到底也是梅千洛的亲姑姑,他虽然痛恨梅家,可是这几年下来,他到底是否有利用自己手中的势力,为梅侧妃和梅远尧做过什么呢?” 穆流年的大手轻轻地抚过了她柔顺的发丝,乌黑亮丽的一头秀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茫,头上的颗颗宝石,亦是闪闪发光。只是在穆流年看来,此刻,再美的宝石,也不过就是浅夏的一点点的陪衬。 “浅浅,我不想打击你,事实上,我更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痛恨梅家?又或者,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借此来故意接近你?还有,如果他只是为了确定你在云家的身分呢?” 穆流年越说,脸色便愈是凝重,“浅浅,我知道你向来聪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次,梅千洛只是故意来试探你,那么,你的处境,可就是真的不妙了。” 浅夏的眸色微深,“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梁城,已经是引人注目了?” “岂止呀!”穆流年说着,轻叹了一声,“京城贺家,也就是梅夫人的娘家,过几日要筹办一个梅花宴,届时,只怕是要请你去的。” “贺家?”浅夏的眉心紧了一下,对于这个贺家,她还是有几分的了解的,就在上次从梅府回来之后,她就让云若奇去打探有关贺家的一切消息了。 贺家倒也是书香门第,虽不能算是什么名门旺族,可是在梁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是在贺家的女婿梅远尧成为了左相之后,这贺家在梁城的地位,也是日渐攀升,已再不是从前的贺家了。 贺家现在的家主是梅夫人的兄长,贺雷。上次口出不逊的,便是贺雷的女儿贺兰香。 贺家的人在京城行事,虽然猖狂,不过也仅仅只是在对待一些平民百姓之上。但凡是在朝中任职的中高品级以上的官员,他们倒是从不招惹。 由此,便不难看出贺雷对于这方面,还是上了些心的。只要是不惹到了权贵,那么,贺家就不会有麻烦,也就不会牵连到了梅家,如此,他们的日子过得惬意,而那些真正的名门权贵,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贺家是一门文人,按说,既然是接连几代都是文人,当是一门清贵才是,想不到,不过就是攀上了梅家,竟然也是变得污浊了起来。”浅夏摇摇头,一脸可惜道。 “浅浅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欠考虑了。”穆流年是并不赞同她的说法的,“换个角度想,或许就是因为清贵的太久了,所以,当无数的奢华*来袭,自然而然地,便让他们招架不住了。这就像是一个饿了许久的人,日日只能是以野菜糠米度日,你突然给他一只野鸡,难不成,还指望着他能将那野鸡给放生了?” 这个比喻打得?还真是直接呢! 浅夏的唇角抽了抽,“好吧,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 “浅浅,贺家并不麻烦,若是以你现在的本事,对付一个贺家,倒还是绰绰有余的。” 浅夏挑眉看他,“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真的让那位梅家大公子给查出了什么才好。不过,我今日瞧着他的脸色突然发青,好似是有心疾,这一点,看起来不似作假。不过,我到底也不是医者,不太好下决定。若是得了机会,你还是找人去试探一下为妙。” “好,我记下了。” 等到穆流年离开了,三七才捧着一个看起来挺厚实的礼单进来。 那嘴巴咧得,都快到了耳根后头了! “小姐,真没想到,这长平王府出手竟然是这般地大方呢?您猜猜,世子亲自带人来下聘,都是送了些什么好东西来?” 浅夏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就回了一句,“礼单在你那里,何需我猜?” 三七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有些讪讪道,“小姐真是无趣!您就不能猜一猜吗?直接看礼单,多没意思!” “这么说,你是先猜过了之后,才看的礼单?” 三七这下子是一丁点儿也笑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自己一听说是来下聘的,忙不迭地就去看聘礼了,生怕小姐会吃亏了,可是小姐怎么还能这样挤兑人家呢?不带这样儿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小姐,奴婢也是一心为了您好。” “嗯,你一看礼单便直接扒了上去,现在却要我来猜?”浅夏总算是抬了抬眼皮,玉手一伸,三七便有些不太情愿地将那大红色的礼单给呈了过去。 浅夏只是粗略地看过了之后,便随手将那礼单扔到了桌上。 “小姐,您都没有仔细看看么?竟然是还有许多的名人字画呢!奴婢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给人下聘,竟然是还会用这些名人字画呢?奴婢听说,这些可都是无价的宝贝呢。” “能比你家小姐还值钱?” “呃。”三七语塞了,然后便有了一种想要暴走的冲动!今日小姐这是怎么了?说话总是这般怪怪的,自己貌似没有得罪小姐吧? “行了,去请三公子过来,我有事要请他帮忙。” “是,小姐。” 当天晚上,长平王府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是有些清冷。 长平王府的下人虽然为数不少,还有那么多的侍卫在,可是偏偏府中却是给人一种很荒凉的感觉!便是以往比较热闹的梅侧妃的院子,此时,也是格外地安静。 数道黑影在府外徘徊了一会儿之后,先后分了三批,从不同的位置潜入了长平王府,随后,三拨儿人一样,才刚刚进了府内不过丈余,便被发现了。 这一晚,长平王府是格外的热闹了。 先后三次发现了有刺客来袭,虽然都没有让对方得逞,甚至是未曾让对方靠近主子们的院落,可这对于长平王府来说,已经是极少出现的状况了。 穆流年懒懒地歪在了他的榻上,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只玉佩,清冷一笑,“前后三拨儿?不错!手段倒是凌厉。告诉咱们的人,将这府内的下人,也都盯紧了。看看什么人出府,什么人进府,但凡是与外头有所联系的,一律盯死了。” “是,世子。” 侍卫退下后,青龙和朱雀分别现身,“公子,可要属下出手查探?” “不必了!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不值得让你们动手。我要看的,是我长平王府的下人,到底是还有几个是容易背主的?” 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眼后,青龙先出声道,“公子,那位梅侧妃院子里的人,您看?” “他们今日又有什么动作了?” “回公了,那位梅侧妃倒是还算安分,这一次,只是她身边儿的一位嬷嬷教训了一下府内的一名歌姬。听闻那名歌姬,刚入府的时间不长,这些日子,王爷每天晚上都会听她唱曲儿。” 穆流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种事情,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母妃闲来无事,就当是在府里头看戏了。 只是,梅侧妃何故要去为难一名歌姬?而且还是一个正受宠的女人?她这么说,可是对她半分好处也没有的。 “朱雀,再找人盯着那个贺兰香,上次在梅府,浅浅让她丢了面子,这一次,她定然是要给浅浅使绊子的。看看她都预备耍什么花样儿?”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办。” 一晃,三日时限已到! 这一次,浅夏等了约莫有半柱香之后,那个梅千洛才出现在了屋内。 浅夏注意到,他是从里间儿出来的,可是自己先前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始终是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更重要的是,刚刚就在他出来的前一刻,自己似乎是听到了里间儿有挪动石板的声音传来。 这么说来,这处宅子里,有一条密道与梅府相连?而且,根本梅千洛的身体状况,再加上他自己先前的说辞,那么,这条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应该就在梅千洛的院子里。 浅夏紧接着想到的是,他是根本就知道自己早就来了,故意慢吞吞的,从而让自己察觉到了这一点,还是说,他是无心的? 一个手中掌握了如此高深的势力的人,若说他是无心之举,只怕自己也是很难说服自己的。 梅千洛衣着干净整洁的出现在了浅夏的面前,唯一让浅夏的眸光闪了一下的,是他的足边,略有些湿的泥土。 虽然极少,却足以证明,他是真的从地道里出来的。 “劳云小姐久侯了,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云小姐勿怪。” “哪里,是我来早了。” 两人再次对面而坐,这一次,梅千洛的脸色似乎是更为苍白了一些,眼下,隐隐还有着几分的青影,眉眼间的疲惫,显而易见。 “不知今日梅大公子可给我带来了满意的答案?” 梅千洛的唇角微微僵硬了一下,手下正在倒茶的动作,也是略有些不自在了。 “不瞒云小姐。我们的人,的确也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知道是否还能令云小姐满意?” 浅夏的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那就请梅大公子说一说吧。” “云小姐,这是我们得到的一些消息,在下惭愧,但愿,能弥补一二吧。” 浅夏微微挑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待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信笺之后,快速地看了一遍,唇角却是微微有些笑意。 梅千洛打探到的消息,也不过就是长平王最近新宠一位歌姬,每晚必点其侍寝唱曲儿。再就是梅侧妃在府上,如何地嚣张跋扈,梅家的两位庶出公子,如何地小心谨慎做事。 至于长平王妃的,倒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便是长平王妃性格温婉中透着坚韧,多年来,虽然是亲子重病,可仍然是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与此同时,还掌管着外头的一些产业庶务,可见其本事不小。 不过,有关于穆流年的消息,却只有短短八个字,“深居简出,性情不明。” 浅夏看到了这样的消息,便总算是对长平王府的守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别人打探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真的。只不过,想要让你们打探到什么,这一切,都得是穆流年说了算。 换言之,他想让你们打探得到,便能打探到,如果他不想,那么,任何人都休想踏入长平王府一步! 说白了,这些守卫上,以及御下的一些破绽,都是穆流年刻意布置出来的。不过就是为了迷惑外人的耳目而已。 既让他们满足了好奇心,交了差,又不会让长平王府的一些重要机密外泄出去,如此,便已是极为妥贴的了。 “不知云小姐以为如何?” 梅千洛说这话时,其实心里头也是没底的! 他自然知道,对方想要的,是有关穆流年的一切,可是自己的人手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得了那倚心园,唯一能打探到的,便是这位世子平时极少出府,偶尔几次,也都是与云浅夏这位未婚妻有关。 “马马虎虎吧。事实上,我虽然是想知道那位穆世子的脾性如何,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是帮不上我的忙。” 梅千洛略有些急了,“云小姐的意思是不满意?不愿意选择与在下合作了?” 云浅夏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唇角弯了弯,未曾出声。 梅千洛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他很肯定,这个云浅夏是唯一能帮得上他的忙的人了,否则,只怕是他与桑丘凤两个人,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想到了桑丘凤此时许正在受着相思的煎熬,族人的逼迫,他就恨不能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帮她一起抵挡这些来自亲人的压力和压迫。 可是他没有办法,就凭着他的身分,凭着两家对立的关系,他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见上桑丘凤一面,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梅公子,我不确定,你所说的帮忙,是想要我如何帮?” 梅千洛感觉到了心跳有些加快,面色略有喜气,“云小姐,我知道你曾助桑丘公子,联手对付二房,不知道这一个理由,是否足矣?” 浅夏的眼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暖暖的,静静的,却让坐在了她对面的梅千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大的压迫感! 甚至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手心那有些粘粘的潮湿感,让他不舒服的同时,还有一种畏惧感! “梅公子无需担心,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并不会武,若说是有危险,也当是我云浅夏有危险才是。这样吧,鉴于梅大公子的这个结果,让我不是很满意,我再给梅公子一次机会,如何?” 梅千洛的眼睛轻轻一眯,“你在耍我?” “不!更准确地说,是我想要再给你一次机会。至于有关你们的事,既然是梅公子找上了我,那么,我也不妨对你直言,云府上下,也只有我能说服了舅舅出手,所以,梅大公子大可放心。只要是你做的事情,能让我满意,那么,我保证会说服我的舅舅,出手相助。” 梅千洛的眼神有些疑惑,云苍璃出手?自己似乎是并没有提过要请他帮忙吧? 不过,身为梅家的长子,而且还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对于一些名门贵族间该知道的秘闻,还是知道的。 对于云家,他自认自己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不过,如今听到了浅夏这么说,显然,云家现在的主心骨,是云苍璃了! “那好,希望这一次,云小姐能说话算话。另外,我也希望云小姐的要求,能尽可能地不要为难我。” “自然!梅公子谦谦君子,我自然是不会刻意地为难梅公子的。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梅大公子曾经说过,你很恨梅夫人,也就是贺氏,对吧?” 梅千洛的眉心一紧,点点头,“没错!我恨她,是她逼死了我娘。如果不是她,我又岂会落得现在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 “梅大公子是聪明人。既然你上次就说过,我也恨梅家,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那么,不如,就请大公子先表示一下你的诚意?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有多恨梅家?” “什么意思?”梅千洛的情绪略有些激动,“你不会是想着让我现在就对梅家出手吧?那我岂不是送死?云小姐,上次我就说过,梅家,绝对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浅夏淡淡一笑,“这一点,我也明白。我想要你出手对付的,自然不会是梅家。” 梅千洛的眼神先是不解,随后又是猛地张开,整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冷肃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贺家?” 浅夏冲他点点头,“梅大公子果然聪明!我想,比起梅家来,贺家,也同样让你恨着吧?” “不错!这些年,如果不是贺雷帮着贺氏处处与我为难,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要说起来,还是我低估了贺家。原以为也不过就是个所谓的书香门第,如寻常的书呆子一样,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可是没想到,这读书人一旦阴狠起来,简直就是堪比魔鬼!” 浅夏扬扬眉,对于他的这番说词,表示认同。 “你想要我何时出手?主要的目标可有?” 浅夏一手支在了下巴上,漫不经心地在下巴处轻轻地滑动着,“要不,就选一个比较好对付的吧。若是太难了,我只怕是你又做的让我不满意。这样,就贺兰香吧!贺家的女儿,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对付起来,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吧?” 梅千洛微微紧了下眉,这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贺家的身分在那儿摆着,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梅远尧这个女婿的身分撑着,他们贺家在梁城,根本就是排不上号儿的! 这些年,也多亏了梅家的大力扶持,贺家好歹也是出了一个四品的文官儿,虽说是没有什么实权,可也总比任何品级没有,要有面子的多了吧? “好,我答应你。再有几日,便是贺家办的一个梅花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不知道,云小姐是想要她的命,还是只要她的名声?” 浅夏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不过被她长长的眼睫毛落下,遮挡了大半,略一沉思,“这样吧,也不必做得太过分了。只是让这个贺兰香,以后无颜再出门就好了。” 这话就是说的很明白了,也就是要让贺兰香好看!要当着众人的面儿出丑,要让她声名狼藉,以后再也不可能会抬起头来做人了。 梅千洛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道,“这?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其实在梅千洛看来,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也就是了,何必非得要将她给一脚就踩到了泥浆里呢?将来若是再起身,也是满身污垢,还有谁会乐意再去亲近她? 这样的人,将来只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梅千洛对于这个贺兰香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嚣张跋扈不说,还专门攀附权贵,但凡是京中的那些大家小姐,她都想着去巴结,但凡是有些比她差的,她就想着将人家给一脚踩到了云底下,利用卑鄙的手段,让这些人的蠢笨,来衬托她的聪明和善良。 这样的女子,在梅千洛看来,虽然是有些坏了,心眼儿太多了,可是也还不至于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浅夏却是冷笑一声,“梅大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梅夫人贺氏害了你的生母,而且多年来贺雷也帮着贺氏做了不少的缺德事,想不到,你竟然是还能对自己仇人的女儿心软?梅大公子,我是该十分敬佩地说一声您太仁慈了,还是该说,你梅千洛上一次对我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骗着本姑娘玩儿的呢?” 梅千洛不自觉地抬了眼,然后就只是感觉眼前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引导着自己,诱惑着自己,不知何时,便已是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再也无法抽身了! ------题外话------ 感谢美人们送上的钻钻花花,另外,谁在评论区里喊有票票了?啊?主动交出来。你看,人家都写完了聘礼了,这大婚马上也就要到了。要不,等解决了贺家,就让他们大婚?你们觉得咋样儿?哈哈。   ☆、第四十二章 所谓联姻! 浅夏与三七从那处小宅子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永泰楼。 这一次,她们才进了大堂,就被人给请到了后堂,再拐了两个弯,到了一处极僻静的院落,前头酒楼的热闹繁杂声,在这里,倒是几乎不可闻了。 浅夏淡淡一笑,“你们主子,倒是个会享受的。” 掌柜的干笑了两声,“让云小姐见笑了。主子说,您向来喜静,所以,特意命小的再将这里买下,然后打通了,只留了一道垂花门儿。” 听他这么一说,浅夏似乎是注意到,他们进来前,那门外,还有两个小厮守着,这是担心有人喝醉了酒,会误闯了? 不过,这里与前头的酒楼都已经隔了这么远,有必要么? 浅夏正在抄手游廊里走着,便听到了一阵极为熟悉的箫声,身形顿住,头微微歪着,眼睛看向了那箫声传来的方向。 掌柜的讨好道,“小姐,公子正在里面等着您呢。那这样,小的就不进去了。” 三七看着那掌柜的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瞧着那掌柜的脸上竟然是还有一种极为庆幸的表情呢?是庆幸他不用进去,还是庆幸他将小姐请来了这里? “小姐,我们先进去吧。您的身子骨弱,别再受了风。” 浅夏这才将头扭了回来,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着。 穿了一座穿堂,便进入了一片粉色的梅花花海之中。 只见并不算是太大的小院儿中,种了约莫有十余株的梅花。而且颜色也都是统一的粉色,远处一看,还真有点儿像是桃花的感觉。当然,浅夏知道,这个时节,梁城是不可能会有桃花开的。 “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既傲且清,既艳却冷。自古以来,这梅花便是多少文人名士们赞赏的对象。如今,这梅花迎寒而开,却是别有几番清冷之美。” 三七嘻嘻笑道,“小姐,您说的这个,奴婢不懂。奴婢只是觉得这些梅花挺好看的。小姐,要不要奴婢帮您折几枝过来?” “不必了。这样,你倒是要可以去取个篮子,采些梅花的花瓣来,温梅煮酒,倒是极雅之事。” “是,小姐。奴婢待会儿就去。”三七说着,便扶了浅夏继续往里走,眼看快要到了主屋的台阶下,便看到了东侧的廊下,穆流年正在吹着箫。看到她们过来,身形已是转着冲向了浅夏的方向。 “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浅夏却是听明白了。“嗯,有些事情,我临时改了主意。” 穆流年大步上前,直接就拉起了她的小手,还好,手不算冰,穆流年轻点了点头,微微加重了些手上的力度,将她带进了屋里。 三七看着小姐就这样轻易地被穆流年给拐走了,气得一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不是说要你去采花瓣?还不去?”穆流年头也不回,右手的玉箫直接就往一侧的条案上一挑,再手臂一挥,一个小巧的篮子,便到了门口三七的手上。 三七呆呆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篮子,再看到小姐已经被穆流年给扶上了榻,甚至是还亲手为她除去了鞋子,给她在脚边还搁了一个汤婆子。 三七偷笑一声,将房门关好,一蹦一跳地去收集花瓣了。 “没有这么夸张,今天不是太冷。”浅夏看着他又拿出来一张毯子,要给自己盖上,连忙出声道。 “你自己的身体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吗?当年生受了卢少华一脚,让你自己伤了内腑。刚刚你自己又动用了秘术吧?你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浅夏听着他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手抚向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有些讪讪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并没有真的用秘术,只是窥探了一下那个梅千洛到底是不是真的痛恨梅家而已。” “那么结果呢?”穆流年给她盖好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了一盒子的核桃,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开始剥了起来。 “还好。梅千洛对梅家的恨,应该是真的。你不是让人去打探当年梅府的事了么?应该也有消息了吧?” “嗯。”穆流年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核桃仁直接就塞到了浅夏的嘴里,看见她蹙了一下眉,“乖,少吃几颗。” 浅夏看着他如此关心自己,哪能太不知好歹了?点点头,轻轻地咀嚼着口里的核桃。 “当年梅远尧的确是曾有过一个小妾,听说很受宠。不过后来听说生下了一个死胎,再后来,就疯巅了。起初,梅远尧对她还是不错的,不过,几个月以后,他的耐心也就用光了。再加上梅夫人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除了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来哄着他之外,还亲自为他挑选了两名相貌出众的通房丫头。再往后,梅远尧似乎是就没有再去看过她了。” “这么说来,最开始的时候,那个梅远尧也并不清楚梅千洛就是那个小妾的儿子?”浅夏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当初梅千洛的态度,再加上他的言词,可是句句都在指责梅远尧。似乎是说他也早知内情,却是并未重罚梅夫人。 “应该是。我找到了梅府的几个老人来打听,起初梅夫人对梅千洛也是十分的疼爱的。毕竟,梅夫人一直无子。直到后来,梅夫人怀了孩子,也就是现在的二公子梅千方。她对梅千洛的态度,才日渐的冷淡了。” 浅夏嘴角浮上了一抹嘲讽,“只怕梅夫人原以为是她自己不孕,所以才会想着要将梅千洛当亲生儿子来养。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又有喜了?如此,再怎么样,其它女人生的孩子,也是不及自己的好!只怕是那个时候,她就生了要害梅千洛的心思亟?” 穆流年又喂了她一颗核桃仁,然后再将桌上的一个小铜壶放到了一旁小炭炉上温着,然后再拿了一个木勺轻轻地搅动着。 很快,这屋子里,便又有了一阵阵的奶香味儿。 浅夏自从回到了梁城后,便一直又每日用着牛乳,对这个味道,自然也是并不陌生的。 “元初,这牛乳虽好,可若是天天用,是不是也会如同用药一样,日久反生毒了?” 穆流年扑哧一声,直接就笑了出来,“浅浅,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样儿你不会的,一定就是医术了。哈哈,虽然你是天阴绝脉,可若是再吃些苦,或许还能练些拳脚功夫,可是这医术?”说着,便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不太上道呀。” 浅夏微窘,至于吗?自己不就是说错了句话吗?那古人不都是这样说的么?说什么是药三分毒,怎么到了她这里,说说反倒是成了笑话了? “浅浅,这牛乳,你就是从现在一直喝到你一百岁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东西可好着呢,既能养身养颜,还能增强你对一些疾病的抵抗力。长久用着,对你的身体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元初,那长平王妃也用这个么?” “她?起初是不肯用的,说是觉得味道不好闻,而且她总觉得这个东西当是婴儿喝的才对。后来有一次她自己生了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起来。后来又被我念叨,没法子,便也喝了起来。” “哦。”浅夏点点头,别的她倒是看不出来,可是长平王妃那脸上的光滑细腻,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如此一说,这能养颜一条儿,最起码是真的,若是自己现在就用着,或许将来等到自己五十岁的时候,看上去也像是三十岁的人了。 “若是觉得喝得有些腻了,我就给你加些糖如何?或者是加些果子汁也成。今日就先喝这鲜牛乳吧,回头等成了亲,我再给你做成加果子汁的那种,味道好,口感好,最重要的是,味道多变,不会让你喝腻。” 浅夏只觉得额上两道黑线垂下,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计划怎么改了?”穆流年漫不经心地一边儿搅着牛乳,一边儿回头看她。 “嗯。我又跟他提了个条件,理由嘛,就是因为让他去打探的你那儿的消息,让我不满意。” 穆流年的嘴角一咧,“这么说,跟我之前与你说的一样了?” 浅夏点点头,“嗯。关于你的消息,少之又少。只有八个字,深居简出,性情不明。这个答案,应该是让你很满意吧?” 穆流年的脸上有些自得,眉眼间的得意,张扬得就像是那外头清冷的梅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出色! “所以呢?你又跟他提了什么条件?他答应了?” “我让他出手对付贺家,他虽然是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也算是答应了。” 穆流年的手一颤,“对付贺家?呵呵,你倒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不过,他手中的势力,大都是主消息情报的,对于其它一些算计人的事,怕是有些不太擅长。你放心让他去做?” “为什么不?而且我又不是让他针对整个贺家,只是让他先将矛头对准了贺兰香。若是连一个贺兰香也对付不了,那我还要他手中的势力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出手呢。” 穆流年的眸光闪了闪,“浅浅,你真相信他会将手中的势力全部交出来么?” “相信。梅千洛没有必要说谎,特别是他现在的确是一心要与桑丘凤一起流浪天涯,所以,我不认为他有骗我的必要。而且,他的外祖那边儿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对于亲生父亲这里,他又只有满腔的恨意,除了我,我相信真没有人愿意帮他的。” “桑丘凤会不会去求桑丘子睿?”穆流年的话锋突然一转,脸色有些阴郁道。 浅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或许吧。不过,桑丘凤到底是女子,她的胆子,只怕是未必能让她走到了桑丘子睿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浅浅,若是你真是有心要成全他们两个,只怕是桑丘子睿那一关,不好过。” “怎么?”浅夏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牛乳,送到了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着,浓郁的奶香味儿,倒是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不少,早先的那种疲倦感,也淡化了一些。 “我之前有收到消息,桑丘子睿有意与方家联姻。” “所以?”浅夏挑眉。 穆流年轻叹一声,拿了一方帕子将她唇角的奶渍给擦了擦,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将牛乳喝完。 浅夏愣了一下,也知道他的意思了,自己若是不将这碗牛乳喝完,他定然是一个字也不会说了。 待穆流年将她手中的空碗给接了过去,又往她的嘴里头塞了个蜜饯,怕她嫌嘴里有奶腥味儿。 “安阳桑丘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桑丘本家儿的姑娘,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至于桑丘桃,桑丘夫人是不会舍得将她远嫁到梁城的。早先皇后有意将桑丘桃许给肖云放,桑丘夫人便不同意。如今与方府的联姻,应该也不会是桑丘桃。” 浅夏挑眉,眨眨眼,等着他的下文,显然是没有听地太明白了。 “方家本家儿的人,这一代中最优秀的,便是嫡系一脉的方桦。这个人,你是见过的。就是允州刺史方亮的嫡长子。也是如今方家主最为得意的一个孙儿。不过,此前有消息,说是皇上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如此,那么若是与方家联姻,便只能是选择其它的公子了。” “难道方家就没有别的嫡系的公子了?” “有是有!可是再没有太过出色的了。另外,方家旁系,还有几位公子不错,可是如此一来,桑丘家若是与方家联姻,自然是要选择门当户对,旁系的公子,自然就只能是对上旁系的小姐了。否则,岂非是等于桑丘家自降了身分?” 这么一说,浅夏就明白了。 桑丘烈的女儿,倒是再合适不过的。 只是,除了桑丘凤,难道桑丘府上就再没有旁的小姐了?别的她不知道,至少,府上应该还有一个桑丘月吧? 穆流年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桑丘月,据说是要与安平侯府的世子徐泽远联姻的。” “什么?”浅夏一愣,手中刚刚被穆流年塞进来的手炉,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对于浅夏竟然是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穆流年的眸光微暗了一下,不过,仍然是快速地掩盖了起来,弯起身子,将那手炉捡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都多大了?幸好现在你是在榻上靠着呢,若是站着,或者是在底下坐着,岂非是烫着了自己?” 浅夏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自在地低了头,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徐泽远与桑丘月的联姻之事。 “婚事已经成了?” 穆流年轻轻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听说是已经交换了庚贴,许是明年就要成亲了。” 浅夏被这个消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泽远与桑丘月? 前世这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这一世怎么又会凑到了一起?难道说,是自己的重生所带来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自重生后,一直在竭力地避着他,所以才会使一切都完全脱离了原先的轨迹? 事实上,浅夏一直都是希望徐泽远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至少,不能再像自己这样,自私又心狠,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可是现在猛地一下子,被人告知,徐泽远的未婚妻,竟然就是桑丘月! 浅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要再与徐泽远做夫妻。 这一点,自她重生之日起,便想得很清楚了,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远离他,让他与自己不再产生任何的交集,或许如此,他就能有一个完美且幸福的人生,没有了自己这样狠心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他的未来,或许才是更为幸福的。 特别是当她逐渐地适应了自己的身边有个穆流年,她就极少会再想起徐泽远这个人来! 对她而言,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遥远了。 可是今时今刻,徐泽远这三个字,再度重重地敲击在了她的脑海里,有关安平侯府的一切一切,再度向着她的大脑侵袭而来! 当然,这一次,浅夏想的最多的,并不是徐泽远如何如何地好,而是在想着,前世算计了这一切的,就是梅家。因为前世宋佳宁与云敬丽,甚至是卢少华,都是与梅家走得极近。 如果这一世徐泽远娶了桑丘月,那么,梅家就必然是会将安平侯府视为眼中钉了。 看着浅夏时而蹙眉,时而恍若大悟的表情,穆流年的心底是有些不爽快的。 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在了浅夏的身上,而他的情绪,也是十分紧密地跟着她的情绪波动在走。 她皱眉,他也皱眉! 直到浅夏缓缓地将一切思绪梳理清晰,再将自己心头的震撼慢慢压下,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在穆流年的眼前,是有多么的失态! 一抬眼,对上了穆流年明显有些询问的眼神,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是躲闪?还是沉着应对? 浅夏头一次,在穆流年的眼前,感觉到了一种极为无助的无力感。 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然后清咳一声,“那个,三七不是去收集花瓣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穆流年轻轻一笑,只是若细看,还能发现了他唇角的那一抹浅浅的苦涩。他的浅浅,终究还是藏了心事的,不肯在自己的面前袒露它,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给她信心和依靠,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没有做好准备呢? 无论如何,穆流年更愿意倾向于最后的那一种猜测。 “我让人将她拦在外面了。温梅煮酒,的确是雅事一桩,只是不适合现在的你。你还小,另外,你才刚刚用了牛乳,不适合再用酒了。” 浅夏的心底里满满地都是感动! 他总是这样!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让她的情绪有着极为强烈的起伏,总是能让她很容易地就会感觉到了幸福和一种满足感。对于一个不能轻易地泄露了自己情绪的秘术师来说,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在穆流年面前,浅夏觉得,这一切都是无所谓的!自己最大的秘密,在他的眼前都算不得什么秘密,那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抱歉,元初,我刚刚,我承认我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是会成为夫妻。” “浅浅,这里是梁城,是紫夜权势的核心所在,是名门贵族,驻扎最多的地方。这里的名门闺秀、大家公子,从他们一生下来,就已经是注定了要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做出牺牲的命运了。他们从小便享受着普通人无法享受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那么,自然也就要为这样的生活,而付出一定的代价。” 浅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怅然,“我明白,这份代价,便是他们自己整个人生的主宰权,将要全部交到了长辈、或者是家主的手里。这样的人生,在外人看来是幸福的,是引人羡慕的,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对于自己人生走向的那种不可控的感觉,是有多么无力,多么糟糕。”   ☆、第四十三章 算计之中? 两日后,贺家的赏梅宴如期而至。 只不过,身为京城末流的一个勉强能称之为贵族的家族来说,虽然是请柬发了不少,可前来的真正的名门望族,却是不多! 而这其中,一大部分,也不过就是一些底下的官员们,冲着梅相的面子过来的。 可是就在赏梅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得知梅相和梅夫人都不会前来,唯有梅家的三公子一人将至,这让许多宾客们敷衍了几句后,便托辞离开了。 不过,饶是如此,留在了贺家的客人,还是着实不少,大多数,都是些闺阁小姐。 贺兰香是贺家唯一的嫡女,如今是在自己的府上摆赏梅宴,自然是更为趾高气扬,等了许久,她一直巴结的梅家的二小姐梅千音没来,倒是等到了梅尚书的女儿,梅千容。 “梅姐姐来了,快到里面坐,今日,母亲特意让人给我们备了几坛子梅花酿呢,一会儿,说什么也要多喝两杯。” 梅花酿虽然是酒,可是大多数的男子,都是不爱喝的。因为其酒气太淡,酒虽香,可专属于酒的气息,却是太淡了一些。所以,倒是被女子喜爱。因为酒香中还带着丝丝梅花的清冷香气,更是得到了许多名门小姐的钟爱。 “好,那就有劳兰香妹妹,代我谢过伯母了。” 最终,让贺兰香失望的是,自己再三邀请的云浅夏并没有来。 她倒不是多么喜欢云浅夏,只是一心想着算计这个突然回京,又突然间变得这样好命的一个乡下丫头! 虽然贺兰香在见过了她之后,被她一身的高华气质所震,可是仍然不肯相信一个在小镇子上生活了五年的乡下丫头,能有什么出色的本事?怕是吟诗作对,没有一样儿是她在行的吧? 想到了那日,自己在梅府里出了丑,这贺兰香对云浅夏就是恨得牙根儿痒痒! 都是她!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如此丢人? 再一想到了,那日看到的长平王世子穆流年,那样的俊美无双,丰神俊朗,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云浅夏这样的一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来霸占? 贺兰香不否认自己对穆流年上了心,甚至是对她的母亲,她也是直接坦言了。 而贺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是还十分地支持女儿的说法和行动。今日的赏梅宴,初衷,就是为了让云浅夏出丑,然后再损了她的名声,逼她被长平王府退婚。 而折损一个女子的名声,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自然就是拿她的清白说事儿了。 今日,贺夫人甚至是大费心思地找来了一名外地的年轻人,也算是相貌堂堂,只待云浅夏一出现在了贺府,那么,自然而然地便会将脏水给引到了云浅夏的身上,如此,她一介女子,便是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贺夫人甚至是还安排了一处院子,专门将他二人引至一处,从而再被人撞破,让人们痛斥一番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一通,如此,她们就不信那个云浅夏还会有颜面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当然,计划是完美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却是一点儿也不配合的! 云浅夏没来! 关于这一点,贺兰香事先是一点儿也没有料到的。 在她看来,云浅夏也不过就是一个乡下的土包子,自己好歹也是世代书香之家,送了请柬到她的府上,那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没来? 贺兰香眼看着这宴会就要开始了,如何能甘心如此好的一机会就此错过? 眼瞅着就快要到年节了,若是这次的赏梅宴遇不上她,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怕就难了。 “来人,去,拿了我的名贴,再去请。务必将人给请来。就说是梅家的小姐以及和韵长公主府的两位小姐也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云浅夏有多大的脸面?”贺夫人冷哼一声。 “是,夫人。” 云浅夏没来,而同样收到了请柬的定国公夫人云氏,也没有来。 云氏是国公夫人,她不来,贺夫人和贺兰香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毕竟人家的身分地位在那儿摆着,她们娘儿俩,还真是没有嫌弃人家的资格。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只说是云浅夏并不在府上,具体去了何处,他们也没有打探到。说是云府的人嘴巴严的很,问不出来。 贺兰香气得恨不能将手中的帕子给撕了! “好一个云浅夏,这才回京几天呢,就如此嚣张跋扈了?不就是拿了一味灵药,才逼着穆世子娶她吗?真以为她自己就是什么千金之躯了?我贺兰香肯请她,那是给她脸面呢,哼!既然是她不要,那本小姐也没必要再给她留什么面子了。” “小姐,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变动计划?”丫头讨好地看着自家小姐,那谄媚的神色,倒是让贺兰香得到了一种满足感!她要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身边的人,都对她谄媚讨好的感觉!如此,才能彰显出她这个贺家小姐的尊贵身分。而云浅夏?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仗着一株灵药,怎么可能会成为了长平王妃的世子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需要变动什么,看来,我们之前找来的人也是没有什么用了。将他打发了吧。至于云浅夏,哼!我自然是有其它的办法来抹黑她。真以为自己缩起来当乌龟,我就拿她没办法了?蠢货!” 赏梅宴很快就开始了,而在得到了她的一个眼神示意后,其中一位看起来,出身较为普通的姑娘笑道,“贺小姐,听闻你今日的赏梅宴,可是还特意邀请到了云小姐,听闻,那可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呢,怎么今日竟是不见她?” 贺兰香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得意,面上,却是故作为难,“唉,谁知道呢?许是人家正在备嫁,不得空吧。” “备嫁?没听说他们订下婚期呀,这么早就要备嫁了?”另外一位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显然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 梅千容似乎是也察觉出了贺兰香的用意,淡淡一笑,“云小姐与穆世子的婚事既然是订下了,这婚期自然也就不远了。如今那位云小姐十五了,依我看,最迟过了明年的花朝节,这两人就要完婚了。” “梅姐姐是如何得知的?” 梅千容脸上仍然是那种惯常所见的温婉的笑,“穆世子已是行了冠礼,换说,也早该大婚了。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既然是身体无恙,又有了未婚妻,即便是他们二人不急,怕是王爷和王妃也急了。” 贺兰香听着这话就有几分的不舒服,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是呀,要不我怎么说,人家云小姐在备嫁,所以才不会来我们这样不入流的小场合呢。” 梅千容这次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一位小姐点点头,做了然状,“是呀,人家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哪里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这位云小姐以前也是长在了乡下的。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在府里头苦练礼仪规矩呢?要知道,这长平王,虽是异姓王,可是按规矩,也是要进宫谢恩的。” “呵呵,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能理解几分了。说不定人家云小姐现在就在府里头练习着如何在御前磕头呢。” “听说这位云小姐之前也进过宫,表现得很平常,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失仪之处?听闻,便是见到了皇上,也不曾有胆怯呢。”一道明显表示质疑的声音插了进来。 就在贺兰香看过去之后,这才注意到,是一位身着紫色绣着梅花图案斗篷的姑娘,在她的身边,还立了一人,正是左相刘清柯的女儿,刘如玉。 刘如玉冲着贺兰香柔柔一笑,“是呢,我们既然是来参加贺府赏梅宴的,还是少议他人是非为妙。身为女子,当是知道我们也有着该守的礼仪的。莫要再传了出去,被他人笑话。” 刘如玉说话间,先前暗讽云浅夏的几人,面色便是有些尴尬了。 如今在这里的,都是未出闺的姑娘家,若是被人传出去,说她们是有着长舌妇的本质,那将来议亲,可是极易受到影响的。 看到刘如玉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精心谋划的一个局给打乱了,贺兰香的心里头自然是不忿的。可是刘相的女儿,还真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几乎就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才让贺兰香生生地将心头的火气给压了下去,否则的话,定然是要再掀起一场纷争了。 之后,自然是再无人敢提云浅夏一句! 倒不是人家惧怕刘如玉,而是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可实在是太严重了。 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还未出嫁,就先被人给冠上一个爱议人是非的恶名声的。 不过,刘如玉刚才的话,也等于是间接地向众人表明了她的一个态度,对于云浅夏,她似乎是有心护着的。既然是有她在,自然也就不会允许有人对她出言不敬了。 有了刘如玉这个意外,先前贺兰香的法子,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原本她想的简单,就是既然云浅夏不肯来,那么,自己就想法子将她的名声给弄臭了,至少让她在这贵族圈子里,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让她处处受人鄙视,看她还能不能忍受得了? 可是贺兰香没有想到了刘如玉竟然是直接插了一脚进来,让贺兰香将心中对云浅夏的恨意,倒是更为浓烈了一些,几乎就是鬼使神差地,让她对刘如玉,也有了几分莫名的恨意。 一旁的梅千容唇角微微勾起,站在了贺兰香的身侧,声音宛若是黄鹂一般,清脆动听,“兰香妹妹,看来,这位刘小姐与云浅夏的感情不错呢。今日云浅夏没来,可是依着刘小姐如此护着她的情形来看,相信用不了几日,那位云小姐就会知道了今日之事了。到时候,你可是就被动了。” 贺兰香听罢,眸光微闪,几乎就是下意识地问道,“那要怎么办?如果云浅夏知道了今日之事是我挑起,是我有心要坏她名声,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急急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焦虑,贺兰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是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是呀,怎么办呢?要么就让刘小姐闭嘴,要么就要手上握了刘小姐的短处,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梅千容的声音就像是被染上了一层魔力,让贺兰香的心思一动,是呢,让她绝口不提此事,似乎是有些难办。可若是自己手上有了她的短处,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贺兰香就想到了那个从外地寻来的年轻书生。 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丫头低语了几句后,再看向了刘如玉的眼神里,便多了一分的痛恨和得意! 那是一种就快要有好戏看了的感觉,贺兰香的眼底隐隐还能看出一丝的兴奋。是对某件事情有了极为清晰的预知的那种兴奋,还有一种将自己心中怨气,狠狠舒出了一口的感觉。 酒过三巡,接下来,便是小姐们三三两两地在这一处并不大的院子里赏着梅花。细细看来,这梅花的品类倒也算不得多,充其量也就是有些三五种,不过,贵在这些梅花此时开得正艳,又是颜色各异,是以,这画面,倒还算得上是娇美芬芳。 刘如玉在丫头的陪伴下,走了几步之后,身子便开始轻微地摇晃了几下。 “小姐,您没事吧?可是刚才用的有些多了?” 刘如玉也是一脸茫然,不过就是几杯梅花酿,不至于呀? “小姐,奴婢扶您过去前面亭子里歇息一会儿吧。” 刘如玉点点头,一主一仆,便身形缓慢地往前走着。刘如玉的脚步,已是明显有了几分的踉跄,远处的贺兰香,则是扬了扬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又低头吩咐了几句,扭头便走了。 待她走远了,自假山后头再闪出了一抹身影,正是先前跟她在一起的梅千容。 梅千容先是往刘如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又看了看贺兰香消失的方向,轻嗤一声,唇角不屑的笑容,使得她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了几分的卑劣感。特别是当她的眼中闪地字一抹恶毒之时,更是让人对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了半分的好感。 云府,内宅。 浅夏有些无奈地抬了抬眼皮,手托了下巴,“你还要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你这样一介外男,总是往云府的后院儿跑,合适吗?”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很快就要完婚了。我来看看我的未婚妻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的,帮着准备准备有什么不对的?再说了,我也有责任过来询问一下我的未婚妻,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装饰,什么锦缎等等。这后头我的倚心园该如何布置,不是也就心中有数了吗?” 听着近似于无赖的话,浅夏却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原本就不是什么理由的说辞,从穆流年的嘴里头一冒出来,立马就变得很理直气壮,且顺理成章。 “你说,今日那个梅千洛会不会动手?若是动手,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法子来整治那个贺兰香?” “你很想知道?”穆流年半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浅夏。 “贺兰香此人如何,我不清楚,只是有一点,我很明白,想要试探梅千洛的实力,直接拿梅家动手,显然是不合适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将我自己给搭进去。不过,诚如你所查到的那些消息,贺兰香想要毁我声誉,我比较想知道的是,梅千洛会不会将计就计?又或者说,他对贺家的人,是不是真能下得去这个手?” 穆流年轻笑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对这个梅千洛没有信心罢了。” 浅夏呆了一下后,再白他一眼,“话都被你给说了!是,我就是对梅千洛没有信心,那又如何?梅千洛虽然是身负血海深仇,可是从他多年来的行事手法中,不难看出,此人的性子太软了些,若是性子再稍微刚硬一些,说不定,现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梅贺氏这个人了!” “我以为你没有看出来呢?” “怎么可能?梅千洛手底下能创建出七星门这样的势力,可见其本事不小。可是他的势力也仅限于此了。这个人的性子软,心也不够狠,所以,才会找上了我来合作,不是吗?” 穆流年闻言,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凉,敢将心思动到了他的浅浅的头上了,这个梅千洛,心虽然软,可是脑子倒是好使!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可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性,如何还能再轻易地改了?另外,梅远尧到底是他的生父,而梅家其它的子女,也都是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他对会他们不舍,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若是这一次他对贺兰香出手,也仍然是要有所犹豫的话,那么,这个人,便是不堪大用,你也没有理由成全他了。” 浅夏点点头,脸色已是比刚才稍微凝重了几分,偏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三七给插进了花觚里的几枝梅花儿,倒是让她眸中的凌厉软化了三分。 这几枝梅花,都是穆流年今日来时,特意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折了带过来的。 原本自己是想要在这院子里种上几株梅树的,可是穆流年说这梅树今年种了,明年也是开不了花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不种,若是想要赏梅,不一定非得在自己的院子里。若是出去不方便了,他便天天送上几枝梅花过来,在屋子里赏花,倒是暖意融融,还不会受了风寒。 “是呀,就是因为他自己对梅家的人下不去手,所以,在培植了这么多的势力之后,他反倒是矛盾了,纠结了。一方面,他知道是贺氏害了他的亲娘,同时,也知道了梅远尧早就得知了真相,却是对贺氏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的惩罚!这一点,是让梅千洛最难接受的。” 浅夏摇摇头,面色有些复杂,“对于梅千洛,只要是他能对贺家人狠得下心来,那么,梅家人,我大可以不必由他来亲自动手。他想少背负一份罪孽,我便成全他就是。只是贺家,必须要倒在他的手里,我才能答应助他。” “你还是担心梅千洛是另有所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穆流年试探着问道。 浅夏轻笑了一声,眼睛始终是落在了那几枝梅花上,眸底淡淡的笑意里,还泛着缕缕的冰寒,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了冬日里,明明是大晴天,也一样是寒气刺骨! 有几分矛盾,又有几分的合情合理!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浅夏与穆流年收到了贺府传出来的消息。 贺家嫡小姐贺兰香,竟然是在贺府的内宅之中,与一男子私会,并且是还有不少人,见证了此事。而让浅夏没有想到的是,与那名男子有私的,除了贺兰香,竟然是还有一个梅千容? 不得不说,浅夏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实在是大为意外! 梅千容怎么又被搅了进去?是意外,还是这一切,都是在梅千洛的算计之中呢?   ☆、第四十四章 无法拒绝? 不过是一夜之间,贺兰香与梅千容的丑闻,便闹得满城风雨。 这背后,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幕后推手刻意地推动,实在是原本贺兰香的计划太过周密和细腻了! 原本她们母女计划要对付的是云浅夏,所以,还特意找来了外地的年轻公子来败坏她的名声。虽然是云浅夏没来,可是贺兰香却将自己对于云浅夏的恨意,转嫁到了刘如玉的身上。 一来是因为刘如玉先前出言为云浅夏说话,二来,则是因为那日在梅府,这位刘小姐,似乎是与云浅夏相谈甚欢,仿若知音,既然是知音,那么,就等于是与云浅夏是站在一条战线的。 这样的认知,显然是贺兰香所不能容忍的。 在她看来,那个云浅夏根本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会短短几日就搭上了刘如玉这样的相府嫡女?刘如玉是什么身分?京城贵女里边儿,她的声望,隐隐已是超过了梅千音的,这可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再联想到了云浅夏曾经给她造成的羞辱,旁边又有了梅千容的刻意挑唆,她才会动了要算计刘如玉的心思。 只不过,她也不笨,知道刘如玉的身分在这儿摆着呢,若是有心算计,就必然是万无一失,否则,倒霉的不仅仅会是自己,甚至是还有整个儿贺家! 贺兰香正是基于此方面的考虑,所以,在计划执行之前,是再三地确认,最终觉得十分的稳妥了,这才下令开始施行的。不得不说,这一次,她也等于是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计划太过周密,算计无一遗漏,只是最终丢脸的,却是自己和梅千容! 等到贺兰香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场一头就撞在了柱子上,顿时血流如柱,不过,好在因为她初经了情事,身体本就有些虚弱不适,所以力道也不是很大,甚至是连晕都没晕过去,只有那红红的血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而梅千容的反应就更有意思了,眼睛一睁开,发现被算计的竟然是自己,当即就有些懵了!甚至是嘴里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刘如玉?” 一句话,便成功地将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刚刚进来的刘如玉的身上。 刘如玉当时也是面色一变,大惊失色,而刘夫人虽然是没在场,可是闻声赶来的还有刘家的公子,也就是刘如玉的哥哥。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这是有人计划好了要算计自己的妹妹是吧? 如此,人们反倒是将鄙夷的目光投在了梅千容的身上,下意识地,就以为是梅千容要算计刘如玉,可是不知怎的,竟然是计划中出了意外,反倒是将贺家的小姐和她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众人算是见识到了。 相比于贺兰香,梅千容的日子更为难过! 因为不过是一夜之间,这些指责、鄙夷的流言全都冲着她一个人来了! 贺兰香反倒是成了一名苦主,而刘如玉则是被人们同情的同时,倒是觉得她当场未曾冲着梅千容发难,可见其修养和气度的不一般,更让人对其高看了一眼。 因为有了梅千容这个幕后策划者在前头挡着,贺夫人自然是不会蠢地还撞到前面去,事发当日,除了啼哭不已,更是一言不发,似乎是更加印证了,这一切是梅千容所为。 而贺兰香当时撞柱,虽然未死,亦不曾晕过去,可是在后来被大夫诊治时,还是生生地给痛晕了过去,也算是让她暂时躲过了人们的鄙夷和轻视了。 浅夏对于贺兰香的丑闻,并不在意,反倒是梅千洛的反应及做法,让她再度地严肃了起来。 “小姐,奴婢已经将刘小姐送上了马车,刘公子亲自陪着刘小姐来的。刚刚因为觉得男女有别,所以刘公子被二公子留在了前院儿说话。”三七回来禀报道。 浅夏点点头,今日一早,刘氏兄妹便来这里向她道谢,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浅夏仔细地回想着今日刘如玉所说的每一句话,心中对于梅千洛的印象,似乎是又模糊了几分,对这个人,越发地觉得看不透了。 梅千洛的人,救了刘如玉,反手算计了贺兰香和梅千容!一下子算计了两个,这一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更让她意外地是,明明就是他派人出手救了刘如玉,为何要将这份人情送到自己这里来? 梅千洛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与自己合作,所图的,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他的亲生母亲报仇罢了!可若是与刘府结盟,显然比跟自己结盟更为有利,那么,他为何却选择了自己,而不是刘府呢? 京城刘氏,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其根基之深,便是梅府,也不见得能胜过他。 梅千洛既然是救下了刘府的嫡小姐,那么,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然后再与刘府联手,整垮梅家的机率,可是比与自己合作的机率要大上太多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无权势,二不会武功,三无背景。而现在梅千洛如此痛快地选择了自己,他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还是完全就是冲着长平王府呢? 浅夏低着头,开始仔细地回想着与梅千洛见面以来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生母的事,这一点,她能确定他说的完全是真的,可是不代表了,梅千洛就不会藉此来谋求什么。毕竟,人在权势的旋涡中,日子久了,白的也会变成黑的,黑的,则是极有可能会变成了五颜六色的! “小姐,您还在想着刘小姐先前说的话?” 云浅夏睨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对于她的这份儿谢意,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如今不过是遮遮掩掩地虚应了过去,毕竟,我现在还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了向我示好,还是纯粹地想要将这一切与他自己撇清楚。” 三七也是一脸疑惑,“小姐,奴婢也想不明白,明明就是梅大公子的人救了刘小姐,为何却是绝口不提?还是说,他真的有意退出这京城的是是非非,不愿意再与旁人有过多的牵扯?” 浅夏的心思一动,三七的话,也不无道理,想想梅千洛找么自己时所提的那点愿望,难不成,他是真的打算彻底地逃离京城,然后改头换面,再不愿意过这种所谓名门公子的日子了? “小姐,穆世子来了,夫人请您到花厅与世子说话。” 门外嬷嬷的通禀,让浅夏暂时回了神,有些事,她想不明白,或者穆流年能想清楚呢? 等浅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想法和结论都一一说与他听后,却见穆流年的眸底竟然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 看着浅夏清亮的眸子,歪着头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穆流年轻笑出声,“浅浅,你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么?上天竟然是派了一个人来白白地送你一股势力,你又何苦拒之门外?” 浅夏的黛眉微蹙,“你的意思是说,他果真是存了要隐世的心思?” “这些日子,我让人去查了桑丘凤的情况,与你所料不差,不容乐观。虽然目前桑丘烈并未逼着她一定要订亲,可是桑丘夫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是很明确了。那就是,即便是桑丘凤死,也不能嫁给梅千洛。” 浅夏微怔了一下,在她的认知里,母亲一般都是较为慈爱且心软的,特别是跟自己的女儿相处时,往往都是感情最为细腻,心思也最为周全的。可是想不到,桑丘烈的夫人,竟然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准确的说,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来逼桑丘凤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亲生母亲。 “只怕是桑丘凤的心里也不好受呢。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逼迫,要么死,要么顺应长辈的意思,桑丘凤也果真是个可怜人。” “你并未见过她,如何就能肯定她是一个可怜人了?” 浅夏摇头失笑,“事实上,这京城名门贵女们,有几个不是可怜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比如你我,如果不是有你的精巧算计,我又怎么可能会与你订了婚事?再比如我母亲,如果当初不是有人刻意地阻拦,我母亲又怎么会遇到了卢少华那样的人渣?” 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人渣,若是换成了旁人听了,定然是会觉得这女子的心也太狠了,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无,甚至可以说是忤逆不孝! 可是穆流年听了,满眼却是只有心疼! 每次听到她提及卢少华这个名字,总是会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当年他踢向了浅夏心窝处的那一脚!更不会忘了,他为了几万两银子,就能签下了与浅夏断绝父女关系的切结书! 虽然这一切都是浅夏想要的,可是在浅夏拿到了这样的切结书的时候,心里头,定然也会是有浓浓的失望和沉痛的吧?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舍弃,终归是心有郁结的。 “浅浅,事已至此,若是得不到桑丘子睿的同意,想要放他们离开,只怕是很难。桑丘家族在京城的势力,虽然不及梅家,可是最近的半年,桑丘子睿已经是秘密地将自己部分隐秘势力,调入了京城了。” 浅夏突然抬眸,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愿意让我单独与桑丘子睿见面?” 穆流年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被看穿的窘迫,不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已,脸上浮着笑,有几分地无赖口气道,“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想呀,你生地这样美貌,那桑丘子睿还未曾看到你的容貌,就已经是对你上心了,若是他再使些手段,得知你竟然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岂非是对你有了不轨之心?” 说话间,人已是到了浅夏的身侧,大手也开始有些不老实地扶上了她的腰,“浅浅,我们是未婚夫妻,如今两家不是都在商量婚事的细节了么?我陪你一起去,比你的兄长陪着更方便。毕竟,你与他们之前可是表兄妹,在这里,表兄妹结亲的,可是太多了。” 意识到他的话里有几分古怪,什么叫在这里? 浅夏眨眨眼,“难不成,这表亲间结婚事,在有些地方还是不允许的?” “这是自然!”待话一说出口,穆流年又有些后悔了,在这个时代,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讲究?自己一不小心,就将自己那个时代的禁忌给说出来了。现在倒好,看着浅夏一脸好奇地等着听答案的样子,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咳!那个,我是在一些古籍上看到的,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有这么一说罢了。你先想想,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桑丘子睿比较合适?” 浅夏果真就开始琢磨了起来,“在此之前,还是先见一见梅千洛比较好。我总觉得,他对我表现出来的信任,好像是有些太过了。我的意思是说,他虽然没有撒谎,可是他凭什么对我如此信任?凭什么相信就我一己之力,就能将梅家整垮?” “或许,在他的心里,认定的,并不是你的一己之力。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 浅夏的眼睛一亮,没错,梅侧妃在长平王府里做过什么,不可能会瞒得过梅千洛的眼睛,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长平王妃和穆流年都是恨毒了梅侧妃,那么连带着,也就不可能会对梅家有什么好感。甚至于,恨不能早日将梅家除之而后快! 这么说,他是一早就确定了,穆流年也是不可能会放过梅家的? 浅夏的眸光闪了闪,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眸间火速飞过,“元初,我总觉得,这个梅千洛对我们似乎是很了解。可是目前来看,他对我们又像是没有一丝的恶意。如果说他只是希望我们放他和桑丘凤离开梁城的话,我又觉得,似乎是没有必要将他的所有一切都搭上。毕竟,这些势力的创建,只怕也是不容易的。” “你想说什么?” 浅夏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想着如何措词,“在我看来,他既然是知道了我们对梅家是有介蒂的,那么,我们对梅家出手,也是早晚的事。换言之,即便是他不对我坦言这一切,我们迟早也会毁了梅家,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穆流年皱了下眉,浅夏的话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有些事看似很正常,往往就是最不正常的。 “难道他还另有苦衷?” 浅夏突然就想到了他那日在小院儿的表现,脸色的青白,连手指都是透着那样诡异的颜色,难不成,是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无药可救了? 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要搭上了桑丘凤的一生?这样一来,他对桑丘凤的爱,又有几分是真的? 浅夏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看似简单的事,怎么她就发现越来越麻烦了呢? 浅夏有些不悦地揉了揉眉心,梁城果然不是一个好地方,早知如此,就不该这么早回来的。 穆流年也看出了她的不耐烦,细心地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浅浅可是觉得有些烦了?” 不知是不是浅夏的错觉,从他的声音里,似乎是听到了一丝丝的悲伤。 很快意识到了穆流年的处境,自己现在这样,就觉得有些受不了,有些烦了,那么穆流年呢?自己又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若是自己的心志不够坚定,头脑不够清醒,那么,不仅仅是不会帮到他,反倒是极有可能会害了他! 几乎就是下意识地,让她再度想到了自己在凤凰山桃花林里看到的那一幕,一道偏瘦却极其有力的身形,将她紧紧地护住,而他自己却是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地,浅夏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将正在为她揉穴的穆流年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舒服?” 抬眼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和担心,浅夏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就有了那么几分的不真实性! 像是梦,一个美地太过纯粹,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的梦! “元初?”试探性地低问,让穆流年的心底一颤,现在的云浅夏,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那一种,好像是一个瓷娃娃一般的感觉! 眼神里的脆弱、无助,甚至是还有悲伤、忧郁等等,多种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让穆流年的心莫名地就是一阵抽痛,眼前的浅夏,分明就是在害怕着什么,恐惧着什么。 “浅浅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浅夏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有几分的哽咽,唇角一扯,明明就是笑着,可是眼睛里却是雾蒙蒙,湿漉漉的,“元初?” “嗯,我在。我永远都会陪着你,永远。” 浅夏轻笑一声,一滴眼睛自她的眼角快速地滑落,有些瘦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眉,一下接一下地,刚硬的冷眉,让她的指腹有些痒痒地感觉,她似乎是爱上了这种感觉,极其享受,竟然是一再地重复着,重复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这一动作,持续了多久。 穆流年也不动,就任由她这样抚弄着自己的眉,像是怕她不高兴,身子和头,都是一动不动的,十分努力地配合着她的指尖,就像是这本来就是他存在于此的意义一般。 “谢谢你,元初。”浅夏说完,手缓缓地自他的脸颊上抚过,轻地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却让穆流年的心一再地加速狂跳着。 浅夏的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便不再有所动作,而后,竟然是抿唇一笑,头微微低下,再静静地倚在了他的胸前,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傻子!” 傻子?穆流年的修眉一挑,这是说自己? 不过,穆流年的心情却是极好,好到了难以用任何的言词来形容! 只要是能让她高兴,能让她一辈子陪着自己,傻子就傻子!他认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每个人都是个弱智! 而现在,他愿意为了浅夏去当这个傻子,只当她一个人的傻子! 两人静静地相依偎,谁也没有再说话,这样的时光,在他二人五年来的相处中,并不多见!而这样温情脉脉的氛围,对于穆流年来说,在之前,简直就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总以为,至少要等到婚后相处久了,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他的浅浅,竟然是提前开窍了! 两人间的感情飞速攀升,看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二人贪恋许久,回忆起来,没完没了。 这日,浅夏想要出门再去见一见梅千洛,不想,才出门,穆流年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似乎是算好了时辰,掐着点儿来的。 穆流年笑看着浅夏,意思很明显,你要是不让我陪你同行,那你也别去! 无奈,浅夏摇摇头,最终还是在穆流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两人同乘一车,这一次,倒是光明正大,不再避讳了。 浅夏想地简单,正如穆流年所说,反正两家也已经是在商讨他们的婚事了,至于外人怎么看,怎么说,她还能拦得住? 这一次,是换成了梅千洛等她了! 看到了穆流年也出现在了这里,梅千洛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这一点,更让浅夏确认了,他果然是对于长平王府的事,也有所了解,只是涉及到了穆流年的事,知之甚少。不过,对于梅侧妃,他显然是知道了太多事。 “我不喜欢绕弯子,梅大公子,说说你为何放着刘府这样大的势力不合作,却偏偏选中了我呢?” 梅千洛看了一眼穆流年,再看看浅夏,笑道,“云小姐是以为我看中了你的未婚夫,穆世子的势力?” 浅夏挑眉,“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说不是,那么云小姐信吗?”梅千洛不答反问道。 浅夏微蹙了一下眉,对于这样的问题,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与他的接触不多,实在是没有多少的信任可言。 看到了浅夏的表情,梅千洛笑着摇摇头,“看来,我在云小姐这里,果然是没有什么信誉的。不过,既然是穆世子与云小姐一同来了,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云小姐对于我之前的出手,可还满意?” 浅夏点点头,“梅大公子做的很好,出乎我的意料。” “云小姐指的是梅千容?” 浅夏挑挑眉,不语,显然等于是默认了。 梅千洛干笑了一声,“事实上,外头的传言倒也不算是完全不符。你那日未去赏梅宴,所以,贺兰香准备好的要对付你的那一切,便都打算暂停了。只是后来,梅千容的几句话,却又是刻意地挑起了她心中的妒火,一时脑子失控,便决定改为要对付刘如玉了。” 浅夏微微怔了一下,对于这样的真相,还真是表示有几分不理解,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梅千容小姐了,而且刘如玉似乎是也从未做过什么让人恼恨的事吧?怎么这位梅千容,竟然是能这样的狠心? “梅千容此人善妒,她会挑拨贺兰香去对付刘如玉,一方面是因为原本两家儿就稍有不和,另一点,十有*,还是因为刘如玉为你说话了,所以,她才会忌恨上了刘如玉。” 浅夏点点头,“梅大公子这件事做地非常干脆漂亮,我很满意。所以,你之前提的条件,我答应了。” 梅千洛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再转眼看向了穆流年,“既然如此,那我便在此先多谢了!只要是我能平安地离开此地,此后余生,定然是会不会再踏足梁城一步。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 “我要带走我娘亲的骨灰。” 穆流年抬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暗了暗,却是并未说什么。 “我娘亲当年爱错了人,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将她一并带走,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由我和凤儿陪着她,将来我们百年之后,也好葬在她的身边,活着的时候,我无缘对她尽孝,但盼死了之后,到地下,也能为她捶背奉茶,略报生身之恩。” 看到了两人的沉默,梅千洛继续道,“此事,不劳两位相助,我自己便可完成。不知云小姐心中可有了计较,我与凤儿如何方能逃离梁城?” 浅夏环视了这屋子一周,“法子自然已经有了,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桑丘凤对此事的态度。毕竟,由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对我说你们是如何地相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自然!说句不怕两位见笑的话,若是有机会,不知是否也能让在下与凤儿见上一面?” 浅夏与穆流年相视一眼,“这个不难。这样吧,回头,我会让人送信来此,梅大公子静候佳音便是。” 梅千洛顿时喜上眉梢,起身冲着云浅夏便是深深一揖,“云小姐若是能让在下得偿所愿,在下定然是感激不尽!云小姐行事周密稳妥,我梅千洛也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这样,只要是能让我与凤儿见上一面,有关七星门的信物,在下即刻奉上。同时,也可让云小姐,先行见过七星门下的七星。” 浅夏挑眉,这个梅千洛表现地未免也太过热切了吧?要不要这么主动?他就不怕自己是故意来骗他的?若是得了他的势力,却不帮他达成心愿,他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浅夏疑惑间,梅千洛对着穆流年道,“穆世子,在下知道您与云小姐情谊深厚,只要是能让在下顺利地与凤儿离开梁城,那么,有关长平王府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在下届时,定然是坦言相告。” 穆流年的神色一动,与此同时,身上已是泛出了一丝的杀气,毫无疑问,在他看来,以为是梅千洛已经窥探到了他的秘密。 桌下,浅夏的小手轻轻地搭在了穆流年的手背上,“元初,我们先回去吧。” 穆流年身上的杀气随之快速地隐匿了下去,整个过程,快得几乎就是让梅千洛还来不及细究,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便已经是再度恢复如初了。 两人坐在了马车里,沉默不语,表情皆是有些凝重,梅千洛今日的表现,看似随意,却同时让两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简单! 果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娘亲报仇,便要毁掉整个儿梅家吗?他对梅家,果真就是恨到了如此地步? 可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解释他当日连梅千容也一并算计了的事呢? 二人心中都有着重重的疑惑,这些日子,穆流年也派了朱雀去查一查这个梅千洛的底,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能让自己太满意。比浅夏知道的,也不过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可见,梅千洛此人,隐藏得还是极深的。 而他最后所说的那句长平王府的惊天秘密,又是什么意思? 快要到云府门口时,浅夏却是突然出声,“去永泰楼。” 穆流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暗了暗,却也没有反对,也同样的吩咐了一句,马车便转道去了永泰楼。 “浅浅,梅千洛此人不简单。他甚至是能想到了将他娘亲的骨灰都带走,可见,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来,即便是梅家发现了他的踪迹,想要用他亲生母亲的事情来威胁他,只怕也是做不到了。” 浅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得到了他的提醒,才想到了若是梅远尧将来有一日找到了他,以他母亲的尸身,亦或者是牌位等做要挟,他也一定是会最终选择了屈服的。 “起初,我觉得梅千洛这个人的性子是有些软的,以至于连亲手为他娘报仇的勇气也没有。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他。不过,他选择了与我合作,定然是会有所图谋。只是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探查到,他到底是想要什么?” “你上次不是对他用了催眠术?” “的确是用了。可是我并没有想到去问这个。而且,当时的情形,时间太紧,我担心会被外头的人察觉到了,所以,没敢拖的太久。” 穆流年点点头,比起暴露浅夏的天赋来说,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两人到了永泰楼,也不顾大堂内众人的视线,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大堂,这一楼才再度地热闹了起来。 “天哪,刚刚那位公子好生地俊美,只是以前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就是,一看那位公子的气度,便知不凡,瞧瞧人家那眉眼间的风华,绝对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我倒是觉得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姑娘气度不凡,虽然是蒙了面纱,可是那姑娘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大家风范,一看便知其出身不低。”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知道刚才那两人是谁吗?一个就是大病初愈的长平王府世子,另一个,便是他的未婚妻,云家的小姐。” 突然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若是不想被人家盯上,就安安静静地吃你们的饭!那长平王世子,也是咱们能随意议论的?还有那位云小姐,虽说是出身商户,可是她的母亲,现在可是定国公夫人,若是不想惹事,还是少说一句为妙。” 大堂内的众人,也因了这一句忠告,再度恢复了秩序。虽然仍然是可闻低声私语,不过,却比刚才,已是安静地多了。 桑丘子睿再进了这永泰楼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地,又引来了一阵议论。 而桑丘子睿在看到了门口的那辆有着长平王府标记的马车时,脸色便已经是完全地阴沉了下来。 一进雅间儿,便刚好看到了穆流年在为浅夏剥着核桃,桌子上约莫有一把的核桃壳,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丢在那里,无人理会。而浅夏身前的一个小碟子里,则是堆满了核桃仁。 不知怎地,桑丘子睿就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核桃壳,而穆流年就像是那核桃仁一样,即便是吃得再多,浅夏也不会真的吃腻,也不会放弃了核桃仁不吃,去吃核桃壳! 这样的想法,听起来很幼稚,很好笑!可是偏偏桑丘子睿就是这样想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这个想法的冒出,更阴沉了几分。 “桑丘公子请坐。” 桑丘子睿一脸失望地看着云浅夏,头上仍然是一顶帷帽,在他的面前,展露一下她的真容,就这样难么? 自己日思夜想了这么多年,她竟然是真的就无动于衷么? “你急着找我来,可是有何要事?” “我想见见桑丘凤。”浅夏沉吟了一下,“就在后天吧。你若是觉得可行,就请你将她带来这里。” 桑丘子睿的眼睛眯了眯,好一会儿才轻嗤一声,“梅千洛那个懦夫找到你了?你还真是胆大,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应下?” 浅夏不意外他会猜到这个,毕竟桑丘公子这名号,可不是虚的,若是脑子不够灵光,也不可能会得到了天下那么多名门学子们的敬仰。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桑丘子睿没有直接回答她,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穆流年,“你也同意她的做法,就打算由着她胡来?” 穆流年这才抬了抬眼皮,好像才刚刚发现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似的,“桑丘公子,她是我的未婚妻,她做什么,我都是要无条件地支持的。” 穆流年说这话时,唇角还挂着几分笑意,在桑丘子睿看来,这就是在炫耀,是*裸地炫耀! “这么说来,你明知道她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要毫无顾忌地帮着她了?” 穆流年一挑眉,十分虚心地请教道,“你说的麻烦,是指梅家,还是桑丘家?” 桑丘子睿眯了眯眼,心中的怒火翻涌,额上的青筋也是一突一突的,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才勉强将自己心头的怒火压下去了几分。 “浅夏,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你,却还要如此地为难我?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吗?” 浅夏的嘴巴张了张,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不认为,桑丘子睿是一个无法拒绝别人的人!恰恰相反,在她的认知当中,桑丘子睿是一个极为理性,处事极其周密圆滑之人。 他总是能在任何情况下,十分果决地做出任何决定,哪怕是要取了他亲人的性命,他亦是从不曾犹豫过! 现在,猛然从他的口中听到了所谓的无法拒绝,浅夏只觉得有那么一种很夸张的好笑感!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笑话,这完全是与她脑中的那个桑丘子睿,截然相反的! “桑丘公子,看来,你似乎是不记得了,一开始的合作,便是由你提出来的。而现在,做为你的合作伙伴,不过是想要见见桑丘凤,你就觉得是在为难你了?我说了,只是见一面,我保证会将她完好无缺地交还到你的手上。” 桑丘子睿紧紧地盯着浅夏的那双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中捕捉到什么情绪,比如说心虚、慌张等等,可惜,到底还是失望了。 “因为考虑到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所以我才会第一个想到了来听听你的看法。你若是不答应,我想,我自然也有别的办法见到她,你说是不是?” ------题外话------ 妞儿们,偶终于又能万更了。你们开森不?如果开森,表示一下不?哈哈。我尽力万更,如果哪一天不能万更,你们也千万不要拍我啊。今天心情不错,因为总算是看着妈妈拄着拐自己上厕所了…感谢上天的眷顾和恩惠。虽然是让妈妈伤了骨头,不过,却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全家人都体会到了亲情的重要…艾玛,情绪有些失控,我回到床上去哭一会儿…   ☆、第四十五章 是否成全? 桑丘子睿听完了浅夏的话,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这是威胁!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若是自己不让她见,她就会想其它的办法,总之,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穆流年,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眼神或者是情绪上的回应,略有些失望,“我可以让你见见她。可是浅夏,你总该让我知道你的计划。诚如你所说,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坦承相待?” 这倒是拿了浅夏的话来噎她一把了。 浅夏呆了了呆,才有些不太自然道,“桑丘公子,我知道桑丘凤是桑丘烈的嫡女,可是除了她,你们桑丘府上还有其它的女儿,不是吗?” 这么说,就是她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桑丘子睿的眸色一暗,“他果然去找你了。浅夏,你就这么相信他?万一他是皇上的人,故意前来试探你呢?你确定你还要帮着他?” 皇上的人? 不得不说,这一次,桑丘子睿的话,倒是成功地让她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桑丘公子,你只说,这次的事情,你应不应吧?其实,换个角度来讲,用一个桑丘凤来换取梅千洛,还是你们桑丘家沾了便宜。相信桑丘公子不会不知道这个梅千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你在紫夜的南方声名显赫,可是他梅千洛在梁城的名声,可是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你的意思是说,梅千洛会脱离梅家?”桑丘子睿皱了下眉,似乎是开始认真地考虑着这一事件的可行性。 “是。”浅夏点点头,“算起来,给你们桑丘家,可是行了极大的方便。” 桑丘子睿双臂环胸,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后,才道,“我需要得到一个保证。” 这个条件倒也是在浅夏的意料之中,“好办。先让我见过桑丘凤。然后,我会想办法让梅千洛给你一个承诺。” “好。” 正事谈完,浅夏也不再耽搁,起身道,“那好,别忘了,后天,我们还在此相见。” 桑丘子睿看着她有些心急地想要离开,心底便有了一丝的抽痛,“浅夏,除了这个,你就不能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吗?” 浅夏头也不回,轻声道,“桑丘公子,我这个,有个最大的优点,公是公,私是私。既然是从一开始,便选择了合作关系,那么,我们之间除了正事,就再没有其它的。你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云家还需要倚仗你桑丘家族的维护,我根本就不屑于再看你一眼的。” 最后一句话,着实有些伤人。 若是穆流年不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或许他会觉得浅夏对桑丘子睿的态度太狠。可是自从那日,浅夏对他坦言了一切之后,他对浅夏,除了心疼,就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感觉。 至于如何对待桑丘子睿,那是浅夏的权利。既然曾经那样深的伤害过她,现在只是偶尔拿一点点利息,自然也算不上过分的。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只要是不涉及到了浅夏,他看任何人或者是事物,都还是十分的公平公正的。而现在桑丘子睿既然是也在打着浅夏的主意,那么,穆流年对他,就只有看情敌的眼光了。 前世种种,他不知道,自然也不在乎。 他要的是这一世浅夏对他的全心全意,其它的,都不重要。 两人一起回了云府,穆流年并没有急着回去,反倒是缠着她,非要与她琴箫合奏一曲。 浅夏看他如今将这玉箫吹得如此娴熟,自然是有些惊讶于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只不过,也仅仅只是天分而已!他的箫虽吹的不错,可到底是所学的时日尚短,如今两人合奏,也只能是挑几首较为简单的曲子来试试。 “想不到你不仅武功上有天分,这乐器上亦是如此。不过,你为何就迷上了这个?” 穆流年一挑眉,“我本来是想学琴的,可是后来听先生说琴比较难,而且我这双手,也就适合拿个刀剑什么的,硬要让我去抚琴,只怕是反倒污了此等乐器了。而箫就不同了。你再看看我这玉箫,这可是特制的。除了吹曲子,还可以当兵器使用。你说,是不是比较合适?” 浅夏莞尔一笑,他的手指修长清瘦,那宽大的骨节儿,格外分明,就像是一棵棵长出来的青竹,骨节分明且直挺。这样的一双手,原本也没有什么不适合习琴的,她更看重的,是他说的前半句,学琴比较难! 浅夏摇摇头,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学一种乐器?先前他不也是不会?那又如何?何苦来哉? “你又不是万能的,真以为自己要什么都学吗?你的正事本就不在此列,竟然是还忙里偷闲去学这个,别再累着了你自己才是真的。” “浅浅,其实,早在安阳城的时候,我就想过要习一样乐器的,思来想去,还是选了这玉箫。” “为何?”浅夏偏头,对他如此执着于一样乐器,实在是表示不能理解。 事实上,在她的认知里,穆流年会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武功超群,熟读兵法,还会医术,于工、商皆有涉猎,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我每次看到了云长安陪你抚琴,我心里就不舒服。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在做正事,可是我就是觉得我像一个外人一样,被你们排斥在外!浅浅,你可以笑话我这个心眼儿小,可我就是这样,我心里头这样想的,就这样说。也不瞒你。所以,我才想要学会一样儿乐器,以后,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就会永远都是我。无论是正事,还是消遣,都只能是我。” 如此小心眼儿的话,他说的竟然是十分理直气壮,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自在,反倒是让浅夏听了,有几分的羞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不过,浅夏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心里已经是泛起了阵阵涟漪的。 穆流年又坐了一会儿,便见云长安一晃一晃地过来了,眼睛还故意斜看了几分,似乎是没打算看见穆流年一样。 “妹妹,父亲叫你呢。还有他,让你们一起过去。”云长安说的他,自然就是穆流年了,只不过,那有些拽拽的样子,压根儿就是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好像是穆流年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舅舅?哥哥可知有什么事么?” 云长安摇摇头,“父亲的样子似乎是很严肃,只说是让咱们都过去了,再说。” 浅夏哪里还敢耽搁,生怕再误了舅舅的正事,看了穆流年一眼,三人行色匆匆地过去了。 云苍璃之所以将他们几个都叫来,一方面是因为浅夏是云家的下一任真正当家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眼下的形势所迫,浅夏与穆流年的婚事,果然还是引起了上头那位的注意。 “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父亲,应该是您多虑了吧?若是皇上有心破坏此事,只怕是早就动手了。就凭他的身分,直接一道旨意,不是就能将此事给搅黄了?” 云长安明显就是觉得堂堂皇上,应该不至于还容不得臣子成婚吧?再说了,这浅夏与穆流年二人都不是什么皇室成员,即便是皇上再不满意,也是不能拉下脸来去干涉他们的婚事吧? 若是如此,他堂堂紫夜皇的脸面往哪儿搁?岂不是让人耻笑?你堂堂皇上,容不下长平王的赫赫战功也就罢了,竟然是还容不下人家世子的婚事?这也太过霸道了吧? 云若谷却不同意他的说法,“我觉得父亲说的没错,若是我们云家果真就是普通的商户,只怕皇上也不会注意,反倒是会想法子成全了他们二人。毕竟堂堂的王府世子,竟然是娶了一介商户之女,掉身价儿的,也是穆家,他反倒是乐见其成。可是现在不同。我们云家的底细,皇上可是一清二楚的。” “不错,我也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大哥,皇上这个小心眼儿的很,这么多年,我们与穆家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即便如此,也没能让他对我们两家放松了警惕,穆世子多年来所受的痛楚折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穆流年的眸光微暗,脸色有几分的阴沉,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也是带了些微微的死气,“舅舅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皇上现在看似平静,可是迟早都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一切的准备都做周全了。让皇上想要阻拦,也是无从下手。”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若是如此,那皇上对我们两家,怕是反倒更加忌讳了。”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给他机会下手?如此,那我们的将来岂不是就要毁于他手?”穆流年的脸色黑了黑,说出来的话,也是带了几分的冷气,显然是不同意浅夏的说法。 倒是云苍璃的眸光一亮,看向浅夏的眼神里,突地多了一抹赞许。 “小夏说的对。我们不能给皇上那样的错觉。不让他以为我们云、穆两家就像是一个坚强的堡垒一般,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更为忌惮。从而,这想出来的法子,也会更加卑劣。” 穆流年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点点头,失声笑道,“是了,倒是我糊涂了。不错,舅舅说的对。就依浅浅之言。” 其它三兄弟也都回过味儿来,相视一眼,彼此点点头,眸底含笑。 浅夏则是微微垂了眼睑,暗自思索着,最好这一切,是在桑丘凤和梅千洛离开之后再有所行动。如此,梅家少一大助力,而桑丘家则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如此,倒也是试探一下梅千洛底细的绝佳时机。 桑丘子睿没有让浅夏失望,果然是让她见到了桑丘凤。 桑丘凤的个子不高,比浅夏还要矮上一寸左右,身形不瘦,甚至是还略有那么一点点的富态相。 圆圆的脸上,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倒是让人很容易就想起那红红圆圆的大苹果。 桑丘凤的额前留了一道齐齐的刘海儿,并不算厚,能隐约地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耳朵上的一副珍珠耳坠,倒是将她的脸部拉长了不少,看起来,比较养眼。 浅夏看着她除下了身上墨绿色的斗篷,露出了里头的穿戴,整整齐齐,简单中透着大方贵气,倒是一个会打扮的姑娘。 待走近些,在桌前落了座,浅夏才注意到她的眼下有着一圈淡淡的青影,脸颊上明显是施了粉黛的,饶是如此,仍然是未能遮住她脸上的疲惫和怠色,可见这段日子,她的确是极不好过。 “你便是那位云小姐?” 浅夏注意到了她的措词,浅浅一笑,“莫不是这京中的云小姐有很多个?” 桑丘凤被她有些俏皮的反问,逗地轻咧了咧唇角,“梁城云氏,似乎是就只有这么一家。云这个姓氏,在多少人看来,不过就是再平凡无奇的一个,甚至是还觉得这个姓氏有多么的悲哀,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姓氏的尊贵,以及它所代表的权力和本事?” 浅夏的神色不变,不过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的冷意,“你都知道什么?或者说,你自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 桑丘凤一愣,许是感觉到了浅夏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冷肃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就是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点儿冷,眼中带有一丝戒备道,“堂兄说你是个很温婉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与他说的不符。” 浅夏清笑,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是在表示她现在听到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桑丘凤,你不觉得,这不是你来见我的重点吗?”浅夏说完,眼睛一下子突然变得更加黑亮,定定地看着她,而原本低着头的桑丘凤,竟然是不知不觉地便抬起了头,似乎是想要询问她为何要一直这样看着自己,只是才一对上了她的视线,整个人的眼神便变得有几分呆怔,表情,也慢慢地有些僵硬了。 很快,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浅夏在看到了走进来的穆流年的时候,便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桑丘凤便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穆流年冲她摇摇头,眼神中有些责备,浅夏大概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只是抿唇笑笑,然后两人一同退到了那落地罩的另一侧。 很快,梅千洛便进来了。 一看到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桑丘凤,脸色直接就变了,“她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刚刚有些累了。这些日子她都没有休息好,我让人在屋子里燃了些助眠的薰香,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浅夏说的倒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真话,因为这屋子里的薰香里,的确是加了些料,不过,却还不至于让人睡得这么沉罢了。 梅千洛皱眉吸了吸鼻子,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这香味儿的异样,只是眸色复杂地看了他二人一眼,直接进去将桑丘凤抱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榻上。再从那衣帽架上,取下了她的斗篷,给她搭上了。 浅夏二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他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睡着,一个醒着。 “要不要去后头坐坐?” 浅夏摇摇头,“没我们的事了,直接走吧。” 穆流年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那雅间儿,“你就这么放心?不怕那梅千洛直接将给给带走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这酒楼四周就没有桑丘子睿的人?即便是他信我,也是不可能会信了梅千洛的。” 穆流年一扬眉,“这倒是!不过,我是因为自己有武功有内力,所以能察觉得到有人在暗处,可你是如何得知的?推算出来的,还是其它的法子?” 浅夏闻言,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拧眉,故作为难道,“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答应在嫁给你了?” 说完,直接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而穆流年则是愣了一下后,脸上的笑意浮了上来,怎么也遮盖不住,快步追上,正赶上了浅夏要上马车,人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是坐在了马车里了。 浅夏回神,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遇上了劫匪呢。” 穆流年邪邪一笑,“嗯,我还真就当一回劫匪了,我是来劫色的!” 浅夏瞪他一眼,“你这又是发什么神经了?” “被自己的未婚妻给鄙视了,怕是谁心里也不好受吧?浅浅,你怎么能这样无视我的自尊心呢?”说着,穆流年便将自己的脸整个儿埋在了她的颈间,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喂!你起开!像什么样子?”浅夏脸蹭地一下子便红了,用力地推了他几下,可是就她的那副小身板儿,如何能推得动他?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我什么时候鄙视你了?” 穆流年的脸一垮,“你还不承认?就在刚才,不是吗?” 浅夏被他这模样儿给逗得一乐,“你这人也真是的。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找机会让我虐的,怨得了谁?” 浅夏也不傻,自己能想到的问题,穆流年又怎么会想不到?其实刚刚穆流年不过就是给机会让她小小的傲娇一下罢了,谁知道浅夏竟然是直接就打击了他一把。这才让穆流年觉得有些心塞了。 “如何?可还是要打算按原计划行事?”穆流年再度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任浅夏怎么推也不肯挪动一下。 “嗯。就按原计划吧。早些让梅千洛离开梁城,我也好早些静下心来。另外,我也真的是很想看看,梅千洛的身后,到底是谁?凭白无故地送些势力到我的手上,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简单呢。” “天下没有那种掉馅饼的好事。如果说他的背后没有别人,我也不信。不过,就像是你说的,他与桑丘凤之间的这段恋情也是做不得假的。难道说,一切都只是巧合?” 浅夏摇摇头,对于梅千洛有些复杂的心思,她已经不想去猜,她只需要知道,目前来看,他对自己并没有谋害之心,也便足矣。 两日后,桑丘凤突然失踪,而梅远尧此时也发现,自己的长子,亦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家在尽量不惊动外人的情况下,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最终,两家人在城外的九华山上,找到了两人。 因为涉及两家的*,而且发现那两人的情形似乎是有些不对劲。最终,还是由梅远尧和桑丘烈两人先上了九华山顶,几乎就是同一时刻,他们同时出现在了山顶上,亲眼看到了梅千洛正抱着一动不动的桑丘凤,神情落寞地回头看了二人一眼。 那一眼,极尽悲伤和绝望。 让两名算不得太老的老人,一下子,仿佛就像是感觉到了一种人生中前所未有过的失落、懊恼、后悔! 两人同时抬腿往前迈,一步、两步、三步。 两个对立了多年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的步调一致,更没有像现在这样,目标惊人的相同,就是想着让他们千万、一定要待在那里,别动,别动。 可是没想到,第三步才落下,一道墨绿色、一道浓黑色,就像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一下子,那么耀眼夺目,一下子,又是那样的快速地,无情地被人摧毁,连张碎片,都没有留下。 “不!”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发出了极为悲惨且绝望的叫声。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无论男女,无论嫡庶,身上都流着自己的血液。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猛然消失于眼前,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打击更大? 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是连尸骨也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打击,寻常的父母,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两个在朝堂上刚硬坚强的重臣,一瞬间,似乎是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脊背是有些弯的,心底是痛的,似乎是还有冰冰凉凉的液体,出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只不过,那种感觉似乎是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随着两人的惨叫声,底下的那些族人,也都先后上了山顶,看到的,只有两名老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呆立在那里。 几日后,有人寻到了几片破碎的面料,还有人寻到了一副骨赅,从大小上来判断,应当是一名女子的,估计是掉下了山崖之后,被山里的狼群,或者是其它的猛兽,将其尸体给残食了。 梁城的两大家族,一时间陷入了一种极度悲怆的气氛下。 相对于梅府而言,桑丘府还算是较好一些。毕竟,他们损失的是一名女子,而大家族中的女儿,最大的用处不,无非也就是用以联姻来拉拢势力。如今死了一个桑丘凤,对于桑丘家族来说,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损失。也只有桑丘夫人哭得是死去活来的,而桑丘月,一下子,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做事,都有了几分的木然。 梅府之中,除了梅夫人对于梅千洛的死还算是心有痛快之外,再无一人是高兴的。 梅千方的病情依然如此,不见丝毫的好转,梅家的二少奶奶,除了自叹命苦之外,也别无他法,既然是嫁到了梅家,哪里还有其它的出路? 梅远尧一下子就像是苍老了十岁不止!两侧的白发丛生,梅千洛除了体弱之外,论才智,论胸襟,都是让他最为满意的一个儿子。 他自然知道这么多年,贺氏在暗地里头对这个长子做过什么,只是,只要是无伤大雅,他也就由着她去,毕竟不过一介妇人,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特别是在后来,这个长子在某些方面,越来越表现出他的聪明和才华之后,自己就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和人手,同时,也等于是在警告了贺氏。 原以为这些年,贺氏已经是收敛了许多,至少,她在后院儿,可是梅千洛在前院儿,这对母子之间,也应该是和睦相处了,可是没想到,贺氏这个女人,竟然是仍然不肯放过他! 梅远尧看着下人从梅千洛的房间里带出来的这些东西,万般懊悔地闭了闭眼,两行浊泪,自他的眼角流出,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这个权重势大的相爷,哭出声来。 痛失爱子,而且还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儿子,梅远尧,实在是难以承受这个打击,毫无意外地,病倒了。 梅远尧病倒的第二天,便直接下了令,由梅夫人亲自侍疾,其它人一概不准踏入主院一步。 三日后,梅远尧病愈,而梅夫人却因为太过操劳,紧接着也病倒了。只是她这一病,便再也没有痊愈,时好时坏,再也出不得自己的院门一步了。 浅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与云若谷对弈,手执一枚白子轻轻落下,舒了一口气,“二哥,你输了。” 云若谷蹙了一下眉,有些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早知道与你对弈就是在找虐,还是大哥聪明,只要是能躲则躲。不过,我听闻穆世子的棋艺高超,看来,以后妹妹也算是遇上对手了。” “二哥这是在长他人志气吗?你应该对自己的妹妹有信心。” “好呀!我期待着你能赢他的那一日。” 云若奇自然也会下棋,只是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比起练武比剑这等事来,棋之一道,太过安静,也太过诡异了些。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看来这一次,梅家所受的打击比较大。梅远尧到底也还是对这个长子抱有一定的期望的,只是可惜了,他不知道,当初他们对梅千洛的亲娘做的一切,梅千洛早就知道了。他即便是不走,也是绝不可能会再一心为梅家卖命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处处防着他,算计他的恶妇贺氏。” 云若奇说这番话的时候,分明就是站在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场上说的。 那表情,那态度,以及那有些让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出来的语气,浅夏头一次觉得,她的这个三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桑丘家族的损失是最小的,甚至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当初桑丘子睿之所以会答应了我们的计划,也正是因为觉得这一局中,他们桑丘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反倒是可以让梅家失去像是梅千洛这样的一个人物,他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把的。” 云若谷的心思一动,“你们说,现在他们两个走到哪里了?” 浅夏淡淡一笑,“不会太远。而且,估计这会儿,桑丘子睿的人,也追上去了。” 云若奇立马就有些不淡定了,“妹妹,你不是答应了要让他们平安地离开梁城?” 浅夏挑眉看他,有些无辜道,“你也说了,我只是答应了让他们平安地离开梁城,这可不代表了我会永远护着他?” 云若奇一时语塞,在他看来,浅夏这样的做法就是有些不地道的。既然是答应了人家,还接收了人家的势力,竟然是不肯送佛送到西,这岂非是太不厚道了? 云若谷轻笑一声,“行了,咱们的妹妹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么?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再有两日便是年节前的宫宴了。年年地腊月二十二,都是皇上犒赏群臣的宫宴。这一次,皇上既然是下令我们云家必须参加,那么,这里头,就势必会有一此麻烦了。” 难得的,云长安这会儿总算是不再保持沉默了,“不错。这也正是父亲所担心的地方。按制,父亲是正三品的闲差,只他一人进宫赴宴便足矣,可是这一次,皇上却是下令点明了,要让我们全家都进宫,他的用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过了这一次的宫宴,再有宫宴,应该也就是到上元节的时候了。不过,历年来,上元节时摆宫宴也没有几次。所以,这一次,是皇上试探我们云家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他是不会就此放过的。” 云若谷点点头,同意云长安的说法,同时,眼睛则是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浅夏。 浅夏是云家真正的继承人,也是云家这一辈中最有天分的一个,皇上若是有心试探,那么,必然就不会遗漏了她。可是浅夏不会武功,在宫里头,又不能轻易地使用她的幻术,真不知道,宫宴时,会遇上什么事了。 “妹妹既然是已经与穆世子订婚了。那么,到时候只怕她会是皇上重点试探的一个!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千万小心,反正我们三个也是没有什么天分的,于秘术一道,亦是没有什么造化,所以,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合力保护妹妹,尽量地让她不要引人注目才好。” 浅夏撅了撅嘴,宫宴什么的,简直就是最烦不过的了! 仅仅是一个梅家小小的宴会,都能让人闹得如此不愉快,若是宫宴,只怕到时候会更热闹了。 云若谷看到了浅夏有些使小性子的样子,眼神一呆,随即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别的不说,就单是妹妹的这个样貌,就足以给她惹来不少麻烦了。” 三人顿时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浅夏的脸上,三人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眼之后,面面相觑,再同时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浅夏眨眨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云长安偷笑,“经老二这么一提醒,我才看出来,我们的妹妹的确是长大了,这模样儿嘛,也的确是还不错。难怪那个穆流年像是看犯人一样的看着你,我看,分明就是担心有人借机靠近你,这是想着法子的将你身边儿的那些桃花都给挡了。只不过,他费了半天劲,也抵不过皇上所摆的这一出儿宫宴呀。” 兄妹四人在这里笑闹着,打趣着,屋子里那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的冷清香气,似乎是也被这几人的情绪所感染,原本的几处花苞,也静静地绽放开来。 不远处的一条长案上,浅夏好不容易寻来的那个风景水晶所做成的灵摆,就那样随意地摆放在了那里,上面的红绳上,似乎是还留有浅夏指尖上的温度,那水晶上偶尔泛出的光茫,似乎也在提醒着浅夏,是不是将它给遗忘了? 直到兄弟三人被云苍璃派人叫走,浅夏唇边的笑意,慢慢收敛,眸底的光茫,愈来愈暗,微微侧脸,视线落在了那个有些孤单的灵摆上面。 梁城外,百余里。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在缓缓地行驶着。 一名落魄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执马鞭,不停地催促着马儿快跑,而马车里一主一仆,则都是做了村姑打扮。 “吁!” 马车急急停住,有些空旷的山道上,前面的几名骑马的黑衣人,显得格外地扎眼,而正中间的那一位白衣人,则是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桑丘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即便是答应了云小姐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可背地里,仍然是难免会再出手。” 马车里的一名姑娘全身一震,脸色已是瞬间雪白。 正中间的一人打马上前,银发白衣,不是桑丘子睿,又能是谁? “梅千洛,我的确是答应过云浅夏放你们离开梁城,可是不代表,我会允许自己的潜在对手,可以逍遥自在地借着避世为名,实则是要筹建暗中势力。” “哈哈!”梅千洛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不止。 “桑丘公子未免多虑了。我不过一介废人,说句不中听的,最多,也不过就是还有十年可活。还有什么比得上能有娇妻相伴的日子,让我更加向往呢?” 桑丘子睿摆明了不信他所说,冷笑一声,“若是果真如此,那本公子不得不怀疑,你对舍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其实你我心中都明白,无论真假,你都想要我的命,不是吗?” 桑丘子睿没有出声,他之所以会来此阻截于他,自然也是不想给桑丘家留下一丁点儿的隐患。现在的他即便是恨着梅家又如何?将来他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梅家被灭?谁能保证,若干年后,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从而,再与桑丘家族为敌? 不得不说,桑丘子睿是一个理智到了极致之人,他不会允许有任何的风险隐患。特别是像梅千洛这样真正有着大才之人,更不能轻易地放过。 马车里的桑丘凤,一颗心几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两只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免得自己出声,反倒是让梅千洛分了心。 一道宝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桑丘凤的嘴巴微张,整个人的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在了身侧丫环的怀里。 ------题外话------ 你们说,梅千洛死没死?还有哦,明天就要写到宫宴了,大家可以猜一猜,我们的浅夏会不会真的有麻烦呢?   ☆、第四十六章 宫宴为难! 看着远去的马车,桑丘子睿身后的几人明显是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明明就是不想留下他,那又为什么要放他走? 桑丘子睿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小瓷瓶,手指的力度微微加重了一些,再抬眸,那辆马车,已经是远得几乎只剩一个小黑点儿了。 “主子,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桑丘子睿摇摇头,“既然她要他们活着,那就由着她吧。她总说我这个人太过冷血,那么这一世,我便让她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冷血?” 将瓶子再度收入了自己的怀中,一扯马缰,“回去吧。还有宫宴要参加呢。” 宫宴很热闹,因为将近年节了,皇上下令,但凡是二品以上的大员,都要携家眷入宫,似乎是为了不会突显出云家的太过特别,皇上在之前,又下了一道召令,云苍璃的官位,从原来的正三品,又提到了从二品,仍然是个闲差,可有可无的闲差。 云老夫人年纪大了,所以便留在了府上。原本浅夏也想托病的,可是皇上下令让合府前往,浅夏知道,十有*,是冲着她和二哥三哥来的。 皇上急于想知道,他们三个当中,到底是哪一个,更为精通秘术?又或者说,皇上想试探一下他们三个,哪一个更容易掌控?不易掌控的那个,怕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浅夏进宫不久,便遇到了刘如玉和刘婉婷两个堂姐妹,虽然刘清和与刘家嫡系的关系算不得多好,可是这两位堂姐妹的感情,看起来还不错。 “云妹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我可是听说,这阵子穆世子天天往云府跑呢,有一次,那位穆世子当街将你扶上了马车,格外地体贴呢。”刘婉婷与她认识的久一些,说话也就顾忌少一些。 “婉婷姐姐又来取笑我!那位穆世子是因为病的太久,对于这外头的一切都太陌生了,所以总想着出门转转,可就是因为他之前出门少,所以即使是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所以,便常常进府找我的几位哥哥说话罢了。” 浅夏避重就轻,就像是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什么扶她上马车的事儿一样。 刘如玉听她提到了哥哥,眼睛就往她的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人,略有些失望。遂又想到了,她们现在是在坤宁宫的宫门前,按例,男子们是无需进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如玉姐姐在看什么?可是我身后长了什么东西?”浅夏明明知道她在看什么,却又故意这样逗弄她,倒刘刘如玉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只是看到今日来的这些夫人小姐们,有好多是不认识的,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这一回,浅夏倒是没有戳穿她的假话,笑道,“听闻今年皇上对于一些朝臣的调动颇大,这京官儿与在外任职的一些官员,来回地调动较为频繁,你会有不认识的,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 三人正说着话,两位刘夫人便都过来了,将刘婉婷和刘如玉二人都叫了过去,马上就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浅夏看着候在这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现在在这儿,就仿若是在京城热闹的集市上的感觉一般。看着各色的夫人小姐们小心翼翼的表情,再想想外面集市上那些准备好了自己的货物,待价而估的摊贩们,真是没有什么两样儿。 今日是年节前的宫宴,也是皇上皇后以及几位妃嫔们为自己的皇子或者是公主,相看合适的对象的最佳时机。特别是两位皇子,现在可是都无正、侧妃人选。说不定,今日,就会将这一切订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已经订了婚事,那么,今日的宫宴,浅夏还真是有些不敢来呢。万一皇上一高兴,再胡乱指了婚,那岂不是冤死了? 等到了浅夏和程氏的时候,便被告知,与定国公夫人一道进去请安就是。 定国公夫人的身分自然是非寻常的官夫人可比,那可是有着一品诰命的身分的,再加上了之前云氏曾被封为了郡夫人,她的身分,在这梁城的贵妇之中,虽不能说是首屈一指的,可也是极为尊贵的了。 浅夏本就是她的女儿,与她一同进坤宁宫拜见,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总共两家的女眷也没有多少人,林家的其它几位夫人身上虽也有诰封,可是品级太低,早先取笑程氏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分有多高,可是这会儿都凑到了一处,她们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优越感了。 云氏成了国公夫人不说,就连云苍璃也被授予了从二品的闲职,虽说是不享实权,可也是有官服,拿俸禄的。有着这样身分的夫君,程氏的身分自然而然地也就上去了。 王氏几人虽然是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只能是讪讪地跟在了后头,一起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相比于其它的内宫宫宇来说,更多了几分的威严和庄重。 浅夏一路走来,看着这些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明明都是同样娇美的容貌,可是在这坤宁宫里伺候的,却似乎是与其它宫里的宫女少了一分灵气,多了一分沉重。 无论是哪个男人当皇帝,只怕是都不乐意来到这等让人直觉有些压抑的地方吧?女子再美又如何?没有灵气,没有生机,就像是一个个美丽却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让人看地多了,只会觉得厌烦。 或许,这也正是历代以来,皇后大多数都是不受宠的重要原因之一。再美的女子,性子再跳脱的小姐,进了这道宫门,除了小心谨慎,只怕是再也挑不出其它的情绪了。 眼看着有几处高耸的阁楼,浅夏知道,这样的阁楼,在其它的宫宇里,只怕是没有的。这坤宁宫历代以来都是皇后所居,乃是整个儿后宫中占地最多,建筑也最为奢华的,便是连她们现在走的这长长的回廊,地面所铺的石头,都是与其它大不相同的。 微微抬了头,看到了这廊檐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生灵活现的石雕,只是那石雕的样子,给这坤宁宫更增添了几分的威严,而非是奢华厚重感。 终于走到了正殿前,几人都在门外候着,有宫女进去禀报,浅夏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之后,便低了头,这等地方,还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呢。 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说不紧张是假的。皇后虽然是桑丘家的人,按道理说不会与她为难,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坤宁宫里的人,就都是皇后的眼线呢? 正在思忖间,手上一热,浅夏微微抬头,看到了母亲冲她暖暖一笑,声音几乎就是压到了最低处,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别怕,有母亲在。” 浅夏的心间一暖,轻点了点头,微微上翘的唇角,预示着她现在很好,最起码,没有乱想,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云氏也冲她点了点头后,再度转回了身,身子挺的笔直,浅夏在其身后站了,看着那不太强烈的阳光斜洒在她的半边身子上,突然就有了一种错觉。 五年来从不曾想过要依赖母亲的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坚强,而她自己,那么一瞬间,就有了一种想要扑进她的怀里,跟她好好地说一说这五年来自己的所学所得。 当然,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也只是在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浅夏紧抿的双唇,微微低垂的眉眼,还是将她的心事,都掩藏得极好。 浅夏紧随着云氏,步履不急不缓地进了正殿,头微微低着,可是眼睛仍然是扫到了两侧还是有几位贵妇端坐着。 行了跪拜大礼,皇后叫了起,再给云氏赐了坐,浅夏十分识趣地在云氏身后站了,低眉顺眼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不过就是一介再平常不过的女子,坐在了云氏对面上首的,正是梅妃。 浅夏也是从两人的交谈中才得知,这一位,便是皇上宠爱了多年的梅妃。 偷偷抬打量了几眼,果然是生得有几分的媚色,这样的女子,也的确是适合让男人宠着,不过,也仅仅只是宠着。就如同宠一只小猫,一只小鸟一般,若说是爱? 浅夏心头冷哼,许是这做妾做得久了,这眉眼间都是这等的娇媚神色,让人想不将她当成了一房妾室都不成了。 再想想之前自己所见过的那些美妾娇宠们,哪一个不是媚眼如丝,神情娇媚? 这就是做妾的悲哀,既不愿意以色侍人,可是为了固宠,又不得不违心处之。时日久了,便成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习惯,想改,都是改不掉了。 贵妃如何?宠妃又如何? 身分再尊贵,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介妾室,永远都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主母,在宫里再怎么消遥快活,也是无法让人认可她的地位,甚至是她儿子的地位。 长子又如何?终归是摆脱不了一个庶字! 几番寒暄之后,皇后已是无意再留她们说话,毕竟,外头等着拜见的人还有太多。而事实上,浅夏她们留在了坤宁宫的时间,也的确是不短了。 熟料,梅妃许是看出了皇后的意思,笑吟吟道,“云小姐果然是生得倾国倾城,难怪就连几年未曾出门的穆世子,也对你一见倾心了。如今便是本宫瞧着,都是有几分的心动了。” 浅夏的眉眼低垂,并不应声,梅妃这话,无外乎就是想要让人家借着她,从而注意到穆流年罢了。 这个时候,自己一个才回京不久的姑娘家,自然是少说,或者是不说话的好。 云氏的脸上有着几分敷衍的笑意,“梅妃娘娘过奖了。这孩子是个不爱说话的,说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尽到责任,五年前,如果不是让她伤着了,也不至于。罢了,大过年的,不提也罢。倒是梅妃娘娘的消息灵通,怎么臣妇竟是不知,还有这一见倾心之说?不是说,是因为一味灵药吗?” 云氏这样说着,眼睛还扫向了自己的大嫂程氏。 程氏点点头,“是因为一味药,没错。原本就是玉离子神医给浅夏养身用的。可是后来不知长平王妃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是求上门来。如此,才有了两人的婚事一说。” 梅妃的面子似乎是被人下了,不过她也浑不在意,脸上仍然是端着几分娇柔的笑,“本宫也是听人说,穆世子对云小姐很上心。如今身体大愈,往云府跑的次数可是快要数不过来了。” 说着,还娇笑了几声,明明就是四十岁的人了,竟然是还能笑得这般娇媚,倒是让浅夏成功地感觉到了一种恶寒,随后,便成功地发现了自己的身上已经有了数不尽的小米粒儿了。 这个梅妃的话,着实可恨,就差直接说浅夏是一个不知检点的恶女子了! 程氏心中虽恼,面上却是越发地温和了起来。“梅妃娘娘说笑了。先前长平王夫妇不在京中,这有关两人婚事的一些事情,都是由穆世子亲手打理的,前几日才刚刚送了聘礼,也是穆世子亲自前往的。要说,这穆世子也是个可怜人,身子才刚刚好,可是有些事,却又非得亲力亲为不可,就拿这聘礼来说吧,若不是他亲自送来,说不定,这半路上,就能拐到哪儿去了。” 皇后正端着茶盏的手微抖了抖,原本还有些疲惫的脸上,这会儿却是被挑起了几分的兴致,不免多瞧了这位程氏两眼,说话果然是个凌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样的女人,也幸亏是云苍璃没有再纳妾,否则,岂不是总要吃亏? 梅妃一听这话,面上的笑果然是再端不住了,眉眼间的几分凌厉气势,也都散发了出来。 这程氏分明就是拐着弯儿地在骂她们柳家的人,贪婪成性了? 长平王夫妇不在京中那些日子,这府上的一些事务却都是交由了几个下人来打理,摆明了就是在落他们梅家的面子,不给梅侧妃一丁点儿的颜面了,如今这程氏又当众这样说出来,岂非是故意要给她们梅家难堪? 浅夏挑眉,对于这位舅母是个什么性子,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原本就不喜欢梅家,这位梅妃还当众想要给她难堪,舅母若是能忍了,就不是那个护短的舅母了! 等到她们一行人退出了正殿,便听到了姜氏小声道,“真是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身分,竟然是敢这般地没有规矩,还敢冲撞了梅妃娘娘?真以为自己的夫君有个二品衔,就是这梁城的大人物了?” 王氏虽然是没有说什么,可是看向了程氏的眼神也是颇有不善,拧了下眉,还是拐着弯儿提醒道,“大嫂,我们知道这都是您的亲人,可是也要注意着些。今日可是宫宴,那梅妃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若是果真惹恼了她,一会儿在宫宴上公然地发难起来,那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了的。” 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警告来得更为准确一些。 浅夏抿了抿唇,淡淡一笑,拉起了程氏的手,两人便往一侧避开了几步。 浅夏的做法很明显,她们虽然与云氏是亲人,可是从根本上来说,她们都是云家的人,这意思也就是在让她们几个放心,有什么事,不会拖累到他们林家的。 云氏的脸色瞬间便冷凝了下来,“怎么?梅妃娘娘不好惹,以为我大嫂就可以随便欺负了?” 王氏面色一滞,“大嫂,话也不能这么说。” “行了。”云氏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无心多想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是看好你们各自的孩子吧。别一会儿小孩子迷了路,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回头受了罚,再赖到了我大嫂和女儿的身上。” 这话已经说的很不客气了! 王氏几人面皮有些发紧,这分明就是在提醒她们,不要总是把过错推给别人!去年就是王氏的儿子进宫后,竟然是与一位小皇子打了起来,虽然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回府后,还是被老国公给重惩了一番。 幸好皇上念着定国公府的功勋,也未曾大加责怪,只不过,面上也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旧事重提,无非也就是要让她们几个好好地自省一下,另外,也成功地让她们闭了嘴。 云氏再上前拉了浅夏的手,“小夏,一会儿宫宴,你就坐在了娘的身边,好不好?” 浅夏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了母亲眼底极为期盼的神色,淡淡一笑,轻轻点了头。因为林正阳的年纪太小,这样的宫宴,实在是不适合他进来,而母亲身边再没有其它的亲人,至于刚刚那几个,巴不得母亲马上死了才是真的。 “母亲,若是我们三个坐在一起,是不是不合规矩?” 云氏看了一眼程氏,笑道,“这个,应该是无碍的。毕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大不了,我不往前坐就是。一个国公夫人的虚名罢了,哪里及得上我们一家人重要?” 程氏听了这话只觉得舒心,总算是没有白疼她们母女一场,三人寻了一处还算是安静的地方,又小声地说了一会子话,便有宫人前来指引,这是要请她们移步文和殿了。 文和殿是宫中最大的一处专门用于饮宴的宫殿。听闻可纳近百人,浅夏前世倒是曾来过一次,自然是由徐泽远陪着来的。她还记得当时,宋佳宁得知自己要赴宫宴,看向了自己时的那种羡慕的眼神。现在想想,当是嫉妒的成分居多吧? 这一世,自己不可能再成为安平侯夫人了,而将来成为了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之后,这皇宫,怕是自己也要常来常往了吧?就冲着皇上对云家和穆家的那份儿忌惮,只怕将来自己进宫的机会也不会少。 转念再想想那位梅妃,在坤宁宫中的那番话,只怕待会儿的宫宴,是要不平静了。 重活一世,浅夏自然知道,但凡是在文和殿饮宴,势必是男女同殿,至于待会儿如何做,则是要看看里头引赞宫女的安排了。先前母亲的那番话,也不过就是她自己所想罢了。 既然是宫宴,又岂能任由她们自己做主? 这也不为何刚刚浅夏如此痛快地便能应下的原因。 而从浅夏的认知里,她们势必是不可能会坐在一处的。皇上既然是要试探她,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旁边还有人帮衬? 浅夏思索间,文和殿已经到了。 果然,先有宫女将云氏和程氏安顿好之后,便再带了浅夏往另一处走去。 云氏一瞧,自然是不乐意了,“慢着,她是我的女儿,怎么还要另行安排?” “回夫人,奴婢不知,这是上面的安排,奴婢也只是按照姑姑的吩咐行事。”说着,那位小宫的眼睛转了转,“许是将夫人与小姐分开了。小姐们的性子都是较为活泼的,想来是担心跟夫人们在一起,会嫌太闷了。” 云氏紧了一下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她身后的程氏脸色虽然也不好,不过,好在出门之前,云苍璃就已经提醒过她了,所以,对于现在的局面,她倒也不至于太过意外。 浅夏给了云氏一个安抚的笑,便转身跟着宫女走,才走两步,便又顿住了身形,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冲着穆流年行了个礼。 “给世子请安。” 穆流年的眉宇间,似乎是又有了几分的病态,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儿。 “这是去何处?” 小宫女立刻回道,“回世子,奴婢带云小姐去她的座位。” 穆流年一挑眉,“不必如此麻烦了。我母妃身子不适,病倒了,父王也无心前来赴宴,正在府里陪着母妃,我这副身子,虽说是好了大半儿,可也总有不适的时候,就让她陪在我的身边就是。” 浅夏一愣,不过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比较满意的,有他在,那么自己相对而言,安全性会高一些了。 小宫女似乎是有些为难,“这?” 穆流年也不欲与她废话,直接拉起了浅夏的手就往一侧走。 浅夏这才注意到了,穆流年的身前,还有一名小公公引路,没几步,便将他引领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来,你就坐在我旁边吧。”穆流年说着,再指了指浅夏下首的位置,抬头问道,“那里安排的是何人的座位?” “回世子,那里原本是您的位子,您和云小姐现在坐的位子,是给长平王和王妃安排的。不过,既然是两位未曾进宫,那么您坐在这里,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穆流年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空出一个位置来,那么再往后坐的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而云浅夏被穆流年强拉着到了这边落座,自然是在殿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此时文和殿中已是有了不少人,个个儿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们二人,有的艳羡,有的嫉妒,有的赞叹。 浅夏在他的强势态度下,最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当然,这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两人才刚刚落座,正觉得身上的众多视线有些不舒服时,便察觉到了许多视线的转移,浅夏也是有几分好奇地抬了头,才要转头往门口看去,便被穆流年掐了一下手心,不得已,再度回头看他,眼神里,还有一丝丝的恼意。 穆流年轻笑一声,“不过就是那个白发妖人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浅夏这才恍然,原来是桑丘子睿到了! 也是,他那样的无双风华,引起轰动,自然也是在所难免了。 桑丘子睿才走到了门口,便注意到坐在一处的两人,眸光闪了闪,伸手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手指微动,厚重的大氅往后一掀,早有人将其稳稳地取下。 大步进殿,无视众人的敬仰及倾慕目光,直接就走到了穆流年的身前。 原本负责引座的小太监,这会儿也是傻了眼,这位桑丘公子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离他最近的他却是分明感觉到了,自公子身上传来的冷冷气息。 小太监不想被冻死,更不想得罪了皇后的亲侄子,再被人为难,只好是咬紧了牙关,在两步开外站了,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桑丘子睿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座位,二话不说,直接一撩衣袍,顺势坐下。 穆流年心里头这个气呀!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的事儿?这是他该坐的位子么?懂不懂规矩?这会儿的穆流年,俨然忘记了自己强行将浅夏拉到这里坐下,也是坏了规矩了。 三人间的气势有些古怪,确切地说,是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二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太冷了些,原来被安排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些官员,这会儿都是莫名其妙地就想避开他们,怎么就觉得这大殿里太冷了些呢? 桑丘子睿在大殿门口,远远地看到了浅夏的面容时,他眼中的震惊几乎就是让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了。 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娇颜,一般无二的眸子,就连脸上此时那微微有几分羞怯的神采,都是一模一样! 可是现在,这样的可人儿,却是坐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 不是他桑丘子睿,而是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 绛紫色的衣裳,配着头上简单的几件儿玉饰,这般的模样,似乎是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印象最深的,是她的一袭张扬的大红色,即使是在后来入宫之后,没有资格着大红色的她,也仍然是爱着大红色! 想到了那个时候,她在他的面前,似乎是从未着过其它的颜色。只因自己曾说过一句,她着红裳最美,仿若是那最为娇艳的牡丹。 仔细想想,自她嫁给了兄长之后,自己似乎是就再也未曾见过她,直到自己杀了他,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回到了皇宫。那个时候,她的身上,似乎是着了一套白裳。 只是那白裳的上头,映着点点红梅,片片地血海,只一眼,便让他彻底地厌恶了白色! 从那以后,自己下令再不准她着白裳,不为别的,只因她的白裳上,染了他人的血。 桑丘子睿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直到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回神,才想到了要进殿饮宴。 这等场合,他便是再贪恋她的那张娇颜,此刻也明白,自己多看她一眼,便等于是给她带来了一分麻烦! 原本有些担心他会失态的浅夏,在他落座后的那一刻,心中骤然一紧,直到确定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再引来旁人的关注。 刚刚她可是看得清楚,这大殿里,不少的女子的视线就像是粘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一般,怎么都移不开。若是他再表现得对自己有几分心思的话,只怕是她可就又引起了不少女子的嫉恨了。 这一刻,浅夏对桑丘子睿,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激之情了。 至少,他没有让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 大皇子与二皇子先后而至,看到他们三人的方向时,也是眼神微闪了一下,随后再各自落座。到底是皇子,心里头再怎么疑惑好奇,也是不可能在人前表现出来的。 等到时辰将至,皇上与皇后等也总算来了。紧跟在后面的,自然就是那位梅妃了。 几人落座后,看到了他们三人有些诡异的坐法时,也有些纳闷儿,不过,身为上位者,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做计较?岂非是失了身分? 浅夏看到皇上来了,想着这宫宴可算是要开始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她估计就要睡着了。 梅妃有几分诧异地看了一眼,再一瞧皇上的脸色,跟随了皇上多年,如何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身为宠妃,怎么可能仅仅只是靠了以色侍人,便霸占了皇上的宠爱多年? “皇上您瞧,这穆世子与云小姐的感情还真是深厚,竟然是坐到了一处了。臣妾瞧着,还真是有些羡慕年轻人呢。” 皇上本就需要一个契机来试探云浅夏,如今她紧挨着穆流年而坐,自然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嗯,流年,朕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可是这样做,委实也是有些不妥。还是快快让她去自己的位上坐好了,免得再累及她的闺誉。” “回皇上,臣的身体仍然是不大爽利,虽说是没有了性命之忧,可是这故疾难除,有时亦会发病,今日父王与母妃都未曾进宫,长平王府只微臣一人,正巧看到了未婚妻在这里,由她来照顾微臣,则是再恰当不过。” 皇上的脸色阴沉了几许,原本这个穆流年竟然是没死,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如今竟然是还敢当众违逆他的意思,这让皇上如何能不冒火? 皇后适合地开口道,“穆世子说的,倒也有几分的道理,皇上,您就看在他患病多年的份儿上,还是让云小姐就留在他身边吧。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到底也是未婚夫妻,无伤大雅的。” 这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儿下,皇上轻点了头,也不再理会他们这边儿了。 桑丘子睿自落座后,便再没有看过云浅夏一眼,仿佛自己坐在这里,只是一时兴起。而他的这番表露,落在了殿内其它的女子眼中,自然也不觉得他是冲着云浅夏去的。 只不过,再一眼瞄到了云浅夏如此娇美的面庞时,仍然是有几分的嫉妒的。 女子爱美,若是不与她人交好,一个原因是因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嫉妒了她人的容貌胜于自己。 浅夏对于今日的一切,自然是早就料到了。参加宫宴,总不能再遮面而至吧?那岂非是对皇上的不敬? 不过,今日,她已经是很低调了,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妆束举止,都是尽量地不引人注意。 照例,又是皇上简单地说了几句,底下的朝臣们再奉承几句后,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看着一道道美味佳肴鱼贯而上,浅夏的心思,则是压根儿就不在这上头,这宫里的酒菜虽好,却非她有福消受。 穆流年浅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今日在宫里,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浅夏微愣,再看他眼底的笑意,得知今日自己去后宫请安时,只怕他也是知道的了。心暖之余,对于他的暗线竟然是如此厉害,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说着话,穆流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着,“放心吧,这酒菜无碍,你可以正常用。” 浅夏愣了一下后,明白过来,自己若是一直如此,难免不会引人注意。 拿起玉箸,看了一眼眼前的菜色,还算是不错,至少从品相上来看,让人食欲大动。 浅夏不急不慢地,将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尝了一口,然后放下了玉箸,便静静地喝着茶。 穆流年的眼睛落在了大殿正中央美仑美奂的舞蹈上,右手还不停地在桌子上打着拍子,显然是心情很愉悦。 而另一侧的桑丘子睿则是始终低沉了眉眼,连饮了几杯酒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也赏起了歌舞。 浅夏夹在了两人中间,心情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生怕两人一个眼神不对了,就能打起来。 不远处的云苍璃只是在进大殿的时候往这里瞄了一眼,再以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一曲舞毕,众人自然是抚掌赞好。 梅妃的一双媚眼在底下扫过,笑道,“皇上,臣妾听闻云小姐的琴艺颇佳,只是一直无缘耳闻,今日难得云小姐也进宫了。不知可否请云小姐抚上一曲,也好让臣妾等人,一饱耳福?” 浅夏自回京后,从未当众抚琴,不过,五年前宫里出来的肖娘子曾去允州为其授课之事,倒是未曾刻意隐瞒,而梅妃当时还是贵妃之尊,又有着协理六宫的大权,想来,这等事她是早早便知道了的。 “爱妃言之有理。云家浅夏,你以为如何呀?”皇上一脸和蔼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和善的一个老人,竟然是会对浅夏这样一个弱女子而下了杀心。 “既然是梅妃娘娘所提,臣女不敢不从。只是,臣女抚琴,向来有个怪癖,便是只抚自己的琴。” 梅妃娇笑了两声,“皇上,这云小姐的癖好的确是有些怪异呢。不过,今日云小姐进宫,定然是未曾带琴的,而再回府去取,显然也是来不及了。不然,皇上,就用臣妾宫中的那把独幽琴,您看如何?” 皇上挑了挑眉,“那把琴可是名家之作,自进献以来,可是一直未曾有人用过。你也一直是当宝贝珍藏着,怎么今日竟然是舍得拿出来了?” “回皇上,臣妾这不也是高兴吗?再说了,既然是云小姐认琴,臣妾只敢肯定这把独幽琴是新的,如此,云小姐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浅夏轻蹙了一下眉,自己直接挑明了说不会用别人的琴,可是他们上来就拿一把从未用过的名琴说话,这是摆明了非要让自己抚琴一曲了? 桑丘子睿的眉心也轻轻动了一下,笑道,“皇上,既然独幽琴是娘娘的最爱,只怕此举不妥。琴者,最忌讳地便是无法静心了。让云小姐用如此名贵的琴,只怕反倒是会扰了其心智了。” 皇后侧目,皇上蹙眉,大殿内一时静若无人,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桑丘公子竟然是会站出来说话了。 浅夏知道他的心思,这是担心有人在琴上做了手脚,可是今日既然是皇上的试探,她若是一直躲避,只怕是反倒更令他疑惑加深。 “回皇上,独幽琴就免了。臣女就用刚刚乐师所用的七弦琴便好。” 待浅夏坐定,琴已奉上,浅夏伸手先试了一遍琴音,这才冲着高座上的两位微微颔首,开始抚琴。 不过才是几个音,浅夏便已试出,这把琴竟然也有问题?不仅如此,浅夏的眉心突然一紧,这琴的味道,亦是不对! ------题外话------ 味道有什么不对?猜猜看哦。   ☆、第四十七章 一夜骤变! 琴的味道有些怪,浅夏习琴五年有余,各式各样的琴自然是见过不少。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凤凰山上的藏琴,少说也有百把。可是现在的这一把? 浅夏的眉眼微微一眯,明明是楠木所制,可是这弹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一种特殊味道,很明显,绝对不是楠木上会有的。 一曲将毕,浅夏的眼睛落在了最底下的那根琴弦之上,先前自己曾滑过这根琴弦,似乎就是这一根,有些不对。 不待浅夏思索出来,便只听筝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浅夏的身子快速后仰,右手却是躲闪不及,两个手指,被断了的琴弦飞速划伤。 事发突然,皇后连忙让人去请了太医,穆流年等人自然是一冲而上,云氏则是心疼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头打着转儿,恨不能伤的是自己。 “母亲,我没事。” 皇后接收到了桑丘子睿的眼神,脸色一沉,“皇上,这把七弦琴刚刚断得委实离谱,相信在场不少人都看到了,若非是云小姐躲避及时,只怕此刻,伤的可就不止是云小姐的手了。” 皇上点点头,脸色有些晦暗,“皇后所言极是。来人,速速去查。好好儿的,这琴弦怎么会断?” 有了这么一出,原先还有心思想要自告奋勇表现自己的一些闺阁小姐们,此时反倒是一点儿这方面的心思也没有了。这皇宫大内,果然是步步惊心呢。 刚刚那琴弦虽然是一个瞬间的事,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琴弦竟然是在边侧断开,如此一来,可是极易伤到了抚琴者的脸的。若是一不小心被毁了容? 在场的小姐们,各怀心思,有的是真的害怕了,有的则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暗叹怎么云浅夏这张脸就没有被毁掉呢?怎么会这么好命? 浅夏被太医看过之后,仔细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穆流年便扶了浅夏继续回到原位坐下,眼睛则是在在她的右手上来回地瞄了几眼后,才低声道,“可是早就察觉出了那琴不对?” “只是觉得味道有些怪,似乎是有些腥甜的味道。” “腥甜?”穆流年蹙眉,他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意外,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害得浅夏毁容是真! 如此一想,穆流年的眼神则是快速地在对面的人群中扫过,重点,则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 嫉妒浅夏的容貌,所以才会想着让她毁容。所以,未出阁的姑娘们,是嫌疑最大的。 很快,事情有了结果,一名宫女投井自尽,原因便是因为那把琴是由她亲自奉到了浅夏面前的。而刑部尚书仔细看过了那琴弦之后,发现了断口处,竟然是有着极其细微的刀痕。 显然,这是先有人用刀子将这琴弦划开了大半儿,等到浅夏抚琴时,才会造成了弦断! 事情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不然还能如何?难不成要让浅夏跟皇上大闹一场? 一切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对,浅夏因为受伤,便请了旨意,早早地退下回府了。 而云氏和程氏以担心这丫头的伤势为由,也先后告退。至于穆流年,则是从一开始,就是他陪着浅夏离开的皇宫。 经过这么一闹腾,这宫宴的味道,倒是有些变了。不过,好在今日赴宴的人本身就不少,所以,倒也不会使得整个宫宴太过冷清了。 云府,书房。 云苍璃是在宫宴结束后,才与两个儿子一起回府的。云长安是被穆流年送浅夏出去的时候,直接给吼出来的。 “小夏,你的伤势如何?” 穆流年一脸的冷肃,“我们看过了,伤势就只是普通的划伤,无毒,只是,浅夏指端的味道似乎是有些不对。平常人的血不应该是有几分的腥味儿么?可是为何浅浅的血竟然是有些香甜味儿?” 云苍璃一愣,再看浅夏的脸色,这才发现,竟然是白地跟鬼一样。 “浅浅,你怎么了?”穆流年也发现了浅夏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她,几乎就在穆流年有所动作的同时,浅夏的眼神有些涣散,紧接着,便身子一软,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刻钟之后,云长安愤愤地一拳击向了墙壁,“这个皇上,这心也太狠了吧?竟然是给妹妹下了血咒!” “血咒?这又是什么?”穆流年不解,明明之前就曾看过,浅夏的伤口上并未中毒,可是现在? 云苍璃的神色一凛,双眼中的神色有些戚然。 云若奇大怒,“我们云家还不够低调么?皇上这是想干什么?接二连三的试探,真以为我们云家,就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吗?” 穆流年不解,仍然是看着云长安,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至少让他明白,何为血咒? “血咒,便是以秘术师的血为引,再加上了数种的神秘药材,然后调和而成。这种药,若是一旦侵入了其它人的身体,那么,便要受到了秘术师的控制,终生不得违背秘术师的指令,否则,将会被秘术师的秘术所制,以致浑身剧痛不止,最终无解而亡。” 云苍璃静静地将血咒解释了一遍,脸色虽然是有着少有的凝重,不过,对于浅夏,倒是没有过分的担忧。 “你的意思是说,浅夏如今被人控制住了?” 云苍璃摇摇头,“并不全对。浅夏自己现在已经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血咒,这会儿,十有*是在凭借着她自己的意志,在与血咒的主人相对抗。她不想被人操控,所以,才会突然昏迷了。” 穆流年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云苍璃所解释的什么无解而亡,神色焦急,再开口说话,连声音都变了,“那浅夏会不会有事?你刚刚不是说如果违背了对方的意志,便只有死路一条吗?” 云长安手扶着下巴,看着现在妹妹面色苍白地躺在了床上,拧眉道,“父亲说的是普通人。而妹妹显然不是普通人。你别忘了,他自己也是一名秘术师。而且,妹妹抚琴时,我一直都在在看着她,在她的手被划伤之前,显然她是已经意识到了那把琴的不对劲。这一点,你们不是也知道了?” “浅浅说那把琴的味道不对,有着淡淡的腥甜味儿,难道是因为那琴弦是被对方的血和药浸泡过了?”穆流年冷静了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原由。 云苍璃点点头,“很有可能。现在来看,皇宫里头,只怕是还藏了一位精于秘术的高人。血咒这种事,我也只是听闻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遇上过。事实上,血咒,一般来说,也只对普通人有效,而且,对于施术者本人来说,伤害极大。若是碰上了一个心志极坚之人,只怕是还会被反噬!” 穆流年紧了紧眉,再看到了床上的浅夏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着,眼角处时而舒展,时而挑起,很明显,这是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情境里,与什么人在对抗着。 “舅舅的意思是说,浅浅会被人吓了血咒,主要是因为那人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寻常人?” “不仅仅如此。”云苍璃摇头,“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浅夏,没有必要下这样大的血本儿。毕竟,即便浅夏是普通人,可是我却是皇上知道的一名秘术师,既然是身为秘术师,那么我对于血咒,就不一定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云苍璃的话音刚落,便见床上浅夏的动作似乎是更大了一些,她的胳膊竟然是还挥舞了两下,然后还是被穆流年抓住,再用了些力道,才又摁回去的。 “舅舅,她现在这样,真的没事么?”穆流年看着浅夏的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渍,很显然,现在她在那个未知的情境里,定然亦是十分的辛苦。 “血咒一事,浅夏是知道的。她也曾修习过这个秘术,虽然是未曾有所大成,不过,既然是修习过,那么就知道这血咒的弱点在何处。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云苍璃的声音听起来轻缓冷静,的确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过穆流年显然就没有这么冷静了。 看着浅夏额上的细汗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白,穆流年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不会秘术,是一件多么无助的事! “舅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苍璃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再将脸转向了外侧,不让自己再去看浅夏此时挣扎、纠结的模样。 穆流年此刻一边儿握着浅夏的手,心里头则是同时就攀升出了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将他心爱的挚宝给折腾成这个样子,最好是别让他将那个所谓的高手给揪出来,否则的话,他一定要让他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亲,您刚刚说的意思,可是说,那人试探妹妹事小,最主要的,还是想着借此来试着通过她来控制我们整个儿云家?”云若谷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出声道。 云苍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血咒一旦成功,那么,浅夏就必定是会听命于对方。如此一来,他想要让浅夏杀了我们云家的每一个,可就太容易了。毕竟,浅夏是我们云家的宝贝,从老到小,人人都是护着她,宠着她。一旦她起了异心,云家,只怕就是大难临头了。” 穆流年的心思亦是一动,“舅舅,那这血咒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是被施术人的心志!只要是心志足够坚强,那么,再强大的血咒,再厉害的秘术师,也是没用的。而事实上,施血咒的人,一般来说,都会选择思想意志较为薄弱的人,或者是*十分强烈的人。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得手的。” “反噬?舅舅刚才说,若是一个不当,施术之人便会遭到反噬?” “不错!反噬的情形,也有严重与较轻之分。一般来说,普通人给施术者造成的反噬较小,而秘术师给施术者造成的反噬,则是几乎要有灭顶之灾的。”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许久,才低喃一声,“若是浅夏无事,岂不是表示那位高人会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如此一来,那浅夏的事,不也就同时暴露了?” 一句话,屋子里的人,个个色变! 若是浅夏不能从对方的血咒中走出来,那么势必成为云家的祸害,而云家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留她活在世上。若是浅夏一旦成功,她可是不是一般的秘术师,她的修为,已是赶超了云苍璃,如此一来,只怕那个所谓的高人? “来人!”穆流年话落,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内。 “去找白虎,传我的话,不惜一切代价,将宫里头的那个高人给我找出来,然后想办法带出皇宫,若是阻挠过重,就地格杀。” “是,公子。” 穆流年的命令一下,云苍璃等人也就知道了他在打什么样儿的主意了。 一旦浅夏脱离了对方的掌控,那么,对方只要是死了,或者是被带走了,是不是受到了反噬,皇上就不知道了。可若是浅夏果真是斗不过他,只要是穆流年的人能杀了那个人,这血咒,自然也就解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只怕是要惊动了皇宫的那一位了。 云若谷沉吟了一下,与云若奇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点了头,云若奇沉声道,“来人。” “是,三公子。” “天干物燥,皇室宗庙,也该修葺一下了。” 云苍璃眉心一动,只是有些凝重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是,三公子。” “慢着!”穆流年出声阻止,“既然你们有心,那就让永福宫也乱一乱吧。” 暗卫不出声,看了云若奇一眼,见云若奇点头,这才称是,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苍璃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经过今夜之事,只怕,以后这梁城,再无宁日了。云家,势必也将迎来更加棘手的麻烦。不过,好在这一次,有穆家和桑丘家能助上一臂,否则? 云苍璃微微抬首,缓步出了屋子,看着外头那弯几乎就是要看不见的月牙儿,心绪却是难以平静下来。 紫夜江山数百年的传承,云家对紫夜数百年的忠诚,果然就是换不来一个善终吗?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人知道他们云家的不同寻常,可是又有谁知道,云家为了肖家的繁荣鼎盛,到底失去了多少? 穆家? 云苍璃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抬头看着并不算是很清晰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是格外耀眼的,这样的星象,着实令人费解。 宗庙走水的消息传来,皇上正歇在了梅妃这里,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穿戴好之后,眼神一暗,“来人,速速去御书房看看。” “是,皇上。” 大总管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一路小跑着,直奔御书房了。 气喘吁吁地到了御书房,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询问,外头的守卫无事,里面的宫人也都说无事发生。大总管这才稍稍心安,不过,很快,柱子旁的一串佛珠,引起了大总管的注意。 待他将佛珠拾起来,仔细看过之后,面色大变,直接就进入了御书房,也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碰触了什么机关,进入了一道密室之后,才发现密室内,早已是空空如也。 大总管的脸都吓白了! 人是被供在了密室,也等于是被羁押在了密室,如今好端端的,守卫不曾有所损伤,宫人也不曾有所察觉,一个大活人,竟然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大总管才出了密室,皇上也就到了。 大总管扑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哆嗦了几下嘴唇,只是将那串佛珠奉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皇上的神色阴沉得就像是暴风雨将至,从没有人能在皇宫大内之中如此地胆大妄为! 这是御书房,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可是人呢? 皇上原地转了一个圈,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御书房里,竟然是劫走了他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一名秘术高手! 皇上只觉得胸腔内热血翻涌,连同体内的五脏六腑,也一下子被搅动了起来,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扑地一声!便喷出了一口血! 随即,便昏迷不醒了。 皇上一吐血,再一昏迷,这还了得? 整个御书房乱成了一锅粥,而后宫之内,永福宫也突起大火,皇后自然是连忙起身,再吩咐了人去照看许妃,其余的人手,该救火的救火,该护驾的护驾,总之,这一晚,整个皇宫,可谓是一团乱麻了! 宫中早已上了钥,虽然是两位皇子都看到了有浓烟及火舌自宫中蹿出,可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又不能擅闯宫门,只能是各自忍了,再派人密切关注。 同时,二皇子肖云放则是亲自到了皇宫的东侧门,这里可以直达宗殿,而不会与皇宫大内有所牵扯。 因为宗庙大火,二皇子带人前来救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地被御林军放行,有了二皇子一行人的加入,火势很快便被控制住了。只不过,这场大火虽然是未曾于先祖的牌位有损,可也是皇室的一大忌讳! 古来,若是宗庙出事,一般来说,便是该族的当家人失德,或者是族内有了妖异之人惑乱。 如今,失火的是皇室宗庙,那自然就更加地引人重视了。 二皇子看着一片废墟,那有些潮湿味道的浓烟还在冉冉升起,入鼻有些呛呛的感觉。 “殿下,公子所料果然不差,看来,这是咱们的一个机会了。” 二皇子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淡然一笑,“父皇自然是不可能会失德的,谁敢如此说?不过,妖异之人惑乱?呵呵!有趣,有趣!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梅妃还有什么招数脱身?” 这一夜,云府的书房彻夜长明,浅夏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这一晚,紫夜皇氏宗庙突起大火,几乎是同一时刻,永福宫也是突然走水,且火势凶猛。皇上吐血昏迷,整个皇宫热闹非凡。 钦天监以星相不利为由,最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梅妃,只因梅妃的姓氏里面有一个木字,木生火,可是最为正常不过。 不过,梅家人也不甘示弱,稍稍引导,想要将这个苗头引向皇后,毕竟,引起了宗庙大火,这可不是小事!轻则打入冷宫,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重,则是直接处死了。 皇上虽然是不信这等说法,可是如今宗庙被烧了一小半儿,而许妃所住的永福宫,几乎就是毁了半数之多。再一联想到了先前太后的宫殿走水,皇上想要偏袒梅妃,也是无计可施。 如今既然是梅家人有意将火引到桑丘皇后的身上去,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皇后的姓氏之中,也的确是带了一个木字。只不过,很快就有人提到了先前皇后一直病重不愈,分明就是由梅妃所克,而且这宗庙大火,若非是二皇子反应迅速,及时带人赶往了宗庙,只怕是这后果,更加地难以想像。 如此一来,原本是有心引到皇后那里的一些官员,也都犹豫了。 救水的是二皇子,若说是皇后所克,那二皇子是皇后生下来的骨血,这会不会有些牵强? 不仅如此,听闻永福宫大火之时,也是皇后指挥得当,才没有让许妃有所闪失,虽然是宫宇毁了大半儿,可是许妃与腹中胎儿安好,这样一来,想要借此来引火烧到皇后身上的一些说法,自然是不攻自破。 后宫之后,更有传言流出,说是梅妃与许妃本就不合,曾多次讥讽嘲笑,甚至是还曾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脚,若非是太后及皇后一早看出了端倪,只怕是这会儿许妃腹中的孩子早就不保了。 如此一来,流言及朝中各方势力的打压,令梅妃的日子更为难过。 连带着梅家整个的状况也都有些不太好了。梅家大公子过逝,二公子痴傻,只有一个三公子,如今实在是太过年轻,行事说话,稍欠稳妥,只恐是难成大器。 如此一来,原本还没有想好要往哪边儿站队的大臣们,这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大多数都投靠到了二皇子的门下。 桑丘子睿,人中龙凤,学识渊博,文武双全,有这样的人手来辅佐二皇子,任谁看,也不认为有失败的可能。 两相对比,哪个更容易走上哪个位置,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似乎是一夜之间,连朝中的整个儿风向都变了。 整个皇宫,原本奢华瑰丽的皇宫,此刻,竟然也是增添了几许的颓败荒芜之气。 皇后到了承乾宫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外头候着,华嫔带着五公主,容妃带着四皇子,都在外头候着。 皇后看了一眼年仅十三岁的四皇子,有些心疼道,“皇上这病来的突然,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就能马上痊愈,你们两个也不必在此守着了,先带着孩子回去吧。别再让两个孩子给熬坏了。” “是,娘娘。”容妃与华嫔都是出身不高之人,而且多年来,也是依附于皇后,对于皇后的吩咐,自然是没有不从之理。 皇后再看了一眼大皇子,见其面色疲惫,心知定然是这两日也被这内外的流言给惊着了,更何况如今朝局的状况,似乎是一边儿倒,也难怪他会如此了。 “松儿,你也不必担忧,你父皇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可是皇上的长子,一切都要以身作则,要成为你这些弟弟妹妹们的表率。你的孝心,本宫知道,皇上定然也知道。可是莫要伤及了自己的身体。” 肖云松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后竟然是会有这样的一番言词。 梅妃与皇后作对多年,以前可是没少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这个时候,倒是难得地,她没有落井下石! “多谢母后,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嗯,好孩子,如今你父皇病重,朝堂之事,还需要你多多操心,若是有不可决断之事,万不可轻易决定,一定要来请示你父皇。” “是,母后。” 肖云松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却是久久难平! 皇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竟然是还有心在他病重之时,让他来监理朝政?可是即便如此,皇后不是应该要力荐二皇子吗?怎么会来与他说这些? 肖云松一时也拿不准,这到底是皇后的试探,还是真心实意?又或者,这是皇后布的另一个局? 眼下的一切,都对梅家不利,自己的母妃能否躲过这一劫,只怕是都不一定。而如今梅家本家儿,亦是打击接二连三,梅家的两位公子出事,就连旁系的嫡女也被曝出了那样的丑闻,如今梅家在京城的声望,可谓是一落千丈! 最被梅家人看好的大公子,梅千洛,重病不治。实际上,却是只爱美人,不理江山。为了一个女人,反倒是葬送了自己华丽的一生,他的死,甚至是比二公子的痴傻更让梅家人难以接受。 肖云松明白,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是站在了悬崖上一般,前有万丈深渊,后有无数的追兵,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 皇上这一病,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皇后衣不解带,几乎是事事亲自照料。 至于梅妃,因为其犯了星宿不利,所以,只能是将她禁足在了她自己的宫殿,至于以后,能不能走出来,都是个未知数,想要再继续回到了贵妃的位置上,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肖云松不是没有想过要让梅妃自尽的这个法子,可是在宫中,这嫔妃自戕可是重罪,一个弄不好,只怕反倒是会牵连了自己,甚至是整个儿梅家。 不得不说,肖云松也真是狠,竟然是连这等法子都想到了。 皇权面前,从来就就无亲情可言! 历朝历代,向来如此! 肖云松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真正的问鼎了那个位子,那么将来,梅家才有可能会真正的鼎盛起来,这不也正是母妃一直以来的心愿么? 皇上有心让二皇子理政,可是皇后劝谏,说是二皇子太过年轻,而且涉及政事的时间也太短,恐出纰漏,还是大皇子较为稳妥,将朝政交给大皇子,皇上方能安心养病。 皇上对此,虽然是心有疑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此刻在皇上心里,真正惦记的是,密室里的那位秘术师究竟去了哪儿?是生是死?而且,一个大活人,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这分明就是无视皇权,无视他这个九五至尊了! 一连五日,皇上病重,而云府的情况也不乐观。 据闻,自那晚宫宴之后,云浅夏便一直昏迷不醒,连呼吸都是变得时强时弱,很是让人担忧。 而皇上也终于是派了自己的心腹亲自去探望过之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在他看来,云浅夏之所以会如此,多半儿是因为中了那血咒之后,被云苍璃用秘术护住了心脉,可是却又无法破解那血咒,所以,云浅夏才会始终昏迷不醒了。 皇上也曾问过,如果说施术者死了,那么血咒自然也就是无药而解。可问题是,当天晚上那人便失踪了,如果是云家人做的,那么云浅夏不可能到现在还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而且自己的人也试探过了,是真的昏迷,不带作假。若是如此,那么到底是谁劫走了那位高人呢? 浅夏的昏迷,连带着长平王府和定国公府,都是不得安生。 这两家儿的人,几乎是天天往云府跑,可是云浅夏始终都是没有醒过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穆流年也问过了数次,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施术者已死,所以,现在浅夏的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了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施术者,也就是说,那血咒之中用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血。所以,他死了,浅夏才没有醒过来。 还有一种,情况则是比较麻烦了,就是浅夏在那人死之前,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现在,只怕是沉醉在了自己的那个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了。 而若是第二种情况,云苍璃则是直接摇了摇头,或许是心魔所致,浅夏本就天赋异禀,如今反倒是因为血咒的缘故,令她自己陷入了这等困境之中,只怕别人谁也帮不上忙! 而穆流年几乎是在下意识里,就想到了浅夏所说的,当初她在凤凰山的桃花林里,看到的那一幕幕! 心魔?困境? 这日,桑丘子睿终于来了。 而穆流年以未婚夫的身分,在征得了云苍璃的同意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他们三个,静静地待在了屋子里。 桑丘子睿自然也知道了血咒之事,只是对于宫里头的那一位秘术师失踪的事情,却并不知晓。他的人脉再广,也不代表可以刺探到皇上最为隐密的东西。 对于在京城中的势力,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其它的几大家族,他还差了太多。 看到了那张雕花大床上躺着的睡美人儿,桑丘子睿的第一反应就是紧了紧眉峰。 “确定其它方面没有问题?就只是中了血咒?” 穆流年点头,“舅舅和长安都看过了,没有其它问题。而且,目前来看,血咒似乎是已经解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深陷其中,醒不过来。” 桑丘子睿无视他刚刚故意以舅舅这样的称呼,来证明他自己未婚夫的身分,大步到了床前,直接就探上了她的手腕。 穆流年眼睛看着被他搭着的浅夏的皓腕,许久不见他松开,穆流年很是怀疑这厮是不是就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在故意吃浅夏的豆腐呢? 不过,想到了浅夏现在的情形,还是强压下了一把扯开他的冲动,心里头却是暗自叫着劲,等回头浅夏醒了,说什么也得好好教训这厮一回! 好一会儿,桑丘子睿才松开了手,紧紧蹙起的眉峰,让穆流年的心中暗暗揪起。难不成,浅夏的情形,果真很糟? “她怎么样了?” 桑丘子睿摇摇头,“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穆流年本来是不愿说的,不过如今浅夏的情形不妙,若是再任由她这样继续躺着,只怕是会引起她身体机能的其它一些反应,若是那样,只怕是会更加地麻烦。 “舅舅说,她可能是陷入了一种梦魇之中,或许是心魔所致,又或许,是血咒所致。” 梦魇? 桑丘子睿的眼神微颤了一下,明显也是对这个词有所触动,轻抿了抿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或许,等梦醒过来了,就好了。” 穆流年的心头一跳,梦醒过来?凝眸看着桑丘子睿,冷声道,“你果然是知道浅浅的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浅浅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与你有关?” 凌厉且寒凛的语气,让桑丘子睿轻嗤一声,“怎么?你以为这一世你变得心狠了,就能斗得过我了?” 穆流年一时有些哑然,这一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丘子睿看他眼底有疑惑,有惊讶,很明显是对于他刚刚那句话的反应,难不成,浅夏根本就没有将他们的事,告诉他? “桑丘公子,我虽然不清楚你与我未婚妻之间有什么纠葛,可是有一点我很确定。你很关心她。我知道,浅夏的优秀,但凡是长了眼睛的男人,都能看得出来。说句实话,得知优秀如桑丘公子,竟然也对我的未婚妻如此上心,我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的不爽的。” 桑丘子睿挑眉,倒是很意外,穆流年会在此时对他说这些话。 穆流年也与他直面相对,“我不知道浅夏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命。若是有人要取我的命,我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一次的事情,我不可能会就此罢手。若是桑丘公子担心会牵连到你,我们大可以解除合作关系。” 桑丘子睿一时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原本对于这位穆世子,他一直都是探查不到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之前的确是中了毒,而且还不是中了一次,十几年来,一直是被各种的痛楚折磨,相信就算是他缠绵病榻,也定然不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主儿。 今日听他一席话,对他这个人,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两人不再多话,不过,从彼此的眼神中,倒是很快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浅夏于他们而言,只有一个!守护她,是他们两个人,都想做到的事。 穆流年虽然不喜欢桑丘子睿,可是现在浅夏面临危险,他的喜怒可以不去计较,可是浅夏绝对不能出一丁点儿的意外! 就在穆流年的注视下,终于,桑丘子睿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贴在了浅夏的额头上,然后他自己也慢慢地闭上了眼,这一刻,穆流年觉得,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题外话------ 可爱的穆流年,为了能让浅夏好起来,竟然是主动向桑丘子睿示好…。呜呜,我的心好痛哦…   ☆、第四十八章 婚事提前? 穆流年一直都知道桑丘子睿也是一名秘术师,只是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亲眼看着桑丘子睿在他的面前,施展所谓的秘术!而且还是用在了他最在意的浅夏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桑丘子睿的手心贴上了浅夏的额头上的时候,两人已是于某种意义上,共处一境。 就在桑丘子睿的手一贴到了浅夏额头上的瞬间,浅夏的身似乎是打了一个激灵。对于她这样的反应,穆流年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对浅夏,最最深刻的,便是爱。是多年来两个相处时积攒下来的点点滴滴。可是现在,就在看到了浅夏对桑丘子睿的这一点点反应时,他的心里头,又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怨的! 对于浅夏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切,他始终是没有任何的记忆,甚至是感觉的。 因为他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还是他没有任何记忆的事。对于这样的所谓前世今生,怎么可以再有什么执念?那样的话,做人岂非是太辛苦了。 当他看到了浅夏的反应,有那么一瞬,似乎是有些理解浅夏之所以会非常痛苦的原因了。 她对桑丘子睿明明就没有什么记忆和感觉,可是却偏偏因为某些原因让她看到了让自己无比心伤的一幕幕。这种事情,换成了谁,都是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是很头痛吧? 穆流年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关心浅夏。她当日对自己所说的那些事,虽然是听起来,貌似是前世她对不起自己,可是对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纠结痛苦的?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浅夏,才是最最让人心疼的。 心爱的男人,虽然也爱她,却远远不及她的爱来得更深更纯粹!跟无上的皇位比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再能超越了它的地位。所以,他舍弃了浅夏,并且亲手将她送上了对手的床。 穆流年这一刻突然又有了一种很骄傲,很自得的感觉。对于前世自己能一直护着她,宠着她这种情形的想像,自己似乎是还算满意! 虽然结局貌似不太好,可是至少也证明了,自己与浅夏之间的情感纠葛,所以说,从一开始,自己对她动心的时候,应该就不仅仅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相思!两人间,早就有了一种感情上的牵绊,果然,缘分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 “不!” 突然,听到了浅夏一道有些凄厉的惨叫声,穆流年的心思一震,回过神来看,看到了浅夏的手似乎是也开始了乱舞,表情痛苦地有些扭曲。 再一看桑丘子睿,倒是没有什么反常的现象,除了面色有些不佳之外,便是眉头紧锁,不过看样子,比浅夏的情况好太多了。 因为之前得到过桑丘子睿的提醒,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要靠近两人,所以,即便穆流年再担心,也只能是硬咬着牙,不让自己靠过去,免得再惊动了二人,出现什么难以控制的局面可就糟了。 穆流年看着两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时而蹙眉,一个却是满面痛色。这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他胡思乱想。 不只过了多久,穆流年始终是僵立于床边,纹丝不动。 直到注意到浅夏的眼睫毛似乎是轻颤了颤,有些干涩的嘴唇也微微动了动,穆流年面上一喜,脚步微动,一瞬间,一种酥麻感,快速地传遍了他的双腿。 站地太久,腿和脚都麻了。 桑丘子睿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浅夏有些苍白的脸色,动了动唇角,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就见浅夏轻轻动了一下脖子,有些不太清晰地唤着,“元初。” 虽然声音极低,可是穆流年仍然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特别是当他确定她叫的人是自己的时候,更是喜不自胜! “浅浅,你醒醒,我在,我一直都在!” 桑丘子睿的手,在穆流年一接近了床榻之时,便不得不收了回来。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深情,一个仍然未曾睁眼,这样的一幕,简直就是不能再刺眼了! 终于,浅夏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接连眨了好几下眼之后,眼前的景象才慢慢地清楚了。 “元初?” “是我!我在!” “嗯,真好。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浅夏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涩。桑丘子睿在一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后,整个儿身形便是一震,然后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浅夏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她极不愿意看到的人。 “是你?” 桑丘子睿的脚步堪堪顿住,背对着她,耳朵里却是能清晰地听到,穆流年在缓缓地动作着,扶着浅夏坐起来。 浅夏看向他的眼神是有些复杂的,轻咬了一下唇,“桑丘子睿,多谢了。” 桑丘子睿原本有些僵直的背,这一刻,缓缓地松弛了下来。唇角慢慢地翘了起来,这种感觉,似乎是还不错!至少,对他而言,浅夏不再是那种疏离的,冷漠的,甚至是恨着他的情绪了。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桑丘子睿并没有转身,硬压下了想要再多看她一眼的冲动,逼着自己快速地离开这里。他知道,现在的浅夏,虽然是对他的情绪稍稍有了转变,可是这样的转变,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比起前世对他的恨,这根本就算是什么。 若是自己再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不会让她看了生厌,而自己,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对她的情感,说不定,就会将照顾她的穆流年,痛揍一顿了。 浅夏苏醒的消息,很快就让人给定国公府送了过去,先让云氏安心,只不过,对于她是如何清醒的,云家对外只说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受了风寒,如今病愈,自然也就无事了。 而身在宫中的皇上,所得到的消息,则是云苍璃几乎是耗尽了他的精力,才勉强将浅夏唤醒了。对于这样的消息,皇上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因为就在浅夏醒过来的当天,云苍璃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对外只说是累了。可是在皇上看来,那就是为了救浅夏,伤及了他自己的身体,所以才需要好好休息。 浅夏这一痊愈,刘婉婷和刘如玉二人便结伴儿来探望她,三个姑娘家,倒是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待了大半日,直到三七进来通禀,说是穆世子来了,这闹作了一团的三人,才安生下来。 “穆世子来了?”刘如玉掩唇一笑,“云妹妹,说起来,你可是比我年纪还要小一些,听闻你明年开春儿就要成婚了。那这会儿,是不是也要正式地与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准妹夫?” 刘婉婷低低一笑,这个堂妹是个胆子大的,竟然敢说穆世子是她的妹夫? “两位姐姐稍坐,待会儿人来了,你们自去问就是。我现在还是大病初愈,身子弱着呢,哪里就有那份儿精神来与他说话了?”浅夏脸色微红,这说出来的话,可是被门外的穆流年听到了,略有些不高兴了。 没空儿与自己说话?看来,自己是得想个法子早日将她给娶进门儿了。到时候,自己就将她给圈在了倚心园里,谁来也不准她见,看看到时候,她是否有精神与他说话了? “穆世子请。” 闹归闹,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两姐妹还是都得体地站了起来,一见穆流年进屋后,再转了过来,挑了珠帘进来,连忙行了一个闺秀礼,“给穆世子请安。” “免礼吧。” “谢穆世子。”刘如玉这会儿只有低着头的份儿,哪里还敢真的问他几句?连抬头看他一眼的胆子都没了! 浅夏的脸色一冷,“怎么?我这屋子里太热了?竟是让你摆着这样冷的脸?你这一身的寒气,这是散给谁看呢?” 穆流年一愣,随即又有些无奈道,“我哪有?是你多想了。许是我在外头站的时间长了,这身上沾染了些寒气也是难免的。这样,我离你远一些,先在炉子这里暖一暖再过去与你说话就是。” 穆流年说着,还真就是退后了两步,到了那个小炉子附近。 浅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在这里跟她装!他是什么样儿的人,什么样儿的身手,自己会不知道么?摆明了就是故意做给这两姐妹看的。 果然,刘如玉和刘婉婷对这位穆世子,一下子就有了好感,两人不约而同地嗔了浅夏一眼,而后再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穆世子如此好脾气的人,你可不能总是欺负他。” “就是,若是欺负地多了,只怕是你就要将他推给别人了。如今穆世子的身体康复,人又生得如此俊朗,你莫不是病糊涂了?这个态度对他,就不怕真地让他恼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是极低,自以为这位穆世子病弱多年,对于她们两人这样低声地交谈是听不到的。何曾看到了穆流年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浅夏听罢,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你们就别帮着他说话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欺负了他似的。” 两人虽然是有心在这里多逗逗她,可是现在有穆流年在,她们到底还是抹不开脸面来。 看到两人笑嘻嘻地走了,浅夏轻叹一声,“明明说好了要好好作弄你一番的,没想到一见到你本人,却是一心护着你了。” 穆流年则是低低一笑,身子挺得笔直,神色也是与刚才的温文尔雅大不相同,下巴微微收了,眸色笑中带宠地看着床上的浅夏,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是就到了浅夏的身边。 浅夏才要出声,腰间一紧,直接就被他给带在了怀里,再要挣扎,却发现身子竟然是不受控制地直接躺了下来。 “穆流年,你要做什么?”声音里有几分的娇嗔,有些害怕,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的感觉。 对于这样的浅夏,穆流年微微一笑,表示很满意她的反应,“浅浅,我们已有多时不见,你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想我么?” “什么多时?你昨日不是还来过?” 穆流年挑眉,“是呀,昨日到现在,不是已有多个时辰了么?” 浅夏无语,原来多时二字,还可以如此解释么?这是不是也太牵强了?若是被那些个文人听到了,只怕是要绝倒了。 “你每日都来云府,不觉得太过乍眼了?若是被人言论,岂非是要累及我的闺誉?” “就是这样才好。”穆流年不仅仅是没有担心之色,反倒是还一脸的得意,“如此一来,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浅夏瞪他,“你竟是打了这个好主意?穆流年,看来我对你的确是太心软了些。你莫不是以为我云府的暗卫都是摆设?只要是我下了令,你以为你还能如此轻易地进出云府?” 看到了心上人似乎是真有了几分恼意,穆流年陪着小心,一只手还帮着她顺了顺发,“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想,我天天往云府跑,虽说是让人说些闲话,可到底是我往你这儿来,又不是你去了我的长平王府!如此,也是为了打消那位的心思罢了。如今梁城人人都知我对你一往情深,谁还会那样无趣,再一头撞上来?” 浅夏顿时哑然,明白他这么做,的确是有着这样一层用意的。 事实上,自从那日宫宴上,她感觉到了皇上看向她的那种试探的眼神时,便知道,皇上对她是极为不放心的。无论自己是否是一名秘术师,只怕皇上都会想要将自己圈禁在皇室之中,或者是干脆就直接毁掉,如此,才能换得他的余生心念安稳。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到外面去说。刚好还可以看看你送我的梅花呢。”浅夏推了他一把。 穆流年一把将她的小手抓住,然后直接就搁在了自己的下巴处,“别闹,陪我躺一会儿。累了。” 浅夏闻言细看他,这才注意到了他的眼下有着一层淡淡的青影,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过,转念一想,他昨日可是早早地便回去了,难不成,没有回长平王府,又去做别的了? 浅夏有心要问,闭着眼的穆流年却似乎是能猜透她的心思一般,有些倦倦道,“先别问,此事说来话长,先让我睡一会儿。你最近的身体有些弱,也陪我一起睡会儿。等睡醒了,我再告诉你。” 浅夏愣了一下,见他眉眼间的倦怠很是深重,微微蹙了下眉,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又慢慢地躺下了。 穆流年的眉峰微动了一下,转了个身,将她给抱了个满怀,浅夏挣了一下,却被他摁住,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搂着她的腰,不多时,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浅夏感觉到他似乎是真的累极了,不然不可能会如此快地便睡着了,稍稍动了一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先闭目养神的好,不想,养着养着,她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两人这一睡,自然也是错过了午膳,一直睡到了日头偏西才醒了过来。 浅夏先醒,眉眼间略有些忪怔,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这么能睡。虽然这几日身体有些乏累,可是这几日,还未曾如今日这般睡地这样沉。 轻手轻脚地动了两个,突然觉得腰间的大掌力道大了些,一偏头,看到穆流年正眸中带笑地看着自己,那一脸惬意知足的神色,让浅夏呆呆地看了半晌。 穆流年本就生得好看,是那种丰神俊朗,雅人深致的美男子,总是会给人一种公子如玉的感觉。眼下,看到他的眼睛还略有些迷朦色,唇角弯弯,浓黑的眉毛似乎是还带着几分的喜色,白皙的脸上,此刻还有着一层淡淡黄黄,暖暖柔柔的光。 这样的穆流年,让人看了更有几分的痴迷,那完全放松的眉眼间,无形之中,便有了一种足以魅惑世人的风华,浅夏忍不住腹诽一声,简直就是个妖孽! 事实上,浅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她竟然是真的就给说出来了。 穆流年低声笑道,“原来我在浅浅的心中,竟然是还有着这样与众不同的地位。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浅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少来!什么与众不同?快起来了!我要下去。” 看到浅夏微微泛红的脸色,穆流年这次倒是没有与她为难,很是识趣地起了身,然后再亲自服侍着她穿好了鞋子,再拿了一件儿外袍给她穿上。 浅夏的脸色泛红,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直接就快步出了屋子。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都到了正屋里。三七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连忙为二人摆上了几道小菜,又给两人盛好了饭。 “小姐,这是舅夫人特意吩咐膳房给您做的。刚才一直在咱们的小厨房里温着。” “嗯。”浅夏接过了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微微低垂了眉眼,也不看穆流年。 “小姐,两位刘小姐刚垂花门儿,便遇到了二公子和三公子。” 浅夏一听,顿时便来了兴趣? “哦?遇到二哥了?他们可曾说了什么?” 三七摇摇头,“回小姐,只是相互见了礼,并没有说什么其它的。不过,奴婢听说,二公子的眼睛可是一直围着刘小姐打转呢。” 穆流年一听,扬眉道,“说清楚了,是哪位刘小姐?” “回穆世子,是刘婉婷小姐。” “嗯,好,我知道了。看来回头,得让舅母托人到刘府去提亲了。” 穆流年喝了一口汤,有些奇怪道,“你说云若谷和刘婉婷?” 浅夏转头看他,“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吗?” 穆流年放下了碗,“此事,只怕是有些难办呢。刘家是太后的娘家,这一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浅夏点头,“知道。不过,刘青和这一脉,是旁支,不是嫡系。而且,刘青和与刘相的关系,似乎也并不怎么妥当。听说当初太后有意让刘婉婷入宫,借此来利用刘青和为其卖命,不过,被刘青和婉转地推了。虽然是等于得罪了太后,可是也由此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刘青和是真心为了女儿好,并不想着攀龙附凤。而且,刘家出了一位太后,怕是让刘青和对于权势利益看地更为透彻了。” “嗯,或许吧。只是,浅浅,听我一言。这京城的形势,远非你想像中的那样简单。即使是有些事你能通过了占卜来猜到一些大概,可是京城中但凡是名门望族,每一位公子小姐的婚事,都是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的。另外,不是你看到了人家不和,就是真的不和的。” 浅夏知道他在京中多年,虽然是受着种种痛楚的折磨,可是他对于京城的一切,都是极为熟悉的,同时,因为自小便生在了这权利与谋算之中,所以,看问题、看人,都是格外地长远。 这一点,浅夏对他也是十分佩服的。相比于他,自己多年训练而得来的冷静理智,似乎是还差了些火候。 “元初,你昨晚上去做什么了?为何会这样累?” 穆流年听她提到了正事,皱了一下眉,“先吃饭,吃完我再告诉你。免得一会儿让你吃不下饭。” 浅夏微微一愣,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是还能影响到了自己的食欲? “小姐,舅夫人派人来问,晚膳,世子是否也在这儿用?” 浅夏看也不看穆流年一眼,直接就拒了,“你去回了舅母,就说世子还有事,一会儿便走。” “是,小姐。” 穆流年挑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在云府多吃一餐饭,有什么打紧的?” “行了,快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这几日,因为浅夏的身体缘故,所以,云家的大小事务,都未曾向她禀报,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休息。最主要的是,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对云家不利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不利于云家的消息传出。 因为马上就是除夕了,云苍璃担心她会再遭人算计,所以直接给她下了禁足令,说什么也不准她出云府一步。 浅夏自然是闷地很了,只是对于舅舅的决定,她也不忍反驳,便索性借着生病一事好生在府中休养了。再加上明日就是除夕了,她也不想再惹麻烦了。还是安安生生地过个平安年吧。 “宫里头出了一件大事,就在昨天晚上。” 浅夏的眼睛立刻就瞪地大大的,一脸好奇的样子,倒是引得穆流年一声浅笑,伸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身子懒懒地歪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捏着她的头发,来回地缠绕着。 “梅妃死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浅夏吃惊不小。因为之前血咒的缘故,云苍璃担心会影响到了她身体的本元,所以,坚持不肯让她再动用秘术,同时,还下令将她这里所有能用于占卜的东西,全都收走了,灵摆,自然是就在其中了。 再加上,如今她深居内宅,消息闭塞。所以,对于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知情,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穆流年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梅妃昨天晚上死的,就在用晚膳的时候。中毒而亡,此事已经由宫里头的宫正司和慎刑司来共同查办了。皇上似乎是还有些不放心,直接就下令命大理寺也介入了。” “看来,皇上对于梅妃的死,也是颇为意外了。”浅夏拧眉道。 “他自然是意外!梅妃可是一颗再好用不过的棋子,他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多年,如今说没就没了。想要再扶植起一个梅家,对于他来说,难度可实在是太大了。如今宫里头没有了敢正面与皇后做对的人选,皇上,怕是要头疼一阵子了。” 对此,浅夏倒是未曾说什么,很明显,皇上是忌惮于桑丘家族的势力,所以多年来,一直对皇后不冷不热的,对于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也一直是关注不多。更未曾有过多地培养。 倒是梅妃所出的大皇子,一直以来颇受皇上的看重,还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由此,便不难看出皇上心中更偏向谁了。 “皇上当年能顺利地成为太子,与桑丘家族的鼎力支持也是分不开的,可是他为何如此地忌惮桑丘家呢?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倚仗他们的势力?如今又大费周章地培植出一个梅家。说实话,我倒是觉得梅家的人,还真不怎么样。” 穆流年知道她是因为那个噬心蛊的缘故,对梅家的人有着极深的厌恶,只是,这大家族之间的事,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换言之,又有哪个名门豪绅,就是真地那么干净的? “梅家的人,或许可恶,或许歹毒,但是在皇上看来,始终还是在他的纵容的范围之内的。梅家人想要什么,皇上心里头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毫不掩饰他对大皇子的喜爱和栽培。只是桑丘家?” 穆流年的眼神微微暗了几分,“若是桑丘家不出这个桑丘子睿,或许,皇上对于桑丘家的忌讳也不会太深,可是偏偏桑丘家族就出了一个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如今梅家的佼佼者梅千洛已逝,无论真假,至少于梅家的族谱上,再没有了这个人。你觉得,在这个时候,皇上的内心里,会更偏向谁一些?” 浅夏的眸光一动,“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梅家越是颓废,越是声名不佳,皇上就会越来倚重梅家?” “身为上位者,正值壮年,若是皇子太过出众,你以为,他会如同寻常的父亲一样,倍感欣慰?” 浅夏的面容僵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对于穆流年的话,她自然是明白的。若是寻常的长辈,看到了子嗣如此能干,自然是会百般骄傲,甚至是以有这样的儿子为荣。可是现在的皇上,本就生性多疑,若是儿子的势力再逐步巩固、扩大,他若是不会感到心慌,倒是怪了! “照你这样说,那现在的情形,岂不是反倒对二皇子不利了?” “呵!你以为我们能想到的,桑丘子睿和皇后就不会想到?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且瞧着吧,后头的戏,只怕是会越来越精彩。如今都能将他们逼得不惜杀了梅妃,也要保住大皇子和梅家的地位,可见,梅家也是没有多少的底牌了。” 浅夏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穆流年说了什么,表情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地则是有些不可思议! 竟然是梅家人杀了梅妃,从而故意再伪装成被人毒杀?这是想要做什么?失去了梅妃这个女人的庇护,那大皇子将来的路,岂非是更加地难走了? 看出了浅夏眸中的疑惑,穆流年握了她的手,缓声道,“梅妃就算是不死,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打入冷宫了。有了星相不利一说,再加上了之前有人刻意将永寿宫的走水,以及皇后卧病都推到了梅妃的身上,她怎么可能还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便是皇上再有偏袒,也不可能不考虑到太后的心思。除非,他是真的想当一代昏君!” “所以他们就杀了梅妃?一旦入了冷宫,那么梅妃的下场,只怕是比死还惨。如此一来,大皇子反倒是成了一个弃妃所出,这身分上,将会更加地尴尬?” “不错!正是如此。既然梅妃已无翻身的机会,那么,倒不如将被动化为主动。若是梅妃自尽,只怕又会有人借着此事,大肆宣扬,反倒是加重了大皇子身上的负担。要知道妃嫔自戕,可是重罪!一个弄不好,连累的,就极有可能是整个儿家族了。” 浅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道,“这世上的女子,也着实可悲。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命运,而一旦进了宫的女人,连同她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怎么突然倒多愁善感起来了?你放心!将来你嫁给我,该如何还如何,该做你的云浅夏,就还是你的云浅夏。当初云长安说我娶你不容易的时候,我也不也是将你给订下了?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这世间只有一个穆流年,正巧就让你云浅夏给捡着了呢!” 浅夏被他这模样给逗乐了,“你这人!哪有如此自夸的。” “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呀。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你喜欢继续钻研你的秘术,就继续,我不会拦着,只会帮你遮着。你想要对付梅家,我在前头帮你挡着。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你。只有一样儿,绝对不能将自己陷入了险境之中。” 看着这个男人,如此俊逸非凡的男子,这是自己将来的夫,是自己的天! 如今听他这样说,除了心底暖暖的,浅夏还有一种自己何其有幸的感觉! 突然,眸间闪过了一抹狡诈,难得的,浅夏也起了一丝逗弄人的心思,故意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垂了眼睑,“若是我说,将来我也不不准你纳妾呢?无论你是世子,还是王爷,都不可以。你也会觉得我要求的对,会支持我么?” 门外的三七听了,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一脸愁苦状,心里暗自叫着苦,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儿呢?这穆世子是什么身分?若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子也便罢了,他可是长平王世子呀!怎么可能会不纳妾?再说了,就算是他不想纳,可若是长平王妃赏下来两个人,他也不能要? 那岂非是成了忤逆长辈,大不孝了? 穆流年笑眯眯地看着浅夏,直把浅夏看得有几分的心虚了。 “浅浅不想我纳妾?” 浅夏只觉得双颊发烫,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总不能说自己支持他将来纳妾吧?不过,这会儿两人还未曾成亲,就先提到了这个,自己刚刚果然是昏了头了,才会有了这等不靠谱的想法。 “好!我可以不纳妾。只是,母妃那里,还有皇上那里,就要靠你去想办法解决了。” “呃?什么?” “我是长平王府的世子,你以为皇上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过着开心的小日子?早先的时候,他就有心为我指婚,只是母妃和父王一直以我的身体不能痊愈,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为由给拒了。如今我的身体刚刚好,就与你订下了亲事,你觉得,皇上心里头会舒服?” 浅夏一想也是,皇上算计了长平王府这么多年,本指望着穆流年早早地死了,那么长平王府就得由梅侧妃的儿子来继承,可是没想到,他反倒是痊愈了。 不仅如此,还顺利地订下了亲事?偏偏订的这门儿亲事,也是皇上的一块儿心病,也让皇上十分头疼的人家儿。这皇上的心里头要是能好受得了,才怪了! 想明白了这个,浅夏的脑子里也豁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不会死心,还会再给你添一门儿婚事?总不会是要让我做小,再另指一名大家闺秀给你做正室吧?” 穆流年挑眉,“是不是给我做正室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会再想法子塞人就是了。你以为当初那个梅侧妃是怎么嫁进的穆家?那会儿,他可是还没有当皇上呢,心里头就有了算计,可见,皇上绝对是比我们想像中的要更为精于心计的!” 原来梅侧妃,竟然是被皇上给一手送进了长平王府的? 这么算来,当初梅千洛跟她说的那个秘密,倒是可以理解了。不过,当时的皇上还不曾成为太子,竟然是能在拉拢了长平王府的同时,还能安排了眼线来监视着他,可见此人的心计之深,绝非常人可比。 “梅妃既然死了,那么,梅家人总不可能会让她白死吧?”浅夏的眼睛轻眨了眨,想到了梅远尧这个人的狡诈,连噬心蛊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反正梅妃也是死人一个,如何能让这个死人为自己的家族以及二皇子,争取更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梅远尧所关注的吧? “你说的没错。如今宫里头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该死的都死了。而偏巧,正是因为连御膳房的人都直接自尽了,这更足以说明了,能指使得动她们的,该是何等尊荣之人?” 浅夏眸光一闪,“好一招栽脏嫁祸!没有一个人证,却远远是比有几个人证,更突然让人生疑,也更容易让皇上的心里头,笃信了几分。” “所以说,京城的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更何况还是梅远尧这样的人?能爬到了右相这个位置,你真以为他凭借的仅仅只是梅妃的裙带关系?” 浅夏作了然状,摇摇头,“京城的明争暗斗,真是让人看了大开眼界呢!” “呵呵,你莫要胡思乱想,明天就是除夕了,等到了上元节,只怕是皇上又会借故旧事重提,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推掉,你只要选择信我就成。还有,这一次,你的身体损伤太过严重,我们的婚事,必须提前。”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梅妃死得有点儿那啥?桑丘子睿的秘术,你们看出了几分端倪没有?   ☆、第四十九章 皇后试探! 一转眼,除夕已过,上元节将至。 浅夏十分听话地借着身体不适为由,始终未曾出府门一步。连母亲那里,她也未曾过去拜年。 三七与几位丫环在外头笑闹了几句后,看着在廊下晒着太阳的小姐,正手捧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儿,笑道,“小姐,这年节之时,正是咱们好好玩乐之时,您又何必总是抱着书啃?当心再看坏了眼睛。” 浅夏喜读书,这在云府也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你们玩儿就成,我在这里听着你们说话,也是沾了你们的几分喜气了。” “小姐这话不对。当是我们沾沾小姐的喜气才对。奴婢可是听舅夫人说了,过了上元节,就要着手准备你们的大婚了。小姐,您说,会不会是这个月,就让您二人完婚呢?” 浅夏脸色微红,瞪她一眼,“我看你是最近太闲了,可是想着让于嬷嬷好好地教教你,何谓规矩了?” “奴婢不敢。您还是饶了奴婢吧。就于嬷嬷的那张冷脸,奴婢看了都有几分心颤了。” 她的话,又引来了其它几位丫环的笑声。浅夏也被她有些夸张的样子,给逗乐了。 “小姐,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可是奴婢听说,世子却不准备带小姐去外面看热闹,反倒是嘱咐了舅老爷,千万不能让您出府呢。也不知道这位世子爷是怎么想的,这大过年的,还不让小姐玩儿个痛快!” 浅夏听了,眸色微沉,穆流年的心思,她自然明白,越是离他们的婚期近了,他就越是担心。而皇上迟迟没有动作,这样一来,反倒是让穆流年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事实上,浅夏自己也有几分的不安,总觉得快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测算之后,却是什么结果也没有。 占卜之术,便是如此,不是你每次想知道什么,都能测算得出来的,否则,岂不是真的成了活神仙了? “小姐,明日是上元节了,您给奴婢们讲讲有关上元节的趣事儿吧。” “就是,小姐,您看的书多,您给奴婢们说说,这上元节,可是有何来历不成?” 看到了几个丫头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浅夏也不忍扫了她们的兴,淡淡一笑,正了正身子,一旁的三七早将一盏热茶给奉了过去,明显就是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这上元节,又名元宵节,你们可知是何故?” 三七等人摇摇头,个个儿瞪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就等着听自家小姐讲故事呢。 “据传,有一位帝王在位时,一冬日他与自己的一位宠臣,去御花园赏梅,遇一宫女欲投井。帝王身边的宠臣将其搭救后问明原委,原来宫女名叫元宵,因进宫后长久不能见到亲人而思念,遂起轻生念头。这名大臣听后,心生同情并答应帮忙。” “这还不简单?直接求到了皇上那里不就成了?小姐您刚刚不是也说了,他是皇上身边的宠臣?”三七有些无趣道。 浅夏摇摇头,继续道,“这名大臣摆摊占卜,所有人问卦结果都是正月十六火焚身,顿时,整个京城大恐慌。于是,皇上向此人请教,他说,京都在劫,火焚帝阙,十五天火,焰红宵夜。意思也就是说,正月十五晚家家挂灯吃元宵,城外百姓进城看灯,好似满城大火,以瞒玉帝。当日晚上,元宵双亲进城观灯。在大臣的帮助下一家终于团圆。” “哦,原来如此。小姐,奴婢现在明白了。若是当时他只是求了皇上,只怕也只那位元宵姑娘一人可与家人团圆。可是经过了他这么一闹腾,倒是让不少人都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不错!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也是因为他心念百姓,所以才会如此。” “小姐果然是学识渊博,连这个也知晓!奴婢佩服。” 浅夏摇摇头,“这不算是什么,行了,我的身子不爽利,就不出门了。你们若是有人愿意出门游玩,自去准备就是了。另外,去问问舅母今晚上可会出门?” “是,小姐。” 一刻钟后,三七满面喜色地回来了,“小姐,奴婢刚刚得来一个消息。” 看着三七神神秘秘的样子,浅夏倒是真起了几分的兴趣,“说吧,果真是什么好事?” “小姐,奴婢刚刚看到了舅夫人打发了人去请了官媒,奴婢仔细问过了,是给二公子说亲的。” 浅夏一挑眉,“可是刘家的婉婷姐姐?” 三七一愣,“小姐,您要不要这么神?您是如何猜到的?” 浅夏没有回答,倒是想到了云长安,他是长子,按理说,也该是先给他说亲,舅母怎么反倒是先给二哥说亲了?而且自己刚刚猜中了,难不成,是二哥亲自去求了舅母? 一想到了自己那个原本内敛且含蓄的二哥,竟然也有如此主动的时候,她还真有几分地意外了。 “可有听到了舅母要为哥哥成亲的消息?” “回小姐,这个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似乎是大公子只醉心于医术,无心成亲。听说昨儿老夫人还骂了大公子几句呢。” “嗯,哥哥的确是太过痴迷于医术了。不过,这倒是也不错。二哥虽然是有可能会入仕,不过,严格算来,顶多也就算是朝廷新秀。将来,他在仕途上,还要多麻烦刘大人提拔才是。” “小姐,您也觉得他们两个是一定能成了吗?” “怎么?你觉得他们不合适?”浅夏反问道。 三七微窘,有些讪讪道,“回小姐,奴婢哪里晓得这个呀?奴婢只是觉得这刘小家出身门第比咱们高,将来会不会再瞧不上二公子了。万一她将来再以此为由,会不会苛待了云府的人?” 浅夏轻笑,“你个小丫头,想的倒是长远。放心吧,婉婷姐姐不是这种人。不过,你也说了,只是去刘府提亲,人家同意不同意,还是两说儿呢,你这个担忧未免也是太早了点。” “小姐,奴婢倒也算不得是担心,只是觉得这种高女低嫁的事儿,总归是有些不太好。就像咱们夫人,早先对那位卢少华,可是真正的算是低嫁了。可是后来呢?反倒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了。不过,后来咱们夫人嫁给了国公爷,如今这日子,不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浅夏摇头,“你呀。行了,小丫头家家儿的,别想太多了。还是琢磨着,今晚让谁带你去猜灯谜吧。” “奴婢可不去!奴婢有自知之明,没长那个脑子,所以这种事儿,也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你这个丫头,让你出去玩儿,你还唧唧歪歪的,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次日到了后晌,浅夏院子里也只有两个丫头去了外面街上赏灯,三七自然是不肯去的。她自认自己是小姐唯一的一个贴身丫头,所以,自然是小姐在哪里,她便要在哪里的。 “小姐,穆世子来了,说是要带您去别院赏灯,让您好好准备一下,多余的东西都不必戴了,只需要您穿的暖和一些就成了。” 浅夏抬头,看到是舅母那边儿过来的丫头,心思一转,“他现在在舅母那里说话?” “回小姐,穆世子说二月初二就是花朝节了。您和他的婚期订在了二月初六,所以,现在他跟夫人在商议一些细节。” “二月初六?这是不是也太仓促了些?”三七也吃了一惊,知道穆世子一心要将小姐早日娶过门儿,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将婚期安排得这样近。 浅夏虽然是没有说话,不过从表情上也不难看出,也是觉得这婚期订得有些急了。 “回小姐,奴婢昨天听长平王妃说,他的身体虽然暂时没事儿了,可是似这等旧疾,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复发了,所以,才会想着早日大婚。”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担心穆流年活不长,到时候万一再一命呜乎了,岂非是连个根苗也未曾留下?倒不如提前大婚,这样一来,只要是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将来若是穆世子没了,好歹也有可能留下一棵根苗。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定然是会气愤不已!好像她嫁给这样的人家,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 可是浅夏心里头却清楚,只怕长平王妃也是故意这样说,十有*,也是穆流年的授意。 这是好找个借口提前大婚,如此,也是要逼着皇上早点儿出手,看看他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了? “知道了,我这就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过去。” “是,小姐。” 浅夏换了身衣裳,又披了一件儿大红色的狐狸毛的半篷,这可是早先云苍璃在凤凰山上所得,那狐狸浑身赤色如火,不过却是可惜,因为中了一箭,一命呜呼,云苍璃原本是想给浅夏留在山上当个伴儿的,可是没成想,竟然是一箭致命,如此,后来又让人在凤凰山上四处猎狐,总算是给她凑了一件儿披风出来。 “小姐,您穿这件儿衣裳,竟然是比原来的那件儿白色地更为好看。您之前的打扮就是太素了些。您看您着红裳,简直就是美得让人心醉了。” 听着三七的话,浅夏却是身形一僵,直接就想到了之前在桃花林里看到的情景。 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对她说的,说她着红裳最美!天下间的女子,若是见到了她着红裳的样子,就该自愧不如,自此再不着红裳了。 同样的话,似乎是后来自己的夫君也曾说过。那位出身尊贵,温文儒雅的皇子,向来爱白,爱莲,可是自从她到了他的身边之后,便只爱她着红裳,并且是下令,他的府邸里,再不许别人着红裳。 浅夏的心间一痛,明明自己对这一切没有记忆,却又总是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当日所见。 难道,她这一辈子,还要再纠结于前世,永不得安宁么? “小姐,小姐!”三七看到了小姐发愣,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便伸手轻推了她一把,“小姐,您怎么了?” 浅夏被她这一推,也就完全地清醒了过来,扭头看她,“三七,你也觉得我着红裳好看么?” “嗯!”三七似乎是怕小姐不信,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姐,您着红裳简直就是美呆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之前穆世子给您送过来的红梅。简直就是美不胜收,耀眼夺目,就像是天上的满月。若是此刻有别的女子站在您的身边,即便是打扮得再美艳,也不过就是您身边不起眼的小星星罢了。” 浅夏失笑,“你这丫头,竟然也爱胡说八道了起来。天下美人何其多,你怎知就是我着红裳最美?这等话,万万莫要再说了,让人听了,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奴婢也没有胡说呢。您要是不信,一会儿让穆世子也看看,看他是不是也这么说?” “行了,走吧。” “诶,等一下,小姐,您的手炉。”三七连忙回去取了一个精巧的双耳的小铜炉,再拿了一件儿炉衣给套上了,再小跑着追了出来。 浅夏走到半路,听说穆流年又和程氏一起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便又转了道,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给外祖母请安,给舅母请安,给穆世子请安。” 浅夏一出现在了屋里,便引得了众人的惊艳目光,特别是穆流年,认识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穿红裳,而且还是一身的火红色,简直就是让人眼前一亮,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夺目光华,几乎就是恍得他眼睛疼!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的女子? 怎么会有一名女子,能将这红色穿得这般艳丽无双,瑰姿艳逸? 张扬的大红色,穿在了她的身上,不仅仅是不见俗气,反倒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种耀目的光华之中,恍得人睁不开眼,回不了神。 “瞧瞧,浅夏这是头一次穿如此艳丽的衣裳呢!这一身火红色的斗篷,真是看着喜庆!这倒是有点儿像是新娘子要出嫁的感觉了。” “外祖母!”浅夏娇嗔一声,低了眉眼,面色羞红若桃花,倒是更让她看起来明艳了几分。 程氏也笑了起来,“我们的浅夏害羞了!正好你也过来了,那便也不必瞒你了。你们的婚事,就订在了下个月的初六,长平王妃请了钦天监的人看过了,你舅舅也占卜了一下,这一天可是好日子呢。” 浅夏的头更低了几分,穆流年听到了程氏说初六,才从眼前的惊艳之中回过神来。 眼珠子动了动,眉毛扬了扬,唇角翘了翘,自己看中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寻常! 早先的白色,能让她穿出了十分的出尘气质,清若仙子,如今的火红色,竟然是又让她给穿出了几分的明艳、活泼以及风华绝代的气势! 原以为浅夏就像是那山间的一株白莲,静静的、清清的,可是现在看来,他对她还是不够了解! 五年的时光,将她的性子打磨地的确是冷清了几分,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是有着一种专属于年轻人的热情的。只是,一直以来,都被她掩饰得极好,好到了让人甚至从来不敢去想,她云浅夏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外祖母,舅母,既然她也准备好了,那晚辈就不多打扰了。晚上若是太晚了,就不回来了。还请舅母放心,此次同行的,还有长安和若谷,不会让浅夏受一点儿的欺负的。” 老夫人起初一听不回来了,自然是有些着急的,可是一听说长安和若谷也跟着一起去,倒也放心了不少。“那好,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可是担不起心了。穆世子,我家浅夏可是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否则的话,我老婆子可是饶不了你!” “是,外祖母。您放心,晚辈定然是一根头发丝儿也不少地,将人给您送回来。” 两人一出了老夫人的院子,穆流年就直接将浅夏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大掌中,然后再轻轻地捻了捻,“如何?冷不冷?” “不冷。这不是才刚刚从屋子里出来吗?再说了,我手上还有手炉呢。” “手炉太重了,我这样帮你暖手,岂不是更好?”穆流年说着,便将她另一只手中的手炉给送到了三七的手上。 浅夏连忙制止道,“快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穆流年知道她的脸皮薄,也不再坚持,只牵了她的一只手,两人并肩出了府门,上了长平王府的马车。 马车里倒是极暖和,浅夏注意到这马车上竟然是还摆了一个炭炉!不得不说,这穆流年的胆子真是不一般的大!就不怕这马车不稳,那炭炉再着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这底下可是隔了好几层呢。我这个人向来是惜命的很,如今你又在这里,我自然是要加倍的小心了。” 浅夏不理他,只是打量了一下这辆马车,似乎是与她之前坐过的那一辆不同。这一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很大,也很奢华,可是这里面似乎却有点儿小,不过,这里头的摆设器具倒是样样儿精致。 “可看出了什么?” 浅夏扭头看他,眼神中有些疑惑,穆流年淡笑,“这马车总共是用了两层木料,这样的目的,总共有三个。想不想知道?” 浅夏不语,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穆流年一瞧这样儿,只觉得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就低了低头,却不料浅夏的身子往后一缩,再一转脸儿,眼睛又盯在了前面的那个炭炉上。 穆流年撇撇嘴,虽然有些不满,不过也还没有笨得表现出来,万一再惹了她不高兴,那自己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这马车的四壁都做成了中空的,总共有三点好处。其一,自然便是安全了。即便是有人拿剑刺穿了这木板,也不见得就能伤了我。其二,这马车的四壁做成了中空的效果,可以有有效地起到隔音的效果,如此,我们在这里说些什么,自然也就更为稳妥了。” 穆流年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顶部,“对了,忘记跟你说了,这顶子也是双层的。至于这马车的第三个用处嘛,就是可以起到冬暖夏凉的效果。也就是说,冬天可以有效地保暖,而夏天,这外头的日光要要将这里晒透,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在这里摆上了冰坛,你坐在马车里,也不会觉得太过燥热了。” “当真有这么多的好处?” “自然了!我骗你有何好处?再说了,你即将成为我穆流年的妻,我自然是要一心为你考虑了。” 穆流年说着,再看了一眼她身上火红色的斗篷,眸光中有些贪恋道,“我从未想过,你着红裳竟然是如此地美艳!只怕自此之后,再看到了旁人着红裳,只会觉得是东施效频,再入不得眼了。” 浅夏的身子一顿,这话与前世是何曾相似? “对了,你不是说两位哥哥也去?怎么不见他们?”浅夏故意岔开了话题道。 “哦,他们先一步去了别院。一来是不放心我的安排,二来,我中间给云若谷和刘家小姐制造了一个契机,让他们能来个偶遇什么的。” 浅夏顿时挑眉看他,“你如何得知我二哥对刘家小姐上心了?” 穆流年冲她邪邪一笑,“秘密!” 浅夏顿时气闷,扭头不再理他,随着马车的晃晃悠悠,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困意,不多时,还就真的睡着了。 穆流年看她睡了,帮她将身上的斗篷紧了紧,眉峰微微一挑,低语一声,“浅浅,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人将你抢走。皇上不成,那个桑丘子睿,更是不成!” 一路上倒也还算是安稳,因为是上元节,外头虽然是热闹,可到底还不是晚上,所以人不算是太多。若是到了晚上,只怕是京城的好几条街都是不可能有马车能通过的。 因为浅夏睡熟了,所以穆流年便吩咐了外头,走地慢一些不打紧,千万不能再巅着了她。 如此,原本是两刻钟便能到的地方,硬是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 正好,快要到别院门口了,浅夏也总算是醒了过来。 醒眼迷蒙,别有一番风情,“还没到么?” 穆流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的视线给转移了出去,然后清了清喉咙,“到了。看你睡得香,所以让马车走地慢了一些。正好我们现在也是刚刚到。” 两人未曾在门口下车,别院直接将中门打开,因为是在城外,这最外头的一道门,并没有任何的台阶儿,而且看上去也极其简单。 马车直接从中门穿过,再绕过了一个巨大的影壁,这才到了一道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门前。 与先前的那道门相比,这一道,才更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大门。 朱红色的漆面儿,巴掌大小的卯钉,正中间一个硕大的匾额,工工整整,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琳琅别苑’! “你这里竟然是叫琳琅别苑?这名字是否也起得太大了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多有钱么?还是说,担心别人不知道你这里是藏了众多的宝贝?” “你想的太多了。这处别苑最早是先皇赏下来的,当时受封的,还是我的祖父。当时便叫做琳琅别苑,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浅夏摇摇头,倒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明显是等着听他的解释呢。 “这名字,是用我的一位姑奶奶的名字取的。听闻我姑奶奶原是一名巾帼英雄!自幼习武,熟读兵法,后来,终于长大成人,却是还没有来得及订下亲事,便早夭了。听说,那一年的花朝节,先皇才刚刚下了旨意,召我姑奶奶进宫为妃。可惜了,没过多久,姑奶奶还未进宫,便因病过世了。” “你的姑奶奶的名讳,便是琳琅二字?” 穆流年点点头,面上虽不见有多悲伤,可到底是他的亲人,再一叙说起来,难免是有几分的怅然的。 “听说,当年先皇听闻此事,仰面大哭,而后,没多久,便下令将这处皇家别苑,直接赏给了长平王府,并且御笔亲题,将别苑改为了琳琅别苑,说来,主要也是为了纪念我的姑奶奶的。” “能将皇室别苑,直接就赏给了你们长平王府,可见当时你们长平王府的荣宠,是有多盛?” “是呀。纵观我穆家数百年来的族谱及族志,穆家起起伏伏,数百年来,却是始终未曾远离了这权势二字!不仅如此,还与紫夜的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我穆家,也出过将军,更出过一任皇后,一位贵妃。可是那又如何呢?到底也是当年旧事。现在的穆家,只怕是在皇上眼中,没有功劳,没有用处,只有野心二字了。” “好了,既然是旧事,不提也罢。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进了大门,早已有软轿备好了等着,“给世子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嗯,起吧。”很明显,下人的一句世子妃,倒是取悦了穆流年。“云家的两位公子可来了?” “回世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园子里头饮酒赏花呢。” “好,直接过去吧。”穆流年说着,再度看了浅夏一眼,“没问题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来前不是在马车上都睡了一觉么?”浅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说,一边笑着。 走了一会儿,浅夏坐在了轿轿上,便不时地打量着两侧,这园子里种植了不少的冬青,这会儿仍然是翠绿翠绿的,倒是给园子里增添了几分的生机。 再过了一道门,浅夏一下子就轻呼了一声,“天哪!那是什么花?” 穆流年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笑道,“那是虎刺梅。听说,我姑奶奶在世时,最喜欢此花,所以,皇上在将这处别苑赏下来之前,便在这里种植了不少的虎刺梅,还曾带着我姑奶奶来过这里,一直是颇得她的欢心的。” 浅夏点点头,眉目间,倒是也有了几分的惆怅。那位穆琳琅若是当初没有死,而是活着嫁给了先皇,只怕,事情又会大不一样了吧?而穆家如今的处境,只怕也是会发生一定的改变。 不过,这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如果,不是吗? 浅夏轻叹一声,暗笑自己今日有些多愁善感了,便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这花的名字都是有几分的怪异,虎刺梅?将虎刺与梅组合在一起,似乎是蛮有趣的。好像是说,此花有虎的威猛,刺的锐利,梅的风韵。有趣!” “这话倒也不错。此花一年四季常开,而若是到了冬季,此花便显得犹为珍贵一些了。如若凝望虎刺梅,它的点点疏花,远溢的清芬,让人无不心驰神往。我想,这也许就是我姑奶奶一直钟情于它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浅夏让人停了轿,在三七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沿着那细碎的石子所铺设的甬道,眼睛始终是看着那成片的虎刺梅,慢慢地靠近着。 “这虎刺梅,果然是生得与名字不符。仅仅是从花朵上来看,可是一点儿也不凶狠刚烈。不过,也不像杜鹃花那样灿烂似锦,却也活得像模像样,枝头上依然开着小花蕾粉嫩可爱,不似梅花那般清冷,倒是有几分的俏皮感。入花木凋零的冬季,虎刺梅凌寒不败,几朵鲜红的小花绽放其间,愈显得风姿绰约。” 浅夏说着,便要伸手去抚弄那细碎的花瓣,却被穆流年一把给拉住了。 “小心些,尖硬的针刺布满了枝干,一不小心,便会伤了心。而且,此花有毒,尽量只赏便可。” 浅夏微愣,看起来如此娇俏的小花儿,竟然是还有毒? 穆流年看她不信,继续道,“此花全株有毒,白色乳汁毒性强。误食会有呕吐、腹泻现象。所以,是真正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浅夏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好在这园子里除了虎刺梅,还有其它的花卉,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便看到了一大片的梅林,红梅、白梅,交相辉映,好生亮丽! “是两位哥哥!他们倒是好兴致,饮起酒来了。” 穆流年面上含笑,将浅夏的小手包裹起来,两人步履轻盈欢快地进了亭子。 “怎么回事?怎么这样难?可是妹妹打扮地时间太久了些?”云长安这话未曾说完,便看着浅夏,然后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却是引得浅夏一阵轻笑。 “天哪!妹妹今日?我竟是从来不知道,妹妹的性子,竟然是还能将这身红色穿出了这般的风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云若谷也被浅夏今日的打扮给震撼到了,从未见过浅夏着红裳的他,眼睛、脑子里所受到的冲击,那是一点儿也不比云长安小。 “行了,你们还是安生地赏花吧!要不然,我就带着浅夏去里头。” “休想!”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声后,相视一眼,随后又极有默契地不再说话了。 天色还早,说是来接她赏灯,自然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反正也说了,今天晚上要在此留宿的,浅夏也不着急了。 “元初,你将我接过来,不仅仅是赏灯这样简单吧?” 最终,还是浅夏最先打破了沉默,而这头一句话,就让穆流年感觉到了几分的压力。 “浅浅,皇上果然是因为梅妃的死,对大皇子心生愧疚了,这一次,大皇子不仅仅是进了吏部历练,而且,皇上还直接就将户部划到了他的名下负责。如今,反倒是他更胜出一筹了。” 穆流年说着,为浅夏斟了一杯热茶,今日的天色不错,没有风,阳光也是刚刚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所以他不介意陪着她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 “这只是暂时的,不是吗?梅妃的死,注定查不出什么,却又注定要让皇上怀疑些什么。无论如何,梅妃都是以贵妃之礼下葬的,仅仅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梅家人感觉到欣慰了。” 浅夏说完,云若谷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妹妹说的有道理。的确如此。一个原本就是被指责星宿不利的女人,竟然是能在死后,还恢复其原本的身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穆流年含笑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有些诡异的光茫,“就如同浅浅所说,这一切,都只是暂时而已!只怕大皇子现在再怎么得宠,再怎么受重用,也不会持续得太久的。” “为何?”这一次,出声地是始终在低头看着酒杯的云长安。 “桑丘家不会答应,皇后更不会答应。所以,这一次,不过就是他们的一个试探罢了。”穆流年的声音有些清爽,听在了几人的耳中,硬是生出了几分的冷漠的感觉。 浅夏与他对望一眼,两人显然是都猜到了一处,“皇后早知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高,也明知道当年会娶她,十有*,也是贪图桑丘家族的势力,事后,皇上顺利登基,看到了云家和长平王府的步步退让,皇后还能看不明白么?” 两手将杯子置于手心,感觉到了温热的气息,正透过了那薄薄地杯壁传到了她的掌心,从而再继续蔓延到了她的手臂,轻啜一口,使得她的心底也感受到了一股暖暖的流动,这样的感觉,似乎是很不错! 室外的冰冷,温暖的阳光,明明有些反差,可是在这个时节,却又是这么的合乎情理,让人舒爽。 “妹妹,你说这是皇后的试探?难道她是故意让皇上重用了大皇子?这不太可能吧?皇权相争,何等惨烈无情?而户部是什么地方?二皇子虽然现在掌管了兵部,可若是没有户部的支持,一切都是白搭。” “这就是对了!皇后早知皇上的心思不在二皇子身上,就算是在梅家如此声名狼藉的情况下,竟然是还愿意扶植大皇子,可见皇上的心,是长的有多偏!皇后跟皇上夫妻多年,岂会看不明白皇上的性情?” 穆流年接过了话茬,“皇后的这番试探,说白了,既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也是为了给自己,以及桑丘家族一个奋起而搏的理由!” 云长安的思维跳跃这一回似乎是有些太快了,直接就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会逼宫?” 三人顿时全都僵住,眼神也都是直直地扫向了云长安,倒是让他给看得有几分的发毛了。 “哥哥,二皇子不会逼宫。听闻江南有一部分流民已经开始闹事了,似乎是因为皇上拨下去的赈灾的粮食没有送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苗头,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就会闹大。届时,只怕头一个被千夫所指的,便是大皇子了!” 浅夏说完,不免有些伤怀道,“皇权之争,到底,还是拿了无辜百姓们的性命做赌注。” 云若谷很快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轻蹙了一下眉,这个局,布地还真是够大的! ------题外话------ 看到你们强烈要求的份儿上,我会尽快安排大婚…我乖吧?夸夸我吧…。   ☆、第五十章 爱的告白! 等到穆流年和浅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细说了一遍之后,云长安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而且还是一个无解的连环局! 无论皇上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势必会落入到这个迷局之中。 若是皇上重惩梅妃,那么,大皇子势必不会得到重用,而户部,也必将落入二皇子的囊中。如此一来,皇后与桑丘家族可能倒不再着急,反而是会静下心来,慢慢琢磨,如何彻底地将梅家击垮。 而如果皇上没有重惩梅妃,那么,皇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就像是现在梅妃死了,却能得到了风光大葬,而且还让皇上重用大皇子。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么大皇子,也就落入了一个早就备好的圈套之中!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一旦江南的事情闹大了,这最终要负责任的人,又会是谁? 相信凭着桑丘子睿的本事,负责此事的相关的一些时间、人手,定然是早早地就安排妥当了。只怕是连相应的公文,都是做了手脚,只等着这个大皇子往户部这个火坑里跳了! 如此一来,大皇子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也就是说,如果皇上自己动手,那么皇后和桑丘家族,或许不会对大皇子穷追猛打。可皇上却是选择了扶植这个梅家的外孙,那么,皇后也就再没有继续纵容梅家的理由,既然如此,还何需再为他们留什么情面? 到时候,大皇子一旦出事,这一巴掌,就等于是打在了皇上自己的脸上! 既然是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局,那么,桑丘子睿定然是早早地就让人去江南筹备了一切。 何时闹事?何时闹大?何时再捅到了梁城来等等,这一切,势必是早就做好了算计的。 皇上的心思难测,皇后的心,也不见得就那么好猜! 浅夏摇摇头,“皇上在怀疑皇后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既然娶的是桑丘家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无用之人呢?论起心机手段,这位皇后,只怕是还在皇上之上了!” “行了,我现在只是让你知道一下接下来事情发展的动向,没有必要为了他们去操心。还是想想我们自己为妙,今日是十五了,再有二十天,你就是我的新娘子了,浅浅,你还是应该想想,是不是应该亲手为我做件儿衣裳更为合适。” 云长安白他一眼,“我妹妹是什么人?岂能俯首做针线?穆流年,你是故意的吧?” 浅夏淡淡笑了,这几年,她的确是未曾碰过针线,可是不代表她就不会了。要知道,前世自己之所以能够嫁给了徐泽远为妻,一大部分的原因,也是曾经因为自己的一件绣品博得了徐夫人的好感,再后来,再慢慢地与自己有了接触的。 “好。” “什么?”三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穆流年最先明白了她的意思,竟然是轻轻地笑了起来,“浅浅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浅夏说着,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你先站起来,转个圈儿,让我看看你的衣长和袖子。” 穆流年依言而行,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又或许,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遮了。 云若谷倒还好一些,眸底的笑意甚浓,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他二人相处的如此愉快而高兴,还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如此,便想到了以后自己与心上人相处的情景。总之,他的笑里面,暗含了几分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云长安则是咬着牙道,“哼!穆流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告诉你,我妹妹亲手为你做衣衫,你给你妹妹做什么?别再弄那些个什么金银珠宝来糊弄我妹妹!我告诉你,我们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说说,你想亲手做什么?” 穆流年一挑眉,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云长安会如此反应。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东西,我自然是会送给浅浅,不过,不是现在。” “哼!你少诓我了。你就是看我妹妹好哄,故意在这儿说大话呢。”云长安就是看不惯穆流年嚣张得意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给他找不痛快了。 “我是不是说大话,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穆流年也不含糊,反正就是不给他一句准确的回话,云长安干着急,也没办法。 “行了,似乎是起风了。咱们还是到前面的小榭里去赏花吧。之前我有注意到,那里面似乎是也种了不少的花卉。我瞧着怎么这会儿了,竟然是还有菊花在开?” “这有什么稀奇的。走吧,我们直接去花房,那里可是我让人特意改建的。正好让你们也看看,是不是冬天开的是不是只有梅花?” 穆流年口中的花房,是他自己命人建的一处温室。然后四处的门窗都封严了,等到他们进去的时候,浅夏还注意到,竟然是过了两道门。 这两道门还不是在一个方向! 先进了一道门,然后拐了一个弯儿,穿过了一个小厅,再进了一道门,这一次进去,入目便是开得五颜六色的各类花卉了。 浅夏等人,当真是意外! “你这是如何弄的?竟然是连海棠都开了?元初,我竟不知道,你于这养花一途上,倒是还颇有天分了。” 穆流年扬扬眉,自得一笑,“这花房原就是为了你建的。如今自然也是为了让你开心了。这花房大着呢,前面还有处门,再往里走,仍然是有着不同种类的。定然是有你喜欢的。” 穆流年说着,已经动手替她将身上的斗篷给解了下来。花房的温度有些高,穆流年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十二三度。在这里面若是穿着斗篷,实在是有些热的。 穆流年看她除下了火红色的狐狸毛斗篷,里面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缎的衣裳,没有了火红色的艳丽,倒也是比平时着的衣裳有了几分的人气儿,不再似早先那般,给人冷淡疏离的感觉。 转身又自一位丫环手里头接过来了一件儿暗纹蜀锦的披风,给她轻轻套了,“穿这个刚刚好。” 几人继续赏花,对于朝政及后宫之事,只字不提。 待几人从花房里出来,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浅夏一出门,便笑道,“你这别苑里,可有适合赏黄昏景致的好地方?” 穆流年想了一下,“有!走吧,我带你们过去。难得你有这样的雅兴,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失望。” “失望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今日的天色好,这夕阳西下,景色定然是十分地诱人的。我这个人懒,看不上日出,总也能看上个日落吧?” 听着她几分自我调侃的话,穆流年笑了笑,“夕阳美景,懂理欣赏的人并不多。走吧,我带你去前面的阁楼,那里的位置好,赏夕阳的时间也能长一些。” 几人上了三层的阁楼,没有再多说什么,特别是浅夏,站在了栏杆边,看着那红得似火的太阳,一点儿点儿地西沉,似乎是让她看到了一个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最终魂归地府。不同的是,落下去的太阳明天还能再升上来,可是死去的人,是再也不可能看到次日的太阳了。 明显感受到了浅夏的情绪有些不对,除了有些感伤之外,似乎是还有着一种略为悲伤的情绪开始流露出来。这让穆流年有些不悦,今日是上元节,也是一家团圆的节日,难不成,她是想念她的母亲了? 可是这所谓的团圆,指的大多数都是那些长年在外的游子或者是被人贩卖为奴的人。浅夏与家人本就生活在一处,与云氏也是三不五时地相见,怕不可能是因为想念亲人,而有些伤感了。 “浅浅!” 穆流年轻唤了她一声,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这里风大,我们到里面去吧。” 浅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笼,这才注意到,那太阳几乎是已经完全地没入了黑暗之中,只余一点点的火红色,将小半边天给映得红彤彤的,虽然已无先前的壮观景致,不过现在看来,更让人会感叹时光的流逝飞快。 “浅浅,你这样,让人看了心疼。” 浅夏垂眸,她自己也知道,这一段时间,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是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是有一点,她能肯定,若是她不能再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怕自己是重瞳之事,迟早是会被别人给窥探到的。 要知道,当初在安阳城的一切,虽然梅千洛手底下的人没有完全探查到,可是这些日子,通过了她跟那些人的接触,才知道有大半儿的消息,都被这些给人查到了。 由此可见,梅千洛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而这里是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云家,盯着她云浅夏呢! 知道云家是传承了千年的秘术师的人,不止是只有皇上,那么,盯上了云家的人,也就不可能只有皇上了。 虽然明面儿上看,是她云浅夏高攀了穆流年,可是实际上有多少的大人物,只怕都是借着他们两家的联姻,看到了长平王府的将来,只怕,就等着看长平王府会支持哪位皇子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今她和穆流年站在了一个阵营里,就等于是云家和穆家是一体的,那么,无论是哪位皇子赢得了长平王府的支持,他们的胜算,将会比其它皇子,要大得多! “元初,你说,梅千洛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手底下的势力着实不凡,我不明白,他既然如此痛恨梅家,为何不肯自己动手毁了梅家?亲手为他自己的母亲报仇,才来得更痛快一些,不是吗?” 穆流年的神色也慢慢凝重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另有所图?” 浅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对于他留下的七星门,我暂时也没有重用的打算。既然他们所擅长的也就是收集各类的消息情报,那就依然如故罢了。只是,对于七星门送过来的消息,我们还是要慎重一些,再确定一次较好。” “你不相信七星门?”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再度瞄向了外头,“我不是不相信七星门,我是不相信梅千洛!他有本事创建这样厉害的势力,却为何独独对我拱手相让?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桑丘凤?我不信!” “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还要放他走呢?如果他不走,或许,你能问出你想要的。” 浅夏沉默了,对于为何将梅千洛放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每次与梅千洛见面的感觉,就像是很亲切的老熟人一般。她甚至是能感觉得到,梅千洛对她毫无防备,没有一丝的恶意。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生疑! 这世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有人对你好,也没有那种无缘无故的恨! 就好像她和宋佳宁之间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宋佳宁一开始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她们两人之间,也不一定会弄成了现在这样。 “当初宋佳宁和卢浅笑突然离奇失踪的事,可有眉目了?”浅夏一想到了宋佳宁,便再度想到了那起离奇的失踪案。连穆流年的势力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果真是还有另一股隐秘的势力,在盯着他们? 不想穆流年轻挑了一下眉,然后眸中有些不屑道,“查到了。只是那个人,你未必就有好感。”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顿,明眸流转,尔后有些试探道,“桑丘子睿?” 穆流年听罢,苦笑一声,“浅浅,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太了解他,还是太了解我了!就是他的人动的手。” 浅夏一皱眉,“他动用了暗堂的势力。” 穆流年注意到,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句。当下心中有些酸涩,不过面上却是宛若轻风拂面,很是松懈道,“应该是。否则,我们一开始就能查得到。那次的事情,他做的很隐秘,也很干净。目前为止,只有我查到了这个消息。另一支一直在查这件事的人,查了许久未曾得到准确的消息后,便似乎是放弃了。” “另一支人脉?会是梅家的人吗?” 穆流年点点头,“应该是。要知道,当时,卢少华可是梅家很好用的一枚棋子。而且,在允州,许多的事务,也都是指着他来完成的。” 穆流年说完,便将她拉进了屋子里,此时,浅夏才注意到,云长安和云若谷二人,不知何时都出去了。 “他们呢?” “去做事了。” “呃?”浅夏狐疑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只是邀你来赏灯的,可不代表是让他们两个也来玩的。他们自然是有他们要做的事,你放心,没有出这别苑,安全得很。他们是你的哥哥,我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去冒险的。” 浅夏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有!我做的这些事,舅舅和你的三位哥哥应该是都知道的。至于你,目前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而已。你若是不信,待会儿用过了晚膳,赏完灯,我带你过去看看。” 浅夏半信半疑地点了头,似乎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事,“不对!既然是桑丘子睿的人做的,那么宋佳宁?” “他若是不放,她如何能逃得脱?而且,偏偏还是逃到了梅千方的面前,被他英雄救美了?”穆流年说着,眼底有了几分轻蔑的笑意,“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用宋佳宁来套取一个接近梅家人的机会了。” 浅夏怔了一会儿,“那梅千方,是你出手,还是他出手造成的?” 穆流年立马有些傲娇了起来,“本世子看起来像是喜欢行这等的龌龊手段的人吗?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他当时看你的眼神太不入流了,只怕桑丘子睿也不可能会急于出手。” “呃?” “咳咳!好吧,我承认我当时也动了这个心思,不过,既然是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我又何必不给人家机会?再说了,梅千方之所以会突然那样,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桑丘子睿的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梅千方的饮食里,早就出了问题。” “是宋佳宁干的?” “不错!宋佳宁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也以为用上那些药,不过是为了让梅千方离不开她,好早日将她抬进梅府里做个贵妾,可是没想到,那里头,除了能让梅千方对她更加地迷恋之外,还有一种慢性毒药的成分。换言之,就是宋佳宁自己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浅夏摇摇头,“自以为聪明,这个宋佳宁,跟她母亲一样,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只有她们母女俩才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真以为自己无论是怎么算计别人,别人都会无动于衷么?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想来是桑丘子睿实在是对梅千方心生厌恶,所以才会提前出手,让他在人前丢了脸,失了身分。同时,倒是将这一切的缘由与宋佳宁撇了个干净。我现在好奇的是,后面,他打算再如何利用宋佳宁了?” 两人一起简单用了晚膳,说是简单,四菜一汤,样样精致可口,特别是那道灵芝鸡汤,还真是对了浅夏的胃口,竟然是用了两碗才作罢。 穆流年没说话,私底下吩咐了人将这个记下,再赏了做这道鸡汤的厨娘五十两银子,并且是直接将她给调回到了长平王府。 “走吧,我们先下去赏灯,顺便走一走,消消食。” 浅夏点头,晚上吃的太多了,对胃不好,若是早早地睡了,对身体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两人下了阁楼,浅夏身上再度多了那件儿火红色的斗篷。 “虽然是正月了,可是这一早一晚的风还是凉的很。这个时节若是受了风寒,可是不宜恢复的。” “嗯。”浅夏口头上应着,手也紧了紧斗篷。 待看到了这园子里处处红灯高挂,各种各样,种类繁多,有宫灯、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等。 浅夏简直就是看花了眼! “你竟然是在这园子里弄了赏灯会?天哪!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到了宫里头,皇上会对你更恨上几分?” “不会!皇上怕是乐不可吱呢!就等着我不务正业,他才能安心呢。” “我听说,这宫灯看似简单,不像其它的花灯那般好看独特,可是其制作却是十分复杂,主要用雕木、雕竹、镂铜作骨架,然后镶上纱绢、玻璃或牛角片,上面彩绘山水、花鸟、鱼虫、人物等。仅仅是制作一盏宫灯,就怕要用上几日了。我瞧着你这院子里,竟然是挂了这么多的宫灯,这得耗费多少的人力和物力?” “还好。这宫灯也不是寻常的人家就能用得起的,也就只有每年的上元节,才能让百姓们欣赏一二。其实,这外头街道上的宫灯,又岂能与真正的宫里头的相提并论?” 穆流年说着,便伸手将一盏挂得偏低的宫灯摘了下来,“你瞧,我让人做的这宫灯,用的是上等的黑檀木,你闻着,可有丝丝的香气?” 浅夏凑近闻了闻,有些惊讶地点点头,“用这等名贵的木材来做灯,岂非是暴殄天物?” “呵呵,这算什么?要知道,上品宫灯大都是嵌有翠玉或白玉。宫灯的造型十分丰富,有四方、六方、八角、圆珠、花篮、方胜等许多品种,尤以六方宫灯为代表。这方方宫灯也是宫里头最为常见的。仅仅是一盏宫灯,便足以抵得上外头民间百姓一家三口几年的花销了。” 浅夏怔住,皇宫的奢华,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进宫的次数不多,可是无论是去了哪座宫殿,都是格外的华丽大气。而对于一盏小小的宫灯,她却是从未关注过的,想不到,这一盏宫灯的造价,竟然就这般的昂贵,还嵌了玉石? 浅夏摇摇头,皇宫的奢华与民间百姓的疾苦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对比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梁城的繁华,只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江南的流民暴动,只怕是就在这几日了。而且,浅浅,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听闻这一次,允州也出现了大批的流民。大都是当地的一些穷苦百姓,因为实在是吃不饱肚子了,没办法,只能是撇家舍业,四处乞讨为生。” 穆流年说着,眸光闪了闪,“我知道你对允州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的。而且,你对方家的印象也一直不错。允州如今基本上都是方家的人在掌控,你若是想要插手,我这就下令。” “允州本就算不得富裕,而且,那里距离千雪国极近,当年,允州就曾落入了千雪的手中,后来,若非是千雪皇的仁慈,只怕允州也不可能会再次回到了紫夜的手中。只是这么多年来,允州始终是不受朝廷的重视,百余年了,仍然是不见康定。也不知,历代的紫夜皇,都是如何想的?” “很简单!就是因为允州距离千雪太近,所以,历代的皇上才不会重视允州的经济,只是注重在允州外的兵力的布置。一旦与千雪开战,那么,允州的百姓们,自然是会惶惶不安。若是战败,允州势必再度沦陷。如此,紫夜皇又怎么会重视它的富足与否?” “这允州的百姓也是紫夜的子民,不是吗?如此做法,分明就是讳疾忌医!想要守住紫夜的江山,练兵自然是最重要的,可若是百姓们都不得安定,早晚都是会让紫夜皇室失了民心的。” “好了,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儿!得了,不过是说一说这宫灯,竟然又扯到了朝政上去。走吧,前面的花灯还有很多,我们慢慢看。” 浅夏也失笑,“是呀,不过就是赏个灯,竟然也能让我们再议起了国家大事。幸好是只有你我二人,若是再有他人同行,只怕是会觉得你我无趣了。” “走吧,前面有一盏神鸟灯,想必你会喜欢。” “神鸟灯?” 两人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只大鸟造型的灯,体形大概是普通花灯的三倍左右,浅夏大概看了看这花灯,却也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鸟的造型。 穆流年知道她心中的疑惑,解释道,“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就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类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 “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挂起红灯笼、点爆竹、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果然,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兵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就禀告天帝不用下凡放火了。为了纪念这次的成功,从此每到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 穆流年说着,再抬头看了一眼这只神鸟造型的花灯,“这便是传说中的神鸟,我是让人按照书记载的青鸟的造型来做的。可能有的地方不是太像,所以,你才没能看得出来。” 浅夏看着这盏神鸟灯,青鸟?怎么听着有几分的耳熟呢? “传说青鸟是西王母身边的信使,后来,似乎是专为情人间传递消息的。”穆流年笑看着浅夏,不徐不疾道。 浅夏这才明白了这盏花灯的含义,脸一红,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看,那青鸟的口中还含了东西,你不想看看是什么吗?” 浅夏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却故意别扭道,“不想!”说着,便直直地往前走,似乎是真的不在意那青鸟的口中是什么,反倒是穆流年,始终未动地方,就只是静静地看向了那盏神鸟灯。 浅夏收住了脚步,心中忐忑地回头,看到他正一脸失望地看着那盏花灯,显然,自己的举动,让他有些伤心了。 轻咬了咬嘴唇,浅夏再往回走了几步,“太高了,我拿不到。” 穆流年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极为亮丽的神采,一下子,整个人的情绪都欢快了起来,笑着将那青鸟口中的一个小盒子取下,再掠至她的身前。 “浅浅,我知道你们云家最不缺地就是各类珠宝银钱,可是我能想到送给你的,就只有这个。” 浅夏低头,发现那红色的盒子已经被他打开,里面放着两只戒指,天蓝色的宝石,泛着莹润而耀眼的光泽。 “这是什么意思?”浅夏不明所以,不明白这戒指为何会是一对,更不明白穆流年送给她这个的用意。要知道,这蓝宝石虽然一看便知定然是上品,可是云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宝石,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专门送上这个给她? “浅浅,戒指,代表了捆绑、束缚以及浓烈的爱!你仔细看。”说着,穆流年将那枚小一些的戒指取了出来,然后再示意她看看那戒指的里侧。 浅夏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借着一旁花灯的光,总算是看到了那戒指的内侧,竟然是还刻了字,而且细看,竟然是元初二字。字迹隽永,若是细看,还能看出刻的痕迹,似乎是深浅不一。若是出自匠师之手,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这是你刻的?” 穆流年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刻,你将就着些,等以后我练得纯熟了,再刻一枚新的给你。” 浅夏伸手要接那戒指,却被穆流年避过,然后拉起了她的手,动作轻缓地给她戴到了无名指上。 “这代表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承诺,浅浅,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同样的,你也不能让我离开你,这也是你的责任。明白?” 浅夏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理解能力不够,还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的意思是说,要让她一生都守护着他们的这份爱情,不能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等我们成亲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而同样的,我也将成为你的男人。所以,浅浅,我希望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而你,也应该让你自己成为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懂吗?” 浅夏这回是真的有些懵了,这样的想法,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然是会说她也太大胆了些! “你当真的?”浅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自然!浅浅,我将你捆住了,套牢了。接下来,便该你了。”穆流年说着,将盒子往她的眼前一送,里面静静地躺着另外一枚戒指,显然是要让浅夏给他戴上了。 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戒指取了出来,然后再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那戒指的内侧,也同样是刻了浅浅二字,她意识到,他刻的是浅浅,而非云浅夏! 再一想到自己戴上的这一枚戒指上,刻的也是元初,而非穆流年。这两枚戒指上所用的,都是他们平时再自然不过的称谓。难不成,这里头,也是别有用意? 浅夏不明白,不过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他,而是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也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嗯,来看看,好不好看?” 浅夏看着两个人的手并排放着,一大一小,两枚亮闪闪的蓝宝石戒指,也是一大一小,突然就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本就该是如此,他们的一生,就该是这样,才算是完美! “砰!” 浅夏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空中开始燃放起了各种各样的烟花,从烟火散开的位置来看,这烟花,也是在这别苑之中燃放的。 “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样不拿银子当回事儿,真的好吗?” 穆流年呵呵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样不是很好?我们也开心,宫里头的那位,也能稍稍放心,至少,在他看来,我是被你的美色所迷。如今对你,他试也试过了,暂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不过,那位高手的失踪,应该也足以让他头疼些日子了。” 浅夏轻笑,“我倒是觉得皇上不会轻易地就此罢手。你别忘了,他虽然试过了我,可是却仍然坚信云府里我们这一代,还是有一位秘术高手的。仅仅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夜不能安寝了。再加还有一个长平王府,虽说你一直缠绵病榻,可是长平王手中的那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可不是假的!” 穆流年心头涌上来一种极为失败的感觉! 明明今晚上就是自己刻意安排好地,要亲口对她表白的,又是花灯,又是烟火,怎么现在又绕到了国事上去?到底是那个皇上太过麻烦,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 是自己的魅力不够?所以才不能让浅夏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 穆流年开始认真地反思起了自己今日的举动、言行,甚至是自己的穿着打扮,都被他怀疑了一遍! “哇!好漂亮。” 穆流年一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了一点点余光,一偏头,终于看到了浅夏脸上的欣喜表情,心里这才有那么一点点的舒服了。或者说,总算是让他找到了一点点的成就感。 接下来,好一会儿,浅夏都是完全地沉浸在了漫天的烟火之中,与此同时,京城皇宫的御书房里,皇上也站在了窗前,因为距离太远,他在宫内,勉强能看到一点儿烟火,只能看到了星星点点,却看不清楚那烟花,竟然还是喷出了各种的造型。 “皇上,天气还凉着呢,您还是加件儿衣裳吧。”大总管说着,便将一件儿明黄色的斗篷,给皇上披上,再小心地退后一步,感觉到了皇上身上有些冷冽的气息,让他不得不加倍小心的伺候着。 “那里是什么地方?” 大总管顺着皇上的视线看了过去,小心翼翼道,“回皇上,从方位上来看,应该是在琳琅别苑附近。” “琳琅别苑?那里,可是长平王府的地方。可知道是什么人在那里?” “回皇上,是长平王世子,以及他的未婚妻和两位云公子都在。” “哼!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尚未成婚,竟然是就共居一处,这穆流年是越来越不懂规矩!那个云浅夏也是个不知礼数的,不知道未曾成婚,应当避讳的吗?” 大总管低了低头,眉梢微挑,他可不敢说,现在他们是未婚夫妻,而且像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头一例,之前若是有了婚约的名门小姐们,也会应邀到男方的府上做客,这种事情,古来有之,怎么到了穆世子这里,皇上竟然是反应如此地激烈? “听说他们订下了婚期?” “是,听说是订在了下个月的初六。” “二月二是花朝节,也是云浅夏的及笄礼,他们这婚事倒是订的急。若非是心中有鬼,何必将婚事弄得如此仓促!” 若是此时穆流年在,定然是会对其鄙夷万分,也不知道心中有鬼的到底是谁?如果不是担心他会横插一杠,他用得着如此心急吗?谁不想自己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谁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如果不是为了防着你,至于吗? “朕听说,方家有位小姐,可是极其聪慧,而且知礼守仪,是万中挑一的好姑娘?” “回皇上,您说的,可是大行台中书令,方大人家的嫡小姐方华容?” ------题外话------ 今天踏上了去西安的飞机,妞儿们,七点四十的飞机,你们替我祈祷飞机不要延误吧。不用担心,明天依然是万更。爱你们。   ☆、第五十一章 口谕指婚! 穆流年接到了皇上召他进宫的旨意后,便有些轻蔑地笑了笑,皇上打的什么主意,他岂能不知? 如此倒也是正好,在婚前就将这些麻烦给解决掉,如此,他与浅夏的婚事,才能进展地更为顺利。 穆流年收拾妥当,此次进宫,自然是要有母妃相陪才更为顺利一些。不过,他还是特意吩咐人去将自己要进宫的消息给云浅夏送过去了。 不仅仅是说他要进宫,还特意点明了说,皇上会召他进宫的原因,估计是与侧妃有关。 长平王妃直接就伸手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这浑小子,干嘛要将这样的消息散给她?你就不怕她会担心?” “母妃安心,我就是怕她不担心,所以才会故意将这个消息散给她。她平白地惹了那么多的桃花,我都没有说什么,凭什么我进宫战战兢兢的,她还在府里头安然享受?所以,怎么也得让她跟着提心吊胆一些,才公平。” 长平王妃失笑,“你这孩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小心眼儿?” “母妃今日不是知道了?再说了,儿子可不是小心眼儿,只是想要提醒她,儿子可是也挺招人喜欢的,这不,惦记着儿子的人,可是一个接一个呢。” 长平王妃的眸光闪了闪,自然是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轻摇了摇头,“罢了。只是待进了宫,你可莫要胡说,万一再惹恼了皇上,只怕是有你好瞧的。” “是,母妃。” 扶着长平王妃上了马车,不想穆流年自己也钻了进来,“你不骑马?” “儿子的身体尚未大好,这身体也是时好是坏的,这会儿不舒服,骑不得马。” 长平王妃心知他这是故意的,也不再赶他下去,吩咐车夫动身。 “母妃,你说,这一回皇上会将哪家的小姐指给儿臣?” “母妃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不过,这京城里头年纪合适的小姐们,可是有大把人在。只是,皇上若是想要给你指婚,定然是不会选了一心向着咱们穆家的。如此一来,这能指给你的人选,也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家儿的小姐了。” “哼!他自己的后宫都搞不定,竟然是还有心思来管我的事!” 长平王妃的脸色微微暗了一些,因为穆流年上了马车,所以随行的嬷嬷直接就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如此他们母子俩说话,倒是更方便一些,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儿子,母妃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不过,母妃想弄明白,这一次,永福宫走水事件,可与你有关?” 穆流年眨了眨眼,无辜道,“母妃,我的那位表姐虽然是个没脑子的,可是不代表了儿子也跟她一样!再怎么说也是许家的人,只要是她不做得过分,我暂时是不会动她的。这一次,儿子顶多就算是一个冷眼旁观罢了。皇后不傻,虽然许妃的心思她也猜透了几分,可是念在了我们穆家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会真地将她如何。不然,这会儿许妃早就一命呜乎了。” 长平王妃脸色有些担忧,“你的这个表姐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宫里头,哪里就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了?一旦是牵扯到了利益,哪一个不是急着先将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她腹中的胎儿,如果不是因为你想了法子,如何能安然地保到了现在?想不到,为了一己私利,她竟然是将主意打到了浅夏那丫头的头上。” “算了,她到现在还看不透皇上是什么样儿的人,那就让她继续糊涂着去吧。皇宫之中,她真以为自己有了皇上的宠爱就能高枕无忧了?当初我既然是能有法子让她保下这一胎,自然也就有法子让她在宫中无法立足。母妃,今日进宫,就看您的了,若是能说动她,自然是最好,说不动,您也莫气。就当是早些年,帮了一个陌生人罢了。” 母子俩说着话,这时间过地倒是快,还没怎么觉得赶路呢,就到了宫门口了。 皇后早早地派了人过来接他们,两人进了宫门,换了软轿,直接就被引去了坤宁宫。 只是才走到了一半儿,皇上的口谕过来了,说是请穆世子到御书房见驾。 穆流年冲着长平王妃挑了挑眉,示意她放心,便跟着小太监一路去了御书房。 穆流年到了御书房的时候,看到了大行台中书令方乔生大人也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流年来了,朕本来是想着宣你父王一起进宫的,可是听闻你父王近日身体不适,算了,还是让他好好休养吧。” “谢皇上体恤。” 皇上脸上扬着和煦的笑,摆摆手,“来人,赐坐。” 穆流年一落座,倒是与方乔生面对面了。 “你久不出府门,想必也不认得他,这位是大行台中书令,方乔生,论辈分,你应当唤他一声方伯伯的。” “是,皇上。小侄穆流年,给方伯伯请安了。” “世子快快免礼,老夫可是担不起呀。”方乔生连忙起身,避过了他这一礼。 皇上愉悦地笑了几声,“都坐吧。方爱卿也不必客气。你是长辈,受他一礼,也是理所当然的。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自小体弱,一直是被恶疾缠身,如今好不容易能出来走动了,可是又因为一味灵药被牵绊了终身。流年呀,朕知道你们长平王府是重信誉的。可是那云浅夏的出身,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呀。” 方乔生面色淡然,眸色微深,皇上这话对那些不知道这里头深浅的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可是今日却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些,又是何故? 那云家是什么样儿的身分,但凡是几大世家的主子,有几个不知道的?京城云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便是皇室,真想要动云家,也得好好地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如今,竟然是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种话,这是摆明了不赞同穆流年娶那个姑娘了。具体为什么,这脑子稍微一转,也就明白了。 长平王府手握五十万兵马的大权,若是再娶了富可敌国的云家的小姐,将来? 更何况,云苍璃是什么人?早些年,或许还让人看轻一些,可是自从十年前,云苍璃曾为紫夜占卜,帮着紫夜避过了一场天大的祸事之后,还有何人再敢小看他? 云苍璃的秘术,或许不及他的父亲,可是在紫夜,仍然已经算得上是一名极为高深的人物了。一旦与他有了牵扯,那么,有些事,势必是会引起了皇上了的猜疑。 虽然现在的这位皇上猜疑了长平王府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穆家有不臣之心,可是身为上位者,越是权利在手,就越是害怕失去它的那种绝望和无助。 “臣多谢皇上关心了。只是臣对云小姐,亦是一见倾心。不怕皇上和方伯伯笑话。当初臣身子稍微好一些,听说臣的婚事,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给订下了,原本对母妃还是有着几分的埋怨的。毕竟玉离子神医开出的方子,也不一定就绝对的有效,万一臣用了那灵药却未果,岂不是反倒拖累了云小姐?索性臣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强,倒是让臣心中的不安少了一些,可是,对于素未谋面的云小姐,当时臣也是有些好奇的。” “臣第一次上门,见到了云小姐之后,便对云小姐倾心不已,若说这缘分二字,也果然是奇妙。如若不是因为一味雪灵芝,只怕,臣现在也就没有这样好的一门亲事了。” 皇上的眸色暗了暗,面上略有些严肃,“流年,朕知道你这孩子是个老实的。你不忍心伤了人家云小姐,朕也能明白。毕竟,你的身子,也是多亏了那味雪灵芝才好起来的。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要说此事,也是你的父王母妃考虑不周。你将来是要袭爵的,这样的身分,云浅夏如何能配得上?” 皇上说着,眼睛还看向了方乔生,很明显,这是想要让他也帮着说几句了。 方乔生虽然是觉得有些不妥,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穆世子,皇上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您的身分尊贵,穆家数代人的心血,才有了长平王府的今日。你身为长平王府的继承人,将来的王妃,自然也是当大家闺秀为宜。” 皇上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流年呀,这样,你既然是对那位云小姐倾心了,朕也不为难你们,就给她一个侧妃的身分也罢。依着她的身分,这个名分,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皇上打的好算盘,云苍璃是什么人?他的妹妹即使和离妇,也不肯与人作小,若是他们云家唯一的一个嫡出小姐嫁给了穆流年为妾,那么,云苍璃势必是会不答应的。如此一来,再求到了他这里来将这门婚事给解除了,倒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外人看来,主动求去的,可是云家,可不是皇上从中作梗! 不想,穆流年却是神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起身到了正中间,冲着皇上便是长长一揖。 “回皇上,臣虽不才,可是多年来卧病在床,也是没少看一些古籍诗书,也知人生在世,必当言而有信!臣的父母,当初既然是已经答应了臣与云小姐的婚事,那么如今又岂能再反悔作罢?岂非是成了言而无信,让世人耻笑我穆家失德?还请皇上体谅。” 皇上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几分,不过,好在仍然是不见怒色,仍然好声好气道,“流年,这与你们穆家的信誉无关。这身分地位相差悬殊,你们二人,实在是不匹配。” “回皇上,若说是不匹配,也是臣配不上云小姐。臣的身分虽然是王府世子,可是臣这副有些破败的身子,如何能配得上花容月貌的云小姐?能蒙云小姐不弃,在不知臣是否能康复的前提下,还能答应了这门婚事,并且是将嫁妆相赠,如此,臣才能得以痊愈。皇上,若说这高攀二字,也是臣高攀了云小姐。”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任谁听了也想不出什么旁的理由来推翻他的话。就连一旁的方乔生听了,也对这个穆流年多了几分的好感。 皇上的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两手执于龙案之上,一身上位者的威严,在不自觉之中,便散发了出来。 而穆流年明明得知他这是想着逼自己就范,却仍然像是未曾感知一般,一脸又呆又纯的样子,倒是让皇上憋闷不已! “也罢,你既执意如此,那朕也就不强求了。不过,你既然是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将来还要袭爵,这样吧,朕再指几门亲事给你,具体是做侧妃还是庶妃,都由你来拿主意,如何?” 穆流年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是将皇上给骂了几万遍! 什么人呐! 明知道他一心只系在了云浅夏的身上,竟然是还挑明了要往他的身边塞人!哪里是什么为他好?分明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往长平王府里安插眼线罢了!真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招儿了? 而此时,方乔生也大概明白了。 难怪皇上刚才会不顾身分,竟然是说出了让穆流年悔婚的话来,原来不过就是以退为进罢了! 适才让他悔婚,也不过就是为了试探他而已。若是他应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若是他不应,那么皇上再提出另指几门亲事给他,他还能再推拒不成? 到底也是皇上!你穆流年拒绝了皇上一次也就罢了,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你再敢拒绝第二次,只怕将会引来了龙威大显,到时候,岂非是自寻苦恼? 方乔生能想到的,穆流年自然也想到了,不过,既然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又岂会毫无准备? “启禀皇上,臣不敢!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这回脸色是真的就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略带此威压的声音,让方乔生都忍不住后背发寒,暗道这个穆流年,可真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皇上给你一次机会,也就罢了,你年纪轻轻,岂能如此地不知进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皇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穆世子,皇上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身为世子,将来总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度过余生吧?” 方乔生这是在变着法儿的提醒他,你将来就是长平王了,哪有一介王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的?岂不是让天下男人笑话?既然是早晚都会有别的女人的,那就不如直接应了皇上的安排,不就成了?何必非得惹了皇上不高兴呢? 穆流年紧了紧眉,转头看向了方乔生,“方伯伯有所不知。小侄的身体目前虽然看似并无大碍,可是之前玉离子神医曾说过,臣因多年服药,日积月累,这些药材,留在了臣的体内,也是形成了一种毒素。臣现在虽然是能出来走动了,可也会时常觉得身体不适。不可熬夜,不能受风。” 话落,穆流年自己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臣的这副身子骨儿,怕是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如何能再耽误了其它姑娘的大好年华?至于云家小姐,只因我与她既已先订下了婚事,若是我一旦悔婚,恐与其名声不利。所以,臣现在,是真的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方乔生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穆流年之所以不愿意再有别的心思,倒也不是说他真的就一心只想着云浅夏,只是担心自己活不长久,若是那样,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 这样一想,方乔生的心里头则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疙瘩。 之前穆流年没有进御书房的时候,皇上便与他提及了两家的婚事,对此,方乔生自然是不敢说一个不字儿的!无论皇上是存了什么心思,只要是他一日是君主,那么,他身为臣子的,就得唯皇命是从! 可是现在,一听完了穆流年的话,就觉得皇上办事儿,怎么就那么不地道呢? 当然,这个想法才一冒出了个头儿,就被他给及时地掐灭在了自己的心底处,对皇上不敬的想法,可是一丁点儿也不能有! 皇上也被这话一下子给堵在了那里,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了。 现在当着人家方乔生的面儿,总不能说不要紧,那些姑娘家的大好年华,跟你世子的身分比起来,不算什么吧?若是如此,那岂非是让方乔生这样的重臣们寒了心? 为了拉拢、控制一个长平王府,就不拿别人家的女儿当人看了?那岂不是有损他皇上的威名? 皇上的嘴角轻轻地抽动了几下,脸上的笑,当真是比哭还难看! 御书房这里的气氛越来越有些低迷,而坤宁宫那边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平王妃原以为只有她与皇后说说话,最多也就是有几位后宫的嫔妃,比如说许妃,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四五位年轻的小姐在。 长平王妃为了穆流年与长平王在王府忍气吞声多年,这点儿弯弯绕,岂会看不出来? 长平王妃的说辞,与穆流年的那一段,倒也是相差无几。 皇后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皇上让她问的,她问了,让她办的事儿,她也办了。如今没弄成,也就怪不到她的头上了。现在自己的侄儿送过来的消息,已经是明确表明了,长平王府是有意与桑丘家族结盟的,如此一来,皇后对于皇上的吩咐,也就只有敷衍而已。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去得罪了自己的一大助力! 皇后向来很聪明,也很清楚自己在这深宫之中,能倚靠的有谁。 皇上从来不曾看重过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一心为他?当初,他能为了梅妃和肖云松,选择了漠视她的儿子,那么现在,她又怎么可能会真地为了他而卖命?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所以,她怎么会选择了对自己不利的一个方位去站? 如今梅妃死了,皇上以为只要是在她的坤宁宫里接连留宿几晚,再赏些东西过来,她就该对他感激涕零,视他的命令如天命吗?简直就是可笑! 又坐了一会儿,皇后以身体有些累了为由,先回了寝宫,单独留下了许妃和容妃,其它的几位未出阁的小姐,早被几位公主给叫到了御花园去赏玩了。 容妃是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如今年幼,未曾在外开府,不过,因为今日有几位小姐们在,所以,也未曾将四皇子带过来。 容妃自入宫以来,一直依附于皇后,进宫三年之后,才有了四皇子。说白了,也是因为她的听话,再加上了这个时候有孕,已经不会对皇后有任何的威胁,所以,才会蒙皇后恩典,给了她诞下龙嗣的机会。 如今皇后有意拉拢许妃,而长平王妃又是许妃的亲姑姑,自然也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所以,也只是在这里,偶尔帮个腔而已。 许妃如今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明显地鼓了起来,脸形也圆润了不少,偶尔低头的时候,还能看到了她的双下巴。 “看到许妃如今身体安康,我也就放心了。听闻永福宫走水,宫里头也有几人遇难,好在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后,便先派了人过来,不然的话,这后果,还真是不敢想。” 容妃听到了长平王妃明显也是向着皇后说话,脸上的笑,倒是多了几分真实,“王妃说的没错。自从大师亲自为许妃妹妹批过了卦象之后,太后和皇后娘娘对许妃可是上心的很!生怕再有个什么闪失。这一次的事,原本就已经是查到了梅妃那里,不过,唉,罢了,反正人也没了,不提也罢。” 容妃这话虽没说完,可许妃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永福宫的走水事件,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她还真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表面上看到的事实,不一定就是真相!在这宫里头,指不定对你最好的一个,就是日后将你害得最惨的一个! 进宫外年,许妃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这次有孕之后,对任何人都是多了几分的戒备,唯有对皇上,她倒是言听计从,不然,上次也不会想着算计云浅夏了。 “容妃姐姐,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的照顾了。” “妹妹这是哪里话?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也就是姐妹,哪里就要分得这么清楚?你们姑侄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先说说话,我去看看你的安胎药备得如何了?” “有劳姐姐了。” 容妃出了大殿,转了一个弯,回头看了一眼,眸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叫过了一名宫女,在大殿外悄悄地听着,有什么异常,立即就来回她。 容妃没有去专门为许妃准备安胎药的小厨房,而是绕了个远儿,直接就去了皇后的寝殿。 “姑姑,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四下无人,许妃一咬牙,起身冲着长平王妃就跪了下去,一脸的委屈为难,两行清泪,倒是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现在可是怀着皇嗣呢,莫要惊了龙胎。” 长平王妃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在座位上坐稳了,这才小心地坐了回去,拿了帕子在额上一抹,已是有了一层细汗。 “姑姑,这永福宫大火,分明就是就是冲着我来的!这是担心我腹中的龙胎一旦出世,会阻了什么人的前程罢了。姑姑,您是知道的,这个孩子,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了。即便是大师说他活不长久,可好歹也能陪我十几年呢。将来若是我再为他寻医问药,说不定,就能破了此劫。” 长平王妃的眸色微微深了几分,不动声色道,“娘娘莫急,有什么话,还是慢慢说的好。” 许妃刚刚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有了几分不该说的。若是让人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只怕是对她的这几分怜惜,就会一扫而空! 皇上摆明了就是因为知道这孩子活不长久,才会愿意让她平安生下来。更加笃信了,这孩子的命数,是与皇上的龙体相连的,若是这孩子长命百岁了,岂非是代表了消耗了皇上的龙气? 若是如此,只怕皇上宁肯不要这个孩子了! 许妃似乎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些不妥,抹了把泪,“姑姑,如今在这宫里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信谁了。梅妃去了,这宫里如今是皇后一人独大。我现在也就是仗着腹中的骨肉,勉强还能得皇上看上两眼,若是一旦这孩子没了,那我也就活不成了!姑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许妃娘娘慎言!如今后宫和平安宁,哪里就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害你?刚刚容妃娘娘不是说了,害你的,是梅妃。如今她人都没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许妃一脸惊恐,似乎是想要再说,却被长平王妃狠狠地一记眼神给制止住了! 许妃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向来和蔼的姑姑,也会有这样凌厉的视线! “娘娘如今已有七个月了,也快要临盆了,还是安心养胎的好。总是疑神疑鬼,只怕也是于娘娘的身子不利。若是再有损于龙嗣,岂非是娘娘的过错?” 长平王妃的语气平缓,让许妃还生出了几分的压抑感,对于她的话,竟然是想不到任何的反驳,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许妃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不过言词间,仍然是透露出了她对皇后的猜疑,不过,她话说的隐晦,而长平王妃,也就直接当是没有听出来。 这么多年,长平王妃别的不会,最会做的,就是装聋作哑!不然,又岂能换来了今日穆流年的安康? 等到终于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长平王妃才卸下了一脸的防备,面色冷冽之中,又带了几分的凄然。 穆流年看着她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今日之行,势必是许妃让她失望了。 “母妃,别难过了。毕竟舅舅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是吗?” “你舅舅是你舅舅!至于她?到底也是许家的血脉,我就不明白了,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她的变化竟然是这样大?再不是当初因为在宫中受到排挤,而信赖我的那个侄女了。” “您也说了,之前是因为在宫中不顺,如今她因为再得圣宠,想必也以为,只要是她诞下了龙嗣,贵妃的那个位置,就是她的了。” “哼!进宫这么多年,竟然是还看不透这些吗?皇上想宠着谁,想远了谁,岂是她能左右得了的?皇上对这后宫的女子,又哪里来的真心?” 穆流年沉默了,看到了母妃有些失望的神色,也只能是往她身边靠了靠,然后两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开始轻轻地帮她按摩了起来。 “儿子,娘的心没有那么高,只要是咱们许、穆两家的人都平平安安的,那就比什么都强!” “母妃放心吧,儿子做事,自有分寸。” 皇上有心给穆流年身边添人的事儿,不知如何,就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再然后,连宫外的人也都知道了一些。 皇上心中恼火,不过却也不笨,知道穆流年和长平王妃都不至于拿这个来说事儿,所以,将这件事情给扩大了的,定然是另有他人。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皇上也暂时没了再给穆流年指亲的心思,不过,倒是梅侧妃进了宫,求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一道旨意,将左相刘青柯的一个庶女指给了穆焕青为妻。 不过就是一介庶子,既非长,又非嫡,却能得了皇上的亲口指婚,可见皇上对穆焕青的看重,同时,似乎是也让人们看出了皇上对梅家,似乎是并非如先前预料的那般,冷了他们。 浅夏得知皇上竟然是给穆焕青赐了婚,而且还是刘相的庶女,严格说起来,还是刘如玉的庶姐姐。皇上这是要唱哪一出儿? “小姐,可要吩咐人去查一查那位刘小姐?”三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穆焕青的身分,说高不高,说低,自然也不能算是太低了,可是倒也不至于到了皇上为其指婚的地步。特别是在小姐与穆世子大婚之前,再指下了这门婚事,总觉得皇上是另有所图。 浅夏挑了一下眉,“吩咐道,此事就交给七星门的人去办就是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成了妯娌,多了解一些,总也是没有什么岔子的。” 七星门办事的效率,果然是极快,当天晚上,便回了消息。 刘如月,左相府的庶出大小姐,比刘如玉只大一岁。为人相貌秀丽,礼仪端庄,虽为庶出,可是多年来,却是在相府一直过地不错。 其生母出身不高,而刘如玉本人对刘夫人也是极为孝顺,所以,在刘府上下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七星门送来的消息,浅夏却是弯了弯唇角。 口碑不错,说明了这个刘如月是个极为精通处事之道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孝顺刘夫人,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儿了。这消息上说的明白,口碑不错,可是在刘大人的心里,却并不是十分看重的。 一来是因为其庶出的身分,二来,也是因为其母出身不高。在刘家,这样的庶女,自然是算不得多么令人关注的。 入夜,浅夏看着穆流年让人送来的凤冠霞帔,上面镶嵌的宝石、珍珠,愰的人几乎就睁不开眼。 伸出玉手,轻轻地在那顶凤冠上抚摸着。 因为是王府的世子妃,她所戴的凤冠,自然是与普通人家儿的不同,上面除了有六尾金凤之外,冠上更是被镶了九十几颗上等的东珠,而其它的宝石,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的一顶凤冠,怕是能买下几座七进出的宅子了! “可还喜欢这凤冠?” 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倒是添了几分的魅惑感。 “你怎么来了?大婚前,不是不宜相见么?” 穆流年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我们都已经五日未曾见面了,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想我?” 浅夏懒得理他,眼神在一旁的首饰匣子一闪而过,“我听说桑丘子睿借着宫里头某位的手,给皇上进献了一位美人儿?” “嗯,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那美人出自安阳,名海棠。听闻自小便父母双亡,几经周折,被人卖入了和宁长公主的府上,多年来,一直是苦修舞艺,是和宁长公主较为喜欢的一名舞姬。” “这么说来,桑丘子睿的手,伸地可是够长的!” 穆流年蹙眉,“事实上,我比较好奇,你是如何肯定那个海棠,就是桑丘子睿的人的?占卜?” 浅夏摇摇头,“你忘了我的手里还有一个七星门呢。这是自七星门落入我的手中后,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它还是有些用处的。” “和宁长公主这个人本身就有些问题。而我得到的消息则显示,海棠可不仅仅只是精于舞技。” 浅夏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他,“媚术?” 穆流年唇角一弯,笑得有几分的张扬,“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么?让我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了。” 这就是肯定了! 浅夏的眼神微暗,眼睛轻眨了几下,对于这样的一个答案,很显然,她是有几分的担心的。桑丘子睿本身就是秘术师这一点,她早就知道,而且据后来穆流年对她的陈述,那么桑丘子睿所擅长的,应该也是幻术一类的。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桑丘子睿的手底下,竟然是还有练过了媚术之人? 媚术因其行事低下,故而一直都是被秘术师们所不齿的,一直以为这是对秘术的侮辱。再则,正常人家的姑娘,也断然不会去修习这等不入流的技巧,除非是身在青楼的女子,身不由己而为之。 而能让桑丘子睿送入宫中的海棠,她所修习的媚术,定然非同寻常。当今皇上可是位定力极佳之人,而且又生性多疑,若是普通的女子,仅仅是有着出众的相貌,桑丘子睿是绝对不会冒险将人送进宫中的。 这个时候,梅妃刚死,皇上本就是有意充盈后宫,他选在了这个时候给皇上送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过去,其用意,已然是不言而喻。只是,为何是出自了和宁长公主的府上? 她想到的,穆流年也想到了。 “你怀疑和宁长公主与桑丘子睿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浅夏沉默了一下,轻叹一声,“我担心的,恰恰相反!” ------题外话------ 这一章是存稿…你们想不想明天万更继续?   ☆、第五十二章 大婚之乱! 浅夏总觉得自己自回京之后,就已经是被人推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如今恍悟,惊觉四周都是迷雾重重。 重活一世,她从不惊惧危险,相反,如今她的身分使然,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身边当是诡诈重重,可是现在,她突然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看不透桑丘子睿,看不透皇上,也看不透这诡异层层的京城。 这种感觉并未让她觉得慌乱,相反,反倒是让她生出了无比巨大的好奇心。她想要将这一切弄清楚,因为她知道,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秘术,虽不能说是万能的,可是对上了某些人,某些事,还是很有用的。 浅夏轻轻勾了勾唇角,她不喜欢被动,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预备喜欢。所以,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的好。 看到她表情极为微妙的变化,穆流年的心里头是有些不安的。 他竭尽所能地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能让浅夏过得安定快乐,如今,却不得不将她给搅进了这场权势的纷争之中。 “浅浅,对不起。” 穆流年在这一点上,很大方地承认自己的自私。哪怕是让她陪着他吃苦受累,他也不准备放手,让她远走高飞! 他没有那么大度,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云浅夏,是这个人! 无论是在他安宁的时候,还是在他有麻烦的时候,他都不希望这个女人远离自己。什么因为爱,所以不得不放弃这样的鬼话,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爱就是爱! 对于那种放手也是一种爱的体现的说法,他不能说是不认同,至少在他这里看来,他做不到! 当然,如果说浅夏爱的人不是他,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了退出,并且是全力的祝福。可问题是,那种如果是不存在的!所以,既然是爱上了她,无论自己将来是麻烦缠身,还是一生无虞,他都不准备将浅夏推出去! 至于桑丘子睿,很显然,他不会对浅夏放手,可是那又怎样? 浅夏爱的人是他,从来就不是那个白发的妖人! “浅浅,我今日来这里,还真的有一事相求呢。就是不知道你是否准备帮我了?”穆流年的语气中有些戏谑,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严肃的感觉。 “你是担心大婚之日会有变数?” 穆流年的眉眼微微闪了闪,“我的浅浅从来都是如此聪明!皇上算一路,那个白发妖人自然也不会就此放弃。明的他们不敢来,可暗的?” 浅夏微微垂下了眼睑,“那依你之见呢?占卜之术,并非是万能的。似这等事情,我最多也只能占卜出吉凶来,具体的,怕是无能为力。” 穆流年笑地有几分无奈,“浅浅,这是我们的婚事,你就不能上点儿心?你刚刚的语气,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嫁给我。” 不料浅夏竟然是一挑眉,酷酷道,“答对了。” 穆流年一呆,当然也不过就是呆了几秒钟的功夫,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很快,就成了一张阴狠可怕的面孔! “云浅夏,你再敢说一句不想嫁我试试看?” 浅夏只是微微扬了扬,略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真地被他吓倒了,反正是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就单单是这种很是不甘示弱的表情,也足以让穆流年咬牙切齿了。 而浅夏头一次在穆流年面前表现出大无畏精神的后果,就是被强吻了! 直到浅夏被穆流年抱在了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脸儿通红,一双美眸直直地瞪着他,显然是还在对于他刚才的行径表示不满。 “浅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水蜜桃子?” 浅夏眨眨眼,没听明白。 她这有些萌萌的样子,更让穆流年有了想要亲她的冲动了。而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吻地轻柔、细腻,似乎是真的在品尝着十分甜美的桃子一般,舍不得一口吃完,反倒是在慢慢地品味着。 浅夏似乎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双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脖颈,也开始浅浅地回应着他。 如此一来,穆流年就更为情动了,不知不觉间,便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缠绵,宛若一直渴盼的春雨,终于降临,又似那夏季的夜晚,一抹凉风偶尔拂过,让人心中舒爽之余,更想要的更多。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稍稍分开嘴唇,随后穆流年轻轻地将气息吹入她的口中,再度将她的樱唇压上。如此反复,感觉自己就像那山林中的花草动物,陶醉在一种极其美丽又浪漫的气氛之中。 浅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就是不相信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他们两人尚未成亲,竟然是做出了如此逾矩的举动,实在是有违礼法。 “你?你走吧。”浅夏一转身,背对着他,微微抖动的双肩,可以看出,此时她的心绪亦是难以平静的。 穆流年浅笑,伸手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抚过,那里,似乎是还留有她格外香甜的气息。 “浅浅,安心待嫁。” 浅夏的心中微微一颤,明白他的意思,不仅仅只是为了安抚自己,更是表明了,他定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是,他们的婚事,果真能顺利举行吗? 一转眼,便已是到了二月初六。 花朝节的时候,穆流年让人送来了不菲的礼物,因为距离他们的婚期太近,所以,穆流年是不好再来云府恭贺她的及笄礼了。不过,也因为初六就是浅夏成婚的日子,所以,这及笄礼办地也是相当简单。除了自家族人,未曾宴请任何一位外人。 到了初六这日,浅夏早早地便被人拉了起来,梳洗打扮了一通之后,便让她安静地待在了自己的寝室里,按规矩,要等到迎亲的队伍来了之后,再给了喜钱,才能让云长安将她背出去。 浅夏这次出嫁,云家准备的嫁妆丰厚不说,连陪嫁的人,都是云苍璃和程氏千挑万选了的。 总共有两房陪房,两位嬷嬷都是云家的老人儿了,几代的家生子,自然是错不了的。除了能帮着浅夏处理一些府内棘手的事务,她们的当家的,都是处理庶务的好手儿。 另外,云苍璃又给她准备了四个一等丫环,六个二等丫环,至于护卫的人手,就更不必说了。整个云家的暗中势力全都在浅夏的掌控之中,这一点,云苍璃就不操心了。 不过,这四个一等丫环,都是云苍璃从凤凰山上挑选出来的。在此之前,她们就曾在凤凰山上见过浅夏,虽然是未曾近身服侍过,可也知道她在云家的分量。 最主要的是,这四人都是真正的一等一的高手。三七与她们四个比起来,那可就真的是不够看的了! 三七是半路学徒,而她们几个,可是自幼便接受了各种的训练,四人各有长短,放在了浅夏的身边,云苍璃也放心些。 长平王府那边儿,一早上就开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整个长平王府,从里到外,处处都是透着喜气洋洋。更让人惊叹的是,从长平王府一路到云府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但凡是路过的树木上,必然是被结了大红色的绸花。 而紫夜国有个规矩,便是成婚时,这出门迎亲,与迎亲归来要走两条不同的路,也就表示了,双方都不走回头路,寓意此生相结合,绝无悔意。 而现在,无论是出门迎亲的那条路,还是回来时要走的那一条,都是被穆流年下令,几乎就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了! 除了满眼的大红色,就是这长平王府的森严戒备了! 明明就是大喜事,却来了这么多的护卫在道理两旁冷凛地守了,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云苍璃一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表示任何的看法,倒是云若谷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看来,他果然是不想再一味地示弱了。” 几人相视一眼,均不再提此事。 表面上看是两人的大婚,是穆家与云家的结合,可是实际上,穆流年却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让沉寂了十余年的长平王府,再次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当然,他真正想要吸引的,便是宫里头的那一位。 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穆流年只是想要通过此举来告诉众人,长平王府,再沉寂,再远离朝堂,也是长平王府!那手中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可不是假的! 几人并不为浅夏的将来而担心,他们都明白,长平王府十余年来的小心翼翼,换来的是什么?而他们云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一味地示弱,换来的也不过就是皇权对他们的猜疑和蔑视,那么,又何必再卑微蜷缩地活着? 与其总是受制于人,倒不如将自己强悍的一面展露出来,或许,反倒是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路顺利地抵达了云府。 浅夏听到了那喜乐之声越来越清晰响亮,便知道,这是穆流年到了。 喜娘将红盖头为她盖好,嘴里头又念念有词地说了一套吉利话,这才让云长安进来,将她背去了喜堂。 两人同时对着云老夫人及云苍璃行礼,三拜之后,这才由三七扶起,两人都转了身,一前一后出了云府,一个上马,一个入轿。 浅夏的大喜之日,云氏和林少康自然也来了。 看着女儿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如今就要嫁为人妻了,云氏的心里头只觉得酸酸的,这辈子她也没能为浅夏这个女儿做些什么,之前在允州,便让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都到了梁城,仍然是让她为自己费心不少。 云氏只觉得这心里头堵的慌,身为一个母亲,自己为女儿做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程氏在一旁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别这样。你没瞧见了长平王府的阵势么?放心,将来浅夏嫁过去,断是受不了委屈的。” 云氏眼中含着泪,听了程氏一说,硬生生地再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大嫂说的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实在是亏欠她良多。如今看到她也能找到这样好的一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小夏说你和妹夫为她准备的嫁妆,她很喜欢。昨晚上,你们娘儿俩没少说悄悄话吧?咱们小夏也是个有福气的。就这出嫁,能得了双份儿的嫁妆,也知道将来她的日子定然是会好过的。上头若是有心为难,至少,也要考虑一下定国公府吧?” 云氏点点头,当初浅夏说不要他们准备的嫁妆,她就执意不肯。 这嫁妆一是脸面,二来,也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浅夏虽然不姓林,可也是她云筱月的女儿,是林少康承认的嫡长女。虽说不能将她入了林家的族谱,可是这对外,林家都是有着一位嫡长女的,如此,也算是表明了他的心意,这是要给浅夏撑腰,也是给足了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子了。 “小夏这一嫁入长平王府,将来与宫里头打交道的地方,只怕就要多起来了。她的规矩礼仪学的不错,还要多亏了大嫂的教导了。”云氏对程氏,是真心的感激! 云府为她准备了那么丰厚的嫁妆不说,平日里,程氏对浅夏也是极力地维护,特别是于礼仪上头,可是没少费心。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丫头,她怎么可能会对这孩子如此上心? 程氏笑得一脸欣慰,拍拍她的手,“说起来,当初你大哥说要将她改姓云的时候,我还真是高兴。以为是要过继到我们名下了。可是谁知道,竟然不过是让她随了你的姓,却不肯改口唤我一声娘。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可是嫉妒着你呢!” 云氏被她这么一说,当即又失笑道,“大嫂,多谢了。” “一家人说两家话,若是让你大哥听到了,只怕是要训斥你几句了。小夏虽然是没能改口,可我也是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了。谁让我福薄,只得了这么三个儿子?” 两人说话间,送亲的队伍起身,看着那大红色的轿子微微颤着,云氏的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有些酸酸的,又有些欢喜。觉得自己刚刚有了一种自家有女初长大的感觉,想不到,这么快就嫁人了。现在她终于能体会,当年她出嫁时,老夫人的心思了。 穆流年早料到了会有人对他们的这场婚事,横加阻拦。昨天晚上,便收到了消息,先后发现了三拨儿人马意欲通过各种方法来破坏他们的大婚。 其中有一法子,便是让人再抬了一顶与今日浅夏所乘坐的轿子一模一样的,然后想要趁乱将真的换走。 不过,此法在今日看到了穆流年的手段后,显然是没有一丁点儿的用武之地了。 原本穆流年没有想过要将他的大婚弄得如此严肃的,可是没办法,谁让某些人就是不肯死心呢? 昨天晚上,穆流年就命人将他今日的计划给浅夏这里送了过来。而浅夏只回了他四个字,‘平安即可’。 这也就是说,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一切顺利即可,没有必要揪着一些小辫子,今日动手。大婚之喜,若是沾上了血气,可是有些不太吉利的。 这样的回话,倒是让穆流年兴奋了好半天! 浅夏行事向来不是一个有忌讳的,而且像是这等的吉利不祥之说,也是从来不信的。可是却偏偏对于今日大婚,竟然是刻意提醒了他,可见她对这场婚事,也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如此,想要完全的避免在路上的麻烦,穆流年思索再三,又与父亲商议过后,便直接下令调动了长平王府的亲兵。如此,才有了今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奇观了! 便是皇上大婚,只怕这戒备,也不过如此吧。 对穆流年而言,顺利地娶到浅夏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其它的,无论是暴露了自己的长处也好,还是将自己的弱点公之于众也好,都不重要! 最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浅夏虽然没有武功,却绝对不是那等真正的弱女子,可以任人宰杀! 浅夏的聪明才智,怕是大多数的男子都不及她,更何况,她还有着一身傲人的秘术! 穆流年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身的武功在身,就一定是强者了。 古往今来,文人帝王大有人在,他们虽然没有武功,且无战功在身,可是他们却能将整个国家都治理地非常好!所以说,单凭武力来论强弱,实在是有些太幼稚了。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浅夏对于清醒的人是如何催眠的,不过他相信,她的本事,绝对是超乎人们的想象! 事实上,穆流年始终是认为浅夏对于如何自保的问题上,一直都是很隐晦的。而她真正的本事,似乎是并未真正的显露出来。这一点,倒是让穆流年颇为满意,至少,他的浅浅,懂得如何真正的自保。 只有知道隐匿自己的长处的人,才更加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很显然,浅夏就是这样一种人。 穆流年虽然之前曾受着巨毒的折磨,可是不代表他对长平王府的势力没有接触。 恰恰相反,他当年才多大,便创立了夜煞? 再者,长平王心里,自始至终所承认的穆家继承人,也就只有穆流年一个。自小,他所接受的教育和各种训练,就与其它人不同。这一点,从穆流年的身手上,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长平王府的其它两名公子,也是会武的,可是这身手,与穆流年比起来,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因为穆流年下令全力戒备,那些意图扰乱这场婚事的人,到底也是没敢下手。 眼看着新郎和新娘就要到长平王府的门口了,不远处的茶楼内,一道白色的身影,则是浑身戾气地看着底下的一切。 那张扬喜庆的大红色,此时看在了他的眼里,却是分外地刺目灼心。 手越收越紧,青色的脉络,越来越清晰,终于,随着一声脆响,手中雪白色的瓷杯应声而碎! 身后跟着的长风,瞳孔跟着一缩,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由心底开始慢慢地滋生了起来。 “好!很好!穆流年,不要以为成了亲,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现在浅夏嫁给了你,不代表将来我就得不到她。我既然是能让你死一生,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长风的一颗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今两家是合作的关系,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打破的! 这也是为何今日看到了如此严密的护卫后,为何公子下令终止计划的重要原因。 一旦公子下令出手,那么依着长平王府的本事,迟早是要查到了桑丘家的头上,如此一来,那么两家的关系势必恶化,也就等于是公子亲手将长平王府给推了出去。 五十万大军的兵权,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此时,端坐在了花轿里的浅夏,则是静静地垂下了眼睑,眉梢间,闪过了一抹淡淡地不屑和轻蔑。 高马上的穆流年,则是向自己一侧轻轻地抛了个眼神过去,眸底的笑意中,不乏示威和挑衅,而就是这么一刹那,二楼上的桑丘子睿,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他的身形一顿,眼神微变,这才意识到了,如此一来,他虽然是没有与长平王府撕破脸,也没有破坏了浅夏的大婚,可是,却也是间接地向浅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一世,在他的心里,她仍然是敌不过权势的重要性! 等到桑丘子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时,才发现,浅夏的花轿,已经停在了长平王府的门口,而穆流年则是一脸幸福地,站在了轿帘前,正微微前倾了身子,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第五十三章 大婚之乱(下) 长风一看到了自家主子的反应,眼神一紧,心神一提,自以为主子就要动手了。“公子,可要属下去下令?” “不必了。”桑丘子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太迟了。” 长风顺着主子的视线看了过去,花轿的帘子已经掀开了,一个浑身大红色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您确定不动手吗?您不是说,她就是您要找的人吗?” “好了。现在嫁给他,不代表就能当她一辈子的女人。现在还不是我们与长平王府撕破脸的时候。不过。”桑丘子睿诡异一笑,“想要痛痛快快的大婚,也得看皇上答不答应。” 长风微微一怔,虽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可是大概也猜到了,皇上对于这门婚事,也是并不赞同的。 新郎新娘被请入了喜堂,宾客如云,个个儿喜上眉梢。就连穆焕青和梅侧妃,心中再不痛快,此时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笑颜舒展。 浅夏头上蒙着红盖头,除了自己的脚尖儿和一些裙摆,基本上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而送亲的云家人看到了长平王府内的布置,则是个个儿瞠目结舌。 王府外能有那样的气势和阵仗,就已经让人很震撼了,想不到这王府内不仅仅是张灯结彩,更是处处鸟语花香。 云长安一挑眉,小声道,“也不知道这厮从哪儿寻来了这么多的喜鹊,这个时节的喜鹊,应该也不是那么好找吧?” 云若谷淡淡一笑,“只要有心,就一定有办法了。再说,现在也是春天了,喜鹊也不是太难找,只是,我没有想到了,他竟然是会用这样的法子来举办这场婚事。看来,我们的妹妹,在他心里所占的地位,可是极高的。” 云长安眉目一沉,“他倒是让众人震撼了,难道就没有想过,他如此做,分明就是让妹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人人都道他穆世子好福气,几次死里求生。谁不道他是长平王的心头宝贝?如今,他又刻意摆出了这样一副宠幸妹妹的样子,分明就是要让那些对长平王府有敌意的人,都来寻妹妹的麻烦。” “大哥看的透彻,只是,平日里他是如何对待妹妹的,你也是看到的。他断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分,只怕他恨不能将妹妹给藏在了他的倚心园里,一辈子不让出来。” 云若奇也点点头,“二哥说的对。大哥就别多虑了。反正两个人的身分也是遭人忌恨。特别是妹妹一下子就成了长平王府的世子妃,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她眼红呢。再则,之前我听说皇上也有意为穆世子再指婚旁家女子,如今让他这样一张扬,谁家的女儿还会如此不知进退地嫁进长平王府?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听到了两个弟弟的说法,云长安的脸色才稍缓了一些,不过,眉目间的担忧,却是未曾减少分毫。 司仪官一声令下,很快,外面的鼓乐之声顿消,唯有此起彼伏的鹊鸣声在这院子里,显得格外的悦耳。 红盖头下的浅夏也是微微扬了一下眉,想不到向来不信任何吉凶之兆的他,竟然也会在这日,寻了这么多的喜鹊来。从声音上来判断,至少也有上百只。 不仅如此,浅夏与穆流年二人才刚刚站好了位置,便又听到了不少的鸟鸣之声,细听,似乎是有黄鹂,还有云雀等等。一时间,府内所有的宾客皆是人人震撼! 就连梅侧妃和穆焕青,也是有些意外,他们这段日子天天就在王府内,极少出门,虽然对于婚礼之事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可是一些小事,还是要帮着的。却是从未听说,穆流年何时在长平王府内备了这么多的鸟雀? “看来我们可以放心了。妹夫对妹妹如此上心,不也正是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所求么?”云若谷语带调侃道。 终于,约莫小半刻钟之后,司仪官才回过神来,开始念着大段的祝词了。 奇怪地是,就是在司仪官开始说话之后,那些鸟鸣之声,虽然仍在,可是声音上却已经弱了许多。人们可以听到悦耳的鸟呜,却也不会影响这厢的仪式,这让众人震惊之余,不免又有些疑惑,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终于,很快到了正题,“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转身,对着外面连续三拜,而就在他们行礼之时,那些鸟鸣之声,竟然是再次地响亮了起来。 “二拜高堂!” 此时,长平王府门外,宫内一名内侍手执拂尘,手捧圣旨,被阻在了王府之外。 “放肆!杂家是奉命来传旨的。尔等区区护卫,竟然是不准杂家进去,可知这是抗旨欺君之罪?” “今日是我王府世子大婚之日,如今里面正在拜堂行礼,有什么要紧事,也得等仪式完了之后再说吧。还是说,公公这会儿来此传旨,分明就是为了故意破坏我们世子大婚的?” 这最外层留守的,全都是长平王府的亲兵,压根儿就不买这位宫里头大总管的帐,反倒是抬高了下巴,对他的态度,半丝的恭敬也无。 这大总管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多年来,宫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巴结着他,奉承着他?如今倒是好,出来传趟旨意,竟然是还被人阻断于门外,这若是传了出去,他这个大总管岂非是颜面扫地? “大胆!圣旨在此,尔等竟然是在此推三阻四,是何道理?还是说,你们长平王府,胆大妄为,竟然敢对皇上不满?” “哟!您这顶大帽子,我们可是承担不起。您还是饶了我们吧。您不就是想进去传旨吗?那行,走吧。” 门外的两名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将那位大总管引了进去。 总算是没有让他太丢面子,大总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再往里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是一脚没有迈过门槛,直接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手上的圣旨也飞了出去。 大总管竟然是在这里给摔倒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有失颜面的形象给摔倒的! 完全就是一个大马趴呀! 呼啦啦一下子,这王府就围上来了十多名侍卫,这个扶手,那个抬胳膊的,大总管只觉得浑身就疼地动不了了似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等到人好不容易站稳了,这边儿一名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小侍卫,双手捧着圣旨就过来了。态度恭敬地将圣旨送还到了大总管的手上。 大总管的手上才接了过来,紧接着,便听得里头一阵欢呼之声,随后既是喜乐之声,又有百鸟齐鸣的感觉。 不用想,听到这种声音,大总管也知道,这是礼成了。 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圣旨,再扭头看了一眼那绊倒了自己的门槛,总觉得这里头有那么几分的诡异,可是偏又说不上来。 大总管也不是不通武之人,自己摔倒前的那一瞬间,的确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脚尖儿碰到了硬物,当时这里的人都在自己的前面和两侧正常地走着,不可能会算计自己的。 难不成,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所以才会如此? 不管怎样,这会儿这道圣旨已经是毫无意义了,大总管的头轻摇了一下,趁人不备,将圣旨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的,火速的交换了一下。 等到了喜堂时,新郎新娘不在,大总管也懒得再等,还是要早早地回去复命为好。也不等穆流年过来,直接就宣了旨。 旨意的内容,无非也就是恭贺他们大婚,再赏了不少东西下来。 至于其它的,比如说世子妃的品秩、封号等等,都是要等到洞房之后,穆家验过了元帕,承认了这门婚事之后,皇上才会颁布。当然,若是新媳妇在婆家受宠,夫家也会直接上折子请旨册封的。 送走了大总管,长平王府上下,自然是喜气洋洋! 而始终站在了茶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桑丘子睿则是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意中的阴霾,实在是让人看了心中生骇! “好!很好!穆流年的人,连皇上身边儿的大红人儿都敢得罪,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桑丘子睿说完,衣袖一挥,直接阴着一张脸离开,而长风则是在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护卫后,若有所思地拧了下眉,也跟着离开了。 倚心园。 这倚心园原就是王府单独的一处院落,这里在整个儿长平王府的东跨院儿,因为去年订了亲事,后来长王王与王妃商议之后,便又下令将倚心园扩大。如今,整个儿东跨院儿,全都是倚心园了。 换言之,如今这倚心园,可是占了整个王府的四分之一了。 梅侧妃和穆焕青对此,自然是意见颇大,可是那又如何?以后,便是整个王府也是穆流年的,如今人家只是将自己的院子扩大了一些,能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么? 三七等人紧跟着这对新人往寝室的方向走,发现这里比外面布置得更为精妙! 刚才她们见识到的,虽然是让人震撼,也无外乎就是张灯结彩,喜鹊临门罢了。可是现在一进了这倚心园,才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用心! 一进了这院子,便直接走了左侧的抄手游廊,只见这廊柱上、横梁上、处处都是新鲜精美的彩绘,一看便知是不久前才完成的。 可问题是,之前这上面的那些彩绘,是用了什么法子除去的?又或者,这是再由人重新沿着旧迹再绘了一遍?似乎是有些不太像呢。 等过了一道垂花门儿,入目则是更为惊艳了。 这里三步一抹翠绿,五步一抹嫣红,当真是花色艳丽,缤纷多姿。这还仅仅只是位于廊道之内。若是进了屋子,只怕不知是如何得美仑美奂呢。 果然,绕过了一座阁楼,再经过了几处小亭,终于到了这里的寝室,初云轩! 三七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扶了小姐进了寝室,再由几名喜娘按当地的风俗吉兆念了一大串儿之后,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 浅夏带过来的陪嫁除了三七,还有四名一等丫环和两名嬷嬷也跟在了屋子里,其它的人都守在了门外。 “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世子妃说几句话,一会儿你们再进来。” “是,世子。” 三七挑了下眉,往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小姐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揭,自然是看不到她的眼色的。 “世子,您是不是得先挑了喜帕呀?”三七忍不住道。 穆流年看她一眼,“你们出去之后,我自然是会挑了喜帕。” 三七嘀咕了一声,“真小气!”一跺脚,没法子,也只能是出去了。 穆流年自然是听到了她的那声嘀咕,一脸自得的模样道,“我就是小气又怎样?我的媳妇儿,凭啥最美的样子要让你们看?哼!让你们在云家看了半天了,我想想就不舒服。这会儿,到了我的地盘儿了,偏不让你们看!” 穆流年的话,直接就引来了浅夏的一声轻笑。 盖头未掀,笑声先闻,清丽悦耳,让穆流年的心也是紧跟着一颤! 痒痒的,麻麻的,还真是让人有几分的心痒难奈的感觉! 穆流年上前,眼睛连扫也未扫那金黄色的秤杆儿一眼,直接就到了她的身前。 看着眼前出现了一双正红色的靴子,浅夏的呼吸也是一滞,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 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可慌的? 可是心底越是这样想,也就越是紧张。她甚至是能听到了自己砰砰地心跳声。 看到了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出现在了她的盖头之下,再然后几指轻轻地托住了那块儿红布,再慢慢地往上一掀。 随着盖头的揭开,浅夏的眼前也是微微明亮了起来。 看着屋子里四处摇曳的红烛,再因为躲避某人的眼神,下意识地往一头一歪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晚间了。 虽然婚礼是在黄昏时举行,可是浅夏却是从早上就开始被各种的折腾的,要先去沐浴净身,然后再要被叫去外祖母那里听听训诫等等。 这一整天下来,她可是真没有吃到多少东西。还是三七看她实在是饿了,偷偷地让她在云府吃了两小块儿的糕点,喝了两口茶。这会儿,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穆流年虽然也累,可是在一看到了浅夏这张明媚如月华般的娇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才真正地感觉到了心里踏实了。布置了这么多,虽然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一次的婚事,进行地有多么的不容易。 “来,我知道你定然也饿了,先用些点心垫一垫,一会儿我让人将温好的牛乳送来。你再喝一些。这里后面就有净房,你不用担心合不合规矩。这里是倚心园,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敢闯进来的。就连我父王,也是不能轻易进来的。” 浅夏眨眨眼,这是告诉她,在这里,她就是最大的么? 穆流年轻笑,“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在这里,你最大。没有谁可以为难你,给你委屈受。母妃也说了,咱们王府,不兴什么晨省定省那一套。你只要每日能抽出时间来陪着她说说话就成了。” 浅夏对于王妃的好性子倒是有些意外。再好脾气的婆婆,也不能新媳妇儿才进门,就表这种态吧?她不担心自己在王府的权威,将受到挑衅? “不管怎样,我们今日总算是顺利地成婚了。浅浅,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浅夏脸一红,伸手推他一把,“你该去外面敬酒了。” 不想,手一把被他握住,尔后,再俯身倚了过来,“浅浅,你这样美,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呢。要不,我就不走了吧?” 说着,竟然是一手将她的下巴挑起,直接就封印了上去。 ------题外话------ 感谢星璃影落、涂涂、wyh6066送上的花花钻钻。因为网络问题,现在才能上传,而且还是借用了朋友的电脑,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五十四章 太后薨逝! 轻轻浅浅的一吻,却是险些就让穆流年失控了。 略有些懊恼地看着红着脸偷笑的浅夏,穆流年几乎就是磨着牙对外面候着的青姑姑道,“知道了,青姑姑先去回禀,就说我这就过去。” “是,世子。” 话落,看到浅夏笑得似乎是更为欢喜了几分,忍不住双眼冒火,“你先别得意,看我晚上回来怎么收拾你。” 浅夏脸色更多了几分的绯色,直看得穆流年眼睛都挪不开了,奈何外头青姑姑催他过去敬酒的声音再度响起,穆流年只能是恋恋不舍地再多看了她几眼,才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外间儿。 “青姑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世子妃没有必要拘于那些个无谓的规矩。一会儿先看着她将牛乳用了。然后再让人服侍她将头上的凤冠和喜服换了,她也累了一天了,万一累坏了,那本世子娶这个妻子,岂不是不划算了?” 三七等人进来,自然也将他这话听入了耳中。 青姑姑面上挂着一层浅笑,“是,奴婢记下了。世子快去前头看看吧,别一会儿王爷再因为您迟迟不去,被他们给灌醉了,回头王妃又得说您了。” 穆流年挑眉,回头再看了一眼面色绯红的浅夏,勾唇一笑,冲着她眨了下眼,这才大步出了初云轩。 人才出了初云轩没几步,便有侍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正是之前在正门外捡了那位大总管的圣旨的侍卫。 “哼,果然是想着破坏我与浅夏的婚事,连什么钦天监的吉凶兆都出来了,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及了。” “世子,大总管被我们拦下后,得知礼成,也没了办法,竟然是再换了一道圣旨,这是不是表示,皇上就此也算是没辙了?” 穆流年轻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一道人影飞速地掠至穆流年身前,身上的气势冷肃中还带着几分的威严,先前的那名侍卫一见他来了,立马就躬身退下。 “世子,宫里头传来的消息。” 穆流年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条,不过几眼,脸色便阴沉难看了起来。 “可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穆流年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的阴戾。 “回世子,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属下想到,今日是您与世子妃大婚。若是此事一旦传出,那么只怕短时间内,您与世子妃怕是不能同房了。” 男子提及到了同房二字的时候,脸上还略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就偷瞄了自家主子几眼,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再直接将他给削了。 “嗯。你说的对,此事的确是不能现在就传出。先去让人将事情的大概弄清楚,然后再派人想尽一切办法,暂时阻止此事外泄。特别是不能让皇上和皇后知道。” “是,世子。” “另外,现在我先去外头转一圈儿,你即刻让我的替身出来。代我到前院儿敬酒。” “是,世子。”穆华说完,这才意识到不对,这主子成亲,干嘛要让金公子出来呀?再说了,让他去帮世子挡酒,估计自己也不一定能叫得动那位爷呀! 等他再要出声表示有些麻烦的时候,主子早已经没影儿了。没办法,穆华摇摇头,一脸苦相地去寻了金公子。 初云轩里,浅夏则是有些忐忑地低垂了眉眼,之前听程氏提到过,这位青姑姑可是王妃身边儿的大丫环提起来的,跟在了王妃身边多年,对王妃和世子也是一直是忠心耿耿。 刚刚穆流年对她的那番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虽然是心底高兴,可是这话到底也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万一再让青姑姑以为是自己刚刚在他面前使了小性子,或者是有什么其它的想法,那岂不是等于给自己在这长平王府内,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麻烦? “这位便是三七姑娘吧?常听世子说世子妃身边有一位能文能武的大丫环,今日一见,姑娘倒是生得这样清秀。” “多谢青姑姑了,奴婢三七,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以后奴婢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青姑姑多多指教。您是王府的老人儿了,比奴婢们知道的多,看的听的,也都是不知多了多少倍,以后,奴婢们还蒙姑姑多多照顾了。” “瞧姑娘说的。刚刚世子不是吩咐了?这样吧,你既然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那你就赶快先帮着世子妃沐浴更衣吧。反正这里是倚心园,除了世子,再不可能再有别人来了。这长平王府的主子少,至于其它的公子小姐,也是不可能有资格进这倚心园的。姑娘先帮着世子妃换套衣裳,我在这里候着,带世子妃到西间儿沐浴。” 三七一听,敢情这位青姑姑对世子爷的话,果真是言听计从呢! 哪有新娘子才被掀了盖头,接着就可以沐浴更衣,还能吃东西的?这搁在哪家的府里,怕也是不合规矩的。 可是现在她们小姐偏偏就赶上了! “对了,你先请王妃用两块儿点心,若是空腹沐浴,只怕是对身体也不好。我再去看看为王妃准备的牛乳是否准备好了。” “多谢青姑姑了。” 浅夏对于青姑姑的态度,虽然有些意外,可是一想到了她对王妃和穆流年的那份感情,也便明白了几分。 等到浅夏沐浴完毕,三七将其扶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先休息一会儿。 一来她才刚刚沐浴完,若是此时出去,难免会着凉。二来,这个时辰,穆流年也不可能会回来,毕竟,现在的时辰还早。再加上又是长平王府这样的高门府第,自然是要热闹到了近子时才能罢休。 浅夏才在榻上躺了,青姑姑进来将一条软软的大红色毯子给她盖上,“世子妃稍事休息。一会儿,还是要再回到东暖阁的。世子说您的身体柔弱,所以,现在屋子里的地龙还没有停。就是担心您会受凉。” “多谢青姑姑了。” “世子妃说笑了。您要谢的是世子。奴婢不过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青姑姑笑吟吟道。 浅夏的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刚刚沐浴时被热气所薰的,还是听了她这话而有些羞涩。 “青姑姑,以后,这倚心园,可是就由您来打理?” 青姑姑的笑容不变,“不知世子妃可是有何吩咐?” 浅夏摇摇头,“我这些婢女嬷嬷,虽说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可到底是不曾在王府做事。以后若是您能在此管事,那么还请姑姑能对她们好好调教一番了。也免得将来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惹人笑话。” 青姑姑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微一笑,“世子妃言重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到了外头似乎是有动静。 青姑姑才刚走到了门口,便见穆流年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世子爷,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这前头不是?”青姑姑是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那前头的那么多宾客怎么办?难不成,真的都交给了王爷来应酬? 穆流年一闯进来,榻上的浅夏也吓了一跳。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青姑姑看看世子,再看看世子妃,也只能是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一把将三七给拽走了。 浅夏看着穆流年大步冲她过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往那毯子里缩了缩。 穆流年看着她明显羞涩的样子,唇角一勾,直接就将她连人带毯子抱走了。 动作轻柔得将她放在了床上,那脸上的神情,手上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在呵护着稀世之宝一般,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浅夏那娇媚的脸庞。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浅夏的心底有些紧张,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轻颤。 “怎么?你不想我早些回来?” “没,没有。”浅夏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就像是发热了一般,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定然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穆流年却不预备就这样放过她,一挑眉,眸子里有着浓浓的笑意,“那就是说,其实你一直是在等着我,盼着我早些回来?”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不正经呢?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眼睛半垂着,丝毫不敢看他一眼。 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小了一些,浅夏的心底一松,同时,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再一转头,才发现穆流年正转了身,自顾自地除下他自己的衣袍。 浅夏的脸一红,直接就转了身,面冲里,再将他刚刚盖到了自己身上的锦被,直接就蒙到了自己的头上。 穆流年一掀被子,也钻了进来。 “浅浅,我的浅浅,我终于娶到你了。” 话落,大手一挥,大红色的帷帐落下,外头的红烛滋滋而响,而在屋外,时而还能听到了喜鹊的欢快声。 半个时辰之后,浅夏再度被他抱在了怀里,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将她抱去了西间儿,帮她再泡一泡热水浴。 身体的不舒服,经过热水一泡,自然是舒服了一些,只是浅夏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别说是走路了,在桶里泡着,都觉得自己的腿没有力气。 虽然是不想让他抱着,可是自己现在这等情形,也实在是不适合自己再走回去,只能都由着他。 两人身上覆上了那大红色的锦被,穆流年有些心疼道,“浅浅,我也是一时没忍住。你放心,我今晚上铁定是不会再碰你了,让你好好睡一觉。” 浅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也没好意思说他什么。 “明日敬茶之事,怕是要缓一缓了。”许久,穆流年看她虽然是有些累,人却丝毫没有困意,便轻叹了一声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浅夏微微拧眉,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 “嗯。我们大喜的日子,按说这事儿不该告诉你的。不过,事情既然都出了,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浅夏听出了他的小心,头微微仰起,“元初?” 穆流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无事,尔后才继续道,“放心。不是我们长平王府出事了。是宫里头出事了。今日皇上特意派了他身边儿的大总管来试图阻止我们成婚,可是没想到,被我的人给阻了。所以,这婚事他算是没有阻拦得了。可是就在先前我从初云轩离开的时候,我收到了穆华带回来的消息,太后殁了。” “太后?”浅夏对此十分惊讶,因为之前她还曾占卜过,并没有发现皇室会有什么人事上的变动,怎么好端端的,这位太后突然就死了? “此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可以肯定的是,太后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出手操控的,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 “什么?” “若是太后一死,短期内,你我是怕是就不能洞房了,如此一来,这所谓的成亲,也就成了一个幌子。我回来之前,找了人替我在前院儿盯着。这个时辰了,他也已经撤了。目的,就是不能让别人怀疑到你这里。” “呃?”浅夏有些听不明白,这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傻丫头,太后殁了的事,我只能瞒得住一时,你还指望着能瞒多久?这事儿,我琢磨着十有*是与那个白发妖人分不开的。所以,我才会要先急着回来找你。可若是我的替身这会儿还在前院儿,那你的清白,又如何能说得清?” 这回浅夏听明白了。 若是此时突然暴出太后殁了的消息,那么自己已然*,可在人前,穆流年还是在前院儿呢,那么自己的清白要如何来证明?总不能告诉大家,陪他们喝酒的那个是假的吧? “你估计这个消息能瞒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我原本的计划是要瞒到明日早上的,如此,还能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可是在我回初云轩之前,我的人查到有人特意买通了皇上身边的人,说是太后病重,请皇上前往探望。” 浅夏的脸色一冷,“如此一来,岂不是?” 两人正说话间,便闻得一阵钟声。 两人皆为色变,这是丧钟!而且是只有宫中皇后级别以上的人物死后才能用的。毫无疑问的,这会儿能传出了这个钟声的,自然就只能是太后的事了。 “动作还真是快!这一次,我更肯定了太后的死,与桑丘子睿定然是有着十分紧密的关系。就算不是他动的手,可也一定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毒杀太后?理由呢?”浅夏皱眉,桑丘子睿这个人,她自认还是十分了解的。无功无利之事,他断然不会去做。而太后,一直是对皇后十分满意的,如今宫里头又没有了梅妃,太后对皇后一直是十分满意,他又何必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杀了太后? 而且,太后是什么人?身居高位多年,又是出自刘氏一族,怎么可能就会如此轻易地死于别人的算计之中? 穆流年看了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浅夏一眼,怎么可能会愿意告诉她,桑丘子睿这么做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他们两之间的婚事! 事实上,太后早在两人行礼之前就已经暴毙,只是因为当时殿内无人服侍,所以没有人知道太后已经断了气。若不是因为自己事先在太后身边儿布下了暗棋,只怕他们两个是连堂也拜不了的! 那宫里头的钟声一响,便等于是有国丧!任何人、任何喜事,在这时候,都是只能终止的。 穆流年没有将这一切挑明了说,自然也没有告诉浅夏,他之所以这么急着与她洞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让桑丘子睿彻底地死心! 当然,这里边儿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桑丘子睿,越想做什么,他就越是不能如了他的意! 如果不是因为穆流年猜到了这一层,只怕他也不会急着回到初云轩。 钟声一响,整个儿梁城都先是寂静了那么一下下之后,紧接着,便是各个府第的哭嚎之声。当然,这里头几分真几分假,也不会有人去刻意地计较的。 穆流年看着浅夏将衣服穿好,眸中闪过了一抹心疼,低声道,“我不是帮你抹了药?今日若是在宫里要跪上一夜,那么明天早上要记得再用一些药。若是我不在,你就自己抹。记住,绝对不能超过六个时辰的。” 浅夏脸一红,瞪他一眼,“还不走?没听到刚刚青姑姑说王爷和王妃都等在了前厅吗?” ------题外话------ 感谢西美人、wyh6066、悠悠、暮梓送上的钻钻!非常感谢!太后究竟是怎么死的?谁杀的?又有什么阴谋?   ☆、第五十五章 竟是谋害 太后薨逝,举国皆哀。 所有的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皇宫外面跪拜,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则是进宫守灵。 穆流年在守了两日之后,面色青白,长平王妃大急,请示了皇上之后,最终下令,让长平王妃和浅夏陪着穆流年先回府用药。 浅夏原本是不用守灵的,她虽为世子妃,可身上并无品级诰封,按理是可以在府内自行哀悼的,可是也不知许妃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是直接就点了名让她进宫守灵。 许妃不知道的是,她的做法虽然取悦了皇上,却是彻底将穆流年给得罪挺了!也是通过了这一次,让穆流年对许妃这位表姐,彻底地失望了。 如果不是因为心疼浅夏,穆流年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一回到了长平王府,穆流年就直接将浅夏给抱回了初云轩。而长平王妃也被人扶着回去暂且休息了。 长平王府内,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喜庆之色?合府上下,尽是一片雪白色。 初云轩里,大红色的喜帐也早已被人除下,虽然是未曾换成素白,也换成了浅绿色。 而浅夏对这样的布置,倒是很满意,她原本就不喜欢太艳丽的色彩,特别是一想到了当初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个红裳女子,她就更不愿意再着红色了。 如今屋子里用了浅绿色的纱帐,倒是更添了几分春日的气息,反倒是让人眼前一亮,顿觉清新爽意。 “先躺一会儿吧。”穆流年将她放好,再让人去打了热水,亲自拿了热帕子给她敷了脸和手,然后在床沿儿上坐了。 “我没事,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浅夏的声音略有些哑,嘴唇也微微有些干涩,这让穆流年看了,更是心疼了几分。 “来人,速速让人去备银耳莲子羹,给母妃那里也送去一碗。” “是,世子。” 三七靠了过来,“小姐,奴婢让人去备热水,一会儿您和世子爷都沐浴更衣吧。” 浅夏点了点头,不过却看向了穆流年道,“我们这样能蒙过去多久?最迟,今天晚上还是要进宫去的吧?不然,岂非又是授人以柄了?” “怕什么?长平王府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我父王不是还在宫里头守着呢?再说了,在皇上看来,梅侧妃和她的儿子,可都是长平王府的将来呢,由他们守着,岂非是更为妥当?” 浅夏到嘴的话没说出来,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在皇上看来,这长平王府原本就是穆焕青的囊中之物了,哪里想到穆流年竟然又好了起来? 这到嘴的肥肉,不得不再度吐了出来,皇上心里不好受,只怕穆焕青和梅侧妃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也罢,母妃也累了,就先休息休息也是好的。现在时辰还早,其实,休息到了晚上,也就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一会儿再问问母妃的意思吧。若是她说要我们一起进宫,还是要听母妃的为佳。” 穆流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这两日在后宫里可有人欺负你了?” 浅夏摇摇头,“我有母妃护着,谁敢将我如何?再说了,这会儿都是一心在太后的丧事上,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找茬?若是一不小心再惹得龙威震怒,岂非是划不来?” “那我就放心了。我与父王都在前头,宫中规矩,又不得入后宫一步,你这几日都要小心着些,步步不可离母妃。” “知道了。” 一旁的青姑姑看到了这位世子对妃王妃如此敬重,倒也是面有欣慰之色,王妃到底也是没有白疼了这位儿媳妇了。 “太后的丧事,起码也要折腾上一个多月的,虽然再过几日,你们就不必再去守灵了,可是送葬,只怕你也要去的。这些日子,还是要抓紧时机,养好身体为宜。” “嗯,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穆流年说到了这里,话锋一转,眸中带了丝丝笑意,“不过,有一件事儿倒是让我挺开心的。太后殁了,这可是国丧,梅侧妃的儿子,想要迎娶刘家的小姐,至少也得是一年以后了。而且,几位皇子想要大婚,只怕也要再等上一年了。如此,倒是对我们极为有利了。” 浅夏一时没听明白,穆焕青要一年以后才能迎娶刘家小姐,他们长平王府倒是可以清静一点。可是两位皇子大婚要延后,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穆流年似乎是看出了浅夏的疑惑,笑道,“两位皇子都不能顺利成亲了,如此一来,二皇子想要借助将来岳家的势力,自然就要难一些了。”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早已为二皇子选定了皇子妃?”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仅仅是一位,是三位!” 浅夏一愣,三位?再一想,身为皇子,皇子正妃和侧妃、庶妃自然是都不能少的,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品级,皇子的女人,自然是不可能会少。 “未曾听闻有关二皇子的婚事,难道说,这早已是内定了?” “皇后看中了,至于皇上,只要是皇后有法子,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皇后不同于其它的妃嫔,而且,二皇子又是她亲生的儿子,对于二皇子的婚事,皇后也是有着一半儿的决定权的。一般来说,只要是皇后选择联姻的对象不是太离谱,那么皇上就不会反对。除非他能找出十分强硬的理由,不然的话,想要阻止二皇子与几大家族的联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知道皇后选定的是哪几家的千金?” “嗯,倒是有消息了。不过,现在经过太后薨逝,只怕是这一年之内,婚事还是有变数的。我们且看看就是。至于大皇子,如今没有了梅妃,梅家势必要将一个女儿嫁入大皇子府的,只是到底是娶哪一个,就暂且不得而知了。梅家的小姐,是何品性,你也见识过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梅家极有可能会拉拢方家。” “梁城方氏?那可是梁城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若是得到了方家的助力,大皇子只怕是会如虎添翼了。” “不仅如此呢。还有扶阳的赵氏。如今大皇子很聪明,知道一来示弱,二来,在皇上面前更会做出一副略为悲苦的样子,这是想要借助皇上对梅妃多年来的情意,能对他多一些照顾。而梁城方家与扶阳的赵氏联姻已有几代人。方家上一辈的嫡小姐,便嫁入了扶阳赵氏。听闻当年未出阁之前,与梅妃的关系交好。” 浅夏听罢,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有些疼,不过就是一位皇子的婚事,竟然是能扯出这样多的利益关系来,简直就是让人防不胜防。果然这古来便是利用通婚来稳定关系,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浅浅不必担心,你今日先好好休息。这几日累着你了,你那里,还疼不疼了?” 浅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清亮亮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不明白不是在说两位皇子的婚事吗?怎么突然就跳到了疼不疼上面?什么疼?她没受伤呀! 看着她一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来回乌溜溜地转着,一时看得有些呆,他的浅夏,果然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有着引诱人犯错的本事的。 浅夏只觉得唇上一凉,尔后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这种迷醉、温柔。 不同于以往的那种仅仅只是有些羞怯,因为已经成亲,两人之间也的确是曾有过了肌肤之亲,所以浅夏除了羞怯以外,更有一种淡淡的期待。对于穆流年带给她的吻,不再如以往那肌躲避,不再只给他一种唯唯诺诺的感觉,反倒是有了一种他们本就该当如此的感觉。 这让穆流年大为欣喜! 他该庆幸,他娶到的是浅夏,是一个在凤凰山上待了五年,而非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那种女子,否则,他的生活该是多么的无趣? 事实上,浅夏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关于大家闺秀应恪守的礼仪和规矩的。可是经过了这几年在凤凰山上的自由生活,这种自我意识,已经在慢慢变淡了。 这一吻,如同是那天上绵绵飘浮的白云,时而停留在天空之上,时而又随风飘浮,浅夏就像是一个被人高高抛起了的一个人,极为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依靠,让自己可以停靠一会儿,可是又似乎是对于那蔚蓝的天空极其不舍,有些矛盾的情绪,开始在浅夏的心底蔓延着。 终于,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清咳,浅夏这才猛地回神,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直接就伸手一推,将穆流年给推了出去。 穆流年倒是没有被推到地上,只是有些狼狈地在床边儿站了,看着床上脸色绯红中透着几分羞怯的浅夏,失笑道,“有时候我是真讨厌你的这种时时刻刻的警醒。这里是初云轩,你就不能放松一些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初云轩,你以为我刚刚会给你机会?” 听着浅夏很理直气壮的反驳,穆流年倒是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他虽然是自认意志力很强,可是不代表自己在浅夏面前就是一个坚强到了无敌的人。特别是是面对一个催眠能力极强的人,他可不认为自己就一定能避得过她的催眠。 有关重瞳之说,他也曾听说过,事实上,在之前,他对这种事情一直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后来见到了浅夏,特别是当他自己从她这里亲自感受到了她催眠能力的强大之后,就已经对此,是再也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了。 “启禀世子,世子妃,银耳莲子羹端来了。” “进来吧。”穆流年轻笑,一晃衣袖,到了一旁的桌前坐了。 三七将两碗羹放好,然后再扶了浅夏起来,“刚刚奴婢听到膳房的人说,给王妃那边儿也送过去了一碗。不过,王妃似乎是太累了,已经睡熟了。” “嗯,那就等母妃醒来以后再重新做吧。记得交待下去,这几日膳房的伙食不可太油腻,少荤多素,少干多汤。” 青姑姑听了世子的话点点头,“还是世子有心了。” 太后停灵七日,然后葬入了先帝陵,与先帝合葬。 等到终于让太后入土为安之后,众人总算是吐了一口气,可以安生地歇一歇了。 太后薨逝,虽说是民间一年内不许有喜事,可是却不会禁止闺房之乐的。 而皇后则是以日代月,只需守孝二十七日便可。按规矩,除了皇上以外,任何人的父母仙逝,都是要守孝三年的。这三年,莫说是大婚了,便是与妻子同房,也是不允许的。 而皇上因为尊为帝王,故而以日代月,所以,太后下葬没多久,皇上便又可以再度出入后宫了。 皇上近来较为痴迷于一位新送进宫来的美人儿,如今已是被皇上下旨封为了安嫔。 这位安嫔进宫的时间没多长,总共侍寝的时间也不过才两个月,竟然就晋封到了嫔位,不得不说,这位安嫔还真是有几分的本事的。 浅夏听闻皇上竟然这么快就迷恋上了这位安嫔,心里头多少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再一想到,先前穆流年曾提过,这位美人儿也是曾修习过秘术的,也就不再那么吃惊了。 修习媚术的人,除了可以轻易地勾引到男子之外,还会修习一些不为外传的闺房之趣。 想来,定然是这位安嫔的手段了得,将皇上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晋为了安嫔。 一般来说,若是出身较高的女子入宫,直接封为妃的,自然是也有。可是像这位安嫔出身不高,且是以臣子晋献美人儿的方式入的宫,至少也要三年之后才能得以晋封。 由此可见,这位安嫔的受宠程度了。 因为太后的薨逝,浅夏也未曾按时敬茶,等到了太后的丧事办完,浅夏敬茶,并且是被写入族谱的事情,才被提上了议程。 考虑到浅夏也曾去送葬,自然是无比辛苦,所以,让他夫妻二人缓了几日之后,才开始敬茶,并且是将穆家的所有族亲都请了来,开始一一认亲了。 穆氏一族,还算是繁盛。浅夏转了一圈儿下来,还真就是没有记住几个。 因为穆流年坚持梅侧妃只为妾,不足以让嫡媳敬茶,所以,梅侧妃也只能是干巴巴地送上了礼物。 梅侧妃的心里头觉得憋屈,可是也没有办法。 毕竟浅夏的确是府上的嫡媳,而且还是将来王府的主母,她身为一介侧妃,名义上虽为穆流年的庶母,可是谁会将这个当回事儿? 总算是让浅夏入了族谱,可是这厢皇上册封的旨意却是迟迟未下。 穆流年也不急,反正浅夏已是他的妻子了,而且也是入了族谱的。至于诰封,他若是不乐意给,他也不强求,反正这么多的朝臣贵族们瞧着呢。若是他迟迟不肯给诰封,只怕是惹人非议了。 撇开这个不考虑,自然就是要准备回门的事宜了。 原本的三朝回门,一直拖到了成亲后近两个月才能回去。 长平王妃倒是对浅夏格外地喜欢,就连回门儿的那些礼物,也是准备了满满的一大车,既给足了云家面子,也是表明了她这个婆婆对儿媳的喜爱。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一路就往云府行去。 马车走的并不快,因为云府离的也并不远,再则穆流年也是担心浅夏会不舒服。 “太后的事,查得如何了?”浅夏静静地倚在了穆流年的怀里,经过了这近两个月的相处,浅夏也习惯了这样的姿势,只要是有他在,便会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太后是窒息而亡,由这一点,便不难看出,太后的确是被人谋杀的。” 浅夏的脸色微凛,“你见过了太后的尸身?” “自然!太后的面色发青,连唇色都是深紫色,瞳孔散大。这是窒息的一种表现。而太后的饮食向来是极为安全的,都是有人用银针验过,甚至是有人试过菜后太后才会服用,所以,中毒的可能性不大。” “窒息?这么说,是太后身边的人谋害了太后?” 浅夏说完,心就被猛地提了起来,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这深宫之中的派系,只怕就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了。 ------题外话------ 太后究竟是谁谋杀的呢?是桑丘子睿吗?   ☆、第五十六章 有旨意了! “浅浅,虽然我很不愿意将你搅进这些阴谋权势之中,可是你成为了我的妻子,就注定是要与这些撇不干净的。” 浅夏沉默了一下,“元初,自从我开始接触秘术,得知了云家的兴衰史,便知道,我这一生,是不可能与这些争斗分开的。即便是没有你穆流年,仅仅是一个云家,也足以让我头疼了。如今我与你结成了夫妻,对云家而言,或许反倒是添了一道保护力。当是我借助了你的势。” 穆流年轻笑,“这话听着倒是舒心。不过,实际上,我们两家也是相互倚仗罢了。我曾听父王提过,穆家与云家数代交好,听闻祖上,便曾是一起谈诗论道的好友。只是多年来,因为某些原因,两家始终未曾通婚,想不到,到了我们两个这儿,倒是真的成就了一段佳话。” 浅夏轻叹一声,“只怕两家一直不曾通婚,也就是顾虑到了皇室的想法吧?云家擅长秘术,而你穆家又是功高震主,这样的两家若是联合起来,哪一任帝王能容得下?” “也对,如果不是这些年我们两家都沉寂了下来,只怕,你我二人想要成婚,还真是难如登天了。” “其实,皇上也是将所谓秘术看地太高了。我听闻苍冥国的皇室历代以来,虽不能说极为推崇秘术,但至少从不曾将此术视为禁忌。反倒是历代的国师个个忠心于苍冥皇室,这一点,还真是让我好奇。” “诚如你所说,秘术师自然也有秘术师的规矩。而且,苍冥国的律法十分明确地指出,如不得圣命,私下修习秘术者,杀无赦!可见,苍冥国的秘术师,一直以来都是受着皇室的掌控的。” 浅夏点点头,或许,苍冥国的皇室本身就是极为强悍的秘术师,又或者,他们是有着一种可以克制秘术师的什么秘法,也未可知。 浅夏想到了在千雪国和北漠,似乎是对秘术师也并不是看得如此吓人,为何单单在紫夜,竟然是将秘术师看得如此重要? 很快,浅夏便联想到了百年前,紫夜史上曾发生过一场动乱。 虽说这场动乱,是被皇室刻意地遮掩了,可是在凤凰山上,她还是看到了一些有关那场动乱的记载。 在那一场动乱之中,紫夜的秘术师,几乎是一夜之间,折损了九成以上! 据闻是因为紫夜的一位太上皇,纠集了大批的秘术师,甚至是还有一些邪恶巫师,来为一个女人还魂。不过最后,不知为何,竟然是又招惹上了千雪国的太子和太子妃。总之最后,就是导致了一场宫变,紫夜的新皇,也在那一次中,身受中伤。 浅夏轻叹一声,“情之一字,果然是伤人至深!” 穆流年侧目,“又想到了什么?” 浅夏笑着摇摇头,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你说,我母亲会不会也来了云府?” 穆流年轻笑,“你是想问,林少康是不是也去了云府吧?” 浅夏眸中带笑地嗔了他一眼,这个人,明明就是一个再普通的人不过,却总是能准确地猜中了她的心思,究竟是因为他对自己了解地太深了,还是说,他曾经教自己的那一套所谓读心术的理论,太好用了? “我早派人打听清楚了,你母亲和林少康一早就到了云府了,就只等着我们过去呢。” 浅夏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你说,待会儿我该如何称呼他?” 穆流年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当年你没有反对岳母嫁给他,甚至是还有心促成此事,我以为你对他还是满意的。” 浅夏轻吐了一口气,“满意他对我母亲的痴心是一回事,是不是愿意让他成为我的继父是另外一回事。当初舅舅许就是看出了我对这种关系的排斥,所以才会直接做主,让我改姓了云氏的。” 穆流年撇撇嘴,他是真的很想告诉浅夏,其实他是看中了你的天分,然后故意设个套儿,将你给捆在了云家的。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是想一想而已,若是说出来,只怕就要被浅夏给怒视了!毕竟,云苍璃在浅夏的心中可是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的。 既是舅舅,又是师父,这样的身分,也理应得到浅夏的敬重。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浅夏如此聪慧之人,只怕是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多说什么而已。毕竟她是云家的嫡系一脉,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我想法子找人将他调开?” 浅夏闻言,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些惊奇,穆流年的本事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将一个国公爷给调走,这样的本事,她是丝毫不会怀疑的。只是,有必要么? 摇摇头,“算了!没必要!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穆流年感觉到了浅夏情绪有些低落,“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浅夏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再度摇了摇头,“也不是。我现在还无法肯定。等以后再说吧。” 她不愿意说,穆流年也不再问。两个人的相处,最重要的不是爱的有多深,情意有多么的刻骨铭心,而是要顺其自然,细水长流,且惬意舒服,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 现在他们虽然是夫妻了,且有了夫妻之实,可是穆流年知道,想要成为真正的幸福的情侣,他们两人之间,还是需要一些时日来磨合的。 浅夏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一点,从很早以前,穆流年就知道了。根本他的推测,或许这与她幼时的成长环境有关。所以,许多事情,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爱情或许如同烟花一般绚丽多彩,可是灿烂过后呢? 穆流年不是那种一心只是企盼着一份纯粹爱情的男子,而浅夏原本就不是那等思想肤浅的小女子,甚至于,爱情两个字,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抵不过现实两个字的! 自小便生活在了明争暗斗之中,如今又有着这样棘手的身分,明明有着极为厉害的本事,却又不得不遮遮掩掩,这样的浅夏,永远都是不可能将爱情这两个字,放在了第一位的。 所以,穆流年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只是爱情这样简单! 爱情没有寿命上的保证,谁都一样! 穆流年想要的,一直以来也是很简单,很明的,就是希望两个人能一直相携相守地走下去。走到他们都白了头发,牙齿都掉光,走到他们的儿孙能平安顺乐地活在紫夜。 而想要真正的得到这些,除非是到他死那天,否则,他永远都是不可能会相信自己得到了! 穆流年知道浅夏也有着寻常小女子所有的那等朦胧情怀,所以,他送了她刻有他名字的戒指。可是这不代表着,浅夏由此,就可以对他交付一生了。 浅夏是个有主见,且遇事十分果决之人,甚至于,有的时候,还是冷情冷性的,这一点,他很早之前也就知道了。所以,穆流年才会下足了功夫,缠了她五年!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抱得美人归? 可是有一点,他很肯定,就像是当初桑丘子睿将浅夏唤醒时所说的那句话,现在他拥有浅夏,不代表了他就可以拥有她一辈子! 所以,为了自己的目标,他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保护她,保护他们在意的人,与此同时,他也要让浅夏一日日地感受了自己对她的在意,感受到,这世上除了阴谋算计,还有很多东西,是很美丽,很灿烂的。如此,他们才能如同那山涧的细水长流,永不枯竭,直至死去。 马车停稳,穆流年轻轻地握了她的手,“别怕!一切就按照你的本心去做就是。你想如何便如何。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护着你,谁能说什么?” 浅夏微怔之后,回他一笑,微微翘起的唇角上,挂着那一抹淡淡的甜意,穆流年一挑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就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浅夏原本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直到看见他偷香得意的笑,才满含羞怯地白了他一眼,“登徒子,怎地这般孟浪!” 穆流年丝毫也不介意她如何来形容自己,笑嘻嘻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孟浪,走吧,别再让他们等着了。” 因为穆流年的身分使然,即便是回门,云家人也是要迎在了门口的。 穆流年先下了马车,果然看到了云家的众位男人都站在了站外。 冲他们淡淡一笑之后,这才一手挑了帘子,一手伸了过去,亲手将浅夏扶了下来。 云苍璃愣了一下之后,欲行礼,被穆流年摆手制止了。 “既然是回门,还是当行家礼才是。”说着,便冲着云苍璃一揖,“流年见过舅舅。” 云苍璃满意地点点头,“先进去坐吧,你外祖母都等了许久了。” 云长安则是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然后对云若谷小声道,“一会儿这小子也要给咱们行礼的。你说,咱们要不要为难他一把?” 云若奇很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大哥,你确定在为难他?真的不怕以后他再为难我们妹妹?” 云若谷则是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前面的两人一眼,“他不会!” 云长安也笑道,“就是!还是若谷了解穆流年。他将妹妹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能天天守着,寸步不离,他才舍不得为难我们妹妹呢。” 云若奇对于穆流年对浅夏的上心,也是知道一些的,却不赞同道,“他之前,或者说是现在宠着妹妹,可是不代表了他以后会一直宠着妹妹。别忘了,他们是长平王府。没成亲之前,皇上不是就有意往他身边儿塞人了吗?他可以拒绝一次两次,可是能永远地拒绝皇上吗?那岂非是更让皇上不放心了?” 一句话,云长安原本有些得意的脸上,便又慢慢地开始僵硬了起来,云若谷则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进得正厅,浅夏与穆流年自然是先给云老夫人下跪请了安,当然,云老夫人自然也是要给了两人礼物,对于穆流年竟然是能在进门后主动向她下跪,云老夫人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穆流年的身分在这儿摆着,便是皇子,他也是可以见面不跪的,如今,却对她这个老婆子行此大礼,足见这个后生对自己外孙女的看重了。 行完了礼,起身将云老夫人赏下的东西交给三七收到了,两人才侧转了身,再对着云苍璃和程氏行礼。 云苍璃在二人起身后,便下令将那莆团撤了,示意他二人不需行大礼,所以,穆流年只是做了一揖,浅夏也只是行了寻常的晚辈礼。 程氏将东西交到了二人手上,云苍璃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二人,“你们如今成了婚,也就是大人了。浅夏,你以后行事,更要谨慎小心,长平王府是什么地方,外头又有多少人盯着,你自己心里头也都是清楚的,万不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给穆、云两府带来灾祸。可曾记下?” “是,舅舅。小夏谨记舅舅的训教,万不敢大意鲁莽。” 云苍璃这才点点头,“你行事向来稳重,之前也曾随同你哥哥一起下山行医,我对你也是比较放心的。你这个孩子,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要知道,你也不过才是十六岁的年纪,实在是不该思虑过重。有什么事,以后都要与流年好好商议,莫要自作主张才好。” “是,舅舅。” 穆流年笑道,“舅舅,她现在可是我的媳妇儿了,您可不能总是训诫她。本来她在府上就已经很小心了,若是再被您这样训导几次,只怕是连初云轩的门都不敢出了。” “初云轩?”程氏一愣,“这名字倒是起得雅致,而且怎么听着还有几分的耳熟?” 云长安撇撇嘴,有些不太乐意道,“母亲,穆世子的字,便是叫做元初的,而妹妹,不是姓云么?” 程氏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穆世子果然是有心了。” “这是应该的。原本就是为了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自然是要遂了我的心意,还要让浅浅高兴才好。” 程氏瞧见了对面云氏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有些促狭道,“行了,老爷今日这话也说的不少了,是不是该让浅夏给妹妹和妹夫去行礼了?” 程氏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向了浅夏的。 浅夏自从回到了京城之后,对林少康的态度,便是不冷不热的,即便是在出嫁前,林府为她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可是在浅夏看来,也不过就只是一眼掠过,未曾表示过什么。 程氏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也算是她的继父,若是做的太不像样了,只怕又是要惹人闲话了。 云氏一听到了大嫂提到她,便连忙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哪里再不得体,让女婿小看了她。 而云苍璃,似乎是并不关心浅夏是否承认这个林少康。 云老夫人也同样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浅夏,这个外孙女,向来聪颖,可是性子有时也是有些执拗,希望今日,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好在程氏早将一些不相干的人打发出去,一会儿即便是浅夏的礼数上不对,也不会有人传出去。 而穆流年心里头却是明镜一样,知道云苍璃故意先安排了给他们行礼,并且是刻意地只行了寻常的礼仪,就是为了减轻浅夏心中的负担。 如此一来,浅夏对林少康能接受的概率也就略大了一些。毕竟,在浅夏的心里,卢少华再不是东西,也是她的生父,能在他死后,由她亲自入殓,并且是还披麻戴孝,就足以说明了她本性是一个心善之人。 而此时,让她对着一个与她没有多少情分在的男子行父女间的大礼,只怕她是做不来的。 两人齐齐转了身,穆流年并不担心浅夏会失礼,因为他知道,浅夏从心底里还是肯定了林少康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了助他将定国公府的秘密揭开,以保全他的地位。 果然,浅夏才刚一动作,穆流年就连忙也两手交叠,两人一如刚才对云苍璃夫妇那般,行了寻常的晚辈礼。 “给父亲母亲请安。” 浅夏说完,便有婢女上前,端了托盘过来。 “请父亲用茶。” “请母亲用茶。” 两人一前一后给两位长辈敬了茶,林少康则是微诧之后,面上几乎就是欣喜若狂,连忙将准备好的红包取了出来。 “穆世子,小夏虽非我林少康亲生,亦不能随我林姓,可是于我定国公府而言,她始终都是我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以后,还请穆世子能对她多多包容,少些责难。” 穆流年颔首,“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自当办到。” 穆流年再唤了一声岳父大人,直把林少康给叫得这个欢喜呀!恨不能从椅子上要跳起来似的。 浅夏淡淡地看了一眼过去,眉梢也是略有笑意,再冲着云氏点了点头,看到了她眼中的感动,浅夏只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也太过清冷了些?不过就是唤了他一声父亲,就让母亲也激动成了这样? 终于,轮到要给云长安几人敬茶了。 云长安虽然是有心为难他,好一雪当初屡屡败在他手下的前耻,可是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儿,他还真是不敢为难穆流年了,只能是在心底里腹诽了几句,极其不乐意地给了见面礼,倒是引得浅夏一声笑。 “母亲,母亲,是不是该我了?我该向姐姐和姐夫行礼了。” 听到了林正阳稚嫩的声音,浅夏和穆流年相视一眼,脸上均挂着淡淡的笑。 二人坐定,林正阳便像模像样地过来给他们行了礼,末了,竟然是说了一句,“愿姐姐和姐夫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有些软糯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难免让人一愣,随即便是哄堂大笑。 浅夏将礼物给了他,然后拉着他胖嘟嘟的小手道,“你快告诉我,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林正阳圆圆的头一歪,“不是都要这样说的吗?姐姐,你成亲了,那以后还能陪我一起玩儿吗?” “自然能了!以后,姐姐去定国公府看你也行,你到长平王府来也可以。” “真的吗?长平王府好玩儿吗?”林正阳说着,便回头看向了云氏,“母亲,孩儿真地可以去长平王府看望姐姐吗?” “自然是可以的!你姐姐不是也说了吗?”云氏笑道。 浅夏有注意到,现在母亲的笑,似乎是更为真实一些,更像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原以为,他们一家生活得和乐融融,自己对林少康,对林家是什么态度,母亲是不会介意的,现在看来,其实母亲的心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完全地接纳他们的。 浅夏突然觉得就轻松了许多,不过就是一声称呼,一个认同,却能让彼此双方都能轻松许多,也欢喜许多,她是不是早就该如此?看来,自己这清冷的性子,虽然是能让她更为理智一些,可是有的时候,还是会为她带来一些困扰的。 云家的女眷少,总共也才有四个,所以云老夫人做主,直接就在花厅里摆了两桌,中间也不曾再用什么屏风隔开,这气氛,倒是十分地和谐活跃。 回到了长平王府的时候,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一回到初云轩,青姑姑便笑着迎了上来。 “世子和世子妃可曾用过晚膳了?要不要让厨房先去准备着?” “不必了。中午吃的时间久了些,再等一会儿吧。先给世子妃准备一碗燕窝粥过来。” “是,世子。” 浅夏看着他伸手揉着两侧的太阳穴,表情有些不太舒服,摇摇头,有些不满道,“既然是知道自己今日要被哥哥他们几个整,你怎么还那么实在?少喝一些也没什么。不是连舅舅都发话护着你了?” 说着,浅夏便上前,自发地开始在其太阳穴上轻轻地按压了起来。她虽不懂医,可是类似这样服侍的人,也不是一点儿不会。再说了,前世,自己也曾是一名贤妻良母呢,怎么可能会连这个也不会? “这是头一次以妹夫的身分与他们喝酒,总不能让他们三个小瞧了我!再说了,有了这一次,他们以后便也不敢再找我拼酒了。今日醉的最厉害的就是云长安了。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不就是介意他打不赢我吗?可是这事儿也不能怨我呀!谁让他的功夫不到家的?” 浅夏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他多次败于你的手下,所以就活该要被你打了?” 听出这话锋不对,穆流年连忙否认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回头我们定然是要进宫的,皇后那里还算是差不多。许妃那里,你可一定要小心了。她与我们,早已不是一条心了。” “嗯,我明白。” 没多会儿,青姑姑就端了燕窝进来,“王妃料准了你们回来地要晚,而且世子也定然是会喝多了,所以早早地让奴婢们备下了燕窝和一些解酒汤。世子快先用一些吧。” “嗯,今日我父王没出去?” “回世子,王爷今日一整天都陪着王妃呢。早先太后的事,王爷也是累得够呛,如今,总算是能歇一歇了。” 穆流年点点头,“梅侧妃那边儿呢?” “一如往常。对了,世子爷,今日宫里头来了人传话,说是要您明日带着世子妃进宫一趟呢。” 穆流年正准备往嘴里送的动作直接停住,抬头道,“进宫做什么?” “听说是皇上已经下了册封世子妃诰封的旨意,只是正巧许妃说也想见见表弟妹,所以皇上便直接改了主意,想着让您二人进宫后再直接当面颁旨,如此,也能显出了皇上对长平王府的看重。” 穆流年一挑眉,“这话是谁说的?” 青姑姑一笑,“自然是王爷和王妃说的。奴婢正巧就在跟前,听了这么几句。” 浅夏闻言,也放下了勺子,微微一蹙眉,“看来,许妃不仅仅是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了。元初,我累了。” 穆流年会意,一使眼色,所有人尽数退下,三七也极有眼力见儿地到了屋门口守着,防止有人再冒冒失失地惊了小姐。 浅夏取出了自己的那枚山水风景水晶,也不再避讳了,当着穆流年的面儿,开始了占卜。 约莫一刻钟之后,浅夏的眉心微微拧起,眸色渐深,“明日之行,万分凶险。只是,我却无法占卜出,有凶兆的人,是你,还是我?” ------题外话------ 亲们猜猜明日到底有何凶险呢?提醒一句哦,与太后之前的死有一点点关系哦。另外,大家有票票的就掏一掏,说不定,你们的票票一给力,我就开始爆发,万更也说不定哦。囧,因为去了西安几天,所有的存稿都用光了…好可怜的说。   ☆、第五十七章 温泉戏水!(必看!) 浅夏占卜出来的结果,自然是不可能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穆流年一腿屈在了脚蹬上,另一条腿则是直直地直接就伸到了地面上。左手搁在了左腿上,身子微微前倾,左手上还不停地转动着他大拇指上的那个白玉扳指,眉头深锁。 浅夏就在不远处的一个绣墩儿上坐了,微微低垂了眉眼,似乎是在思索着,明日那一劫,该如何化解。 “浅浅,抱歉,我只是一心想着一辈子守着你过,却不想,还是将你也搅了进来。明日无论是谁将有劫,都与我长平王府脱不了关系。” 穆流年的眸色微深,一抹淡淡的不甘自眸间划过。左手微微地蜷了起来,头也再低了三分,模样有些纠结。 “不!这不是你的错。元初,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福,便是我的福。我的祸,亦是你的祸。从我们成亲那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已经是被捆绑在了一起。元初,无论是福是祸,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无论多难,我们都该是相依相偎,相互扶持才对。如此,我们的路,才有可能会越走越顺畅,越走越远。” 穆流年的耳朵一动,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妻子。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浅夏么? 他一直都知道浅夏表面上清冷,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思活络,且目光长远,永远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的一个极为理性的女子。 虽然他很不能理解,像她这样年轻的一个小女子,是如何能做到,遇事如此地坦然淡定的,可是他却明白一点,那便是浅夏就是浅夏,不是其它的女子。所有的事情,一旦拿到了她这里,都不应该要以大部分女子的反应和思维来看待她。 “浅浅,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中有愧。现在想想,到底还是我太自私了。”穆流年身形未动,身子再往前倾了一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浅夏垂眸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心,在烛光的映衬下,竟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黄晕。 唇角微微一弯,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莲步轻移,到了他的身前。 “元初,不必自责。你要相信,任何的事情都会存在着风险和变数。这不是你的错。” 声音清澈地宛若是那杯中的白水,一眼见底。 穆流年抬眸,狭长的眸子,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清华,若樱桃的红唇,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手上摩挲着,细细地感受着她的柔软、细腻。 屋内的温度,似乎是开始升高,穆流年原本的心思,也在发生着极为微妙的变化。 “滚滚红尘,有你相伴,此生足矣!” 低低的,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却在这么一瞬间,迷醉了浅夏的心。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将情话说的这般动听,这般让人迷恋憧憬。 微微低了头,细长的手指,开始微微用力,想要反握住他的大手,面颊微红,“世间风景万千,我独恋初云轩一处。元初,此生此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独恋初云轩一处! 穆流年的眸中一刹那间,便似是闪过了流云万千,更似是有七色彩霞飘过,竟然是焕发出了耀目的光茫。直让浅夏看得眼神完全被其凝住,竟然是再也移不开眼了。 穆流年在大手一用力,浅夏一介娇弱女子,自然是无可反抗,直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浅夏觉得有些丢脸,心又跳地飞快,只听耳边传来他有些魅惑的低笑声,“浅浅,原来投怀送抱竟然是这般地让人心痒难奈。以后,我真是不介意你多做几次这样的事。” 浅夏大窘,轻咬了一下嘴唇,反驳道,“明明就是你故意的。哪里就是我投怀送抱了?” 浅夏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此时也是与往常大有不同,竟然也是染上了几层的魅色,看着如此娇媚可人的小妻子,穆流年哪里还有心思再想别的,自然是要先吃了再说! 绿色的纱帐落下,一室春光,暧昧缠绵,屋外偶尔还有几声婉转的莺啼声,似乎是为了给他们二人助兴添趣。整个儿初云轩里,都是被迷蒙上了一层暖色。 次日,浅夏从他的臂弯里醒过来,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窗外,因为有窗帘遮着,所以看不太清楚外面到底是什么时辰了,不过从缝隙里透过来的光线中可以看得出来,天已经亮了。 “醒了?”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着浅夏,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而这个男人,又有多么的疯狂。 浅夏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快速地离开,他那双浓如墨的黑眸,就像是有着一种极具诱惑的魔力,自己只要是一被他盯上,就会觉得面颊发烫,最糟的是,昨天晚上,面对他的几次索取,自己竟然是一点儿反驳的意思,也表达不出来。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几分的羞愧。昨天晚上那样放肆的女人,果然是她么? “呀!”浅夏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悬空了。 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双手紧紧地绕住了他的脖子,再有些薄怒地瞪着他,“喂,你这是做什么?” “知道昨天晚上折腾地你太狠了些,是我不好。一时自制力有些差了。先带你去泡泡澡。” 浅夏只以为是要带她去西间儿沐浴,却不想,他抱着她到了西间儿之后,竟然是从后门出沿着一条几乎就是全封闭的廊道,直接进了一处空空大大的房子。 “这是什么地方?” “原本早该带你来的。可是因为太后薨逝的事,竟然是一直拖到了现在。我自小便身中奇毒,看遍了天下名医也是无效。最后,还是玉离子给我父王想了一个法子,便是日日用九华山上的温泉水来多泡泡,如此,或许是能让我的身体不再恶化。” “九华山?”浅夏此时已经被他抱进了一间大而空旷的浴室之中,看着地面上那用上等的暖玉所砌的大大浴池,一时竟然是完全呆住了,直到穆流年将她身上仅着的一件儿里衣也给除下,她才有些羞怯地别过了脸,然后快速地就沿着那玉石台阶儿,直接没入了水中。 池中的水很清亮,温度则是刚刚好,不冷不热,最要紧的是,浅夏有一种感觉,这水,似乎是还在流动着。 “这便是你父王着人从九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 穆流年摇摇头,也宽了衣衫下来。 看到浅夏往远处避了避,他也只是淡笑,没有追过去,“长平王府虽是在梁城之中,可是却是偏东的,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长平王府是东西长,南北短的?” 浅夏略微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的倚心园,在整个王府的最东侧,也是整个王府最大的一处院子。这里虽然是离九华山近,可是却并非是九华山上下来的温泉水。当初我父王的确是考虑过要真地为我引一条温泉水进来。可是工程太过浩大,而且,就连皇上想要洗温泉,也要去九华山上的别苑,我不过一介臣子,哪里能有这等的荣幸?” 浅夏默然,若是当年长平王府果然是引来了这样的一道温泉水,只怕是会更引了皇上的忌恨了! “当时这里还不是正式的长平王府,这里只是先前父王买下来的一处院子,一直未曾居住。说来也巧,一次无意之中,一位仆人打井时,发现这地上钻出来的竟然是温热的水,不凉不烫,用来洗头正是刚刚好。” 浅夏这才听明白了,“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处温泉,虽不是九华山上的,可是因为这里离九华山极近,说不定,也是与那温泉一脉相承呢。” 穆流年笑着点点头,“也许吧。不过,父王不敢将此事声张,生怕再引来了皇上的猜忌,所以便一直悄悄地进行。而且派过来动工的,也都是长平王府的死士们。直到弄的差不多了,才以我的体弱,需要静养为由,将这里直接扩成了一处,然后我这倚心园,便成了整个王府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浅夏抬眸,“皇上定然也派人来过几次吧?” “自然!只不过,这里本就是长平王府的地方,再加上这里表面上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王府自己打出来的井,谁能看出什么不同?” 浅夏凝眸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对!若是温泉,你这水流?” “呵呵!不愧是浅浅,我之前带你穿过来的那条廊道底下,便是这温泉水的必经之路,最后流向的,也是我们王府前院的一口废井。” 浅夏疑惑地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长平王府也的确是太大了。只不过,最为巧妙的是,穆流年将这温泉水全都弄到了地下经过,如此一来,谁能看得出来? 不过,能让这些水从地下的石道中穿过,也是费了不少的工夫吧? 浅夏看着这处建造华美精致的大浴池,一时有些恍惚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对穆流年的了解,还真的是太过浅薄了。仔细想想,将近六年的相处下来,似乎一直都是他在努力地来了解自己,追逐自己,而自己却从未主动地去了解他什么。 比如,他可以准确地说出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平时又喜欢做什么,甚至是连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他也是能说的*不离十。可是自己对他呢? 浅夏微微蹙眉,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真的是少之又少! 除了知道他的身手极好,目前为止,从武功上能赢得了他的,似乎还真没有见过。桑丘子睿或许能与其打个平手,或者是不及他。至于那位神秘莫测的蒙天,自己从未见过,所以不好下评论。 那么,还知道他有什么喜好呢? 似乎是连他的酒量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呢。若非是经过了昨日的拼酒,只怕自己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千杯不醉呢。 “在想什么?” 浅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神思中,猛地听到了男性魅力如此强大的声音,竟然是吓得一个激灵,再一抬头,直接就跌入了一汪浓墨之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直到,穆流年的吻再轻轻浅浅地落到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道,“你,你怎么会过来?走开了。我要沐浴。” “乖,这里的温泉水很养人的,听说在这里,做什么也不会觉得累。我们也可以试一试的。” 浅夏此时是真的有些恨他不该将自己抱来这里了。 温泉水虽好,可也不是这等泡法吧? 最终近一个时辰之后,浅夏才总算是再由他抱着一路回了初云轩的寝室。 浅夏怒瞪了他不知道多少眼,可是偏偏穆流年自成亲后,这脸皮竟然是练得越了地厚了,竟然是只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浅夏虽然是恼恨他不知节制,不过,在泡过了温泉之后,身体还真的是舒服了不少。至少,腰酸背痛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穆流年换好了衣服之后,再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她的后腰处,很快,浅夏便又感觉到了一种极其温热的热源,源源不断地涌入了自己的体内。 浅夏知道他这是在用他的内力来帮自己活络血脉,缓解自己不适的症状。 “算你识相!” 穆流年低低笑了,“娘子,为夫哪里舍得累着你?不过,娘子若是动作再不快一点,只怕我们的午膳,可是真的要在宫里用了。” 想要避过今日的危机,自然是要尽量地缩短他们在宫里的时间。 当然,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穆流年早早地派人打听到了,这个时辰,皇后应该是会去探望许妃的。他们现在也算是与皇后合作的关系,有她在,危机自然是会小一些。 所以,当穆流年夫妻二人到了许妃暂住的坤宁宫的偏殿时,没说几句话,皇后便到了。 许妃虽然是暗恼皇后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也不能将她如何,再怎么样,这里也是坤宁宫,皇后也是这里的主子。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穆流年才略有些不满道,“不是说今日是要让臣夫妇二人来宫里头接旨的?怎地这么久了,也不见传旨官前来?” 许妃微微一怔,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瞧瞧,表弟还着急了。果然是娶了媳妇,这眼里就再看不到其它人了。” “娘娘这话得仔细斟酌了,若是被我母妃听到了,只怕是要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了。到时候,或是我母妃真的有意为难浅浅,那许妃娘娘岂非是成了挑拨离间之人了?” 许妃脸色微僵,眸中闪过不悦。 皇后呵呵地笑了起来,眉眼和蔼亲昵,“穆世子说话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也是你之前进宫少,本宫与你说话的时候,当真是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呢。如今身体也养地差不多了,以后就多带着你的新媳妇出来走动走动。本宫瞧着,这京中与你同年的公子们可是不少,说不定,就能玩儿到了一处去。” “是,娘娘。微臣若是身体允许,定然是会多出来走走。” 皇后微微点了头,再看向了浅夏,冲她招招手,“来,过来。到本宫身边儿来。” 浅夏犹豫地看了穆流年一眼,这才上前了一步。 皇后见她的举止神情,却是又笑了起来,“瞧瞧!都说穆世子体弱多病,性子极好,可是没想到,这世子妃对你却是这般地敬重,连本宫让她过来靠近些,都要看你的脸色了。”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娘娘莫要再取笑微臣了。” 浅夏站到了皇后的身边,双手交叠垂于胸前,头微微低着,眼观鼻,鼻观心,倒是十分规矩地站着。 “在本宫这里,不必如此地拘着。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了,将来进宫走动的日子还多着呢。来,这是本宫当年进宫时,先皇赏的。今日本宫瞧着你是极得眼缘,就赏给你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将腕上的一只通体红润的镯子给褪了下来,直接抓过了浅夏的手,就往她的腕上套。 浅夏故作惊慌状,“娘娘使不得。如此贵重的礼物,臣妇实在是不敢受。” “诶,有什么不敢的?你是长平王妃的儿媳妇,自然也就是本宫的晚辈了。当初,本宫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本宫住在宫外,与你婆婆,也算是谈得来,时常走动。只是后来,进了宫,头上顶上了一顶后位的大帽子,与你婆婆之间的这份儿情谊倒是生分了许多。” “娘娘贵为国母,自然是该登高望远,母妃与您虽是隔了一道宫墙,不过,这些日子,也是时常听她说,您当年对她也是颇多照拂。” 皇后顿时有些动容,眼神一时有些飘忽了起来,似乎是透过了浅夏,就看到了当年她们两个一起游玩赏花的种种情景。 “唉!时光一去不复还呢!本宫和你母妃都老了,再不能如以往一起踏青嬉戏了。不过,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常常一起出去走一走。你们长平王府的人丁单薄,你母妃膝下也并无亲女,只有几名庶女,也是不怎么与她亲近。若是得空了,倒是可以与她一起去九华山上的护国寺礼佛,如此,既尽了你的孝心,也能多听听佛经,对你们年轻人,也是有好处的。” “是,娘娘,臣妇谨记娘娘教诲。” 浅夏福身行礼,慢慢地体会着皇后的每一言。 这是在提醒她,若是无事时,可以多出去走走,只是这要与谁多走动,已然是不言而喻。 据她所知桑丘家的老夫人也是极爱礼佛之人,虽说人在安阳城,可是听闻皇上已经下旨,命静国公回京述职,桑丘老夫人虽不能回京,可是桑丘夫人,也就是付氏,定然是要与他一同回京的,这位付氏,也是极为敬佛之人。看来,皇上是真的有意启用桑丘家的这帮重臣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在打压了桑丘家这么多年后,竟然是突然重用起了桑丘家族,到底是意欲何为呢? 同时,浅夏注意到,皇后这番话里头,似乎是还隐约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京城只怕是会有些动荡,要么就安生地在府里待着,要么,就是离京避开这些麻烦,如此,方能安稳太平。 那么,不知今日之劫,又会是哪一方的势力带过来的呢? “皇上驾到!” 浅夏一听,立马就收回了神思,全神戒备。 经过之前与这位皇上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可绝非是什么泛泛之辈! 虽说是多疑了些,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其擅长玩弄权术之人。这么多年,想捧起一个梅氏,就能捧起一个梅氏,想远了桑丘家族,便远了。如今想用,一道诏令,静国公还不是得乖乖地回京了? 只是桑丘家嫡系的回归,到底是代表了京城将彻底地进入夺嫡的纷争之中,还是说,皇上是故意将京城的格局给打乱了呢? 低垂着头,看到了一抹明黄色在自己的眼前闪过,又再度随着明黄色的移动,而回转了身形。 两人并肩行过礼之后,都是十分恭谨地站在了那里,这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紧张和诡异了。 “怎么?朕刚刚进来前,听着你们还说得热闹,朕一来,你们倒是都安静了?” 许妃连忙笑道,“刚刚皇后娘娘还在说着,让穆世子妃,得空了多出来走动走动呢。皇上,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也该传午膳了?” 皇后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头微微抬起,“皇上,穆世子都等了半天了,刚还问来着,怎么皇上的旨意还未到?这会儿皇上来了,您看?” 皇上淡淡一笑,一摆手,站在了他身侧的大总管便直接横跨一步出来,再上前几步自袖间掏出了一卷明黄色,开始宣旨了。 浅夏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按制,长平王妃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而浅夏为世子妃,也就是将来的王妃,她的诰封则为正二品,或者是从二品。今日皇上下的旨意,则是正二品。 穆流年冲着浅夏眨了眨眼,对于这个品级,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人谢了恩,穆流年一心想着昨天晚上浅夏所占卜出来的结果,想到了自己数次中毒,不是饮食之中,便是在药剂之中,故而,对于刚刚许妃提到的午膳,可是心有余悸了。 这样一想,十有*,今日有劫的人,会是自己了。 穆流年的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看来,皇上对长平王府,还是不放心呢。自己现在才只是身体康愈,未曾入朝,他便防的这般严实,若是将来? 穆流年并不担心皇上会给他们穆家使绊子,他担心的是,皇上只怕是会对浅夏下手。即便不是今日,迟早,他也是会对浅夏不利的。 “刚刚许妃不说,朕还不觉得饿,现今你这么一说,朕倒是真有些饿了。来人,传膳坤宁宫。流年呀,既然是今日也赶上了,那就陪朕一起用午膳。” “是,皇上。” 再多的理由,在皇权面前,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有力的理由,在皇上面前,也都是惨白无力的! 穆流年知道今日只怕是避不过去了,微蹙了一下眉,借着扭头与浅夏说话的空当,轻咳了几下,浅夏则是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没有人注意到,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一粒药丸,已经进了穆流年的口中。 能陪着皇上用膳,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何等的荣宠和恩典? 可是对于穆流年和浅夏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极为变态的折磨。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日的这趟进宫,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皇上到底是会向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出手,一个不小心,只怕是会就此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穆流年认定了皇上要对付的人是他,只是没想到,这午膳刚开始不久,浅夏的衣裳便被一名宫女不小心给洒上了一小勺的热烫,如此一来,这衣裳自然是不能再穿了。 虽然是在坤宁宫用的午膳,可是这里是偏殿,是皇后特意给许妃安置的地方,那么,这些宫女,自然而然地,也就都是许妃的人了。 皇后见此,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却没有说什么。今日如此明显的算计,若是她再当着皇上的面儿出头,只怕是要让皇上对自己记恨上了。 不过,皇后许是考虑到了与长平王府的合作,还是冲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再不动声色地继续坐着用膳了。 穆流年也没有想到,皇上和许妃,竟然是会想到了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他的浅夏! 心中虽恼,可是在皇上面前,却又是无计可施,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浅夏自上了凤凰山后,便一直是由玉离子和海爷爷对她的身体进行各种的药浴,甚至是还拿她来试药,故而,造成了她目前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 穆流年的心稍稍宽慰,可是一想到了浅夏不会武,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三七,实在是有些不妥。早知如此,就该让妖月直接做成她的侍女才好。 穆流年心里头暗暗打定了主意,等这次平安出了宫,无论如何,也要让浅夏时刻将妖月带在身边,特别是一旦出了倚心园,就更不能离人了。 穆流年胆战心惊地熬了一会儿,他的掌心里,此时已经有了一层细汗,如果不是担心在殿前失仪,他是真想给自己也打翻一样什么东西,然后再去找浅夏的。 令他和皇后都没有想到的是,很快,浅夏便换了一套衣裳过来。 人的气色如常,面容依然是恬淡无波的,如此,穆流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浅夏在他的身边坐下之后,不着痕迹地将手直接就送到了穆流年的大掌之中。 因为两人的手都在桌下,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人能瞧见。 浅夏在穆流年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他的神色如常,可是眸光却分明就冷寒了几分,好在浅夏适时地捏了他一下,不然的话,只怕是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了。 穆流年用了将近一半儿,先前服下的药丸,也终于发作。 皇上看着穆流年突然冷汗直流,面色腊黄,与先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时也有些不解,与许妃对视一眼之后,还是先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 一番诊脉之后,太医给出的结论,是穆世子的固疾虽除,可是这些年来用药太多,是药便有三分的毒性,许是药力沉淀在他的体内太久了,故而才会如此。 浅夏有些担忧,扶着穆流年不停发抖的身子,“太医,那不知,他这样的症状,要持续多久?”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再三斟酌,还是小心回答道,“回世子妃,照世子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怕是要再仔细地调养三年,方可真正的痊愈。而且,请恕微臣直言,这段时间,依着穆世子的身体状况来看,还是不宜要子嗣为宜。” 皇后听了,眉心一跳,明显地注意到,这一点,似乎才是皇上将他二人召进宫来的主要目的吧?眼睛微微一眯,朱唇轻启,“却是为何?” ------题外话------ 太医说不让要孩子,就不要么?哼哼!当然是由朕说了算。哈哈。另外,你们不妨猜一猜,浅夏换衣服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又跟穆流年暗示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如何算计? 太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自然是要小心斟酌,“回娘娘,穆世子的身体内还有余毒,若是不将毒素清理干净便过早地有了子嗣,只怕是将会对孩子不利。” 这话说地虽然隐晦,众人也听明白了,这太医的意思也就是说,若是他们现在急着要孩子,只怕将来那孩子生下来,不是有天疾,便是有着什么不足之症,亦或者会是一个怪胎! 浅夏的眉梢微动了一下,对于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不屑一顾,这太医的话,分明就是一番谬论,十有*,是与皇上分不开的。 只是,皇上此举,又是为何?只是单纯地不想让穆家嫡系,早早有后?还是说,这是为了给穆焕青继续制造机会? “皇上,如今世子身体不适,还请皇上准许臣妇陪伴世子先行回府。待它日世子的身体好些,再行进宫谢恩。” 皇上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他现在这情形,只怕也是不宜挪动,不然,还是先在宫内休息一会儿吧。” 皇后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可没有忘记,这里是坤宁宫! 皇上对穆家存了什么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个皇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若是穆流年在这里出事,将来,自己又岂能说得清楚? 即便长平王相信此事与她无关,也是断不可能再继续与她合作,扶持二皇子了。 谁会相信在她堂堂皇后的坤宁宫里,她这个主子,却是没有半分说话的余地? “皇上,臣妾瞧着他这样子,的确是有些不妥。只是,此处乃是后宫,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皇后所说不差,皇上的后宫,岂是什么人都能在此歇息的? 许妃似乎是有些着急,一双美眸里,几乎就是要滴出水来一般,“皇上,臣妾看表弟的样子实在是不妥,规矩虽要紧,可是表弟毕竟是才死里逃生没多久,您看?” 意思已是不言而喻,就是表明了要让穆流年留在这里了。 浅夏不着痕迹地看了许妃一眼,看来,这位许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真以为自己腹中的这块肉,到了这个月分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了?真是蠢货! “多谢许妃娘娘关心了,王府内有药,是早先玉离子神医留下的,臣妇还是先扶他回去用药为宜。” 浅夏的话一说出来,皇上和许妃自然是再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了。 等到两人上了马车,穆流年才恢复如常,气色看起来虽然不佳,可是至少不会再蔫蔫地,让人看了揪心了。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穆流年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一道寒光闪过,似乎是隔着那木板,就能将宫内的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尽数斩尽。 “还能怎么看?许妃,她进宫多年,显然不可能会是一个轻易就能相信了皇上的女人。若是皇上心中果然有她,又怎么会容许她前前后后出了那么多的事?” “所以?” 浅夏微挑了一下眉,“当初我中了血咒,那位高人被你的人带走,最终死在了你的手里。可是皇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是连名暗卫也未曾派出去找,这说明了什么?”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眉目间的忧虑,似乎是更深了一些,“你确定他未曾派出暗卫寻找?” “一开始,他或许是派了,可是再后面,他显然是对于那位神秘的高手的失踪,并不在意了。元初,或许,我们的这位皇上,并非如表面上所看地这般,只是精于算计阴谋了。” 浅夏说完,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唇角浮上了一抹讽笑,再看向他,“你不觉得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穆流年微怔,再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又与其眸光对视,“发型未变,只是换了一身衣裳而已。而且,也只是换了外头的这一件吧?” “不错。不过,这件衣裳,可是不同寻常。元初,通过了今日之事,我很肯定,皇上对我,是起了必杀之心。我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心安。” 浅夏话落,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却是浮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讽刺和讥诮,身为一代帝王,竟然是连一个女子都不能容下,这个皇帝的心胸,还真不是一般地陕隘! 穆流年的眸光一动,一手直接就攀上了她的肩,“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对于你的秘密,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浅夏点点头,不过,看起来倒是很平淡,没有什么焦虑之色。 “皇上的身边,定然是有着不少的奇人异士的。这其中有多少是秘术师、巫师,亦或者是其它,只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穆流年闻言深思了一会儿,再慢慢地靠在了后面的靠垫上,然后手一伸,直接就将浅夏给拉进了他的怀里,低喃了一声,“看来,只要是他在世一天,就断然是容不得我们过得太平安稳了。” 浅夏的眉心一动,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飞速地闪了一下,可是实在太快,她还没有完全地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就已经是连个影子也抓不住了。 回到了长平王府,穆流年自然是再由浅夏等人扶着回了倚心园,一直等到他们进了初云轩,穆流年才不再装病。 “行了,先坐吧。一会儿父王和母妃自然是会急急地赶过来,只怕这次我们从出了王府开始,他们就一直揪着一颗心吧。” “元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我们还是应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呃?”穆流年挑眉看她,“浅浅,你别告诉我你想要将皇上如何了?” 浅夏白他一眼,“跟你说正经事呢。我像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吗?这一次,既然是连太医也说了你体内是有余毒,那么,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至于我,无非也就是尽量地少出门,只是待在这倚心园里,如此,也算是在服侍你这个病重之人。” 穆流年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好法子。最多也不过就是能让我们清静上一两个月。而且,你别忘了他是皇上,我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我们进不了宫,不代表了他就不会来我这倚心园。” 浅夏微怔了一下,这个,她倒还是真没有想到过。 两人正想着,长平王和王妃便进来了。 浅夏自嫁入长平王府后,与这位长平王,也就是她的公公,见面的时候,还真是屈指可数。因为对外,穆流年的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夫妻两个也都是一直在这倚心园里用膳,极少出去。而长平王又与王妃不同,有了儿媳妇,他自然是不能再随意地进出这倚心园,免得再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这会儿一进门,看到两个人正有些忧虑的神情,心思一紧,急切道,“可是他又使了什么手段?” 未曾点明,可是几人自然也都明白他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何人。 “父王别担心,这一次,是元初故意的。若不如此,只怕我们二人今日,就都不好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长平王妃也一扫之前的和颜悦色,面容凝重道。 穆流年简单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又看向了浅夏,“母妃,您相信皇后宫里的宫女,会笨手笨脚到将汤撒在主子的身上么?” 长平王妃一蹙眉,“浅夏还没有换回来?” 浅夏摇摇头,“母妃可瞧着这布料有些眼熟?” 长平王妃近前仔细地瞧了,又将她的衣袖处拿在了手里,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后,突然面色大变,“这,这不是贡品吗?” “没错。这还不是普通的贡品。”浅夏说着,也不顾忌长平王也在,而是将这一件外袍脱下,再提了袖口处直接就放进了角落的铜盆里。 等到浅夏在里面加了些东西,很快,再捞出来,给三人看的时候,只见原本还是很普通的一件儿外披,此时那衣袖上,竟然是有着一只金灿灿的凤凰在展翅高飞! 这倒也罢了,可问题是,那只凤凰竟然是有九尾,而且每一根的凤翎的末端,似乎是还亮闪闪的,显然就像是预示着什么一般。 穆流年的眸光倏地一紧,右手直接就搭在了扶手上,青白相间,五指,已是紧紧地扣住了扶手的末端。 “这?这是凤袍?而且还是唯有皇后方可穿上身的凤袍?”长平王妃亦是不能再淡定了,这衣袖上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这个?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 长平王妃的脸色一白,身子一晃,一手扶住了胸口,有些后怕道,“王爷!” 长平王此时亦是面色发青,并不算长的胡子,也是跟着微微抖动了几下。 若是在公开的场合,有人发现了浅夏身上的这件衣袍有问题,那么可就是严重的僭越之罪! 身为臣妇,怎么可能有资格着一袭凤袍?那可是死罪,且有可能会诛连九族的大罪! 相对于他们三个,浅夏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很淡定了。事实上,她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怎么懂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被引下去换衣服的时候,使了些手段,她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件衣裳上的秘密的。 “母妃,您刚刚也说了,这是贡品。而且,类似这样的缎子,我们长平王府应该也是有的吧?” 长平王妃点点头,呼吸仍然是有些不太顺畅,“不错。皇上为了在明面儿上将我们长平王府给捧的高高儿的,这等东西,自然是会毫不吝啬地赏下来。” 浅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我虽然不知道许妃为什么要在这出戏里,如此地配合皇上,可是有一点我很肯定,皇上虽然是对我动了杀心,可是真正想除去的,却是整个儿长平王府!这一次若是出了事,即便不能将整个王府牵连进来,可是元初的世子之位,定然是不保的。” 话已经说地这样明显了,长平王若是再不说话,那也就是太笨了! “你放心。长平王府的主子,只有我们这么几个。至于那个梅侧妃,本王从未承认过她在王府的地位。不过就是上头强塞进来的一个人,本王还不至于昏馈到了,去宠信一个一心只想着毁了我长平王府的人!” 浅夏的眉梢微动,这也算是一种态度了! 穆流年突然适时出声道,“母妃,如果说孩儿没记错的话,再有十几日,就是您的寿辰了。您的寿辰,年年都办,无论大小,都是要庆祝一番的,今年正巧您又添了一个儿媳妇,那么,这次的寿宴,自然是要大办的。” 长平王妃的眸光微紧,面色冷凝了不少,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好呀!既然如此,那也让我见识见识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毒不死我的儿子,就想着拿我的儿媳妇下手了?那我们就试目以待。” 时光飞转,很快,便到了长平王妃寿辰这日。 浅夏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是空空如也。 妖月自那日他们二人从宫里头回来后,便直接转为了明面儿上的护卫兼丫头。虽然她还真是做不来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可是至少还是一名很合格的护卫。 端了热水进来,“世子妃,您该洗漱了。一会儿还要去给王妃请安贺寿呢。” 浅夏挑眉,对于穆流年将这个妖月给转到了明处,她还真是有几分的不适应。 每次只要是她才刚刚醒,有了什么细小轻微的动作,很快,妖月就会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显然,妖月的身手,比三七可是高出了老长的一大截! 若是之前的三七,是压根儿没有这么敏锐的。 浅夏虽然是懒懒不想动,可是想到了今日是王妃的寿辰,的确是不宜起的太晚的。 勉强爬了起来,洗漱了一番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裳,便见穆流年手上反握了一把宝剑进来了。 看着他额上的一层细汗,便知道他刚刚定然是将一柄剑给舞得如诗如画了。 “你可要沐浴更衣?” 穆流年点点头,“你呢?可是要一起?” 浅夏瞪他一眼,眼睛却是往一侧的妖月身上瞄了一眼,这厮,怎么就不知道不好意思呢?当着妖月的面儿,他竟然是也敢这样逗弄她,真是服了他了! “快些吧。别再迟了。到底也是母妃的寿辰,去晚了,会被梅侧妃挤兑。” “她敢?”穆流年的下巴一抬,还颇有几分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有什么不敢的?若是我们做的不对,她指出来,再无限地放大,便足以让我们头疼了。” 穆流年轻嗤了一声,不过却不再与她多说,直接转身去了浴室。 其实浅夏也不是没有想到,为什么长平王就不能将梅侧妃给赶出府去呢?既然这般地厌恶她,又不是真心地喜欢,如今穆流年的身子已好,梅妃也没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就单单只是为了让皇上放心? 可是长平王府上下,对梅侧妃是个什么态度,瞎子也看得出来,难道皇上会不知道?这样的一颗棋子,果真还有什么意义吗? 两人并肩出了倚心园,浅夏今日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裳,毕竟太后的丧期才过了没多久,自然是不好穿的太鲜艳了的。 两人去的时间倒是刚刚好,才给王妃拜了寿,梅侧妃和后院儿的其它几个女人也来了。 再然后,便是穆焕青和穆焕然两兄弟也进来拜寿。 今日,也是浅夏头一次见到了这位柳庶妃,还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难怪她生出来的穆焕然也是相貌堂堂,说实话,长平王的模样顶多也就算是生得周正,而他膝下的几个孩子,还真是个个儿都随了母亲。特别是穆流年,生得如此俊美,那眉眼唇鼻,还真是七分像了王妃,只有三分袭了王爷。 浅夏和穆流年一起敬茶的时候,不巧柳庶妃染了风寒,所以当时并不曾出来。今日一见,倒是让浅夏想到了一个词,病美人! 果真是有病三分俏!那柳庶妃的脸色有些白,眉眼间的病态,不似作假,再加上身形太过瘦弱,想来,也是身子骨的确差了些,所以,才会给人如此感觉。 又等了一会儿,便见两位小姐打扮的姑娘也被引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礼,然后说了番吉祥话,再送上了寿礼之后,往一侧站了。从她们姐妹刚刚的神态中可见,对于这位嫡母,她们两人还是十分敬重的。 青姑姑在一旁小声道,“世子妃是见过她们两人的,当日敬茶,您还给她们送了见面礼呢。” 浅夏点点头,“嗯,听说两人是同年,只不过是生母不同罢了。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回世子妃,是呢。与您亦是同年。如今大小姐已经订了亲事,二小姐因为前年生母过世,悲伤过度,王妃也是个心善的,不忍心再逼嫁,便答应了她,今年才开始为她张罗婚事。” 浅夏闻言,顿时对长平王妃高看了一眼! 正常的人家,若是小妾死了,她所生的子女顶多也就是为其守孝个一两个月的,而且这还得是经了主母的同意之后方可。否则,那小妾也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奴婢,死了就死了,哪里有让府中的小姐公子守孝的?这岂非是在诅咒当家主母? 可是没想到,王妃竟然是如此心善,对待一个庶女,还真是宽厚的很! 穆流年自然是听见了她们两人的小声嘀咕,也歪了头凑过来,“我母妃虽然是不喜欢父王养的这些女人,可是对他的这些孩子,还是一直不错的。母妃一直信奉,大人的过错,不当累及孩子。而孩子若是犯了过错,则是必然要究其长辈之责的。” 浅夏一挑眉,倒是微微笑着点了头,这样的说法,她还真是非常同意! “一会儿宾客将至,我要去前院儿陪着父王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如今妖月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打发三七去做就是。” “好。”浅夏点点头,对于穆流年的关心,她是从来就不会拒绝的。虽然她也想着说上几句同样表示关心的话,可是似乎每一次话到了嘴边,就又被自己给咽下去了。 很快,便有不少的名门夫人前来恭贺,不多时,两位长公主也到了,浅夏在看到了和宁长公主的时候,似乎是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恨意,虽然她很奇怪,这样的恨,又是从何而来? 起初在和韵长公主的府上,便曾注意到了她对自己的刻意为难,不过,当时也只是以为她是对林少康仍然念念不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她从七星门那里拿到的消息,十分明确,这位和宁长公主现在虽然是守寡,可是实际上府上却是养了数名面首,而且,这种行为,似乎是在她的驸马还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有了! 如果她是真的那般在乎林少康,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如此放荡? 浅夏甚至是让人将那些面首的肖像都一一画了下来,最终发现,这些画像上的男子,可是没有一个是生得与林少康相像的,所以,她很肯定,和宁长公主对林少康,绝对并非是如同外头的传闻那般,真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浅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为何一见到了自己,她就是这样的表情和神态? 浅夏身为府上的少夫人,自然是要帮着王妃来回应酬的。再加上今日是婆婆的寿辰,许多的事务,自当就是由她来亲自打理的。 这一来二去的,浅夏难免就会越来越忙碌,虽说具体的事情是由底下人在动手的,可是她这个世子妃,也总是有人前来请示,想要安静地跟母亲和舅母说上几句话,也是一种奢侈了。 “行了,你不必在这里陪我们了,去忙你的吧,今日可是王妃的寿辰,一定要处处小心着些。”程氏叮嘱道。 “是,舅母。那您和母亲先在此稍坐,女儿去去就来。” “去吧。” 云氏看到如今自己的女儿嫁入了长平王府,竟然是还能帮着管起了家,独挡一面了,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我从未想过,我的小夏,竟然是也有这般能干的时候。” “是呀,这孩子是个心思灵的,放心吧,将来呀,我们还等着沾她的光呢。”程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打趣道。 浅夏既然是发现了当日宫内的那套衣裳的端倪,自然就不可能会再留着那套衣裳了。反倒是让人在自己的嫁妆里挑了一匹,无论是颜色、质地,还是上面的暗纹都与宫里那件儿极其相似的布料出来,然后再缝制成了一模一样的外袍。 不过,她今日仍然是没有穿,就让三七搁在了自己寝室的衣架上。 而现在,浅夏正在膳房里来回地走动着,催促着菜品点心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小丫头低着头抱了柴就往自己这边儿给撞了过来。 浅夏明明可以躲开,却是身形未动,那个小丫头抱着的柴火,还是在她的外袍上给蹭了一下。 这一蹭,那外袍上便有几根丝线被挂了出来。 小丫头似乎是吓坏了,连忙磕头认错。 浅夏也无意与她为难,只是摆摆手让她素去干活,与此同时,则是到了距此不远的一处阁楼里,准备在那儿换件衣裳。 浅夏的身后除了三七和妖月,还跟着自己陪嫁时带过来的几名婢女,“我动作慢,且这里只怕一会儿还要有人来找我回话。你们谁回初云轩一趟,将三七搁在了榻上的那一件浅绿色的衣裳帮我取来?” 一名看似机灵的小姑娘一步跨了出来,“奴婢腿脚快,就由奴婢去吧。” “嗯,可记清楚我刚刚说的话了?” “回世子妃,奴婢记下了,一套浅绿色的衣裳。” “嗯,去吧。” 浅夏一摆手,小姑娘去取衣裳了,其它几人也都候在了外面,浅夏一扭头,三七便会意地微点了头,快步从这里的后门儿出去,一路跟上了。 屋内只余浅夏和妖月二人,浅夏手中的茶盏上还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妖月看向自家世子妃的眼神里,可是多了一分的崇拜! 果然,不多时,那名小姑娘取回来的衣裳,竟然真的就是一件儿浅绿色的外袍! 浅夏的眸光微暗了暗,没有再问什么,毕竟距离开席,可是已经很近了,再拖下去,只怕是自己这个儿媳妇,就要当众失礼了。 在三七的服侍下,浅夏将衣裳换了,三七一边帮她打理,一边小声道,“小姐,这件衣服被她换了。奴婢当时按您的吩咐在衣裳上做了记号,可是刚刚奴婢服侍您穿衣时,才发现,这一件衣裳里没有那个记号。” ------题外话------ 衣裳不是原来的那一件了!而且,也不是浅夏故意做出来的那一套类似宫里头的那件儿。你们猜猜看,这件衣裳里,又有什么猫腻?明天,浅夏会如此将这些大鱼小虾地,一个一个地给钓出来?   ☆、第五十九章 五爪金龙! 浅夏的心思微转,看来这一次,对方是非要将他们一家致于死地了? 能有了这样大的魄力的,除了皇上和那位梅侧妃之外,只怕是不做它想。 事情很明显,一旦自己出事,那么身为自己夫君的穆流年铁定也是跑不了的。而到时候被安上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只怕是还要牵连整个长平王府。 皇上将一切都算计地很清楚,此事一旦闹开,那么长平王必然是会四处奔走,为他们夫妻说话。如此一来,皇上不动声色地,就能将暗中与长平王府交好的世家派系,便都看个一清二楚,甚至是留做以后再收拾。 明面儿上可以借着这些人的嘴,饶过了长平王府,可是长平王要付出的代价,便是穆流年和她的性命,甚至于,立穆焕青为王府的世子。如此,才能完全地掌控穆家。 浅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鄙夷,对于皇上如此煞费苦心地来算计一个并无任何谋反之心的臣子,除了鄙夷,她还能有什么样儿的态度? “小姐?”三七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浅夏睨她一眼,轻声道,“一会儿离开这里之后,定然是要小心些。这衣裳是由谁换的,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担心的,并不是冤枉了谁,而是会放过了谁,明白吗?” 三七点点头,一旁的妖月闻言后,眸子里似乎是闪过了一抹光亮,极为璀璨。 主仆一行人快速地到了女席这边,正赶上了开席,浅夏亲手扶着长平王妃在主位落了座,这主席面上,也就只有两位长公主,和两位皇室的亲王妃了。 浅夏与云氏等人,自然是坐到了别处,与主席位上,也不过就是几步之隔。 浅夏面上始终都挂着笑,眼睛却是不时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很快,浅夏就注意到了一道视线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浅夏没有抬头与其对视,就已经料定,是和宁长公主无疑! 浅夏从来不怕事,可是也不代表了她会选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与和宁长公主这样身分的人对上。她还没有那么蠢! 不过,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似乎是久久盘绕着自己,不肯离开,浅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后,猛地抬起头来,与其四目相对! 和宁长公主注意了云浅夏许久,一直是用着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在看她的,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抬起头来,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 且从她的眼神里,和宁长公主甚至是还看到了一抹不屑和挑衅! 这让和宁长公主分外的恼火。 自己是皇室的嫡亲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她云浅夏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是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她是不想活了吧? 可是和宁长公主气归气,却不会蠢得就当场发作。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能说明什么?能说明她对自己不敬吗?更何况两人还不曾在同一桌的席位上,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些牵强。 和宁长公主的脸色很是难看,好一会儿才借着几杯果酒,掩饰住了脸上的气闷。 和韵长公主正和长平王妃说话,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和宁这边的事。 等到菜上得差不多了,这酒宴,也算是进行了一多半儿了。 没有让浅夏等太久,她的一只袖子,果然就湿了大半儿! 而这一次,让浅夏十分意外地是,将她的袖子打湿的,竟然是梅侧妃。 她原以为梅侧妃是皇上安插在了长平王府的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像是这等的小事,自然是不会吩咐她来做的。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今日想要将她逼上绝路的,真的就是梅侧妃! 浅夏看了一眼被她打湿的袖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面色平静、淡泊,就像是一潭没有任何风浪的死水,让被她盯住的梅侧妃,也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 明明就只是一个小丫头,明明出身也算不得有多高贵的女子,在她面前,怎么会有这样平静,却又凌厉得宛若是弯刀一样的眼神? 梅侧妃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就在浅夏的衣袖被打湿的同时,和宁长公主的一双美眸则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衣服,显然,也是在期待着什么。 虽然她眼神里的那抹期待只是出现了短短一刹那,可是仍然被敏锐的浅夏捕捉到了。心底则是大概有了计较,看来,今日的这出戏,被搅进来的人,还真心不少。 “梅侧妃,您还打算要挡着我挡到什么时候?您弄脏了我的衣裳,总不会连换个衣裳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浅夏清清淡淡的话,将梅侧妃一下子就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之中。 众位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有些不太对劲了。 梅侧妃猛地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确是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呃,耽误了世子妃更衣了,是我的不是。世子请,请。” 浅夏的眉梢微动了一下,唇角挂着一缕极为浅淡的笑,却不急着离开了,眼睛顺着她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袖子上,“梅侧妃在看什么?不过就是一件儿再普通不过的衣裳,我实在是不知,对于梅侧妃来说,有什么可新奇的?” 梅侧妃募地就打了个冷战,总觉得这个云浅夏带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太过惊悚了! 明明就是这样好听且清淡的声音,怎么听在了自己的耳中,反倒是有了一种极为冷厉的感觉呢? “哦,我只是担心再伤了世子妃,既然世子妃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还不快扶世子妃下去换衣服?” 梅侧妃心中狐疑,明明就是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那衣服上怎么会什么也没有?之前她曾看那个小丫头冲自己点点头,还笑了笑,分明就是已经得手了,可是却没有看到那应该浮现出来的图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她识破了? 不一会儿,一位嬷嬷到了梅侧妃身侧,“回侧妃,世子妃原本准备的那件儿浅绿色的衣裳,的确是被咱们的人给毁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这说明那个丫头没有撒谎,现在世子妃身上穿的,的确就是咱们备好的那一件儿。” “既然如此,为何衣袖却是没有任何的图案呢?” “这,是不是时间太短了?” 梅侧妃摇摇头,“那水到了她的衣袖上,她并没有马上急着离开,甚至是还特意将袖子展开,显然是怕打湿了其它的地方。而我又特意与她拖延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会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依侧妃的意思是?” “回复宫里,就说计划有变,这个云浅夏,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是,奴婢即刻去办。” 只是那嬷嬷的腿还没有迈开,就听得一声惊呼! 原来是和宁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婢女,在帮着她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和宁长公主的身上。此举,立刻引起了和宁长公主的惊呼及斥责! 长平王妃没说话,和韵长公主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众人这才注意到,将和宁长公主的衣服弄湿的,是她自己所带来的贴身婢女,自然也都不好说什么了。 “慢着!” 突然,璃亲王妃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和宁长公主的衣裳,话却是对着和韵长公主说的,“皇姐,您看皇妹的衣袖上,怎么会出现了龙纹?” 众人一惊,特别是和韵长公主更是心底一沉,转眼看了过去,只见和宁长公主的衣袖上,果然是隐约出现了一条龙的形象! 这下子,在座的众人全都惊得站起了身,有胆儿小的,甚至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长平王妃脸色立马一沉,“来人,去将王爷和世子请来,另外,将几位王爷也都请过来。这里的所有东西,谁也不准动,严加看管。” “是,王妃。” 和韵长公主有心阻拦,可是眼睛再一扫,和宁衣袖上突然出现了龙纹的事,有这么多的名门夫人小姐们看到了,想遮怕也是遮不住的。 和韵长公主对于今天皇上的计划,也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她并不赞同皇上如此贸然行动,可是出手的是梅侧妃,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旦失败了,大不了就将这个梅侧妃处置了也就是了。可若是一理事成,那么,云浅夏和穆流年二人,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的! 若是计划周全,那么长平王府这一次,定然就会元气大伤了。 只是和韵长公主没有想到的是,刚刚云浅夏那边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反倒是现在和宁这里出了这么大的状况,看样子,和宁定然是被人给算计了。 可和宁今日来这里,本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想过一定要来,毕竟在她的心里头,是瞧不上穆家的。那他们又是怎么算计的呢? 难道是出在了这些酒水上? 和韵长公主犀利的眼神,直接便落在了桌上的这些酒水器皿上。 等到王爷等人过来的时候,和韵长公主衣袖上的龙纹已是再清晰不过!而且,上面的龙头朝天,嘴巴微张,龙须舞动,龙角亦是十分清晰,整个龙头的形象,都是十分的威武霸气! 再看其龙身,亦是龙鳞闪闪,四只龙爪正腾空而起,姿势各异,不过,细看,却是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条五爪金龙! 和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自己的衣袖上怎么会出现了龙? 还是和韵长公主灵机一动,“和宁,快将这衣服脱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酒水上做了手脚。” 如此明显的提醒,长平王妃等人则是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和韵长公主,这意思分明就是他们长平王府的人在刻意陷害和宁长公主了? 长平王的脸色一沉,“还请长公主慎言!此等大罪,我长平王府可担不起。” 璃亲王妃看了看自家的王爷,再看看长公主,连忙打着圆场道,“皇妹还是赶快先将这外袍脱下来,再着人撑着,如此,我们方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就比和韵长公主说的好听了些。 长平王妃冷哼一声,“这酒水就在这儿摆着呢,纹丝未动。王爷,外面可有太医院的人过来赴宴的?不妨将人请来,仔细地验上一验。陷害长公主的罪名,妾身可是担不起的。” 如此明显地冷嘲热讽,让和韵长公主的脸上尴尬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背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吧? 若是和韵长公主身上出现的是凤纹,是几尾凤都没有关系,毕竟她是一介女流,又是长公主,身着凤袍也没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她是寡妇,夫君早死了多少年了,哪里会有什么威胁到了皇上的意思? 可是偏偏这上头出现的是龙! 而且还是五爪金龙! 这样一来,便是和韵长公主想要袒护她,也是无计可施了。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无形当中得罪了长平王府,和韵长公主便觉得有些划不来了。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与原先的计划背道而驰,显然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万一这酒水再没有问题? 和韵长公主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寒,看向了和宁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穆流年则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母妃,浅浅呢?怎么不见她?” “哦,刚刚梅侧妃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将儿媳的衣袖给弄湿了,这会儿回去换衣裳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梅侧妃感觉到了如茫刺在背,浑身僵硬不已! 长平王妃的一句话,便让在场的这么多人,对这位梅侧妃又多了几分的不屑,自己身为侧妃,不能将正妃如何,便开始出手为难起人家的儿媳妇来了,丢不丢人?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女子们的想法,可是在场的几位亲贵大人们一听,则是不约而同地动了一下眉心,显然,梅侧妃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可不仅仅只是为难云浅夏这样简单! 同样是衣袖被弄湿了,只是不是同一个人,出来的效果,亦是大不相同! 此时,和宁长公主的外袍已然褪下,她的婢女再拿了一件为其披上,动作娴熟麻利,可见是常常侍奉于她左右的人。和韵长公主的眼神,则是落在了和宁和其婢女的身上,来回地挪动着,似乎是想要看出几分的端倪。 太医院的两位院使大人刚巧都在,两人先后两次检查了酒水器皿之后,皆是摇头,表示这些都没有问题。 为了证明院使大人所言不虚,长平王妃还命身边的丫头站到了中间,再着人往其身上倒了一杯酒,等了足足有半刻钟,也不见那丫头背后的衣裳上显示出什么特殊的图案来。 如此,和韵长公的眼神就更为犀利了一些! 难道,是她错怪了长平王府? 这根本就不是长平王府的人在算计她?再联想到了之前,自己曾听闻这位妹妹在府邸里养了众多的面首,在她的府中,俨然就是一副女王的姿态,难不成? 和韵长公主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还是穆流年提议道,“父王,母妃。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我们不妨将长公主所着的这件儿衣袍全部浸入水中,再拿出来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穆世子这提议倒是不错。”一直没出声的璃亲王也开了口,“就依穆世子所言,快去取水来。” 和韵长公主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位璃亲王,可不是与他们一母同胞的,难不成,这次算计和宁的,会是这个璃亲王? 可是转念一想,又摇头否定了。 璃亲王多年来,几乎就是不问政事,连早朝也不上,整日所迷恋地就是溜鸟斗狗,府上的姬妾成群,怎么可能会起了算计和宁的心思? 和韵长公主没有阻止璃亲王,事实上,她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因为和宁长公主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被人陷害了,脸色骤变,指着那件衣裳道,“对!再验!本宫身为当朝的嫡亲长公主,身分已然如此尊贵,何需再弄这些个莫须有的东西?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地算计本宫?” 这话说得虽然是严厉冷肃,可惜了,在场的几位亲贵们,却是压根儿就不理她! 一旦这件事情被证实,那么,只怕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什么和宁长公主了吧? 很快,一盆干净的水打来,有人慢慢地将整件衣服打湿,很快,这件长长的外袍,便再没有了一处干燥的地方。 与此同时,浅夏也总算是换好了衣裳过来了,穆流年一看到她,立马就凑了上去,极为体贴地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与其对视,极其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眸底的一抹笑意,“我没事。到是这里,怎么了?” 穆流年简单地将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浅夏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听在了两位长公主的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 特别是和宁长公主,一双眼睛就如同是淬了毒一般,丝毫不加掩饰地就瞪向了浅夏,那样子就像是要将浅夏整个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浅夏似乎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就往穆流年的怀里靠,头快速地垂下,双肩微微抖动,“元初,我好怕!” 此时,大厅内已是安静至极,浅夏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足以让有心人都听入耳中。 众人在看向她之后,便快速地顺着穆流年的视线,再看向了和宁长公主。 大部分的人,都在和宁长公主来不及散去的那种阴毒中,给吓得醒了神儿! 如此阴狠冷戾的眼神,也难怪人家世子妃会害怕了。 长平王妃这下子,是连戏也懒得再做了,直接就不满道,“和宁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是我这儿媳妇陷害的你吧?你别忘了,你的衣裳,是在她去换衣裳的时候才打湿的,你现在如此阴狠地瞪着我的儿媳妇,是何道理?” 撇开长平王妃这个身分不提,她也是堂堂淮阳许氏大家族的嫡小姐,这世家小姐的身分,可是丝毫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位名门的。 和宁长公主极为不甘地收回了视线,还不待她再说什么,便听得有人尖叫一声! 众人也都齐齐地看向了那件外袍,只见那外袍的整个后背、衣袖,甚至是连拖地的地方,也全都是出现了五爪金龙的图案! 几位亲贵围着那件外袍转了一圈儿之后,才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扫向了还处于震惊中的和宁。 就连与她最为亲近的和韵长公主在细细地看了一圈儿之后,似乎也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整个人都是处于了一种极度震惊之中,完全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再走回到了原位了! 璃亲王轻叹一声,摇摇头,“前、后、左、右,总共是九条五爪金龙,当是取九九归一之兆吧!” 和宁长公主一听完,立马就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题外话------ 抱歉,各位读者。我以为自己昨天晚上上传了。结果今天早上一看留言,竟然是没有上传。万分抱歉。   ☆、第六十章 如何脱罪? 自古以来,龙便是神异动物,是神,是不可冒犯的神圣之物! 古来,人们都相信龙能行云布雨、能大能小、能升能隐。而龙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天空云雾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巨浪之内。 一直以来,皇帝都自称为真龙天子,为上天真龙的化身。各国都有着相关的规定,只有皇帝的随身物品和衣服上能够绘制五爪金龙的形象,其他需要用到龙形的地方则使用蟒来区分,比如说太子、亲王、皇子,因为四爪为蟒,五爪为龙。其隐含的意思为只有皇帝才是真龙,而其它的四爪龙同样是蟒而不是龙。 换言之,就是连太子都不能用的图案,此刻,竟然是出现在了和宁长公主的衣袍之上!若说这是有人陷害,可是此刻将这衣袍全部打湿了,众人才看真切了,并不是什么酒水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这件衣裳本身在织造时,已经是织就了龙形的暗纹。 穆流年的眸光微动,故作惊讶状,“父王,兹事体大,还是快快让人进宫禀明皇上吧。” 和韵长公主此刻环视了四周一眼,这么多的人做了见证,只怕,和宁想要脱罪,不是那么容易了。 无论皇上是不是和宁的亲哥哥,对于这样明显的僭越行为,都是不可能会容忍的。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只能想法子说服皇上,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和宁了。 而长平王妃的寿宴,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送走了宾客,浅夏则是让人直接将那个小丫头带到了初云轩。 倚心园很大,一座相当于独立的三进的院子,怎么会小了?而这个小丫头,不过是浅夏陪嫁的一个二等丫头,平时是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初云轩的正屋的。 事实上,今日跟在了浅夏身后的那些人,除了三七和妖月以外,谁也没有资格进出她的屋子。 浅夏在正屋里坐了,眉眼间还泛着浅浅的笑,眸光柔和如外头的暖阳,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一位性情温和的主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早在听三七唤她进来的时候,便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或者说,在她看到了世子妃的衣裳并未有什么不同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妙,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回世子妃,奴婢叫春玉。” 浅夏一挑眉,笑道,“春玉?好名字呀!三七,去请她的卖身契取来,看看是卖的死契,还是活契?” “是,小姐。” 春玉一听,便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面如死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浅夏的唇角上挂着一抹极浅的笑,眸中已是再没有了任何的温度,看向春玉的视线里,已是多了几分的思忖。 一摆手,三七会意,将所有人带了下去,便是连妖月,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退了出去。 “春玉,你别怕,我不会要你的性命。抬起头来,看着我。” 春玉浑身轻颤不已,略有些肥的衣袖,也是随着她的颤抖而连续的抖动着。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只要你将实话告诉我,那么我自然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回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呀!” 浅夏的眸光一暗,不知道?看来,还真是以为自己是个好糊弄的了? 等到穆流年到了初云轩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有两个妈子将晕了过去的春玉给拖了出去。 “就是她在算计你?”穆流年一进来,直接就在她的身边坐了,不难感觉到,浅夏的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她不过就是一介小卒子罢了,真正指使她的人,是梅侧妃。”浅夏轻叹了一声,“只是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如今,也只能是让她写出了供词,先留着,等以后再说吧。” 穆流年看了一眼那供词,大概也猜到了这供词是怎么出来的了,一紧眉,“浅浅,这等事,以后就交给我来做。因为这等不入流的小角色,就让你耗费心神,不值当的!” “嗯,我刚刚也是有些急了,因为我不确定要算计我的人到底只是梅侧妃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原以为她会多少知道一些内幕,可是没想到,她不过是在入府以后才被梅侧妃给收买的。元初,我有一种预感,我的身边,肯定是有皇上,或者是其它势力的眼线。” “你想怎么做?” 浅夏淡淡地垂下了眼眸,“不急!如今才清理出来了一个春玉,其它的,这会儿自然是早有准备和防范了。就再缓一缓再说。而且,我现在比较关注的是,皇上对和宁这个亲妹妹,到底会如何处置?” 穆流年挑眉,他能说,他也很期待这个吗? 和宁长公主被人直接就送进了宫,而和韵长公主也是一路同行,她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妹妹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可是无论她是否相信,等到了御书房后,她便明显地察觉到,殿内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她和和宁长公主走的较慢,而那件印有五爪金龙的外袍,早已摆在了皇上的殿内。 此时,她明显地看到了几位内侍正将一截衣袖烤干。 “皇上?” 皇上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出声,不过,眼神里的某些讯息,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皇上对和宁,显然已经是十分失望了。 而此时,那半截衣袖已经烤干,已有宫人拿了过来,呈给皇上和几位大人看。 和韵长公主此时才注意到,但凡是一品大员,以及亲族显贵们,已然是全都到齐了!璃亲王和长平王,自然也在其中。 “皇上,您请看,事实上,这件外袍上本身就是以不同的丝线织就了龙形的暗纹,若是细看,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并非是被人在上面用了药物,如此,也就是说明了,这件衣裳在被和宁长公主命人裁剪之时,就已经知晓了。” 和韵长公主顿时心底发寒,对方此招,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压和宁,而是想要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方大人慎言!和宁是皇上的嫡亲妹妹,她何故如此做?还有,若是和宁明知此面料上有这逾矩的暗纹,又岂会穿着这样的衣裳四处招摇?岂非是等于告诉了全天下的人,她意图不轨?” 和韵长公主有些气极,和宁是她唯一的妹妹,她自然是不能容许有人就借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将她除去。而且,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这幕后的黑手,似乎是不仅仅只是想要和宁的命这么简单了! “长公主所言极是,皇上,微臣也不赞同方大人的说法。若是和宁长公主果然是生了异心,又何必明目张胆地穿了这件衣裳到长平王府去赴宴?而且还在宴会上不小心打湿了衣裳?” 梅远尧此话,分明就是在暗指,和宁长公主并不知情,显然是长平王府的人故意捣的鬼! 长平王微微蹙眉,双手抱拳道,“皇上,当时众多人在场,不少的夫人小姐皆可证明,当时打湿了和宁长公主衣裳的,可是她自己的贴身婢女,而且还是曾被皇上册封过的女官。难不成,梅大人的意思是说,是我长平王府的人买通了伺候了和宁长公主多年的女官?” 璃亲王摇摇头,“不可能!回皇上,后来臣也过去问过了,那名婢女的确是侍奉了和宁多年的女官,若是长平王府果真能买通得了她,只怕是难以令人信服!” 皇上的眉心深锁,晦暗不明的眸子里,一簇簇的怒火在快速地燃烧着,可是偏偏这个让他如此动怒的人,又是他的亲妹妹!他的母后才死了没多久,接下来,就要轮到他的亲妹妹了么? “皇上,此事事有蹊跷,恳请皇上下旨搜府。” 听到了方大人此言,和韵长公主却是身形一震,若是想要让和宁顺利地洗脱罪名,那么搜府,无疑是最快地可以证明了她的清白的法子! 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是有心人欲对她陷害得更彻底一些,那么,这搜府,无异于将将她推向了无底深渊。 和韵长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些糊涂了起来,身形微微一晃,被宫人稳稳地扶住后,便听得皇上言道,“皇姐可是累了?来人,先扶皇姐去偏殿休息。” “是,皇上。” 和韵长公主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一抬眸对上了皇上隐隐怒意的眼神,也只能是默默地去了偏殿,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和宁的事情上,怕是一个字也说不上了! 可是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人算计致死? 不!不可能! 和韵长公主侧躺在了榻上,明眸流转,开始不停地算计着,如何才能帮着这个唯一的妹妹,逃过这一劫。 时间不长,便先是有尚工局,以及织造局的人过来,先后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衣袍的织造本就是如此。 再然后,便是有了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在和宁长公主的府上,发现了数匹这样的绸缎,并且是全部搬进了御书房。 “回皇上,属下等岂先也并不能确定这些布料有问题,还是后来偶然有一人提议用水试一试,所以才会发现了这些布料。另外,属下等也注意到,这里面并非是所有的布料都是见水之后才会呈现龙形图案。” 侍卫说着,伸手指了两匹暗色的布料道,“回皇上,这几匹布料见水无碍,可若是在强光之下,便隐约可见龙形图案。” 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一位内侍突然小声道,“皇上,这两匹布料的颜色,不是以前和宁长公主晚上进宫赴宴的时候,最爱穿的颜色吗?” 皇上的眉心拧的更紧了些!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身着五爪金龙的衣裳,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说一件衣裳有问题,一匹布料有问题,那么这些又当如何解释? 如果说有人借了一件衣裳来陷害她,这一点,皇上倒是可以猜想得到,自然是不会相信和宁会起了不臣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的布料在这里摆着,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是将这些布料能藏进了长公主府? 皇上此时,已经是对于和宁长公主僭越之事,信了七八分了。 再然后,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便见再有人回来禀报,“启禀皇上,微臣等在和宁长公主府发现了秘室,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大总管将来人呈上的东西接过,再送到了龙案之上。 一个不过是一尺来长的布偶,上面却是以朱砂写满了字,再布偶的上面,还扎满了无数的针钉,显然,这是巫蛊之术了! “混帐!”皇上大怒! 因为那布偶上面所写的,不是别人,正是身怀有孕的许妃。 慧觉大师曾批有一卦,所批出来的十二个字,“天生贵胄,福泽双亲,奈何薄命?”其意自然是指许妃腹中的孩子,可以为皇上带来福泽。 皇上如今已是九五至尊,且儿女双全,所谓的福泽,在皇上看来,自然就是长寿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诅咒自己的爱妃早死,且不得顺利生子? 皇上此时已是怒不可遏! 啪地一声,重重地击了一下龙案,随后起身,怒道,“来人,将和宁削去长公主封号,贬为庶民,暂时关押在长公主府,待朕仔细查问之后,再行定夺。” “是,皇上。” 和韵长公主才过来,便听到了皇上的旨意,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再一看殿内的这些东西,以及龙案上的那件巫蛊。突然间,她才明白过来,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连长公主的封号,竟然都给削了。 和皇上一起长大的她,自然明白,她穿了有五爪金龙的衣袍,皇上不一定就会重罚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现在,她竟然是还动用了巫蛊之术,想要谋害许妃腹中的孩子,那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的。 皇上如今年迈,所期待的,自然就是能长寿康健,而许妃腹中的孩子,又是曾得慧觉大师所言,一出生,便可为皇上带来福泽的,如此,皇上自然是对许妃格外的看重,不然,也不会允许这个屡次滑胎的许妃再度平安地产子了。 再闻得脚步声,一名侍卫进殿,跪下道,“启禀皇上,微臣等在搜查和宁长公主府时,发现了这些东西,微臣等不敢自作主张,故而将东西全部带回。” 言毕,一招手,便有几名侍卫抬了两口箱子进来。原本还是十分宽敞的御书房,此时看上去,倒是太过拥挤了些。 “打开。” 随着那名统领的吩咐,朱红色的箱子被打开,里面露出来的竟然是一些兵器。 细看这些兵器,竟然全是以精钢打造,短匕首,长剑,甚至是弓驽等等,箱子不大,东西却不少。 而让一旁的大总管直接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便是在其中一口箱子里,竟然是发现了一块儿约莫一尺见方的黄龙玉。 此玉为紫夜产量极少的一种玉石,一直以来被明文规定,除了皇上本人之外,其它任何人皆是不可佩戴,违者便是僭越之罪,轻则砍头,重则诛九族! 就算是紫夜的太子,没有皇上的允许,也是不得佩戴此等玉石的。更何况,现在在和宁长公主府里,还发现了这么大一块儿的黄龙玉? 这和宁公主简直就是担心自己死的太慢了!连黄龙玉,她竟然是也敢私藏? “好!好的很,和宁,朕一直是对你偏宠的很,想不到,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和韵长公主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是不亚于任何人,心头则是百转千回,这样多的物证,如果说是陷害她,那么这些东西是如何进的她的府邸? 要知道她是嫡亲的长公主,她的府上,也是有亲兵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守卫也向来森严,能将这样多的东西,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送进她的公主府,的确是不太可能。 难道,她果然是有了不臣之心?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和韵长公主自己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她一介妇人,怎么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此时,惟有璃亲王的眼神在那块儿黄龙玉石上极为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尔后,便转了头,沉默了起来。 皇上才将怒意压下去了三分,便听到了外头极为匆忙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小宫人到了殿门口,竟然是一脚没有迈过那门槛,直接就一下栽到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就到了中间,脸色惶恐道,“皇上,不好了!许妃娘娘突然腹痛不止,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召了御医前往,可是许妃娘娘的情形似乎不妙,皇后娘娘大急,特意命奴才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什么?许妃她?”皇上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外走,大总管连忙跟上,再招呼了左右连忙去备了龙撵,急匆匆地去了坤宁宫。 皇上一走,这御书房里头自然是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殿内的锦锻,再看看那一个扎满了针头的小人儿,和韵长公主的右眼皮突然就连跳了几下,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才刚刚发现了这等的巫蛊之术,紧接着,许妃便出事了? 和韵长公主是女子,自然是可以前往后宫的,眼下,除了和宁的事情之外,许妃能否顺利地产下皇嗣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一旦母子平安,皇上会对和宁的态度有所转还了。 可若是许妃母子出事,只怕和宁,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宫里头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而和宁长公主府里头上下,则是死气沉沉。皇上削了她的封号的旨意已经下达,和宁自己却是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做,皇上甚至是都未曾见她一面,未曾听她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样武断地定了自己的罪? 和宁长公主主要还是先前对自己太自信了,自以为皇上至少也要宣她觐见,可是没想到,她被人送回了府没多久,便接到了这样的旨意。 和宁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头发凌乱,钗环歪斜,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府门,进宫见驾。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我是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你们让开,让我进宫去见皇上。” “您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一介平民,还妄想得见天颜?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相对于这两处地方,长平王府里,倒是安静地多了。 长平王很晚才回了府,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一起用晚膳,很竟外地,梅侧妃竟然破例也被王妃准许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了。 浅夏与穆流年用的都不多,待一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就打发三七下去给她热牛乳了。 “那些暗纹,果真是织上去的吗?”浅夏有些好奇道。 “嗯,只是在织的时候,那些丝线被用一种特殊的药材浸泡过。在遇到水之后,颜色会变深,所以,就会出现你看到的那种情形了。” 听完他的解释,浅夏再度将整件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如此地大费周章,就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打倒和宁长公主?” “若是对付她一个,还不需要这样麻烦。”穆流年换完了衣服,因为不打算再出去了,所以只着了洁白的里衣,然后再帮着浅夏开始拆头发。 “许妃今日会早产,这些,都是与皇后事先就通过气的。正如你所说,许妃这样的人,再活着也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无论她是真的背叛了我们,还是被人胁迫背叛了我们,她都不能再继续活着了。最重要的是,她敢屡次出手算计你,这又是超出了我的底线。” “许妃的事,是皇后做的手脚?” 穆流年点点头,“到底也是淮阳许家的人,你以为我会亲自动手?” 浅夏知道他做事一向细腻周到,今日才算是对这一了解,彻底地加深了印象。 “皇后是不会允许许妃再活着的,她不能容许任何不安稳的因素存在。更何况,许妃的心已经是明显偏向了皇上,若是将来她再因为子嗣而得了圣宠,那就更加不妙了。” 浅夏听罢,倒是没有急着再去做什么,任由他极其温柔地帮着自己拆头发,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道,“那件儿衣裳,是我事先就在阁楼里备好了的,与之前寝室的这一件儿,亦是一模一样。一个料子里裁下来的,一位绣娘做的,怎么可能会不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身边的陪嫁,竟然是这么容易就被梅侧妃给收买了。” “这个梅侧妃,果然是过地太安逸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一再叮嘱,暂时不能要她的命,我是真想一刀把她给杀了。” 浅夏弯了弯唇角,笑道,“你急什么?若说是恨她,只怕王妃比你更恨她!可是这么多年来,王妃不是也忍了下来?” 等到了两人沐浴完,都准备就寝时,朱雀又送了密函过来。 穆流年看完之后,便交到了浅夏的手上,“你也看看吧。” 浅夏看罢,眸色微微一沉,“果然生了个皇子!想不到,许妃竟然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来得及。你说,王妃那边儿,是否也得到了消息?” 穆流年摇摇头,“这是我布在了宫里的眼线,快速传出来的,而正式的消息,只怕是要等到明天早上,才会送进王府了。这个时辰,宫里头早已落了钥。” 浅夏看着穆流年将那纸信笺直接就烧成了灰烬,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憋闷得慌。 不知道是为了和宁,还是为了刚刚咽了气的许妃,又或者是与皇上联手,想要算计自己的梅侧妃。 事实上,她们每一个人似乎是都有着自己的难处和特殊使命,她们看似过得锦绣富贵,却是比常人过得又万分凄苦。这样的女人,着实可怜! 不过,浅夏也不会忘记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瞧着吧,这出戏,才刚刚开始呢。估计明天,允州暴乱的消息,便会直达天听了。我倒要看一看,梅家这一回,还能想出什么样儿的法子来帮着大皇子脱罪。” ------题外话------ 我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虐了。亲们,你们比较想看和宁怎么死?还有哦,有关和宁的秘密还没有完全揭露出来呢。想不想看?   ☆、第六十一章 真实身分! 这一夜,宫里头热闹,而长平王府也不平静。 长平王自书房中出来后,便步履缓慢地到了梅侧妃所居住的院子,在门外站了许久,才终于皱着眉进去了。 到了屋门外,便看到了一道正在做着针线的人影,映在了窗格上。 人影的头发散着,看不清眉目,却能给人以清婉之感,偏瘦的身形,让人会在不自觉间,便涌起了一抹怜惜。 只是现在,长平王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负于身后的双后,指尖来回地摩挲了几下之后,才缓步进去。 屋门是开着的,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来,竟然这么晚了,也未曾关门落钥。 “你来了?”梅侧妃笑地很是温婉,一双水莹莹的眸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怎么站在了门口?快进来呀。” 一瞬间,长平王似乎是又回到了那个年轻且意气风发的年代,似乎是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之时,而对面的妇人,也不过只是一名娇小的少女。 长平王似乎是又看到了那个在青草地上来回奔跑着放纸鸢的少女,一身粉裳,让人心中一荡。 “怎么不坐?”梅侧妃看他紧眉不语,却是分外地欢喜,笑吟吟地看着他,起身上前了两步,可是对面的人,竟然几乎就是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让梅侧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便寸寸碎裂,化为了一张布满冰寒狠戾的妖艳之容。 “怎么?现在连我靠近你一步,你都不肯了?” 长平王并未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而是拧眉道,“你不该对浅夏出手。她是流年的妻子,是我的儿媳妇。” “是你的儿媳妇?呵呵,王爷,其实您想说的是,她是王妃的儿媳妇吧?你就这样护着她?我做了什么?不过就是不小心将她的衣袖打湿了而已,何至于令你前来兴师问罪?” 长平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这么晚了,你屋门敞着,是在等谁?” 梅侧妃一愣,眼神微闪了几下之后,轻咬了嘴唇,“你有多久不曾踏足我的院子了?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来么?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王妃欺负我,世子欺负我,如今就连你也欺负我?你难道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姐姐什么?” 听她提到姐姐二字,长平王的眸光似乎是晃了晃,就像是一颗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突然就生出了流光溢彩的感觉。 “以后别再做了。梅妃死了,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心里头应该比我清楚。他喜新厌旧的速度,绝不会比任何一个男人差。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你以为,他会宠爱了梅妃这么多年吗?” 梅侧妃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也有些难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长平王的眼睛却是盯在了她的脚下看,似乎是地上的那些砖石,都比她的这张脸好看。 “你应该庆幸你是她的妹妹,不然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就冲着你曾三番四次地对我儿下手,我就能要了你的命!谋害府中世子,你就是再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梅侧妃闻言,微微抬起了眼睑,少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连续不断地轻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找我算帐了?穆怀安,我该说你什么好?让我好好想想,事实上,只怕世子的毒早就解了吧?你们最近这几年,也不过就是为了应付我与皇上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梅侧妃侧了身,冷笑一声,“你说,若是我将这个消息送给皇上,他会如何对付你们穆家?满门抄斩?诛你九族?” 长平王本名穆轻和,字怀安,多少年来,都没有人再唤过他的字了,而眼前的这一位,显然并不是他所钟爱的,自然,也就不希望自己的字,从她的嘴里头说出来。 “住口!你以为单凭你的一面之词,皇上就会信了?以前皇上还算是倚重你,也不过就是看在了梅妃的面子上罢了。至少,她比你长得更像你们的姐姐!” 最后这一句话,对梅侧妃的打击似乎是颇大,只见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而其脸上的阴狠之色,亦是再没有一丁点儿的遮掩,“你才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姐姐?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会死么?就是你逼死了我的姐姐,所以我们姐妹二人才会落得分别与人为妾的局面,如今连她也死了,我们姐妹也不过是就只余我一个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么?你别忘了,穆焕青也姓穆,也是长平王府的人,若是满门抄斩,他和你,也都一样跑不了。” 梅侧妃脸上的怒色极盛,越是如此,脸上的笑竟然是就越是妖艳,“是吗?你就这么肯定,我的儿子,也会死?” “哼!你以为呢?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还会将这个孩子认回去吧?你可明白,一旦将这个孩子认回去,他将承受什么样的骂名?侵占臣子的美妾?还是有意羞辱朝臣,将自己怀有身孕的爱姬赐予臣子为侧室?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长平王在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后,似乎是一下也不想再多待了,出了门,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似乎是先前所处的那个满是香味儿的屋子里,实在是污浊不堪。 而梅侧妃则是被他狠戾的话,直接就给惊得站不稳,摇晃了几下之后,扶住了长几,再慢慢地踱回到了榻上,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恹恹的。 长平王所说的话,她又如何不知? 这么多年来,皇上对她如何,对姐姐如何,她又怎么会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若是皇上果真心里有她,那么当年被下旨赐给了长平王为侧妃的,就不该是她,而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梅贵妃! 梅侧妃的手无意识地开始在榻上胡乱地摸着,很快,便摸到了一个绣棚,拿在了手上,再细细地看着上头所绘的花开并蒂,怎么看,都是觉得无缘的讽刺! “为什么?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算上我们女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梅侧妃话落,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了下来,沿着自己的脸颊,滴答滴答地,落到了那未曾完成的绣棚之上。 这么多年了,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曾问过自己多次,自己爱的男人,到底是哪一个? 可是自己这么多年,为了皇上,先后给穆流年下了几次的毒,自己应该是向着皇上的。对,就是这样。只要是穆流年死了,那么将来的长平王府就是自己儿子的。 如此,自己的儿子,也便可以封王,而且还将是紫夜最有权势的王爷! 不姓肖又如何?不姓肖,她的儿子也一样是可以扶摇直上,成为人中龙凤。 可是事情的转变,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更准确地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想到,穆流年的毒,竟然是真的解了?那样的剧毒,都没能要了他的命,是该他的运气太好了,还是该说他们这边儿太大意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可是没想到,就在六年前,那个穆流年眼看病得就快要死了的时候,长平王竟然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冲着自己便是一声怒喝,还直接就踹了自己一脚。 那一脚,几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更让她一瞬间心如死灰的是,那一天,长平王亲口告诉她,就是将长平王的王位传给其它的旁支的儿子,也不可能会传给穆焕青,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穆家的种! 原来这么多年,不过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罢了,如果不是因为穆流年一直身中奇毒,还要从皇上那里换取一些灵药,只怕他早就恨不能杀了自己了吧? 呵呵! 梅侧妃苦笑了几声,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呢。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想着要算计长平王,没有在婚前便与皇上有了肌肤之亲,那么现在自己的处境,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可惜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只有事实。事实就是,她被皇上玩弄了,被长平王鄙视轻看了,却无力为自己辩驳一个字。 说来说去,还不是咎由自取? 不知过了多久,梅侧妃才低喃了一声,“姐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虽然你走的早,可是至少,这世上还有两个男人曾经真心地为你付出过。可是我呢?却还要活在这世上继续受苦。何苦来哉?” 长平王府这一处并不怎么显眼儿的院落里,此刻却是弥漫着一股极低的气压,整个院子,似乎是都被一种浓浓的悲伤和绝望所覆盖,而梅侧妃所没有想到的是,自今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长平王一眼了。 更准确的说,是她再也走不出这间院子,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次日,长平王直接下令,梅侧妃毒害世子,罪大恶极,念其也为穆家繁衍子嗣,只是将其侧妃的头衔撤了,贬为侍妾,并且禁足终生。若有求情者,一并论罪。 这样的责罚一下来,整个长平王府都震惊了。 浅夏对于长平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了当初梅千洛离开之前,送给自己的那个大秘密的时候,也便了然了。 穆焕青根本就不是长平王府的血脉,如今宫里头没有了那位梅妃,长平王将梅侧妃贬为侍妾,自然是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毕竟,她背负的,可是谋害世子的罪名,只是贬了她的身分,对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长平王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杀了穆焕青,毕竟那是皇上的血脉,即便皇上不能认他,也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对皇子动手。只是可惜了,穆焕青这一辈子,注定了要当一名见不得光的皇子。 而长平王为了彻底地绝了穆焕青想要成为长平王府主人的心思,一举将梅侧妃给贬成了梅侍妾,如此一来,整个王府里,身分最为低下的,便成了他穆焕青了。 浅夏甚至怀疑,长平王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嘛,一方面是为了给当初的穆流年受的罪讨回一个公道,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让宫里头的那一位心里不好受罢了! 即便是龙种又如何?如今在长平王府,还不一样只是一个身分最为低下的公子?生母为侍妾,这样的出身,将来还能有什么前程? 浅夏不知道的是,长平王对梅家人,或者说是对皇上的报复,这才仅仅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后面的,才是真正的报复了。 皇上得知了长平王府的消息时,自然是怒不可遏! 皇上不笨,梅妃才死了多久,长平王便对梅侧妃动手了,与其说是处置她,倒不如说是处置那个儿子才是真的。 如此看来,他是知道穆焕青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了,所以才会突然对梅侧妃发难? 要说,这事儿也是梅侧妃当初自己心中畏惧,所以一直没有敢将长平王当初对她说的话说出来,所以,除了她自己之外,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原来长平王早就什么都清楚了。 如今,皇上虽然是有心插手,可是没有了梅妃,梅侧妃又是一介妇人,如今又成了侍妾,更是没有了进宫的资格,别说是皇后不会帮她,就是会帮,也不可能会下旨让一个小小的侍妾进宫说话吧?果真如此的话,那皇室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上这才刚刚喜得麟儿,可也在同时,失去了一颗对付长平王府的最好的棋子,许妃没了。 如果许妃还在,或许还能想出一个由头来由她将梅侧妃召进宫来,可是现在? 皇上此刻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憋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是不一样了,到底有多少的事情在沿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走,他已经完全没有把握了。 皇上也知道,自己当初让长平王纳了梅侧妃,这事儿做的不厚道,总是不能摆到了明面儿上来说的。 如今自己的儿子不能认,反倒是成了长平王府里面出身最低的一个子嗣,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接连几日皇上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和宁长公主有不臣之心一事,尚未完全弄清楚,已经移交大理寺去细查。而偏偏这个时候,宫里头又没了一个许妃。皇上为了安抚淮安的许氏,赐了许妃一个贤妃的封号,葬入了妃陵。 而许妃所生的皇子,则是赐名为云福,因为宫中的华嫔入宫多年,一直无子,只得一女,所以皇上便下旨抬了华嫔为华妃,将小皇子,交由她来抚养,并且,也是记在了她的名下。 皇上这一系列的举动,倒是让华嫔喜出望外。 她入宫多年一直无子,只得了一位五公主,可是将来公主一旦出嫁,她也就等于是没有了子嗣的人,只能在宫中孤独终老,若是有了儿子,自然就不一样了。 将来若是他能封王,自己也是可以以母妃的身分,随同儿子一同出宫的。当然,这个前提得是皇上殁了之后。 皇后正在宫中练字,身边的凤仪女官将这一消息带来之后,皇后也只是轻哼了一声,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华嫔无子是一,最主要的,是华嫔的娘家背景不深,否则,华嫔入宫多年,怎么还只是在一个嫔位上熬着?皇上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想着再树一个梅家罢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大皇子那边儿,已经不成了?” 皇后将纸拿了起来,看着上面一个大大的忍字,再拿近些,轻轻地吹了几下,“大皇子除了梅家,已经是再没有其它的倚仗了。本宫今早接到了消息,允州百姓发生了暴动,其缘由便是因为食不果腹。” 凤仪女官微诧,“娘娘,这之前,皇上不是才吩咐了户部,往上拨了十万石的粮食吗?这才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是呀,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可是实际上送往允州的粮食,不过才一万石。剩余的九万石去了何处?” 皇后说完,冷冷一笑,将纸往身后一递,一旁的宫女连忙接了,“这个字写的不错,裱好了,给桑丘烈送去。” “是,娘娘。” 皇后似乎是有些累了,到榻上侧倚了,一抬手,便有两名宫女过来帮着捶肩揉腿。 “子睿果然是善于谋断,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只怕我们也不可能将梅家逼迫至此。本宫听说,今日早朝,皇上看过奏折之后大怒,当场就将大皇子给喝斥了一顿,这会儿,估计正将户部的几位主事都叫了过去,仔细问个清楚了。” “娘娘,二皇子有公子扶持,相信很快,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只是,公子却执意不肯在将来再继续入朝为官,娘娘是不是得寻个机会劝一劝?” 皇后摇摇头,“他是个聪明人。名利权势,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生在了桑丘家,他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入朝的。他一心修道,这一次,也是为了整个儿桑丘家族,所以才会破例入朝。待此间事了,他便会去找他师父,寻仙问道去了。” 只是,他真的会这么做么? 这个问题,桑丘家的人自然不会怀疑,毕竟,桑丘子睿之前可就是四处云游,自由自在惯了的主儿,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显然就是不信的。 比如说穆流年,比如说云浅夏。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父王是不知道穆焕青的事情的,想不到,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浅夏懒懒地躺在了穆流年的怀里,还十分惬意地享受着穆流年的喂食服务,简直就是不要太幸福! “是呀,我也实在是有些意外。如果不是这次你帮了梅千洛,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的这个二弟,压根儿就不姓穆。不过,身为皇室血脉,却是落到了这步境地,也实在是有些可悲。你说,他自己有一天,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分,会不会进宫去求了皇上想法子帮帮他?” 浅夏顿了一下,随后又吃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桔子,待嚼完了,咽了,才轻声道,“不会。” “为何?”穆流年对于浅夏如此肯定的态度,有些好奇。他一直都知道浅夏除了那一身的特殊本事之外,还有着一个十分冷静清醒的头脑。 “人生由高至低,起起伏伏,穆焕青以前虽然是不及你现在的风光,可是比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十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走到哪里都被人巴结讨好,一夜之间,由云端重重跌落,再不似从前那般耀眼夺目,反倒是如同一颗卑微的尘埃一般,这样的人,你以为,他的心性不会发生变化?” “所以?”穆流年挑眉,看来,他的浅浅,似乎是越来越聪明了呢。 浅夏看了他一眼,“你明明也早就想到了。却偏要来问我。” “冤枉呢!如果不是听你说了这些,我也不会想到。乖,继续。”穆流年说着,又往她的嘴里送了一瓣儿桔子,然后笑眯眯地等着听她的结论。 “穆焕青之前因为与刘家的婚事,或许会让他感觉到了自己仍然是还有希望的。可是现在?只怕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为消沉的境地。我相信,皇上在他的身边也是安插了人手的,甚至于,还是给了他一些势力的。只不过,他到底有多大本事,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穆流年轻笑,“说来说去,你也是没有说出他若是得知了真相,会如何。” “会疯掉、彻底地崩溃。大起大落,真真假假,足以彻底地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特别是像穆焕青这样一个本身就算不得意志坚定之人。” “有道理。”穆流年笑道,“做为奖励,本世子就亲自喂你吃瓣儿桔子。” 话落,浅夏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张被放大了的俊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嘴巴里,还叼了一瓣桔子。 浅夏的神色微僵,试着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腰身以及胳膊,都被这厮给困住了,几乎就是一下也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委曲求全,闭了眼睛,不去看他有些得意的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了些,等着他喂。 一瓣软软甜甜的桔子落入口中,浅夏意外地是,他竟然是就这样放过她了?相处了这么久,这似乎是与他的脾性有些不符呢。 大婚前,浅夏觉得穆流年是一个心机深沉,聪明睿智且文武双全之人,可是大婚之后,浅夏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判断失误,而且是严重失误,这厮分明就是一个腹黑狡诈,手段多得离谱,脸皮厚得难以想像的无耻之人。 特别是一想到了晚上,浅夏的脸色便忍不住微红了些,这简直就是一个太会折磨人的妖孽了。 等到浅夏刚刚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便觉得唇上一软,两片温热开始在自己的唇上来回地吸吮着、摩娑着,似乎是不将自己的唇纹都给描绘清楚了,就誓不罢休一般。 三七等人早就十分知趣地退地远远了,妖月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一刻,倒是有了几分的抽动,细看,她的眼底似乎是还有些同情,也不知道,她的这抹同情,到底是送给谁的。 一吻作罢,浅夏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小脸儿通红,瞪他一眼,“登徒子!” 谁知,这一骂竟是引来了穆流年的一阵大笑,“哈哈,浅浅,你能不能每次都用这个词?要不要换一个?比如说流氓?下流?卑鄙?” 头一次见到有人被骂还这么开心,而且还主动提供了备选的骂词儿上来的人。 这么一瞬间,耳聪目明的妖月心中感叹道,天哪,这不是我们的主子,请不要告诉我我们的主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厚脸皮。 次日早朝,户部将之前有大皇子所签署的有关开仓放粮的公文全部找出,呈于皇上。 只见那公文上所写,的的确确是十万石粮食,只是为何到了允州时,却只剩下了一万石?皇上的眉心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显然,他以为这是有朝廷的蛀虫在作乱了。 ------题外话------ 不知道这一章有没有吓到你们?哈哈。这个就是当初梅千洛所说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嘻嘻,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曾经猜到过?另外,允州的百姓暴动,不可能就会这么算了的。还有哦,和宁长公主的事,也不会就此打住。具体的,明天看哦。   ☆、第六十二章 准备离开! 有关赈济的粮食数目还没有弄清楚,便又有人上书,言明在和宁长公主府上发现的那一块儿硕大的黄龙玉,可是产自栾河。而栾河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便是刘氏了。 如此,皇上自然是要弄清楚,那块儿黄龙玉,到底是栾河刘氏进献的,还是和宁长公主自己想了法子弄来的? 至于那些人为何如此肯定这黄龙玉就出自栾河,那是因为栾河自古以来便出黄龙玉,而且成色极好,且天下闻名。而现在这块儿黄龙玉的成色,比起皇上平日里用的那些佩饰,可是丝毫不差,再由专门的玉匠鉴别之后,也便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刘相出自栾和刘氏,这样一来,事情似乎是与他也扯上了关系。 不过,很快,便又有内侍省及礼部、户部的人言明,黄龙玉的开采权属国有,底下的大家族便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去开采黄龙玉,而且,此玉本就是只有皇上才能用,别人就是得到了,也是只能私藏,不敢用,还要承担着被人发现,从而降罪的风险,实在是划不来的。 皇上心中恼火,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抚允州的那些流民,是镇压,还是采用怀柔政策,一时间,朝中再度分成了两派。 大皇子一派主震压,原因很简单,既然是发生了暴动,那么这些贱民的脑子里自然就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此等人若不除,只恐将来再生事端。 而二皇子一派主怀柔,主张先派人再送粮食过去,然后再在当地集齐大量的医者,以免再发生类似于瘟疫之类的情况。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分不出对错。皇上也被底下的两派主张,给吵地脑仁儿疼。 最终,皇上还是采取了二皇子的建议,下令再着人迅速押解了粮食前往允州,与此同时,再八百里加急,派了人去允州传达他的旨意,以安抚民心。 与此同时,大皇子一派的人,自然是要立刻着手调查,这十万石粮食怎么会变成了一万石? 只是可惜了,他们的人才刚刚有了线索,就被大理寺的人直接告知,此时,皇上已交由大理寺严审,其它人不得过问。 而大理寺卿乃是扶阳赵氏的人,赵氏一族,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别人想要渗透进去,只怕是不易。 “事情果然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元初,这一次,允州的百姓发生暴动,果然如你所料,皇上并未采取强行镇压的法子。你说,是因为皇上也觉得太过暴戾不妥,还是另有原因?” 浅夏轻轻地落下一子,声音恬淡地问道。 穆流年只是勾唇一笑,“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如今紫夜的国力是四国中最弱的一个,千雪虽然是无心开战,可是别忘了,还有一个苍冥呢。千雪与苍溟都在我紫夜的北侧,一旦他们双方达成了共识,那么倒霉的,就只能是我们紫夜。” 浅夏的脸上也微微闪过了一丝笑意,“所以说,我们应该庆幸现在的千雪皇,不是一位好战之人?” “不错!千雪皇还真不是一个喜欢东征西讨之人。不过,苍溟可就未必了。听闻这几年,苍溟可是一直在壮大自己的兵力,究竟意欲何为,尚未可知呀。” 浅夏微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穆流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怕是皇上担心苍溟会趁虚而入,所以才会选择了对内安抚,对外严阵以待的策略。 边关如今似乎是情势紧张,若是此时,国内再有暴民动乱,可谓是内忧外患,于紫夜的大局不利。再加上现在两位皇子的争储之战,已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皇上现在,怕是最为头疼的一个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是只能选择一个继承人,那么其它的儿子,也不能都被杀了吧?如此,那紫夜皇室嫡系,岂非是会日渐凋零,青黄不接了? 浅夏的眼神微闪,似乎是想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人,“元初,那位璃亲王倒是有些意思。听闻他与和宁长公主不睦,可是这一次和宁出事,倒是不见他落井下石,还真是难得。” “他?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穆流年对于这位璃亲王,显然是不欲多说,浅夏也懒得问。反正在她的观念里,只要是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那么她就觉得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可是一旦有人涉及到了她的底限,那么,她可就不管什么尊卑富贵了,先把人折腾了再说! 就像是这一次的和宁长公主,如果不是因为她处处与自己做对,自己也不会让穆流年冲她下手。 事实上,浅夏在得知了自己的衣裳被人做了手脚之后,便知道,那些想要陷害她的人,定然不会是将计策想地如此简单,果然,竟然是勾结了梅侧妃,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丫环,将自己的衣裳调了包。 不过,浅夏既然是早料到了皇上会对她动手,自然也不可能会没有防备,那么,她的反击,自然就是要让皇上亲眼看着他的妹妹犯下僭越之罪! 无论真假,皇上都不可能会原谅和宁,更何况,人在极其盛怒及失望的情绪下,往往会做出一些极不理智的判断和决定来。例如皇上将和宁贬为了庶民,例如皇上让人将和宁长公主府给围困了起来等等。 这会儿,只怕皇上自己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可是那又如何? 和宁府内的锦缎上有织就的龙形暗纹是真,她自己身上穿了这样的衣裳也是真!在她的府上搜出了类似的衣裳还是真的。就算是皇上,只怕也无力替她遮掩。更何况,在她的府上,还出现了这上等的极品黄龙玉? 穆流年看了一眼垂眸观棋的浅夏,对于她这次布的这个局,真可谓是心服口服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果然就是与众不同。 皇上敢用什么九尾凤图案的衣裳来陷害她,那么,她自然也就会全力反击,毫无犹豫。 先是将和宁长公主算计在内,皇上不是用了九尾凤吗?那她就直接用了五爪金龙,看看哪一个,更让皇上忌惮生气? 而借了和宁长公主僭越一事为由,皇上盛怒之下,自然是会下令搜府,如此,这么多的证据摆了出来,皇上还能如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最起码,短期之内,他是不可能再将和宁的身分给恢复过来的。 而他们要的,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内,好好地盯着和宁长公主府,看看这位平日里骄纵妄为的长公主,到底是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次将栾河刘氏也牵扯了进来,无非就是要给刘相提个醒,千万不要站错了队。 当然,此其一,其二嘛,就是要让皇上心神烦乱,坏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还全都是他身边较为亲近的人,如此,方能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寝,这才是真正折磨人的高明法子。 如今,好不容易被他给想法子笼络住的许妃没了,他自己的母后也仙去了,亲妹妹这会儿又被自己给软禁在府中,且被削了封号,这会儿,只怕他正一个人坐在了御书房的龙椅上,琢磨着这次允州的暴动,是不与他的大儿子有关吧? 穆流年一想到此,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遮不住了,“浅浅果然是聪明,这一环环一件件地扣下来,只怕这会儿皇上已然是心力交瘁了吧?” “那是他咎自由取,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他先出手总是为难我们两家,我们至于送他这样一份大礼么?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只怕是父王对他的不满也已经是到了极致,不然的话,也不会明知穆焕青是他的儿子,还如此地不给他脸面吧?” 穆流年点点头,看了一眼棋盘中的情势,“浅浅,这一局,要不我们和棋吧?” 浅夏眉心微拧,不悦道,“为何?此时正是胶着之时,谁没有耐心,谁便输了。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出和棋?难不成,你是怕了?” 穆流年微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棋盘,笑道,“我真的只是在说我们的这盘棋,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再不用膳,只怕是连抱起你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浅夏听罢,脸色微红,有些娇媚地瞪了他一眼,“你若是忍不了了,你便投子认输便是。想要和棋?不可能!” 穆流年宠溺一笑,还真就抓了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成,现在我投子认输了,浅浅,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用午膳了?” 浅夏一愣,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认输了? 事实上,两人对弈无数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赢,为数不多的几次和棋,也只是因为他看出自己不高兴,才主动提及的。而这一次,他竟然是投子认输了? “别看了。我输了。走吧,再不走,一会儿母妃就该派人来催了。让两位长辈等着我们两个,这可是有些失礼了。” 浅夏经他这一提醒,这才想起,他们今日可是答应了王爷和王妃,要陪着他们两位一起用午膳的。 “唉呀,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浅夏一拍脑门儿,有些懊恼的样子,“现在怎么办?我就这样过去么?还要不要再换套衣裳?” 穆流年上下来回打量了她几个圈儿,才笑道,“这样就挺好。只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没有必要弄得太隆重了。而且我父王和母妃对你也很满意,你又何必见外?” “我不像你这样厚脸皮,未成亲时,便能对着我的舅舅唤舅舅,也不知你的厚脸皮,到底是随了谁了?” 穆流年心情十分愉悦地低笑了几声,“自然是随了我父王了。不然的话,哪能如同我父王一般,娶了美娇娘回来?” 浅夏一挑眉,“是了,父王还娶了侧妃,纳了侍妾呢。这么说来,你迟早也是会有这么一天了?” 看着浅夏投过来的微微泛着挑衅的目光,穆流年愣了一下,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便软了三分,伸手轻抚了她的粉颊,“浅浅,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浅浅。你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替代的。至于其它的女人嘛?” 浅夏眉梢微动,下巴也轻轻抬了起来,头微扬着与其对视,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后半句了。 “至于其它的女人,我不介意让她们来为你捶肩捏背,端茶递水。只是,若是身边的丫头太多了,也就没有必要了,白白地浪费我们的银子,你说是不是?” 浅夏微怔,一时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看到了他眸底的笑意时,才恍悟,他竟然是将其它的一些小姐姑娘们,全都比做了自己的婢女了! “走吧,就你嘴甜。一会儿母妃等急了,怪罪下来,可是要由你担着。” 穆流年点点头,“成!没问题。我担着就我担着。” 两人说说笑笑着便出了倚心园,很快就到了王妃所住的锦院,沿着抄手游廊进了一处小阁。 “我刚与王爷还在说呢,是不是你们小两口儿嫌我们碍眼,所以不愿意过来呢。”王妃一看他二人过来了,笑着打趣道。 浅夏到底面皮薄一些,脸色微红,低头不语,倒是穆流年丝毫不顾忌地,一把拉住了浅夏的手,然后两人并排坐下,笑嘻嘻道,“母妃,您既然知道您和父王有些碍眼,以后没事儿就不要叫我们出来用膳了。走一大段路不说,而且还耽误我与娘子培养感情,划不来的。” 一听这话,浅夏的头垂的更低了几分,这个穆流年,说话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长平王倒是轻笑了几声,“你这孩子,又说浑话。行了,快用膳吧,一会儿我还得去书房呢。”说完,笑看了浅夏一眼,再对着穆流年道,“你也一起过来。你也歇了有些日子了,不能总是这样懈怠了。后晌我们先大概的布置一下,明日,你就去军营。” 浅夏略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快就要穆流年去军营了?这个时候去,他就不怕皇上多心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长平王又道,“穆家军不在京城,流年要去,自然是要秘密前往。这段时间,我会让王妃去倚心园陪着你住。流年将金华找来就是。” 穆流年微皱了一下眉,“好,我会让金华住在我的书房,至于初云轩,他自是不能踏入一步的。” 长平王摇头,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还用你说?就是你让他去,只怕他也不会去的。” 长平王妃笑着解释道,“金华是我的干儿子,也是流年最近几年在府上的替身,长得与流年只有身形相似,不过,却是擅长易容之术,流年的易容术,便是他教的。” 浅夏了然地点点头,“要去很久吗?” 长平王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凝重道,“还不确定。不过,他是曾经得到了穆家军上下一致认同的。这次去,也不过就是为了看一看新兵的训练情况。” 新兵?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抽抽,这穆家军竟然是还有新兵入伍?皇上怎么可能会允许? “穆家军已经三年未曾招募新兵了。事实上,即便是招,怕是皇上也会横加阻拦,索性就干脆不招了,只退不招,如此,不也是一种削弱了我长平王府势力的好法子?至于这一次的新兵,人数不多,不过才几百人,都是些孤儿,无依无靠,在街上行乞,有的甚至是有了小偷小摸的动作。” 穆流年解释道,“我们穆家军中最精锐的队伍里头,许多都是孤儿出身,身世可怜。而这一次,这些新兵,都是三年前便招收进来的,父王的意思是让我去检验一下他们现在的身手,是否有资格上战场了。” 浅夏好一会儿才将这些信息消化了,点头道,“穆家军要训练三年方能上战场吗?如此严苛?” “倒也不是。只是正巧这一批新兵的年纪较小,再加上有的送过来的时候,几乎就是饿得只剩一口气了。仅仅是身体上的调养就用了几个月。再加上有的年纪太小,校尉将他们分成了几组,分开训练的。” 浅夏微微蹙了一下眉,对于行军打仗,她真的不懂! 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未曾接触过这个,不过,能将各地的孤儿都召集到了一起,再组建成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不过,这无疑也是从侧面反应了,紫夜百姓的日子,显然并不是如同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好。而允州流民的事,这一次就是一个极其清晰的表现。 “明天就要走?”浅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长平王妃一愣,显然是以为浅夏显不得他,笑道,“瞧瞧,我知道你们小夫妻的感情好,可是也不能就只顾着儿女情长,不务正事了。” 长平王则是微微沉了一下眉,对于儿媳妇如此粘人的表现,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 穆流年微怔了一下后,对上了浅夏清亮的眸子,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若是不信,回到初云轩后,你再占卜就是。若是果真不吉,我便缓一缓再去也是无碍的。” 听他这样一说,长平王的眸中似乎是闪过了一抹什么东西,极为耀眼,却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转眼而逝。 长平王妃表现得则有些意外,一脸好奇道,“浅夏也会占卜?可是跟云大人学的?” “回母妃,正是。在浮河镇的那五年,闲来无事,便跟着舅舅学了一些。” “好了,先用膳吧。一会儿你们婆媳俩再慢慢聊。” 用罢了午膳,穆流年来不及多说一句,就被长平王直接给带走了,而浅夏则是留下来陪着王妃说说话,当然,长平王妃比较感兴趣的,自然就是占卜之术。 “我们的祖先,我也不能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借由自然界的征兆来指示行动。但自然征兆并不常见,必须以人为的方式加以考验,占卜的方法便随之应运而生。” 浅夏开始细心地为长平王妃讲述有关占卜的一些东西,旨在告诉她,占卜,并非就是万能的。 “占卜是由外界事物的动向和变化,来感知推断与己,或者是他人有关的一切。它和预言不同的地方在于,通常会出现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占卜者去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也就是说,占卜出来的结果,不一定就是绝对地准确的。” 长平王妃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她也不傻,浅夏会占卜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外传的,即便是学到了一些皮毛,那也是会!一旦被皇上知道了,只怕她就要有危险了。 而长平王妃突然就联想到了之前的那件儿宫装,眸光一闪,“浅夏,你老实告诉我,当初皇上会想法子算计你,是不是也因为他怀疑你会占卜?” 浅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吧。不过,皇上想要对付什么人,我想大概也就是全凭喜恶了,果真就是有什么道理么?” 这话说的也太过直白了些! 就差直接说皇上根本就是一个大昏君,说话做事,全凭个人喜好,与道理二字无关了。 长平王府,书房。 “流年,你实话告诉我,这个浅夏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父王,您也说了是秘密了,又何必再问?” “这么说,她果然是会秘术?”长平王的眉心紧蹙,表情十分的肃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既紧张,又严肃。 “父王,她是否会秘术有什么要紧的呢?如今她是孩儿的妻子,是孩儿要照顾守护一生的人,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样的回答,看似没有正面给出一个答案,却是从侧面也表明了,浅夏身分的不简单。 长平王沉吟了片刻后才轻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罢,反正现在你们也是夫妻了。只是,我们与云家,一直都是不得圣心的,这一次?只怕皇上对我们,将会更加地戒备了。” “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并无谋反之意,不是吗?父王,我可不相信,只要我不娶浅浅为妻,他就能对我们穆家的态度好一些了。而且,您与舅舅也是多年的好友,他是什么样儿的人,云家又是什么样儿的处境,您会不知道吗?” 长平王轻叹一声,“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当初,我才没有阻止你的计划,甚至是还与你母妃全力的配合了。流年,你是长平王府未来的主人,将来整个儿穆氏家族的兴盛安平,全都在你的手上。我知道你自小便很有主意,行事也是颇为周全,你既然娶了云家的女儿为妻,那么将来,我们与云家自然也就是秘不可分了。” “父王,孩儿无意利用云家来做什么。”穆流年似乎是猜到了他会说什么,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的确是娶了云浅夏为妻,可是这不代表了云家就一定要为穆家做什么。想娶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夙愿,不能因此,就成为了云家的负累。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云苍璃多年的好友,岂会不知道他的脾气?当年为了家族,为了他的妹妹,他甚至是都能让她远嫁。这样的一个人,既是跳脱到了世俗之外,却偏又是被情感二字给束缚的紧紧的。” “父王?” 长平王摆摆手,“我无意掺和你的事。允州流民暴动的事,你可有参与?” 穆流年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一直派了人去盯着。” “这么说,就是桑丘子睿的手笔了?他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想着要逼迫方家赶快站队罢了。大皇子下拨的粮食不够,才会给允州带来了麻烦,相信方亮不会那么蠢,再选择站到了大皇子的阵营里。只不过,身为方家的子弟,他还是要听从京城本家儿的意思的。” “那依父王的意思是?” “找人盯着大行台中书令方乔生,他才是这个局里的关键人物。方亮的嫡子方桦已经被皇上下旨赐婚,不日将迎娶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这个时候,允州却发生了暴乱,显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要知道,方家的核心人物,从一开始,就不是方亮。” 穆流年的眼神也是微凛了几分,“父王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从一开始,想要逼的人,就是方乔生?” ------题外话------ 看到了大家的留言,好吧,明天,我明天尽量万更,可好?   ☆、第六十三章 被震惊了! 穆流年当天晚上,对浅夏是格外的温柔,同时,又是索要个不停,从寝室,到后面的温泉,几乎所有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二人一起欢爱的痕迹。 浅夏在最后,几乎就是晕了过去,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看着她粉红色的脸颊上,有些疲惫的神色,穆流年却是笑得极其欣慰,有这样的一个妻子在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既然皇上不放心他们穆、云两家,那就索性将这两家的实力再增上一个台阶,无心谋反,只为自保! 穆流年在她的身侧轻轻躺下,再慢慢地挪动了胳膊,让她躺在了自己的怀里,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更是坚定了他要壮大势力的决心。 浅夏曾在一次占卜完之后与他说过,人的本性若是十分轻易地就能转变,那还是本性么?皇上对穆、云两家的猜忌,对桑丘家族和淮安许氏的猜忌,若是当真会因为他们都伏低做小,便打消了,那么,这个人,必然就不是皇上了。 是了,既然不能让其打消对两家的戒备,那么倒不如拼命地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只为当他有一日果真对两家动了杀心的时候,却是忌惮他手上真正的实力,不得不放弃。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冒险,可是穆流年现在看着自己娇妻的睡颜,那么一刹那,他似乎是明白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能重要过他的爱人。 次日,浅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青姑姑进来帮她梳洗打扮,告诉她世子已经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每天晚上都要看着世子妃用了牛乳之后,才能让她休息。 浅夏听着青姑姑慢慢絮絮地说着穆流年的好,心思早已是跟着飘到了千里之外,这个时候的穆流年到了哪里?穆家五十万大军又驻守在何处?特别是那十万的精锐,果真就是有着以一敌十的本事么? 他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要等多久?他自己这一路上会不会有危险?身边带了多少人?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浅夏原本明艳的脸上,便生出了几分的懊恼,自己昨日怎么就不想着问一问他呢?现在才来担心,岂不是晚了? 青姑姑看到了世子妃表情的变化,笑道,“世子妃可是担心世子?放心,世子身边跟了不少的高手随行呢。” 浅夏微微愣了一下后,笑道,“青姑姑,如今梅侧妃被禁足,那位二公子如何?可有想法子去寻了梅家的人来说话?” “回世子妃,二公子的确是去了,不过,梅家那边儿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毕竟这是王爷的家事,再说了,府上如今已无梅侧妃这个人物,只有一位梅侍妾。这样的身分,梅相只怕是更气恼王爷的无情。” “他们只知道气恼了王爷的无情,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对世子屡下毒手,王爷这一次又岂会如此动怒?换言之,如果不是因为王爷还念着梅家的脸面,只怕是会直接赐死了梅侍妾。” “世子妃说的是。她这一生也是作恶多端,不值得同情,仅仅是奴婢知道的,就有两次。至于其它的什么派人打探消息等等,简直就是让人厌恶不已!好在王妃是个性子好的,而且为了世子,也不得不忍,这若是换了一个急性子的,只怕是会气出了内伤来。” 浅夏点点头,青姑姑的这番话倒是说的有道理。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梅侧妃仗着宫里头的梅贵妃,处处为难,而且手中还捏着能帮着穆流年减轻痛苦的灵药,她又岂会愿意处处忍让? 最为难得的是,六年前穆流年的毒就解了,可是王妃却是为了顾全大局,又将想要找梅侧妃算帐的念头生生地压了下来,这一忍,便是六年! 不得不说,长平王妃身为一个母亲,实在是很伟大。为了儿子的性命,她可以对一个妾室和颜悦色,甚至于处处退让。而在后面,为了顾全大局,配合自己的夫儿,在明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能再忍了六年,这样的一个母亲,谁能说她不好? “青姑姑,那穆二公子现在常去的地方都有哪里?” “回世子妃,二公子现在极少出门了,早些年与他交好的那些名门公子们,早在听说世子的身体痊愈之后,便有心疏远他。只有一些庶出的公子们,还愿意与他来往。不过,从梅侍妾的事情一出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愿意再与他来往了。” 浅夏轻叹一声,这便是人情冷暖了! 她相信,当初梅侧妃得势时,穆焕青在府中的日子,定然是极其好过的。而他当时借着梅家的力量,只怕也是帮着不少的朋友办了事,可是现在他自己的身分一落千丈,便再没有人愿意与其来往,甚至是连与他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吧? 从某个方面来看,其实穆焕青也是一个挺可怜的人。 当然,如果当初他没有帮着梅侧妃来谋害穆流年的话,浅夏对他的同情,就会再多上三分。 “我身子不舒服,今日也不打算出门了,午膳和晚膳,都摆在初云轩。另外,还要烦请青姑姑帮我寻一名女红较好的绣娘过来。我闲着也是闲着,想要为世子做身衣裳。” 青姑姑一听,脸上的笑就像是被染了蜜一样的甜,“是,奴婢这就去绣房选。不知世子妃想要找哪一方面较为擅长的?可要奴婢再顺便帮世子妃带过些料子来选?” “只要是女红好的就成了。至于料子嘛?就用之前我们大婚时,淮安许氏送过来的就成。我记得世子偶然间提及,说还是舅舅最懂他的心意,想来,舅舅派人送来的料子,也是最合他的心思的。” “是,世子妃,奴婢立马去办。” 于是,在穆流年离开了梁城的第一天,浅夏就开始为其穿针引线了。 浅夏虽然对于他的身形记的不是很准确,却想着拿了他的一件旧衣裳出来做样子,一边儿比对着,然后选好了料子,再由绣娘在一旁指点着,如何下剪子。 浅夏为穆流年选的是一块儿水蓝色的华锦,上面还有着细细的暗纹,也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出有隐形的兰花的纹路,在屋中看,也就是普通的水蓝色的华锦而已。 浅夏亲自将布料裁剪好了之后,便又开始慢慢地缝制,由始至终,不肯让绣娘动一下,只是让她在一旁看着,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再拆了重做。 前世浅夏自然也是做过这些的,只是在成婚一段日子之后,也便没有了这些兴致,再加上这一世自己重生也有六年之久了,手法自然是生疏了一些,不过,好在做出来的衣裳,针脚还算是细密均匀,不至于让她太丢脸。 浅夏将衣裳做好,再翻了几个花样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是在他的袖口上绣了一个小小的浅字,这个字不同于其它的花样图案绣在了外面,而是绣在了袖口里侧,外人是根本看不到的。 浅夏做这一件衣裳,花了整整三天的功夫,这三天里,她是一步也未曾踏出初云轩。 而王妃那里听闻儿媳妇竟然是在亲手为穆流年做一件儿衣裳,自然是高兴。也不让人去打扰她,只是叮嘱了,莫要误了自己的三餐才好。 其实,若是浅夏只求一个快字,哪里用得了三天的功夫?只是她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给穆流年做衣裳,自然是要做得认真细致一些。 最重要的是,在她的眼里,穆流年是梁城最为俊美的翩翩公子,他的身上自然是不能穿的太过粗鄙了,自己既然是选了最好的衣料,那么,这手艺自然也不能太差了,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 浅夏做的慢,正应了那句慢工出细活儿。 一件衣裳做完,浅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被自己叠地整整齐齐的衣裳,那领口及袖口的滚边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上面用金丝线绣出来的花样儿,倒也不比府上的绣娘差。 总算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浅夏端起了一旁热好的牛乳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才颇为满意地让三七将衣裳给放进了柜子里。 “妖月呢?” “回小姐,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去看看二公子那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担心现在二公子所表现出来的颓废都是假装的,不放心,所以才亲自过去看看。” 浅夏点点头,“嗯,她是个心细的。换了你,定然是不会想到这么多。” 三七一撅嘴,“小姐怎么能这样小瞧人?哪日奴婢也心细一把给您瞧瞧。” “那成,我等着。” 一般来说,用完了牛乳,浅夏再漱了口,净把脸,就要就寝了,可是今晚,浅夏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躺在了床上,迟迟睡不着。 直到隐约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这才起身道,“谁在外头?” 话音刚落,便见三七拿了灯烛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妖月。 浅夏注意到妖月的脸色不佳,有些泛白,再看她衣裳的前襟上,还有着一抹嫣红,顿时大惊,“你受伤了?” “回世子妃,是属下无能。没想到二公子身边竟然是还隐匿了高手,一时大意,这才着了他的道。不过世子妃放心,那人的内力不比属下高多少,若是下次再遇上,属下定然是能将今日之辱给找回来的。” 浅夏的眼神微凛,抿了抿唇,面色不佳道,“你不是说只去看看二公子是否在假装颓废?怎么就去招惹上了他?” “属下没有刻意地去招惹他,只是看其醉酒,所以起了心思,看看能不能试试他的功夫。如此,也能看得出他是否真的醉了?哪知道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直接将属下的去路给封死了。属下一时不察,这才受了伤。” “妖月,你是元初的人。按说,即便是你做错了事,也不该我来罚你。可是这一次,你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浅夏的神色严厉,说话的声音里也比平时冷了几分。妖月自到了她身边之后,还是头一次看到了她如此严肃的模样,一时也是被震住,想不到要反驳了。 浅夏心中恼火,那是因为她知道穆焕青的真实身分到底谁,皇上虽然是不能将这个儿子认回去,可是至少也是他的血脉,总不可能就一点儿保障也不给他吧? 更何况皇上的子嗣并不算是繁茂,到现在为止,加上许妃生的那个小皇子,总共也才五个。当然,这五个里面,可不包括穆焕青。 身为皇上,他既然当初是有心让自己的儿子来袭承了长平王府,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如果穆焕青果然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是个酒囊饭袋,那么长平王怎么可能会立他为世子?穆家的族人们只怕也不可能会承认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皇上不可能是一点儿后招也没有。 至少,皇上会在他的身边安排几个最好的师父,无论文武,总是要教导他的。再者,为了他的安危,总会指派给他一些暗卫用以防身吧? 这些,穆流年和浅夏都料到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妖月竟然这样大胆,不仅仅是去窥探了,竟然还生出了胆子去试探?这下好了,只怕会彻底地惊动了穆焕青,也会让皇上那边儿心生警惕了。 浅夏重重地叹了一声,“算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不好。如果我和元初早早地提醒你们一句,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你还能走吗?” “回小姐,属下没事。” “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一趟云府,让哥哥给你开几服药。你受的是内伤,不能惊动府医。而我又不会武功,若是我受了你这样重的伤,只怕是都活不成了。” 原本还要拒绝的妖月听了这话,也明白世子妃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整个儿倚心园好。 一旦她受伤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么,对于世子和世子妃来说,只怕就又会增添不少的麻烦了。 当天晚上,浅夏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穆流年现在到底在哪里?一切是否还顺利?到底要多久才能回来?而这一次妖月的动作,会不会让皇上再加派了人手来打探倚心园的情形? 一晚上,这几个问题就在浅夏的脑子里来回地转着,怎么挥都挥不去。 次日,浅夏是被青姑姑进来给叫醒的。 “怎么了?”浅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实在是还有些困倦。 “世子妃还是先起吧。二公子那边出了些状况,听闻是丢了东西。” 浅夏一听到了二公子这三个字,人立马就精神了一些,“你说什么?丢了东西?” 青姑姑点头,将事情慢慢地说了一遍。 原来,穆焕青的院子里昨晚上传来了打斗声,等到府上的侍卫赶到时,穆焕青的屋子里,已是一片狼籍,而穆焕青本人似乎是也受了些伤,不过据他所说,他也将对方打伤了,而且对方伤的还不轻。 浅夏听罢,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穆焕青昨天晚上果然是根本就没有喝醉,那么这些日子他的颓废也就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这是想要将昨天袭击他的人找出来?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位穆二公子,分明就是一头狼,硬生生地被她给瞧成了一条狗! “青姑姑,那父王和母妃的意思是?” “据穆二公子所说,那人当天逃跑的方向是往后院儿过来了,不过,后来侍卫赶到时,并未发现后院儿这边有问题,也就没敢声张,只是于晚上加强了戒备和巡逻。今天早上才禀明的王爷。” 浅夏点点头,这么说,她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用意,这是想要将妖月给找出来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特意咬住了后院儿?分明就是在那人与妖月交手的过程中,得知了妖月是一名女子了。 “父王的意思,就是让咱们后院儿所有的人都过去?” “回世子妃,王爷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命奴婢来请世子妃到花厅说话,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也都过去了。” 浅夏点点头,示意青姑姑先在外头等,自己梳洗打扮之后,立马就去花厅。 浅夏微微思索了一下,“云影,你马上去云府,就说我想舅母和哥哥了。” “是,小姐。”一道暗影似乎只是闪现了一下,便消失无踪了。 云影是云家暗卫中身手最好,权利最大的一个,自从浅夏掌握了云家的暗中势力之后,还从未调用过云影,只是这一次,妖月受了伤,三七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去,穆流年又不在府中,唯一能用的,也就是云影了。 云影的身分,比较特殊,原本就是孤儿的他,也是被云苍璃救下之后,才成为了云家的一分子。 浅夏自被正式定为了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之后,云若奇便接手了消息情报这一类,掌管着云家所有的消息情报网,而云影,则是始终蛰伏在暗处的那一个暗势力的头领。 他与云若奇就相当于是一明一暗,共同扶持着云浅夏。 云影是男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浅夏极少会调用他。若是穆流年在,只怕又要吃味儿了。 浅夏在三七和青姑姑的陪伴下,一道去了花厅。当然,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脸上微有病容的‘世子爷’。 果然,除了王爷和王妃,穆焕青和穆焕然这两位公子在,另外的两位庶小姐也在。 浅夏瞥了一眼,王府的几位侍妾来了,可是柳庶妃似乎没来,而梅侍妾因为被终身禁足,自然也是没有来。 “给父王母妃请安。” “给大哥大嫂请安。”两位弟弟,两位妹妹也都行了礼。 “好了,先坐吧。一家人,也不必拘于这些虚礼了。” “是,母妃。”浅夏十分顺从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在一侧坐了,斜对面,便是穆焕青。 “今日将你们都叫过来,是因为昨晚上焕青的院子里遭了贼,而焕青也因此受了伤。你们几个昨天晚上可睡得安稳?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长平王威严的声音响起,花厅内的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浅夏微抬了抬眉梢,摇摇头,却并未出声。 低眼瞧着自己脚尖儿的浅夏知道,此刻,穆焕青的眼睛正盯着她看,事实上,从她一进来,他的视线便一直是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抛,看来,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了。 浅夏微微翘了一下唇角,看来,要让人家失望了呢,毕竟,自己可是真的不会武功。至于三七,他们若是想查就查,就三七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还真是不足以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呢。否则,当真就是能一招毙命了。 浅夏对于今日的这一番局面,始终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 跟随了云苍璃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可是遇事的冷静沉着,却是学了个十足十!更何况,身为秘术师的浅夏更明白一点,那便是无论什么事,除非你能跳脱出来,否则,你永远都是看不清楚真正的局势的。 现在在这花厅里,浅夏便早已是置身事外,仿佛在看一局棋,又似在看一出戏,总之,这里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什么事儿。 看到了浅夏如此地淡定沉静,穆焕青微微皱了一下眉,想到从她一进来,到她现在这样坐着,自己从她的身上可是探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内力气息。 那么,昨天晚上之人,定然不会是她了。 可是自己昨晚分明就是注意到了那是一名女子,而且,那女子逃脱的方向虽然是后院儿,却是与倚心园相反的方向,那一瞬间,却让他将所有的疑心都抛向了倚心园。 因为一心的隐藏,所以,刻意地往相反方向而去,这是每一个受到过训练的会武之人的正常反应。 现在他却是有些不太肯定了。 浅夏身边的三七是个什么样儿的身手,穆焕青是知道的,而且这位世子妃在嫁入长平王府的那一日开始,便从未刻意地隐瞒过,她的身边是有两个丫头会武的。 穆焕青看了一眼她的身后,一个是青姑姑,一个是三七。 想到了那位妖月,听闻她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倒是常常与三七在倚心园里打闹,有时还会输给了三七,这样的一个人,更加不可能会是昨天晚上对他出手的那个。 正琢磨着,穆焕青便察觉到了一丝不悦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偏头一瞧,却是‘穆流年’正不悦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自己小心些,那是我的妻子! 穆焕青连忙转了视线,不再敢往云浅夏的方向瞧了。 浅夏与穆焕青不同,由始至终,她就只是遵循着一个原则,便是只听只看,却不想! 唯有如此,她才能保持真正的冷静和清醒。 末了,长平王重重地叹了一声,“也罢。此事,本王会再派人去探查,你们也都各自小心着些。焕青,这些日子,你就暂时不要出府了。免得再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你。长平王府如此森严的守备都不能让你免于受伤,若是出了府,只怕就更危险了。” “是,父王。”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通传,说是云夫人和云家大公子前来探望世子妃。 长平王妃和浅夏一起去了倚心园,让‘穆流年’亲自去将人请到了初云轩。 “母妃,元初以前出门,您定然也是十分担心吧?” 长平王妃点点头,“这是自然了。儿是娘的心头肉呀,哪儿有不担心的?不过,日子久了,次数多了,也便习以为常了。我瞧着你这几日一直做衣裳,便知道你心里也是记挂他的。做为母亲,我是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浅夏面色微红,心事被人说中,果然是有几分的心虚。 云长安和程氏进来之时,便见她们婆媳二人正坐在了一处说着话,气氛温馨和气,让人觉得舒展。 浅夏与程氏腻歪了一会儿之后,便托辞说是有几样儿东西想请云长安过过眼,然后带他出了正屋,到了廊下,便由三七引着,一路去了妖月的住处。 诊过脉,也开了药方,云长安却是皱起了眉,“什么人竟然是下手这样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浅夏轻笑,打趣他道,“哥哥这话说的,好像你就会怜香惜玉一般。只是不知道,等着你来疼惜的那一块儿玉,现在在何处呀?” 云长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派人到府上传话的?如果不是担心你,你以为我至于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吗?” “哥哥,依你看她的伤势如何?” “还好,这些日子忌武,另外,这药一日两剂,养上个五六日后,便可恢复大半儿了。有上十天半个月,也就无碍了。”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再度折回到了初云轩。 “和宁长公主的府上,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妃这些日子不出门,所以不知道,听说昨晚上,又有丫环被打死了。听说是死状凄惨,是被人活生生地用皮鞭给抽死的。” 皮鞭? 浅夏一听到了这个词,便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听闻和宁长公主表面上温柔端庄,可是私底下却是性子阴狠,特别是对一些敢忤逆她的意思的人,向来是毫不手软的。 这长鞭可一直是她的最爱。这会儿,竟然是将一个丫环给活生生地抽死了,想想就觉得心底发寒。不过,这样的事情,既然连舅母都能知道,想来,此事已然是被京中的那些贵妇们给传遍了吧? 浅夏的唇角浅浅一勾,和宁呀和宁,你若是安安分分地,或者是在府上做出了一副痛哭流涕,万般后悔的模样,只怕皇上还会看在了你是他亲妹妹的分儿上,再对你从轻发落,即便是不能恢复了长公主的身分,至少也不会再软禁着你,不会让你的日子过的太差。可是现在? 你鞭打下人事小,不满皇上对你的处置才是真,这分明就是在借题发挥,不满于皇上对你的态度,这是涉嫌对皇上挑衅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浅夏心底轻叹一声,心里头却是开始琢磨着,要如何才能避过了皇上的耳目,见一见这位长公主呢? 和宁与人有勾结,目前从七星门搜集到的资料来看,已经是很肯定了。 只是始终无法确定与她有着勾结的人,到底是谁? 两日后,皇上果然是再度下诏斥责和宁,并且是在旨意中,极为清楚地指出,身为皇室公主,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严重地影响到了皇室的声誉。若是再不知收敛,只怕是将要再度迎接雷霆震怒了。 据闻当时接到了圣旨的和宁,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没了半分公主的作派。 当天晚上,和宁长公主府内再度传来了极为凄厉的惨叫声,竟然是将四邻都搅扰不安,而守在了门外的一干侍卫们,也只是面面相觑,轻皱了眉头,未曾多加理会。 一个时辰之后,才有人注意到,和宁的寝室起了大火,等到侍卫们赶到,再将火扑灭之时,和宁公主府,已是被损毁了大半儿。 而皇宫中的皇上也在前朝,看到了有红光冲天,细问之下,方知是和宁的府上。 到底也是血浓于水,亲妹妹,皇上即刻下令让人去查看,不多时,接到的回禀却是,和宁长公主殁了。 次日,皇上下诏赐和宁为郡主封号葬入皇陵。 和韵长公主得知了和宁竟然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之时,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浅夏与‘穆流年’一起去了琳琅别苑赏花,当天晚上,便宿在了别苑。 金华公子看了一眼浅夏,笑道,“世子妃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您就不担心世子回来后,再找您算帐?” 浅夏莞尔一笑,明白他所指的,就是这一路走来,他二人共乘一车之事,“金华公子多虑了,您似乎是忘了,当时马车内还有三七和妖月二人在呢。” 金华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是想看看这位总是冷静觉着的世子妃发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罢了,我也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了。不过,为了避免那个家伙回来后找我麻烦,劳烦你做个证,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浅夏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态度诚恳道,“金华公子放心,这一次,还要多亏了你呢。” 这个答案让金华很满意,这样也不枉他假扮了穆流年这么久。 次日,刘婉婷也被邀至琳琅别苑,没过多久,云若谷也来了。 两人的婚事已经敲订,云若谷现在被皇上指派到了工部历练,对此,云若谷却只是挑了挑眉,明白皇上这是不待见他,否则,也不会让一介书生,跑到了工部这个匠师最多的地方去历练了。 不过,是金子到哪儿都是会发光的。 云若谷这阵子倒是利用了工部的一些得天独厚的环境,帮着云、穆两家儿钻研出了不少的好东西。当然,前提是,穆流年在之前给了他草图,由其细细揣摩之后,再请了工部的匠师分别制作。 就如同盲人摸象,各作了一小部分,至于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浅夏才刚刚从云若谷的口中听到这一消息时,除了惊诧之外,不作它想。 将他二人都引来琳琅别苑,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他二人一个独处的机会。 云长安则是陪着浅夏一同进了一处院子之后,便由云若奇把门儿,三七在廊下候着。 不多时,清清爽爽的琴音响起,浅夏脸上的笑越发地淡然了起来,细看其眸子,颜色却是越来越深。 今日被浅夏催眠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死于那场大火的和宁长公主。 “告诉我,你是谁?”轻轻缓缓的语调,让床上的人眼神有些迷朦,表情也有些松怔。 这是浅夏头一次在云长安的面前,使用一种清醒催眠。 用浅夏的话来说,这是幻术,可是穆流年在听了她的说法之后,便给取了这么一个让人肝儿颤的名字,清醒催眠! 也就是说,被施了幻术的人,并非是陷入了睡梦之中,而是处于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整个人就像被人给引进了一个梦境一般,难以挣脱,故而,才会被穆流年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事实上,在穆流年听闻她竟然是还有这等本事的时候,整个人便呆了呆! 如果浅夏果真能做到如此,那么,浅夏无异于将是这些人之中,本事最大,杀伤力最大的一个人。 穆流年清楚地记得在前世,被人催眠而走向自杀的案件,可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浅夏果真能如此轻易地操纵这一切,那么,浅夏看似软弱无力,却是真正地能杀人于无形了。 “我是和宁,我是肖和宁,是皇上的亲妹妹。”和宁的声线有些低,吐字虽然清楚,可是语速较慢。 “当初谋害林少康的妻子,是不是你下的令?” “是。”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就承认了。 虽然早料到了是她,可是现在猛地听到了这个答案,浅夏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轻阖了一下眼,微微地甩了一下头,让自己更冷静一些,于是,试着换一个角度来弄清楚某些事。 随着琴声的越来越舒缓,浅夏盯着和宁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那么,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和宁的眼睛眨了眨,如果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是无神的,还真是容易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是清醒着的。 “我在寝室,在公主府。” “和宁,现在是你人生最快活,最惬意的时候,告诉我,你看到了谁?”如此明显的引导,可是当事人,却是一无所知。 “最快活?呵呵,是他。只有跟他在一起,才是我最快活的时候。” 浅夏的眸光突然一寒,颜色更重了几分,“他是谁?” 和宁的头微微歪了一下,随即笑得有几分的羞怯模样,宛如是一个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羞涩如半开的桃花。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子卿。” 看着她笑得甜甜的模样,浅夏的面上平静,心底却如同是被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静! 将心中的震惊压下,浅夏再度耐着性子问道,“你的子卿,可是姓林?” “对,没错。”和宁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还点了点头,“我的子卿,他才是这世上最英武,最有才华的男人。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子卿?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定国公府二老爷,林少锋的字!难道说,一直以来,与和宁有私的人,竟然是林少锋?那么,她又为何一直要执着于嫁给林少康?而且她既然如此地爱恋林少锋,又为何在府中豢养了那么多的面首? ------题外话------ 秘密一个接一个的被揭开,妞儿们,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和宁为何会看中了林少锋?那么,她又为何执意缠着林少康呢?还有,为什么七星门如此厉害,却始终查不到他二人的蛛丝马迹呢?   ☆、第六十四章 元初归来! 等到浅夏和云长安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是有些怪异,更多地,是一种难以信服。而云长安则是比浅夏表现出来的,更为明显一些。 云若奇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微挑了下眉,看来某些有趣的真相,并不是如同想像般地那么让人高兴呢。 三七看了一眼屋内,低声道,“小姐,里面的人如何安置?” “先将她软禁在这里吧。相信她现在的样子,也是逃不出去了。她的腿被那些下人生生地打断了,看来,她也是将人逼至了绝境,不然的话,那些下人也不至于如此恨她。” 云若奇没有出声,对于和宁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端庄华丽,暗地里手段却是残忍无双的女人,他真是半分的可怜之心也生不起来。 “她可不能死。还有,要想办法让舅舅来这里一趟。想个什么理由呢?”浅夏微微眯了眼,歪着头,似乎是想着如何才能解决外头的一些麻烦。 云若奇往外看了一眼,低头想了想,抿抿唇道,“妹妹,外头的那些眼线,想要全部除了并不困难,可是如此,只怕是会更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如此,反倒是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浅夏点点头,“嗯。不错。所以才有些麻烦。如今你们都在这里,若是舅舅也来了,只怕人家只以为我们这里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反倒是更让他们想方设法地来打探我们之间的消息了。” “那依你之见呢?” 浅夏有些苦恼地伸手拍了拍额头,“真是麻烦呢。京城什么的,果然还是权贵多了,不好办事。麻烦!” 云长安则是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问道,“她的腿还有救,要不要我出手?” 浅夏怔了怔,“你看出来了?” 云若奇有些糊涂,大哥是大夫,而且医术还相当地高明,如今能看出和宁的腿能治愈,那不是很正常?妹妹怎么会这么问? 云长安也是呆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我只是能看出来,她似乎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 浅夏的身上气息微寒了几分,“不错。她的确是有事没有说出来。” “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是能有这样强悍的意志力?” “意志力?”浅夏冷哼一声,“腿断了,几乎是天天嚎地不是个人声儿,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儿的意志力?自小便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这样的贵族女人,若是真有几分的硬气,倒真让我高看她一眼了。” “妹妹,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云若奇忍不住问道。 “她的部分记忆被人锁住了。换言之,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她已经被人施过了幻术,她今天对我说的话,亦是有真有假。想要完全地凭空判断真假,显然是有些麻烦。不过,若是舅舅来了,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或许能有几分的可能性。” 云若奇这才恍然大悟,“所以说,她现在还不能死?” “自然不能。事实上,我比较好奇的是,将她的记忆锁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是我自夸,自我修习秘术开始,舅舅便告诉我,能将幻术运用地如此熟练且高深的,只怕唯有当年的外祖父。就是蒙天,也做不到。” 浅夏话落,轻轻地锁了眉,眸底的担忧甚浓,“如果在紫夜,真的还有这样厉害的秘术师的存在,那么,就不应该能躲得过我们云家的眼线。云家多年来树立起来的消息网,不可能会查探不到的。” “此事不急。反正她人也在这儿,跑不了,与其因为太过急燥而惊动了皇上的人,可就得不偿失了。”云若奇还算冷静道。 浅夏点点头,几人便随意地在园子里转了转,这琳琅别苑,既然曾经是皇家园林,无论是景致还是建筑,自然都是别具一格,且处处都是透着几分的大气和尊贵。将皇室的权威地位,展现得淋漓尽致。 浅夏与‘穆流年’没有回到城内,而是以散心为由,直接就住在了琳琅别苑。 云家三兄弟自那日离开后,便一连几日未曾再来。 直到这日,云家老夫人要出门到九华山上香,云苍璃和程氏随行,听闻浅夏在这里小住,自然也就过来看看。 待云苍璃看过了屋内的和宁之后,一脸严肃地瞪着浅夏,“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可知道她是谁?若是一旦被人知道她被你囚禁于此,你可知你将被冠上何种罪名?到时候,不仅仅是云家,就是长平王府,也保不了你。” “舅舅宽心,她的事我安排地比较周密,应当不会有人发现的。另外,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和宁有问题,我也不会特意让人将她救了出来。” “救出来?这么说,那天晚上的大火是真的了?”云苍璃的眉头微紧。 “回舅舅,那天晚上和宁对下人们又动了私刑。而且手段残忍,那些手下忍不住,便直接对她动了手,她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打断的。后来许是人多手杂,不小心将灯烛碰倒,如此,才引发了一场火事。” “浅夏,这些事,长平王可知晓?” 浅夏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后,抿抿唇道,“不过,我觉得元初应该是知道的。我做事,也没有刻意瞒他。” 云苍璃看了她一眼,别过了头,里间儿的床上,和宁早已睡熟了,透过了那薄薄的轻纱,似乎是还能看到她的脸。 云苍璃的脸色有些难看,手心再紧了紧,他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紧张,甚至是担心了? 向来自诩冷静觉着的他,这一次,也不免有些心里没底了。 和宁长公主虽然是犯了大错,可到底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可以骂她,打她,甚至是欺侮她,可是别人却不可以。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皇室血脉,即便没有了公主的封号,她的身上也是流着跟皇上一模一样的血。 “想要将她被锁住的那部分记忆打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法子有些冒险。” “舅舅请说。”浅夏一听说有法子,眼前顿时一亮,至于他刚刚说的什么冒险,直接选择了跳过。 “除了你的重瞳之外,还需要长安配合我们,先帮我们配一些效用再重一些的薰香,另外,这一次,只怕是要由你自己来弹奏一曲琵琶曲了。” “舅舅的意思是?” 需要一些有着特殊作用的薰香,这一点,浅夏自然是明白,只是为何还要由自己来弹奏琵琶曲?不过就是为了帮助她尽快地进入一个虚假的幻境中罢了,何至于如此? “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那首《惊魂曲》?” 浅夏微怔,随即又快速地点了点头。当初练这首曲子,可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心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心志坚定,只怕是自己也会随着那支曲子而进入了幻境。 最重要的是,这支曲子,极具绝望和悲痛,一般来说,让一个人进入到了深度催眠的状态之后,如果再用这首曲子,很大程度上会有将当事人惊醒,或者是令其陷入了极致恐怖的梦魇之中,难以醒来。 甚至是还有将弹奏者反噬的危险,所以,浅夏虽然是练熟了这支曲子,却是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己会真地将其用在了别人身上。 事实上,浅夏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正如她所想,一次也未曾真正地引用在秘术之间,若是一旦出划,万一自己被噬,或者是和宁被伤了,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舅舅,那支曲子,我虽然是练熟了,可是一次也未曾真正地使用过。会不会有危险?万一再伤了人?” “不会!不是还有我在?放心,我会为你护法,若是一发现了端倪,我便会立刻想办法让你终止使用秘术的。” 浅夏想了想,如果想从和宁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那么这就是唯一的一个法子了。 像是记忆被锁,与其它的知而不言自然是不同。 若只是单纯隐瞒,那么只要是动用了刑法或者是其它的怀柔之策,倒也是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将话套出来。可是现在? 浅夏犹豫了一下,最终轻咬了咬嘴唇,也不得不同意了舅舅的说法。 既然是有一丝机会,那么便要试一试,如果不成,至少自己也曾尝试过了,努力过了,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若是和宁所知道的秘密,根本就是直接关系到了紫夜皇室的,那么,自己这一次,可就等于是捡到一个宝了。 三日后,穆流年回京。 当然,得知浅夏正在琳琅别苑小住,自然是分外欣喜,当天晚上,便马不停蹄地到了城外。彼时,月色已高,浅夏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穆流年先看过了她之后,才放心地再去沐浴更衣,之后,便与妖月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紧着眉头,去了关押和宁的院子。 此时的和宁脑海中被锁住的记忆已经被浅夏解开,不过,整个人也因为那首《惊魂曲》而有几分的痴傻模样。 对于这样的后果,云苍璃给出的解释是,和宁的记忆虽然被锁,但是其本人的心志太差,所以,才会受不了惊魂曲的杀伤力。虽然和宁还不至于完全傻了,可是现在的样子,只怕也就只有在浅夏让其进入幻境的时候,才是明白的。 好一会儿,穆流年才微蹙了一下眉头,眸间闪过了一抹不悦,缓步回到了浅夏所住的院子里。 一夜无话,穆流年虽然是有些担心,可到底还是因为一路奔波,熬不过一身的疲倦,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次日,浅夏醒来,鼻端便闻到了一极为熟悉的清冷香气,第一个念头,便是穆流年回来了。 青姑姑过来服侍着浅夏梳洗打扮完毕,妖月进来禀报道,“启禀世子妃,梅夫人和贺夫人二人相约去九华山上香,路遇琳琅别苑,听闻您和世子在此,所以特来拜访。” 浅夏的眉眼一沉,唇角的不悦已是显而易见。这哪里是来拜访自己的?分明就是想看看她和穆流年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更有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云家人的频繁进出,引起了某些人的好奇。 浅夏才将梅夫人和贺夫人二人请进了后花园,说了还没有半盏茶的话,就听到三七来报,说是大皇子特意过来有事请教世子爷。 浅夏自起床至今,未曾见到穆流年,只是凭着自己在刚醒时嗅到的那丝气味,感觉是他回来了。如今人在后花园,就算昨天晚上是穆流年与她同榻而眠,这会儿身上也早没了他的气息,浅夏不由得开始紧张,万一被大皇子识破了金华的身分,该如何是好? 穆流年是半夜里回来的,也就只有妖月一人见到了他。浅夏身边的那些暗卫虽然也知道他回来了,可是现在天气晴好,几位夫人坐在这儿正赏着花,喝着茶,他们这些暗卫,突然钻出来,岂非是将人给惊着了? “这?世子现在何处?” “回世子妃,世子现在去膳房了。两位夫人来的巧,您连早膳也没来得及用,所以世子说去膳房吩咐一声,午膳早些开,另外,再为您准备些补身的汤品。” 听着三七很是周全的回话,浅夏轻点了点头,心里头也稍微地松驰了下来,既然是她这样说了,那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送走了两位夫人,浅夏冷哼一声,立马就往前院儿走。 “小姐,这两位夫人来此到底是干嘛的?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道在扯些什么?”三七有些埋怨道。 “你懂什么?她们两个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拜访聊天,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小住?另外,先将我绊住,外头的大皇子,才好再出手试探元初不是?” 三七这下子明白了,咬咬牙,恨恨地哼了一声,“这些人,心思还真是会拐弯儿。不过,小姐,您说金华公子会不会露馅儿了?” 一直跟在了两人身后的妖月,这才悠悠道,“世子爷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沐浴净身之后,又去看了一眼那个人,才折回到了寝室。今日一早,就起身练剑,然后再被青龙大人给叫走了。” 听着妖月的话,浅夏的脚步逐渐放缓,最终停下,一脸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了妖月。 “你昨天晚上见到世子了?” 妖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回世子妃,是。当时因为天色太晚了,而且又是属下值夜,世子不愿惊扰到您,所以便一直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浅夏眨眨眼,愣了愣神儿,随即笑了一声,“罢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原也不过就是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既然是他在,那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行人往回折了,走了不多远儿,浅夏复又停下了脚步,“你说他昨天晚上就去见过她了?” 妖月连忙应道,“回世子妃,正是。”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一下,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返回到了寝院,然后坐在了正厅里等他。 穆流年回来的时候,浅夏正在做着女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一件儿衣裳的缘故,让浅夏顿时就找到了自己平日里在府上的一点儿存在感。 心里头也随即升起了一个小小的心愿,只希望自己的夫君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是出自己这个妻子之手。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浅夏原本就不会武功,整日在王府里,也不过就是看看书,赏赏花,喂喂鱼来打发日子。虽然偶尔也要打理一些庶务,可是比起无尽头的王府生活来说,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太闲了。 浅夏总算是从做衣服这件事上,找到了自己的一些价值感,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和宁的事,一直让她颇为闹心,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太复杂的,只是做了几个香囊,几个荷包。另外,又绣了几方帕子。 这会儿穆流年抬腿一进门,便看到了那暖暖柔柔的阳光,正透过了窗子打在她的身上。 原本就白皙的小脸儿,在此时看上去,竟然是多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妩媚神情。看她的眉眼微低,显然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绣活儿上。 再看她的手极为灵巧地来回摆动着,看着她沐浴在了如此温暖圣洁的阳光下,不急不忙地穿针引线,这世间,还有比现在这幅画卷更美,更触动人灵魂深处的那抹柔软吗? 浅夏没有发觉他的到来,而穆流年也没有意思要表明自己的存在,只是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浅夏缝缝合合,偶尔还会轻蹙几下眉。 这样的浅夏,给人的感觉与平时是大不相同的。 平日里,浅夏因为其表情有些冷淡,总会让人觉得她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冷,不爱笑,又不怎么爱说话。这样的人,对下人而言,自然是会无意识地就对其多了几分的敬畏。 而现在? 浅夏两道弯弯的细眉,看上去温柔而多情。一双水漾的眸子,更是情深多恋,那微有些俏的鼻尖儿上,似乎是还能看到了一抹阳光的照射,因了这一点的照射,将她整个人脸上的轮廓,更多了几分的神圣感。 直到浅夏将针线收起,然后满意地将手中的东西给提了起来,再好好地舒展一下,一方绣着玉兰花的帕子,便展现了出来。 浅夏顺着自己的手一抬头,自然也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看她的穆流年。 微愣之余,便清清浅浅地笑道,“你果然回来了。” “浅浅刚才的手法,看起来很娴熟。”穆流年答非所问道。 “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大皇子走了?” 穆流年轻声应了,这才进来,极其自然地便拉起了她的手。 “说说看,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可有用处?” 浅夏轻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然后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穆流年边听,边冷了脸色,握着她的小手的大掌,也不自觉地便微紧了几分。 “浅浅,你之前所说的锁住了部分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浅夏微愣,随后又慢慢地为其解释了几句。 “和宁一直与林少锋有染,这一点,我再三确认,应该是不会错的。而且,据她所言,公主府内,似乎是有一条秘道,能直接通往了定国公府的。” 穆流年的眉梢一动,“定国公府?你可曾将此事告之于林少康了?” 浅夏摇头,“没有与你商量,我怎么敢?” 好一会儿,浅夏看着他的面色还算是平静,才小心翼翼道,“和宁曾透露,定国公府里似乎是还隐藏着一股极为厉害的势力,可是我细问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知半解,显然也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可到底如何厉害,是什么势力,她自己也无从得知。” 穆流年的神色微微一暗,“她竟然是连这个也知晓?看来,这位和宁公主,背后之人,定然是极不简单的。” 浅夏挑眉,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很赞同,如若不然,那人也不会想到了用锁住她部分记忆的法子。如果这一次不是得了舅舅的提醒,还有幸好她之前也的确是曾练习过惊魂曲,只怕她也不能套出,有关定国公府的事。 “定国公府,的确是有着一股极为厉害的势力,只不过,整个儿紫夜,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数,一个手便能数得过来。连璃亲王那样的亲王都不知道的隐秘消息,和宁是如何知道的?” ------题外话------ 因为是周末,所以几个同学联系了一下,一起去探望了许久未曾见过的老师,一时颇有感触,多聊了一会儿,所以,今天的字数有些少,从明天开始,飞雪将恢复万更。不是几天,而是持续的万更哦。所以,祝福我今后一切顺利吧。只有这样,才能顺利万更呀…哈哈。走了。   ☆、第六十五章 笨,还是蠢? 允州流民的暴动,不仅仅是没有因为朝廷的赈济下来而消停,反而是愈演愈烈。特别是在大皇子亲自押送的粮草竟然被劫之时,百姓与官府的矛盾,被彻底激化。 皇上为了给大皇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特意让他亲自押送了十万石的粮食过去,不想,竟然是直接就全军覆没了。 不仅仅是十万石的粮食没了,就连大皇子人也跟着一并失踪了。 如此一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皇上震怒不说,就连朝中的众多势力也是开始有些不安了。 一直依附于大皇子的那些大臣们,这时难免心中生出了动摇之意。毕竟这样大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 之前不管大皇子如何被排挤,好歹还有这个人在,只有他在,皇上对他的恩宠也在,那么一切自然也就好说。正所谓事在人为,便是如此了。 可是现在呢?他们所效忠的主子竟然是凭空失踪了,这等于是直接抽掉了他们的主心骨。 没有了大皇子这个主子在,他们做什么,都是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而梅相则是在整理过情绪之后,只是点明了,当务之急,一为迅速地筹粮送往允州,二为火速派人寻找大皇子,毕竟是龙脉,岂能流落民间? 面对梅相如此地沉着冷静,朝中众臣,自然是也都平静了几分。 皇上下令派出大批人马,前往出事地点寻找大皇子。同时,又另派了户部尚书再度押送粮食过去,这一次,皇上派出了桑丘烈为护送将军,以确保粮食能顺利地运抵允州。 对于大皇子失踪一事,自然是被皇上严令不得外传。堂堂皇子,竟然只是遇到了几个小毛贼,丢了粮食不说,还自身难保,这样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也只会丢了肖氏的颜面。 朝堂之上的气氛,自那日开始,便日渐诡异。原本一心向着大皇子的一些重臣,此时在朝堂上也都安分了许多,再不敢多说话。而他们的死对头这一边儿,日子也不比他们好过。 因为在有心人看来,大皇子出事,最得利的,便是二皇子和桑丘家了。所以,难保不是桑丘家的人,利用了自己手中的势力,将大皇子给劫走了。 当然,这样的说法,自然只是各位大人们在自己府里偶尔嘀咕一句,哪一个也是不敢将这话拿到了明面儿上来说的。可是即便如此,也依然为桑丘家和二皇子,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大皇子毕竟是占了一个长字,如今他出事,无论是按长幼,还是按嫡庶来说,二皇子都是将来皇位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皇后和二皇子所担心的,就是皇上是否也这样想,也会对二皇子和桑丘家族再生了偏见。 桑丘子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颔首,表示知道了,一个字也没说,仍然端坐于原处静静地喝茶。 他虽已入朝多时,却是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极少出入朝堂,至于早朝,那是一次也未曾去过。 桑丘烈接到了皇上命他押送粮食的诏令后,一脸烦闷地来找桑丘子睿,不想一进门,便看他一脸淡然的喝着茶,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大皇子失踪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嗯。” “你怎么看?” 桑丘子睿不语,只是微动了一下眼睑,看着自己这个最年轻,也最为英武的叔叔。 桑丘烈年少随军,现在身上的功勋官职,也都是自己在沙场上一刀一剑地亲身拼杀出来的。与桑丘弘不同,他一出生,便过继了过来。虽为嫡子,却是绝对不可能袭承爵位,再加上自小便喜爱拳脚功夫,所以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志向。不足十八,便上了战场。 或许也是因此,桑丘烈与桑丘府上的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都算不得太深厚,也唯有对他的大哥,还算是敬重一些。离家多年,浴血疆场,再加上后来奉了父命,留在京城,所以与桑丘本家儿的人,事实上也算不得多亲厚,倒是与留在这里的桑丘家族的旁系,较为热络一些。 桑丘烈对桑丘子睿这个侄儿,倒也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始终觉得,不过是一名年轻后生,再聪明,再厉害,又能到了哪儿去?可是前两日,他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从她的言词中得知,能让二皇子入朝,并且是顺利地入了兵部的,竟然是这个年轻侄儿的功劳。 桑丘烈思索了好几日,对于桑丘子睿的本事,也一直是半信半疑。 如今桑丘家族和二皇子,正面临着极其严峻的考验,这个时候,这个侄儿竟然还能如此悠闲地在这儿喝着茶,要么就是心中早已有了对策,要么,就是无计可施,唯有如此,方能安桑丘家族上下之心了。 “不怎么看。三叔不必紧张,一切顺其自然便可。船到桥头自然直。” 桑丘烈呆了呆,好一会儿才道,“子睿,此事现在对二皇子可是极为不利。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万一有人在皇上的身边稍有鼓动,便会牵连到二皇子?” “三叔,我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怎么急,都是没用的。” 桑丘烈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紧了紧眉心,面上的表情有些肃穆,“我知道你向来聪明,可是此等大事,你只是告诉我要顺其自然?子睿,你到底是高估了我们桑丘家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低估了梅家的势力?” 桑丘子睿放下了茶杯,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桑丘烈,浅笑一声,“三叔,对方尚未有所动作,您便先自乱了阵脚,您可知道,已是犯了兵家大忌。” “桑丘子睿,你不必在我面前卖弄你的这些文才本事,我桑丘烈能坐到了今时今日这个位置,所依靠的,都是我自己的本事。我在沙场征战十几年,虽不能说是百战百胜,可也是战功赫赫。在我面前提兵法,你不觉得是在班门弄斧吗?” 桑丘子睿这才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依然是一袭纯白色的衣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抹干净、纯粹之中。好像他生来就该如此,那清冷绝尘的气息,除了他,旁人再不配有。 “三叔,你怎知我兵法便不如你?我承认你在战场上十几年浴血奋战,可是这不代表了你就一定是对的。还有,放眼整个儿紫夜,论起兵法,目前为止,已经出手了的,皇上才是用得最好的那一个。而你?在他的面前,怕是也只配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 被人如此侮辱,按理来说桑丘烈该十分恼火才对,可是他却仍然在想着,他刚刚话里,所提到的那个人,皇上?难道说,最近半年来京城所发生的一切,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三叔,快去吧。这一次,我敢担保,再也不会有人劫你的粮食了。只不过,到底要不要遇到劫匪,还得看你自己是不是聪明了。” 桑丘子睿说完,清笑一声,一撩袍,踱步远去。 桑丘烈则是还留在了原地,开始细细地品味着他刚刚说的话,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是紫夜出了名的猛将,那么由他一路押送,一些宵小之辈,自然是不可能再有心思来抢劫粮食,这不是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吗? 等一下,桑丘烈的脸色骤变,之前大皇子亲自押送的粮食,不也是有不少的精兵强将随行?结果呢? 那么刚刚桑丘子睿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这一路上,到底是应该太平无事,还是应该出点儿什么差错呢? 浅夏与穆流年才安静了没两天,和宁便出事了。 浅夏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和宁已经死透了,身体僵硬,浑身冰凉。 穆流年没有让浅夏进去,而是自己带人进去看了,出来后,再净了手,一脸阴沉道,“应该是昨天晚上殁的。没有中毒的迹象,额头上有一处硬伤,整个人的脸上都是血,我仔细看过了,应当是撞柱而亡。” “堂堂紫夜的皇室公主,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许是她也觉得自己有辱皇室颜面,所以才会选择了自尽。” 穆流年点点头,一摆手,便有一道暗影出现,见王爷冲他微微点头,便直接进了屋内,将和宁的尸体拎了出来,直接就消失了。 浅夏被他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手也伸出去了半截儿,“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现在可是白天?” “放心,他知道怎么做。和宁的身分在这儿摆着,绝对不能出丝毫的纰漏。”话落,穆流年又吩咐了三七和妖月将这里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但凡是可疑之物,尽数搜集起来,直接毁掉。 因为和宁之死,穆流年担心浅夏会多想,立马就吩咐了人去准备,两人早早地便回了长平王府。 虽然和宁死了,可是她之前透露出来的关于定国公府的那个秘密,浅夏可是一直没忘,她更没有忘,当时自己听到了这个消息时,实在是有些吃惊,可是反观自己的舅舅,对于这一切,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现在回到了初云轩,浅夏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然又想起了这件事,当下在床上盘膝而坐,就开始琢磨着,难不成,舅舅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轻咬着嘴唇,想着当年林少康与母亲之事,当时舅舅即便是没有现在的一介闲差,想想那会儿应当也有本事令母亲称心如愿,可是怎么会任由母亲肝肠寸断,最后却嫁给了卢少华呢? 浅夏想地入神,穆流年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穆流年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元初,定国公府的事情,你也知道?是王爷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查到的?” “这样隐秘的事情,我父王怎么可能会知道?自然是我自己着人调查到的。说起来,还得多亏了皇上多年来对我们长平王府的戒备,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在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你所说的定国公府背后的隐秘势力,难道会比他手中的兵权更为重要?” “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两国交战,当然还是兵力最为重要。至于定国公府的隐秘势力,事实上,只怕是当今皇上也不一定知道。” “呃?”浅夏有些惊诧,皇上竟然也不知道? 穆流年扶着她慢慢躺下,“当年皇上即位之时,先皇已是病入膏肓,昏迷不醒。而关于定国公府的秘密,除非是皇上真正选定了继承人之后,才会将这个秘密告之,否则,是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当年皇上亦是在极为残酷的宫斗之中,才得以顺利继位,这么说来,他当时即位只是凭借了身后强大的后盾,而非是先皇的遗诏?” “嗯。当年皇上及桑丘、云、林等几大家族控制了局面之后,假传圣旨,如此,皇上才能顺利继位,不过,听闻在这场宫变之中,太后也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不然的话,皇上继位这么多年后,也不会对她十分的恭敬尊重。而且皇上向来多疑,可是他疏远字桑丘家和淮安的许氏,却始终对栾河的刘氏,宠信有加,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刘相的位置了。” 浅夏点点头,她自然不认为皇上是真的顾念什么母子之情,或者是甥舅之情了。 先皇是什么性子她不知道,不过,听闻可是一代圣主,想来,是绝对不会中意这么个小心眼儿的皇子来继承大统的。 只是奈何自己当年突然病重,至于后面怎么闹怎么斗,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不过,浅夏的眸光微闪,一想到了这个假传圣旨,似乎是就有些能理解,为何皇上继位之后,当年有着从龙之功的大臣们,为何会选择了慢慢退隐了。 知道皇上这样的秘密,将来若是再在朝堂上犯点儿什么错,只怕,想要保住性命都成问题。 “当年你父王也有拥立之功?” 穆流年摇摇头,“长平王府在紫夜,算起来应该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长平王府历代以来,所拥立的,就只是皇上钦定的皇子。而先皇走的急,所以,至死都未曾订下继承人,所以,长平王府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 浅夏听罢,明眸流转,唇角略带着几分笑意,有些坏坏地看着他,“可是当年你父王,应当也是有几位来往比较密切之人吧?这里头,可是就有某位皇子?” 穆流年摇头轻笑,“浅浅,你想的太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当年的那些旧事,而是桑丘烈已经护送粮食到了允州。浅浅,你这么聪明,可能猜到是何人将十万石的粮食给劫走了?” 浅夏怔了怔,摇摇头,“我只能大概猜到几个人有这种嫌疑和动机,具体是谁,我还真的不敢说。” 穆流年倒是笑了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浅夏想到,他绝不可能会凭白无故地想起来问这个,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要与自己说。 “第一个有嫌疑的,自然就是众多朝臣们以为的二皇子肖云放,或者是桑丘子睿了。不过,对于桑丘子睿这样一个向来自诩清高聪明之人,应该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大皇子。一招不慎,许就能将自己给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他。” “有道理。那个白毛妖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这样明显自掘坟墓的事儿,还真不像是他干的。” 浅夏这一次,似乎是没有留意到,他口中所说的白毛妖人,这样明显就含了几分鄙夷的说辞。 “第二个有嫌疑的,应当就是大皇子自己了。” “肖云松?” 穆流年一听,登时来了兴致,“你且说说,如何会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大皇子这一次在户部历练,显然是被人算计了。允州的那些流民暴动,只怕十之*,也是冲着他来的。而这一次即使是他能将功赎罪,只怕回朝后,也要难免将身上的所有官职卸下,如此,方能显出其认错的诚意。只是若果真这样做,那他将来再入朝的时间,只怕就是遥遥无期了。” 穆流年点点头,“浅浅说的不错。这一次,他还是借助了皇上对梅妃的那一点儿点儿情分,另外,再就是对他的一些怜惜。可是如今,皇上在宫中另有新欢,只怕对于梅妃的情分,也已经淡去了许多。哪里还会再想到了这个丧母的皇子?”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似乎是看到了一抹惊异。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不过如此吧? 浅夏也有些意外,两人竟然是能想到了一处! “浅浅,你还有再怀疑的对象?” 浅夏犹豫了一下,这一次,眸中明显就多了几分的忐忑和不安,尔后环顾了一下屋子,才在穆流年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皇上!” 穆流年大喜过望,他们两人果然不愧是夫妻,做事一致,连思想都是如此地合拍。不过,对于第三个猜测,心中知道也就罢了,暂时,还真是不太适合再有其它的言论。 窗上的淡黄色的笼纱,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拉在了上头。 穆流年看了一眼,眉心微有不悦,随即起身,将各处的帷幄统统落下,急不可奈地爬上了床。 一室春光,风光旖旎。 长平王府内平静如常,外头的朝务,也是看起来一切正常。至少目前为止,桑丘烈一行人,还未曾传回什么不好的消息。 而允州刺史方亮,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困境,思索再三,还是派人秘密给长平王府送了一封信。 长平王接到信后,没有急着打开,而是让人将穆流年唤来,又等了一会儿,再派了去跟去,说是让世子妃也一道过来。 浅夏有些意外,方亮竟然是会主动向长平王府示好,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方乔生便来王府拜访。穆流年身为世子,自然是要与王爷一同会客。 浅夏将那信中的意思再三地琢磨了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名门世家,能繁衍昌盛百余年,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而穆焕青则是自那日之后,便比之前更为低调了一些,甚至是低调到了让人会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对此,浅夏自然是不可能掉以轻心,除了元初派过去的人外,她也命七星门的人,严密地监视着穆焕青,看看他身边到底是有多少厉害的高手在。 很快,桑丘烈传来消息,将至允州时,果然发现了有人趁着夜色偷袭,不过好在守卫森严,才没有酿成大祸。不过,也因为对方实在是狡猾,所以,他们的人,也只是捉到了两名劫匪。 等到桑丘烈将两人的面巾一撕下,再一审问,才知道这二人也是因为长期食不果腹,不得已,才做了这盗匪的营生。 看似不太相干的事情,却是将京城方家,再往死里逼了一步。 允州的情形到底是遭到了哪一步?方亮这个刺史是怎么当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一夜,穆流年让人去拜访了一下方乔生,别的也没有多说,只是将方亮的求助信拿出来亮了亮,方乔生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桑丘子睿的本意,是要将方乔生逼出来,不过,那些粮食,还真不是他劫的。 原本桑丘子睿是真有这个心思的,不过在后来考虑到了浅夏应当是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将饥民的粮食给夺走的恶人,所以,便没有下令动手。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的人发现,早已有人在暗中埋伏了。至于到底是谁的安排,他也并不能确定。 所以,桑丘子睿才会提醒了桑丘烈,他带队押运粮食,既不能被劫了,也不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否则,那倒霉的岂非就是整个儿桑丘家族了? 而现在桑丘烈传回来的这个消息,则是基本上让皇上及其它大臣们,暂时放了心。只要允州的流民事件,不会再继续恶化,那么,应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解决了允州的事,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寻找大皇子了。 桑丘烈将粮食运到之后,便打开了出门前,皇上派人交到了他手上的密旨,寻找肖云松。 桑丘烈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差事,无论是否能找到,只怕都会惹得一身骚了。 不过皇命难违,也只有遵旨的份儿。 允州这边的情形基本上得到了控制,而在之前的暴民之中明显是头目的,早在桑丘烈等人到来之前,方亮就已经让人盯上了,如今粮食有了,那么方亮也就无所顾忌,直接下了命令,将那些人统统带回来,押入大牢。 方亮虽是文官,可是手段却并不比武将软,更何况,这一次的暴民事件,已经将他们方家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样的一些暴民,他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最重要的是,总要找到这次事件的背后主使。 而桑丘烈等人遍寻无果之后,便上奏朝廷,他身为梁城左卫大营的统领,自然也不能离开的时间过长,否则,只怕会生变。 皇上下旨将桑丘烈召回,同时,又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四处寻找肖云松。 一连数日,肖云松看着自己衣衫完整且干净利落,再看了一眼桌上的美食佳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如果他说自己被人给掳走了,只怕是他自己都不信。 在这里,除了自由,他什么也不缺。这里的主人,甚至还为他准备了貌美的丫环和侍妾,如果不是因为肖云松心里头还有更想要的,只怕真的就会迷醉在了此地。 这里的一切都是奢华瑰丽,他所住的屋子,亦是被装潢的精致富丽。如果不是他亲身体现了一把,只怕他自己也不可能会相信,自己会在这里享受着自己的牢狱生活。 而且还有美人美酒相伴。 肖云松来到这里已有十来日,除了一开始的询问此处是何地,却无人应答外,他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这里的主人,既然是敢将他掳来,那么,自然也就不会让他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显然,他们对于自己皇子的身分,还是很清楚的。 一开始,肖云松也怀疑将他掳来此处的,会是肖云放,或者是桑丘子睿。可是住了几日之后,他便将这个心思彻底地打消了。 如果真是他们,怎么可能会给自己这样好的待遇? 只怕是要迫不及待地杀了自己,然后好取而代之吧? 肖云松知道,自己暂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他也不急,被掳之前,他还是受了一些轻伤。这会儿,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养养伤。 肖云松知道,这一次,自己将十万石粮食给弄丢了,那么,即便是他平安回京,只怕也少不了父皇那里的一顿斥责。如今这样反倒是对自己有利了。 自己到底是被掳了,还是受伤被平民所救养伤了,全看他回京后怎么说了。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得平安地返回梁城。 与肖云松的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只见一位年轻的贵公子正优哉游哉地吃着茶,听着曲,赏着花。时不时地,从桌上抓起一块糕点,再捻碎了,投入下面的池塘之中。 “公子,如今桑丘烈的人马已经有大半儿撤回了梁城。不过,暗中仍然是有不少人在寻找这位大皇子,您看?” “不必理会。若是他们果真能找到此处,那么,他们这些年的功夫,也等于是白做了。” 男子的声音似乎是透着几分的魔魅,清朗中有丝邪气,不过却是太过浅淡,若是不注意听,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不过,随着他的话落,数步外侍奉他的那几名仆从,个个儿脸色白了些,下意识地就将头更低了几分,身子,也向前倾了倾。 “公子,那咱们的计划还是一切照旧么?” “自然!肖云松,只是第一个。紫夜皇,你欠了本公子的,也是时候该偿还了。这一次,本公子就先收些利息,让你也感受一把最宠爱的儿子,生死不明的刻骨之痛!” 男子说完,冷笑一声,起身到了栏杆边上,一手扶了栏杆,一手仍然是悠闲地负于身后,轻风微起,将他的丝丝墨发拂起,宛若是在跳舞一般,充斥着一种魔力。 肖云松为了打消对方的戒备,便天天与美人厮混,夜夜酩酊大醉,与美相伴。 直到这日,肖云松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穴道,似乎是被冲开了,顿时欣喜若狂。 他自来了这里之后,一醒过来,便发现了自己的内力被锁,穴道被制。不能使用一丝一毫的内力,否则,便会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噬骨之痛。 不知道是不是他连日来的小心翼翼,所以,原本是每隔三天出现一次在他身上施展点穴功夫的人,却是给遗漏了。 肖云松很明显地意识到,这是自己逃离这里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那么自己只怕就要折损在这里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还有一次机会,不是吗? 肖云松趁着夜色,先解决掉了一个小侍之后,便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再低头快速地在院子里头穿梭着。幸好这个时辰还不是太晚,许多院子未曾上钥,而肖云松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可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大概也看了出来,膳房在什么位置。 一般来说,有膳房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后门,专供那些送菜的,和处理这些泔水的人通行的。 所以,一路上肖云松就按着自己的猜测,很快,就摸到了膳房。 肖云松大喜过望,不过才走了两步,便被人喝斥道,“站住,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肖云松的身形顿时僵住,然后再抖了抖手,几乎就是捏着嗓子变了音色,“回大人,奴才是给那位公子来取些好酒的。那位主子最近嗜酒如命,您也是知道的。” 来人正是这院子里的护卫,这会儿正赶上了他巡夜,自然是要叫住盘问几句。 “搬酒去酒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肖云松暗恼这些人多事,也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说是饿了呢?这会儿看这样子,想要不回答,自然是不可能过关了。眼珠子一转,连忙低头哈腰道,“护卫大哥,您也是知道奴才们的不易的。这位爷要了酒,自然也要下酒菜了。奴才也只能是去膳房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应付一下。” “嗯。”那领头儿的护卫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才有些不耐烦道,“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再乱走。” “是,护卫大哥,小的这就去。一定速去速回。” 在身后那几名护卫的眼神下,肖云松也只能是往膳房的方向走,一边走,心里头则是有些着急,这会儿是天色暗,所以他们没有看出自己不是这里的奴才,若是一会儿到了膳房,那里可是有灯烛的,定然是会被里头的厨娘给认出来的。 好在就在他距离那膳房的门口不过一尺左右,伸手就要敲门之时,听到了身后有人将那几名侍卫叫走,听着话里的意思,是去吃酒了。 肖云松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整个儿都湿透了,连忙往右侧一闪,摸着黑儿,就开始找那处小门儿了。 而在他闪身过去之后,原先走了的几名护卫,又再度折了回来,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冷笑不已。 “鱼已经快要出缸了,去回复公子一声,另外,咱们外头准备的人手,也该精神精神了。” “是,大哥。” 肖云松一路摸着黑,磕磕绊绊,身为皇室血脉,何等受过这等罪? 待出了这院子,才在险些摔倒之后,意识到,这里似乎是在山上。也就是说,他想要逃离这些人的控制,就要趁着夜色下山。而这夜间赶路,而且还是山路,可是极其危险的。 豺狼虎豹什么的,自然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不熟悉路,万一一路上再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痕迹,只会让他们更快地找到自己。 不过,肖云松再回首看了一眼那处庄院之后,一咬牙,一跺脚,也只能拼了。 他敢肯定,自己若是再度被这些人给抓了回去,享受到的,可绝对就不是这样的生活了。 肖云松一路上跌跌撞撞,直到天色发白,才总算是看到了山下的官道,心中正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是逃出生天的时候,不料脚下一滑,直接就从这里给滚了下去。 好在这里也是快到山脚下了,除了手和脸上有些擦伤之外,也看不出有别的什么伤痕。不过就是衣服破了些,有些枝条将他的衣裳给挂断了,再就是他自己觉得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疼。 肖云松忍了痛,连忙爬起来,就继续往前走。他知道,天一亮,他失踪的消息,对方定然就会察觉到了。一旦追上来,自己只怕是要数不尽的苦头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好运气,才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一个赶马车的老汉,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唱着小戏。 肖云松赶忙上前作揖,求了这名老汉,这才搭上了一辆顺风车,离这里越来越远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黑影闪过,将之前那树上挂出来的肖云松的布条,一条一条地摘了下来,甚至是连那地上的一些血迹,也用土给埋了埋。 终于,肖云松自认安全了,也便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看着那名让他搭车的老汉,眸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杀气。 他是什么人? 是堂堂的大皇子,是将来紫夜的皇!可是现在,他这一生中最为狼狈的一面,却是被这个老汉给撞见了,那么,他自然就不能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肖云松没有犹豫,直接就伸出了右手,锁喉功的架势,就袭向了那名老汉。 眼看就要得手,却见那名老汉身形极其灵活地避了开去,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他道,“你这年轻人,好没道理。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安全?像你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果然是不应该再苟活于世了。” 肖云松在看到了他的身手如此敏捷之后,便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一路走来,他并未发现这位老者会武,可是现在,很明显,他不仅会,而且身手还远在自己之上。 老汉再度冷哼了一声,直接就使杀招对了上去。 肖云松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这身上的内力并未完全恢复,所以应对起来,自然是有几分的吃力。 肖云松无奈,只能是边打边求饶,“前辈恕罪!刚才晚辈也只是以为您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动了杀气。如今知错了,还请前辈消消气。” “呵呵,我该说你笨呢,还是该说你蠢呢?” 听到了这一句,肖云松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不为别的,因为眼前老汉的声音与先前已是判若两人,这样年轻的声音,肖云松敢打赌,不会超过二十岁。 ------题外话------ 一不小心,又感冒了。不过,伦家承诺的万更送上了。亲们,夸夸俺呗?   ☆、第六十六章 布局高手? 清早,浅夏才刚刚起来,便听到了外面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小声地嘀咕着,微一蹙眉,三七看在眼中,挑了帘子出去,“什么人在交头接耳?” “姑娘恕罪,实在是奴婢们有些害怕,所以才会忍不住说了几句,不想竟惊扰了世子妃,奴婢们不敢了。” “行了,都下去吧。”三七一眼瞥到了青姑姑的身影,立马就冲那些下人摆了摆手,然后再迎了过去,“青姑姑,可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世子爷和王爷现在都被宣进了宫,的确是找到大皇子了,不过,听说人已经没了。这会儿,估摸着正商量着该如何筹办大皇子的丧事呢。” 三七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寝室,“那奴婢这先去禀明了世子妃。只是,这皇子早逝,世子妃应该是不用穿孝吧?” “应该不用。按制,大皇子未曾成婚,这世子妃又非皇亲,也是不必出席的。不过,世子爷是要去的。不过,这衣裳还是要准备一些素色的,另外,这金银首饰,能不戴就不戴了。免得再有人挑什么理出来。” “是,青姑姑。那奴婢先去给世子妃准备早膳。” 青姑姑进了屋子,将大皇子遇害一事大概地说了一遍,浅夏则是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她也曾到过会出现这种可能性,可是现在猛地一听说人找着了,可是找到的居然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室血脉,如今竟然是被发现死在了外头,而且还是被人一刀毙命,身上还狼狈不已,这怎么能不让人气闷? 特别是皇上,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气懵了吧? 皇上虽然宠爱大皇子,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了某种特殊平衡之上的。而且现在没有了梅妃,大皇子又屡屡犯错,在皇上那儿的情分,早已淡了许多。 不过,大皇子这一死,会不会让皇上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二皇子? “青姑姑,这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回世子妃,奴婢听说,是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发现的,是皇上派出去的人手在暗中寻找时,在不远处看到了大皇子所穿的华锦的衣料,所以才顺着那些痕迹找了过去。” “一处庄子?” 浅夏有些狐疑,而且还是就在城外,离着京城,离着皇宫已经这么近了,怎么还能被人给杀了?这位大皇子也是自小习武,绝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是什么样儿的人,如此厉害,竟然是一招致命?” 青姑姑看了一眼世子妃,压低了声音,再往前走了一步,“回世子妃,那大皇子是在梅家人自己的庄子里发现的。如今,听闻梅家上下,都被皇上派人围困了起来。除了梅相现在还在宫中外,其它人,都是进不去,出不来。” 梅家的庄院?这个答案就更让人有几分的意外了。 梅家是大皇子的外祖家,梅相是他的亲舅舅,他自然是没有杀害大皇子的动机和必要。不仅仅不会杀他,反倒是应当处处护着他才对,可是现在? “世子也进了宫?就是因为这事儿?” “回世子妃,应当是吧。王爷也进宫了。听闻这会儿,宫里头上上下下的气氛,都是沉闷的很,二皇子率领一众皇子公主,正在宫里守着大皇子的棺木呢。” 二皇子?哼!浅夏冷哼一声,如今大皇子没了,他应该就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吧?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将这件事情算在他的头上? 不过,就算是记在了他的头上也是没用。 毕竟皇上只有两个皇子的年纪较长,至于后头的几位皇子,如今太过年幼,就算是皇上想要倚重他们,至少也得等上个七八年。 如果皇上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再等了呢? 浅夏的心头一跳,一抹极为不妙的预感,就袭上了心头,这一切,到底是否与桑丘子睿有关呢?毕竟大皇子一死,最受益的人,就是二皇子了。 而且现在底下的几位皇子年幼,皇上就算是拿到了是二皇子动手的证据,也不可能会将二皇子如何的。所以说,无论是不是二皇子动的手,短期来看,他都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危机的。 不过,倒是极有可能会被皇上冷落一段时间。 不能处置他,不代表就一定要倚重他了。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起,皇室的倾轧,远比她预想地要激烈地多。 不过,具体桑丘子睿在这个局里到底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只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一直等到了天色将晚,穆流年才回来了。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么?父王呢?”浅夏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急的王妃,连忙问他。 “皇上的意思,是要让京城所有的权贵子弟,为其守灵,当然,我也在其内。只是父王说我身体较弱,所以才会请了旨,让我只白天在那里守着,晚上便回来休息。” “那你父王不是要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了?他都多大年纪了,这身体怎么吃得消?” 穆流年摇摇头,“这段日子以来,皇室频频出事,而现在大皇子又没了。皇上心中的气闷难消,自然是要将其发泄出来。我进宫那会儿,听闻皇上一听到了大皇子的噩耗,整个人都是跌坐在了龙椅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呢。今日,皇上能让我先回来,已经是格外地开恩了。” 浅夏很快就抓住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其它进宫守灵的,全都不得离开?” 穆流年点点头,“梅相跪在了御书房的门口,跪了一整天,可是在我出宫时,皇上仍然未曾召见他。看来,这一次,梅家也要跟着败了。” 长平王妃愣了一下才道,“这么说,我也得进宫才是。只是,皇后娘娘没有旨意传出来,这殁的又是一位皇子。” 看出了王妃的犹豫不决,毕竟这皇子罹难,又是未曾婚配,这还真是有些棘手了。最糟糕的是,只怕之前与大皇子曾有过婚约,哪怕是口头约定的姑娘,这一回也要跟着倒霉了。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倒是直接有可能命其殉葬了。 一般来说,若是皇子殁了,这些外命妇们,是无需进宫守灵的。若是大皇子的母妃还在,她们倒是应该进宫安慰。可是现在没有了梅妃,而皇后那里,只怕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需要别人安慰? “母妃,您别急,还是再缓缓,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父王年纪大了,兴许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听着浅夏的安慰,长平王妃点点头,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浅夏扶着穆流年回了倚心园,一路上,他也都是尽量地做出一副有些累着了的模样,脸色微白,有气无力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生出了几分的心疼。 纵然浅夏知道这是他假出来的,此刻扶着他,瞧着这一脸的病容,也难免有些揪心。 “浅浅放心,我没事。这一次,大皇子竟然是会真的遇难了,还真是让我们始料未及。我甚至怀疑过这有可能是皇上的一个计谋,可是没想到,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元初,皇上果真是伤心欲绝吗?” 穆流年摇摇头,“伤心欲绝倒是不至于。不过,脸色难免有些难看就是了。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是否喜欢,总不忍心看着他这么早就送了命。正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一个的心里能好受得了?” 这话说的倒是,浅夏轻叹一声,一想到了那个有着远大志向的大皇子,如此年轻,竟然是说没就没了,还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元初,会不会他使了什么诈死之术?” 穆流年摇摇头,笑道,“你这想法也太大胆了些。尸身已经运回宫了,你说是不是假的?而且,那一刀直接就将他脖子上的喉管儿给割破了,虽是一刀致命,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一刀下去,他却并非是就马上死了。而是极其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才没了气息。” 浅夏对于这些并不太懂,听到他说大皇子不可能诈死,也就没有了别的想法。只是,堂堂的大皇子,这么多年来,在京中呼风唤雨,声望极高的他,竟然是说折就折了? 在桑丘子睿未曾回到安阳城时,在二皇子未曾正式入朝时,这位大皇子可谓是人气颇高,再加上了梅贵妃的受宠,几乎人人都以为,他将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再叹了一声,浅夏的脸色也有些郁闷了。 “怎么了?”穆流年看她如此,有些不悦,自己的女人,怎么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唉声叹气的?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这会儿,只怕梅相心里,已经是如同冰窖一般了。” “皇室内斗,历来如此。而且,目前为看,种种迹象表明了,大皇子当时被掳也是在京城附近。这与先前户部尚书所言,似乎是有些出入。” “嗯?”浅夏挑眉。 “一干侍卫当时也是说,大皇子是在允州被劫,如此一来,允州刺史方亮都是难辞其咎。可是现在,他们却是在京城附近梅家的庄子里找到了他。而且从其寻到的那些衣裳的碎条来看,他被囚的地方,也就在京城附近了。” 浅夏的嘴巴微微张开,然后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这是说,有人将他带走,然后一直到了京城附近才关押起来,还是说,根本就是他自己导了一出戏,然后秘密地潜回了京城?然后中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有人在梅家的庄子里,找到了几样儿东西,而这些,都是大皇子生前最爱用的。比如说饮茶的茶具,还有他在死前身上所穿的衣裳的料子等等,都是他生前最爱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先前与他同行的侍卫回来仔细看过之后,已经证实,大皇子失踪时,身上穿的,可不是这套衣服。” 这下子,事情果然是大条了。 如果是单纯地被劫匪掳走,怎么可能会给他穿他平时常用的这些料子?还有茶具等等。这似乎是都说明了,他在梅家的庄子上,已经是住了些日子了。 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一点,可是足够让二皇子的人脉大作文章了。 大皇子失踪被掳,这是天大的事情,皇上前后派出了几拨人马找寻,足见对他的器重和担忧。可是大皇子却是突然出现在了梅家的庄子上,这一点,无论如何,梅家人也是说不清楚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就看皇上会如何想了。 一连几日,京城的整个气压都有些低沉。或许是因为大皇子的英年早逝,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梅家的庄子上,这些,都对梅家人,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而浅夏和穆流年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一切,都是桑丘子睿的好算计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们这样以为,就连桑丘家族内部的人,都以为这是桑丘子睿的算计,自然是对他推崇倍至,俨然就是将他当成了桑丘家的领袖人物了。 桑丘子睿对此,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面对所有人的明示暗示,都只是一笑置之。而他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让他的族人们,对他格外地敬佩了。 桑丘子睿一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盘膝静思,而离他不远处,便是一株枝叶繁茂的桃树。 没错儿,就是桃树,仍然是不开花,只长叶子的桃树。 长风看到自己主子如此,自然不会蠢地上前聒噪,只是看到了那株有些碍眼的桃树,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主子为何要千里迢迢,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将它给移到了京城来? 就算这里是京城,也不代表了京城的水土就一定是好的吧?更不能代表了京城什么东西也能养的好吧? 可是主子的心思,谁能猜地透? 他说让将这株桃树移来京城,谁敢多说一个不字儿? 如今主子刻意选在了这里打坐,只是为了守着他不开花的桃树? 微风习习,桑丘子睿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株桃树,“长风,去查。” “是,主子。” 不用过多的交待,长风自然知道主子要他去查什么。 大皇子的事,分明就与自家公子无关,到底是什么人露的这一手?如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公子的计谋,那么,难保皇上不会如此想。 好在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美人儿送到了皇上身边,若是没有那位美人儿的枕边风,只怕公子此时早已成了皇上的眼中钉了。 不过,长风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公子不向他们解释清楚呢?为什么没有直接就否定了这个说法?难道,公子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 桑丘子睿看着那翠绿的叶子,随风舞动,偶尔还有沙沙的声响,这一刻,他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浅夏原谅他。 低头一眼瞥到了自己雪般的长发,唇角略有一抹自嘲的笑意,再风光霁月又如何?再天下无双又如何?最终自己想要的,不过是那一人心而已,可老天却是偏偏不肯让他如愿。 只不过是想看她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果然就是这么难么? 关于大皇子身死,尸体为何会出现在了梅家的庄子上?还有,那里为何会有大皇子多日生活过的痕迹? 看着那里的陈设,以及大皇子身上所穿的衣物,很明显,那里定然是曾有着十分熟悉大皇子的喜好之人服侍过。 可是为何等到大皇子身死多日,却是始终未见? 以上种种,似乎是都成了一个个难解的谜团。 而原本梅相所担心的,有人会借此向梅家发难的事情,似乎是也未曾发生。 如此,梅相心底的恐惧却更甚了。 如果他们有所动作,那么自己或许还有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至少可以利用了皇上的多疑来为自己洗刷罪名,以保全梅家上下。 可是现在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就这样干耗着,似乎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疑点一般。而大理寺卿很快将种种疑点及勘察的证据上交,他是皇上的人,他所说的话,自然是公正无疑。 至少在皇上及众位朝臣们看来,是公正不阿的。 梅相根据皇上几日来较为微妙的情绪变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对方为何迟迟不曾有所行动。 他们就是在等,等皇上自己将这些疑点串联起来,等皇上自己以为,他想通了这里面的某些疑点,从而,使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力不会出错。 人总是这样,有一个自以为是的通病。 别人说的,总会只信七八分,而多疑的皇上,怕是连七八分也不会信。 可若是皇上自己想到的,只要是他认定的,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无论有没有证据,无论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样的结果。 等到梅相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或者说,是梅相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他以为二皇子的人,不会放过这一次极佳的机会,这样一来,对于他上位,就会顺利了许多。可是显然忘记了,二皇子的身边,还有一位桑丘子睿。 有他在,又怎么会允许他要护着的人,犯这样低级的一个错误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人去查,二皇子的人自始至终未曾插手。而且二皇子一直表现得十分悲痛,几日几夜的守灵,他从未离开过一步。 在大皇子整个儿的丧事之中,如果没有他,众位大臣和皇子公们,几乎就没了主心骨了。 因为皇上实在是太过悲痛,而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总是拿丧事的一些小事去麻烦皇上,一旦皇上不高兴,那么就要面临着被砍头的危险了。 梅相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日一夜,没有结果。 而后面的几日之中,他一次也未能见到皇上。当然,那个时候,他也并未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因为皇上不仅仅是没有见他,几乎是所有的大臣们,他都不接见。只见了大理寺卿。 事情似乎是往最坏的情形发展着。 大皇子入葬以后,皇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能会不难受。 终于,大皇子事了,朝中恢复早朝。 次日,皇上突然下了一道秘旨,当天,一直围困着梅家那处庄院没有动静的侍卫们,突然行动了起来。 大理寺亲自坐镇监察,其余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皇上的这道旨意,几乎就是将梅远尧给一巴掌拍到了地狱里。 他虽然是没有别的心思,可是在梅家的产业里,自然是有着为大皇子服务的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说一些金银,比如说一些必要的武器,比如说帮着大皇子来管理底下人的一些见不得台面的孝敬。 这些东西,若是搁在了平时,最多也就是让皇上斥责几句,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皇上一直都懂,而且他自己也是从皇子的位置,越过了太子这一截儿,直接成为了皇上。 可是现在的皇上正在气头上,再加上了大皇子不明不白,突然出现在了梅家的庄院,那么,这一切,似乎是都透着几分的诡异和不可思议。 明明是在允州被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一个被劫之人,怎么会穿着明贵的衣料?在其尸身附近,还发现了一顶做工极为精致的玉冠,这世间有这样的人质么? 或者说,有哪个劫匪,会对一个人质如此上心? 而大理寺的人在难看过大皇子的尸身之后,也得出了一个极其一致的结论,那便是大皇子许是曾从高处跌落,从而造成了身上的多处擦伤,所以衣服才会破损了一些,在其身上,并未发现其它任何刑具所造成的伤痕。 甚至连个人们最常用的鞭伤也没有。这样的结论,无疑更让皇上多心了。 被劫持的人质,用着名贵的茶具,在房内还找出了上品的毛峰,再就是身上的名贵华锦,上等玉冠等等,这样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些? 梅相知道这一次,是梅家所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他不相信是桑丘子睿布下的。 因为之前潜入了安阳城的那个丫头所带回来的消息,桑丘子睿似乎是极其不屑于做这等事情。而且,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冒险,等于根本就是在赌皇上的那颗心了! 万一皇上的心偏着大皇子,往二皇子那里稍微怀疑一些,那么,只怕倒霉的就会是二皇子。 可是现在,不过几日的功夫,皇上便下旨要搜那处庄院,如此看来,皇上果然是对大皇子起了疑心,甚至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大皇子自编自演的。 不过梅相对于结果,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毕竟,大皇子已经死了。无论结果是什么,那么主导这一切的,都不可能是大皇子。到时候,只要他的人一口咬定了这一点,自然也就能减低一些皇上对梅家的厌恶和疑心。 只不过,梅相想的太简单了。 桑丘子睿虽然还不清楚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可是有一点他很肯定,既然已然如此,那么,他自然就不能放过这样一个绝佳地,打击梅家的最好机会。 大皇子死了,可是梅家还在。 早早晚晚,他们都会是二皇子登基的麻烦和阻碍。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让二皇子的人按兵不动,只是第一步。让二皇子表现出一种兄弟情深的戏码,并且将整个儿丧事撑起来,这是第二步。 而最关键的,则是第三步。 当天,大理寺的人,在梅家这处并不起眼的庄院里,搜出了大量的金银哭皿,当然,这对于梅家这样的显赫大族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毕竟人家之前还有一个妹妹是宫里头皇上的宠妃。时不时地赏些东西下来,自然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一次搜出来的这些,却是之前由内务府承办的一些御用之物。 换言之,也就是只有皇帝本人才能使用的一些器皿,甚至,还发现了由黄龙玉所打造的一套精美茶具和碗碟。 这样的发现,无疑等于将整个儿梅家,推向了深渊。 皇上在听完了大理寺卿的禀报之后,当即大怒,挥手就打碎了一方玉石砚台。 “混帐!朕一直以为梅相虽然是生活奢侈了些,可是至少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么些年,也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如今倒是好,他的胆子是越发地大了起来,竟然是敢将黄龙玉私藏,还有朕的御用之物,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皇上息怒。此事,微臣等自然是要继续详查。一定会将其来路查明。” “来人,传旨,暂停梅相的一切职务,不,将梅家所有人的职务都暂停。派御林军,将梅家府邸围住,没有朕的旨意,一个也不许放出来。” “是,皇上。” 事情似乎是并没有就此结束,很快,又在这处庄子里发现了一间秘室,而在这间秘室里,找到了十几种的兵器,无一例外的发现,全是由工部为兵部打造的。 这些兵器里,包含了梁城左、右营以及外头驻扎在了边关的士兵们所用的各种武器。甚至于还有专司保卫皇上安全的御林军的兵器。 刀、剑、枪、弓、驽、箭等等,几乎就是工部兵器库的一个缩小版。 而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是当初自己哥哥险些被射伤,也是由梅家的人干的。 “这下梅家是死定了。梅家直系上下数百口,若是再加上了旁系,人数就更多了。只怕这一次,梁城是要血流成河了。” 听到浅夏这样说,穆流年的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历来皇位的争夺,都是如此。如今梅家只不过才是一个开始,往后,才会越来越残忍,越来越血腥。” 浅夏承认他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一想到了那么多条人命,却要因此而葬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不过,凭着她现在的身分,却是什么也不能做。若是果真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别人,只怕就将自己,甚至是自己的亲人都搭进去了。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有些心软,可是这不代表了自己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大发慈悲的。 事实上,她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穆流年,只怕她的情绪根本就不会有着这样的浮动。 凤凰山的那五年,可不是白待的。 原来的她,当真可谓就是心如止水,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绪上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一来是因为她所修习的秘术如此,二来,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眼睛的不同于常人,为免麻烦,自然还是自制一些比较好。 “你说,皇上真的会杀了梅相?”浅夏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之前二十余年的倚重,一下子说杀就要杀么?如果是她,怕是做不到如此狠心的。 “不知道。不过,梅家就此没落,这是肯定的了。浅浅,你有没有想过,桑丘子睿布下的这个局,实在是太过高明了?” 浅夏愣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我总觉得这里头有几分的诡异,这一切似乎是与桑丘子睿有关,又似乎是与他无关。元初,不是我想着为他说什么好话,这样的计策,委实太冒险了些。一不小心,只怕就会将二皇子给搭进去,他果然能将人心算计得如此高明么?” 穆流年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事实上,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处于私心,不愿意说罢了。 现在听到浅夏也明显发现了这个局中的一些漏洞和疑惑,那么,自己若是再遮遮掩掩,只怕会惹得她生气了。 “这件事情,桑丘子睿也派了人去允州查。不过,梅家庄院的事,他的确是动了手脚。” 浅夏的表情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她虽然是怀疑这件事情的最初不像是桑丘子睿的手笔,可是后面陆续发生的这些,桑丘子睿显然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对方杀了大皇子的用意何在呢?而且根据大理寺查到的结果,显然是这位大皇子在被劫的这些日子,享受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透着几分的诡异。” “浅浅有什么感触?” “不知道。”浅夏摇摇头,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越是细想,就越觉得透着几分的矛盾。不像是桑丘子睿的手笔,可是也不像是大皇子自己设的这么一个局。 任谁想想,大皇子也不可能会自己设个局把自己弄死了。 可是偏偏这里头的一些细节,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难道说,这件事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大皇子自己算计好了的,然后却被人给发现了。比如说是桑丘子睿派过去的眼线?所以从中作梗,直接杀了大皇子? 浅夏摇摇头,这样的情形,就更不靠谱了。 “好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对你我而言,也不过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浅浅,你的情况特殊,你该知道的。我只允许我在我的面前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情绪,在其它任何人的面前,我都不想你有失态的表现。” 浅夏点头,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重瞳之事,“梅家最大的倚仗没了。梅相怕是承受不住这样厉害的一个打击吧?” 穆流年没有说话,倒是好一会儿,才揽上了她的腰,抱着她一个起纵,便到了不远处的阁楼上,两人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倚心园外头的一些景致。 浅夏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仍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种种猜测之中。直到穆流年提醒她张嘴的时候,她喝了一口茶,抬眸,发现了不远处,正是穆焕青的院子。 浅夏回头看他,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他现在的情形很糟。简直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可我不相信他从今以后就会真的如此低调下去。浅浅,穆焕青的心思,可远远要比大皇子还要深沉地许多。” “所以?” 就在这么一刹那,浅夏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可是那种可能性闪地太快了,而且也太不可思议了。连她自己都怀疑,那么,自然就不可能会是真的了。 “这些日子,我让人细查了他的身边,人手不多,却是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能说是以一敌十,至少也是不输于我身边的人。浅浅,他的身边能有这样的高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其它的可能性么?” 浅夏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道,“元初,他的身分在这儿摆着,是不可能会被皇上认回去的。不过,只怕皇上原来的打算,是要让他成为大皇子在背后的一大助力,可是现在?” 穆流年轻蹙了一下眉,“你是说,如今大皇子没了,再加上我的身体也康愈了,皇上不会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了?特别是如今父王将他的身分给贬低至此,想要翻身,已是难上加难?” “你想,若是皇上认可了一个侍妾所出,皇室的颜面往哪儿搁?长平王府,又将置于何等尴尬的局面?” 浅夏说完,轻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茶盏,穆流年到是十分识趣地再端了过来,想要喂她,却被浅夏制止,自己抬手接过,慢慢地轻啜了几口。 “我总觉得这个穆焕青就像是我们长平王府最不安稳的一个因素,元初,只要他活着,那么我们长平王府,就会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穆流年挑眉,面色有些阴郁,浅夏的意思他懂,只要是穆焕青还活着,那么对于皇上来说,就等于是还有希望。 以前他能利用了那些奇毒来掌控自己,掌控整个儿长平王府的走向,那么难免他就不会再有其它的法子,来帮着穆焕青翻身。 比如说,他可以算计一些救驾之功等等。 只要是皇上想要提拔哪个,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以前是因为皇上不想将长平王府逼的太急了,再加上自己也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所以皇上没有放在眼里。而眼下? 穆流年置于膝上的手微紧了紧,后背也略有些僵硬,熟悉他的浅夏知道,现在的他,是有些恼火了。 “元初,事情未必会有我们想的那么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那个梅侧妃,呃,梅侍妾,还是没有必要再留着的好。” “你担心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是会有法子与宫中的皇上联络?” 浅夏点头,“能爬上了龙床的女人,向来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且,她现在对长平王府是彻底地失望了,如今梅家没有了大皇子做为倚仗,皇上现在能偏重的,就只有一个二皇子。你以为,皇上会轻易地大权旁落?” 穆流年也不得不同意浅夏的说法,如今其它的皇子年幼,根本就不可能入朝帮着皇上分担政务,而现在唯有一个二皇子在,依着皇上对桑丘家又爱又恨的情况来看,势必不会让二皇子独大的。 那么,能阻止二皇子独大的法子,还有什么呢? 大皇子死了,他总不能去倚重其它亲王的子嗣吧?若真是这样,那他不是等于狠狠地煸了二皇子和桑丘家族一巴掌?   ☆、第六十七章 梅氏之计! 浅夏所料不差,很快,穆流年派去监视梅侍妾的人就送回了消息。 看着那密函上,极其娟秀的字迹,浅夏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要疯了。 穆流年的人将密函拦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忘记,如今她人正在禁足中,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是敢将外面的动静,一丝不落地透露给了这个女人?不然,她怎么会有这番举动? 又或者,在暗中是谁给她透露了消息,将宫中皇上的意思带到了她的跟前? 这样大的事,如果说是梅侍妾一人异想天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三七,妖月,你们二人准备一下,我们去看望一下这位身体不适的梅侍妾。” “是,世子妃。” 如今天色正好,各处的花儿也都开得争奇斗艳的,一路上,各种花卉传来的芳香,让浅夏几乎就想暂时忘了,这些纯净花香背后,那个女人极其卑劣的手段。 浅夏见到这位梅侍妾时,她正一人对着铜镜梳妆,脸上还有着一抹得意之色,显然是没有发现浅夏等人的到来。 事实上,自从她开始被禁足之后,这里伺候她的下人们,已是缩减了大半儿以上,除了她当年的几个陪嫁,王府基本上是没有再派人过来服侍她,等同于由着她自生自灭了。 浅夏看到她有心思梳妆打扮,心里就更加认定了,她这院子里,只怕是不简单。 区区的几个陪嫁婆子,或者是姑姑,能有这样通天的手段?还是说,当初这些陪嫁根本就是皇上一手为她安排好的? “梅侍妾倒是好兴致。” 梅侍妾正在弄妆的手一抖,原本是拿了手上的青黛在画眉,猛地被浅夏这么一惊,手一抖,便将半边眉毛给画歪了,直接就挑到了眉峰上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原来是世子妃来了,我这小院儿向来人气淡的很,怎么今日,竟是能有幸蒙世子妃前来赏景?” 三七看她依然坐在那里,不咸不淡的话里头,难免不会让人听出她对世子妃的不敬,心里头自然气愤,“放肆!你不过一介侍妾,见到世子妃竟然不行礼?看来,王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不懂分寸,没有家教。你这样儿的女人,竟然是还敢生出了谋害世子的心思,简直就是该死。” 梅侍妾之前一直是侧妃的身分,在长平王府这么多年,何曾有哪个奴婢敢这样与她说话? 即便是现在她的身分落魄了,可是这里的哪个奴婢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现在居然是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上了,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云浅夏,这就是你对下人的管教?我的身分就算是再卑微,那也是王爷的女人,是二公子的生母,何时轮到一个贱婢来对我大声呼喝了?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有损你世子妃的身分?” 浅夏勾唇,“怎么?梅侍妾觉得我的丫头说错了?” 话落,浅夏在椅子上坐了,冷了脸道,“三七,梅侍妾对主子不敬,掌嘴。” “是,世子妃。” 三七二话不说,在梅侍妾几乎就是惊诧的眼神中,啪啪啪地几声,就将她给打懵了。 梅侍妾本来是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成想还没有张开嘴,直接就被打了。 三七也是个下手又快又狠的。 本来她对这样一个屡次谋害世子的人就恨地牙痒痒了,今天竟然是还敢想着给她们小姐排头吃?分明就是不知死活!如今既然小姐下了令要掌嘴,那她自然是不能轻饶了她。 看起来不过才几巴掌,却是用足了力道,将梅侍妾的嘴角都打出了血不说,两颊立马就肿起来了。 梅侍妾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手扶着脸,一面瞪着一双眼睛恨不能将眼前的浅夏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不过有些可笑的是,她的那半条眉毛还没有擦掉,再加上刚刚红肿起来的两颊上,那先前施的粉黛似乎也有些不太均匀了。 一时看上去,真有几分的搞笑。 俨然就像是一个小丑,却又偏偏嫌弃人家用看小丑的眼光来看她。 “云浅夏,你竟然真的敢让人下手?” 浅夏一挑眉,看着她有几分可乐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地冰冷。 “我有什么不敢的?梅侍妾,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介没有任何名分的卑微的侍妾,在这王府之中,你竟然是敢直呼我的名讳,这便是到了皇上跟前,我也照样敢打。” 浅夏注意到,这位梅侍妾在听到了她说起皇上二字时,她的眸光微闪,里面似乎是还沾着几分的兴奋和雀跃。 愚蠢! 浅夏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利用这个女人,将长平王府牵制、威压了二十余年。 不过就是一介无知妇人,偏偏是生在了梅家,与当年的梅贵妃是亲姐妹,便能得皇上如此器重,对长平王府屡下狠手,这样的女人,心狠不说,还蠢的可以! “梅侍妾,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二公子的生母,我该着给你留几分情面?” 浅夏说着,眼神一扫,三七会意,到了门外守着,看着她们带过来的几名婆子,早已将这里伺候的一干人等,撵到了主院外头。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以给那个庶子什么脸面吧?” 浅夏一想起他们母子这些年来做的这些恶心事,就觉得万分的痛恨。 明明这些就不是你们该得的,却偏要以为这一切都该是给他们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知且贪婪之人? “你住口!云浅夏,你折辱我也就罢了,你不能侮辱我的儿子。哼!你以为穆流年身为嫡子就高贵了?这么多年,始终是缠绵病榻,被那毒折磨得多少次几乎就是不成人形了。呵呵,世子妃?我现在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能力让你成为真正的世子妃呢。” 梅侍妾的话还真有几分的恶毒。 就连一旁的妖月,也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诅咒主子是个无能之人,做不了真正的男人。当下脸色一沉,到了她跟前,冲着她的心窝就是一脚。 当然,没有世子妃的吩咐,她不敢踹地太狠,因为现在主子既然来了这里,就表明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现在将她给踹晕过去了,还得再折腾一回,有些麻烦。 “妖月,你这脾气,还真是不怎么好。”浅夏有些无力地抚了一下额头,她早该想到,妖月哪里就是那么好性子的人?更何况,穆流年原本就是她的主子,如今亲耳听到这个贱妇出口侮辱诅咒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属下知错。” 妖月的面无表情,再次让浅夏感觉到了无力。说是知错,可是这面上哪里有一丁点儿认错的迹象? “行了,你先到外面去守着,让三七进来。” “是,世子妃。”妖月抽了抽唇角,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个在地上趴着的梅侍妾,原本还想着要怎么狠狠地折磨她一番呢,不过既然世子妃发了话,那自己也就只能听命。 到了屋外,冲着三七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会儿别手软,只要是折腾不死就成。” 三七很了然地点点头,对于这位梅侍妾,她也是早就憋了心思,想要好好地整治她一回了。只是主子一直没发话,所以没机会。今日既然来了,那怎么也得办点儿实事,回去好到世子爷那里邀功。 “现在这屋子里,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梅侍妾,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再演什么戏了。我不想对你动武,实话告诉我,是什么人在暗中与你传递了消息?若是你现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穆焕青一次。” 梅侍妾的身子微僵,有些复杂且疑惑地眼神就落在了浅夏的身上,她这么说的意义何在?是为了套出自己的话,还是她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 “别试着考验我的耐性。虽然我看起来性子很平和,可是实际上,我的耐性可真不怎么好。” 梅侍妾的身子没来由地便是一颤。 明明她的话声调也很平稳,力道也不大,怎么自己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了一般? 而且还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束缚,似乎是将自己缠绕地越来越紧,几乎就是让自己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招架之力? 梅侍妾能在长平王府呼风唤雨近二十年,自然也不是假的。若是没有些手段,只凭着当初的那些灵药,怎么可能会在长平王府内外,有了比较不错的名声?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梅侍妾,眼前的这个女人,极其不简单,虽然年幼,但是似乎比起当年自己的姐姐,还更要厉害几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被王爷禁足了。我出不去,便是吃食也都是外头送进来的,我能有什么消息?” 浅夏似乎是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也不急,轻笑一声,“这么说,你是不肯配合了?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使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了。梅侍妾,你最好是祈祷我对你不会生出杀意来。” 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杀意,梅侍妾的身子不由得便缩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地往后爽了爽。 对于她的小动作,浅夏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刚刚她之所以将妖月和三七两个人都带了进来,自然就是想先确定她这间屋子里是否有暗卫?不过,两人都没有异常,想来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浅夏向来就是一个很小心的人,所以,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手去做什么。 她慢步到了梅侍妾的跟前,伸出右手的食指,轻挑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十分鄙夷地问道,“说吧,你这屋子里,可是藏了什么人?” 梅侍妾的眸光随着她的问话,渐渐地变得有些失神、黯淡,有些呆滞道,“没有。这里是长平王府,到处都是王爷的人,我怎么敢?” 浅夏看到了她眸子的变化,确定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些厌恶地松开了手,再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右手的食指,然后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什么人将外头的消息透露给你的?要知道,不仅仅是你自己出不了这处院子,你的奴婢,也是一样不能随意出去的,更别说是王府的大门了。” 梅侍妾当初还是侧妃时,曾因为穆流年的事,王妃不得不向她低头,由着她管了几年的王府内宅之事,府上会有她的眼线,也是再正常不过。 虽然王妃在之前也曾对王府肃清了一次,可是她当初执掌王府数年,只怕王妃的手段太过柔和了一些,有些没有处置干净的,也是在所难免。 浅夏静静地听着梅侍妾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名字,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力还不错,真恨不能找了纸笔过来,一一记下。 她们果然是小瞧了此人的手段,竟然是还有十余人之多。 不仅如此,她竟然是还在王妃的身边也安插了人手,虽然只有一个,可是有时候,这棋子不在多少,只在是否好用。 很明显,她在王妃身边安排的那一个,可是不一般的好用。 不仅仅是能在第一时间打听到了最新的消息,甚至是还能偶尔窥测到了王爷的动向。这个女人,不愧是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送进长平王府来的。 表面上看她已经失宠了,而且那个穆焕青也在王爷面前没有了一点儿说话的地位。可是实际上,她却仍然对王府的一切,了如指掌。只除了倚心园。 浅夏听完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突然又想起了那封密函上的东西,突然心思一紧,“说吧,你的那封密函,一共送出去了几封?” “两封,一封是给皇上的,另一封是给我大哥的。我从来都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双管齐下,才更为安全一些。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一辈子都只是一名庶子,而且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浅夏的瞳孔瞬间一紧,果然如此! 他们的人截下来的,是她往皇宫那边送的,这么说来,另一封信,已经到了梅府了? 这么一瞬间,浅夏的眸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以前无论是在安阳城,还是在凤城,她从未真正对哪个人动过如此深切的杀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同样的,对什么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可是这一次,她该说这个女人很幸运么? 竟然是头一个引她动了杀意的人。 很好!既然有胆量动长平王府,就有有胆量来承受自己的怒火。 浅夏率人离开之后,还特意嘱咐了她身边的下人,给她去请个大夫瞧瞧,说她的精神似乎是有些不太正常。 当天下午,梅府有人过来,说是想要求见她一面。 因为王妃正在小憩,浅夏的唇角一勾,自做主张,让他们见了一面。 于此同时,她则是让人去密切地关注着梅府的一举一动。 穆流年回来后,直接奔了初云轩,“你今日去见那个女人了?” 说着,还摆摆手,一脸嫌弃地看着三七等人。 浅夏看着三七有些不太高兴地退了出去,不过,却也没忘顺便给他们关上了门。 “去了。”不咸不淡的回答,却是让穆流年有些生气,“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见她做什么?那密函不是已经被我们拦下了吗?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见她?要我看,直接将她杀了,也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浅夏这才转头看他,“她总共送出去了两封。另一封,已经到了梅远尧的手上。今天后晌,梅远尧也派人过来特意与她见了一面。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意外。梅远尧竟然不知道穆焕青其实也是皇上的孩子。是对这个大哥不够信任么?” “你安排的?”穆流年这回听出了重点,“浅浅,你这是故意要让梅远尧去将这件事情挑破?” 浅夏冷笑一声,“她不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吗?这个机会,我给她。只是到底能不能达成心愿,那就不是我能承诺的了的了。” 穆流年略有些讶然,仔细地看着浅夏,此时他才发觉浅夏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比平时更冷了一些,也更阴郁了几分。 浅夏平时虽然话不多,性子有些冷淡,却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骇人气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浅夏的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很浅淡的嗜血气息,平静的脸上,却无法掩饰其眸底的凉薄和恨意。 穆流年上前,将她轻轻地环住,感受到在自己的身体一接触到她的一刹那,她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便是十分的僵硬。 穆流年甚至是能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每一块儿骨头都是硬硬的,血管里的血液,甚至是都凝固了那么一刹那。 “浅浅,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元初,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我就做了。元初,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怕,难以自制,我?” 听着她明显地就有些词不达意,穆流年轻蹙了一下眉头,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慢慢轻哄着她,“没事。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感觉到了浅夏的身子微微颤栗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地均匀了起来,穆流年才心间稍松,“告诉我,浅浅,到底怎么了?” 浅夏从他的怀里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想着应该如何措词,然后再抿了抿唇,才有些小心道,“我今天去看了那个梅侍妾,那是我写出来的名单,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其中还有在母妃的跟前安插的眼线。” 穆流年松开她,然后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名字后,面色微寒,“岂有此理!想不到她在王府,竟然是还有这么多的眼线,她拿我长平王府当什么了?” “元初,这些人,一大半儿不是我能动的,你该明白,她们都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再则,有的甚至还是父王和母妃的亲信。所以,我才将这些写下来。由你去交给父王,或者是母妃为宜。” 穆流年点点头,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好一些了?” 浅夏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我没事了。你先将这个给父王拿过去吧,由他出面,也比较妥当一些。而且,在父王面前,若是你不好交待,可以直接将我的事情说出来。” 穆流年摇摇头,“我不需要对父王解释什么。倒是你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桑丘子睿所修习地也是幻术,另外,皇宫里既然是曾经出现过一名秘术高手,那么显然就会还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所以,浅浅,我们不能冒险。” 浅夏冲他抿唇一笑,神情比刚才已经放松了许多。 她明白,穆流年的意思是说,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京城因为大皇子的去世,已是愁云惨淡,这个时候,更是不能节外生枝。 “那你先躺一下。”穆流年说着,便扶着她在榻上躺好了,又拿了一方薄被为她盖上,然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浅夏眉梢上挂着笑,点点头,看着他总算是安心地出去了,自己也突然就觉得怎么这么像是一个瓷娃娃了呢? 突然心情就又有些不太好了,自己似乎是在穆流年的面前,太习惯于依赖了,这样不好。在浅夏看来,这种依赖一旦成为习惯,那么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不再可信了,自己却还是傻傻的依赖,岂不是很悲哀? 只是,他会有不再可信的那一天么?如果有,会是什么时候? 在穆流年去找长平王的时候,浅夏就开始躺在了榻上胡思乱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有多么地不着边际。 “又在发呆?”穆流年一回来,就看到了浅夏两只眼睛在盯着某一处看,可是他从她的眼前经过,也没有发现她的眼神有什么闪烁,所以,很自然地便理解为她在发呆。 浅夏慌忙收回了视线,有些尴尬道,“哪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罢了。” “浅浅,除了那个名单,你还问到了什么?” 很直白的问话,浅夏也因为这个问题,脸色微微认真了几分。 “元初,我们截到的只是其中一封信,所以,我安排了她们见面,在此之前,我给她下了催眠。”浅夏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话没有说出口,小心地看了一眼穆流年,咬咬唇,“所以,我在她们见面之前就知道,她们会谈些什么。” “什么?”穆流年的脸色仍然很平静,只是手上却有了动作,轻轻地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过来,让她舒服地坐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浅夏微微动了一下身形,感觉这个姿势差不多了,才道,“她的本意,是要主动向皇上请罪。” “请罪?” 穆流年一下子联想到了他们派人截到的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认祖归宗’。 穆流年和浅夏是知道穆焕青的身分的,所以,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可是他们显然不认为皇上会在这个时候将穆焕青认回去。 毕竟霸占了臣妻,甚至是还诞下了皇子。这样的丑闻,当今皇上,是不可能会愿意背负的。 “皇上不会愿意背负任何的丑闻,这是皇上的态度和脾性,所以我们才会认定了他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元初,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穆流年一挑眉,“你说梅侍妾?” “不错!就是她。她为了儿子,什么都能做地出来。与其说是低估了她,倒不如说是低估了一个母亲。如今她自己被贬为侍妾,二公子也成了整个儿京城的笑话。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自以为自己的儿子出身高贵,是人人羡慕的皇子,现在却沦为了人们的笑柄。你说,她如何能甘心?” 同一时间,梅远尧已是穿戴整齐,运用了一些手段,总算是出了梅府。手上捧了一个厚厚的认罪折子,再度进宫求见陛下,得到的结果,仍然是皇上不愿意见他。 梅远尧在殿前三跪九叩,尔后,再拿出了一样信物,也就是梅侍妾命人交给他的信物,再给了大总管些好处,总算是将信物呈了进去。 梅远尧在等着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里头自然是忐忑不安的。 今天他得到的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也具有冲击力了。 他的一位妹妹曾尊为贵妃,并且诞下了皇长子,也因为这个,他们梅家,在梁城骄傲了近二十年。现在贵妃死了,大皇子也死了,梅家上下,已是风雨飘摇。 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另一个几乎是要被自己给舍弃的妹妹却告诉自己,她的儿子,也是皇子,并且是得到了皇上暗中的认可的。 这么一来,梅远尧才缓过点儿神来。 难怪皇上会一直支持让穆焕青袭爵呢,原来他根本就是皇上的种。 将来若是他袭了爵,那么不就等于长平王府已经是落到了皇上手中?而且,还能让自己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也成为了一名王爷? 梅远尧此时才觉得自己的这点儿聪明跟心机,跟皇上比起来,那简直不是不够瞧的。要知道,妹妹嫁进长平王府那会儿,皇上还只是一名皇子呢。 比起皇上的高瞻远瞩,他梅远尧实在是自愧不如。 待将皇上的用意揣测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梅远尧终于意识到,只要是能让皇上将这个穆焕青认回来,那么,梅家,就还有希望。 虽然是会有被贬、被罢官的可能,可是至少,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梅家一举铲除。皇上这会儿身键体壮,怎么可能会愿意看着二皇子一人独大? 桑丘家才返回京城几天?难不成就要让这梁城变天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梅远尧的确是精准地把握住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才会动用了不少关系,让他进宫见驾。 御书房里,只有大总管一人服侍,皇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痛失爱子,还是因为,他对这位爱子心生失望。 “罪臣给皇上请安。”梅远尧为官多年,又是皇上的近臣,对于皇上的脾性,那是摸的透透的,这会儿,一张嘴,声音就有些哑,还有些哽咽,再加上他虽然是穿戴地整齐了,可是一头花白的头发,还是让人看了,忍不住唏嘘。 果然,皇上动了动眼皮,一瞧梅远尧的样子,心思也稍软了一些,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里,倒不再似之前那般冷厉了。 “说吧,你非要求见朕,有何要事?” “皇上,大皇子殁了。罪臣伤心不已。如今看着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还如此地栽脏陷害,罪臣实在是无力辩解。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罪臣没能保护好大皇子,才让那些贼人钻了空子。皇上,罪臣实在是该死呀。” 说完这一句,梅远尧便开始大哭不止。 一旁的大总管瞧着,也有几分的动容,再一想到了大皇子的英年早逝,也忍不住抹了一把泪儿。 皇上的眼角也开始泛酸,对于这个大儿子,他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毕竟,那是他多年精心的栽培,虽然无意于让他继承大统,可是他却是跟在了自己身边最久的一个儿子,如今说没就没了,他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行了,先起来说话吧。几日不见,你竟是老了这么多。” 梅远尧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的心软了些。 “好了,说说吧,你如此执着地要见朕,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梅远尧犹豫了一下,睨了大总管一眼,意思很明显,这是担心天机外泄。 皇上摆摆手,“无妨。有什么要紧事,就说吧。” 梅远尧这才恭敬地道了一声是,然后再将东西取了出来,呈于大总管,再转交于皇上。 皇上略一皱眉,打开一看,竟是一封血书,待细细看过之后,竟然是热泪盈眶。 “妾自知出身寒微,无颜长伴君王左右,奈何妾与儿如今身遭大难。只盼皇上相救。妾闻听大皇子噩耗,悲痛不已,惟愿皇上节哀,以国事为重。妾自知在王府,已经暴露,不能再为君效力,实在是妾之福薄,今另附上一封血书,望君成全。” 这是最上面的那一张锦帛。 再然后,便是第二张了,也是梅远尧,最为关注的那一方锦帛。 “臣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我皇原谅,只因见皇上日夜悲痛,梅府上下人人惊心,臣妇将多年来隐于心中之秘,倾言吐露。当年臣妇嫉妒家姐能常伴君侧,故而在其出生后不久,便将其抱走,秘密与臣妇之子交换。因两个孩子同年,且襁褓之中的婴孩儿,如何得以辩别?再,家姐当时身体虚弱,是以并不能常与幼子相伴,臣妇再买通了数名宫人,从而得以将皇嗣换出宫中,养于膝下。” 皇上看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 她这是执意要将穆焕青认回皇室,可是奈何身分、地位的尴尬,不能让皇上得以偿愿,所以,才会想出了这样一个自甘其罪的法子,将穆焕青送入宫中。 事实上,皇上一直在穆焕青的身边留有暗卫,也给了他一股不小的势力,由他调遣。 只是这一次,长平王的突然发难,才让梅氏母子,一下子陷入了万般不堪的境地。 皇上明白,梅氏这是甘愿自己身死,也要让穆焕青认祖归宗。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王爷早已得知了真相,肯定不会给穆焕青活路,二来,也是因为现在梅家上下飘摇,一个弄不好,就得是满门抄斩。 如今,只要是皇上能用此法将穆焕青认回,那么梅家,至少不至于全族覆灭。 皇上定定地看着这封血书,心头的震撼,亦是巨大非常。 他没有想到,梅氏为了能让穆焕青回到他本来的身分上,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如此一来,梅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偷换皇嗣,那可是灭门之罪。 可是偏偏又是发生在了亲姐妹之间,所以,梅家应该会得以保全,可是梅氏本人,却是非死不可。 不过,皇上也有些担忧,这血书上所言,到底还是有些漏洞的。 比如说,当年她是如何抱走的小皇子?又是如何瞒过了梅贵妃?什么母子相见甚少,再少也不可能会不认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况且兹事体大,实在是不能大意。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成了,倒是能给皇上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皇上的眼睛微眯,梅氏当年可是长平王府的梅侧妃,若是诛连的话,那么长平王府,自然是首当其冲,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发难长平王府,可就是顺理成章了。 皇上心头主意已定,这次的事情,只要是办好了,就算是不能灭了长平王府,至少,可以逼着长平王交出手上的兵权,或者,让他自甘获罪,到时候诏告天下,可不是他这个皇上无情无义。 皇上倒是打地好算盘,冷笑一声,直接就下旨传长平王及王妃、世子及世子妃等人觐见。那当然,他不会漏了那个穆焕青。 梅远尧见此,便知道,皇上是默许了此事了。 幸好之前他派了去了一趟长平王府,早已与妹妹达成了共识,如此一来,皇上的计划,自然也就得以顺利进行了。 长平王府内,浅夏将这一切也都与穆流年说了。 而穆流年再三思忖,还是让人将王爷和王妃请来,四人一起将这件事情大致有了一个研究。 王妃对于这件事情是着实意外,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穆焕青竟然是还有着这样的一重身分在。难怪以前梅侧妃与她作对时,都是十分的骄横且自信满满。而皇上也会时常地召穆焕青进宫,说是考校他的文武才学,如今看来,是要看看这个亲生儿子才是真的吧? 四人才刚刚订好了计策,宫里便来了传旨的太监。 就要出门时,浅夏突然问了一句,“穆焕青的身分,他自己可知道?” 穆流年愣了一下,他还真是没有想过这个,之前一直有派人监视他,却从未发现过他在这方面透露过什么,“或许,他是知道的吧?” 浅夏的脸色先是一暗,再是轻轻一笑,“如果他也是知道的,那么这出戏,可就真的有意思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分,却偏偏不能回归到他的本位上,他得有多难受?”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你很讨厌他?” “伤害过你的人,我能喜欢得起来吗?”浅夏反问道。 穆流年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嗯,这话我爱听,走吧。”穆流年拉起了她的手,随后冲着三七吩咐道,“去准备几样点心,分别给母妃和我们的马车上送过去。这晚膳,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呢,还是先垫一垫付才好。” 浅夏也轻吐了一口气,“是呀,咱们这回进宫,可是一场硬仗要打。皇上摆明了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对付我们长平王府,想要逼着父王将穆家的所有底牌交出来。还真是狠呢!” 穆流年这会儿根本就不操心这些事了,满脑子都是想的浅夏刚才那句话,乐得几乎就要跳起来。 ------题外话------ 明天就是五一了,提前祝小伙伴们五一快乐了。五一飞雪正常更新,当然,如果你们的票票给力的话,二雪可以考虑多更哦。哈哈。   ☆、第六十八章 痴心妄想! 几人既然猜到了皇上的目的,自然就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而经过这件事情这么一闹,浅夏先前有些嗜血的气息,倒是没了。而穆流年似乎是也以为只是因为她从梅氏那里得知了这样的计谋,所以才会对她起了杀心。 宫内各处,早已做好了准备。 梅远尧更是在他们进宫的这个时间段内,将所有的可能都细细地想了一遍,生怕自己再遗露什么,这是梅家最后的一次翻身的机会了。如果这一次,他们不能成功地将穆焕青认回来,那么梅家,可就真的危险了。 梅远尧此时心里清楚,他可以不做这个丞相,甚至可以放弃所有的官职,但是穆焕青必须回到皇室。 一旦他能回到皇上身边,那么,皇上定然会对其有着诸多的愧疚,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多年来皇上对其虽然偶有照拂,可比起其它的皇子来,还是差的远了。 梅远尧不动声色,悄然退出御书房,就在殿外候着,却是快速地利用自己和梅贵妃当初在宫中留下的人脉,无论是太医院,还是内宫等等,都火速地安排着这一切。 他与皇上都知道,大皇子本身就是真正的大皇子,并没有错,也不可能是长平王府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最关键的是,穆焕青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而皇上心头最痛恨,最想除去的,不是梅家,也不是桑丘家,而是长平王府这个外姓人,这个与皇室几乎就是没有半点牵扯之人。 所以,这个计策,皇上没有反对,甚至是还打算好好地利用一把。 梅远尧心头冷想,长平王,你可别怪老夫心狠,主要是皇上看你不顺眼了,我梅远尧不过是借势推上一把而已。 在殿外,靠着那大红色的圆柱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细细地琢磨着,还有没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地方,终于梅元尧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多少天了? 自从大皇子出事,他就一直是胆战心惊,别说笑了,连饭都吃不下。如今,梅家还能再有一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的代价,是以一个出嫁多年的妹妹的性命换来的,但是值了。 梅远尧心里头清楚,此事是否成功,妹妹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是她自己选的,不是吗? 不管是为了梅家,还是为了穆焕青,她既然自己愿意如此,那他倒也乐见其成,毕竟用一个女人的性命来换取整个梅家的安宁,无论怎么算,都是太值了。 长平王一行人到了宫门外,几人已是在马车上用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进了宫门,长平王看了穆流年一眼,见他点点头,示意父王放心,长平王才略有些隐忧地上了一顶软轿。 四人又几乎是用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了御书房。 远远地,几人就瞥到了候在了殿外的梅远尧,以及太医院的院使。四人才下了软轿,还未曾上台阶儿,便看到自右侧,皇后娘娘的仪仗到了。 皇后的到来,并没有让梅远尧有太多的意外,毕竟她是后宫之主,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有了她的出现,那么穆焕青想要恢复身分,只怕是要难了一些。 事实上,岂止是难了一些? 皇后一派的人,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样一个机会,岂会轻易地让梅家再翻身? 笑话,没了大皇子,梅家就要再弄一个皇子进来,真以为这皇室是他们家梅家说了算的?皇后到了殿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位院使,再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梅远尧。 “看来,梅大人的手段果然是高明。肖家的子嗣,竟然是还要由你们外人说了算,不知道若是由御史台的人知道了,该如何弹劾你了。不过,本宫倒是佩服梅大人,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实在是高明。” 梅远尧的眼珠子乱动,心思急转,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一早就知道了穆焕青的事?否则,为何要如此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虚,反正对上了皇后的视线,梅远尧就觉得有几分的胆怯。 梅贵妃与皇后斗了多年,最终也不过就是落了一个自己身死的下场。而且还是先被贬,而后才死不瞑目的下场。 至于那毒是谁下的,梅远尧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 虽然这十几年,梅家在梁城一直是顺风顺水,甚至是过地很滋润,人人巴结,处处拉笼,真正地享受了何谓人上人的日子。 可是现在想想,梅远尧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皇后与桑丘家族不愿意与他们争,才会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现在,二皇子年长了,而他们也示弱了多年,猛然反击,才几个回合,梅家便已经受不住了。 每每至此,他便会想到了自己的长子。 如果自己的长子还活着,又岂容他们桑丘家如此嚣张,目中无人?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死了就是死了,败了就是几了。 眼下是梅家最后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了。 皇后插手进来,是理所当然之事,毕竟她是六宫之主,只要桑丘家其它人不搅进来,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一行人进了大殿,皇上正一脸疲惫地靠在了龙椅上,看到皇后出现,也不意外,一摆手,示意大总管为皇后搬了一张椅子出来。 “今日诏几位爱卿过来,也是为了我皇室血统。长平王,你先看看这个吧。” 长平王接过了大总管递过来的那纸血书,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看到了梅氏这样的说辞,心中难免一阵气愤。 如果这上面的事情一旦被皇上和梅家刻意查实,那么,他们长平王府势必要背上一个欺主之罪。即便他们不知情,可梅氏也是他长平王府的人,如果他说没有指使梅氏这么干,谁会信? 明明就不是事实的事,此时,却是早被人算计好了,弄得反倒像是真的一样! 长平王原本是不屑于这类的阴险招数的,可是奈何皇上却偏爱出此阴招,多年来,特别是对他长平王府,真可谓是屡试不爽。 皇上就不觉得累?不觉得这有损他天子的威严? 穆流年就站在了长平王的身侧,自然也将上头的字迹看的清清楚楚。 浅夏立于穆流年的身后,对于今天将面临什么样儿的麻烦,她自然也是猜到了一些,只是看着如今这阵势,想必梅远尧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过,一想到了那位梅氏,浅夏的唇角又泛起了一层笑,笑地有些阴寒,有些冷酷。 穆流年敏锐地感觉到了浅夏的不同,立马回头,然后身形稍错,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藏于自己的身后。 浅夏被他这么一握,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表现地似乎是有些过了。 低垂了眉眼,尽量地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且不说宫中的守卫何等森严,单说当年随侍在梅贵妃身边的宫人,就多达几十人,试问梅氏是如何避开了这么多的耳目,将两个孩子调包的?” 长平王怒极反笑,“皇上,您再想想,若是两个孩子调包,梅贵妃这个亲生母亲因为照顾的少,认不出来。那么其余的宫女奶娘也都是瞎子不成?再说,臣也不信,身为一个母亲,儿子被人调了包,却是一丝察觉也没有。还请皇上明查。” 一旁的长平王妃也接过了长平王手中的血书,仔细看了一遍,竟然笑道,“皇上,您就是因为这个贱妇写的一封血书,您就认定了穆焕青是您的儿子?皇上不觉得这样做,太过草率了吗?” 皇上眉心微紧,“朕就是因为想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所以才会将你们宣进宫来。若是朕早信了她的话,岂非是早已下旨将穆焕青认回来了?” 对于刚刚长平王妃故意用了贱妇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梅氏,浅夏挑眉,侧眼看过去,穆焕表的手,攥地还真是紧。 果然是母子情深呢。 只是,当初你们母子合谋要取元初的性命时,怎么就没有想过,别人也一样是母子情深呢? 穆焕青,当初父王对你的打压,让你觉得屈辱?愤怒?卑微了? 你以为,今天就是让你翻身做主的时候了? 简直就是做梦! 当年你们是如何对待我的元初的,今日,我就要在你们身上一点一点地讨回来。以前不对你们动手,那是因为不想因为做的太过了,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我若是再不好好利用,岂非是对不起自己了? 浅夏冲着穆焕青极为冷静地看了一眼后,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穆流年,因为那封血书,如今,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穆流年看罢之后,表现得极为惊讶,随后再看看穆焕青,然后再看看皇上,做冥思状。 大殿内,一时静寂无声。 皇后自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否认了这个说法,否则,岂非是显得太过急切,也太排斥皇上的其它子嗣了? 她不急,因为这件事情,长平王府也被牵连其中,一个弄不好,倒霉的,就是长平王了。 梅远尧沉声道,“皇上,其实若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倒也不难,先将梅氏带进宫来,仔细询问,对于之前长平王所说的几个疑惑,或许就能解释清楚了。毕竟,她与当年的贵妃娘娘可是亲姐妹,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对她没有防备,也是情理之中的。” 长平王怒而低问,“梅大人的意思是说,之前罹难的大皇子,才是我长平王的庶子,而现在的穆焕青,才是皇上的庶长子?” 梅远尧连忙低头,“王爷,这也只是之前梅氏写了这样一张认罪书,所以,下官才敢如此揣测。” “皇上,此事涉及皇室血脉,定然是不可大意的。除了内侍省之外,只怕皇上还是要将大理寺卿宣来才妥当。” 皇上想了想,点点头,大理寺卿是他的人,自然不会对谁有所偏颇,到时候,只要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也就好办了。 而且皇嗣被换,如此重大之事,也的确不能儿戏,否则,皇室的颜面何存? 不多时,璃亲王和大理寺卿都到了。 对于璃亲王会来,皇上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弟弟可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谁知道是不是特意跑来看自己的笑话的? “回皇上,臣正与大理寺卿下棋,听闻宫中出了大事,心中担忧皇上,所以便一起来了。” 皇上摆摆手,做不予理会状。 而穆流年此时似乎是才从自己之前的思索之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道,“皇上,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单看大皇子与穆焕青的长相,大皇子不可能是假的。” 穆流年此话,自然是引起了殿内的一阵热议。 皇后看时机有利,也点头道,“不错,当年大皇子才出生之时,先皇还曾说过,长的真像皇上。而且自大皇子这些年的成长来看,也的确是几位皇子当中,最像皇上的。” 这话可就要仔细琢磨了。 最像皇上的人,反倒不是皇上的亲子,现在这个长地只有那么两三分与皇上相似的人倒成了皇上的亲儿子了,那么你让其它的几位皇子们如何自处? 岂非是人人自危,生恐自己再不是皇上的亲子了? 皇后的话,果然是立刻就收到了效果,大理寺卿看着穆焕青,也是微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低头站在一旁,暂时不敢出声。 倒是璃亲王到了穆焕青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才放声笑道,“皇兄,您这是开玩笑的吧?这位穆二公子,虽说也有那么一两分与您相像,可是哪有大皇子类父?皇兄,仅凭一封血书,不足为道。谁知道是不是这个梅氏,眼见自己在王府过不下去了,刻意弄了这么一出儿,想要给儿子翻身呢?” 这话可是说到了长平王等人的心坎儿里去了。 因为他们知道,梅氏本来就是打地这个主意。 皇后听了,唇角微翘了翘,想要让梅家再出一个外甥皇子?简直就是做梦! “皇上,刚刚梅大人不是说要带梅氏进宫吗?那就请皇上下旨吧,正好臣也要仔细地问问他,我的儿子,怎么突然就成了皇上的了?” 长平王这话,让皇上没来由地就是心底一惊! 毕竟当初是他先把梅氏的肚子弄大了之后,才送进了长平王府。 而且,梅氏当年是借着早产为由,才算是蒙混过关的。 别人说这一类的话,皇上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长平王,他心里自然就有了几分的心虚,再则,他之所以要急着除去长平王府,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他对长平王这个人,一直都是有所畏惧。 皇上一生从未去过战场,所以,对于长平王这种从血泊里走出来的猛将,心里头总会多少有几分的忌惮。 再加上长平王年轻之时,便是英武善战,而且性情耿直。无论是武,还是兵法谋略,皇上自认都是不及他,心里头就总会有那么几分的自卑。 这种自卑,在皇上逐渐地走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之后,似乎是就渐渐地消失了。 而事实上,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清楚,那种自卑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是越来越浓烈,进而转化为了一种动力,一种要他杀了长平王的动力。 但是,当年他即位总归是因为有着长平王府的相助的。若是自己直接杀了他,难免会让那些功臣们觉得心凉,也给自己冠上一个过河拆桥,刻薄寡恩的名声。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处处筹谋,想要让长平王府袭承到了自己儿子的手上,可是谁能想到,一直对外称快要病死的穆流年,竟然是突然间痊愈了? 皇上不是没有怀疑过之前穆流年是不是装病? 可是自己也亲自去探视过,也派了太医,总归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假象。 而随着自己最近几个月,诸事不顺,无形之中,他对长平王的恨意,就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所以,这一次梅氏送上了血书之后,他才想要试一试,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扳倒长平王的绝佳的机会。 只要梅氏配合他,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长平王主使的,那么自己别说是杀了长平王,就是毁了整个儿穆家,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混淆皇室血脉,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给大总管使了个眼色,大总管便急忙退下,对外吩咐了几句之后,再折了回来。 “皇上,事关皇室血脉,当需谨慎。而且微臣在之前早已下了严令,不知道,梅大人这血书,是从何而来?” 梅远尧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王爷,梅氏虽然犯下大错,可到底也是我梅某人的妹妹,总不能真的就对其不管不顾吧?再则说了,妹妹许也是听说了大皇子之事,所以,才会万念俱灰,想要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其目的,或许就是出自心中有愧吧。” “心中有愧?若是她果真心中有愧,就不该用这种方法说出这个。现在她这么做,如她所说,大皇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么一旦事情查实,大皇子将会被掘坟鞭尸,你确定,身为亲母,会真的忍心这么做?” 这个质疑,是长平王妃提出来的,她也是一名母亲,站在了母亲的角度考虑问题,此举,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亲生儿子都死了,你现在说出这些所谓的真相来能有什么用?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死了都不得安宁?这就是她想要的?这样的母亲,哪一点像是一个亲母? 皇后对此点点头,不过,在瞄到了皇上有些阴沉的脸色之后,没有说话。 大理寺卿则是点头附和道,“从人伦亲情的角度来说,此举,的确是有违常理。梅氏这样做,的确是半分好处也没有,这样的动机,的确是不成立。” “行了,不是让人去带她了吗?一会儿人来了,自然也就弄清楚了。”皇上不悦道。 多时后,才有御林军回来复命,长平王妃看得真切,他的身后,还跟着府上的青姑姑。 “启禀皇上,属下带人到达时,梅氏已自缢身亡,当时在其屋内,还有一份血书,如今卑职已将血书带回。” 说着,便呈上了一份血书到了大总管的手上。 而此时,皇上则看向了他身后的青姑姑。 “启禀皇上,当时属下进入内院后,虽有皇命在身,但仍是多有注意,所以,便请了这位管事姑姑领路,而且,卑职询问了她几个问题后,觉得她对于梅氏之死,或许敌情,便自做主张,将其带回。” 长平王妃有些着急了。 梁城上下,谁不知道这青姑姑是她长平王妃的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梅氏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死了?这简直就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皇上心中虽有疑惑,可是显然,眼前的这位青姑姑既然是知情之人,那么,就必然是能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回皇上,奴婢是长平王府的管事,奴婢名唤春儿。” 正在此时,皇上接过了大总管手上的血书,再低头一看,脸色登时铁青,恨不能直接将手中的东西给撕了去。 穆流年注意到了浅夏有些得意的眼神,轻道,“皇上,可是这位梅氏在死前留下的遗言?” 皇上原本有心将此物毁掉,可是穆流年这样一问,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能再有所动作了。可是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不该再由旁人看到。 不过,穆流年又提醒了他一句,“皇上,既然是梅氏的遗言,是否应当交由臣的父王细观?” 是呀,梅氏无论生死,都是长平王府的人,既然是她留下的遗言,总不能不让人家的正牌夫君看吧? 皇上心中怒极,可是面上却又发做不得,只能隐忍着,额上的青筋爆起,足见其对此事的怒意。 长平王细看过了这张血书之后,则是摇摇头,“果然如此。”言毕,一脸不屑地看向了梅远尧,“你有心为你梅家长久之计而有所补救,本王无话可说。可是梅远尧,你何故要强逼我府上的侍妾为你做这样的伪证?梅氏虽然曾谋害世子,可是本王并未处死她,已是给了你们梅家面子,你竟然不知感恩,反倒是要联合梅氏来加害本王,你意欲何为?” 梅远尧是彻底地懵了! 直觉此事定然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就是她给自己送的信,让自己将这些呈于皇上面前,可是现在,为何她又突然自缢了?这怎么能说得过去? “皇上,还请皇上明鉴!今日后晌儿,微臣才派人与她见过面的。因为微臣收到了这血书之后,也是一时难以肯定其用意,所以便派了人去再核实一遍。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自缢?” 穆流年冷哼一声,“梅大人,到底是你派人去核实了,还是根本就是你去威逼梅氏写下了这样的血书?否则,为何梅氏早不自缢,晚不自缢,却偏偏选在了今日?” 皇上皱眉,隐约间,觉得今日,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什么人算计好的一个圈套里了。 梅远尧此时也意识到,事情完全就是冲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位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在,再怎么说,也是收了梅家人送上的厚礼,岂能一点儿行动也没有? “皇上,其实想要弄清楚穆焕青是否是皇嗣,方法很简单,只要滴血认亲,便可。” 穆流年轻笑,“院使此话太不应该。这所谓的滴血验亲之法,本是民间愚昧无知之人方可用。而皇上身为九五至尊,岂会相信这等的伎俩?再则,此法到底是否有用,院使大人心中很清楚,不是吗?” 皇上一挑眉,倒是很快将视线落在了穆流年的身上,“那依穆世子之见呢?” “皇上,此事,摆明了,从一开始就是梅大人一手策划的。且不说当年梅氏是如何能将他们调换成功,单说如今他们逼死了梅氏,便以证明,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梅大人所布的一个局,其目的嘛,相信皇上也能猜到,不是吗?” 皇上紧紧地抿着唇,穆焕青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他很清楚,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梅氏自缢了,而且还写下了这样的一封血书,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长平王和王妃早已将梅氏最后留下的那封血书看完,再移到了皇后那里。 “皇上,这封血书,与之前的那一封,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依臣妾看,这封遗言似乎是更为可信一些。毕竟,臣妾也觉得,没有哪一个亲生母亲,会在儿子死后,还愿意看到有人扰其安宁的。况且,大皇子与皇上生得最像,若说他不是皇上的亲子,臣妾也是不信的。” 之前那位院使打了什么主意,皇后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什么滴血认亲?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此法本就不可信,这个时候,自然更是不能再让他们有机会做手脚了。 穆焕青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身分的。 他知道,虽然现在,自己的身分卑微,可是他实际的出身,他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却是有一半儿来自于皇上的。 他的身分本该是极为高贵,本该是站在这宫内,让穆流年对自己下跪叩首,可是现在呢? 原以为是他们早已计划好了一切,无论自己是以什么样儿的身分回归皇室,归根结底,都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室血脉。 可是为何这一切的发展,都是这样的让人出乎意料? 穆焕青原本是满怀期待,以为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随在了自己的父亲身边,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穆焕青突然意识到,梅氏死了,那么,自己能不能顺利地寻回自己的身分,就只能看今晚这一回了? 穆焕青这一刻突然对梅氏无比的憎恨! 她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遗言出来?她难道不想让自己回归皇室吗?至于那个真正的大皇子,死也就死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也是死人一个,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穆焕青此时满脑子的失望、不甘心,他不明白,明明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说坏事,就坏事了? 穆焕青到底还是年幼,涉世未深,即便是皇上在暗中派了高人指点教习,也依然是难当大任。 这个时候,他不想着该如何才能帮着自己的舅舅洗脱嫌疑,却是只顾着自己皇子的身分不能得到确认。思想如此狭隘,根本就是不一个能成大器的料。 浅夏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穆焕青,对于此时他的变幻不停的脸色,自然是有几分的明白。 眼看着荣华富贵到手,却是突然间又飞走了,这样的感受,换了谁,只怕都有些受不了的。 大理寺卿道,“皇上,其实想要弄明白这两份血书,孰真孰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会委屈了大皇子。” 皇上挑眉,大皇子已经死了,那大理寺卿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启禀皇上,臣记得,当年曾有一位先人着有一本儿验亲录。这滴血验亲,自然是不可取的,不过,却是可以取了大皇子的一块儿尸骨过来,要劳烦皇上滴上几滴龙血,如此,大皇子是否是皇上的亲生血脉,一验便知。” 皇后有些意外,这样的法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万万不可,皇上万金之躯,岂可如此冒险?万一再伤了皇上,岂非是得不偿失?” 穆流年挑眉,古往今来,皇上都是至高无上的代表。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涉及到了皇上,这便引得如此麻烦,不过就是几滴血,哪里会受什么伤?不过,皇后这样说,也无可厚非,谁让他是皇上呢? 大理寺卿也是有些犹豫道,“若是梅妃娘娘还在世,那么事情自然就好办地多了,只需要请梅妃娘娘滴上几滴血,也便可知晓她是否是大皇子的生母了。可是现在?” 长平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梅远尧,轻哼一声,“皇上,依臣看,此事怕是没有必要了吧?” 这话听在皇上耳中,又变了味道。 在皇上听来,似乎是在嘲讽他,你明明知道大皇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何必再多此一举? 至于穆焕青是不是你的儿子,梅氏自己不是说了吗?根本就是她被梅家人所逼才会想出了这样卑鄙的法子,来陷害长平王府。 皇上若是执意再验,岂非就等于是袒护梅家,其用意,到底何在?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今晚,无论如何也是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思来想去,也是他和梅家今日被人给摆了一道。 可是对方到底是如何做的?梅氏又为何自缢?皇上可不相信梅氏会真的因为这个才自尽的? “皇上,妹妹死的不明不白,显然是有人居心叵测,不想让妹妹开口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皇上,此人其心可诛呀!” 长平王冷哼一声,看向了梅远尧的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梅大人,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要知道,在进这御书房之前,本王可并不知道今日皇上急召臣等入宫何事?难不成,您以为本王有未卜先知之能?然后再派人去将梅氏勒死?” 未卜先知? 穆流年的心间一紧,果然,察觉到了皇上看向浅夏的目光中,有些不善了。 “皇上,梅氏是否是被人害死,刚刚那位统领不是说过了?的确是自缢,想来,能在宫里当差的御林军统领,对于梅氏是自尽,还是被人害死,还是能分得清的。再说了,即便是能杀了梅氏,难不成,还能逼着梅氏写出这样的遗言?” 长平王妃也是皱了皱眉,不悦道,“流年说的不错。皇上,若是被人逼迫,这写出来的字迹,只怕也是与平时有异。可是现在臣妇看到的,却是于往常无异,可见,梅氏写下这封遗言时,并未有人逼迫。” 穆流年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握着浅夏的手,不着痕迹地微用了些力。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动,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正好与皇上扫过来的视线相撞。 一双清澈无波的眸子,干净、纯粹、晶莹,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有的,只是茫然,和对这些事情的不解。 皇上一接触到了她的视线,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瞬间,几乎就认定了,这件事情,与云浅夏无关。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单方面地以为,能拥有那样一双纯净的眸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逼人自尽的凶手? 事情似乎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可是皇上却迟迟未曾下令做出处置。 身为大理寺卿,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皇上一下,总不能让人家长平王府,不明不白地就先被背上了一个怂恿梅氏偷换皇嗣的罪名吧? 此事,如果不能盖棺定论,那么,只怕对长平王府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而长平王府的身分和权势在那儿摆着,长平王多年不入朝,不代表了,他就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了。况且,如今皇上将人家欺侮至此,难保长平王心中,不会有了什么怨言了。 “皇上,此事既已清楚明白,穆焕青,本就是梅氏与长平王所生,乃是王府的二公子。可是梅氏却是受到了梅家人的胁迫,从而才会撒下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还请皇上严查此事,以还长平王府一个公道。” 这话是在提醒皇上,长平王府,可不是随便欺凌的主儿。再则,同时也是给了梅远尧一个暗示,他字字句句所说的,都只是一个梅家人,可没有点明了说,是他梅远尧指使的。 这一次,梅远尧似乎是听出了些门道,也知道今日之事,根本已是不可能全身而退。本来皇上因为在梅家庄子里发现的那些器物,就有些恼火了,若是再加上这件事,被别人给挑唆几句,那可就是彻底地将自己送上断头台了。 “皇上,微臣突然想起,好想几日前,堂弟梅远化曾使人去探望过梅氏。此事,只怕是?” 皇上也明白梅远尧这是看清了眼下的形势,让他认回穆焕青已是再无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梅氏多年来的愧疚,皇上私心里,还是想着能为穆焕青做些什么的,不能认回皇室,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接受他的恩泽,那么,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要为其保留下梅家这个娘舅家。 谁让长平王府已经容不下他了呢? “行了,朕累了。此事究竟如何,明日再由大理寺卿去查。另外,今日之事,也是朕一时心急,险些冤枉了穆卿家。还望穆卿家多多海涵才是。” 长平王眉毛一挑,双手抱拳,“微臣不敢。今日皇上能还了微臣一个清白,微臣已是感激于心。微臣明白皇上当时,许是一时情急,毕竟涉及到了皇上的龙脉,皇上会如此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上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点点头,一旁的皇后看着两人,却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是还有什么秘密一般,当下就暗记于心,今日之事,定然是要让人火速地告之子睿才好。 “如此,你们都退下吧。至于梅卿家,暂且在府中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再随意出入宫庭。” “是,皇上。”梅远尧心里头清楚,今日之事,暂且作罢,那么,也就表示了皇上其实是有心要留他们梅家一脉的,或许,就是为了穆焕青。 只是今日之事闹的太大,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待,只怕皇后那里,还有长平王府,都不会就此罢休,看来,围今之计,也只能舍弃一个堂弟了。 可是一想到了这位堂弟可是做到了吏部尚书的职位的。 这个职位一旦空了出来,再顶上去的人,还能不能是梅家的人,十有*,是没指望了。 不过,反正现在梅家的所有在朝官员,基本上是都停了职,自己若是不能舍弃他,那么梅家所有人,就都保不住了。 当天晚上,梅远尧回府闭门思过,却是让人迅速地将梅远化请到了府中书房一叙。 次日早上,便有人发现,梅远化自尽于书房之内,并且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遗书的内容,自然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其目的,也不过就是希望皇上能饶过自己的妻小了。 堂堂吏部尚书,虽然还在停职期间,可是竟然自尽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梁城传遍了。 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且只说当天晚上穆流年一行人回到了王府之后,初云轩里,气氛便是一片冰寒。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伤着自己?”穆流年知道,她也是去见过梅氏的,如今更加肯定了是浅夏动用了幻术,对梅氏做了深度催眠,从而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写下了遗书,而后,再悬梁自尽了。 穆流年并不可怜什么梅氏,反倒是觉得她就这样死了,还真便宜她了。 他担心的是浅夏这么做,会不会伤到了自己? 一想到了之前在安阳城,浅夏因为动用了秘术,对几人催眠,使其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从而面色苍白,十分虚弱,穆流年就担心地想要跳脚。 明明就是很关心她,可是说出来的话,语气却是冷冰冰的,脸上的表情,也很难让人看出,他有几分的关心。 只有那双略带了冰寒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的心疼。 “我没事。回来的路上不是就说过了,我很好。你看,我的脸色红润,哪里有一点儿虚弱的样子?” 穆流年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放松下来,反倒是更冷了几分,“你倒是好胆量!有胆做,却没胆认。如果不是今天在皇上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浅夏自知理亏,低头不语,双手略有些不安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在等着长辈的训斥。 穆流年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恼她为何不知道心疼自己?为何要瞒着自己,可是现在一瞧她这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浅浅,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题外话------ 今天的这一章还能让亲们满意不?嘻嘻。我上个月去了一趟西安,所以也有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给大家哦。当然,只有看正版订阅的亲们才能有。要记得送上你们手中的票票哦。风华书友群424870614,加群后,私戳我。想要礼物的亲,记得附上自己的验证截图,或者是你在520小说的帐号也可以,我可以在后台看到你的订阅数据的。当然,某些特殊的元老们就不必附截图了,只记得把地址私给我就可以了。   ☆、第六十九章 她的能力! 这件事情的结果,似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让皇上和梅远尧没有想到的是梅氏的突然自缢,及她的最后那封遗言。 而让长平王府的人没有想到的是,已然至此,可皇上仍然是能继续袒护梅远尧,梅远化的死,似乎是将这一切,都给画上了一个句点。 浅夏躺在了穆流年的怀里,此刻的她,神态是平静的,淡然的,若是细看,在其眉眼间,似乎是还能看到一抹甜蜜和享受。 外头有些泛红的日光照了进来,被浅绿色的柔纱挡住。 浅夏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太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有些朦胧的景象,似乎是有些不太满意,伸手就要将床上的帷帐撩起。可是手才抬到了半空,外侧的穆流年便极为轻巧地握住了她的手。 “浅浅,还早。” 浅夏拧眉,看了外头一眼,再看向他,“都已经天亮了,哪里还早?” 声音有些哑,许是因为才刚刚睡醒的缘故,还透着一丝慵懒。 “浅浅,我们昨天晚上似乎是睡地有些晚了,再睡会儿吧。”穆流年有些暧昧的眼神,让浅夏的脸一瞬间便又火红火红的。 昨晚上两人几乎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的一幕一幕,似乎是在提醒着她,自己在昨天晚上,是有多么的热情和放肆。 浅夏不敢再看他,连忙往被子里缩了缩,双手也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穆流年低笑几声,“浅浅,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觉得无颜见我了?” 浅夏有些气闷,手直接就滑了下去,抬了下巴,冲着他凶巴巴地瞪着眼,“你才没脸见人了呢。” 穆流年看着她的脸红地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只觉得喉间一紧,想也没想,冲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浅夏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即想要躲开,却被他给成功地制止了。很快,形势似乎是就又朝着那种让人脸红的局面发展了下去。 穆流年不轻不重的吻,落在了她如玉般的锁骨之上,痒痒地,还有些酥麻的感觉,浅夏低不住低吟了一声,身子也想要蜷缩起来似的。 穆流年的唇角挂着笑,却没有笑出声来,仍然是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亲吻着,抚弄着。 浅夏很快就被他给撩拨地受不住,从一开始的拒绝,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迎合。 等到两人从初云轩里走出来的时候,连午时都过了。 还好青姑姑早早地命人准备着,见两人起身了,这才命人将午膳送到了院子里的小亭子里。 “青姑姑,昨天辛苦你了。”穆流年看了一眼青姑姑,昨天她的出现,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至少说明了,当时御林军前来府中找人,这位青姑姑也是上了心的。 不管是不是浅夏事先的安排,都说明了青姑姑一心向着王府,而且心思细腻,若是是她没有跟进去,谁知道那些侍卫里头会不会有梅家买通的人,或者是皇上的暗示,然后再将那封血书给毁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昨天浅浅的煞费苦心,也就算是白费了。 青姑姑脸上漾着笑,“回世子爷,只要您跟世子妃好好地就成。奴婢在王府多年了,若是长平王府遭了难,那奴婢不是也没好处?再说了,奴婢侍奉了王妃这么多年,哪里就忍心看着有人为难?” 穆流年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昨天的事,都多谢了。” 浅夏只是朝着青姑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现在只是觉得有些腰酸腿软,从初云轩到这亭子,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距离,可是自己走着,就感觉这腿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原本穆流年要抱她出来,可是浅夏一想那情形,就觉得太丢脸了。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而且刚刚她似乎是还有叫出声,简直就是太难为情了。若是再被他给抱出来,她敢肯定,今天自己肯定就是要成为整个儿王府的笑话了。 不过,现在坐在这里,腰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穆流年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舒服,也不与她说,直接就将她给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让她偎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自己再慢慢地喂她吃东西。 如此亲密的画面,太美,太让人羡慕嫉妒恨,所以,还是不适宜有太多人看到。 贴心的三七,将亭子上粉色的帐幔落下,虽然是柔纱,可是外面的人看里面,也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的。 事实上,又有哪个胆子太肥了的,敢往里头偷窥二位主子? 两人的这顿午膳,用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时辰。 浅夏许是太累了,反倒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好在穆流年今天的耐心很好,连哄带劝,总算是让她也进了一小碗粥和一些蔬菜。 本来穆流年是想着让她多吃些肉的,总觉得她的身体不是太好,吃些牛、羊肉应该是对她的身体有帮助的。可是浅夏似乎是很排斥羊肉,牛肉倒是还可以勉强接受。 “想做什么?”穆流年抱着她问。 “休息。”浅夏说着,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穆流年对于她有些幼稚的举动,倒是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心里头满满的,果然,浅夏的这个样子,还是只能做给自己看,连瞪自己一眼,都是这样的魅力无边,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岂非是自己的损失? “我带你去藏书楼吧。那里的环境安静,若是不太想睡,我们就一起看看书,若是想睡了,那里也不会有人打扰。” 浅夏点点头,倒不是真的想去看书,只是对他这倚心园有些好奇,藏书楼,她还没有去过。 这一次穆流年抱着她走,浅夏没有反对。 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怕让别人多笑话一会儿了。总好过自己软飘飘的走路姿势,让人看了大笑吧?那才是真的出丑了。 两人很快到了藏书楼,浅夏一抬头,这才注意到,竟然是面宽六间的三层楼房,而且瞧着这藏书楼占地如此之大,不由得有些感叹,这个家伙,到底是收集了多少好东西? 穆流年让三七和妖月都守在了门口,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不要惊扰他们。 两人一路直接就上了二楼,浅夏有些不满意,她还没有看到一楼到底有什么呢? 二楼总共是有几间屋子看似独立,却又似乎是相连的。 此时,浅夏才注意到,楼上按经、史、子、集分类列柜藏书,这一层的正中间,就是几排书架,看样子,像是经常翻阅之处。 而现在她和穆流年所处的位置,就像是一个小的茶室,地方不大,却处处透着书香气息。 这一层,基本上就是为阅览图书和收藏石刻之用。建筑南北开窗,空气流通。书橱两面设门,既可前后取书,又可透风防霉。 浅夏再三看过之后,不得不佩服设计并建造了这座藏书楼的人。 “喜欢么?” 浅夏点点头,“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书海,却又不会单调。” 穆流年轻笑,“你是指这里的一些石刻和一些泥塑?” “嗯,你说这是泥塑?” “嗯,我小时候做的,就用泥巴做的。后来,父王看我喜欢这个,就专门又请了制陶的师父过来,然后再帮着我一起将这些东西,都烧制了出来。” 浅夏眨了几下眼睛,实在是难以想像,穆流年小的时候,就能做出如此精美的陶器,而且看这造型,都是十分地别致。 “有一部分是做成了陶瓷,一部分就被我直接做成了泥塑,我还是觉得它这样最漂亮。而且,你也知道,做成陶器跟泥塑的土是不同的。这些泥塑就是那些匠师想烧成陶器也烧不成。” 浅夏点点头,泥塑,是用粘土塑制成各种形象的一种民间手工艺。以泥土为原料,以手工捏制成形,或素或彩,以人物、动物为主。在民间俗称“彩塑”、“泥玩”。 一般来说,勋贵人家,是没有人愿意玩儿这个的。 可是长平王竟然是能纵容穆流年随便玩儿,甚至是还玩儿出了些样子,任由他将这些泥塑摆在了自己的藏书楼里? “我父王的书房里,也有我的泥塑。父王看起来严厉,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母妃的房间里也有,这么多年了,我现在看上去,倒是觉得奇丑无比,可是母妃却很喜欢。因为我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件儿真正的成品,就是照着母亲的样子做的泥塑。而且,还偷偷地溜到了父王的书房,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给那件儿泥塑上了颜色。” 浅夏对于穆流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颇感意外。 如果她没有记错,应当是他出生不久,便中了毒,小小年纪,身体被各种痛苦折磨着,竟然是还能有心思来做这个? 她该佩服他的苦中作乐吗? “这是什么?”浅夏在这里四处看着,瞧着这间小隔间儿的门梁上挂了一块木牌,有些好奇道,“这上面竟然是还刻了字?” “嗯,我做的。” 浅夏这下子对穆流年是真的有了几分的敬佩了。他连木雕也会?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看这样子,像是有些年头了。”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小时候做的,那时候的字写地也难看一些。刻刀用地也不是很顺手。可是又舍不得扔,所以便挂在了这里。反正是我的地盘儿,别人想看了之后笑话我,也不成。” 浅夏轻笑,“你一向如此么?” “什么?”穆流年挑眉,显然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总是将自己最真的一面藏起来?” 穆流年勾了勾唇角,“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藏过,不是吗?” 浅夏娇嗔了他一眼,不语,继续在这二楼里随意看着。 “浅浅,梅家的事,只怕也只能如此了。梅远化自尽,梅远尧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过,穆焕青,只怕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的。” 浅夏点头,想到了昨天他在御书房的表现,虽然始终未发一言,可是不断变换的神色,却是足以证明,他的确是对此知情的。 特别是最后,当一切几乎就是无可挽回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一抹失望。 “对了,母妃身边的人,你都清理干净了?” “嗯,放心,但凡是有一点儿可疑,就不需要再留在母妃的身边了。我知道母妃心软,不过,父王的话,她应当是不会怀疑的。” 浅夏的眉头未松,反倒紧了起来,“那穆焕青呢?眼下应当如何?如今才从宫里头走了一遭,若是现在出事,只怕是难免会引人怀疑了。” “那又如何?反正经过昨天那么一闹腾,也让穆焕青死了心。梅氏已死,他的身世,终归是要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看到穆流年虽然说地轻松,可是眉眼间的寒气正浓,浅夏知道,只怕是他的心里,未必就真的不将他当回事了。 “你预备怎么做?” “既然不能直接杀了他,那就只能先把他往废里养了。过几日,让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设法将他约出去,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浅夏明白他说的肯定不是杀了他,不过,养废他? 几日后,浅夏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打了先把他身边的暗卫解决掉的主意。等到了后来穆焕青出事,再顺便解决一两个,倒也是顺理成章了。 原来,穆焕青应邀与几位公子一起出门打猎。 穆流年就借着这个机会,将穆焕青暗中的那些保护势力,一个一个地全都清楚掉了。 当然,清楚这些人,不可能会是那么顺利,穆流年这里,总共是折损了两名暗卫,还有三人受了伤。 穆焕青后来在打猎的过程中,遇到有人对他放冷箭,自然是十分惊骇。 危急之时,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暗卫了。 如此,城外一行,让穆焕青受了轻伤,其它几名子弟,却是个个儿完好无损。穆焕青看着为了救自己而死的两名暗卫,眸光微紧,很显然,这一次的事件,绝非偶然。 如果不是自己身边还有这些暗卫在,只怕今日葬身于此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就是一霎那间,穆焕青想到的可能会来杀他的人,已是多达十几人。 当然,对自己仇怨最大的,在他看来,就是穆流年。 可是穆流年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对他做什么了,毕竟自己的生母已死,即使是真的皇嗣那又如何?谁能做证? 想到了皇嗣,穆焕青自然又怀疑到了大皇子和桑丘家族,或许,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若是有可能,直接杀了自己,那他们岂非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穆焕青遇袭的事件,并未在梁城引起轩然大波,倒是长平王府内,人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长平王亲自上门,看了穆焕青的伤势,然后再让府医开了药,问了些大概情形,便一脸冰寒地出去了。 直到现在,穆焕青也不能肯定,他的这位名义上的父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如果他知道,那么,自己以后在长平王府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毕竟皇上对长平王府做的一切,父王虽然从来没有挑明过,却是心中有数的。 可是身为臣子,他不能对君主做什么。 如今自己这个皇子就在他的长平王府内,那还不是由着他随意地折腾了? 一想到此,穆焕青就觉得浑身打颤! 若是果真如此,那将来自己岂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说不定他是不知道的。 穆焕青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是十分的忧虑了。 梅家,短期内自己是不可能再去了。 而这一次,皇上并未因为梅氏的事情,严惩自己和梅远尧,已经是格外地开恩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再给梅家和自己添麻烦了。 可是这一次到底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穆焕青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原本他身边有那些高手可以调遣,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查出一个结果,可是等他想起其它的暗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也召唤不到了。 这一下,穆焕青才是真的慌了。 那些暗卫,不仅仅是他的护身符,更是可以在暗中为他与皇上传递消息的人。 如今那些人没了,那自己的将来又该怎么办? 而没有这些暗卫在,皇上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 穆焕青这一回,真地感觉到了恐慌、害怕。现在的他,没有了亲娘的疼爱,没有了舅舅家的庇护,更没有了与皇上间的那缕极其微薄的联系。 这样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菜市场上待宰的羔羊,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穆焕青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其它的,可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是都在叫嚣着,它们不想死。 这样被自己心底的恐慌折磨了一个晚上,穆焕青整个人就像是濒临死亡一般,脸色苍白地跟鬼一样,嘴唇也没有半分的血色。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晚上,他除了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其它的,基本上是什么也没做。 相比于他的胆战心惊,浅夏和穆流年的日子,则是不知道要多么的惬意。 表面上的安心和平静,却不能让穆流年就此掉以轻心,他知道浅夏心底还藏了事情,关于她自己,只是她现在不愿意说,那么他也就不急着问。 梅家虽然还没有彻底地倒下,可是除了梅远化自尽之外,另外还有两名梅姓官员,自动请辞,告老还乡。 这还不算,听闻更有一些娶了梅家女的高门世家,行事也是颇为低调,甚至是出现了一家休妻的现象。 梅家现在没败,可是风光不在,已经是如同那雨中的牡丹,风雨飘摇,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彻底地被人铲除干净。 对于现在梅家落难,穆流年的心中虽然畅快,可是也没有忘了,这是他与桑丘子睿合作的结果。 只是,现在梅家不足为患,那么桑丘子睿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 继续想法子巩固二皇子的地位,还是说,他想着先从自己的手中将浅浅抢走? 穆流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确是智谋过人。 有这样的对手做敌人,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穆流年。 “元初,想不想听听我昨天才占卜出来的结果?” 穆流年挑眉,自然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浅夏,那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是还泛着丝丝的暖昧。 浅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才道,“桑丘子睿很聪明,也很有智谋,只是,紫夜下一任的帝王,却不一定会是二皇子。” 穆流年一愣,眼下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二皇子最得利。天时、地利、人和,都是二皇子这边儿占尽了。 如今没有了大皇子,那么他就是嫡长子!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身分,便足以让他顺利地问鼎太子之位。可是现在浅夏却说,紫夜未来的君王,却并不一定是他! “这是我占卜的结果,我的占卜之术,向来是不次于舅舅的。不过,云家一直有祖训,不得占卜皇室之事,除非是天子要求,否则,不得犯忌。” “那你?”穆流年微一蹙眉,显然是有些担心了。 “放心,我既然是云家认定的下一任家主,那么,怎么做,是我的事。没有人可以置喙我的决定。而且,现在这个结果,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过,我并不排除桑丘子睿也会占卜。” 这下子穆流年的眉心拧地更紧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也有很大的可能,知道了这个结果?” 浅夏摇摇头,“所谓占卜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真的。这一点,世人永远都是看不清楚的。事在人为!这句话,从来就不是用来骗人的。我只是想知道,桑丘子睿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会继续帮扶二皇子,还是另有打算?”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桑丘子睿真的也早就占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么? 青姑姑进来时,便看到两位主子都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禀世子爷,世子妃,二公子昨日受伤,今日情形似乎是越发地不好了。” 穆流年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儿呢,“怎么不好了?不是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吗?” “回世子爷,好像是二公子昨晚上一夜未眠,再加上吹了冷风,所以才导致了今日高热不退。奴婢过来时,见王妃已经带了人过去瞧了。” 如今穆焕青没了生母,王妃这个嫡母自然是不能对其不管不顾的。 虽然他们母子以前作恶多端,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可一直都是在扮好人,装无辜。更何况现在没有了梅氏,天大的过错,也该让这个死人带走了。 长平王妃如果对他不关心,别人不会说是穆焕青应得的报应,只会说是长平王妃不够大度! 而穆流年这个兄长,在听闻弟弟受伤之后,若是不闻不问,对他的名声,自然也没有好处。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光茫,周身的气势也是渐渐地冰冷阴郁,穆流年离她最近,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连忙对青姑姑摆了摆手,“我们这就过来。” “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眸中的狠戾慢慢消散,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又归于平静,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霎那,自己对穆焕青,再度动了杀心。 “元初,我刚刚?” 浅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的情绪和心理。她只知道刚刚一想到了穆焕青曾经人面兽心,一方面在府中对兄长暗施毒手,一方面却又在人前装什么兄弟情深,四处求医问药,她这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恨! 恨每人个伤害过穆流年的人,之前的梅氏如此,现在的穆焕青,亦是如此! 浅夏的身子一晃,还好被穆流年及时地扶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道,“元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穆流年微怔,什么叫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只是感觉到了她有心事,再就是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其它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呀? “元初,你难道不想知道,梅氏是怎么死的吗?” 穆流年的手心一紧,沉声道,“浅浅,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元初,梅氏是被我用了深度催眠才会自缢的,而且在此之前,我还让她亲手写下了血书。元初,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么?” “怎么会?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可怕的?” “元初,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在听完了梅氏的那些自述之后,就恨不能立刻让她死去。可是我没有让她马上就自缢,而是配合着他们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局。元初,那日上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梅氏,你不觉得,我的本事太大、太诡异了么?” 穆流年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浅夏是因为昨天的情绪失控,再加上了对梅氏的厌恶,所以才会选择了利用催眠术杀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催眠术并非就是绝对无害的,副作用,同样有。 催眠术的副作用在于催眠师,而不在于催眠术的本身。 如果一个催眠师在催眠过程当中,经验及修为不够的话,他会忽略一些必需的暗示。 比如他曾观察过几次,浅夏在使用自己的幻术,也就是催眠术时,在催眠当中会使受术者身体完全放松无力,如果在催眠结束时,你没有给他恢复力气的这种暗示,那他醒来后,就会感觉四肢乏力,就需要再导入催眠状态进行重新暗示。 这是指对受术者而言,而对于施术方呢?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移情’的说法。 换言之,就是将对方的某些情绪,在不知不觉间,便移到了自己的心里。这样的话,那对于浅夏而言,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既会容易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还会让她对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产生极深的记忆力。 穆流年现在虽然是这样揣测,可是他毕竟不是秘术师,所以,一些理论上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毕竟,凡事,都有可能会因人而异。 “我们先去看看穆焕青吧。我让人去请长安过来,顺便让他叫上舅舅。也帮你看看。” 浅夏点点头,此时的她,早已恢复如常,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元初,像是穆焕青这样的恶人,你要打算如何处置他?你所谓的养废了,真地能让他受到惩罚吗?” “浅浅,从一开始,我要惩罚的人就不单单是他。” 浅夏的身子顿住,然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他,“你是想要让他看着穆焕青一日日地消沉下去,颓废下去?然后却无计可施?” “不错!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且还是有着众多子嗣的父亲,我倒要看看,让他的儿子也活得生不如死,他会不会难受?” 浅夏难得地笑出声来,“是呢,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走吧,我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他好起来,然后再被你用一些不入流的东西给整治一番。” 穆流年浅笑,所谓不入流的东西,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五石散这样的东西,似乎是对他有作用。 另外,可以尝试着让他往青楼那样污秽的地方多跑跑,将来染了一身的病,可怪不得别人。 其实,仔细想想,他还是很仁慈的!真的!至少,自己在让他痛苦之前,还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享受! 啧啧,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如果此刻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怕是会恶心地吐出来了。 “母妃,二弟没事了吧?”才进了院子,便见长平王妃从屋里出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这会儿才用了药,刚刚睡下了。你们也不必进去了。免得吵醒了他,再又弄得紧张兮兮的。” 听着王妃有些不耐烦的话,浅夏唇角一勾,“母妃,可是他昨日受的惊吓过度了?” “惊吓过度?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哪里就有这样严重了?我看呐,就是之前娇生惯养惯了,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了。” 母子三人在外面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没有人看到,屋子里原本是睡熟了的穆焕青,早已睁开了眼睛,两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被子,听着外头几人的说话声。 竟然说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么? 穆焕青的眼睛里迸射出来一道极为阴寒的光茫,几乎就是想要用这样的眼神去杀人一般。 “母妃,您在地下还好吗?您等着,儿子知道您定然是被奸人害死的。儿子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长平王府的人,该死!全都该死!” 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极为强悍的力道! 到了院子门口,穆流年回头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唇畔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头离去。 云长安和云苍璃二人很快就到了。 穆流年将浅夏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云苍璃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想不到,浅夏的天赋,竟然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只怕是比当年的父亲,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长安的神情有些严肃,“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妹妹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是因为她的天赋所致?那妹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说受到反噬什么的?” 云苍璃脸色肃穆,看向浅夏的眸光里,多了一层的探究,他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的天赋,会隔代传给了浅夏? 为什么浅夏的天赋,竟然是比当年的父亲还要更为厉害? 她竟然是能利用幻术,来让人自杀?而且不仅如此,还完全操控了那人的言行举止。 从他们先后的叙述来判断,当时浅夏不着痕迹地对梅氏用了秘术,而梅氏在她走之后,没有了重瞳的作用下,竟然是还能再与其它人说话交流?更甚至是,在自杀之前,果然能如愿地写下浅夏所要的那些东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仔细想想,云苍璃自己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云苍璃自己也会幻术,可是许是自己的天分不够,充其量,也就只能是让人慢慢地意识模糊,然后进入到一种做梦的状态。 现在浅夏不仅仅是能让人意识模糊,甚至是已经到了能完全操控对方的意识的地步了。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说梅氏的死,只是她偶然得手,事后会觉得身体疲惫,精神困乏,那么或许她的能力是并不稳定的。 可是现在从浅夏的口中得知,她并没有这些反应,那么,这样说来,浅夏让一个梅氏去死,根本就是毫不费力了? 云苍璃对浅夏使了个眼色,浅夏会意,明白舅舅这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本事,现在到底有多大?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云长安从墙根儿底下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人,然后傻傻地问了一句,“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就往他们三人的方向移动,手也顺势就要拍自己的额头,可是还没有完全拍上,身上的痛觉才反应过来。 “咝!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呀。”说着,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已是起了两三个大包! 面对云长安的反应,浅夏是淡定的,甚至是眸底还藏了几分笑意的。可是云苍璃和穆流年的脸色,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 浅夏不会武功,可是她现在的情形,却比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让人觉得可怕! 与此同时,也更让他们担心,万一浅夏在外时,一不小心露出了一丁点儿的迹象,只怕皇上就会对其动了杀心了。 “浅浅,你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有多久了?”云苍璃不再理会一旁吃痛的云长安,目光定定地看着浅夏。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天对梅氏就那样做了。我暗中派了暗卫盯着,发现,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竟然是全都按照我那天下达的指令来的。” “那你自己再确定一下,果然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浅夏摇摇头,“没有!可能是那天对梅氏用了秘术之后,我回来歇了一会儿,没有觉得累,就只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指令能被她照做,当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云苍璃点点头,然后轻吐了一口气,看向穆流年,“你都听到了?正如之前浅夏问你的,你不会觉得她很可怕吗?” 穆流年轻笑,一只手已是与浅夏的交握在了一起,“不会!我们是夫妻。而且,浅夏能有这样的本事,那也是老天赋予的,不是她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可以舍弃的。既然是上天所赐,那就定然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题外话------ 还有谁说浅夏弱的?来来来,站出来,我们好好地讨论讨论。   ☆、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 对于浅夏的能力,穆流年最初是有一些吃惊的,不过等到云苍璃他们过来的时候,早已很淡然地接受了,所以,现在,在他的脸上,还真看不出有任何的意外。 浅夏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穆流年对她的心,可是这一次的情形毕竟特殊,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对他施了幻术? 刚刚她对云长安用了幻术,云长安自己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来呢。 “元初,你果真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愿意将自己的后背全数交给你,如今你比以前更强大了一些,身为夫君,我自然是更高兴才对。至少,我不必担心,有几个妇人,就能对你束手束脚了。” 这话有些打趣,不过浅夏却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如此,他倒是放心自己的自保能力,提高了。 “梅家的事情,如今也只能是暂告一段落,毕竟皇上心里头,还是考虑到了均衡,不会真的将梅家如何的。倒是穆焕青这个人,元初,你打算如何?” “浅浅,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就暂时不必费心了。”穆流年注意到浅夏身上的气息,曾有两次极为微妙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这了这种可以随时随地对人深度催眠的本事,所以才会如此。 云苍璃蹙眉点头,“流年说的对,浅夏,你现在是好好地休息,另外,还记得我曾教你的那些《佛经》吗?没事的时候,多看一看。” 浅夏的心底生疑,不过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于舅舅的安排,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可能是因为才刚刚意识到了自己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她一时无法准确并且冷静地来克制自己的情绪。流年,反正你也未曾入朝,事情不多,还是要多陪陪她。” “是,舅舅。” “长安,你每天过来给她抚一个时辰的琴,静心为主,明白?” “是,父亲。” 听到了舅舅的安排,浅夏心中的疑惑顿消,反倒是有了几分的笑意,看来,舅舅也意识到了自己某些时候可能太冲动了,这是为了避免自己铸下大错。 “舅舅,定国公府的事情,您知道多少?”浅夏突然想起来之前从和宁那里听来的消息,她一直就有一直预感,总觉得自己的舅舅,对于其中的某些事情,一直都是知道的。 云苍璃没有准备,一时有些语塞,眸光清冷且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浅夏。 “舅舅,我长大了,我不认为您之前的一些隐瞒和欺骗,还能再瞒过我的眼睛。” 如此直白的话,倒是让云苍璃挑了挑眉。 而一旁的云长安则是在心底对浅夏竖起了大拇指!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父亲的权威,浅夏果然是他们几个里头,最有胆识的。 一边想着,还一边摸着自己的额头。 “你说的对,你长大了。”云苍璃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抽离,转而远眺。清清冷冷的视线,似乎是能穿透了那一层柔纱和木门,到达自己一直不能忘记的回忆里。 “当年,你母亲与林少康的事情不成,虽然是有林老夫人从中插手,可是我却始终冷眼旁观,任由她胡作非为,拆散了妹妹和林少康。” 浅夏的心思一动,果然?“为什么?” 云苍璃微挑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已是有了几分的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因为我占卜到了林家,严格来说,是定国公府,最终被抄家灭族。我既然是看到了这个结果,你以为,我还会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嫁给他?” “那么后来呢?为何后来您又同意了?” “后来,你们母女返回梁城,待我注意到了林少康对妹妹仍然不肯死心之后,再占卜了几次,都没有结果。没有抄家灭族,却也没有看到人丁兴旺。简单来说,就是我再也占卜不到他们的未来了。” 浅夏拧了下眉心,“是因为我的介入?” 林少康轻笑了几声,“小夏,你的天赋异于常人。便是当年的父亲,只怕也不及你现在的本事。或许,就是因为有了你的插手,所以,定国公府能避过此劫。不过,谁知道呢?” “那么,舅舅,林家可是因为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否则,又怎么可能会引得龙威震怒?” “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浅夏与穆流年相视一眼,看来,定国公府果然是隐秘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势力,只是这一抹势力现在的定国公,又是否知晓呢? 定国公早已仙逝,而其夫人也对外宣称病逝。实际上人去了哪里,只怕只有林少康自己才知道。另外,他们都很肯定,与老国公合葬的,定然就是真正的国公夫人。 “小夏,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要再去探寻更多的秘密,而是要想法子将这些全部抹去,暂时遗忘。你若是不能真正地静下心来,心魔一旦开启,想要再让它彻底地沉睡下去,可就难了。只怕就是我与你海爷爷联手,也未必会有法子。” 心魔? 浅夏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对梅氏施了那种幻术之后,心底没来由升上来的那股快感,虽然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她仍然感觉到了。 特别是在皇宫里,眼看着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指令进行时,她的心跳加速,甚至是能感觉到,一种小小的雀跃和兴奋,曾短时间内,盘桓在了她的心头。 现在被舅舅如此清楚地说了出来,那么,是不是表示,这就是所谓的心魔?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本事虽然不小,可如果不是自己可控的话,那么自己就将成为一个十分恐怖的嗜血之人? “浅浅,定国公府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舅舅说的对,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浅夏自己隐约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血管里,似乎是有某些特别活跃的因子在流动着,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自控,那么,只怕早晚有一天,会伤到了自己身边的人。 想到此,浅夏点点头。 她要做的,是利用自己的天赋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关心的人。而不是给他们徒增烦恼。 接下来一连几日,云长安都以浅夏身体不适为由,频繁进出长平王府,并且按照云苍璃的嘱咐,每天来了之后,都会抚琴一个时辰,每次的曲目,也是大致相同。 诚如云苍璃所言,以静心为主。 这一次,浅夏想到了她之前也曾弹奏过一次《惊魂曲》,是不是因为那一次,所以自己的幻术才会有着突飞猛进的提升? 除了云长安这里做的这些,穆流年这些日子也一直陪着浅夏用着素食,只有每天的各种汤类不断,却从不曾吃过一块儿肉。 云长安对于穆流年的做法,则是抽了抽嘴角,感觉他是小题大作了些。吃素食,果然就能让浅夏平心静气了? 浅夏每天都会研读佛经,各种版本的,特别是读的那本儿《心经》次数最多。 而穆流年尽量地给她营造出一个宽松、轻爽的环境。暗地里,他则是开始处理穆焕青的事。 穆流年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留了这对母子这么久,如今既然是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那么,梅氏死了,穆焕青自然也不可能再让他好好地活着。 可是,也不能让他轻易地死了。 他若是死了,龙椅上的那一位,又怎么能感觉到了痛心疾首?又怎么会后悔自己当年所做下的一切? 所以,他要慢慢玩儿,让穆焕青知道他即使身上流着皇上的血,那又如何?不是皇室认可的子嗣,就永远都不是。 就是皇上,也不可能会光明正大地来帮他! 如今,他身边的暗卫已经被自己铲除干净,接下来,自然就要给这位穆二公子一些苦头吃吃了。自己当年受的什么样儿的罪,不求都能让他品尝一遍,至少,也得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何谓痛不欲生!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意志力惊人,自己这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他现在自己都有些难以想像。若是再重来一遍,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承受着那样噬骨的痛苦,卑微地活着。 如今自己身边的浅夏,幻术,或者是将催眠术所运用地更为得心应手了,而自己也就等于是对她放心了几分。 他清楚地知道,她,就是他所有的弱点! 一旦被人将这个弱点找到,并加以利用,那么自己将来面对的,只怕是要麻烦的多。 在此之前,他并不怎么担心浅夏的问题,因为梅家和大皇子安在,桑丘子睿还需要他们的协助,所以,桑丘子睿不仅仅是不会打浅夏的主意,反而还要帮着自己来保护她。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同了。 梅家的存在,已是形同虚设,徒留一个梅家的本家儿,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性。 梅家大大小小的官员,已有十数人自动请辞,或者是被大理寺卿查处,虽然对梅远尧的处置尚未下来,可是丞相一职,他是不可能再继续霸着了。 如此,没有了这个最大的敌人,那么,只怕桑丘子睿接下来要做的,就会是同自己来抢浅夏了。 穆流年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就此罢手。 桑丘子睿每每看浅夏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的占有欲和迷恋。现在浅夏基本上是不出门了,再有,她自我保护的能力提升了,那么,穆流年想做什么事,自然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比如说,找出那个在背后算计了大皇子的人,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帮着桑丘子睿。 他很肯定,对方在帮的,就是桑丘子睿,而非二皇子。 因为,他将二皇子身边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查了一个遍,能有这种本事的,一个都没有。 而桑丘子睿则不同。 且不说他现在身边的人是否有这个能力,就单说他之前四处游学,谁知道,还暗中结识了什么高人? 穆焕青在消沉了几日之后,终于开始有些反应了。 当穆流年站在了暗处,看着他十分自满地在榻上与婢女翻云覆雨之时,便知道,自己的手段成功。 “穆焕青,好好享受这种快感吧?与你们的狠毒比起来,我简直就是太仁慈了。” 浅夏很快也听到了穆焕青的消息,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可是给他服了五石散?” “简单,我只是让人在他每天的饮食里放一些,再放一些。他自然就会慢慢地上了瘾。然后再透过他某个前来探望的朋友,将东西带了进来,他自然也就抛不开这种东西了。” 云长安摇摇头,快步走向了自己的七弦琴,“还好我这辈子没有选择与你为敌,否则,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于这种夸张的赞赏,穆流年表示很受用。 “长安,能听到你对我的认可,还真是不容易呢。” 云长安的步子一个趔趄,他那是认可吗?是鄙视好不好?这货的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浅夏轻笑,经过几日的静心,她现在的情绪与之前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异,而且,穆流年注意到,最近两次提及穆焕青时,她眸中的杀意,似乎也是看不到了。 “你就打算让他这样继续过下去?” 穆流年摇头,“怎么可能?浅浅,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从云端飘飘然的时候,一下子跌入泥潭之中,才是对仇人最为极致的惩罚吗?” 浅夏微怔,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穆流年也只是淡笑不语,没有去解释的意思。 直到某一日,一家人都在花厅开开心心地吃着茶,聊着天,繁花似锦的院子里,还有几名舞姬在与百花争着艳,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浅夏头一次注意到,长平王在面对王妃的时候,眼神是柔软的,表情也是极为和气的。 今天的长平王似乎是也很高兴,竟然是还亲自让人取了一种鼓过来,据说叫手鼓,是当年王爷对外征战时缴获的战利品。 浅夏注意到,连王妃的眼底都有了一丝讶异,可见今日的长平王,果然是有些异与平时。 长平王兴致颇高,打鼓打地热闹。 一开始还算是单纯的玩乐,可是到了后面,打着打着,浅夏便隐约听到了一阵类似于军乐的鼓点。看来,这位老战将,也是开始怀念自己早年,征战沙场的情形了。 没有人打断长平王的兴致,直到他自己累得大汗淋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许久,屋内是一种平静到了极致的气氛。 王妃先耐不住这样的有些压迫感的平静,责备道,“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敲这么一段儿?你看,将浅夏都吓着了。” 浅夏低头,抽了抽嘴角,母妃,明明被吓到的就是你,好么? 长平王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再一眼扫过穆流年眼中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了几声。刚才因为太投入,此时才察觉到了有些累,胳膊虽然不酸,可是打鼓这种事,还是很耗费体力的。 “啊!” 突然,一道凄厉的叫声自院中响起,直冲云霄。 长平王刚刚还有几分笑意的脸,此刻则是完全凝结住,“怎么回事?” 下人表示不知,连忙差人去问。 “回王爷,王妃,是二公子的院子里传来的。” “二公子?” 长平王妃眉头一紧,“好端端的,他又怎么了?我瞧着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们一道出去。怎么今日反倒是在府里了?” “王爷,回王爷,不好了!”不待下人回答王妃,便见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许是忘了门口的门槛,一进门的同时,便直接跌了一跤。 “王爷,二公子出事了。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长平王的眉毛一挑,几乎是立刻,眼神就投向了穆流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与世子,马上就到。” “是,王爷。” 浅夏与王妃对视一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她们现在,也只能在这儿坐着等了。 “青姑姑,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到底也是顶着我们穆家的二公子头衔的,别再让人以为是我们虐待了他。” “是,王妃。” 王妃的话音刚落,便又听到了院子里似乎发生了打斗声。 三七和妖月反应最快,一个去了屋外查看,一个则是全神戒备,看着几个窗子的方向。 三七出去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直到她进来,外面的打斗声,似乎是才停了下来。 “回王妃,世子妃,是有一名女子,身上带着血迹,还将三公子给挟持了。因为王爷和世子爷都去了二公子的院子,底下的人,怕伤了三公子,不好交待,所以,便自做主张,将那名女子放走了。” 长平王妃一惊,“你说那名女子会武?身还有血迹?” “回王妃,正是。” 浅夏听罢,则是眉眼稍动,这一切怎么就这么巧合呢?正好王爷与世子才去了二公子那里,这边儿外头就出现了劫持三公子的事? 怎么就觉得这像是一个局呢? 晚上,浅夏一边喝着穆流年亲手为她热的牛乳,一边静静地听着他的这个安排,心里头对他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还真是有些意外。 原来,穆焕青前几日,与几位友人上街,许是服食了五石散的缘故,在与街边的一位小商贩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看到了人家的妻子生得貌美,便要强行抢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有人劝阻,听说最终还惊动了城内的指挥使。穆焕青虽然没有得逞,可是听说,他让人将那家的男人,给打地不轻。 而且还放下了话,说是他想要的,早晚都是要得到的。 于是,次日一早,这一家人,便消失在了京城。 是搬走了,还是被人给谋害了,似乎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毕竟不过就是一介小平头儿百姓,哪里的官府会太过在意了? 而就在今日,穆焕青身边的小厮证实,将穆焕青给阉了的,就是那位小娘子。 没错儿! 穆焕青之所以会叫得那么凄惨,就是因为他被人给阉了。 也是他太过大意,以为这里是王府,便不会有人对他做什么,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位小娘子的头上,竟然是藏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短匕。 杀人或许困难一些,可若是想要切割些什么东西,应该还不算是太难。 于是,女子成功得手了。 浅夏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三七接过,悄然退下。 穆流年则是很狗腿地拿了一方才拧好的湿帕子过来,浅夏擦拭了一番之后,看向他的眼神里,则是有几分的揶揄,“元初,你别告诉我,你要告诉我的,也是这套说辞。” 穆流年嘿嘿一笑,乐了。 “这可是那么多人亲眼见到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穆流年有些无赖道,“不过,那名小娘子,身手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就对了。反正当时屋子里也只有他们两个在,她是如何动的手,那个穆焕青当时意识又是否清醒,谁知道呢?” 浅夏的眼睛微眯,“这么说来,她的确是你的人了?” 这一次,穆流年没有否认。 “我不会让自己的属下去吃这种亏。倒是穆焕青,我哪里知道他这么早就撞了过来?本来,我还想要再拖上些时日呢。只能说是他自己命不好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的法子竟然也能想得出来?” 穆流年挑挑眉,有些无辜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主要是我还不想就让他这么死了。可是他一天不死,只怕宫里头那位就会不死心,想要将他给弄回到自己身边去。或者是再给他派一批暗卫过来,在我们长平王府里头闹腾一番。你也知道,如今我们的日子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却是难过地很。我们总不能腹背受敌吧?” “所以?”浅夏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眼睛瞪得大大的,唇角的笑也弥漫地柔柔的。 “既然他不能死,那么能让那位彻底地绝了这份儿心思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呵!说起来,他当年不是心狠么?能让我自小便中了毒,目的还不是一样?不就是为了让我父王绝后?如今,我还没对他下手呢,只是他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来绝了后,相信,他还不至于连这点儿打击也受不了的。” 浅夏的眉心微拧,“可是元初,你就没有想过,这么做,若是激怒了他?” “放心!他若是有法子,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而且,现在他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呢,哪儿有心思来琢磨我们?” 浅夏想想倒也是。 这会儿只怕皇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自己不会大权旁落,不会让二皇子一人独大吧? 不得不说,身为上位者,他要忧虑的事情,还真是多! 最主要的是,皇上现在还不算是垂垂老矣,如此,自然是不愿意自己手中的权势有人觊觎。不过,他自己当年也是从皇子的身分上走过来的,他早晚是要死的,手中的权力也迟早是要交出去的,何必如此执着呢? 突然,浅夏的脑中灵光一闪,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说,在皇上的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继承人,而这个人显然不是二皇子,所以,皇上才会焦头烂额?” 穆流年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我的浅浅果然聪明!不错,一开始,我与父王也没有看明白皇上的意思。既然是如此宠爱大皇子的话,那就不该总是时时处处地来刻意表现,更不会将大皇子及梅家给纵得有些没边儿了。所以,我与父王才将视线,再移到了皇上的内宫之中。” “你们将所有的皇子一一捋了一遍?” “嗯,果然不负我们所望,最终,还是找出了症结所在。二皇子身后有着庞大的桑丘家族,所以,皇上从心底里,是极为排斥这一点的。还有,你之前不是说,紫夜未来的君主极有可能不是二皇子吗?其实,我与父王早就看出些端倪,只是目前来说,还有些不太确定。所以,还要再等等。或许再有几日,事情就会明朗化了。” 浅夏一时弄不明白了。除了二皇子,皇上其它的皇子都太过年幼。 他不放心二皇子,无非就是担心将来桑丘家族势大,外戚干政。可若是找一个身家背景不是如此强悍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又岂非是更冒险了? 原来以为皇上是刻意地栽培梅家,想要扶植大皇子,可是现在大皇子没了,皇上虽然是心痛,却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他而荒废了朝政。 种种的迹象表明,皇上心里头所看重的那个人,并不是大皇子。 那么,这样说来的,就是皇上故意扶植起一个梅家,来与桑丘家族对立,同时,又可以借着两位成年的皇子的较劲,来成功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皇上的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 轻而易举地让梅家与桑丘家族斗个没完,他就可以在暗中再继续培植自己所中意的那一个,如此,当真是做到了,清除障碍与扶植爱子两不误了。 浅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一位帝王,心思竟然是能狠到了这种程度,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即便他没有相中了两位皇子,可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竟然是能狠得下心来,任由他们互相攻击,斗得你死我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你争我夺,却又在暗中推波助澜,如此,才能为自己中意的儿子,铺好了道路。 皇上,您的心,难不成真是石头做的? 果然,穆流年对于穆焕青所做的一切,比起皇上的狠来,还真就是什么也不算! 不过,穆焕青绝后的消息,一旦传入了宫中,只怕皇上的心里也不会好受!最主要的是,他不是如同大皇子那样就干脆地死了,反倒是成为了梁城的一个笑柄存活于世。 在外人看来,讥笑嘲讽地也不过就是一个长平王府的庶子,可是在皇上眼里,他们则全都是在嘲笑着他,蔑视着皇族的权威! 穆焕青的事情虽然发现得及时,可所有的大夫也是无力回天了。 对于穆焕青现在能受到了这样的惩罚,浅夏并没有丝毫的怜悯,当年他们对穆流年做了什么,现在,穆流年回报给他们的,不过才是万分之一! 这一次,穆流年和云长安都发现,浅夏对于穆焕青的事,是真地可以平静冷淡地面对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法子起了效果。 浅夏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内心和情绪上的变化。心中稍安,最起码,自己的心内渐渐趋于平静,不会太嗜杀,那么伤害自己身边人的机率就会小了一些。 这也说明了,浅夏的自控能力,已经得到了提升。 皇上在听闻穆焕青之事后,果然,整个人面色都黑了下来,随即,便觉得一阵胸闷,喷了一口血出来。 皇上吐血事件,在宫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太医院已是忙得翻了天,皇后及一众后宫嫔妃们,自然是候在了外面,哪个也不敢离开。就连二皇子听闻后,也是匆匆地放下了手中之事,火速赶了过去。 事实上,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心气儿不顺,而这一次穆焕青的事,直接就成了一个导火线,将皇上数月来沉积下来的心病,一数暴发了。 当然,大总管不会蠢地言明,这是因为皇上听到了穆焕青成了太监之后,一怒之下,才会急火攻心,从而吐了血。 绝口不提皇上吐血的缘由,只说是皇上这几日都是心绪不宁,今日在早朝时,脸色便有些难看,所以才会一下子病倒了。 大总管的这番说辞,听起来再正常不过。 不过,皇后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若说之前还有几分的不确定,那么经过了这一次皇上的吐血事件,皇后心里头对于这位穆焕青,那是真真地确定了。 皇上这一病,来势汹汹,而皇后见此,表面上着急,心底里头却是格外地舒心。 这个时候,皇上病倒,那么监国一职,除了她的二皇子,她还真是想不出还能有谁来担当得起? 先是太后殁了,再是梅妃被个谋害,亲妹妹的不臣之心,然后又是大皇子,皇上一直宠爱的儿子也走了,如今再加上了穆焕青的消息,皇上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了。 所有的打击,是一个接着一个。如果说之前皇上还能硬撑着,那么现在听到了穆焕青,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男人之后,皇上再坚韧的心,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穆焕青是皇嗣呀! 是他堂堂帝王的亲生儿子! 可是现在呢? 不仅仅是没能将他认回来,反倒是害得其成为了一个太监,这简直就是在昭示着,他这个亲生父亲的无能!也是在羞辱着他们整个皇室! 古往今来,皇子成为太监的,穆焕青是第一人! 当然,这是在皇上心里头认定的,毕竟,对外,穆焕青还只是长平王府的一个小小庶子。 皇上昏迷了两日之后,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先看到了皇后那一张精致的脸。 皇上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随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于是,皇后等人,守了两个日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皇上给打发走了。 皇后心中微苦,面上却是泛着一丝冷笑,她早就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冷血,不是吗?怎么可能还会再对他抱有一丝丝的期望? 待大殿内安静下来,皇上才哑着嗓子吩咐了一句,“去查!” 只有两个字,可是大总管却明白皇上的用意,连忙应了,到了偏殿,将暗卫唤出,将皇上的旨意传达。 大总管出来,看了一眼这巍峨庄严的皇宫,金顶红墙,威武霸气,又不失高贵华丽。可是这样的地方,又掩藏了多少的肮脏事?埋了多少连名姓都不曾留下来的骸骨? 大总管轻叹一声,还是再度弯了身子,往寝殿去了。 身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他的地位,在整个儿皇宫可谓是极其超然了,可是这骨子里,却始终保持了一分卑微,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要微微弯着上身,仿佛如此,才能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忠心。 与此同时,穆流年让人在查那一个神秘的势力,终于也有了一点点的眉目。 浅夏看过了那页纸笺,然后再交由穆流年手上,看他在手中一攥,再张开,已是一堆的粉末。 “好神奇呢!” 穆流年轻笑,“浅浅的本事才神奇呢。至于我这个,只要是用心练武之人,都能做到。” “如你所料,果然是有第三方的势力介入其中了。换言之,大皇子的事,还真不是桑丘子睿做的。而且,从你查到的种种迹象表明,之前,他对此,似乎是也不知情。” “嗯。所以,我很好奇,这个能在暗中助桑丘子睿一臂之力之人,到底是谁?无论皇上所中意的是谁,如今大皇子一死,等于是将皇上的整个儿棋盘都给搅乱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这两位皇子相争,至少也能再拖上个三五年,届时,宫里头的小皇子们也就长成,可以勉强入朝了。可是现在?” “你的消息可靠吗?” 穆流年一挑眉,知道她问的,是关于桑丘子睿今日后晌要与其会面的消息。 “你也想去?” 浅夏点点头,“如果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么许多事,做起来,就觉得心里没底。相信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去的。” 穆流年轻笑,“也好,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在府中,想必也是闷坏了。也罢,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咱们现在就走,逛一会儿之后,直接就在外面用午膳,然后再去茶楼。” 浅夏不语,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万一再真的与他们打了照面,也不会显得在过突兀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是他们夫妻两个在跟踪人家。 两人一路出了王府,先去了几家首饰铺子,两人亲手挑选了一些首饰,分别给长平王妃和老夫人、云氏、程氏几人挑的。 然后再由穆流年带着去看了看外头的人,是如何做泥塑的。这一项可是花费的时间最长的,如果不是穆流年一直提醒着,只怕浅夏连午膳都不想用了。 两人在永泰楼用了午膳后,没有乘马车,而是一路步行,就在街上晃悠着,到了那间茶楼。 两人相视一眼,此时离他们二人约定的时间还早,不过,既然是想要偷窥,自然不能来晚了。 两人选了一处窗子临街的雅室,正好那方罗汉床就紧靠着窗户摆了,浅夏伸手一推,坐在了罗汉床上,倒是能将外头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这个时节,不冷不热,开窗子,也不会引人注意。 两人要了一壶上等的龙井,再要了几碟小点心,便开始边聊天,边等。 很快,一道青色的身影,便进入了浅夏的视线。 看到了浅夏的呆滞表情,穆流年快速地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底也是一惊。 “是他?皇甫定涛?”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他,他们两个,只怕是早将这个给忘到了九宵云外去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虽然也懂得一些秘术,可到底不是什么背景太大的,他能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两人一对视,皆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的不确定。 ------题外话------ 皇甫定涛好久没冒泡了,你们是不是还记得他?   ☆、第七十一章 惊人真相! 青衣男子,姿态潇洒随意地进了茶楼,不多时,桑丘子睿的马车,也便到了。 这处茶楼虽不是穆流年的产业,可是想要探听些许消息,倒还不难。 “果然是他。浅浅,许久不曾见他,如果不是因为今日见到,险些就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了。” 浅夏点点头,事实上,自从上次在凤城一事之后,他们就再也未曾见过面。这一次,果真是他出手帮了桑丘子睿? 如果是他,那么这动机显然是很合情合理的,因为他们是师兄弟,师承一脉,兄弟二人相互扶持,自然也说地过去。 只是,这个长相格外妖艳的皇甫定涛,这么长的时间未曾出现,一出现,直接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儿,之前的日子,他都去哪儿了? 更让浅夏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二人明明是看着他们先后都走了,所以才下了楼,可是才到了茶楼的门口,迎面,便遇到了桑丘子睿。 “还真是巧,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浅夏心中不悦,面上也不加掩饰,直接就别过了脸,身子也更是往穆流年的方向靠了靠。 穆流年淡淡一笑,手自然而然地揽上了浅夏的腰,“也好,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聊一聊吧。” 对于穆流年的动作,不知桑丘子睿是真的没有看见,还是故意选择了漠视。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十分的淡然的,和气的。 三人再度回到了茶楼的雅间儿,相继落座后,谁也没有先急着开口。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浅夏,笑道,“这家茶楼,不才,正是桑丘家族的产业。” 这也等于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们二人在这里的缘故。 穆流年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手拈了一块儿糕点,然后送至浅夏的唇边,“你刚刚不是说这个点心还不错?正好,再尝尝。” 浅夏的头微低着,眉眼更是只看到了桌面儿,顺势咬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地咀嚼着,也没有丝毫不雅的声音发出。 穆流年又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慢慢吃,小心噎着。” 对于两人秀恩爱的举动,桑丘子睿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底没有嫉妒、没有抓狂,只是单纯地看着,似乎是对于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浅夏,于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满足。 穆流年眼角的余光始终在打量着桑丘子睿,对于他的表情毫无破绽的平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他是真的不在乎浅夏了,将这一切都放下了,还是说,他掩藏情绪的本事,已经是如此地高杆了? “说吧,桑丘公子请的茶我们也喝了,点心也用了。不知桑丘公子,有何见教?” “你们一定是以为我与皇甫定涛联手做的这一切,是不是?”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事实上,我反倒是觉得应该是皇甫定涛自作主张了。至于他为何要杀了大皇子,这一点,我现在可是无法确定。” 桑丘子睿勾唇一笑,“穆世子果然是睿智至极,在下佩服。” “桑丘公子过奖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吧。” “穆世子,相信您还没有忘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合作的关系吧?” “所以?”穆流年挑眉,他可不认为,只要是一直保持这种所谓的合作关系,他就会放弃对浅夏的那些念头了。 “皇上有心要对付浅夏,想必你们都是心中有数的。不然,上次的血咒之事,也就不可能会发生了。所以说,现在即便是皇上命重,只怕,他也不会就此轻易放手。” 穆流年的眉心一紧,再看了看身边十分淡定的浅夏,转眸道,“那依桑丘公子的意思,皇上还会再对浅夏出手?” “事实上,皇上从未停止过对浅夏的算计。或者说,是对云家的算计。从一开始,云家成为了皇商,就意味着,云家族人的性命,富贵,都捏在了皇上的手里。” 这一点,穆流年和浅夏也想到过。毕竟他们向皇室供应的,可是药材。 药材这东西,是药,却不代表了,就只能救人,不能杀人了。当初浅夏答应与桑丘子睿合作时,便曾说过,他不对打云家皇商这个身分的主意。 换言之,就是不会利用云家的这些渠道来为桑丘子睿做什么,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将云家给牵扯进来。 “皇上现在是不打算撕破脸,其实,皇上就算是想要嫁祸给云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所有送入宫廷的药材,太医院的人都做了仔细地检查。至于进了太医院之后再出什么事,那可就与云家无关了。所以,皇上就算是想要算计云家,也总要费些心思,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浅夏说着,小脸儿也慢慢地抬了起来,面色淡定地与对面的桑丘子睿对视,“桑丘公子,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们双方合作到了这个地步,我真的不认为,我们云家到现在得到了什么好处。当初我曾说过,不求能得到你们桑丘家族的庇护,可是至少,你们不要对云家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浅夏,我在这里就这么没有信誉吗?” “嗯,没有。”浅夏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正经,倒是让一旁的穆流年有了一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的冲动。 桑丘子睿则是完全就呆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一世的浅夏,竟然是会这样子的有趣! 不再似以前记忆中的那个红裳少女那般娇羞纯真,明明就是多了几分的狡诈聪慧,可是这样的她,却偏偏又对他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桑丘子睿心底腹诽一声,该死的,这样的云浅夏,更是让他难以割舍! “浅夏,无论我们是否是合作关系,今天,我以我个人名义,以桑丘公子的名声向你起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出手算计你们云府。而只要我是桑丘家的主事者一日,就绝不容许有人利用桑丘家族的所有资源,对你们云家出手。” 穆流年微微张了张嘴,没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桑丘子睿说这番话时,脸色是一本正经的,最重要的是,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都是有几分的不同的。那里面有执着、真挚,甚至是还有着一层深深的迷恋。 浅夏这一次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而是直直地迎了过去,许久,冲着他勾唇一笑,“桑丘公子,有了您的这番诚意,我想,我可是可以相信你们桑丘家族的。只是,你确定,大皇子没了,二皇子就能顺利地继位了?” “当然不可能!”桑丘子睿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摇头否认了,“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中意的人选,而这个人,却并不是二皇子。” 浅夏一愣,对于这样的答案,她和穆流年自然早就猜到了,可是没想到,桑丘子睿在他二人面前,竟然是毫不避讳,将皇上的心思,一语戳中了。 穆流年挑了挑眉,“桑丘公子,既然如此,那不知你又是做何打算?” 那有些拽拽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如果说是要让我们帮着你逼宫,那我们可是绝对不干的!虽然穆流年的心底里头很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了自己家中的父王,便知道这是根本行不通的。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浅夏闻言,倒是对他多看了几眼,“桑丘公子的法子高明。其实,依你的本事,想必现在,也能猜出,皇上所中意的,到底是哪位皇子了吧?” 桑丘子睿笑笑,身子突然前倾,一刹那,便与他二人的距离,相距不过尺余。 “浅夏,看来,你一早就猜到了,我所修习的秘术,到底是什么了?” 穆流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身上带来的某种危险气息,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而这样的气息,对于穆流年来说,分明就是一种威胁。 浅夏突然弯起了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有几分月牙儿的感觉,这样的笑,清纯中透着几分的魅惑,不知是不是她故意的,反正桑丘子睿在看到了她这样的一个笑容后,整个人的身子便僵住了。 “桑丘公子,我知道我的血咒是你解的,我也知道,你极为擅长占卜之术,即便是我的舅舅,只怕也未必能及得上你。那么,不妨请公子透露一下,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桑丘子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身上有些压迫的气势,也渐渐地散发了出来,穆流年有心与之对抗,可是自己的右手,被浅夏轻轻地捏了一下,显然是示意他不要插手,最重要的是,不要泄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对于桑丘子睿的这种有些凌厉的压迫气势,浅夏始终都是淡淡地笑着,“桑丘公子,依你的占卜之术,不会是占卜不出来吧?这样的话,说出来,我也是不信的。” 桑丘子睿眯了眯眼,“浅夏,你明知道,你的命格与常人不同,我若是真能占卜得出来你的未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了穆世子的身侧吗?” 事实上,浅夏对此也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之前舅舅一直说是无法占卜到她的任何讯息,她不确定是不是在故意瞒着自己,所以才有心问了桑丘子睿,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也是一样的。 命格与常人不同? 穆流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又要引起一阵不小的动荡了。什么叫与常人不同?这岂不是在暗示,她的命格太过尊贵了? 浅夏微微一笑,“多谢桑丘公子吉言了。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了。” 桑丘子睿的一双黑眸,一丝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笑脸上,看出一点一滴的其它情绪来。 “浅夏,你果然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浅夏挑眉,“之前?桑丘公子是弄错了吧?什么之前?我们相识,至今也不会超过一年吧?所以,桑丘公子似乎是想岔了。或许是将我与另外一个人重叠了吧?” 这一次,桑丘子睿没有想过要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而是眯着眼睛道,“浅夏,你明明就想起了曾经的事,为何却不肯承认?” 浅夏轻笑了几声,这一次,竟然是还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显然是心情十分的愉悦。 “桑丘公子怕是误会了吧?我承认,我曾看到了一些幻觉,可是却不代表了,那就是存在于我脑海里的记忆了。那只是我看到的一些东西,我的理解是,那只是一个梦境。不知道我这样说,桑丘公子是否能理解了?” 幻觉?梦境? 桑丘子睿难以相信,他们曾经发生的那一幕幕,在她的印象里,却只是一个梦境? 如果是换了普通人,桑丘子睿根本就不会在这儿跟她废这么多话,毕竟,所谓的前世今生,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可是浅夏不同!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天赋极佳的秘术师,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确定,她的幻术,到底达到了一种怎样的境界,可是显然,她是云家目前为止,修为最高的一个。 “浅夏,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吗?” “不然呢?”浅夏挑眉看他,唇角微微弯着,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凉。 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此时的他,才终于相信,当初的自己,到底是将她伤地有多深! 即便现在浅夏只是看到了那样的一个梦境,可是却从骨子里,对自己充满了排斥和恨意。 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想要的,自己想尽了办法,却也是无法得到,而能给他这一切的人,却根本不愿意给他。所以说,权势什么的,真地就这么重要么?到头来,还不是不能事事顺心? 穆流年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尴尬,而偏偏浅夏脸上的笑却又是那样的温婉大方,好像这一切就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一般。 “桑丘公子,似乎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还没有跟我们说吧?既然是合作关系,如果不能坦承相对,我想,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再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吧?” 桑丘子睿这才将眼睛缓缓睁开,然后将视线锁定在了穆流年的身上。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随意,气场也并不强大,这让桑丘子睿有些摸不透。他很肯定这些年穆流年绝对不可能就只是单纯地躺在了床上度日的。 不过,当初的那些罪,或许他真的没有少受。 “穆世子所说的,可是关于我师弟的事情?” “桑丘公子这话说的痛快,不错,就是有关于他的。之前浅浅与他有过接触,她说,你的这位师弟一直也很厉害,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样厉害,连大皇子,他也敢掳。” 穆流年的眼睛也是死死地盯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他没有说是杀了大皇子,只说掳了,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接下来,就要看对方是不是有诚意了? 桑丘子睿听罢,只是轻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后再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拿到了嘴边,轻轻地啜着,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看来,穆世子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一般罢了,如何能及得上桑丘公子的?” 桑丘子睿浅笑,放下了茶盏,“穆世子也不必谦虚。我知道,你们长平王府一直都是行事低调,可是手中的实力,却是一点儿也不容小觑的。” “那就不知,桑丘公子是否有意告知实情了?” 桑丘子睿静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也摸不准,如果他有心要杀了这个肖云松,早在得手之后,就可以直接动手,为何要拖了那么久?” 穆流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双眉微微紧了紧,“或许,是为了避开搜救的官兵?” 浅夏则是摇头表示不太可能,“他既然有本事将人掳走,势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然的话,为何自从肖云松被掳之后,官兵们始终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穆流年微微一怔,眼睛看向了对面,“这足以说明了,他在距离允州不远的地方,有着自己十分隐秘的藏身之所。桑丘公子,不知我说的可对?” 桑丘子睿还能说什么? 对方的思维缜密,想要瞒过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太难了。 “他今日只承认了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可是具体为什么,我现在的确是毫无头绪。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并不认为,我是他的师兄,他就足以冒了这样大的风险来帮我。要知道,一旦事情被人告发,那么,无论他是紫夜的人,还是苍溟的人,只怕都将难逃一死。” 对于这样的说法,穆流年和浅夏相视一眼,显然是默认了。 无论是什么人,杀害一国皇子,这笔帐,都是要算清楚的。哪怕皇甫定涛在苍溟有着再深的背影,也不可能会消遥法外。 该说的,似乎都说完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浅浅,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浅夏点点头,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愿意与桑丘子睿有过多的接触,如今自己已嫁为人妇,有什么事,就让自己的夫君出头好了。 她也乐得轻松! 最重要的是,每每面对桑丘子睿,她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自己当初在桃花林里看到的那一切,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何来的压力? 事实上,她应该在与穆流年相处时,才会觉得心中有愧不是吗? 两人一路回了长平王府,相较于之前在茶楼的情绪,回到了初云轩,他们二人显然是好了许多。 “浅浅,皇甫定涛这个人,只怕不简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肖云松掳走,可见其本事之高明。另外,还能在允州一带有了自己的隐秘之所,看来,我们怕是要派人往允州去一趟了。” “你之前不是派人去过了?” 穆流年摇摇头,“当时怕是还不够仔细。这一次,务必要让他们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给我搜。我就不信,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浅夏思忖了一会儿,笑道,“是人,就要吃饭穿衣。而且,当时我们发现的肖云松的尸体,很显然都是名贵的衣料。想必,之前他的饮食方面,也都是极好的。这些,都是对我们十分有利的线索。让人沿着这些去查,应当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浅夏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发现了那处秘密住所,你预备怎么做?”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手不自觉地便紧了起来,“毁掉!” 浅夏微怔,没想到他倒是说的毫不犹豫,“为何?” “皇甫定涛是苍溟人,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出身还不低,你忘了,仅仅是他的外祖那一脉,就已经是苍溟的显贵了。无论我有多恨那个人,多么厌恶梅家,我都没忘了,我先是一个紫夜人,我与他们的仇怨,是我个人的。我再恨他们,也不代表了,他们就是能由皇甫定涛这样一个外人来决断他们的生死的。” 浅夏似乎是听懂了一些,“所以说,你觉得是皇甫定涛逾越了?” “不错!我已经让人盯上他了。他的出现,太过突然,我可不相信,他是毫无所求,只是为了一心辅助自己的师兄的。” 皇甫定涛的出现,的确是有些诡异,而且,浅夏对于他的这些举动,也有些怀疑。 如果是为了帮助桑丘子睿,那么应该是在事前与其商议一番,之后有了定论,再动手不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倒是让桑丘家,也险些进入了一场危险之中。 或者说,如果不是在后来桑丘子睿反应得够快,只怕这会儿出事的,不仅仅只有梅家,还有桑丘家。这样一来,皇上就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两个大麻烦,从而给他自己中意的儿子,轻松地扫除了障碍。 如果不是知道皇甫定涛是货真价实的苍溟人,她真的会怀疑到,他是不是也与紫夜皇室有着什么瓜葛了。 “元初,方家向长平王府示好,这个消息,你说桑丘家族是否已经知道了?” 穆流年微拧了下眉,“应该还不知道。毕竟方乔生在人前,始终未曾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仅凭他来我们长平王府一两次,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他也常去静国公府,不是吗?” 静国公府!是呢,桑丘家族当年被恩赐的爵位,就是静国公呢,从龙之公,果然是不能小觑的。 “浅浅,别想太多了。有些事,该到它浮出真相的时候,自然也就会让我们看到事实了。” 当晚,夜色甚浓,一轮皎月,悬于天际,恍若是一面银盘,被人供奉在了那黑暗的供桌之上。明明就该是十分纯洁圣明的光茫,却因为偶尔飘过的几丝浮云,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惊惧。 皇甫定涛在京中最大的客栈落脚,一人坐于窗前,对月独斟。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朵微动,而后有些温软的笑意,快速地弥漫上了他的俊颜,本就生得有几分妖艳的他,此刻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添了几分诱人的媚色。 “你终于来了。” 是一种很肯定的陈述句,显然,他等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等他前来与自己相会。 银发白衣,丰神俊逸,除了天下闻名的桑丘公子,还能是谁? “说吧,你约我今晚来此,有何要事?”桑丘子睿动作优雅地落座之后,便直奔主题。 皇甫定涛的唇角咧开的弧度,再稍稍大了一些,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太一样,脸色微红,就连眸光,也有了几分的潋滟之色! 桑丘子睿看着他微微晃动的面孔,摇头轻叹,“你喝多了。”说着,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再顺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师兄,我难受!我心里头难受!”皇甫定涛的声音起初只是有几分的哽咽,可是说着说着,竟然就真地落下泪来。 “师兄,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真的,我一直以为我都是应该恨他们的。可是没想到,到底,他还是为了保全我母亲的名声,所以才会?” 桑丘子睿大概也猜到了他说的是谁,并不答话,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的不忍。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如今,不是好好的?不是依然能独酌美酒,能在此静坐赏月?不是仍然能唤我一声师兄?” 皇甫定涛似乎是被他的这番话给说动了,伸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管自己的眼角是不是还挂着泪,直接就咧开嘴笑了。 “师兄,许久未见,你似乎是更接地气了。” “嗯?”桑丘子睿一挑眉,显然不认为这是在夸奖他。 “我说的是真的。以前的你,虽然俊逸,可是这气质也太像仙人了,不像现在,你的脸上会常常地有了其它的情绪,不再总是平静无波。说实话,我讨厌看到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现在,嘻嘻,这样好多了!” 皇甫定涛说着,还晃着头,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桑丘子睿,可是桑丘子睿的头一偏,他的手,只是摸到了一缕光滑如缎的银发。 “又在胡说。如果你只是让我来看你喝醉酒之后的模样,那就算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皇甫定涛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再抬眸,又是光彩熠熠,然后一手以掌心贴面,撑起了自己的头,微微歪着,像是小孩子看家长一般,用一种近乎是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师兄,我有没人说过,你实在是长的太英俊了。真是让人嫉妒呢。” 桑丘子睿的脸上很淡然,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己喝了一口茶,有些淡漠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肖云松?我记得曾跟你说过,他不会成为紫夜的下一任帝王,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威胁力,你这样做,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呢?”皇甫定涛的头再往另一侧歪了歪,换了只手撑起了另一边脸,“师兄是在责怪我多管闲事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桑丘子睿垂下了眼睑,那么一瞬间,就连他的眉毛,似乎是都有些过于沉静了。“你是我的师弟,你是什么性子,我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的。你从来就不会主动地去做什么事。当然,除了当初在凤城的事。我现在只问你,你为何要杀了肖云松?依你的脑子,不应该想不到,他活着,远比他死了更有价值。” “是么?可是他死了,不是就没有人再挡着二皇子的路了?” 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师弟,我不喜欢重复以前说过的话。” 皇甫定涛嘻嘻笑了几声,他知道,这个师兄说出这句话,就表示他的耐心快要用完了,自己若是再不说,只怕他就会生气了。 “我讨厌他,不知道这个理由算不算数?” 桑丘子睿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微微笑着,一双妩媚得像极了女人的眼睛,此刻还微微泛着莹光。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的。” 说着,放下了茶杯,丝毫未做停留,甚至是连一个让皇甫定涛开口叫住他的机会,也不曾贸下,直接就消失在了屋内。 皇甫定涛脸上的笑慢慢地凝固,再慢慢地变浅,好一会儿,一张妩媚的男女莫辩的俊颜,此时,已是布满了寒霜。 细看,其眸底,还有着一丝极为痛苦的挣扎。 五指将那茶杯慢慢地收紧,眉头似乎是也随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很快,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茶杯碎裂。 与此同时,皇甫定涛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的那一轮明月。 师兄,不是我不肯说,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也就会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老皇上如愿的。你曾说过,老皇上中意的另有其人,我怎么可能会忘了? 一抹阴狠快速地划过了他的眸底,衣袖一甩,再站起身来的,已是一个冰冷狠戾的皇甫定涛了。 两日后,浅夏发觉自己体内的那种狂燥、嗜血,似乎是得到了克制。是真正的克制,不是依靠云长安的曲子,才能让她静下心来,也不是依靠自己心中默念心经,才能让自己慢慢地趋于平静。 而是真正地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了。 于是,欢喜了没有多久的穆流年,便十分悲催地发现,他的浅浅,又回到了之前在浮河镇时候的样子了。 脸上永远都是平静无波,云淡风轻的模样,眸子里的光泽永远都是清澈明晰,让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亵渎的。 这似乎是与他原先的本意有些相悖! 毕竟,自己一直都是希望自己的浅浅是可以与他,像平常的夫妻那般相处的。可是现在,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浅夏不会再主动地偎入自己的怀里,不会再因为他的某一个有点儿黄的笑话而面色羞红,这让穆流年很不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穆流年对她有些亲密的举动的时候,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她的羞涩和激动的。穆流年有些无语,他该感谢云长安,没有将他的媳妇儿给彻底地净化了吗? 事实上,也不是浅夏就真地对这些都无动于衷了,而是她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这对浅夏这样眼睛异于常人的秘术师而言,显然是一桩好事。 毕竟,她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就意味着,她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机率,将会降得更低。 而穆流年也很快就发现了,其实浅夏在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与平时有些不同的。他们之间那种涌动着的空气,似乎都是带了几分的香甜的味道的。 两人在初云轩里,正在对奕,三七进来,小声道,“世子爷,王爷说今天后晌,苍溟的使团就要进京了。今天晚上宫里头会有宴会,请您和世子妃早些准备。” 穆流年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知道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主角儿,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浅夏倒是抬眼看了看他,“苍溟使团都来了些什么人?你都打听清楚了?” “嗯,苍溟的一位皇子殿下,还有一位小王爷,带了一位公主,再就是其它的几位使臣了。” “公主?这是有心和亲?”浅夏倒是乐了,“这太后殁了还没有一年呢,紫夜应该是禁止婚嫁等喜事一年的,他们这会儿来,有些意思。” 穆流年落下一子,笑道,“皇室联姻,不一定就是现在就要成亲呀?这会儿若是订下了,公主还要再回到了苍溟备嫁,这皇室公主出嫁,怎么也得好好准备,没有半年六个月的,你以为能筹备妥当了?再说了,你怎么就没有想到,是咱们的公主,嫁给人家的皇子呢?” 浅夏还就真的认真想了想,“还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宫里头适龄的女子,皇上基本上都已经下旨赐了婚,哪里还有那么合适的公主了?” 穆流年笑笑不语,浅夏也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个,反正,跟自己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 当天后晌,京城里头果然是十分热闹,据闻是由二皇子亲率了一干重臣,迎在了城门之内,也算是给了这苍溟皇室面子了。 而出去打探消息的三七回来后,则是十分兴奋地说着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位皇上是如何如何地威武英俊,那位小王爷又是何等的英姿挺拔等等。 浅夏对于这些,都是一笑置之,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她就与穆流年一起上了马车,参加宫宴了。 “到了宫里头,有什么事情,记得差别人去做,无论如何,不能让妖月离开你的身边。还有,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找母妃,不要忍着。” “嗯。知道了。” “也不知道今晚的宫宴是如何安排的,若是我们能坐在一处,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我就担心皇上还会对你再起了试探,或者是别的心思,所以,万事不可掉以轻心。” 浅夏对于他的反复提醒,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倒是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一个男人疼着、宠着,当真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 晚宴开始之前,穆流年和浅夏就有些不太淡定了。 事实上,两人注意到了对面的桑丘子睿,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了苍溟使团的队伍当中。 皇甫定涛! 而从他一身的装束来看,竟然是仅次于那位八皇子,如今看来,就是那位同行的小王爷了? 浅夏脸色不太好,在穆流年耳边低声道,“这位小王爷的底细,你之前没有让人查过?” “查过了,只说是苍溟睿亲王的亲生儿子,当年因为一场意外,流落民间,后来费尽周折,终于寻回,已经得到了苍溟皇的认可,给他上了玉碟,同时,还亲赐了名字。” “嗯?” “李定远!”穆流年几乎就是咬着牙将这个名字给说出来的,“我真没想到,这个李定远,竟然就是皇甫定涛。看来,我果然是大意了。如此重要的消息,竟然是让我直接忽略了过去。” 浅夏一下子也略有些忧虑,身为苍溟皇室的亲王子嗣,他竟然将紫夜的大皇子先掳后杀?若说这中间还只是单纯地想要帮着桑丘子睿,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猛地,浅夏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子,苍溟皇室的人,竟然是在允州能做到了来去没有任何的踪迹和阻碍,这说明了什么? 穆流年的眉心微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几乎就是恨恨道,“但愿我今晚上能收到允州那边的消息,我堂堂紫夜的皇子,竟然是死于苍溟李氏之手,这可不仅仅是私仇,而是对我紫夜的无视和侮辱!” ------题外话------ 你们猜猜,皇甫定涛是为了什么而要一心将大皇子致死?今天是四号了,我要开始寄礼物了…回头会将单号神马的,给美妞儿们传过去的。么么哒。   ☆、第七十二章 收服方家! 从桑丘子睿略微有些讶异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对此的确是并不知情。 浅夏与穆流年相视一眼,心里头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个李定远,重新地估量了一番。 两人没有想到,他的真实身分竟然会是苍溟睿亲王的子嗣,不过,这也就说的通,为何当初皇上以及其它的几方势力,会对皇甫家有了几具毁灭性的打击了。 整个宴会上,两人都是食不知味,对于那欢快绝美的歌舞,亦是没有半分的兴趣。 浅夏看着龙椅上,笑地很假,很敷衍的皇上,心中不免生起了一抹难以解释的快感。 这个人,就是杀了你亲生儿子的人凶手,如今人就站在了你面前,你却根本不知道。不仅如此,还要设宴款待对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为讽刺事情吗? 皇上经过前些日子的吐血事件,一连病了数日,如今也不过就是强撑着身子来接见使团罢了。 皇上不傻,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让对方看出他的身心俱损,只怕是会对紫夜有了什么别的心思,万一他们再选择了与二皇子合作,那么,自己之前所有的计划和布局,就全都泡汤了。 皇上不中意二皇子,自然就不会愿意看着二皇子的势力日渐巩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上以身体疲惫为由,回宫歇息,皇后也跟着走了,这里的大局,便交由了二皇子来主持。 事实上,皇上一走,许多老臣也都先后退下了。 这样的宴会,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给苍溟的一个面子罢了,有皇上在,哪个大臣能放开了胆子去吃,去乐? 而且,今晚来赴宴的,个个都是人精,这苍溟使团刚至,具体是怀了什么心思,目前还是尚未可知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有哪位大臣吃饱了撑的,往刀口上撞的。 再一想想前些日子的梅家,说败就败了。到现在梅远尧还在家自省呢,所以,这些朝中重臣们,也都是个个儿小心再小心,生怕再有什么错处,被人拿住,那可就是毁及自己一生的前程了。 很快,大殿内就已经是安静了下来,总共留下来的,也不过只有十余人了。 长平王和王妃也在皇上走后,离开了。 至于静国公府那边,桑丘弘携付氏走后,桑丘烈身为将军,看了一眼桑丘子睿后,也率自己的妻女离开了。这等地方,不宜久留。 今日的宫宴,到底还是让苍溟的八皇子看出了一些门道,之前盛传的所谓梅家这个名门,今日可是一个也没有见着。 大皇子死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会将梅家牵连至此。 苍溟八皇子李定邦,年轻有为,为人又豪爽仗义,喜欢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同时又喜欢结交一些隐退的名士之流。 听闻,他是目前苍溟最具有潜力登上太子宝座之人。 浅夏注意到,这位八皇子的眼神,总是会有意无意间在自己的身上扫过,这让她有些不悦。 身为皇室子嗣,连最基本的一些礼仪都忘了么? 自己若是未出阁的闺阁女子,也就罢了。可自己现在梳的明明就是妇人髻,这位八皇上是看不出来,还是在故意装傻呢? 当然,浅夏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眼神虽然时常从她的身上扫过,可是自始至终,并没有那种贪恋美色的感觉,这才让浅夏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快。 八皇子的视线,自然也不会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弄清楚某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再多做停留的。 “久闻八皇子是个喜好四处结交朋友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大方豪爽之人。听闻八皇子自小便喜欢周游天下,不知迄今为止,八皇子可是将四国的风景看遍了?” 这已经是话中有话了。 八皇子抿唇一笑,“本宫的确是喜欢四处游玩,不过,比起贵国的桑丘公子,还是稍差了一些。” 桑丘子睿闻言,头也不曾抬,眼皮都不曾动一下,仍然静静地在自己的席位上吃着菜,品着酒。 穆流年微微咳了几声,“抱歉。在下虽然病愈,可是这多年来的固疾,仍然是要好好地休养的。今晚就暂且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定然是会再请八皇子殿下小酌几杯。” “穆世子客气了。早闻穆世子疾病缠身,此次前来,本宫也特意带了一些我苍溟所产的上等补品,改日,亲自送往长平王府。” “如此,那在下就先谢过八皇子殿下了。”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冲他微微一揖,拉着浅夏的手,离开了。 看着云浅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了穆流年的身后,八皇子则是颇有几分的好奇,眯着眼睛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直到他们出了大殿,拐了弯儿,再也看不见。 “八皇兄,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一道娇柔婉美的声音响起,八皇子唇角的笑意微淡了淡,“怎么?皇妹累了?” 惜月公主微微一怔,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道,“没有。只是明日,八皇兄不是还要进宫与紫夜皇帝陛下议事?若是回去地太晚了,妹妹担心您休息不好。” “嗯,多谢皇妹关心了。也罢,定远,你意下如何?” 桑丘子睿在听到了八皇子的询问声后,眸子微紧了一下,很明显,八皇子与皇甫定涛说话的态度,比那位惜月公主可是好一些。 惜月公主才是与他一样,流着苍溟皇的血的妹妹,而皇甫定涛,呃,应该说是李定远这个王府世子,不过是半路上才认回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 “公主言之有理,八皇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八皇子这才点点头,一行人鱼贯而出,桑丘子睿和二皇子,自然也不能再安坐下去,起身相送。 很快,桑丘子睿到了李定远的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师弟,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呢。” 李定远的身形顿时收住,桑丘子睿一时不察,竟然是越过了他两步。 不过,桑丘子睿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对于他有些阴郁的表情,恍若未见,直接就大步离开,一头银发,此刻在这月下,竟然是张扬得有几分肆意和妖艳。 浅夏与穆流年二人上了马车之后,谁都没有说话,表情说不上严肃,可也绝不轻松。 许久,浅夏才轻道,“元初,今日的皇甫定涛,似乎是与早先有些不同。他的身上,隐隐可见一种杀气。我虽不会武,可是对于这种东西,我自认还是比较敏感的。” 穆流年点点头,“你的感知没有错。我也感觉到了,相信桑丘子睿今晚也感觉到了。只是,他的这一身杀气,到底是来源于何人,只怕要慢慢看,才能知晓了。” “真没想到,那个我们一直以为生活孤苦的皇甫定涛,竟然就是睿亲王的亲生儿子?元初,对于这位睿亲王,你了解多少?” 穆流年摇摇头,“不是很多。只知道这位睿亲王前后共娶了三位王妃,一位病逝,一位被休,还有一位,就是现在的王妃了。他府中的侍妾不少,不过却没有一位侧妃或者是庶妃。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品级的歌姬或者是舞姬。” “那想要调查当年的事,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穆流年以手撑着额头,眉峰微拧,“我们的势力主要还是集中在了紫夜,想要调查苍溟的事,自然是有些难度的。” 浅夏也微微蹙了眉,右手的食指,开始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地摩挲着,似乎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将当年的事情弄清楚。 “其实,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苍溟皇的认可,你以为,我们还有必要再追查当年的事吗?” 浅夏闻言,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他,“现在,只怕是苍溟白家,也已经认可了他。如此,他身后的势力,自然也就非比寻常。只是,他在我们允州的这一些?” 浅夏的话没有点破,穆流年也明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切,都只能是静待消息了。但愿他派出去的那些人,能尽快地给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一如往常般地给她热了牛乳,再看着她全部喝下,躺在床上,又帮她盖了盖被子。 “乖,你先睡。我还要再等一会儿。” 浅夏知道此时的穆流年是十分固执的,劝也无用,索性就不劝了。 “嗯,你也别太晚了。” 穆流年点点头,将寝室内熄了几盏灯,然后帮她将床帷落下,自己到了外间儿的榻上看着书。 浅夏没多久,便睡熟了。 穆流年等到了将近子夜,终于,有暗卫回来了。 “启禀公子,我们的人查到,在允州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上建有一处极为华丽的庄园。里面的布局装饰,一看便是显贵所有。而且,在距离那处庄园约莫二里地的地方,我们发现了这个。” 穆流年接过他递过来的一颗小小的珠子,往烛台的方向靠了靠,仔细看过,才勾了勾唇角,“果然就是此处了。那处庄子是何人的产业?” “回公子,属下查过了,是隶属于京城方氏的产业,听闻方亮方大人,也并不知道那处庄子的存在。只知道是某位权贵的产业,却不知,其实就是他们本家儿的。” “这么说,这件事情,倒是有可能与方乔生有关了?可是方亮是他的亲弟弟,他不可能会选在了允州动手,一旦被人发现,那么出事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方亮了。更何况,这庄子还是方家的,这岂非是太蠢了些?” “那依公子之见?” “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那那处庄子?”黑衣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毁了。无论是不是与方家有关,这一次,我倒是要好好地会一会允州的方亮了。” 黑衣人一惊,“公子要亲自前往允州?是否太过抬举他了?” “大皇子出事,再加上了允许流民暴动,方亮显然是被人逼迫地没有退路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一封书信,来了我们长平王府,此事,我若是不查个清楚,岂非是要给他人做嫁衣了?” “是,公子。那属下命人即刻准备。” 穆流年摆摆手,黑衣人退下,他负手在屋内来回地走了几步,确定里间儿的浅夏仍然睡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对于京城方氏,他已然起了疑心,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定然是不可能再与方家有什么太过密切的往来了。 “公子,那位睿亲王世子在离开皇宫之后,并未先回驿站,而是去密会了桑丘子睿。属下回来前,他刚刚从桑丘府上出来。属下发现,他出来时,神情似乎是有些沮丧。”青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屋外,而后在得到了穆流年的默许后,推门进入。 穆流年闻言倒是一笑,仿佛有这么一个话题的出现,让他将先前方家的事儿,淡忘了不少。 “桑丘子睿是什么人?他皇甫定涛既然是有隐瞒他的胆子,就要有足够的本事来承受他的怒火!不过,好在这一次,因为大皇子的死,将梅家拖垮,也将皇上的计划打乱。不过,我相信,桑丘子睿那样的人,不会任由自己这边儿的人,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的。” 青龙对于主子的话,虽然是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胆子细问,“那是否还要派人盯着他?” “自然要。将我们从允州的人手撤回来,盯上他们三人。这三个人,分明就是各怀心思,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毒的那条蛇?” “是,公子。” 穆流年听到了关于皇甫定涛的消息,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与桑丘子睿接触不多,不过对于这个人,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 桑丘子睿或许很阴险,很歹毒,很懂得算计人心。可是这一切,都是有着一个前提的。 他是紫夜人,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紫夜,都是他的故乡。自小便接受了贵族教育的他,更是不可能忍受有外来人,将自己国土上的百姓杀害。哪怕他们杀的是一个恶人,在桑丘子睿这里,也是讨不到丝毫的赞赏的。 更何况,皇甫定涛这一次,杀的还是紫夜皇室的皇子? 桑丘子睿现在之所以一直没有发作,也不过就是因为看在了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上,再则,这件事情一旦捅出来,对他及整个儿桑丘家族也是没有半分的好处的。 毕竟,好不容易才将梅家打压至此,一旦事情被揭开,那么,梅家就再度有了翻身的可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当然,穆流年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个。 不过,一想到了现在王府内的那个所谓的二弟,已经是形同废人一个了,他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能将皇上给气到了吐血,看来,他的本事果然是渐长了。 不过,是不是应该想一个法子,让穆焕青这个人渣,彻底地远离长平王府呢? 只有他离开了长平王府,那么,自己才会真正的放心。 毕竟,现在皇上放弃了他,梅家也放弃了他。这个时候,他可是极有可能会反扑的。俗话说的好,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还是一个生来就阴险狡诈的穆焕青? 想了想,穆流年竟然是一丝睡意也无,大步流星地就出去了。 穆流年没往别处去,而是直接就奔了王妃的院子去了,他知道,今天晚上,父王可是歇在了母妃这儿。 长平王睡地正香,结果就被穆流年使劲儿地拍门,给拍醒了。 等到穆流年将事情交待完了,再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的初云轩后,床上一躺,抱着美人儿就睡着了。可是另一头儿的长平王,却是因为被惊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长平王下令,让人将穆焕青给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是庄子,不是别院! 穆焕青虽然是心有不甘,可是却丝毫不敢违抗长平王的命令。再加上他自己因为吸食五石散上了瘾,也生怕自己在府上时日久了,会被父王发现,到时候,只怕就不仅仅只是让他去庄子上养伤了。 穆焕青的离京,并未在梁城上下掀起任何的风浪。 就连皇上,这个亲生父亲都放弃了的人,还有谁会去特意地关注他? 再说了,身为一介庶子,如今又没有了命根子,还沾染上了一些恶习,只是被送走,并没有再做其它的处置,已经是对他很多宽大了。 不得不说,穆焕青还是太天真了些,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去庄子上养身子了。好歹也是二公子,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吧,去了庄子上,自然是有人使唤的。 哪知道,才到了庄子,两眼一黑,就被人一棍子给打晕了。 皇甫定涛当初被人一下打晕,再睁眼,便有了一个新的身分,成了睿亲王的独子,将来袭承睿亲王府,自然是毫无异议。 而穆焕青,显然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暗无天日的地牢,一瞬间钻入鼻中的,是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一些*不堪的酸臭味儿。 穆焕青再看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锁了重重的铁链,特别是双脚的脚腕部,还被人给锁了两个大铁球。这种情形下,别说是逃出去了,连走路,都是有几分的困难。 穆流年则是在次日晚上,直接就趁着夜色出城,直奔允州了。 梁城距允州可并不近,穆流年之前早吩咐了人,一路上备好了马匹干粮,次日午时,人已到了允州城。 穆流年先去沐浴,换了装束,然后才让人递了贴子,去了刺史府。 穆流年之所以敢来见这位方刺史,那是因为之前他们在允州的时候,对这位方刺史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再则,这方氏本家儿的产业,他并非是嫡长子,不知道,也并不足为怪。 他这次来的目的,便是要将事情的始末弄个清楚。 京城方氏,那可是百年的名门望族,他无意对方氏指手划脚,可是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的。 “不知穆世子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穆世子勿怪。” “方大人客气了,听闻方公子也在这里,不知今日可在府上?” 方亮一愣,敢情这位穆世子是冲着方桦来的? 方亮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去请了公子过来,又火速让人备了好茶,小心陪着说话。 方亮心中明白,自从上次自己让人送出去了那封信之后,他们这一支,就等于是彻底地臣服于穆家了,也成为了依附地穆家的名门。至于京中大哥是不是有心如此,他不敢确定,不过,方家这样的家世,想要单独存活于紫夜,只怕是有些困难。 方家一门文官,几乎是一个武将也未曾出过。现在的方桦虽然是文武兼备,可是比起其它的武将世家出身的小英雄来说,也实在是差了一些。 如今,穆世子亲临允州,方亮心里头难免开始揣测,莫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桦给穆世子请安。” “方公子免礼,你是皇上钦定的驸马爷,你的大礼,我可不敢受。既然来了,方大人,还请问,此处说话可方便?” 方亮一惊,“这里是卑职的书房,外头候着的,也都是下官的心腹,所以。” “让他们都下去。本世子信不过他们。”穆流年说完,直接打了个响指,便见有数道暗影落下,快速地到了门外。 方亮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直接就吓懵了。 还是方桦的反应较为迅敏,“穆世子,可是有什么机密大事?” 穆流年瞥了方桦一眼,他可没忘记,当初他初见浅夏时,那眼底的惊艳呢,哼! “方亮,你在之前曾手书一封,命人秘密送往京城长平王府,可有此事?” “回穆世子,确有其事。” “现在,本公子就是请你方大人来解惑了。” 方亮有些糊涂了,“还请穆世子明言。” “我问你,你们允州城外,是不是有一处庄子昨日被大火焚毁了?” 方亮一愣,这发生在允州的事情,这位爷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回穆世子,的确。昨日火势太大,听闻,整座庄子,已是烧地片瓦无存。” 穆流年轻笑一声,表情中带有些许的鄙夷,“怎么?这样大的事,方大人就没有回了京城的本家儿吗?” 方亮越听越不明白,“穆世子此话怎讲?那庄子不过就是哪位大人的别院罢了。卑职怎会?”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那依穆世子之言,这庄子,是我京城方氏的产业?” “你以为呢?” 方桦微蹙了一下眉,这样隐秘的事情,他们身为方家人,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位世子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穆世子,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方大人还是尽速地将此事禀于本家,然后看看他们的态度吧。” 很明显,这位爷有话还没有说,而且,方亮隐隐觉得,穆流年还没有说出来的那一部分,才是重点。 方桦得到了父亲的暗示,连忙上前一步,冲着穆流年便是深深一揖,“穆世子,此事,家父的确不知情。不知今日穆世子前来,可是与那处庄子有关?” “你们先看看这样东西。”穆流年自袖内取出一个小锦盒,然后交到了方桦的手上。 父子俩打开一看,是一粒硕大且饱满圆润的东珠。 这珠子的成色一看,便知是上品,非常人可以佩戴。 “此珠,乃是大皇子出事前,头上所戴玉冠上所镶嵌,本世子这么说,不知道方大人是否听明白?” 大皇子?出事前? 方亮的心头一跳,一抹极为不好的预感,迅速地蔓延至他的全身,竟致他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极为细密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竖,让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怎么会这么巧? 极力将心头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压下,方亮几乎就是颤着声问道,“敢问穆世子,此珠是从何处得来?” 穆流年轻笑一声,点点头,还算是他知道轻重,“此珠,便是本世子派人在那处庄园里头寻得。那处庄子,也是我派人将其烧毁。至于为什么,方大人是聪明人,相信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方亮此刻如果不是硬憋着一口气,还站在这儿,只怕是就要急得晕过去了。而方桦在听了这番话,再稍一过脑子,脸色立马就白了。 这大皇子出事前所戴的玉冠上的东珠,出现在了那处庄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情一旦被皇上知晓,那么方家,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呀。 ‘扑通’一声,方亮应声跪下,“还请穆世子求我呀。” 方桦也连忙跪下,有些慌张无措道,“还请穆世子能出策相救。” 穆世子转了身,双手负于身后,此刻的他,逆光而立,整个人的身上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威压之势。 “本世子若是有心毁了你们方家,这颗珠子,此刻,就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你们觉得,一旦皇上知晓了这件事,会如何对你们方家?” 方亮的额头上已是一层虚汗挂着,整个人的后背全都被汗水给打湿了,他甚至是感觉到了里衣粘粘地粘在自己身上的那种不适感,几乎就是透出了几分的杀气。 “穆世子。”除了这三个字,他的牙齿打着战,几乎就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而方桦则是快速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穆世子有心为难他们,那么只怕此时,这颗珠子,已经到了皇上的龙案之上了。 “行了,先起来吧。本世子也不怕告诉你们,那把大火,就是本世子命人烧的。不难看出,里面曾有大批的人手居住过。而且,这庄子里最豪华的地方,还有大皇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那人虽然仔细,可是大皇子也不笨,在宫里多年一直不曾出事,行事又怎会没有脑子?” 方桦先起身,然后虚软无力地扶起了地上的方亮,“父亲,您先坐。既然穆世子特意来此,想必,定然是有应对之策的。” 这话说的巧妙,既安抚了方亮,又从侧面奉承了穆流年。 只是穆流年的脾性向来怪一些,不喜欢听什么奉承话。不过,既然是要拉拢方家,彻底地将其收为己用,自然是免不了要做做样子。 “行了,如今那庄子烧了,你们暂时可以将心思放一放。不过,我今日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方桦回京一趟,在此之前,你最好是手书一封,由他亲自带回京城。” 方亮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连连点头,“是,卑职记下了。卑职糊涂,不该怀疑到了穆世子您的身上。卑职这就写,问一问大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方乔生所为,那么,就势必是你们方家内部出了问题。方大人,事已至此,本世子不妨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杀了大皇子的人,可并非是我紫夜的臣民。此事一旦闹大,你们方家可不仅仅只是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还有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到时候,你们方家上下,只怕是会血染京城,无一生还。” 穆流年这话差点儿没把方亮给吓死! 通敌叛国? 他们方家百年来的基业,可就是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饶是方桦稍微冷静一些,可是此时,也难免被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吓得乱了方寸。 “放心,你先问清楚方乔生,然后再尽快地彻查你们方家内部。本世子今日将话摞在这里,若是一旦查出,你们方家果然与异邦勾结,那么,就休怪本世子下手无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方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还请穆世子放心,卑职一定会让方家,尽快给你一个交待的。” “嗯,如此最好。记住,目前为止,知道此事的,只怕还有桑丘家族的那一位。不过,我可以保证,除了他,桑丘家的其它人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你明白?” 穆流年的言词不算是太犀利,可是这语气和表情,却是冷地吓人! “是,穆世子,卑职明白世子的意思,卑职会尽快地将结果交到世子手上。我方某不敢保证其它人,我方亮一脉,自此以后,定然是誓死效忠长平王府,效忠世子。” 穆流年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种让人极为惊骇的霸气,让方桦几乎是连头也不敢抬了。 就连方亮,这样的官场老人儿,此刻在穆流年面前,也只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好像自己在这个人眼前,无论做什么,都只不过是一个小打小闹的情形。 “你们的心思,本世子知道了。记住,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不能给出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我的人,将势必会强行插手你们方家内部之事。相信我,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会威胁人的。” 这一刻,方桦清楚地感知到了,他所说的从不威胁,那是因为他会说到做到,会真的插手方家的事务。不知为何,方桦就是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和能力! 等到方亮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威压似乎是淡去了不少,仗着胆子抬起头来时,屋内,早已是没有了人影。 就连方桦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穆世子的身手,是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好的。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习武之人,可是穆世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出来。 父子俩在书房里坐了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直到方桦开始催促,“父亲,您先动笔吧,孩儿今日即刻出发。这样的大事,只怕大伯他们还不曾知晓呢。” 方亮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若是那位穆世子再这么多来两次,为父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保不住了。看来,传闻果然是当不得真。这位穆世子有着这样好的身手,哪一点,就像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之人了?” “父亲说的是。儿子也看明白了。这位穆世子,之前分明就是蛰伏,如今,长平王府的情形,不就说明了一切?” 方亮想想大哥的来信,长平王府,如今早已是不同往日,王府上下,再没有了梅家人能插手的地方,而那个庶子穆焕青,之前是何等的风光逍遥?现在,不也是废人一个了? 如果说这些不是这位穆世子的手段,他还真有些不相信! 方亮斟酌了一番措词,快速地将书信写好,然后方桦再仔细收好了,从府中抽调了十余名护卫,一路快马,直奔京城。 看到方亮一行人出了城,穆流年才微微笑了一下,京城方家,桑丘子睿,你就别指望了。 青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公子,可用派人沿途保护?” “不必。我们也走吧。这允州城,不可能会是他桑丘子睿的天下。” 穆流年一行人紧随其后,同样是马不停蹄,终于,在次日的早上,穆流年进入了长平王府,从后院儿泡了一会儿温泉,解了解乏之后,就一路直奔寝室了。 穆流年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儿外袍,而且还是随意地穿了,中间的带子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系了,一点儿正经的样子都没有。 额前的一缕头发上,还滴嗒滳地掉着水珠,略呈了蜜色的胸前,看起来很是诱人。 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的浅夏,翻了个身,微微睁眼一瞧,便看到了这样让她险些流鼻血的一幕。 “元初?”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浅夏有些不确定地张大了眼睛看着他。 “醒了?”穆流年说着,瞧了一眼窗外,“还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呢,再陪我躺一会儿。” 这一下,浅夏的睡意全消,竟然真的是他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允州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没有什么大事了,所以就赶回来了。”穆流年说着,随手从一个小屏风上扯了一块儿干净的厚帕子,将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擦拭了一把,然后不待浅夏说他,人就已经闪到了床前。 “浅浅!” 浅夏只来得及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所有的话,便都被他给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 再然后,那悦耳地仿若是黄莺轻啼的婉转之声,让浅夏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却是没有一丁点儿要放开她的意思。 穆流年虽然只离开了三个晚上,可是却感觉自己有三年未曾见到她了一般,偏巧此刻浅夏又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下子勾走了他的魂魄,哪里还顾得上是白天,还是晚上? 一下接一下地吻着她的眉眼,似乎是怎么也亲不够,看不够。 而害羞的浅夏,则是一面沉沦在了他的温柔之中,一面,又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那床帷落下,免得春光外泄。 ------题外话------ 哎哟,不行了,我也害羞了…去睡觉。   ☆、第七十三章 交换秘密! 方家的动作很快,三日后,方桦果然就送上了拜贴。 穆流年让人将他请到了倚心园。 几乎京城上下,人人都知道,倚心园,是他的私人领地,任何人,甚至包括长平王,如果没有他的准许,也是不得入内的。 可是这一次,穆流年却要在这里来招待方桦。 方桦的心底是激动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雀跃,倚心园,这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有着浓重神秘色彩的地方,自己今日,总算是进来了。 长平王府内,进来过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而王府之外,则不会超过两个。 “坐吧。”穆流年今日着了一件儿青色的常服,头上也只是绾了一个发髻,然后中间用一根绿檀木的簪子将其固定。那根绿檀木簪,通体光滑,却没有任何的雕刻纹路。 简单中,不失贵气! 方桦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穆世子,实在是惊为天人。 俊美的外表,儒雅的气质,哪里还有当日在允州刺史府,带给他们的压迫感?这样的一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实面孔? “回禀穆世子,我大伯已经将事情查地有些眉目了。只是,目前尚不能确定。所以,还望穆世子能再宽限数日。” “愿闻其祥。”穆流年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 越是如此,方桦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这样的穆流年,感觉比那日的冷漠,更为恐怖。 “目前,我大伯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旁支的一房身上。具体他们是如何联系的,又是怎么勾搭在了一起的,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大伯的意思是,毕竟也是我方家人,所以,不想冤枉一个无辜,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胆敢将方家推向地狱的恶人。” 穆流年听罢,抿唇一笑,“方桦,你是个聪明人。皇上早就看出了你的睿智和沉稳,否则,也不会愿意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下嫁与你。如果不是因为太后突然逝世,只怕现在,你已经是驸马爷了。” 方桦的身子微僵,长平王府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但凡是名门贵族,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就如同当初那么多名门之后,捧着梅侧妃,敬着穆焕青一样。他们真正捧的,是他们身后的皇上。 既然人人都知道长平王府是皇上心口的一处痛,而梅家又是无比忠实于皇室的,且还是皇上的半个岳家,如此,哪个会去傻傻地得罪梅家人? 可是现在,确切地说,是从穆世子的身体大好之后,一切,似乎是都不一样了。 梅侧妃失宠,穆二公子被废,梅家人倒台等等,这些事情,看似都与穆家人无关,可是每一件事,最终得利的都是穆家。 方桦明白此时他说起这桩婚事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提醒自己,方家,到底是要站在了皇家那一边儿,还是站在长平王府这一边儿。 论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有些大逆不道! 可是实际上,这些年来皇上对长平王府做了什么,谁不知道? 虽然没有人明白清楚地说出来,可是哪个世家大族,没有自己的消息网?若说穆世子是因病而臣榻多年,哪个会信? 再则,现在长平王府一切顺遂,该怎么选,似乎是一目了然了。 方桦心底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早料到了会出现这一幕,可是他没有想到,穆世子会说地这样直白,而且丝毫没有给他一个缓冲的机会。 方桦下意识地微微紧了一下拳头,而后再慢慢松开,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穆世子放心,既然家父当初是求到了长平王府的门下,自然就会与长平王府同甘共苦。当日,我父亲所言,绝非虚妄。哪怕我大伯不肯,家父与在下,也是对长平王府,忠心无二。” 穆流年微点了点头,“方公子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是倚心园,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能会出了这个院子。” 方桦这才有胆子,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擦了几下。 “我长平王府,手握兵权。早些年,倒也还好。只不过就是因为当年只是一心效忠于先皇,没有后来的从龙之功,便处处引得皇上不满。实不相瞒,我自出生,这体内便被人下了毒,而后的十几年,更是各种的谋害手段,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因为皇上手中还握有我保命的灵药,你以为,我父王会容忍那对母子至今?” 方桦这下子更是吓得肝儿颤! 这样隐密的消息,他不想听呀! 可是现在,再一瞧对面穆世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是生生地给了他重重地压迫感,不听,显然是不成的。 “如果不是我幸得玉离子神医多年不弃,你以为,我穆流年,焉有命在?” “穆世子吉人天相,自然是会逢凶化吉。”除了这个,方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穆流年则是轻轻一笑,那一笑,如同秋月高悬,又似春日暖阳,给人以轻闲、悠然之感。 莫名地,方桦觉得自己身上的压迫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自己心底的紧张和胆怯,也在慢慢地退却了。 “方公子,无论是我长平王府,还是我穆流年本人,目前为止,绝无反意。如今我喜得贤妻,只盼将来再能平安得子,一切便已是如愿。可若是有人再不停地给我长平王府引来麻烦,那么,梅氏母子,便是他们极好的一面镜子。” 穆流年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给方桦的感觉,却是如同闷头一记重锤,虽然知道这指的不是他们方家,可是心里头仍然免不了有些打颤。 “穆世子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我方桦与家父,定然是尽心竭力。” 穆流年点点头,好一会儿,才道,“我听闻,你大伯对你们二房,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像桑丘家的二房那样倒霉,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方桦的脸色有些难看,“大伯对我与父亲,向来比较照顾。我方家的子嗣并不繁茂,所以,祖父也一直都是比较注重这一方面,自我父亲那一辈小的时候开始,祖父便一直提倡家和万事兴,兄弟齐心,齐力断筋。” “很好,但愿你大伯也能果然如此想。我不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自寻麻烦的人。只要没有人来招惹我,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去刻意地打破某个平衡。不过,长平王府当初既然是接下了方大人的信,我也将那东西给你们父子看了,也出手替你们毁了那处庄园,那么,以后,你们父子的事,便是我穆流年的事。至于方家的其它人,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穆流年这话说的清楚,他现在认可的,唯有方亮与方桦,至于其它的方家人,尚且不在他的庇护之内。而后面将会出现什么变故,那可就说不定了。 比如说,当初大皇子被掳一事,会不会被人揭发? 再比如,他会不会还藏了一手,专门对付方家的? 方桦这会儿只要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麻,一旦那件事情被揭出来,方家上下,只怕无一人能逃脱得了皇帝的怒火。 方桦出了倚静园,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是湿湿的,粘粘的,不舒服。 等到终于出了府门,上了自家马车,身子一软,便瘫在了那里。 许久,才低喃了一声,“穆世子果然厉害!虎父无犬子,当年王爷那么骁勇善战,这位穆世子,虽未上过战场,可是这对人心的揣测,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用衣袖抹了一把汗,看来,自己要回去好好地跟大伯沟通一下了。 今日穆流年对他说的这些话,无一例外,都是在逼着整个方家低头,换言之,他要的,是整个方家,而非他们二房一支! 穆流年回到初云轩,看到浅夏正倚在了榻上做着女红,看着她极为熟练地穿针引线,那轻柔飞速的动作,将一个女人本质上的柔、软,展现得淋漓尽致。 浅夏没有抬头,察觉到了他投在自己身上那有几分炙热的祖母,弯起了唇角,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进来帮我整理一下这些线团呢,看样子,你不愿意?” 话落,抬头睨他一眼,那柔柔媚媚的眼神里,似乎是还有那么一丝的威胁。 穆流年轻笑,步履轻盈地进了屋子,寻了一个绣墩,在她的对面坐了,然后将那被弄乱了的丝线,开始一根一根地整理着。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理线,一个缝衣。 许久,浅夏看了一眼他即将弄好的丝线,意有所指道,“线理好了,你的心事,是不是也理好了?” 穆流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恍然,轻笑了两声,将线给她在一旁的高几上放好了。 “浅浅,你总是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我所有的心思。” “我可不这样认为。” “方家,似乎是还有意挣扎,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连那样大的压力我都给了,可是方乔生仍然不能做出决定,我不得不怀疑,皇上是否许给了他什么特殊的好处。” 浅夏一挑眉,“比如?” “保方家三代以内,定然不会有血光之灾。”穆流年沉吟了一下之后,才道。 浅夏拧眉,摇摇头,“皇上是什么性子,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了。他不会轻易地就给出这样的承诺。而且,他即便是给了这样的承诺,那么依着皇上的人品,又有几分的可信性?”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不错,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皇上就算是给了承诺又如何?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人品可言? 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安阳桑丘氏,以及淮安许氏的?许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真以为他们都不知道吗? 穆流年微微捻动了几下手指,眯了眯眼睛,看来,是时候给皇上施加点儿压力了。 这个时候,皇上可以说是他的人生之中,最为脆弱的时候了,才刚刚丧母,又接着没了宠妃,接连梅、许两颗棋子死于非命,他的长子又命丧黄泉。 其实,穆流年还是佩服皇上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竟然是还能稳坐于朝堂? 虽然穆焕青的事情让他吐了血,大病了一场,可是显然,这些,还不足以摧毁他对权力的那种占有欲。 穆流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便起身在浅夏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乖,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陪你用晚膳。” 出了倚心园,穆流年直奔长平王的书房。 次日,方乔生再次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商议政务,如此,来体现出他对方乔生的看重。 等到将近午时,方乔生才从御书房出来。 早上上早朝之前便没有吃东西,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虽然是在御书房蒙皇上恩赐,赏了一碗粥喝,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点儿东西,怎么能管用? 才出来走了一小段儿的回廊,远远地就看到了几名宫人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方乔生对于这等事情,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但凡是涉及到了皇宫的事情,他一概不愿过问。 只是,他才走近了一些,便隐约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许妃。 几名宫人是在廊下不远的一处花圃前说话,这回廊本就建得有些高,几名宫人只顾着说话,并未发现刻意减轻了脚步声的方乔生。 “听说那位小皇子这两日一直哭个不停,皇后娘娘也去看了几次,太医也请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不知道是何故。” “你们说,是不是许妃娘娘不放心小皇子,所以回来看望他了,才会引得小皇子哭闹不止了?” “别胡说!小心被人听到了,又要说你装神弄鬼。” 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较长的宫人摇头叹道,“这许妃也是个命苦的,早先也得过一名小公主,却被梅妃给害死了。后来先后三次怀孕,都小产了。说到底,也是因为她姓许,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命苦?” “姑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呀,这与她姓许有什么关系?” “除了当初的那位小公主,你以为其它的几次小产,都是意外吗?还有梅妃,你们真以为她一介嫔妃就有这样大的胆子?说到底,不过是得了主子的授意罢了。” 主子? 众人一下子脸色都有了几分的小心,梅妃的主子,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可是,皇上这一年多来,不是对许妃娘娘挺看重的吗?” “你懂什么?如果没有慧觉大师的那道批言,你们以为许妃娘娘还能顺利地诞下皇子?为什么诞下了皇子,许妃却没了?咱们都是在宫里头当差的,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免不了要见到。以后,各自管好自己的嘴巴,至于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也什么没说。” 那姑姑说完,左右一瞧之后,便连忙急匆匆地走了。 那位姑姑一走,其它的几位小宫女又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后,也分别散开了。 方乔生躲在了那大红柱子后头,却是惊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向不理会这些琐事的他,今日竟然是听到了有关皇上的秘闻!而且还是皇上卑鄙行径的秘闻! 现在,他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多年来,淮安许氏一直是安分守己,全族上下行事,都是十分低调。虽然许氏为官者也有,可是在梁城,却是一个也没有。 原来,许家早就料到了,他们家的女儿,一个成了长平王妃,富贵显赫,一个入宫侍奉皇上,而且位分也还不错。 只怕他们一早就将皇上的本性看地透透的,所以,才会极力的约束着自己的族人,尽量行事不要太过张扬,甚至是连朝中超过了二品的官员,现在他们许氏一族都一个也没有。 方乔生突然觉得很可笑! 出了宫门,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方乔生,就始终在想着这些名门世族。仔细想想,当年的几大家族,如今真正还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个栾河刘氏了。 只怕,还是因为刘氏是太后的娘家! 皇上若不是顾忌着太后,只怕早就远了刘氏了。 再想想皇上这些年来,极力的辅佐一些新贵,比如说梅家,比如说徐家。 而他们方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可是跟当年的淮安许氏、安阳桑丘氏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的。毕竟,这几大家族,可都是有着几百年的底蕴。 再想想京城的云氏! 当年是何等的风光,后来为何会突然退隐出了朝堂,反倒是行商去了? 这商人再有银子,可是这身分地位,岂是士族能比? 分明就是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而为之了。 方乔生想的入神,所以,马车到了府门口,车夫连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 直到方桦出来,在跟前掀了帘子,方乔生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认真了。 “大伯父,您没事吧?” 方乔生摇摇头,一脸的疲惫,由方桦扶着他下了马车,伯侄俩,一同回府。 当天傍晚,方乔生与方桦二人换了衣裳,倒也没有刻意地隐瞒行踪,只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而已。两人一路步行,看似是随意地溜达,便到了长平王府。 这一次,穆流年总算是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至于方家内部的那几只蛀虫,就在方乔生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家的私事也说出来的时候,穆流年直接就抛出来了一纸信笺,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名字。 方乔生一看,脸色骤变,这上面所写的,正是这次事件当中,与外人有了勾结的。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那些人要用那庄园做什么,只是贪财地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觉得这钱来地太省心,也太便宜了些。 “方大人,若是要保住整个儿方家,这名单上面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今晚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发现这些人都会死于火海。” 方乔生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了下,“世子,若是要审问他们几人,不知,卑职是否可以在场?” 穆流年眸底带笑地看着他,点点头,“自然可以!只是,我不希望,到时候场面太过暴力,吓到了方大人。” 说着,话锋一转,“本世子没有什么别的大志向。可是这通敌叛国之人,本世子是绝不可能轻饶的。” “是,世子所言不差。卑职不敢为他们求情,只是希望,到时候能听一听他们的自我辩解罢了。” 方乔生与方桦不同,即便是感觉到了穆流年身上的强大气势,可是也不可能会太过心惊,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这间书房,然后才小声道,“不知王爷他?” “父王累了,这会儿正陪着我母妃说话呢。这等小事,父王向来不喜欢理会。不过,若是方大人不放心,也可以单独与父王面谈。” “不不不!”方乔生连连摆手,“卑职不是这个意思,世子误会了。” 当天晚上子时过后,方家旁系的某一房府中突起大火,因为是后半夜,大多数人都睡实了。再加上那打更的,当天晚上也不知怎的,竟然就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磕睡,等到他醒了的时候,早已是一片火海。 浅夏对于方家的忠诚度,还是持有一定的保留意见的。 她有意用自己的本事来试一试,却被穆流年给制止了。 虽说是天赋过人,可是,到底也是会伤及心神,穆流年不想让她有一丁点儿的忧心,所以,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来冒险。 虽然,在浅夏看来,这并不算是冒险。 被他拒绝,浅夏也不再坚持。 这日,三七和妖月二人陪着她去了定国公府。 一听说女儿来了,云氏自然是喜不自胜。 自从她成亲之后,可是从未主动地来过定国公府。 “小夏,来,快尝尝这个。不是太甜,不会腻,你应该会喜欢的。” 看着云氏如此手忙脚乱的样子,浅夏不禁开始反思,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太冷了,还是自己表现地不够关心自己的母亲?不然,为何自己来一趟定国公府,她会高兴成了这样? 林正阳不多时也被人给领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都好长时间不来看我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看着林正阳略有些肥的小脸儿,浅夏忍不住伸手就捏了一把,笑道,“当然不是!姐姐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像你这么小,不必操心一些烦心事儿,所以,才不能总是来陪你玩儿。” “这么说,姐姐还是喜欢我的?” 林正阳一手拉着浅夏的衣袖,一面抬着自己的小脸儿,眼底的期待甚浓,似乎是只要浅夏说一个不喜欢,他马上就会哭似的。 “当然喜欢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告诉姐姐,今日在府里头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好好学写字?” 林正阳闻言,一脸骄傲地扬了扬小脸儿,然后双手一叉腰,“那还用说?连父亲都夸我的字写地好呢!对了,我今天还学了一首新诗呢,姐姐要不要听我背?” 浅夏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小脸儿,不忍心让他失望,点点头,“好,姐姐听着,你慢慢背,不着急。” 看到一双儿女能如此温馨地相处,云氏是从心眼儿里头觉得高兴。 直到将近午时,浅夏看了一眼外头,“怎么不见他回来?” 云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他是谁,笑道,“这几日,听说是很忙,或许不回来了吧?你若是不想见他,我就让人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了,直接就让他在外院用膳。” “不必!既然是一家人了,又何必总是如此见外。只是因为我这几年在外头惯了,性子也有些冷,不太喜欢亲近别人罢了。舅舅是为了让我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时间长了,难免会太过冷淡了些。回头,你与他说,莫要与我这个小孩子计较就是了。” 云氏再度愣了一下,这次愣的时间显然是比上次要长。而且表情也是极为讶异,弄得浅夏只觉得尴尬不已,好像她以前多么不通人情事理一般。 “娘,要不要让人摆膳,我饿了。” 云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了几句,然后激动得连手指都在发颤,一拍林正阳的肩膀,“去,叫你爹过来一起用膳。” 林正阳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就往外跑了。 浅夏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林少康一直就在府上,只是担心自己不待见也,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倒是有一个细心的。 浅夏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看来,有这样一个继父,也不错。 林少康很快就抱着林正阳过来了。 云氏一瞧,上去就把林正阳给掐了下来,“这都多大了,你还抱着他?你不是总说不让我惯着他吗?怎么你自己今儿倒是抱上了。” 林少康动了动嘴角,没说出来,其实他也是有些心急,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人真正地坐在一起吃顿饭,还真是不容易。 四人围坐一桌,菜品很丰盛,也很精致,大多数都是浅夏爱吃的。 一顿饭下来,四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倒是浅夏的筷子,始终就只在自己的碟子里头晃悠了。 云氏和林少康,一人一筷子,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起先,林少康还有些犹豫,担心她会反感自己,夹了菜,若是不吃也就罢了,担心她再生气,可就不划算了。 可是后来,林少康看到浅夏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将自己夹的菜,也吃了个干净。再加上一旁云氏也提醒着浅夏爱吃什么,这顿饭,恐怕就是林少康给人夹菜最多的一次了。 浅夏静静地吃着饭,感觉到了他们四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真的不错。很温馨,很恬静,这样的感觉,有点儿像是她与云长安几个人一起相处时的情景。 多一个人来关心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坏事。 “父亲,您也吃吧,别总是给我夹菜了。正阳,来,吃一块儿排骨,好长的高高的。” 林正阳笑嘻嘻地将排骨就往嘴里送,“好吃!” 浅夏勾唇一笑,“好吃就多吃一些。” 林少康则是仍然沉浸在了那一声父亲里头,脸上的笑,都是有些呆呆的样子。 云氏轻碰了他一下,他才动了动头,然后不自在道,“呃,吃,多吃点儿。” 用罢午膳,浅夏又陪着他们几个坐着说了会儿话,便有奶娘将林正阳带走去午睡了。 “小夏,你就在娘这里小憩一会儿吧。” 浅夏摇摇头,“不了,母亲。其实,我今日来,还是有件事情想要问过父亲的。只是不知道,父亲现在是否得空。” 正在喝茶的林少康连忙应道,“有空,有空。” “那,就请父亲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吧。” 林少康的眉心一跳,看着浅夏清澈的眼神,明白她这是不想让云氏听到,也不耽搁,直接就领着她去了书房,走之前,还嘱咐了云氏,“放心,一会儿让她回来再陪你说会儿话,你先小憩一会儿。” 林少康将所有人支走之后,才问,“小夏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浅夏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对着身后道,“你们两个也去外面守了,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就说这是国公爷的意思。” “是,世子妃。” 林少康心底更是升出了几分的不妙,双眸定定地看着浅夏,可是她一脸平静沉着,没有丝毫的可疑情绪。 “父亲,我今日来,是因为一次无意中得知了有关定国公府的一个秘密,所以,特意来找父亲证实的。” 林少康的身形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面色慢慢地冷凝了下来,“什么秘密?” 看到他的表现,浅夏就已经确定,定国公府的秘密,林少康定然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与你兜圈子,你也不必瞒我。如今,你是我的继父,我是你的继女,是林正阳的姐姐。我们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你与我不亲厚,在外人看来,你仍然是心向着云家的,不是吗?” 林少康从未见到过浅夏的这样一面,一时有些恍惚,这果然就是云氏口中的那个柔弱无力的小丫头?怎么就觉得这个孩子身上的气势,丝毫不输于任何名门显贵呢? “你说的意思我懂。可是我不明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并非是刻意地打探你们定国公府的秘密,只是,此事事关其它的一些要务,我现在也不能对你说明,不过,做为交换,我可以拿我的一样秘密来做筹码,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林少康就觉得自己的脑门儿发冷! 眼前的小丫头,口口口声声地叫着自己父亲,可是说出来的话,又像是两军对垒之时,不得已谈判似的。怎么就觉得这样别扭,而且是有几分的诡异呢? “你要拿你自己的秘密来与我交换?” 浅夏点点头,“放心,绝对会让你满意的。从名义上来说,你我是父女,我没有必要欺骗你。当然,你也不要想着用一些假的消息来蒙骗我,我既然是有胆子来问,自然就不可能是一点儿也不知情的。” 这下子,林少康就更不能淡定了。 这云浅夏到底是什么人呢?这说话的气势上不输人,最重要的是,对于她的这些话,自己似乎是还半分的怀疑也生不出来? 特别是一瞧见了她平静无波的表情,林少康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冷静了。 “说吧,我洗耳恭听。” 林少康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似乎是才从刚才的那种窘境中走了出来,想了想自己应该如何措词,用什么样的心态来与她说。 毕竟,这事关林家的绝密! 不过,既然如今她知道了,那么,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不是秘密了。 “事情还要从先皇说起。先皇在世时,我们定国公府也是才刚刚受封,我父亲,也是第一任的定国公。先皇弥留之际,曾留下了一个锦盒,交到了我父亲的手上。当时,皇上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避过了皇上的耳目。” 浅夏挑眉,锦盒?先皇不交给自己的儿子,却交给了定国公,这是为何? “原来那锦盒里,竟然是放了半枚玄铁令,皇上一再嘱咐家父,要他无论如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并且言明,将来若有一日,有人持了另外的半枚玄铁令寻来,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半枚奉上。并且发誓,要对其忠诚无二。” 浅夏插了一句,“可是那人却迟迟未来?” 林少康点头,“不错。那人迟迟未来。不过,家父仙去时,也曾嘱咐,这既是先皇的遗命,那么,便要世代延续,这也是当时皇上的原话。” 半枚玄铁令? 看来,这便是那股隐秘势力所需要的一部分令牌了? 浅夏的眸光微寒,更多地则是不解,皇室的隐秘力量,为何要交到了林少康的手中?而且,从他刚才的表情和眼神上来判断,他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先皇当年早就料到了某位皇子会逼宫,所以才早早地做了准备? 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呀。 先皇不可能一个信得过的皇室子嗣也没有吧?又或者,当时的情况特殊,正好是定国公在,就只能指望他了? 不过,这也太过儿戏了吧?将皇室隐秘势力一半儿的指挥权,就交到了一个臣子的手上,而且,还是武将!先皇就不怕定国公会谋反? “浅夏,你要问的,我都说完了,具体的,我也就不清楚了。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等着那个人的出现,无论如何,至少让我将这烫手山竽给扔了出去。现在放在了这里,我也是整日提心吊胆。皇上一旦生疑,只怕?” 浅夏的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之前舅舅曾占卜出林家将有灭顶之灾,难不成,就是因为皇上知道了这半枚玄铁令的事? 浅夏的神色无比严肃,抬头与林少康对视,“父亲,无论你信或不信,你都要记得,那个会来找你要半枚玄铁令的人,绝对不会是皇上,也不可能会是皇上的人。这个消息,既然走露了出去,难保时日长了,皇上也会听到。所以,当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地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浅夏没有想到,穆流年他们都以为是定国公府有一支秘密的力量,可是到头来,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舅舅能占卜到了林家灭门的结果了。 若是林家果然有这样强悍的力量,皇上又怎么敢动手? 手中明明握有可以调动神秘力量的半块令牌,却偏偏不能用,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简直不是将拿了一把长剑,抵在了林家的命门之处,稍有不慎,林家上下,无一能活命!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闭眼静思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一双黑眸,淡定从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你。有关我的秘密,就像是你手中的那半枚玄铁令一般,你必须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对你动手。” 浅夏承认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可是没办法,为了自己,为了云家和长平王府,她必须要小心一些。 事实上,林少康刚才也的确是被她一身的寒气给惊到了! 再一细想她的话,看看她颇为严肃的表情,他真的有点犹豫,要不要听她所谓的秘密了。 “我是一名秘术师。父亲想必知道,我舅舅是一名实力颇为强悍的秘术师吧?” 林少康呆呆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秘术师?如此年轻的秘术师? 而接下来浅夏的话,则让林少康再也无法淡定了。 “我不仅仅是一名秘术师,还是一名实力强悍过了我舅舅的,所以,父亲,得知这个秘密,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吃亏吧?” ------题外话------ 秘密将一个接一个地被揭开,所以,妞儿们,你们觉得另外的半枚玄铁令在谁的手上?   ☆、第七十四章 短暂平静! 浅夏说完,看着林少康极为惊惧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 “父亲,你可能不知道我所擅长的秘术是什么,我能告诉你的是,在我面前,任何的伪装和欺瞒,都是没有一丁点儿作用的。我今日将自己的这个秘密拿来与你交换,一方面是想提醒你,有人早已盯上了你手中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让父亲明白,我与您,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条船上的人。” 林少康显然一时难受接受这样的消息。 他的继女是一名秘术师?而且还嫁给了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不仅如此,她甚至是早就查到了自己手中的秘密? “你所说的盯上了我的人,可是长平王?” 浅夏失笑,“父亲,您怎么会这样以为?你放心,他们安排在了明处的那颗棋子,已经被元初给处置了。不过,那人既然知道你手中的秘密,自然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放弃的。所以,父亲还是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给人以可乘之机。” 林少康听罢,看她的神色,就更为古怪了一些。 “如果你不是我的继父,你们定国公府的生死,我才不会在乎。可是这里偏偏就有我在乎的人,所以,定国公府绝对不能出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着和宁来打你的主意,只怕,父亲就要好好想想了。” “和宁?”林少康有些惊讶,“你说的便是之前才被大火烧死的和宁长公主?” “不错!你以为她之前一直纠缠于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上了你?若是果真如此,她也不会在府上养了那么多的面首了。还有,她当初在你们大婚前,派人行刺我母亲,目的,可不单单只是为了阻止你们成亲。更重要的是,她以为除去了母亲,你就能看到她了。”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林少康也明白了。 如果自己果真对和宁有意,那么,只怕和宁接近自己之后,定然就是千方百计地来寻找那半八玄铁令了,也等于就是在定国公府摆上了一个随时都会失控的棋子。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定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小心林少锋!因为在和宁死之前,我从她的口中得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匪浅。至于林少锋,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你手中的秘密,只不过,可能知道他并不能确定是什么。” 林少康的眸中闪过了一抹阴冷,这个二弟,原以为是他的亲弟弟,所以多年来一直都是对他格外关照。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关照和纵容,以致于自己险些就要被他们给算计了。 “二弟?小夏,你确定是他对我手上的东西有兴趣?” 浅夏仔细地斟酌了一下用辞,“事实上,就是他告诉了和宁,你的手上,有着一支神秘的暗中势力,所以,才想要想方设法地从你身上得到。而他当初和你们府上的老夫人联手,只怕也是为了你手中的那支势力。” “好,好的很!果然就是一群白眼儿狼!” 浅夏却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反有些讥讽道,“如果不是你多年来自以为是兄长,所以处处照拂避让,你以为,他们会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吗?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还是你。” 林少康被这话一噎,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好了,消息我给你送到了,至于后面怎么做,你可以找元初商量。我相信林少锋的背后,不可能没有人主使的。只是,这么多年了,那个人,应该不会是皇帝。” 林少康扯了扯唇角,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动作优雅地走了出去,他自己则是有些烦燥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知道了定国公府的秘密,那么,接下来,一切就简单了许多。而浅夏心中的那个谜团被解开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半后晌,浅夏陪着云氏,又带上了林正阳,母子三人,心情不错地去逛街了。 东西买了不少,不过却没有什么太贵重的。大部分,也就是一些吃的和好玩儿的。 林正阳难得出门一趟,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都逛了一个时辰了,仍然拉着浅夏的手,要继续逛。 浅夏拗不过他,只好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慢慢溜达着。 很快,林正阳就发现,前面似乎是有人在打架,拉着浅夏就凑了过去。 林正阳个子小,在人群外面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倒是人小鬼大,松开了浅夏,自己就往里头钻。 浅夏一下子就吓住了,万一再将他弄丢了怎么办? 三七连忙挤了进去,陪在了林正阳的身边,还拉住了他的小手。 云氏正好也过来了,看到浅夏一人在人群外头站着,“怎么了?正阳呢?” 浅夏隐约看到了三七对她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笑道,“跑到里面去看热闹了,三七跟他在一块儿的,不用担心。” 云氏试着往里头照了照,奈何人不少,而且前面还有不少男子,人高马大的,自然是挡住了视线。而她与浅夏的身分,自然是不可能要往前挤的。 两人正想着是在这里等着林正阳出来,还是先回马车,就见青龙突然出现,“启禀少夫人,公子就在楼上,邀夫人与您同往。” 浅夏顺着他的视线往右侧的楼上看了一眼,果然,穆流年正手举了茶杯,冲她扬了扬。 “走吧,母亲。我们在上面,应该也是可以看到正阳的。” 云氏也看到了穆流年,对于这个女婿,她一直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岳母大人坐这里吧,刚好能清楚地看到下面。林世子正在那儿和三七说话呢。” 云氏坐定,再微微往外歪了下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个子小小的林正阳,三七正弯着身子跟他说着什么。 云氏的目光再一移,便看到了里头似乎是有几个女人在疯狂地暴打着一个女人。 因为那女人是躺在了地上,旁边虽然也跟着一个丫头在帮忙护着,可是脸上似乎是也有了伤,具体是什么模样,也看不清楚。 浅夏与云氏对脸而坐,却没有扭过头去看,对于这样的事情,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穆流年笑嘻嘻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浅夏微愣,然后扭头看去,才发现,那地上躺着的女子,果然就是宋佳宁。 “怎么回事?宋佳宁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应该住在了梅家二公子为她安置的宅院里吗?” “梅二傻了,你以为,还会有谁会记得她?还会再给她送银子?至于那处宅子,既然是梅二的,那么梅二夫人自然也有权处置,早将她轰了出来,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听说,是因为勾搭上了哪位大人,这不,人家派了人来,正狂揍她呢。” 浅夏一时无语,这个宋佳宁,没有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除了找个男人做依靠,就真没有别的法子活下去了? 云氏也听到了他说的,一时有些好奇道,“这宋佳宁,可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云敬丽的女儿?” “正是。母亲有所不知,她之前想要来京城投靠舅舅的,那会儿,卢家还没有出事,可是不想半路上发生了意外,然后,阴差阳错,她竟然就成了梅家二公子在外头养的外室。如今,梅二出了事,梅家少夫人自然是不肯再容她,便将她赶了出来。” “那这底下?” “这些人不是梅家的。”穆流年接话道,“因为宋佳宁没有了梅二的帮扶,手上没有银子,又不愿意过苦日子,所以又勾搭上了方家的一位老爷,这不是嘛?被人家的夫人发现,找了人来,羞辱她一番。” 说是羞辱,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宋佳宁可不仅仅只是身上挨了打,而且,身上的衣裳也被扯地松松垮垮的,还露出了一只雪白的胳膊,看上去,还真是有伤风化。 很快,京城的巡城使便到了,将人拉开之后,宋佳宋的小丫头连忙将人扶起,再哭着给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两人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方家?浅夏可没有错过刚刚穆流年说的,转头以眼神询问,见穆流年只是冲她笑了笑,并未说话。 林正阳和三七很快也进了茶楼。 “母亲,刚刚那几个女人为什么要打她?她们以多欺少,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一丁点儿要帮扶的意思?” 云氏微怔,这样的话,要如何解释? 浅夏笑着摸了摸林正阳的头,“正阳乖,你要记住,这世上虽然是好人多,可是也不代表了就没有恶人的。至于那些旁观者?” 浅夏微顿了一下,“那你为何没有出手帮她呢?” 林正阳有些沮丧道,“我请三七姐姐出手,可是她不肯,她还说那个女人是坏人,活该被打。” “那既然她是坏人,你不曾出手助她,为何还要让别人出手助她呢?” “可是,可是她看上去很狼狈,很可怜。”林正阳不知道自己的措词是否正确,有些犹豫道。 “正阳,你要记住。表面上看起来可怜的人,不一定就真的可怜。而有些人,你瞧着可恶一些,却也未必就真的是坏人。所以,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林正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云氏,“母亲,姐姐说的好深奥,不过孩儿还是觉得那些女人好凶呀。” 云氏也笑着帮他正了正衣领,“你姐姐说的对,有时候,看起来一个很无助的人,未必就真的值得我们去可怜他。做人,永远都要记得,先要自保,不能成为别人的累赘,然后,再说其它的。” “是,母亲。” 将近傍晚,穆流年和浅夏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回了国公府,并未进去,直接就回了长平王府。 “我以为你看到了那样的宋佳宁会高兴起来。”穆流年看着浅夏依然有些淡漠的脸上,有些失望道。 浅夏睨他一眼,“为什么你会以为我看到她倒霉,就会高兴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犀利地让穆流年不知道如此作答了。 “你先前说她攀上的是方家,可是与方家的内鬼有关系?” “嗯。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当初将宋佳宁和卢浅笑给劫走的人是桑丘子睿,可是现在看来,应当是皇甫定涛。” 浅夏的指尖在小几上轻叩了几下,这个皇甫定涛,本人比看上去,似乎是更为危险一些。 当初他为何要劫走她们两个?是奉了别人的命令,还是仅仅就是他自己的主意呢?而且,貌似桑丘子睿也没有否认过,是他对宋佳宁两人动了手吧? 看来,这里面定然是还有几重她不知道的利益关系。 “别想了,至于宋佳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怪不得旁人。由着她去折腾吧。” 浅夏没有吭声,低垂的眉眼,却不能将她的心事尽数藏住,脸上的寒气,似乎是也有几分的浓郁。 “浅浅?”穆流年再轻唤了她一声,并且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眉眼。 “我没事。”浅夏摇摇头,“对了,我今日在定国公府,倒也是收获不小。” 浅夏将林少康的事情说了,而穆流年也惊诧于,他原先得到的消息,竟然也是有几分的不确定。原来,并不是什么隐秘势力,而是引领这支势力的部分信物。 不过,这也足以让人对他忌惮了。 毕竟,紫夜几百年的传承,肖家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就只如外人所看到的这些。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当初舅舅的顾忌。若是我一早知道定国公府竟然有着这样大的秘密,怕是也不肯同意让她嫁过去的。” “好了,一直纠缠于你的问题,你也知道了。睡吧,只怕后头,我们的麻烦还多着呢。不过,如今方家已经彻底被我收服,再加上了我们两家,就算是皇上知道了这个秘密,想要动定国公府,只怕也要三思而行。” 浅夏却是冷笑一声,“我不怕他对定国公府出手,只怕他一直惦记着,从而再怂恿了那些所谓的林家人做出什么内哄的事情来。就好比长平王府,皇上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么?” 这倒是! 穆流年也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不是因为长平王府人口还简单一些,只怕皇上非得利用这些人的贪心将长平王府给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如今林少康虽然是定国公了,可是林正阳还太小,而林家的另外三位爷,哪个也不像是吃素的。特别是那个林少锋,这一次的事情,分明就有他的份在里头,只是不知道他的主子,到底是谁? “算了,先睡吧。至少现在皇上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正让穆流年头疼的是,在次日他被皇上下旨召进宫后才知道,原来苍溟使团是为了后头边贸的往来与紫夜谈判的。 现在,对方的公主看中了穆流年,想要下嫁于他,皇上为了两国的边贸,自然是有意成全了。 在所有人看来,与苍溟结亲有益无弊。再则,穆流年非亲王世子,能娶得异国公主,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断没有不应之说。 穆流年一听完,脸都要绿了! 真以为他的性子是泥捏的?自己成亲才多久,竟然就要给自己添堵了?什么两国联姻?在他看来,这一切分明就是皇上故意的! 穆流年当场拒绝! “皇上,微臣成亲才几个月,这个时候,您要让微臣再纳苍溟公主,微臣实在是觉得对不起发妻。况且,按照皇上的说法,要让惜月公主为正妻,而臣原本的妻子,却要做平妻,请恕臣不能从命。” 大殿内还有数名大臣在,皇上的面子就这样被他给拂了,心里头自然是不痛快,沉着脸道,“穆流年,你不要以为朕宠着你,就可以由着你胡来!你胆敢抗旨?” 穆流年丝毫不惧,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皇上,微臣不解。微臣早已有了妻室,您却为何一定要拆散我们夫妻?再者,您说是惜月公主看中了微臣,那是不是说,我紫夜的臣民,无论她看中了谁,谁就得停妻再娶?那我紫夜的人伦何在?情义何在?” 方乔生听罢,虽然觉得穆流年说地重了一些,不过,这道理也的确如此。 “皇上,穆世子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堂堂紫夜,总不能由着她一介异国公主胡来吧?若是她看中了我们的太子,那岂非是还要成为了我紫夜的太子妃?” 皇上的脸再沉了沉。 刘相似乎也觉得不妥,“皇上,关于婚事,或许还可以再商量。而且,既然对方的八皇子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有诚意的,那又何必以婚事束人?再则说了,穆世子的妻子进门时日尚短,而且也多次听闻她是一位贤妻孝媳,无缘无故,就贬了她的身分,实在是难以让臣民们信服。” 穆流年趁此道,“刘相所言正是。皇上,只怕臣若是答应了您的要求,那么,臣便成了那攀龙附凤之人,有了惜月公主,便弃了自己的发妻,微臣的声名何在?” 这下子,皇上就算是有火儿,也没法发了。 人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你还能怎么办? “也罢,此事,容后再议。” “谢皇上。” 穆流年从宫里出来,却没有急着回府,而是直接去了驿站。 八皇子听闻他来了,带着惜月公主便一同到大厅相迎。 “原来是穆世子,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听闻八皇子曾向我皇提出了联姻?在下不才,特意过来与八皇子探讨一二的。” “穆世子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八皇子说着,还看了一旁的公主一眼。 惜月公主早已面色羞红,只敢偶尔偷偷地瞥一眼穆流年,哪里还敢再光明正大地看他? “可否请公主暂且回避?” 八皇子使了个眼色,惜月公主莲步轻移,而穆流年的眼睛,则是自始至终未曾看过她。 “不知穆世子的意思是?”八皇子脸上端着笑,只是那笑里头有几分真,就难说了。 “八皇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世子是不可能会迎娶惜月公主的。换句话说,本世子的妻子只有可能是云浅夏一人。其它人,便是做妾,本世子也不屑多看一眼的。” 八皇子倒也不恼,反倒是笑得更深了一些,“想不到,穆世子还是一名痴情之人。” “不敢当!想必八皇子也听说了,本世子的命,还是多亏了娘子才救了回来。李世子若是果真停妻再娶,岂非与畜牲无异?八皇子有意与我紫夜交好,这是好事。只是,在下不明白的是为何八皇子会选中了在下?” “穆世子对妻子一片痴情,让本宫感动不已呀。这所谓的婚事,自然也要你情我愿方可。若是你没有娶妻,或许本宫可以请了贵国的皇帝陛下直接下旨赐婚。可是如今你既然有了妻子,本宫自然是就不会再如此。棒打鸳鸯的事儿,本宫也是做不来的。”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这话听着不错,只是怎么就觉得有些怪呢? “也罢,此事,本宫会跟皇上说明,你且放心,本宫不是喜欢强人所难之人。其实,原本这桩婚事,也并非是本宫提出来的。” 穆流年的眼皮微抬,合着这意思就是说,这桩婚事,还是皇上的意思? 穆流年不动声色地又与他交谈了几句,然后又再三地表示了感谢,并相约次日一起到永泰楼小聚,八皇子自然是十分高兴。 穆流年一走,八皇子脸上的笑便渐渐地淡去,头微微一侧,“出来吧。” 皇甫定涛从一侧出来,表情有些不悦。 “你的法子,显然是并不奏效,拉拢穆流年,联姻的手段却只能将其推得更远。定远,这件事情,你就暂时不要插手了,本宫会想办法的。” “是,殿下。”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本宫与妹妹再说会儿话。” “是,殿下,微臣告退。” 又站了一会儿,八皇子才抬腿往后堂走去。 “李定远这小子打的倒是好主意,我看他分明就是知道人家夫妻恩爱却偏要让我们去撞这面墙,不过,他应该是没有想到,穆流年会拒绝地如此干脆。” “皇兄,既然您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说穆世子夫妻恩爱,又为何还要在紫夜皇面前提及呢?” 八皇子轻笑一声,一只手将惜月公主的下巴轻轻挑起,表情有些轻佻道,“本宫这么做,自然有本宫的道理。至于你,我亲爱的妹妹,还是想想,如何能勾住了二皇子的魂吧。记住,你的联姻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二皇子,另一个,就是桑丘子睿。” 惜月公主的脸色已是有些浅白,八皇子保持着手的动作未曾离开,而她也只能有些难堪道,“皇兄,这么说,从一开始,您就没有想过要将我许给穆流年了?” “他?呵呵!他那样的人,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 话落,手猛地一松,惜月公主险些站不稳,晃了晃。 “在梁城的这段日子,最好是安分些。紫夜太后的丧期未过,无论臣民,都是禁止任何喜事的。本宫的话,你明白?” 惜月公主的脸色再白了一分,“是,妹妹明白。” 看着八皇子总算是离开了,她才敢召了人进来,将她扶到了榻上倚着。 每回与这位八皇兄说话,她都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真不明白,明明看上去如此温润和气的人,性子竟然是那样的残暴阴狠? “公主,您没事吧?” 惜月公主摇了摇头,刚刚八皇子的话犹如尚在耳侧,特别是那一句,穆流年的眼中揉不得沙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堂堂的苍溟公主,在他们眼里,就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 那那个云浅夏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反倒是成了人人喜欢的珍珠了? 而八皇子最后的那句话,则是分明在提醒她,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的勾引,更不能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惜月公主有些恨恨地咬着下嘴唇,眼中的泪花儿就那样来回地闪着,却迟迟不曾掉下来。 而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之后,似乎也反应过来,轻嗤了一声,“这只狡诈的狐狸,险些连我都懵过去了。” 浅夏正巧进来,笑道,“哪只狐狸这样厉害,还能算计到了你?” 穆流年连忙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个八皇子,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我来做他的合作对象。他看中的,只怕是另有其人。” 浅夏挑眉,等着他来解惑。 “和亲之事,向来都是有些波折的。只怕这位八皇子也看出来了,皇上对于二皇子的不喜和忌惮,生怕二皇子势大。可是现在朝中能配得上惜月公主身分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他才会选了明知不会同意的我,来打头一阵。” 浅夏这会儿也明白了,“他明知皇上不喜欢二皇子,若是他直接提出来与二皇子联姻,只怕只会事得其反。所以,就先提到了你。然后你再这么一光明正大的一拒绝。咱们皇上,就觉得是他于此事上有亏,若是他再提议将惜月公主嫁于二皇子,只怕,皇上想要反对,就要难一些了。” “不错!不过,听他的意思,将我推出来的人,只怕还是皇上,所以他便将计就计。事情不成,难堪的,只会是皇上。” 浅夏无语了。 皇上会打穆流年的主意,她倒是还能理解,毕竟皇上向来就是看长平王府不顺眼,若是府上嫁进来一个异国公主,只怕是会闹腾不休。 可是这苍溟的八皇子竟然也跟着起哄!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要选出对他们最为有利的一名联姻者,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吧?不就是给公主选个驸马,至于吗? 八皇子既然答应了穆流年,次日上午就直接进宫,表明了他们的态度,理由很简单,就是惜月公主听闻穆世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所以,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生活。 皇上才刚有些失望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倒是不必担心穆流年跟他闹了,可是不能让长平王府起些波澜,他自然又有些失望了。 可是接下来八皇子的话,却让皇上觉得进退不是! 八皇子直接就提议了联姻对象,二皇子! 这样一来,就该着让皇上头疼了。 若是皇上再拒绝了八皇子,那么,就等于是紫夜前后两次拒绝了人家,这让苍溟皇室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若是不拒绝,难不成,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肖云放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 皇上推说身体不适,再与众人商议之后,再给答复。 皇上有心避开这个问题,只是,八皇子似乎是早已与二皇子这边儿达成了某种协议,当天,苍溟皇室有意与二皇子联姻的流言,便已经是在梁城满天飞了。 皇上纵然不悦,却又无计可施! 华妃正在逗着肖云福玩儿,看到皇上愁眉苦脸地来了,连忙上前帮着皇上宽了衣,再帮着皇上敷了面,“皇上面色不悦,可是有什么心事?” 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摇床上的小皇子,身子往后一靠,“还不是因为二皇子的婚事。” 华妃愣了一下,笑道,“皇上,依臣妾看,二皇子的婚事不急。现在才是什么时候?太后一年的丧期未过,二皇子便是订了亲事,自然也是不能成亲的。” 按制,太后殁,紫夜臣民都将为其守孝一年,而皇上,则是以日代年。皇子们,也无需像民间的那些习俗丁忧三年,只需一年便足矣。 皇上闻言,面色倒是松缓了些,“你这话倒也有几分的道理。只是,这位惜月公主,可是苍溟皇较为疼爱的,他既然是有心将女儿远嫁,只怕将来。” “皇上,不就是一个惜月公主嘛,能有多大的能耐?再说了,如今边贸之事,不才是皇上真正担心的吗?” 皇上想想也是,这婚事就算是订下了,成亲也得明年去了,等到了太后丧期一过,然后再开始着手筹备,皇子大婚,仅仅是筹备,就得又需要三四个月的光景了。如此一来,倒也是能拖一拖。 “嗯,有道理。” 不过一个公主,若是到时候,再死在了和亲的路上,可就不好说了。 皇上心中打定了主意,很快便回复了八皇子,只是以太后的孝期未过为由,将婚事,直接就推到了次年。 而钦天监这边,自然也早早地便由皇上下了密令,无论是二皇子还是皇后来问,都只说是二皇子与惜月公主的八字略有不合,若要成亲,金秋十月为宜。 这样一来,皇上便有了足够的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中间会再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所谓的联姻一事,似乎就此落下了帷幕。 苍溟使团也在停留了半月之后,便启程回国了。 时光流逝,一晃已是到了十月,浅夏成亲,也已经有了大半年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长平王妃倒不是太急,可云氏却急得了不得! 穆流年似乎也不急着要孩子,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这日子过地多甜蜜?何必非得再要一个,破坏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呢? 浅夏嘴上不说,可是每次云氏从她这儿走了之后,她自己也有些失望。 云长安没少给她把过脉,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可是却迟迟不能要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天爷故意在拦着。 至于宋佳宁,自那次之后,浅夏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听穆流年说,在护城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也不知道是被人扔进去的,还是自杀。 总之,人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至少,对于宋佳宁来说,这一切都结束了,再没有人能来利用她,也没有人能来伤害她了。 云若谷和刘婉婷的婚事,基本上算是订下了,只等着过了次年的三月,太后丧期满了一年之后,就可以成亲了。 云长安仍然是痴迷于医术,怎么也拔不出来。 听闻有一次他自己呆在了药庐里,谁也不许打扰,竟然是三天三夜后才出来,刚出来笑了两声就饿晕过去了。 总之,这半年的光景,一切似乎是都过地很平静。 定国公府一切也都是正常地很,没有丝毫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和宁的死,让林少锋起了疑心,所以,一直才没有动作。 而浅夏这里,原本觉得日子过地也不错,一切安稳,一直便是她所求的,不是吗? 直到这日,长平王妃一脸愁容地进了初云轩。 “母妃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夏呀,我昨日接到了淮安那边儿的信。哥哥的意思,是要让我的一个侄女过来小住几日。我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今年你舅舅都提及了几次,我总不能一直不同意。所以,才来这里跟你知会一声儿。” 浅夏眨眨眼,跟她知会一声? 母妃的娘家侄女来这里小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第一个念头,浅夏就想到了穆流年。 “母妃,不知表妹何时能到?” “我昨日接到信,说是他们已经启程了,同行的,还有我的一位堂兄和堂嫂,也就是许妃的父母。这一次,也是因为堂兄要来京中述职,所以,我侄女才会有心进京来王府小住的。” 许妃的父母? 浅夏的眸子微眯了眯,这么说来,皇上还是不曾放弃许家? “母妃的意思是说,他们全都要住在王府,是吗?” 长平王妃点点头,“他们的府邸,工部还没有准备妥当,自然是要在咱们这儿先住着,等那边儿的府邸安排好了,自然也就搬走了。不过,我侄女,只怕是要在这里多住上些日子的。到时候,我会告诉她不要随便进倚心园,只是若是她不听话,不小心误闯了进来,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才是。” 浅夏这下子就更疑惑了,怎么听着母妃这意思,那位表妹还是一位极难缠的人物?名门世家养出来的小姐,怎么可能会连如此简单的基本礼仪都不懂? 主人家不吐口的地方,她也敢随便进? 这到底是名门闺秀,还是乡野村妇呀? 等到长平王妃走了,浅夏才将青姑姑唤进来,仔细地询问起了有关这位许小姐的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想不到,这位许小姐,竟然还是穆流年的青梅竹马呢! 浅夏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的寒气在里头,“青姑姑,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世子爷还曾许了承诺,要娶这位许小姐为妻?” 青姑姑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一想想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总比等许小姐来了以后再说要好吧?现在至少她还没来,大不了就是世子妃先责难世子一番罢了。 没想到晚上穆流年一听说他的那个表妹要来,脸都绿了! “怎么?你的小青梅来找你了,你怎么摆出这幅样子出来?别不是为了掩盖当年你立志要娶人家的事,故意在我面前装的吧?” “哪有的事!浅浅,我跟她之前绝对是青青白白的,而且,我与她已是有七八年不见了吧?她怎么就成了我的小青梅?” 穆流年这会儿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让浅夏不再总是想着这件事,当年自己说过这话么?似乎是没有说过吧? 浅夏一挑眉,“怎么?不是你的吗?我可是听说,当初人家来长平王府小住,可是一口一个年哥哥的叫着呢。这位许小姐不是就叫许青梅吗?倒是正好了,你的小青梅!” 穆流年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苦笑着说,“浅浅,等你见到她了你就知道了。她那样的,还小青梅,除了名字像之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儿地方像的。” 浅夏顿时眨眨眼,“咦?你不是都七八年不曾见过人家了?怎么就知道人家不像小青梅了?” 穆流年无力地一拍额头,“我不说了。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题外话------ 为了不让你们骂,我先说一句,许家小姐可不是渣女,好人来的哦…嘻嘻,她来长平王府,也不是冲着穆流年来的。不会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的。   ☆、第七十五章 活色生香! 浅夏没有等太久,几日后,许家一行人便到了。 浅夏身为世子妃,自然是没有必要亲迎,而是陪着王妃在大厅坐了,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浅夏才端起了茶盏,便突闻外面一声尖叫,手竟然是下意识地就抖了抖,然后,便看到了母妃有些尴尬的笑容。 浅夏扭头看向了门外,就见一名身着男装的俏丽女子大步进来。之所以知道她是一名女子,完全就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本能,再则,如果刚刚她没有听错的话,那声很明显的独属于女性的尖叫声,应该就是来自这一位了。 幸好这会儿浅夏只是端着茶,若是正在喝,只怕一口就会呛到了。这样的打扮,刚刚的尖叫,的确是让浅夏将之前对这位许大小姐的期待,尽数化为了惊诧、好奇。 “侄女给姑姑请安,给表嫂请安。” 一袭男装的许青梅,这会儿行的是男子的抱拳礼,可是嘴里吐出来的声音,却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声。 “青梅来了,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来人,先带她去她的院子,然后沐浴更衣过后,再来这里。” “是,王妃。” 许青梅有些不太情愿地嘟了嘟嘴,再有些恋恋不舍地往一侧瞧了一眼,浅夏被她有些哀怨,又有些萌的小眼神儿给呆了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许青梅不见了,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人。 许妃的父母进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浅夏的视线被挡住,并不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样子。 “你们也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有什么需要,到时候再跟院子里的管事说就成了。待会儿王爷就回来了,正好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了,浅夏也只是记住了这位舅舅和舅母的样子。至于其它的几个与她同辈的,只记住了是两男三女,其它的,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浅夏回到初云轩,现在离晚膳时间还早,她有大把的时间来打发。 做了一会儿女红,浅夏仍然是有些静不下心来,将七星门的人召了进来,虽然她不想,可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许妃当初既然是能被皇上给收拢地几乎就彻底地成为了第二个梅妃,那么,皇上不能拉拢整个儿许家,至少,许妃的亲生父母,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的。 浅夏相信,这个时候,许父被调入梁城,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任期到了,或者是刚刚巧就是需要他这样的人来进京为官。 七星门的人才下去查,朱雀便送来了一堆东西。 浅夏看着朱雀将东西放好,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 浅夏微挑了下眉心,便开始看着她送来的这一堆东西。 里面是对许家人的大概描述,其中关于许妃一家的,格外清楚且仔细。 许父名许志坚,是王妃的堂兄,夫人赵氏。 许志坚共有一妻三妾,两子三女,其中大女儿,便是被送进宫的许妃。长子已经成亲,今天其中一位便是许家的大儿媳。 浅夏将这些一一看完之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的地方,果然就有麻烦。 浅夏也没有错过了有关许青梅的一些消息,现在,她多少有些明白穆流年那日的无奈了。这个许青梅分明就是一个异类。 明明就是大家闺秀,却是格外喜欢舞刀弄枪,爱好骑射,听闻她的马上功夫,相当了得。若是生为男子,只怕早就离家出走,杀上战场了。 对于许家这样的百年世家,竟然是还能养出这么一个出奇另类的女儿,浅夏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舅舅和舅母,还真有几分的好奇了。 穆流年回来地比较早,最近这段日子几乎是天天出去,浅夏也不曾问过他,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穆流年一直未曾入朝,这或许也是皇上的心思。只不过,由长平王自己提出来,皇上还是很放心的。 最近这段时间,二皇子行事,也是一直小心翼翼,并没有表现出对权势的过分渴望,当然,这样做,自然就是为了让皇上对他稍微放心一些,免得再惹恼了他后,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浅夏知道,仅仅凭着二皇子,只怕是未必能做到这样好。 这半年的时光,皇上对二皇子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不再似以前那样的排斥,再则,二皇子在办了几件儿着实不错的差事后,却没有急着为自己表功,这一点,倒是让皇上稍为满意。 这些,毫无疑问地,都是出自桑丘子睿的策略。 浅夏在榻上开始假寐,现在,她基本上确定,许青梅应该是一个极好相处的女孩儿,而且,瞧着那样有些直爽的性子,她相信她未来的生活,定然是会十分的丰富。 果然,浅夏几乎就快要睡着了,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表嫂,表嫂。你在不在?” 浅夏的眼睛慢慢睁开,倒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庸懒和疲惫。 三七和妖月对视一眼,再一看一旁的青姑姑冲她们摇了摇头,显然,她们不认为自己能阻止得了这位许小姐。对妖月而言,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动武,若是仅仅只靠嘴上功夫,她显然是不行的。 许青梅进来的时候,浅夏仍然是侧倚在了榻上的,除了眼睛是睁开的,姿势一丁点儿也没变。 没想到,请青梅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样的浅夏,简直就是一幅美得不可思议的画! 许青梅现在已经换成了女装,模样生得清丽可人,个子也很高挑,穿上男装,不说话,倒是真的像个男子,而且还是一名很英俊的男子。 许青梅在发呆一样地看着浅夏的同时,浅夏也在打量她。 在许青梅的眼里,浅夏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美地不可思议,比之前在大厅内见到的那个温婉端庄的世子妃,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堕入了凡间的仙子,简直就是美呆了。 而在浅夏的眼里,许青梅清纯可爱,特别是现在着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裳,一双丹凤眼,看起来倒是灵动有神,许是因为经常在外骑马的缘故,她的肤色,并不能算得上是很白,充其量,也只能说一句不黑。 “看够了吗?” 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许青梅一下子就打了个激灵,然后突然就咧开了嘴,笑道,“表嫂,你好美!难怪表哥一定要娶你为妻呢。你比我想像中的样子还要美。” “过来坐吧。”浅夏并没有因为她的赞美而太过兴奋,更没有什么羞怯的表现,因为浅夏的性子本就如此,除了穆流年和她的家人,很少有人能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 她这样的反应,却让许青梅一下子就对她增加了数倍的好感! 在她看来,这样的浅夏简直就是最真实,最没有任何虚假的东西在里面的人。 许青梅这个向来不爱听人话的姑娘,竟然真的就在她的对面坐了。 “你不觉得贸贸然闯进我的寝室这是很失礼的吗?” 许青梅一怔,没想到看起来很随意的她,竟然会说出这样让人有些难堪的话。 “我以前来的时候,也是就这样进来的。” “那个时候你还小,即使你做错了事,母妃和父王也不会责怪你。可是现在你长大了。如果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不能改了,将来你会因为这个,而吃很大的亏。” 浅夏说的施施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身为表嫂,这样的话,由她来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而许青梅竟然对她的话,有太多的排斥和不服。 只不过,骨子里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我不过就是着急过来看看我的表嫂是什么样儿的人罢了,你又何必对我说教一番?” 浅夏睨她一眼,“你应该觉得庆幸。”然后便从榻上下来,去了隔壁梳洗了。 穆流年进来只是瞥了一眼浅夏的背影,然后看着里面还在发呆的许青梅道,“因为她喜欢你,不想你将来受到太大的伤害,所以才会提醒你。你的确是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能让她喜欢的外人,还真的不多。” 许青梅有些傻傻地点点头,“哦,这么说,大表嫂是真的喜欢我?你没有骗我?” “没有。”穆流年很干脆道。 等到浅夏再出现在了这里时,许青梅才猛地一跳脚,脸色微红,夸张地用手指着穆流年道,“你,你刚刚说谁是外人了?你这么说,分明就是在骂我不该来梁城了?” 浅夏没有听到刚才他们的谈话,所以对于他们的争执,显然是不明白,也没想着弄明白。 奈何许青梅直接就上去一把抱住了浅夏的胳膊,“表嫂,你好好管管表哥,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是很没有风度的。” “嗯。”浅夏抬眸看了一脸自在的穆流年一眼,“他只需要对我有风度就可以了。” 呃? 许青梅又被怔住了,这是一对儿什么样的变态夫妻呀?怎么会这样护短? 到了晚上,花厅里自然是格外地热闹,这一次,王妃只是将女眷安排在了这边,男人们都直接去了外院。 浅夏这才快速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几位陌生女人,说实话,哪个长的也不算差,就连许夫人看上去也不过像是将近四十之人。 许青梅因为与浅夏亲近,所以自然就坐在了她的身边,而许夫人则是坐在了王妃的右手边。 浅夏不是一个喜欢多事之人,对于这些人的到来,她也只是想要淡然处之,不会过分亲近,当然,也不会过分地远了,毕竟也算是王妃的娘家人,王妃的面子,还是要顾及到一些的。 浅夏知道,这位许夫人是出自扶阳赵氏,亦是这紫夜的百年世家,只不过,这位赵氏的出身,不像是现在的许青梅这么好罢了。 赵氏出自旁支,而且听闻还是庶女,后来两家联姻,因为赵氏家族没适龄的女儿,所以,才将她这个庶女过继到了嫡母的名下,成了一名嫡女。 像这种事情,但凡是富贵一些的人家,常有发生,算不得有多稀奇。 可是即便如此,这样的出身,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也总会有人拿出来说道,所以,天长日久,只怕这位赵氏的心里也是有了几分的怨怼的。 一顿晚膳,用的还算是太平。 许家的几位,毕竟是初入王府,说话上面,还是十分小心的。 赵氏看着许青梅与浅夏的关系不错,心里瞧着难免有几分的眼气,对着自家女儿道,“幼婷,快敬你表嫂一杯。以后在王府,你还要多靠她来照拂呢。” 许幼兰,是赵氏的次女,今年十六,原本是今年的婚期,可是奈何出了太后这么一档子事儿,所以,这婚事自然也就往后拖了。 至于刚刚赵氏所看的那位幼婷小姐,则是赵氏的三女,今年才十四。从穆流年给她的资料上来看,目前为止还没有婚配。 许幼婷似乎是有些胆怯,不过,在得到了母亲的暗示后,还是有些腼腆地举起了杯子,弱弱道,“表嫂,小妹敬您一杯。”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也端起了茶盏,冲着许幼婷便是一举,然后就要送到嘴边喝下。 赵氏却笑道,“浅夏怎么喝茶水了?这果子酒不错,也不伤身,尝尝也无妨。” 浅夏的眸中微微闪过一抹不悦,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自己喝什么,还要她一介客人来指点? “多谢了,只是我向来不喜饮酒。” 三七站在身后微抽了一下嘴角,心中暗道,小姐,您之前喝的那些牡丹露什么的,还少吗?只不过是世子爷下了令,以后他不在,任何时候小姐都不能喝酒。 赵氏的面上略有些尴尬,毕竟刚刚浅夏与她说话,言词间,似是挑不出错处,可是却偏偏没有唤她一声舅母。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了。幼婷,你表嫂就以茶代酒了。你是妹妹,可以先干为敬。” 浅夏的眉梢微挑了一下,这是在暗示自己身为晚辈,应当对她这位舅母也恭敬一些吗? 仅仅是几句话,浅夏对这位赵氏,就没了半分的好感。 浅夏放下茶杯,又吃了两口菜,许青梅倒是个有心的,还帮着她夹了几筷子菜。 对于她的示好,浅夏自然是全数接下,等到吃了菜,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再一想,想起来自己这次是与她初见,身为嫂嫂,似乎是还没有给她见面礼呢。 浅夏放下玉箸,又拭了下唇角,然后笑道,“瞧我这记性,你今日到初云轩来找我,后来被你表哥打了岔子,原本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倒是忘了给了。三七,去将我妆台上的那几个锦盒取来。” “是,小姐。” 锦盒大小都是一样的。浅夏拿过了最上面的那个,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才送到了许青梅的眼前,“拿着吧,今日你这表嫂表嫂地,也叫了不少声,算是给你改口钱了。” 许青梅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浅夏既然是送了,她自然也就乐意接了。不过倒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而是直接交给了自己身后的婢女。 “多谢表嫂了。我知道表嫂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在这上头,自然是不会亏待了我。” 浅夏听了,嘴角一抽,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性子太直了,还是这说话就是这样,从来不过脑子!幸好自己送的见面礼还不差,不然的话,这话岂不是在打她的脸了? 浅夏再将另外两个锦盒给许幼兰和许幼婷递了过去,有着许青梅前面的样子,她们两个自然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谢。 长平王妃对于儿媳的做法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这也算是给了他们许家面子。而浅夏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宝贝了,所以,她送出手的东西,定然也是不差的。 赵氏看她就备了三个锦盒,心中略有不悦,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媳,似是无意道,“之芳呀,你的行礼收拾地如何了?” “回母亲,已经差不多了。只有几个箱笼未曾打开。夫君说若是用不着,也不必打开了,免得过些日子搬家,还要再折腾一回。” “嗯,他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对了,宁哥儿呢?怎么不在这儿用膳,难不成也去了外院?”赵氏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则是看向了云浅夏的。 其实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着浅夏,你还有一个小侄儿呢,只是这会儿不在这儿,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浅夏对于他们婆媳的话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低头吃菜,而赵氏见浅夏那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心中又忍不住窝火,自己都说地这样明白了,怎么这人就这么不懂得看人脸色呢? 赵氏显然忘了,这里是长平王府,要严格说来,即便是看脸色,也应该是他们看人家的才对! 浅夏似乎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可是长平王妃似乎是听出来了,眉头微拧了一下,略有不悦。不过就是份儿见面礼,这浅夏既然是没有见到你家宁哥儿,自然也就不必准备了,你现在这样子,就差直接开口要了,这简直就是丢尽了许家的脸面。 浅夏倒是真没想那么多。她给几人准备的礼物都差不太多,只是相较而言,许青梅的那一分儿要更为贵重一些。 她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而表现地太抠门儿了,也就是云浅夏了。 对于浅夏的不闻不问,赵氏没有法子,可话也不能再说了,可是这一口气总觉得咽不下去,再说话,难免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妹妹,我瞧着浅夏既不饮酒,对这菜品也有些挑剔,莫不是有喜了?” 这话一说出来,许青梅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浅夏,“表嫂,你有小娃娃了?” 许幼兰听了,则是面色尴尬地看了自家母亲一眼,你明知道人家不曾有孕,却还在这里直接说出来,你这不是故意在给人家找不痛快吗? 果然,长平王妃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声道,“堂嫂多心了。她的饮食习惯向来如此。而且,流年也说了,她的身子有些弱,要再好好地补一补才放心让她要孩子呢。不然,他不放心。” 浅夏正在吃东西的动作微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自始至终,连个眼神儿也没有给那位赵氏,更别说什么好听难听话了! 那就是*裸地无视! 这种无视,简直就是赵氏几乎要气炸了肺,却又无可奈何! 赵氏是真没想到,这个浅夏的性子竟然是这么好,自己话都说到这分儿上了,换成是旁人家的媳妇儿,只怕不是做什么委屈状,就是开始有些不安了。怎么这个丫头,就一点儿反应没有呢? 事实上,浅夏以前也一直在担心,万一自己一直没有孩子该怎么办?今晚上听了长平王妃的话,她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总算是将赵氏的嘴给堵上了,这顿饭,也是吃得几人欢喜几人恨。 许青梅应该是吃得最开心的那一个,而赵氏家的三位女眷,则是自始至终都很少说话。倒是那位许幼兰,时不时地往浅夏这里扫上一眼,只是那眼神嘛,看起来有些复杂,又有些耐人寻味。 晚上,浅夏先送了长平王妃回去,行至半路,便看到了前方有人在等她,近前一看,竟然是许幼兰。 “给世子妃请安。”许幼兰或许是许志紧家中,唯一一个还记得这些尊卑礼数的了。 “幼兰表妹免礼,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可是找我有事?” 许幼兰轻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许是母亲一路有些累了,所以今晚说话难免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世子妃莫要计较。” “幼兰表妹太客气了,这里既无外人,唤我表嫂就是。”浅夏性子虽然冷淡一些,可也算不得是特别喜欢刁难人的,许幼兰礼数又是如此周全,她自然就更没有难为她的理由了。 “多谢表嫂不见怪。若是表嫂不累,一起走走如何?” 浅夏点点头,反正这会儿,穆流年还在外院陪着喝酒呢,自己回去也是无事。 两人一路慢慢走着,浅夏听着许幼兰简单地说着他们一家人在淮安的生活状况,甚至是连她有几位庶子庶妹,也都一一说了。 浅夏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今日未曾见到?” 许幼兰的面上微有尴尬,“母亲说我们的府邸尚未修葺好,这一大家子若是都来了,只怕会给王府添麻烦,所以,便让他们先在老家待着,等这里一切妥当了,再将他们接来。” 浅夏点点头,对于一家主母会有这样的安排,自然是算不得过分的,只是,赵氏更多地,是不愿意那些庶子女早早地来巴结长平王府吧? “听说你已订了亲事,婚事已经推至明年的四月了?” “回表嫂,正是。” 浅夏注意以了许幼兰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你妹妹尚未许配人家?” 许幼兰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道,“妹妹年纪小,有的时候可能不懂事,以后若是冲撞了表嫂,您可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 “不会。只要她不惹到我的底限,我自然不会对她如何。” 许幼兰没想到浅夏会这样回答她,一般来说,为了客气和颜面,不都是会说的温婉大方一些?怎么这位表嫂说话,竟然是这样的犀利?可是自己为何又觉得她说的理所应当呢? 两人一路说了不少话,王府虽然不小,可是王府的家眷也不少,虽说王爷养的那些女眷,大都是摆设,可也得有地儿住不是? 所以,许幼兰和许幼婷两姐妹是合住在了一处院子,而许青梅是自己单独一处住的。对于这样的安置,赵氏心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们上门打扰在先,总不能再埋怨人家吧? 许幼兰跟浅夏一起说了会儿话,回去的时候,表情已是明显轻松了许多,浅夏能感觉得到,这位许幼兰是位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对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敌意。 不过,那位许幼婷? 浅夏往她们住的院子看了一眼,摇摇头,独自回倚心园了。 许幼兰才进屋,一只脚还没有跨过门槛儿呢,就听得一道摔打声。 许幼兰一拧眉,快步进去一瞧,地上已是有了七八片的碎片,看样子,摔了不止一样儿了。 “妹妹这是做什么?这才是我们住进王府的第一晚,你就这样使性子,是巴不得我们被撵出去不是?” 许幼兰只比她大了两岁,许幼婷又是被赵氏娇养惯了的,哪里肯听她的?不仅不听,还直接就过来两步,伸手将许幼兰一推,力道虽然不大,可许幼兰也是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你做什么?”许幼兰是真的有些恼了,这个妹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里可是长平王府,不是他们自己家,真以为在自己屋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人家王府的人会不知道? “我做什么?我的好姐姐,我问你,你迟迟没有回来,你去做什么了?” 许幼兰被她这样一堵,一时有些语塞,看在了许幼婷的眼里,又成了她的错处,看着许幼兰的眼神里都有了几分的恨意。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故意想着破坏我的好事!我今日已经见过表哥了,他人长得英俊,举止又有风度,实在是这世上难得的良人。你别想着从中捣乱。” 许幼兰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与她生气,连忙就捂着她的嘴往里头站了站,压低了嗓门儿道,“你疯了!你才多大?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若是被人听了去,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许幼婷却是并不在意,一巴掌将她的手给拍了下去,“我的清誉,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只要你不坏我的事,我后头的一切自然是顺顺当当的。” “妹妹,你怎么就想不通呢?依你的身分,嫁给其它的官宦子弟为正妻有什么不好?为何一门心思要上赶着与人为妾?” “妾?什么妾?”许幼婷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母亲说了,我若是嫁给表哥,自然也是要得一个侧妃的名分的。再说了,表嫂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有喜讯传出,说不定将来我就能为表哥诞下长子,到时候,谁是正,谁是妾,还真不好说呢。” 许幼兰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妹妹,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一个妹妹?上赶着与人为妾不说,自己都还没有及笄呢,就先想起了这些事,她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不成? 许幼兰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能真的就不管她了。 “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论容貌,表嫂如何的倾国倾城,你也看到了,你自以为自己能胜得过她?而且表哥对表嫂的看重,可不是假的。就连青梅都不没了对表哥的心思,你怎么会?” 许幼婷听了,语气有些不悄道,“姐姐,还说我笨,我看是你傻了才是真的!那青梅可是我们许家嫡系的小姐,她若是嫁给表哥,自然是只能为正妻。可是如今表哥已经有了妻子,许家就是顾着自己的颜面,也不可能会让青梅姐姐嫁进王府的。所以说,这一次,母亲才会纵着我。而且,我们进京前,父亲还专门去找了一趟叔父,想来,他也是点了头的。” 许幼兰看着还沉浸在了自己幻想中的妹妹,真的是有些无力了! 长平王府是那么好进的吗?还有母亲,为何一定要纵着妹妹嫁给穆流年为妾呢?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这么任人糟贱? 许幼兰劝说了半天也是无用,最后也只能作罢,如今,她只盼着这个妹妹不要太蠢,另外,等到明年自己成了亲,或许,这一切,就与自己无关了。 她们姐妹俩才刚刚不欢而散,初云轩里的浅夏就收到了消息。 浅夏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就说今日这个许幼兰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原来,是为了给她的妹妹先求个情,免得将来她再犯在了自己手上,自己处事太狠了些。 说实话,这个许幼兰,她还真心是觉得不错。只是这个许幼婷,如今住在了长平王府,却又总是打着别的主意的丫头,似乎是让她觉得很不爽呢。 穆流年一身酒气地回来,不过看他一双眸子倒是分外清亮,他的酒量如何,浅夏还是知道的,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快去洗洗,否则,你就去西间儿睡。” 穆流年呵呵一笑,哪里能孤枕而眠? 等到他洗好了再回来,看到浅夏似乎是有心事,掀了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左手极其自然地将她给捞进了怀里,“怎么了?不开心?” 一说话,还是有些淡淡的酒气冒了出来,浅夏略拧了下眉,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奈何抵不过他的力道,也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动了。 “我吃了几颗花生,又嚼了两口茶叶,酒气已经很淡了。”穆流年似乎是有些委屈,将头抵在了她的耳侧,还不停地磨着她的秀发。 “行了,别闹了。青梅不错,我喜欢她。听说她到现在还没有亲事?” “嗯,不提她。白天她缠了你那么久,晚上,你是我的了。” 这话听着有些孩子气,还有些泛酸。 浅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明眸流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声音有些妖娆道,“说起来,元初,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为什么我的脉象平和正常,你也无碍,我却迟迟不曾有孕呢?” 明显地感觉到了穆流年的身子僵了一下,浅夏继续道,“元初,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穆流年心底有些发慌,他当然不会骗她,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浅浅,我和长安商量过,你的身体的确是还有些虚弱,我们不是有心骗你,只是觉得你要是再将养一些时日,要孩子应当是最好的。” “所以?”浅夏的声音,已是明显多了几分的冷硬。 穆流年的心慌地更厉害了些,下意识地就加大了力度,将她搂地更紧了。 “浅浅,你信我。我和长安一直不曾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钻牛角尖儿。你的性子如何,我们都清楚。就是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再说了,就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小屁孩儿来捣乱,不好吗?” 浅夏心中憋闷,却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她好,而且还将哥哥也牵扯了进来,她还能说什么?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浅夏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困了。 穆流年看她如此,一下子就觉得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连忙用左臂撑起了上身,然后覆在了她的身上,“浅浅,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直接对我用催眠术。无论有没有孩子,我这辈子都只想着与你一起过的。真的!” 浅夏睁眼,看着面前有些焦急的面孔,这样俊美丰逸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呢! 他是自己的夫君,为了不让自己将来在生孩子上面有什么危险,所以,才会联合了自己的哥哥,让自己暂时不会有孕,对于这样的他,她又怎么能真地生出几分的怨气来? 她只是恼他,不该瞒着她罢了。 浅夏叹气,“说吧,是不是你一直在用着药?” 穆流年看她的表情稍有松缓,点点头,双眸却始终锁定在了她的眉眼之间,“浅浅,我们很快也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说着,穆流年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父王和母妃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甚至都不愿意你去受什么生育之苦的。其实这辈子就只有我们俩一起过,也不错。” 浅夏闻声而笑,“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再危险,给自己爱的男人生孩子,也是所有女人的心愿。” 穆流年微怔,看着她的笑颜如花,一双眸子清亮得宛若是天上的繁星闪耀,那轻颤的睫毛,就像是一层极具诱惑力的帘幕,在无声地邀请着他。 “浅浅!” 这一次,他的低呼,声音多了几分低沉、魅惑,完美的声线,让浅夏在那么一刹那,就几乎是陷入了他的温柔乡之中。 穆流年的吻,轻轻点点地落下,每一处,却又如同是被燃了火一样,让浅夏觉得滚烫不已,浑身上下,似乎都像是被人点了火一样,让她迫切地想要寻找一处清凉的源泉。 屋外,夜莺浅吟低唱,屋内,一片活色生香。   ☆、第七十六章 开始铺路! 如今已是十月,菊花开的倒是正好,浅夏不懂这些花花草草,不过倒是喜欢看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浅夏不懂花,许青梅也一样的不懂。 自从那日之后,穆流年便下了严令,没有浅夏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倚心园,包括许青梅。 许青梅再来的时候,看到了门口加强了戒备,就知道自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惹恼了表哥,所以,只能是规规矩矩地让人进去禀报了,才能进去。 倚心园地方本来就大,再加上整个园子里也就只住着穆流年和浅夏两个主子,底下伺候的人也不是很多,到处都种了花草,显得这园子就更大了。 一连几日,许青梅过来的时候,浅夏都在小书房里头看书。 一开始,许青梅还能憋得住,可是时间久了,就原形毕露了。 “表嫂,你就跟姑姑去说一说吧。这样,你们到别院去小住,恩爱甜蜜,正好我也能出去放放风,好不好?” 浅夏拗不过她,主要是实在不想让她总是来烦她了,只能答应试一试。 长平王妃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想到了自己的那个侄女,只怕也是坐不住的。这一回,能憋了这么几日,已经是不容易了。 “小夏,不是母妃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这丫头的性子太野了。得让她好好地收收心。不然的话,这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呢。” “母妃,您的意思是说,舅舅之所以让青梅来京城,一方面也是想着请您好好教教她规矩的?” “可不是嘛。我大嫂也是没法子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早就给惯的不成样子了。这会儿再想管教,也是有心无力了。骂也骂不得,打也下不去手的。所以才将她给送到这儿来了。” 浅夏听了,倒是莞尔一笑,“那这样,我就说母妃说了,让她先把一些规矩学好,然后再去别院。这样,至少也得给她些动力。” 长平王妃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许青梅的性子,也真不知道是随了谁。“也好,就依你的意思吧。” 接下来几日,许青梅果然是老实了许多,每天学五六个时辰的规矩,累得坐都坐不住了,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往倚心园跑了。 其实一些表面儿上的规矩,许青梅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就不是愿意去这样做,总觉得这规矩既假,又是一种束缚,所以才一直不愿意学,即便学会了,也不愿意去遵循。 不过,浅夏一说了王妃的条件之后,她倒是有了精神好好学了。 她不来,浅夏倒也是乐得清静,至于另外几位亲戚,浅夏压根儿就当他们不存在,反正是自那日之后,一步也未曾出过倚心园。 浅夏性子淡漠,也不愿意在这高门深宅之中,惹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便深居简出,这自然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以前,浅夏也是这个样子,除非是长平王妃有令,否则,她们一家人基本上也不在一起用膳的。 只是,她不愿意惹事,不代表了别人就会给她找麻烦。 赵氏在长平王妃这里,两人一边儿做着针线,一边儿说着话。 赵氏有意无意中,总是会夸上自己的小女儿几句,长平王妃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想着让她帮忙,在京城寻一户好人家,结门好亲事。 “妹妹,我们也来了几日了,瞧着你们王府这规矩,倒是有奇特。平日里,浅夏都不用到你这里来立规矩么?” 长平王妃浅笑,“都是一家人,立什么规矩?我只有流年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他把媳妇儿看地比眼珠子都重要,我能将他的眼珠子给抠过来,在我身边儿立规矩?到时候伤了我们母子情分不说,还会给小两口儿添了麻烦。” “妹妹这话可不对。但凡是有点儿脸面的人家,哪有这儿媳妇不能按时地晨昏定省的?更别说这用膳的时候,要在你这儿立规矩了!别人不说,你瞧瞧我们家之芳,这才是礼仪周全之人。” 长平王妃性子好,也不与她抬杠,在她看来,谁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儿的,那是自家的事儿,别人干涉不着,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好谁不好来。 赵氏看长平王妃脸上始终只是挂着一层淡笑,略一思忖,“妹妹,要我说,这浅夏长的是不错。瞧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就让人心疼。只是,这出身,到底也是差了一层。唉,要不怎么说呢,这不是门当户对的,这什么事儿,也都是做不到一个层面上去。” 这话里嫌弃浅夏的意思,可是就正明显了些。 长平王妃这才听出了几分不对味儿,挑眉道,“堂嫂这话不对。浅夏是个懂事知理的好孩子。自她嫁进来,别的不说,就单是我们流年的身体就是越来越好了,这不都是她给照顾的好?再则说了,什么叫出身不行?这京城云氏,若要严格说起来,可是比我们淮安许氏的根基还要深。只是之前云家老爷子厌倦了官场,所以才会隐退的。” 赵氏微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几声,她并非是梁城人,这还是她头一次来梁城,再加上从云老爷子退隐到现在,已经是几十年了,她一介妇人,没有听说过,自然也是正常。 这会儿被长平王妃当面这么点了一下,让赵氏觉得面上无光,好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只有几个王妃和她的贴身奴婢在。 “是呀,这京城云氏,我还真是不知道。要不怎么说,咱们女人都是孤陋寡闻呢。不过,我听说,浅夏的母亲,倒是和离之后,再嫁了一户好人家,门槛可不低呢。” “嗯,她现在是定国公夫人。” 赵氏一听,啧啧了几声,“瞧瞧人家,这命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和离妇,都能嫁给国公爷,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像我?你瞧瞧,这都进京几日了,皇上还不曾召我们老爷上朝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急不来的。再说了,皇上既然是下旨让他进京的,自然是早有安排。这种事,就该着让男人们去操心才是。” 赵氏笑着点点头,往外张望了一眼,“这眼瞅着就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妹妹,你看,我们在这儿也是住不长的,要不,以后每日晌午,大家就一起用午膳如何?说句不中听的,自那晚之后,我还是一次也没有见过浅夏呢,说不准,哪日我们搬了出去,以后在街上见到了,都要不认识的。” 长平王妃想想这话也有道理,既然是亲戚,就不能总是这样冷着。 浅夏的性子她知道,而且,自从那日,她光明正大地说出也精通占卜之术后,她便觉得,她少与人接触也是好的。毕竟现在长平王府已经是很惹眼了,若是再有一个世子妃也是个大人物,那还了得? 不过,现在既然是自己娘家的亲戚,也不能总是这样避而不见,传了出去,反倒是于浅夏的名声不好。 “来人,去倚心园说一声,就说让她午膳到花厅来用。” “是,王妃。” 等浅夏到了花厅时,才发现这里格外地热闹,原来许家的几位都来了,许青梅有些蔫蔫地在罗汉床上斜坐着,许家两姐妹正与她们的嫂嫂笑闹着。 浅夏直接到了许青梅旁边,眉毛一挑,“坐没坐相,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许青梅一听,脸都绿了! “表嫂,我都累了一上午了,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歇歇?” “身为名门闺秀,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像你这模样,一会儿母妃来了,肯定又要训你了。” 没办法,一想到了,自己的骑马打猎大计,现在还完全握在了这位表嫂的手里,她也只能咬咬牙,再度坐直了,双脚规规矩矩地置于底下的脚蹬上,身子坐直,两手微覆置于腿上。 青姑姑看到这位许小姐能这样听话,低声笑道,“许小姐这样坐才有文静淑女的样子了。” 许青梅冲着青姑姑吐了吐舌头,又引得青姑姑的一阵低笑。 浅夏无奈地摇摇头,在她一旁坐了,许幼兰几人也不再闹了,都安静地各寻了地方坐下。这一会,浅夏倒是注意到,许幼兰的身边站了一个小豆丁。 浅夏冲他招招手,“你就是宁哥儿吧?来,到婶婶这儿来。” 宁哥儿看了一自己的母亲,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给婶婶请安。” “乖。好孩子。今年几岁了?” “回婶婶,今年五岁。” “那可有读书写字了?” “有!现在都是父亲教。父亲说等再过些日子,再为我寻一位先生。” 浅夏点点头,这个孩子长的倒是虎头虎脑的,那种单纯和可爱,倒是与林正阳有几分的相似。 “乖,婶婶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适合男孩子玩儿,这样吧,三七,你去小库房里,取一块儿上好的玉佩来。我记得,有一幅是雕了青竹的,倒是适合他戴。” “是,世子妃,奴婢这就去取。” 谢之芳连忙起身,“这怎么好意思?是我们一家人来府上打扰了,怎么好意思,总收你的礼物?” 谢之芳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她身为嫂嫂,却是还未曾给云浅夏任何的见面礼,可是现在,人家一出手,就是一块儿质地上乘的玉佩,怎么也是他们这边儿有些短礼了。 “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浅夏没有太多的兴趣耗心思在这上头,能避免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终于三七将玉佩取来给宁哥儿戴上后,王妃和赵氏也都一前一后来了。 赵氏眼尖,一进门儿就看到了宁哥儿身上的那块玉佩,再看看自己儿媳妇的脸色,便知道这定然是云浅夏送的了。 赵氏心里头欢喜,这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就深了几分,说出来的话,也便中听了些。 其实,赵氏虽然出身不差,可是在她出嫁之前,一直都是当庶小姐养着的,这眼光和气度等等,自然是比真正的嫡女差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在那晚上,因为宁哥儿的见面礼,心里头就生起了闷气? 他们这一支,原本日子过地也不差。可是与嫡系本家儿比起来,就差地远了。 如今进了长平王府,觉得他们以前过的日子,简直就是乞丐了! 这才是真正的名门世家的生活,无论是一应器具,还是屋子里的陈设装潢,处处都透着几分的大气和不容忽视的奢华。 赵氏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气度,再这样一比较,立马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从乡野村子里走出来的农妇了。也因此,将她多年埋在了心里的那种独属于庶女的自卑感给勾了起来。 这人便是如此,越是在某些方面自卑,就越是要咬着牙硬挺。 可是她的身分、地位在那儿摆着,再怎么硬挺,自然也是不可能比得过长平王妃和云浅夏的。 浅夏送给许幼兰和许幼婷的见面礼,赵氏都看过了,都是赤金的首饰,上头还镶了各色的宝石,不能说是价值连城吧,至少也得花费几千两银子。 如今再看浅夏又给宁哥儿送上了一块儿玉佩,先是高兴,随后就又觉得,自己果然是处处不如人家,如今连一个小辈都将自己给比了下去,一点儿颜面也没有了。 不得不说,人,还真是复杂的动物! 浅夏如果知道赵氏在想什么,只怕就会直接将她给请出去了。 那天晚上,不送宁哥儿礼物,你觉得人家浅夏不会来事儿,如今人家见了宁哥儿,也给了见面礼了,你又觉得人家是在落你的面子了。嫌人家每次出手送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这不是纯粹地没事儿找事儿吗? 午膳的气氛还算不错,只是中间的时候,许青梅被浅夏给瞪了两眼,然后便十分规矩且淑女地用完了午膳。 许青梅这两日的表现,着实让王妃满意。 其实,许青梅自小受到的家教,自然也不可能会差到哪儿去,只是她向来野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收不下心来,更做不到完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别人品评,在她眼里,那与木头无异。 而浅夏对她的要求,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只是要求她坐有坐相,站有站姿,吃有吃相也就成了。平时里该玩儿,也不拘着她,还让三七陪着她玩儿了几次毽子呢。 用罢了午膳,自然不可能立马就散了。 一行人挪到了东间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这会儿都十月了,自然也没有人会午睡了,只是聚在一起,玩儿些游戏什么的,倒也热闹。 许幼兰的性子与浅夏有几分相似,那便是喜静。 两人说着说着,便想要手谈一局,于是,这东间儿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偶尔还能听到了王妃与赵氏的对话。 不过才一柱香的功夫,许幼兰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了。败局已定,再无转还的可能。 许青梅虽然喜好骑马狩猎,可是自小也是请了先生教习琴棋书画的,虽然学的不精,可是至少也会。无论是不是皮毛,这会儿看到她们两个杀的热闹,她心底也开始痒痒了。 “表嫂,我们来杀一局如何?” 浅夏挑眉看她,“对弈、手谈,这样的说法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说杀一局?你我是女子,你不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太煞风景了?” 许青梅有些委屈地眨眨眼,不过看到浅夏对她的样子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改口道,“是,表嫂,我错了。我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浅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来吧。” 结果,许青梅败地更快!一柱香还没有烧完,就已经是无处可落子了。 许幼婷早就憋不住了,她本就看浅夏有些不顺眼,觉得她不过一介商户出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会儿想不到竟然是接连赢了两人,而且这赢地还这样快! “表嫂,我们也来对弈一局,如何?” 浅夏抬眸看她,许幼婷不过才十四岁,身量却已长地极好,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如果她是男子,说不定,对于这样一位既清纯,又有些风情的姑娘动了心思。 许幼婷的嘴巴生的特别好看,两侧的嘴角自然地往上翘,这样的人,无论何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她在笑,即便她根本没有笑,只是发呆,也会让人觉得她笑得很好看,很平和。 “好,你执黑,还是白?” “嗯,既然是表嫂相让,那我就执白好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纯净一些的颜色。” 浅夏动动眉心,没有说话,只是将两边的棋子换了换。 许幼婷的棋力倒是真不错,比刚才的许幼兰和许青梅都要好上许多,只不过,在浅夏面前,仍然是不可能占了上峰的。 终于,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许幼婷不得不投子认输。 一脸气馁的许幼婷,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样输给了她,可是事情明摆着,她又不能不承认。 “不行不行,我们再来一局,这一次是我有几处失误,再来一局。” 浅夏没出声,只是浅笑了一下,任由她将棋子收好,再来一盘。 浅夏之所以愿意跟她们一起耗着这个,主要是她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昨日将穆流年的冬袍也做好了,穆流年心疼她,让她歇息几日,免得再伤了眼睛。 她正想着后晌是看书还是去赏菊花呢,她们姐妹就缠着要下棋,如此,倒是趁了她的心意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许幼婷,可是浅夏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棋力,的确是不算。 而另一方面,浅夏对这个许幼婷,又多了几分的小心和戒备。 但凡是精于棋道之人,无一不是善于谋算之人!除非那个人只是单纯的一个棋痴。 有句老话儿说的好,想知道一个人的人品如何,先与她对弈几局,看看她的棋品,自然就会对其多了几分的了解了。 而先前的那一局,浅夏明显地看出,刚开始这位许幼婷并没有将自己的所有棋力都施展开。至于是为了试探自己,还是单纯地因为紧张而忘了,那就要再看看了。 又一局毕,许幼婷仍然是输了。 她们这里下地安静,那厢王妃和赵氏也时不时地将视线投过来。 两人的棋局,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浅夏接连下了四局,纵然再喜欢下棋,她这会儿也是有些累了,摆摆手,“好了,今日有些累了,暂且如此吧。” 一连输了两局的许幼婷却不甘心,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后,有些使性子道,“不成不成!表嫂你今日连赢了我两局,我一定要扳回来。我们再来。” 浅夏淡淡一笑,“表妹与我的确是对弈了两局,可是我却总共下了四局,我有些累了,也是再正常不过。你若是想下,那我们明日再继续就是。” 许幼婷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是直接就拉住了浅夏的衣袖,“不行!表嫂不能走,这样,不下棋也成,那表嫂总得让我明白,你是如何布下的这个局吧?” 浅夏挑眉,脸色瞬间冷凝,“你是想让我为你解惑?” 许幼婷被她脸上突然冷下来的气势,给震慑到了。这拉着浅夏衣袖的手,也不自觉地便松开,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都愣了一下,一旁的赵氏看了,脸色也瞬间就低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幼婷年纪小,也不过就是这棋瘾被勾上来了而已,浅夏你是当嫂嫂的,莫与她一般计较。” 浅夏不语,许幼婷却是突然就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赵氏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了,立马就急得跑了过来,“别哭别哭,多大点儿事呀!”赵氏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又看向了浅夏,“你是当嫂嫂的,她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再说了,不就是陪她下盘棋嘛,你至于吗?” 浅夏的眸子微眯,扭头往回一看,是穆流年进来了。 浅夏现在明白,刚刚赵氏为何会这样说了。 许幼婷抽噎了几下,然后才断断续续,好不委屈道,“我,我没有,表哥,我真的没有对表嫂怎么样?我,我只是一时心急,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而已,表嫂好凶哦!” 浅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而依然坐于原位的王妃则是微微拧了下眉心,对于赵氏和许幼婷的表现,分明就有了几分的不悦。 特别是在听完了许幼婷的那番话后,王妃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有了挑拨的意思。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不代表她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穆流年微微皱了下眉,“没事吧?” 三个字,许幼婷的身子微微侧着,没有看到穆流年的表情,只听他问了三个字,还以为是在关心自己,一时心喜,正要开口,却被浅夏给抢了先。 “没什么。不过就是她输了棋,却不愿意让我走罢了。” “行了,棋品如此差,以后就莫要再与她下了。想对弈,找我便是。” 穆流年说着,扶了浅夏起来,然后冲着王妃微微行了个礼,拉着她的手,十分淡定从容地便离开了。 他这一走,除了长平王妃,屋子里每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流年他?”赵氏看看门口,再看看长平王妃,竟然也看不出来王妃的脸色不虞,还嘀咕道,“这也太不像话了,这再怎么说也是哥哥嫂嫂,将表妹欺负成这样儿就走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堂嫂还是注意一下你的措词为妙。”长平王妃冷声打断了她,“浅夏何曾欺负过你的女儿了?本妃自始至终都在这儿看着,青梅也在这里,浅夏何曾说了一句过分的话?明明就是幼婷不知长幼尊卑,还敢冒犯了浅夏,她没有与你计较,已经是看在了亲戚的面子上了。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是无是生非?” 赵氏呆了一下,无是生非?这个罪名,可是有些重了。 许幼兰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再看看王妃冷肃的脸色,小声道,“姑姑莫急,我母亲也是一时着急,心疼妹妹罢了。您放心,这话,母亲定然是不会再说了。” 许青梅虽然是性子直了些,可是不代表她就缺心眼儿,今天这一出儿,她可是看地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许幼兰大胆地扯了浅夏的衣袖,她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发怒的? 呃,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是很好脾气地在控制着自己,至少,没有出口伤人,只是身上的气势,有些骇人罢了。 许青梅觉得跟她们在一起,还真是没意思,尤其是刚刚许幼婷的那样子,真是让人看了作呕!明明就是她先动手拉扯表嫂,后来却又哭起了鼻子,还故意对着表哥说了那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这人的心眼儿真是不怎么样! 浅夏与穆流年一起回了倚心园,倒是没有急着回屋子,而是一边赏着菊花,一边说着话。 进了倚心园,他们想说什么,基本上就是可以随意了。 经过了上次的宫装事件,浅夏将自己的这些陪嫁丫头都一一仔细地让人核查了一遍身分,但凡是有一丁点儿问题的,都被她给发卖了出去。 她没有别的办法,哪怕是冤枉了谁,她也不能将自己和穆流年置于危险之地。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她虽然知道可以利用秘术来为百姓造福,但是这不代表了她就是善良无害之人。她有她的底限,一旦犯了,必然除之,毫不手软。 而这一次,许幼婷的心思,显然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 “浅浅,以后不要再与她们相处了,你不喜欢,不必要勉强自己。母妃那里,我会去说。” 浅夏摇摇头,“不!我既然是你的妻子,是母妃的儿媳妇,自然就要明白自己的身分和该做的事。这么久了,我歇息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后,我会帮着母妃打理府中的事务的。” 穆流年有些心疼道,“我知道你向来不爱理会这些俗务琐事。若是嫌烦心,就不必硬撑。偌大一个王府,也不一定非要你来打理。”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母妃年纪大了,再说如今府上又住了这么多的人,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管,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说的怎样难听。” 穆流年轻笑,“你向来都不爱理会这个,这次是怎么了?” 浅夏突然收住了脚步,猛地抬头看他,“这一次,我既然是看清楚了许幼婷的心思,你以为我会选择躲避?你是我的男人,既然承诺过一生只我一妻,那么,你就必须做到!至于中间出来的花痴,自然就该由我来收拾,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去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么?” 浅夏又冷哼了一声,“说不定,你没有将人家给欺负成,反倒是被人家的梨花带雨的样子给勾走了魂,那我不是亏大了?” 穆流年闻声大笑,心情相当的愉悦,好一会儿才道,“浅浅,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吃醋。像是许幼婷那样的角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你若是有心思,还不如放在我身上的好。” 浅夏白他一眼,“你呀!话说你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不曾过你,那是尊重你是男人,可是你就真的不预备对我说些什么吗?” 浅夏说着,还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身的脂粉味儿,真不明白,我是怎么忍受了你这么久!” 穆流年再次放声大笑,“我去了醉烟楼,我记得之前有跟你提过的。那里是我的产业,许多消息,特别是关于梁城的达官贵人的消息,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这大半年来,皇上可是暗中又提拔了不少的朝廷新贵,你不想知道这些新贵都是哪家的派系吗?” 浅夏微怔,这半年来,梁城的一切看似平静,可是实际上,却是风云暗涌,特别是在今年的秋闱时,皇上可是破格提拔了不少的年轻臣子。难道说,皇上已经开始在暗中为那位皇子铺路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对于皇上的心思,已经摸地差不多?” 穆流年点点头,“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四皇子。” 四皇子? 浅夏微微拧眉,竟然会是容妃的儿子?这位容妃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出采的,娘家虽然也还不错,可是比起桑丘家族来说,高下立见。 仅凭着容妃娘家的势力,就与二皇子抗衡?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皇上才会故意地树立起来了一个大家族梅家,然后看着他们双方相斗,只是为了利用梅家来打压桑丘家,将桑丘家的实力损耗大半,如此,将来四皇子才有机会。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皇子却是还未曾正式被皇上推上前台,就已经先死了。 这破坏了皇上的所有计划,所以,他才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养的好好的,然后再开始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提拔新人。梅家已经不能再用了,所以,只能再想一条别的路了。 “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个?” 穆流年摇摇头,“不止。比起他的动作,我对二皇子的动向更为好奇。貌似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朝务,他比以前更为狡诈圆滑了一些。对于桑丘家,他也并非再是如同以往那般的信任了。” 浅夏微愣,这还没做上太子的位置呢,就已经开始要过河拆桥了?这也太快了些吧? “你能查到,那桑丘子睿不可能一点儿也察觉不出来吧?” “自然。所以,接下来,我倒是想看看,那白发妖人后面要如何做?是要将他们双方的关系调和一下,还是任由二皇子自己越走越远。毕竟,他对于二皇子的了解,可是比咱们要多的多。” 对于这一点,浅夏倒是同意,桑丘子睿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可能会掌控不了一个二皇子? 二皇子自以为聪明,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嫡子的身分,如今又等于是长子了,将来的太子之位,已是手到擒来,所以,会产生了一些飘飘然的心态,倒也不足为奇了。 浅夏将穆流年说的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突然严肃道,“我们既然是猜到了是四皇子,那桑丘子睿?” “所以说,你担心他会对四皇子出手?” 浅夏点点头,“不错。桑丘子睿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容许任何有威胁的因素存在。就像之前在安阳,他能对二房一家痛下杀手,足见他的心思之狠。” “放心,想对四皇子动手,可没有那么容易。再则,现在桑丘家,只怕除了他自己,别人还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毕竟,这都是根据了大旦的资料才能推断出来的。而桑丘家,掌握着这些消息资源的,是桑丘子睿本人,除了他,不会有人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皇室纷争,远比她当初想像的要严重、肮脏地多。 “桑丘子睿只怕是暂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反应,甚至于二皇子,他也极有可能会撒手不管,让他自己使劲地往前冲,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他去撞个头破血流之后,再回来找到桑丘家族。” 浅夏说完,转头看向了远方,此刻,天已经阴沉了下来,西边的云霞就像是一匹桃色的锦缎,闪耀着让人迷恋的光芒。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了一下,眸中的颜色似乎是也深了一些。 对于浅夏做出这样的判断,他并不意外,可是从感情上、心理上,他却有些不能接受。 事实上,穆流年根据他命人暗中对桑丘子睿的调查,也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可那是因为他手中有大量的资料和消息,所以才能如此判断。 而浅夏没有任何的资料做依据,就直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除了是因为她对桑丘子睿的了解之多,其它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穆流年中有些不悦,他知道浅夏与桑丘子睿之间的纠葛,可是在他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想不到,桃花林中浅夏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幕,竟然是让她印象如此之深,对桑丘子睿的了解,这般深。 浅夏没有意识到穆流年的情绪有些不对,仍然是自顾自地说道,“元初,你说如果皇后知道了这一切,她会如何做?” 穆流年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浅夏说什么,直到浅夏伸手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穆流年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那个白发妖人如此了解,心里有些不舒服。” 穆流年没有想过在她面前掩饰这种情绪,他要让她知道,他也会吃醋,也会使小性子,也会不痛快。 浅夏听罢,有些呆呆地看着穆流年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扑哧笑出声来,“元初,你真可爱。” 穆流年一挑眉,自己一句话,一个表情,竟然是为他换来了一句可爱么? 浅夏抿唇轻笑,然后突然就踮起了脚尖儿,飞快地穆流年的左脸上亲了一下,扭头就跑。 这一回,换穆流年傻站在原地了。 这是浅夏头一回对他如此主动! 穆流年眨眨眼,看到浅夏早已是在数丈之外了,咧嘴一笑,一个起落,便直接将浅夏给捞了起来,等到浅夏总算是没有了那种眩晕的感觉时,才发现,两人已经坐在了附近亭子上的顶子上。 “元初,会有好多人看到,我们快下去吧。” 穆流年有些狡猾地眨眨眼,“好呀!”说着,将自己的右脸呈现在了浅夏的眼前,“这边儿还欠了一下呢。” 浅夏脸色微红,娇嗔了他一眼,再一看到了底下不少下人们在底下窃窃私语,连忙伸手推他,“不要了,底下好多人在看。” 穆流年身子直了直,冲着底下一摆手,仆从们四处散走,哪个也不想打扰了两位主子的好事儿。 “好了,现在没人了,亲吧。” ------题外话------ 谢谢这几天西美人、悠悠、星璃影落、君飞扬等各位妹子们送上的票票、花花钻钻,非常感谢!群么一个!   ☆、第七十七章 云放撞墙! 浅夏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心中暗自将穆流年给骂了一通,一想到了昨晚的疯狂,脸色又忍不住羞红了起来。 “世子妃,您可醒了。刘夫人带了两位刘小姐过来了。这会儿王妃将人请到了观月楼小坐。也等着您过去呢。” “哪位刘夫人?”浅夏听地有些糊涂,本来就是刚睡醒,这会儿思维也有些不太清楚。 “左相刘清柯大人的夫人呢。您忘了,之前,他们府上的庶小姐刘如月,可是跟我们府上的二公子订了亲事的。是当时的梅妃娘娘亲自下了旨的。” “刘如月?”浅夏细细地想着这个名字,还真有几分耳熟了。 “左相府的庶出大小姐,比嫡小姐刘如玉只大一岁。为人相貌秀丽,礼仪端庄,虽为庶出,可是多年来,却是在相府一直过地不错。刘夫人对其,也是一直照顾有加。” 浅夏经她这一提醒,这才想起的确是还有着这么一出儿呢,知道穆焕青废了,却没有马上登门,一直忍到了现在,这位刘小姐倒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行了,走吧,我们去观月楼。” 刘如玉是与浅夏认识的,一看到浅夏过来,自然而然地便迎了过去,笑吟吟道,“人人都道穆世子宠妻如命,我原还是不信的,今日看到了妹妹这样好的气色,倒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浅夏莞尔,“姐姐莫要取笑我了。等明年你成了亲,我倒要看看,我的未来姐夫会不会也是宠妻如命?” 刘如玉和刘如月姐妹二人,原本都是订了今年的婚事,可是奈何太后一薨逝,所有人的婚事全都推后一年,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位便是刘大小姐了吧?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本人比你说的,可是更要靓丽几分了。”浅夏这话是对着刘如玉说的,眼睛却是看向了刘如月。 无疑,这也是卖了一份人情给刘如玉,暗指刘如玉这个嫡妹,在外头,可没少说这位庶姐姐的好话。 刘如月果然是瞥了一眼刘如玉,然后微微笑了,冲着浅夏行了礼,“给世子妃请安。” “免礼,都坐吧。” 浅夏又给刘夫人也行了晚辈礼,几人这才坐下继续说话。 “刘夫人的意思,本妃也明白。只是这件事儿,总归还是要请了皇后娘娘吐口才成。毕竟当初这婚事,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如今我们王府没了那个梅氏,宫里头也没了梅妃,这早先订下的事,只怕咱们也不好就这样直接作罢。” 刘夫人点点头,“王妃的难处,我们也知道。所以,等到了这会儿才上门来求教。要说如月这孩子,也真是个命苦的,可总不能让她这一辈子,就这样给搭进去吧?而且,我听说这二公子,在出事前,还到处寻花问柳,还有吸食五石散的瘾。” 王妃睨了一眼刘如月,看上去端庄大方,倒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若是就这样嫁给了穆焕青,也的确是有些耽误了这孩子,可是这事儿,只怕也只能是由皇后娘娘做主了。 “刘夫人爱女之心,本妃也能理解。这样吧,回头,咱们一起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好请示一下娘娘的意思。” 刘夫人今日过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先探一探王妃的口风,如今听她这意思,并无意为难,这婚事成与不成,她都并不在意,显然是并没有将当初两家联姻之事放在心上,这心里头,瞬间也就敞亮了许多。 “我瞧着你们如玉倒是越发的水灵了。听说已经订了婚事,倒是不曾细细打问,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刘如月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为了避免这屋子里的气氛太过沉闷,长平王妃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刘如玉的身上。 刘夫人有些宠溺且骄傲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是赵家的公子,倒是常与你家世子来往。” 这话就有着有意讨好的嫌疑了。 浅夏抿唇而笑,看向了刘如月,见她表情始终是淡淡的,自她进来后,刘如月脸上温婉的笑,基本上就没有停过,可见是真的懂礼数,若是将许青梅和她放在一起,只怕就是天地之别了。 送走了刘夫人,长平王妃叹道,“好好的一个姑娘若是就这样嫁进咱们长平王府,也的确是委屈了。只是,这亲事已然订下,又是过了文定的,想要再退,只怕是不容易。” 浅夏也点头道,“就算是退了亲,只怕也会影响了刘小姐的声誉,想要再寻一门好的婚事,也有些麻烦。” “你瞧着那位刘如月如何?” 浅夏想了想,再三斟酌了一下用词,“大方、得体、沉静。” 长平王妃微微一怔,随即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刘如月,一看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仅凭着她一个庶出的大小姐,却能在刘府过得风声水起的这一点,就不容人忽视。” “母妃说的是。” “相较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刘如玉,人虽然是稍有些单纯,可是心思正。这样的姑娘,才值得好好交往。” 浅夏微动了一下眉心,王妃这是在提醒她,身为王府的世子妃,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同时,这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值得相交,也要看仔细了。 “是,多谢母妃提点,儿媳记下了。” 长平王妃笑道,“你是个聪明的,我瞧着你也不像是那种泥捏的,谁都能欺负你一把。倒是不明白了,流年这孩子怎么就非得将你给养得跟金丝雀似的。你呀,虽然喜静,可是这心思,却不在王府里,我这心里头明镜似的。以后,想出去就出去,不必要事事都听流年的,你背后,还有母妃给你撑腰呢。” 浅夏被她这话逗得一乐,“是,母妃。” 不过,浅夏倒是很意外,王妃能看出她的心思不在这儿来。是自己表现地太明显了么? 不过细想想,自己休息的时间也够久了,反正现在也不急着要孩子,倒是真的应该考虑一下,如何才能将云、林、穆三家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仅凭着这所谓的姻亲,只怕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穆流年这阵子忙地昏天黑地的,显然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在忙,既然是与云家有关,她这个未来的家主,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次日,长平王妃和刘夫人一起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浅夏则是与穆流年一起,带着许青梅到了城外的琳琅别苑。 许青梅一出来,果然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眼睛也不够看了,嘴巴也合不拢了,这才一出城,直接就上了马,说什么也不下来了。 对于这样的许青梅,浅夏看着是开心的。 至少,许青梅是她认识的这么多人当中,活的最肆意、最洒脱,也最合乎她自己心意的一个! 虽然常常看到她因为学规矩而皱眉,可是实际上,她却是最勇敢的一个。 到了别苑,云若奇正等在了那里,一手抚着马鬃,一面扭头看着他们,嘴里嘀咕了一声,“来地真慢!” 浅夏轻笑,早知道穆流年今天是特意将他约来这里的,只是没想到,他来地倒是早。 许青梅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云若奇两眼,“你是何人?” 云若奇是在江湖上跑惯了的,再加上一直以来都是由他来出面处置一些云家暗中之事的,所以,浑身上下,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透出几分戾气。 也因此,许多姑娘们在看到了他这样的美男子后,虽然欣赏、喜欢,却不敢靠近。 可是没想到,今天这位许小姐倒是胆大,不仅靠近了,还主动跟他搭腔了。 云若奇自然是知道她的,自他们一行人一进京,他就收到消息了。 “许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云若奇似笑非笑地样子,倒是让许青梅有些恼了,她知道自己行事有些夸张,不似寻常的闺阁女子,可是他没有必要这样取笑自己吧? “哼!连家门也不敢报,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云若奇微愣,对这个许青梅倒是有了几分的兴趣,“许小姐的性子,还真是直爽。” “三哥,你们不进去?” 云若奇挑了下眉,“这就来。”说完,丢给了许青梅一记颇有几分玩味的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浅夏看着许青梅有些发愣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走吧,先进去安置一下,再想着出去玩儿。” “是,表嫂。” 有了云若奇的加入,气氛更为活跃了几分,确切地说,应该是许青梅的性子彻底被他给挑了起来,看着她与云若奇两人抬杠的样子,浅夏不禁侧目,看来,之前在长平王府,她真是收敛了许多。 “好了,青梅,你先回去换套衣裳,一会儿咱们去外头走走,记得要着女装,若是你再穿上了男装,就不必去了。” 将许青梅支走了,浅夏才看向了云若奇,“三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喜欢跟人抬杠呢?而且还是与姑娘如此计较,你往日的潇洒气度呢?都丢了?” 云若奇撇撇嘴,“你以为我想?明明就是她先挑的头儿。” “浅浅,趁着现在她不在,你赶紧说正事儿吧。”穆流年提醒了一句。 浅夏这才自袖中取出了一纸信笺,“将这上头的人的底细都摸清了。” 云若奇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皱眉道,“这是定国公府的人?” “内宅之事,我担心母亲根本就是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儿的。另外,对于林少锋等人,林少康也必然是有着几分的情分在,让他下狠手,只怕他未必能狠得下那个心来。可是现在皇上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就由我代他动手。” “妹妹,你确定这种事情不必知会定国公?” 浅夏的脸上一片淡漠,“他若是不能狠下心来,将来赔上的,只怕就是整个儿定国公府。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和正阳死于非命。另外,找个机会,我要见一见林少锋。” 穆流年的神色微变,“浅浅,这太危险了。这里可是梁城,不比之前在安阳城,一旦被人发现,你必然就会引起了皇上的关注。” “所以我才说,要你们想办法安排呢。不必太着急,这么长的时间我都等了,自然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穆流年与云若奇对视一眼,自然明白浅夏要见林少锋,其目的何在。可是林少锋是什么人?在这梁城里头,想要与其会面并不难,难的是,要想法子避过那么多人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冒险。 “我倒有个法子。”云若奇略想了一下,“反正你们现在也是在这里小住,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林少锋引到城外。最好是能引入九华山,如此,浅夏与他见面,也就会安全许多。” 穆流年本来是不同意他们见面的,不过现在想想,林少锋显然不是和宁背后的那个最主要人物,想要套出背后的那个人,自然是只能通过林少锋了。 而自从和宁出事以后,这么久了,林少锋迟迟未有动作,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思之深,处事的小心翼翼。 想要通过别的法子,只怕就算是套出来了,也未必是真的。 可若是浅夏出手,自然就不一样了。 穆流年虽然不愿意,可是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只能勉强点点头,“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桑丘子睿的人。这个人着实不简单,千万不能让他的人,盯上了浅夏。” 云若奇点点头,然后手一攥,再松开,已是一片碎屑,“放心,我心中有数。” 浅夏一眼瞥到了许青梅,“三哥,反正今日也无事,你就陪着她一起去赛马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打上几只野味儿回来。我可是有些馋了呢。” 云若奇扯了扯嘴角,看着换了衣服的许青梅,倒是比刚才顺眼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衣裳的缘故,还是他现在心态的缘故。 “走吧,你表哥表嫂累了,要先歇歇,我带你去九华山打猎。” “真的?”许青梅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听说要去打猎,先前云若奇带给她的不快,她也就忘了个差不多。 浅夏抿唇,这样性子的姑娘,才是过地最快活的。 云若奇带着许青梅离开,还真的就去了九华山,一方面是真的打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好好地察看一下地形,看看将林少锋引向何处才是最安全的。 “你确定要这样做?”穆流年仍然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人是林少康的亲弟弟。 “林少锋的事情,我们已经关注地够久了,不是吗?半年了,如果再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怕接下来,我们的处境就会很被动。拖地越久,被皇上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穆流年沉默了,对于浅夏的说法,他承认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如果对林少锋采取了行动,难免就会有将浅夏暴露的可能。 浅夏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笑道,“没关系,我的身分,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暴露了。你以为桑丘子睿会允许别人知道我的秘密么?” 穆流年一听,脸色略微地阴沉了几分。 浅夏似乎是没瞧见,仍然自顾自地说,“他当初在安阳城,可没少利用我。这一回,我自然也该好好地利用他一把。桑丘子睿的实力不弱,他既然有心让我对他不再排斥,那么,自然就不会允许我置于危险之中。无论是出于对前世的补偿、愧疚,还是今生他的执念,这都无关紧要。” 穆流年听罢,脸色更黑了,几乎就是咬着牙问道,“浅浅,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曾死心,却还想着利用他,与他纠缠不休?” 浅夏挑眉,并没有因为穆流年如此不客气的说法动怒,而是笑道,“什么叫与他纠缠不休?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浅夏说到此处,脸上笑容淡去,话锋一转,“何况,你以为我们在关注着桑丘子睿,他就没有在关注着我们吗?与其躲起来让他猜,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呈现在他眼前,让他自己去苦恼,我们展现出来的一切,是真是假,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样一说,穆流年便能理解了。 桑丘子睿此人的确是足智多谋,这一次秋闱之后,朝堂上注入了大批的新鲜血液,他曾让人暗查过,其中有不少,就有与桑丘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之人。 可见,对于这一次的事件,他是早有准备,无论大皇子是否出事,朝堂上的风向,注定都是会变一变的。 坤宁宫。 皇后打发人将长平王妃和刘夫人送走了,不多时,二皇子便从偏殿出来了。 “你也听到了?刘如月与长平王府的婚事,并不得长平王妃看重。换言之,对于穆焕青,已经是成了所有人的弃子。能不能拉拢到了左相,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二皇子自信满满道,“母后放心。如果不是因为刘如玉早早地与赵家订了亲事,由她来做儿臣的皇子妃,也是足够了的。只是可惜了。” 皇后摇摇头,“没什么可惜的。你的皇子妃正妃人选,母后早就已经为你选好了。刘如月这样的身分,若是嫁给你为庶妃,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最近在朝堂上一切都很顺利?” “回母后,正是。”提到了自己的那些政绩,二皇子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回母后,父皇交待给儿臣的差事,儿臣每一件都是办得事无具细,父皇也很满意。” “这便好,如此,你才能一步一步地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二皇子有些得意的神情,皇后看在眼里,却有些不放心,“放儿,你还年轻,入朝时间又不长,无论是什么事,一定要多请教你的舅舅和表哥他们,免得再出了什么差错,惹来你父皇的埋怨。” “是,母后。”二皇子低头,嘴上应着,眸间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悦。 皇后对于二皇子的细微表情,自然是没有察觉,听到儿子如此乖顺,心中自然也就舒畅了一些,“关于刘家的事,母后自会与你父皇提及。你自己也要小心处事,万不可大意。若是顺风顺水之时,就越是别人捉住你的错处之时。”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加倍小心的。再说了,儿臣府中的那几位幕僚,也都是个个儿学富五车,您就安心即可。” 皇后的眉间略微一紧,“你的那几位幕僚,本宫也都知道,虽然不差,可是比起你表哥来,还是要差一些的。别的不说,就单是梅家这一次,就足以看出你表哥的心智之高。你三舅舅去允州送粮,如果没有他的提醒,只怕皇上就会将所有的怀疑都投到了你的身上。若是那样,便是大皇子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皇后每每思及此事,就忍不住又会后背发凉。 看似一件极其微末之事,却极有可能在一瞬间,就毁掉了一个人所有辛苦付出的一切。 皇嗣之争,历来残酷且黑暗,她可不相信,没有了大皇子,她的儿子就真的能稳稳地坐上太子之位了。 肖云放这半年多来,听的最多的,便是别人对桑丘子睿的夸赞,之前也没有想过什么,觉得表哥也的确是能干,有本事。 可是听地多了,难免也会厌烦,再加上身边几个人有意无意中,总会表现出对桑丘子睿的敬仰之情,他这心里头就逐渐地开始不舒服了。 自己才是天之骄子,自己才是将来的皇上,可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桑丘子睿赞不绝口? 自己也不比他差! 只是自己出门历练地少一些,所以才会让人们觉得桑丘子睿几乎就是那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就是活在了他的光环下的可怜虫罢了!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其中的厉害。不会做傻事的。” 出了宫,肖云放的手松了紧,紧了松,一路脸色阴沉地回了皇子府。 “怎么样?事情办地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差不多了。您早就有着至孝的贤名,如今您又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立您为太子,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如今,我们已经得到了朝中半数左右的支持。明天一早再向皇上请旨,殿下大业可成。” 肖云放的脸上,这才舒缓了几分,“嗯,好!事情办的不错。只要皇上册封太子的旨意下来了,本殿下自会封你为东宫长史。” “卑职不敢。能为殿下效劳,一切都是卑职的本分。” 肖云放显然很乐意听这样的恭维话,笑着点点头,“对了,桑丘家那边儿可曾通过气儿了?” “回殿下,未曾。因为您之前下过严令,此次的事情,绝不可让静国公府的人知道,所以,卑职等不敢多话。” “好!这几次,本殿的差事办得都深得父皇的心意,再加上如今也得到了这么多的支持,本殿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了桑丘家族的支持,本殿下也照样能顺利地登上太子之位。” “太子殿下英明!您的身分在这儿摆着,再说了,入朝不过短短一年,能有这样的成效,您的才华已经是让皇上看的清楚了。皇上实在是没有理由,不立您为太子呢。”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肖云放的心坎儿里了,没有了肖云松,几位弟弟如今年纪尚小,家族势力又是远远不及他,若说还有谁能挡了他晋封太子的路,他可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对于肖云放这边的一应安排和筹备,桑丘子睿看在眼里,却是并未加以阻止,听完了长风的禀报,他只是鄙夷地一笑,身子懒懒地往后一仰,扫了身旁的桃树一眼,弯起了那双好看的眉眼。 “愚蠢!不必理他,就让他自己去撞一撞南墙也好。本公子乐意扶持他,也不过就是因为他身上流着我们桑丘家族的血脉罢了。若是他不肯听话,本公子也不介意换一个!” 长风不语,对于主子的心思,他自认是从来都不曾摸透过的。 “公子,您就不担心万一二皇子撞地狠了,再头破血流,岂非是元气大伤?” “不怕!即便是他元气大伤,四皇子年纪还小,他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再找补回来。由着他去折腾就是。” 桑丘子睿说完,便让人将桑丘家的几位长辈都请到了静国公府,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儿言明了,无论后面二皇子发生什么事,他们桑丘一族的人,都是只看不出手。 桑丘烈因为上一次的允州事件,对于这个侄儿,已是十分的钦佩了,如今听他发了这个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却也是点头表示同意了。 看到几位长辈都同意了,桑丘子睿才缓声道,“皇上是定然不会在此时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我们桑丘家族,就足以让皇上忌惮了。而且,眼下除了册立皇子,很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皇上的决断。” 桑丘烈微诧之后,问道,“可是边关有事?” 桑丘子睿瞄了他一眼,身为武将,对于战事,果然是十分的敏锐。 “不错!我们的南部是一些边陲小国,虽然力量不大,国力不强,可是却架不住他们都联合到了一处,所以,明日早朝,三叔,这些事,就要看你的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主动请缨?” 桑丘子睿摇摇头,“不必你请缨,只是要让朝臣们看清楚,我们桑丘家的人,眼睛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二皇子和皇后,还有整个儿紫夜!” 次日,早朝之上,果然是有人挑了头之后,便引得朝堂上近半数的大臣们跪请皇上下旨册封二皇子为太子。 皇上将奏章简单看过,随手交到了大总管的手上,脸色淡然,“看来,你们都觉得二皇子足以堪当太子重任了?” “回皇上,二皇子殿下为嫡出,现如今又为长子,无论是立嫡立长,都非二皇子莫属。如今天下安定,皇上早立太子,以安抚臣民,方为上策。” 皇上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桑丘弘,“静国公以为如何?” 桑丘弘出列,弯腰道,“回皇上,老臣以为二皇子年纪尚轻,怕是不足以担当重任。” 二皇子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这头一个出言制止的,竟然就会是他的亲舅舅。 “哦?说来听听。”皇上倒似是来了几分的兴趣,手指轻叩着龙椅的扶手,眸底含笑问道。 桑丘弘还不曾说话,桑丘烈便上前一步,“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眼下最为要紧之事,当是将边防稳定,至于册立太子,不急于一时。” 皇上的冷眉微拧,眼睛则是看向了兵部尚书,“怎么回事?” 兵部尚书自然是二皇子的人,因为今日计划好了要提立太子一事,所以,便将先前收到的奏报直接给压了下去,没想到,竟然是被桑丘将军给提了出来。 “回皇上,昨日兵部收到奏报,说是南部几个边陲小国,又在开始作乱,屡次侵扰我南部边境。边境一带的村民,受害颇深。” 皇上顿时震怒,“既如此,为何不报?” 兵部尚书吓得腿一软,跪伏在地,“微臣一时失察,原想着待会儿再行启秦,所以?” “所以,所以你们以为立太子远比我紫夜的边境安危更重要,是也不是?” 二皇子也跟着一颤,此时,似乎是才意识到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朕看你这个兵部尚书当的久了,也分不清楚孰轻孰重了,来人,拖下去,交由大理寺细审,看看他到底是有何居心,边关如此大事,竟然瞒而不报,简直该死!” “是,皇上。” 一直没有出声的刘相,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桑丘烈一眼,边防之事,他能知晓自然是不足为奇,只是今日桑丘家的态度,实在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料。 事实上,对于今日二皇子的行动,他早已知晓,甚至于就连皇上也是早已听到了风声,今日不过就是等着这个机会来敲打一番朝臣们罢了。 皇上的本意,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惩治一下桑丘家,可是没想到,桑丘家的人,从一开始,就直接表明了态度,不愿现在扶持二皇子上位。 如此,皇上想要为难桑丘家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了。 早朝这么一闹,皇上震怒之下,免了一个兵部尚书,连带着底下的侍郎也一并跟着遭了殃,另外,就连刚才一并请奏立太子的国子监祭酒等等,也全都被皇上给免了职。 散朝之后,二皇子的脸色几乎就是白地透明了。 桑丘弘和桑丘烈,谁也没有上前与他说话,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各自出宫了。 二皇子才走出了大殿,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恍恍惚惚地,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就像是身子里的骨头都被人给抽掉了一般。 一位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二皇子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母后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二皇子有气无力道,“你去回了母后,就说本殿身体不适,先回府休息了,有什么话,等回头再说吧。” 内侍一愣,二皇子向来至孝,从不曾忤逆过皇后的意思,这一次是怎么了? 二皇子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就身形有些踉跄地出了宫。 内侍呆呆地看着二皇子,这背影,怎么就看上去那么孤寂且有些狼狈呢? 皇后听完了内侍的回禀,深吸了一口气,倒也不曾动怒,今日之事,她看得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出言相阻,只怕边关之急,就会由别人之口说出来,到时候,二皇子和桑丘家,才是真正地被动了。 好一会儿,皇后才有些怒其不争道,“真是让本宫太失望了!原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是差了这么多。还自以为自己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皇上分明就是早看出了他的动作,就等着给他机会,好削弱他的势力呢。” 如今一个早朝,便让他们这边儿折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还连带着将学子那边儿的人脉,也被惩治了,皇上这分明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提醒二皇子,他只是一介皇子! 消息传到了琳琅别苑,浅夏只是微微一笑,“皇上的性子,再霸道不过。他想给的,你不想要也得要!他若是不想给的,你偏要去抢?呵呵,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穆流年摇摇头,“皇上这一手玩儿的还真是高明。明明就是他自己想重新掌控兵部,却偏偏借了二皇子的手,而兵部之事,以前一直是由二皇子主理,现在,怕是他再也没有资格进入兵部了。” “边关不稳,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敢瞒下不报,你说这位尚书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他不是不报,只是觉得比起太子之位来,边关小事,不足为道。可是皇上却摆明了小题大作,明知道那些个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却偏偏借着百姓安危的由头来惩治他们,谁还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二皇子经过这一事,怕是要消停好些日子了,也足以让他自己看清楚,跟桑丘子睿比起来,他到底是差了什么,差了多少。你说,依二皇子的性子,是会自暴自弃,还是会再接再励?” “不好说!”穆流年将剥好的核桃仁儿递了过去,“尝尝,这可是贡品。之前皇后赏下来的。” “皇后?” “穆焕青与刘如月的婚事告吹,听这意思,皇后有意让刘如月嫁与二皇子为庶妃。这会儿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只怕也快了。” “你觉得刘相会同意?”浅夏有些不确定道。 “不清楚,不过一介庶女,嫁了也便嫁了,刘相不会在意的。他的嫡女嫁入赵家,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考量的。扶阳赵氏,可是忠于皇上,刘相,只怕是早已表明了态度,至于刘如月,嫁给谁对于刘家的影响都不大。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介弃子罢了。” 想想也是,有嫡女在,哪一个会过分地关注一介庶女? 只怕刘相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所以才会早早地将刘如玉的婚事订下了。 “你的这位好婶婶,不也是出自扶阳赵氏?” 穆流年斜睨了她一眼,“你怀疑这位堂叔,早就投靠了扶阳赵氏?” 浅夏唇角一弯,眼眸半垂,“本就不过是许家旁支,又不怎么得重视,你叔叔会另攀高枝,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若真的攀附了赵家,再联合皇上来对付长平王府?” 穆流年的眸中含笑,杀意四起,“不管是何人,只要是碍了我的事,虽远必诛!亲亦不饶!” 浅夏看他一脸坚定,再叹一声,“如今,就差林少锋那里了。但愿,三哥能不负所望,只要能将他引出来,我便有法子将他幕后的那个人给套出来。只是,元初,我们必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穆流年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浅夏,“只是又要辛苦你了。放心,我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忙的。等回头林少锋这边儿的事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穆家的真正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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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少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上都是有些滚烫,周围全是红色的火焰,一望无尽,自己所处的那一片的空地上,似乎是越来越小,几乎快让他整个人融入了烈火之中。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救我,救我。” 林少锋有些无助地抬头四处看着,他刚刚明明听到了一个有些温凉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似乎是只要她的声音响起,他就不会感觉到了热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找不到那个人呢? “怎么样?我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了?是继续在此沉沦,万劫不复,还是愿意选择我为你指出来的这条路?” 林少锋已经是完全地陷入了这个幻境之中,急道,“我接受。你想让我如何?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你想如何都成。” 浅夏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脸上那湿哒哒的汗渍,显然,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告诉我,定国公府的秘密,是何人透露给你的。只要你说出来,那么,我就会立马让你脱离那片火海,绝不骗你。” 林少锋的头微微晃了一下,然后有些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认得他,他一袭黑衣,我甚至连他的眼睛都未曾见过。我只知道他是一名男子,其它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浅夏虽然不满意,可是能看得出来,他并未撒谎。 “好,我带你出去,你的右手边,火势已经褪去,沿着那条小路,你就能离开。” 林少锋快速地转头,果然看到了右手边已经出来了一条小路,拔腿便跑。 “林少锋,告诉我,你为何要让和宁去纠缠林少康?” 林少锋刚刚脱离了火海,心中对于这位神秘女子的畏惧已经是达到了一种极致,颤着声道,“我,我只是按照那人的吩咐做的。我与和宁原本也是两情相悦,只因当年皇上将她指给了旁人,我也只能娶妻生子。后来她的驸马死了,我们就再度相好了。” “你是为了利用她长公主的身分?” “我说了,这都是那个人的意思,他说,只有让和宁出面,一切才好办成,而且,将来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于我。” 浅夏蹙眉,和宁是皇上的亲妹妹,无论犯了什么过错,皇上都会对其网开一面,这倒是真的。 “那个黑衣人,是何时开始联系上你的?” “我记不太清了,很早以前了。那个时候林少康因为被派去边关,他就找上了我。” 浅夏的神思一顿,“这么说,当初他与云筱月的婚事被搅黄,也有你的份儿?” “算是吧。”林少锋的神情有些蔫蔫的,时不时地,还会轻喘上几声。 “告诉我,你对于林少康,还知道什么?” “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与我们一母同胞,那是那个贱女人的种!我才是定国公府合理的继承人,我才是顺理成章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怪那个云浅夏,如果不是她中间横插一杠,林少康也不可能会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母亲也不会死。” 浅夏拧眉,“那个人除了让你想办法套出定国公府的秘密外,还让你做过什么?” “没有了。他说我的任务,就只是将这个秘密找出来,然后在暗中配合他的人共同对付林少康。” “他的人?具体些。” 林少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浅夏看向穆流年,见他点点头,才示意云长安将琴声停上,然后再慢慢地在林少锋耳边说了些什么,云长安小心地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再点了他的睡穴。再然后,便是一行人快速地撤离了此处。 一行人离开之后,林少康则是被人从另一侧小门儿之中扶出,他一脸惊骇的表情,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之中反应过来。 对于林少康会有这样的反应,浅夏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一直当成的亲弟弟,实际上早就知道了他们同父异母,甚至是多曾谋划想要取代于他。亲耳从林少锋的口中听到,显然比别人转告,更具有震慑力! 浅夏不惜冒着将自己秘术暴露的危险,也要让林少康亲耳听到,其目的,就是想要让他醒一醒,有些事,不是你仁义,对方就会对你也有着感恩之心的! 林少锋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身边还有自己出城时所骑的马匹。 林少锋揉了揉眉心,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发生什么事了? 林少锋眼中一片茫然,对于先前的一切,似乎是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了。再看看一旁的那匹棕马,难不成是自己一时大意,从马上给摔下来了? 此时,浅夏一行人,早已回到了琳琅别苑。 云若奇将许青梅给带走了,免得她在这里碍手碍脚。 云若谷早就等在了这里,几人将名单仔细地研究了一遍之后,也是没有得出一个相应的结论。 “这名字太乱,太杂。哪儿哪儿都有,仅凭这个,我们是无法推断出他背后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的。还有,仅凭着林少锋的一席话,只怕并不能确认什么。” 云长安有些失望,费了这么大的劲,没想到林少锋对于那幕后之人,竟然也是一点儿有用的价值也没有提供出来。 云若谷拧眉,“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知道在朝中还有一股隐秘的势力在盯着皇上。” 穆流年与浅夏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不错。那人想得到这样东西,很显然,是冲着皇权去的。如此,我们只需要将有可能威胁到了皇权的人都一一陈列出来,也就好办了。” 云若谷有些不太确定,“妹妹,万一那人根本就是皇上的人呢?” “不可能!如果是皇上,就不会选择了让和宁去动手,而且,那黑衣人,明显是对皇上有些防范的,不然,也不会让林少锋去找了和宁了。” 穆流年微微挑眉,手扶了下巴,在屋子里来回地转了几个圈儿后,嘀咕道,“如果说是威胁到皇权的,拿到这样东西的,必然就是皇室中人,否则,只怕拿到了,也是无用。从年纪上来判断,不会是皇上的子嗣,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他的兄弟,或者是旁系的王爷了?” “不错,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云若谷猛地起身,“目前为止,皇室中大大小小的王爷,总共是有十余位,再将一些老弱病残地去一去,只怕剩地也不过就是五六个了。” 几人相视一眼,心中已然大概有了数,范围被缩小至此,想要再查,自然也就不会太难了。 可问题是,查出是谁来之后呢?他们是选择合作,还是选择为敌? 至少,定国公府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否则,这头一个要取林少康性命的,定然就是皇上了。 几人商议之后,还是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严重,仅仅只是他们几个,只怕后头还有的麻烦呢。 云长安三兄弟回府之后,自然是将这一事禀明了云苍璃,被他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之后,也是一脸无奈! 想去找浅夏,可是又从心眼儿里头舍不得为难她,思来想去,当天晚上,去了定国公府。 浅夏与穆流年则是不像其它人那样思虑太多。 有些事情,无论他们是否知道,始终都是存在的。 不会因为他们知道了,事情就会发生什么本质的差别。当然,也不会因为他们不知道,就不会对他们没有什么危机了。 对于到底是哪位王爷有这样的本事和手段,浅夏直接将问题抛给了穆流年。 次日,浅夏则是在琳琅别苑,正式地召见了她新收入麾下的几位重要人物,七星门的七位堂主。 “参见主人。”七人并排站了,六男一女的组合,还是有几分的怪异的。 浅夏抬抬手,“都免了。我对七星门的了解不多,你们自报家门吧。记得,要说的简单些,太复杂了,我记不住。将你们的优势和短处都说仔细了。” “是,主人。” 七人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这七人分别名叫寒星、冷星、木星、华星、流星、北星,丽星是那位女子的名讳。 “这名字,是你们的前任主子帮你们取的?” “回主人,这是之前主子的师父帮我们取的。我们七人都是孤儿,后蒙老主人所救,为了保护小主子,所以才特意成立了七星门。” 浅夏的眉心微拧了一下,听起来好像有些复杂,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的东西。 “嗯,丽星是女子,告诉我,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回主人,属下擅长近距离搏杀,另外,属下掌管着七星门名下的一些青楼场所。” 浅夏点点头,原本她一直不曾想过要重用七星门,毕竟不是自己手中的势力,用起来,似乎是有些不顺手,而且,心里头也总觉得会有些不踏实,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也还不错。 七星没有等到新主人的回复,面面相觑之后,齐齐跪下,“公子离开时曾嘱咐过属下等,以后,便唯小姐之命是从,您便是我们七星门的主子,便是您下令要我们去击杀公子,我们也必须要照做不误。” 浅夏微怔,这果真是梅千洛曾说过的话? 让他自己手底下的强悍势力去对会他? 浅夏对于这位梅家大公子,是真的摸不透了。 “嗯,今日将你们叫来,就是为了问一问关于七星门的事。我之前听梅千洛说过,七星门主消息和防卫,并不擅长攻击和暗杀,是也不是?” 寒星最长,抱拳道,“回主子,正是。因为之前公子曾有交待,不可让我们锋茫毕露,恐惹来杀身之祸,是以,属下等一直都是恪守了公子的吩咐。” 浅夏莞尔,“这么说,你们不是真的不擅长,只是因为之前梅千洛有过这样的要求,所以你们才会一直藏拙了?” “回主子,算是吧。我们都是之前老主人精心调教过的。身手自然不差,只是多年来,并未出过暗杀等这一类的任务,所以暂时可能会有些生疏,不过,既然是我们一开始就学的生存的本事,自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忘了的。” 浅夏略微思量了一下,想想,既然之前梅千洛将这股势力隐蔽地这么好,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难不成,是因为不想因为这个,将某些人或者事给牵连出来? “那就这样吧,之前如何,以后依然如何。另外,我是女子,以后回禀消息这样的事情,就由丽星来做就是。至于寒星,你既为七人之中最长,那么,以后就要将七星门好好打理,莫要辜负了梅千洛和我对你的期望。” “是,主子。” “好了,这是名单,对于时间,我没有特殊的要求,当然能快则快,最重要的,还是要稳。我要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了。事无具细,寒星,别让我失望。” “是,主子。” 几人刚刚都没有错过她的话,最重要的,是稳。也就是说,一切以不能暴露他们为最底限,至于时间的长短,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浅夏经过之前的几次消息对比,对于七星门,已经是有了六七分的信任,当然,太过核心的东西,现在还不是让他们接触的时候,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云家可用之人,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浅夏一行人自搬到了琳琅别苑后,云若奇便天天来,而许青梅在得知他是浅夏的三哥后,倒也不再与他见外,每次来了,都要闹着和他一起骑马打猎,或者是四处游玩。 浅夏渐渐地开始关注了许青梅,偶尔从她的言词中,或者是细微的小动作中,能看出她怕是对云若奇已经是芳心暗许了。 浅夏对于这样的变数,显然是不愿意看到。 接下来,她单独见了云若奇。 “三哥觉得许青梅如何?”浅夏跟自家人一起说话,从来就不会拐弯儿抹角,太费功夫。 云若奇似乎是早料到了妹妹找他是为了何事,一脸悠哉道,“还成。倒不似寻常的大家小姐太过做作。” 浅夏的眉心微拧,“你喜欢她?” 云若奇愣了一下,看着妹妹有些忧虑的眼睛,“喜欢么?可能吧。不过,倒也不至于像是穆世子对你这般深情呢。” 这就是还未曾情根深种了? 可是男女之情,往往都是从最开始的喜欢,才一步步地成熟起来的,不是么? “三哥,她不适合你。”沉默了许久,浅夏才有些沉闷道。 “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介江湖浪子,可她却是淮安许氏的嫡出小姐,这样的身分,与我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不会笨到去爱上一个天之骄女的。” 不难听出他话中的苦涩,浅夏的心底却是跟着一颤! 江湖浪子么? 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对云家的忌惮,他们京城云氏,何至于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浅夏紧紧地抿了唇,好一会儿才道,“青梅还小,或许,你们之间也不见得就是一点儿机会没有。只是,再看看吧。” 云若奇却是笑了出来,“妹妹,你心软了?” 浅夏的心猛地被揪起,看着笑得很是温和的他,“三哥,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有些事,也未必就是那样绝对。” “其实你本来是想要告诉我,远离许青梅的,不是吗?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为我担心。” 云若奇何时走的,浅夏几乎就是一点儿察觉也没有,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里都是空空的,涩涩的! 接下来一连几日,云若奇都未曾出现在琳琅别苑,浅夏知道,云若奇这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许青梅也因为云若奇几日的不出现,而日渐憔悴,似乎是生出了不少的心事。 浅夏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的身分差异实在悬珠,除非是云家能再恢复往日的鼎盛,否则,一切都是妄言。 许青梅的事,浅夏还没有想出来该如何让她心中明白,她这里,就又来了麻烦。 原来是赵氏带了两个女儿,也一起到了琳琅别苑。 原本赵氏的意思是让许幼婷一人前来,可是只她一介姑娘家,倒是有些突兀,所以,便借着说是未曾亲观过皇室园林是何等模样为由,将两个女儿都带了过来。 她说要来看看,长平王妃如何能拦? 只能是事前派人给浅夏送了信,只希望她们母女三人,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浅夏原本就是为了林少锋之事,所以才提议来琳琅别苑小住的,再则,就是为了避开她们几人,特别是那个许幼婷,让人看了,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特别是她每每看向了穆流年的眼光里,那*裸的倾慕之情,浅夏都觉得她简直就是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了。 对于她们母女的到来,浅夏没有特意做什么安排,仍然是该如何如何。 等到了后晌,穆流年和云长安一起过来,才知道这里又添了几口人。 许幼婷本就是冲着穆流年来的,之前她在长平王府,看到了王府的大气奢华,这小心思就已经是开始膨胀了。如今再看到了这处处精美,建造别致的皇室园林,这虚荣心就更重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这里的主人,想要长住于此。 可是她显然忘了,就算她成了穆流年的妾室,也不过一介妾,如何能成为女主人? 穆流年是个聪明人,知道她们一来,浅夏就会不高兴了。可是浅夏身为晚辈,又不好直接赶人,他回来了,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你们何时来的?” “回表哥,是用罢了早膳就过来的。只是才来,便得知您有事出去了。”许幼婷娇滴滴道。 云长安没好脸色地睨了她一眼,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冷。 “哦,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正好大哥也要回城,让他一路送你们回去,我和浅浅也就放心了。” 浅夏挑眉,这赶人的法子倒是挺高明。 “这,表哥,我们今日才来,这园子还没有细细地逛过。”许幼婷有些心急道。 赵氏也连忙笑道,“是呀,流年。出门前,王妃也说了,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这不是嘛,还特意多带了几套衣裳呢。” 浅夏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得亏了穆流年的半个身子挡住了她,不然的话,她这样子,让那赵氏看到了,回头还不知道在王妃那儿如何编排她呢。 “这样呀。可是这园子,你们也看到了,大多都是景致,真正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如今我与浅浅住在一处,青梅住了一个院子,再有这些婢女护卫,只怕是不好再腾出来空院落了。” 穆流年说着,便回头询问浅夏,“你之前不知道她们要留下来?” 浅夏摇摇头,一脸无辜道,“我怎么知道?舅母自来了之后,可是只字未提呀。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赵氏听了,这心里头将浅夏给骂了个遍! 你明明就看到了我们大包小包地来了,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要在此小住?分明就是不愿意让我们留下来罢了。 赵氏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有机会的,不然的话,这个云浅夏又何必对她们母女如此忌惮? 如果浅夏知道了她的心思,只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拜托!那是忌惮么?那是嫌弃好不好? 浅夏就是因为不喜欢跟她们一起拐着弯儿的说话,这才跑来这里图个清静,她倒是好,直接就以为自己是怕了她了! “算了,我让三七和妖月收拾一下,让她们搬到我的院子里住,若是舅母不嫌委屈,就先在她们住的地方将就一晚吧,反正明日,我们也是要回城的。” 赵氏一听,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早知道她们就应该早几日出来的。 有了浅夏这话,赵氏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身为主子,明日就要回到王府了,她们三个客人,总不能还留在这里吧? 许幼兰看着自己妹妹对穆流年的态度,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既然人家非要往那里跳,别人拦也是拦不住的。 晚上,许幼兰在赵氏的屋子里多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一定要让妹妹嫁与穆流年为妾?就为了一个长平王府,为了富贵? “母亲,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妹妹还小,您又何必?” 赵氏摆摆手,表情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云家当年或许也曾显赫一时,可是接连两代人下来,你以为他们还能风光多久?长平王府是什么身分?那可是皇上格外看重的人。只要是咱们幼婷能嫁给穆流年,那将来的一切,自然也就有了指望,也包括你哥哥的前程,一切都会好上许多。” 赵氏这么说,在许幼兰看来,不过就是将来妹妹能成为穆流年的侧妃之后,对自己的兄长提携一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实际上,赵氏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早已与某人达成了一致。 只要将许幼婷送入长平王府,那么,她的夫君和儿子的前程,才会有了着落。 因果关系,恰好是反着的。 当然,这样的原因,赵氏自然是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说明白的,否则,她岂非是成了卖女求荣之辈了? 次日一早,穆流年照例到空旷的院子里练剑,只是纯粹地练习一些招式,基本上是不动用丝毫的内功。 轻轻地挽了一个剑花,双脚并立,收回了气息。 “表哥每日都要早起练剑吗?”许幼婷手上端了东西过来,穆流年一看是她,面上略有不悦。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许幼婷微微低了头,做娇羞状,“我习惯了早起,然后听下人说您在这里练剑,所以便过来看看。”说着,将手上的托盘递了过去。 上面有一方干净的湿帕子,还一方干帕子。这是穆流年的习惯,先用湿帕擦了手脸之后,再用干帕子,最后再擦拭一下自己手中的长剑。 到底也是自己的表妹,穆流年不好表现地太过嫌弃了,将剑身擦拭了一遍之后,便将帕子扔在了托盘上,“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交由我的随从来做就是。” 说着,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小跟班儿。 那小童连忙过来,将托盘接了过去,匆匆退下了。 “表哥,之前听说您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可是今日看你这剑术却是格外地精到,可是一直便有练?” 穆流年点点头,“嗯。之前父王也是担心我的身体太差了,想着让我强身健体的。所以,便练了一些功夫。” 许幼婷再上前一步,“表哥,听闻您还会吹箫?” 穆流年已是明显地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看她一介姑娘家,又不好直接赶人,万一再哭起了鼻子,回头又是麻烦。 两人就这样一个欢喜,一个心不在焉地说着话,不远处的竹子后头,浅夏则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陪在了浅夏身边的,还有那位赵氏。 浅夏没有这么早起的习惯,如果不是赵氏一大早地来寻她,她只怕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今日赵氏刻意将她引来此处,能看到两人似乎是很亲切地说着话,却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偶尔能看到了许幼婷娇羞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样有些暧昧的一幕,任谁看了,也是会多心的。 赵氏头天晚上就和女儿计划好了,今日这一举动,也不过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浅夏的心思。 身为世子妃,自然是要主动帮着夫君纳妾的,更何况,这位世子妃,还是一只始终没有喜讯传出的花瓶? 浅夏的表情很淡漠,这让赵氏心里有些打鼓,若是换成了寻常女子,只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哟,我说一大早就没看到幼婷了,原来是到这儿来陪着流年说话了。不过也是,他们是表兄妹,感情自然是比别人要好一些的。” 感情?之前几乎是素未谋面的两人,何来的感情? 浅夏的唇角浮上一层讥讽,不过并不说话,只是轻轻一笑,继续往前走了。 赵氏看她不答话,只以为是她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心中憋闷,厚着脸皮道,“小夏呀,不是我这个做舅母的多事。你们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可是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出来,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流年是不可能纳妾的,最快,也要等到了明年再说。” 浅夏的步子猛然收住,回头看她。 赵氏一时促不及防,险些就要栽到了她的身上,堪堪定住了身形之后,才有些尴尬道,“小夏,舅母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他们两人的感情如此要好,总归也是美事一桩。至于幼婷,你放心,将来她若是嫁给了流年,在你不得子之前,定然是不会让她先有孩子的。” 当然,如果你一直生不出来,那就怨不得别人了,总不能让长平王府绝后吧? 对于赵氏的厚颜无耻,浅夏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是连后头孩子的事儿都想到了?是这赵氏的思维跳跃太快,还是她压根儿就没有脑子? 她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要让那个许幼婷进门了? “舅母慎言,事关女子名节,岂可妄言。” 浅夏清清冷冷的一个眼神,一下子就将赵氏先前好不容易暴发出来的那点儿喜悦给浇没了! “这,小夏,我也是过来人了,再说,你看看长平王府,王爷再疼爱王妃,不也是纳了侧妃庶妃?这流年早晚都是要袭爵的,将来,身边的美人儿怎么能少得了?我也是看着幼婷与你谈得来,以后有她陪着你,说个话,岂不是还热闹一些?” 浅夏再度抬脚,她真的有一种无力抚额的感觉,她说什么,这位赵氏是听不懂么?怎么会这般地执着呢? “我自来喜静,元初是知道的。” 不明不白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赵氏自己愣在当场,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急匆匆地大步追上,赵氏的脸色略有些红润,只是眼中的神情有些不屑了。 “小夏,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再喜静,也不能拦着夫君纳妾吧?你可是王府的世子妃,难不成将来就只让流年宠着你一个?这说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浅夏听到了,也只装作是没听到,压根儿就不理会她。 穆流年一转头,也看到了浅夏过来,眸中略有些诧异,这个时辰,她一般不是还在睡? 待看到了后头紧跟而至的赵氏,穆流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眸中闪过了一丝阴郁。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累不累?” 许幼婷的脸色微僵,他说话的语气,明显软了三分,也柔了三分,可见他们二人的感情,果然是一直不错的。 “还好。我有些饿了,寻你一起去用早膳。” 穆流年轻笑,“是我大意了。走吧,我今日让人将核桃仁儿也磨入了豆浆里,给你好好补一补。” 两人携手而去,自始至终,穆流年就没有搭理过赵氏一下,而浅夏对于做娇羞状的许幼婷,也没有什么反应。 等到二人渐渐走远了些,穆流年身上的戾气才略微散发了一些出来,“她去吵你了?” 浅夏不看他,弯唇笑道,“不止呢!还请我来免费看一出,表兄妹感情深厚的戏码。” “蠢妇!”穆流年冷哼了一声,“以后不要再搭理她,今日我们回王府之后,你就待在倚心园里就好。” “那怎么成?我要带着青梅去几家府邸上坐坐呢,之前母妃有交待过,我不能总是将自己的责任都推给她。而且,青梅年幼,我带她出去,也更方便一些。” “随你吧。回头,我让父王再催催工部那边儿,趁早让他们一家人搬走才好。真是一家子的麻烦精。” “嗯?”浅夏挑眉看他,“还有别的事?” “许年这几日也没少借着淮安许氏和我们长平王府的名头,在外头招摇。听说在外头出手倒是大方,这才几日,竟是将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们都请了个遍了!” “为了给自己搏个好前程,所以先拉拢一下人际关系,这倒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咱们长平王府的名头,果真如此好用?” 穆流年不置可否。 浅夏回到王府后,自然是先去给王妃请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在。 “母亲何时来的?怎么我竟不知?”浅夏笑着靠了过去,手也被云氏给攥住了。 “你这丫头,倒是躲懒,王府这么多的事你不跟着操心,全都丢给了王妃,自己却躲出去玩了个痛快,着实该打!” 云氏嘴上说着要打,可是面上笑地开怀,就连王妃也是跟着一乐。 “是,母亲,以后小夏再也不敢了。只是母妃打理内宅井井有条,比起我来,可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母妃如今还年轻,这等事由她来操心,倒也合适。” 浅夏一方面是恭维了王妃,另一方面,也是表示了自己对这王府的中馈大权,目前没有什么兴趣,也免得王妃多心。 可是她这话才说完,后头刚进屋的赵氏紧接着就接上了话茬,“哟,瞧这话说的。浅夏不擅于打理庶务不要紧,我们幼婷可是自小便被我手把手的教过呢。” 云氏和长平王妃同时一愣,这说长平王府的内宅之事呢,跟你们家许幼婷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九章 改日再搬? 赵氏也不看二人的脸色,反倒是有些窃笑道,“哎呀,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同浅夏一起出来走走,恰好看到了流年和幼婷在一起说话呢。那样子,呵呵,两人谈地似乎是很投机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浅夏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丝毫不留情面道,“舅母是看错了吧?由始至终表现出很甜美的只是表妹。” 穆流年如果不是看在了她姓许的份儿上,只怕会忍不住向她挥拳的! 当然,这话她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赵氏微怔,表情有些僵硬,原本是有几分窃喜的笑,这会儿看上去竟然有点儿像是僵尸脸,倒是添了几分的恐怖。 “呵,可能当时我们离地稍远一些,所以才没有看清楚吧。”赵氏自然是知道云氏也来了长平王府,她就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来说一说的,云浅夏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你云氏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总不能也这么不懂事吧? “妹妹,说起来,明年等太后的丧期一满,是不是就得预备给流年选几房妾室了?流年的年纪也不小了,跟他同年的,有的孩子都会叫爹了。” 浅夏垂眸不语,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却还死占着一个世子妃的位置以?这个赵氏,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云氏听罢,面有不善,“王妃,这位是?” “哦,让林夫人见笑了,这是我娘家的堂嫂,前些日子才来京城的。因为工部给按排的宅子目前还没有修葺妥当,所以在这里暂住的。” 长平王妃也觉得今日这位堂嫂的话有些过了,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儿,你故意说这个,这是给谁难堪呢?万一弄不好,人家林夫人和浅夏再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思,可就麻烦了。 “林夫人别多心,我这个堂嫂就是嘴快了些。流年跟我说了不止一次了,说是不着急要孩子。他自己的身子也是大病初愈,就像长安说的,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总归是有几分的毒性的,等慢慢地将养阵子,体内的那些毒素都排干净了,再要孩子,这样孩子才健康。” 长平王妃这话给了浅夏和云氏一个极好的台阶儿下! 这意思就是说,不是浅夏生不出孩子来,而是穆流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见得就多好,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孩子的好。 赵氏没想到王妃会如此明显地偏帮了云氏母女,这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忿。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母亲,正阳没有跟您一起来么?” “没有。你父亲正带着他学骑射呢。这孩子,果然就是随了他父亲,整天嚷嚷着要骑马弄箭的,拦也拦不住。” 一提到了自己的儿子,云氏的脸上又浮上了几分的笑意,只不过,眼神却是始终不再往赵氏那边儿看了。 长平王妃笑道,“林家向来是马背上的英雄。正阳那孩子,我瞧着也是机灵着呢。将来,怕又是我紫夜的一员虎将了。” “唉!什么虎不虎将的?我就只有浅夏和正阳两个孩子,只盼着他们姐弟俩都好好儿的,就知足了。倒是王妃,偌大的一个王府打理着,辛苦了。浅夏若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要请您多担待着些呢。” “怎么会?浅夏这孩子好的很!我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也算是缘分,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投缘的姑娘,就嫁到我们穆家来了。” 接下来的话题,便很和乐了。 赵氏几次想要插嘴,都被长平王妃给抢了先,甚至是还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太后一薨逝,一年内京城也是见不得一点儿喜庆的宴会了。也就只有偶尔串个门子,还算是解个闷儿。那王妃好好歇着,让浅夏送送我就好。” “也好,你们娘儿俩也再说说话。”长平王妃一使眼色,浅夏立马福了福身,与云氏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堂嫂,我敬你是嫂嫂,可不代表了我长平王府的事也是你能插手的!今日你当着林夫人的面儿,这是故意在给我们两家儿找不痛快,是吧?” 赵氏一听,立马就急了,“妹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林夫人呐。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嘛。” 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定国公夫人来访,府上的下人们怕是都知道了,她这个向来爱打听闲话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长平王妃也懒得搭理她,“行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妹妹,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说的有几分不妥当,大不了,我回头再上门致歉就是。只是妹妹,这流年的婚事,你总得上点儿心吧?要知道,他可不仅仅是长平王府的孩子,也是我们许家的外甥呢。你就真的由着他这么胡闹,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都不着急,堂嫂紧张什么?还是把心思放在你们自己身上好了。” 长平王妃的话说地有几分不客气,再然后就起身进了里间儿,如此明显地赶人,饶是赵氏的脸皮再厚,也是不好再留下来了。 浅夏一路送云氏穿过了几条回廊,两手挽着她的胳膊,看起来倒是亲昵。 “小夏,你实话跟母亲说,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吧?” “没事。是元初不放心,所以才迟迟不肯要孩子。不过,我问过哥哥了,说是再等上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云氏点点头,轻叹一声,“要说我们做女人呐,那真是难!没成亲前,为了将来的婚事犯愁,不知道会找一个什么样儿的夫婿。成亲之后,又得为子嗣为难。现在你还好,至少穆世子的身边没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人,不然的话,只怕是有得你受的。” “是,母亲。您放心吧。我们两个很好,孩子的事情不急。至于今日赵氏的话,您也别放在心上。元初是根本不可能会答应纳了许幼婷的。” “你说什么?敢情那赵氏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她的女儿嫁给世子做妾?” 浅夏点点头,云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哪有亲生母亲将自己的女儿往妾室的位分上推的?这个赵氏的脑子莫不是有毛病吧?” “谁知道呢?理她做甚!反正他们一家人也住不了几日了。对了,母亲,三哥近来可忙?” “哦,你说若奇呀,我也不太清楚,昨天去云府,我也没瞧见他。听你舅母说,这三个孩子整天也是忙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也着急呢。” “二哥和婉婷姐姐的婚事算订下了,可是哥哥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呢。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真打算一辈子抱着医书啃?” “他敢!” 云氏笑道,“就算是他真敢如此,你舅舅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从云氏的血脉上而言,就只有你和他这么两个宝贝了,他若是不成亲,哪儿来的孩子?” 母女俩说说笑笑,直到浅夏亲手扶着云氏上了马车,再看着马车缓缓离开,这才放心。 正欲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影,只是那身影的速度太快,只来得及看到了半个蓝色的披风,连什么料子,什么花纹都没看清楚,身影便快速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浅夏偏头微微怔了怔,随即摇头一笑,回到自己的倚心园。 赵氏在王妃这里碰了壁,却没有死心。后晌悄悄地出了门。 二皇子自那日之后,始终是郁郁寡欢,皇子府内,也是死气沉沉。原本因为太后薨逝,皇子府内的一应布置都是偏了素雅的,这二皇子再一颓废,皇子府上下,愁云惨淡。 皇后自那日之后,便又下旨传他,可是他却不肯进宫。 皇后大概也猜到了他不肯进宫的理由,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自出宫来见他了。当然,出宫前还是再点了两名御医,以二皇子身体不适,皇后前去探望为由,光明正大地去了皇子府。 “给母后请安。” 皇后闻着他一身的酒气,看着他一脸颓废的样子,这火气立马就蹿了上来。 身边儿的女官连忙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只余他们母子一起说说话。 “放儿,你真是太让母后失望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你就这样禁不起打击?之前母后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二皇子低着头,一脸窘迫。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整日买醉,颓废不堪。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皇子的样子?去!先去梳洗干净了,再来本宫这里回话。” “是,母后。” 皇后一来,二皇子的酒立马就醒了大半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表现地太过矫情了些,可是他就想不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明明舅舅他们就是可以阻止他的,为何一直不肯出手?非要看着自己被皇上责难,看到自己在百官面前出丑,才满意吗? 皇后爱子心切,可是也明白,对于二皇子,若只是一味地惯着,只怕也是成不了大器的。这次的事情,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二皇子再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面貌已是焕然一新,只除了脸上的神情仍然是有些恹恹地,其它的,还勉强算看得过去。 “说说吧。本宫知道你心里头委屈,说出来,你自己舒服了,本宫也好帮你梳理梳理。” 二皇子咬了咬嘴唇,再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皇后,一咬牙,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回母后,儿臣知错了。” 声音中已是带了一丝哭腔,让人听了,难免动容。 皇后轻抬了一下眼皮,“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了?” “回母后,儿臣不该嫉妒表哥,刻意疏远了表哥。如果这次的事情,能提前与表哥商议的话,定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皇后轻吁了一口气,总算还不是太蠢。 “母后,儿臣不该志得意满,总觉得自己在朝中历练了一年,就已经浑身的本事了。如今儿臣才算是看明白了,儿臣之前的那些做法,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处处惹人笑柄罢了。儿臣若是能够多听听表哥的话,也许不至于如此。” 皇后深吸一口气,面色也松缓了一些,眸底的慈爱代替了之前的失望,“放儿,你是皇子。你要知道,将来若是你继承了大统,那么,贵在知人善用!你表哥志不在朝堂,这话本宫与你说了多次,可你却一次也听不进去。还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对手,这一次,凭白地让外人看了笑话,还折损了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干重臣。” “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一想到了那些重臣被免职、重责,二皇子和皇后一样的心疼,这朝中的人脉,岂是那么好建立起来的?如今自己只是一时失察,便等于将兵部又交还到了皇上的手中,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懊恼? “你先起来说话吧。”到底是亲生儿子,皇后也不忍看他跪地太久了。 “母后,儿臣不是故意不听您的召唤,只是儿臣觉得此次犯下大错,实在是无颜面见母后。” “糊涂话!你是本宫的儿子,就是犯了再大的错,也有本宫为你撑着,怕什么?” 二皇子听罢,伸手抹了把眼角,“母后,儿臣,儿臣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表哥了。” 皇后微微拧眉,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虽说是桑丘烈阻止了皇上安排的人,可是这结果,却同样是让二皇子难堪的。 皇后不傻,她明白,这些都是她的儿子自找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听信了闲话,再刻意疏远了桑丘家,又怎么会有此一劫? “你舅舅和表哥是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他们既然是能在朝堂上阻止了皇上的计划,那么,自然也还是向着你的。不然的话,你以为刘相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幸好这一次哥哥没有保举你为太子,否则,只怕是静国公府,也要跟着遭殃了。” 肖云放心里头明镜似的。 这一次的事情,他承认是他太过草率了,可是桑丘家的人,竟然是能选择了眼睁睁地看着,直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才站出来说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一次,桑丘家是有意让他栽个跟头了。 “哥哥早就与我说过了,这次的事情,是子睿的意思。一切都按照你自己的主意来做,不曾支持,却也不曾阻拦。至于你栽了多大的跟头,这一次,你也就应该学到了多大的本事。” 皇后最后一句话,语速说地极慢,几乎就是一字一句。 肖云放听罢,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双眼中,已是再度泛了红色。 “母后?” “这是你表哥亲口与我说的。你之前的一切都太过顺遂,所以才会有些骄傲自满,自以为除了你,再无人能继承紫夜的帝位。孰不知,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机会!” 肖云放这回是彻底地明白过来了,接话道,“是,儿臣现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儿臣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表哥说的对,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儿臣算是看明白了,任何时候,都不可大意,更不得自傲。” 皇后点点头,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 “得空了,就去一趟静国公府吧,那里才是真正地永远站在你身后的人。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反倒是将自己的心腹给推了出去。本该成为你的强大倚仗的势力,却成为了别人用以对付你的暗剑。” “是,母后。儿臣今日蒙母后教诲,如同醍醐灌顶,儿臣以后,定然是会加倍小心谨慎,再不至于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皇后又交待了几句,顺便让太医过来给他请了脉,象征性地开了方子,这病也就算是瞧完了。 天气已经渐冷,浅夏虽然针线做的不错,可是到底也只有一双手,因为是成亲的第一年,所以先给王妃做了一件儿赤狐皮毛斗篷。 王妃看到之后,这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夸着她手巧,有孝心。 赵氏瞧着有些眼气,可也只能干瞪眼,那是人家的儿媳妇,得了人家的孝敬,不也是应当的? 赵氏眼珠子转了转,“浅夏这针线果然是做的极好,瞧瞧这针脚细密均匀,一瞧就是得了名师指点的吧?” “不过就是自小跟着母亲学的。母妃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我可是瞧地仔细,这几个月来,流年身上穿的,不都是你亲手缝制的?” 浅夏脸色微红,“那是他眼光差,只以为我做的便是好的。” “行了,不用多解释,母妃都明白。就说你父王,这每逢年节,也都是只穿我缝制的衣裳呢。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儿。” 赵氏也跟着干笑了两声,“是呀,这眼瞅着入冬了,天气一日比一日寒。我们这次来,路途太远,也没有什么带太多的衣物。老家那边儿估计得明年才能有人过来了。妹妹,不知这京城哪家的皮毛卖得好些,改日,你也陪我上街去选上几块儿?” 长平王妃的眼角抽了抽,他们如今住在里,若是自己真的陪着她出去买什么皮毛,只怕才会惹人笑话了。 自己堂堂长平王府,还供不起她几块儿料子了? 浅夏笑道,“舅母不必着急,再有两日,就会有人送一些皮毛过来,元初说了,这都是外头庄子上的孝敬。到时候,先给父王和母妃选好了,你们再来选就是。都是一家人,哪里还用再到外头去买?” 赵氏听了乐呵呵道,“那敢情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家人,本就不必客气。” 长平王妃对于浅夏如此地识大体,倒是赞赏有加,对于这位堂嫂,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不过就是几块儿皮料子,有什么呀?就是你不要,在我这儿住着,我还能冻着你了?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桑丘子睿没有等多久,二皇子果然上门了。 “表哥。”肖云放虽然明白了他们的一番苦心,可是到底还是有着生为皇子的骄傲,轻易地,还是无法将这种高贵缷下来。 桑丘子睿冷眼看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姑姑去看过你了?” 一句话,让肖云放的脸上,只觉得火辣辣地烫! 如果没有昨日母后的指点,他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表哥,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桑丘子睿却是轻笑一声,衣袖轻翻,人已在数丈之外。 肖云放的心底惊诧,两人同在这座小亭之内,不过是眨眼间,他就已是远在亭外,而自己若非是亲眼所见,定然是不信的。 没有感知到任何的气息,没有感觉到他的内劲暗流,竟然就像是无影无踪一般,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不,你没有做错。你只是将你的这份骄傲自满,表现出来是太早了些。” 肖云放站在亭内,看着远处桑丘子睿一袭白袍,背对着他,银发飘飘,说不出的妖异风流。 肖云放两个起落之后,到了他的身后,小心道,“表哥,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不该听人教唆,归根结底,也是我的心里太没有主意了。” 桑丘子睿闻言,只是轻勾了勾唇角,“云放,你是二皇子不假,可是你却并非是皇上真正看中的人。你将来的路且远着呢,若是不能将你周身的这些毛刺给清理干净了,不需要皇上亲自动手,你就会跟大皇子一样的下场。” 肖云放的心底惊骇万千,桑丘子睿一直对他颇为照顾,极少对他说这样的重话,可是今日之言,明显又是为了在提醒他什么。 “还请表哥明示。” 桑丘子睿转身,用一种近乎清冷孤傲的目光看着他,那是一种类似于王者睥睨天下一般的气势,让肖云放一瞬间,便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麻木的,不是自己的了。 想动,却不能动,想叫,却张不开口! 这是一种让人感觉极其恐怖的威压,是一种让人感觉到了真正的王者君临天下一般的气势。这样的桑丘子睿,对于肖云放来说,是极其陌生且恐怖的。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其它的事,无需多问,也不是你能过问得起的。相信我,除了我,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帮你了。这一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吗?” 肖云放的心一下子就猛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向了桑丘子睿的眼睛里,写满了狐疑和畏惧。 “你只是二皇子,哪怕是皇上下了圣旨册封你为太子,在你没有正式地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你都只是二皇子。记住,你只是肖云放。惟有如此,接下来的路,你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肖云放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眼儿似乎是咕噜了一下,又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腥甜,身子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直到桑丘子睿走远了,他才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脚,胸口一窒,紧闭了嘴巴,然后一抹腥甜生生地被他给咽了下去。 刚刚桑丘子睿露的这一手儿,肖云放很清楚,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没错,即便他是二皇子,可是进了静国公府,也不过就是桑丘家的一个外甥而已,于桑丘子睿而言,不过就是他的一个表弟,想要处置他,亦是情理之中。 肖云放虽然被小小地惩戒了一番,心头悬着的巨石,却是如同消失了一般。 只要桑丘子睿还愿意出手教训他,那么,就表示他还没有放弃自己。 而桑丘子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说实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肖云放的印象之中,认识他这么多年,似乎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他办不成的。 如今,自己虽然被他给小小的压制了一下,却能让他消了火气,继续支持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桑丘子睿走后,肖云放也没有多留,径自回了皇子府。 工部给许志坚准备的府邸基本上已经完工,可以入住了。 得知这一消息,最高兴的,自然就属长平王妃了。有着这样的极品亲戚,她虽然不喜欢,可也不能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如今能搬走,自然是落得眼前清静了。 而浅夏则是心里头多了几重的防备,许幼婷对于穆流年是什么心思,她是很清楚的。就此离开长平王府,那么,以后再找机会来勾引他,岂非就更难了些? 浅夏料定了许幼婷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搬出去,不过,她倒是很期待这位小表妹,能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举动来。 许幼兰已经开始在收拾箱笼,见到许幼婷迟迟没有动作,难免担心。 “妹妹,时候也不早了,快些收拾吧。不是说好了,后日咱们就要搬过去了?” “在王府里住地好好的,何苦要搬?那新府邸,我也去看过了,地方小不说,各处也没有这里精致秀美。虽说搬过去之后,是你我单独的院子了,可是还没有这里的院子大。” 听着许幼婷的抱怨,许幼兰摇摇头,“长平王府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呀。总是寄人篱下,终归是有些不舒服的。好妹妹,等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府上,想笑便笑,想闹便闹,不比在这里舒坦?” “行了,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其实你是嫉妒我现在还没有订下亲事吧?”许幼婷眼中有些得意道。 “嗯?”许幼兰傻眼了,这是什么话? “不是吗?就是因为我还没有订下亲事,所以,我现在才有机会跟表哥走地近一些。而你早已许了人家,表哥就是看你容貌秀丽,也不可能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许幼兰一听这话,险些没有被气地背过气去! 不过就是一介小小的妾室,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再说了,她与穆世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嫁给了穆世子为妾?那表嫂看着就真的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吗? 说句不中听的,姑姑看妹妹的眼神也是有着一百个不满意,她的眼睛是瞎的吗?看不出来? 许幼兰到底是教养还好一些,心里头虽然有气,却也没有将太难听地话说出来。 “妹妹,别说王妃是不是会答应了这门亲事了。就是真的答应了,你也不过就是一介小妾,你在王府还能有什么地位?你就是再得宠,还能越得过世子妃去?别忘了,自古便是尊卑有序,当人小妾,果然就好了?” 许幼婷似乎是被激怒了,伸手一甩帕子,猛地自妆台前站了起来,“小妾小妾,你整天开口闭口就是小妾!小妾又怎么了?再说了,表哥的小妾,能与其它府上的小妾相提并论吗?将来表哥袭了爵,我就是要做侧妃的!侧妃,你懂不懂?” 许幼兰一下子被许幼婷的这股怨气,给吓得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你果然是魔怔了!好好的人家的正室不做,却偏要一心上门作妾,罢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许幼兰也被气得不轻,扭头便出去了。 许幼婷却是冲着门口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分明就是嫉妒我!表哥人生的俊美,又有本事,还是王府唯一的嫡子,放着这样好的男人不要,再去外头找什么好人家儿?真要是那样,我才傻了呢!” 许幼婷的性子,本是有几分的骄纵,再加上他们是许家的旁系,自小便不及嫡系那边富贵,这是肯定的。 如今才一入了梁城,再随着母亲也去了几户人家,走到哪里,都觉得比不上长平王府的泼天富贵。原来赵氏还有些担心这个小女儿不愿意委屈呢,后来看出她对穆流年有意思,倒是省了她的一番口舌了。 许幼婷闷闷不乐地再回到了妆台前坐着,仔细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如今才十四,这相貌上虽然出众,却是稍显了稚嫩。 “唉,总要想个法子住下来才好呢。” 许幼婷想留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自然是为了穆流年,想着能多一些与他相处的机会,好培养培养感情。而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因为长平王府的生活水准,可是比他们家的要好上太多了。 这衣食住行,是没有一样儿是自己家里能及得上的! 单瞧着王妃身边儿的一等丫头,这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无比的富贵。若是离了长平王府,以后自己再与几位刚结识的小姐妹们说话,只怕是连底气都有些不足了。 许幼婷与许幼兰的性子几乎就是大大相反的。 许幼兰喜静,这也是浅夏一直对她颇有好感的重要原因。 而许幼婷好动,喜热闹。而她的这种,与许青梅又有不同! 许幼婷喜好人多的地方,特别是一些名门千金们聚到了一处,便开始炫耀一番自己的家世、身分等等。当然,少不了的,还要再扒一扒别人家的小道消息。 这样的人,别说是浅夏了,就是长平王妃,也是打心眼儿里头喜欢不起来。 许幼婷一脸苦闷地坐在了桌前,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留下来,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的呢? 许幼婷这里正发着愁,赵氏便面色欣喜地进来了。 许幼兰从许幼婷这里受了气,心里自然也不舒坦,暗自落了几滴泪后,又觉得自己被亲妹妹气成这样儿,不值当的。 想了想,还是净了脸,也没有什么心思再收拾了,带了两个丫头,就去找许青梅了。 许青梅自从与云若奇再未碰过面后,一日比一日憔悴,任谁看了,也是多了几分心疼。 浅夏看在眼里,却也是无可奈何。 许家是不可能会答应让他们唯一的嫡女嫁入云家的。当然,如果云家再恢复到了往日的鼎盛,或许云若奇还有一丝的机会。 只是,现在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浅夏不是没有想过要为他们的姻缘占上一卦,只是想到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且存在的道理,便不了了之了。 浅夏张嘴将手中的丝线咬断,一件儿纯黑色的狐狸毛斗篷也算是完工了。 三七看着那上面的光泽黑亮黑亮的,再看看小姐亲手做的锻带,若是被世子穿上了,还不知道要多好看呢。 “小姐,听说两位许小姐发生了争执,大小姐去了青梅小姐的院子了,听说许大小姐之前,还曾哭过。” 浅夏看了一眼三七,点点头,“我大概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了。要说这姐妹俩,还真是性情差地太多。这姐姐么,倒还算是温和,可是这妹妹?” 浅夏摇摇头,一脸的惋惜,“可惜生了一副好皮囊了。” “小姐,奴婢回来前,看到赵氏去找许幼婷了。”三七压低了声音,“莫不是这母女俩,又在秘谋着什么了?” 浅夏闻言,倒是微挑了挑,明眸流转,微微翘起的唇角,似乎是表明了她现在的心情,有那么一点点的狂燥了! “妖月,你去暗中盯着。看看她们母女俩又有什么计划。我这几日就在担心这个呢,许幼婷一看到了元初,就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给挖下来粘到他的身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果不其然,等到晚上,妖月在浅夏的耳边低语了几声之后,一脸鄙夷道,“世子妃,她们也太不要脸了吧?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就不怕被人给戳穿了?” 浅夏轻笑,“放心!既然她们有心要演一场好戏,咱们仔细瞧着就是。” 妖月的眼珠子一转,有些邪恶地笑了笑,“世子妃,要不,您就交给奴婢吧。奴婢定然是让这位许二小姐,美梦成真。” 浅夏眉梢微挑,睨了她一眼,怎么早没发现这丫头笑起来竟然是还可以这样的邪恶呢? “你确定?” “世子妃放心,这种事情,奴婢做来是最拿手了。而且,她不是不想走吗?咱们成全她就是。只是最好会弄成什么样儿,那可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浅夏犹豫了一下,在妖月万般期待的眼神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行了,那就交给你去办,只是要小心一些,另外,也别做地太过分了。” “世子妃放心。” 等到次日,许幼婷一天没有出院子门,似乎是在专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倒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当天晚上,入夜之后,似乎是她那院子里就有些热闹,不过,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 第二天早上,浅夏与穆流年一起用了早膳,便穿戴好了,准备去前头送送这些亲戚,可是才出了初云轩的门儿,就被人告知,许幼婷那里出事了。 浅夏偷笑,她自然是知道许幼婷出了什么事,可是穆流年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穆家的事,哪里知道这些琐事,看到妻子偷笑,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人家许二小姐舍不得你,不想搬出去?怎么?如今看到自己的桃花都开到府里来了,心里头高兴?” 浅夏看着穆流年的俊颜,难免有些吃味儿。一个男人家家的,生得这么俊美做什么?害得自己还总是得防着那一朵朵的烂桃花! 穆流年一脸委屈道,“冤枉呀,浅浅,除了你,我可真没有看到别的什么花花草草!” 浅夏瞪了他一眼,也只能是去那边儿看看。 赵氏正急得一脸愁容,拉着长平王妃的衣袖道,“妹妹,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昨儿晚上,只说是有些发热,可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厉害了。这请人看好了日子,说的就是今日搬过去图个吉利,这可怎么是好?” 长平王妃不疑有它,毕竟,昨天晚上这边儿有人急急地请了府医,她也是知道的。 “堂嫂别急,应当不会有事的。” 浅夏抬腿进来,接话道,“堂婶放心,大不了,改日再搬就是了。” ------题外话------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让我也变得更懒了。今天练了一个小时的琴,指腹有点儿疼了。等我哪天大功练成,在群里弹给你们听哦。这个可以期待一下。   ☆、第八十章 面目全非! 浅夏的话,正中了赵氏的下怀,本该急切焦虑的脸上,此时竟然是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得意。 当然,赵氏还是很小心地遮掩了,故作为难道,“这多不好。日子都看过了,而且,我们大家的行李也都收拾妥当了。” 穆流年轻蹙了一下眉心,“既然舅母也说了今日是吉日,若是不搬,的确是不合时宜。这样吧,就让舅舅和兄长他们先搬走,舅母和幼兰表妹暂时留下来照顾一下幼婷表妹,如何?” 长平王妃也点点头,“只好如此了。” 毕竟是在长平王府里生了病,总不能就让人发着热也得搬走吧? 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有些好奇道,“我问过府医了,是真的发热了,浅浅,你说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是说病就病了?我原以为她那样性子的人,定然是装病而已。” “发热这种事,如何能装?听妖月说,为了能让自己赶快地生病,昨晚上,许幼婷可是穿了一身薄纱,开了一夜的窗子,你说她能不病?” 穆流年摇头轻嗤,“真是笨!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不过,她一心要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我是真想不明白。她真以为自己若是留下来了,我就能对她情根深种了?” 浅夏轻笑,“这可说不定。” 穆流年一挑眉,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我此生只对浅浅一人情根深种,浅浅若是不信,可以摸摸看。” 说着,就有些坏笑地拉着浅夏的手往他的胸口上蹭。 浅夏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就往回缩,可是她的力道,哪能及得上他的? 手掌被他实实地摁在了胸口,“怎么样?有没有听到我的心跳声?” 浅夏白他一眼,脸色微红,侧过脸去,“没有。” 穆流年低低笑着,然后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搂入了怀里。 “浅浅,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违心的话。” “走开啦,现在是大白天,小心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我们是夫妻,夫妻亲热,也是光明正大的。” 浅夏见他就是不肯放开,自己又挣不开他,索性也便不挣了,任由他这样抱着,与他心与心贴地这样近的感觉,倒还真的是不错。 “元初,你说,若是过两天这位许幼婷好了,会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法子赖下不走?” 穆流年微微收紧了手臂,不怎么在意,“不知道。随她去吧。她就是留下来,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连倚心园的门她也进不了,真不知道那猪脑子是怎么长的?” 浅夏低笑,突然就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流年的俊颜看着,“元初,你这张脸,真该一辈子都戴上面具。” 穆流年挑眉,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那你呢?你别忘了,当初在安阳城,你只是露了双眼睛,就有多少人为你痴迷?比起你惹桃花的本事来,我可是远远不及的。” “那怎么能一样?”浅夏撅嘴,“那只是因为我戴了面纱,才引得他们好奇罢了。可你就不同了。自从你身体痊愈之后,出现在了梁城众位贵女们的视线中,你简直就成了她们的梦中情人了。” “呵呵,我的浅浅吃醋了?终于吃醋了。你可知道,我盼这一天,也是盼了许久呢!我还以为,你果然就是冷地对我没有感觉了呢。” 浅夏嗔他一眼,“又乱说话。我告诉你,你最好是将你的那些桃花都自己伸手剪干净了,若是让我出手,只怕是会辣手摧花了。” “你倒是说说看,要如何摧花?”穆流年的眼底闪烁着几丝好奇的光茫,颇为玩味。 浅夏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坏坏一笑,“我就先拿刀子把你的这张脸给毁了,就摧你这朵花了!” 穆流年微诧,原以为她是要对那些不开眼的渣女们动手,闹了半天,是要对自己动刀子了? “这不公平!是她们对我有心,又不是我去主动勾引她们。”穆流年的语气里有了那么一点点撒娇的成分在里头。 浅夏扁扁嘴,“可是起因却是你的这张脸呀!我这个做事,要么不做,要做,自然就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所以说,你一定要自己动手,才能够避免毁容哦。” 浅夏说着,转了身子往里间儿走,遂又顿住,扭头看他,“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对一个毁了容的男人,可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哦。” 穆流年的眼角抽了抽,这样无情且心狠的话,她竟然能说得这样情意绵绵的? 两日后,许幼婷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许幼婷这两日因为受了风寒,身体自然是忽冷忽热,浑身无力。这不病不知道,一病才吓一跳,怕是这苦肉计的法子,她这一辈子也不想再用了。 “娘,我好难受!”许幼婷躺在了床上,小脸儿微白,整个人的精神也是恹恹地,看上去没有什么西子的病态美,倒是有几分像是被洗了太多次的棉布,有点儿泛白脱色的感觉。 赵氏心疼地为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好孩子,娘知道你难受,乖,再忍一忍,啊!听话。好不容易才能留下来,难道你就不想多见几次穆世子了?” 许幼婷一听到她提起穆流年,眼睛倒是闪了闪,似乎是多了一抹神采,只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都病了两日了,也不曾见表哥来看我。娘,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呢?是不是表嫂不让他来?” 赵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好孩子,你别多想。我问过了,这两日你表哥都忙地很。不过,今日可能会回来的早一些。你放心,一会儿娘就去二门儿那里等着,想办法让他来看看你。” “真的么?他今日真的会来么?” “好孩子,你只要按娘说的做,等他来了,看到你病地如此娇弱,定然是会对你格外地上心的。” 许幼婷的眼中再次出现了一抹期待。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让自己病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能让穆流年多看她几眼吗? 只要是能留在这长平王府,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娘,可是大夫说我的身体只要再用上几服药,就没有问题了。那到时候,我们不还是得走吗?” “放心吧,娘既然是给你想了这个法子,怎么也得让你达成心愿。你只要按娘说的做,一切便都没有问题了,知道吗?” 赵氏嘱咐完了,果真就去了二门儿那里等穆流年。 只不过,她自然不会笨得说什么让他去看看幼婷这类的话,穆流年对许幼婷有没有那份儿心思,赵氏大概也看出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那人许给她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她又怎么会愿意让女儿来给穆流年做小? 焦急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果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过来,连忙就迎了过去。 “流年呀,你总算是回来了。” 穆流年微怔,“不知舅母找我何事?” “哦,是这样的,幼婷不是染了风寒吗?我这两日也一直在陪着她,所以许多事情,一时大意,也便忘了。有件东西,我想请你代我给送到许府去,你看?” 穆流年笑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舅母何故如此客气。” “那便好。”赵氏往衣袖里一伸手,然后表情有些僵硬,尴尬地笑了笑,“你瞧我这记性,可能是刚才落到了幼婷那里了。流年你若是不忙,这样吧,你随我一起走一趟,也省得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地再送过来给你了。” 穆流年顿时心生警惕,“舅母何须如此麻烦?只需派人送过来不就成了?” 赵氏有些为难道,“我实话实说吧,也不怕你笑话。我这手上的东西,在你们长平王府里,算不得多珍贵,可是对于我们许家来说,还真就是必不可少的,格外重要。否则,我也不至于大冷的天儿亲自来这里等你了。” 这话说的倒是合乎情理。 穆流年毕竟身为晚辈,也不好太过推辞,只好依言同往。 赵氏没瞧见的时候,穆流年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才撩袍跟了过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倒是各自忙着各的,细看,也没有几个人了,事实上,许家大部分的丫环婆子也都跟着其它人走了,留下来的,总共也不过才四五个。 赵氏推门而入,许幼兰正陪着许幼婷说话,一听门响,便掀了里间儿的帘子出来,“母亲?是表哥来了?” 许幼兰行了礼,穆流年对她颔首示意,赵氏笑笑,“幼兰,你去看看幼婷的药熬好了没有?” 许幼兰似乎是察觉有些不对劲,有意劝阻,可是对上了母亲有些凌厉的眼神之后,也只得作罢。 穆流年对于赵氏的小动作恍若未见,直接进了屋子,然后四下一瞧,“舅母,您说的东西呢?” “哦,你先坐下等一等。我这就去取。”赵氏说着,便去了里间儿。 穆流年微微蹙眉,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屋外的薰香也是一切正常,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位舅母是打算如何地暗算他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赵氏出来,只闻得里头似乎是有翻找箱笼的声音,穆流年也未曾在意,片刻,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穆流年一紧眉,连忙问道,“舅母,可是出了何事?” 赵氏似乎是哎哟了一声,然后有些虚弱道,“流年呀,你先进来扶我一把。这箱子放地有些高,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穆流年不疑有它,掀帘而入,只见赵氏果然是跌坐在了地上,表情痛苦,而许幼婷则是乖乖地躺在了床上,眼睛轻阖,似乎是进入了梦乡。 就在穆流年想要将赵氏扶起来的瞬间,似乎是听到了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而且瞧这架势,还不止一人。 穆流年快速地伸手一掌将赵氏劈晕,快速地再回到了正厅,而就在快速地掠出了里间儿的同时,床上的许幼婷似乎是睁开了眼睛,还直接就伸手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穆流年手指轻轻一弹,一样东西便打在了床上的某个位置,他自己却连头也不曾回,压根儿不知道,许幼婷竟然是身上只穿了一件儿肚兜,被子掀开了大半儿。 穆流年刚刚在正厅坐定,便见几名仆从进来,这领头的婆子,自然就是赵氏的心腹,一进门,看到穆流年好好地端坐在这里,一时心中微诧,“穆世子?” “嗯,怎么?有事?” “哦,刚刚奴婢们在外面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惊呼,所以过来看看。” “舅母说是进去拿东西,说是十分贵重,让我亲自给舅舅那边儿送过去,刚才我倒是也听到了一声动静,要不,你们进去看看?” 那婆子一听,感觉要坏事,连忙笑着赔了不是,看了看里间儿,也没敢进去,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留。 穆流年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竟然是能想出了这样卑劣的法子来坑害自己,既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要让自己不得不纳了这个许幼婷,这个赵氏,还真是让人恨不能直接将她给掐死! 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他现在就是用脚指头也能猜地出来。定然是那许幼婷要使一些下作的手段了。他之前眼角的余光,可是有瞥到了她故意掀被子的动作。 若刚才不是自己警觉,一旦被人看到了,不逼着他纳了她才怪呢! “穆世子,您这是要走?” “舅母进去许久,也不见其出来。许是那东西不好找。罢了,我就不等了。”说着,刻意抬头唤了一声,“无心!” 一名黑衣人应声而落,当即就将这屋内的几名仆从给吓飞了几个胆子。 “我先去母妃那里请个安,你去回禀世子妃,就说我一会儿便到,让她等着我一起用晚膳。” “是,世子。” 无心知道,主子就是故意将他唤出来吓一吓这些人的。 别以为主子就这样走了,到时候,这屋子里的情形就能由着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主子身边儿可是跟着暗卫呢。 果然,无心的出现和快速消失,将这些仆从的脸都给吓白了。 她们不是许家本家儿的人,自然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暗卫这等高大上的人群,直到穆流年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她们才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今日这一课,穆流年给她们上的,还真是值了! 穆流年心里头觉得格外地憋屈,竟然是敢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来算计自己? 那赵氏脏心烂肺地也就罢了,没想到那个许幼婷,小小年纪,也是如此地不知检点,当真是不知羞耻。 穆流年心中不好受,又不愿意带着火气回去,所以在院子里头闲逛了一圈儿之后,还是只给王妃请了个安,就回了初云轩。 一进屋,便看到浅夏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侧倚的动作,面上的浅笑,似乎是都在提醒着他,对于刚才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穆流年原本也没打算瞒她,只是想到自己险些被人算计,而妻子却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你还笑得出来?你就不怕我被人给算计了去,然后抬一房小妾回来?” 浅夏轻笑,“那样拙劣的法子,若是你真看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你是有心要纳了人家了。” 穆流年挑眉,这算是在夸他吗? “我是真没有想到,你说她们母女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若是那许幼婷衣衫不整的样子被我瞧见了,我是非纳她不可的。不为别的,就是单为了许家这个姓氏,我也不能让她太丢脸了。” 一想到这个,穆流年又开始火大。 “你说许幼婷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那赵氏怎么也这般糊涂?”浅夏有些想不明白,这天下的父母,哪有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委屈求全的? 穆流年冷哼一声,“赵氏一进京,我就让人盯上她了。早就有人收买了她,许了她极大的好处,不然,你以为她会愿意将自己的小女儿牺牲掉?” 浅夏微愣,这一点,她之前倒是不曾想过。 看来,的确是有人想要借着许家这几人,在京城大做文章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所图的,究竟只是些许薄利,还是整个儿许家呢? 穆流年又气冲冲地将自己今日险些被算计的经过说了一遍,恨不能将那对母女给贬到了泥沼里去。 浅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没好好看看人家许家二小姐那冰清玉洁的身体?” 正在喝茶的穆流年一听,直接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接连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急切地为自己解释道,“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看。” 浅夏似乎是信了,点点头,“哦,原来没看呀,真是有些可惜呢。难为人家这大冬天里,还要掀了被子冻着。对了,你说她穿了件儿什么颜色的肚兜?” “好像是红色的,没看清。”穆流年随口一答,紧接着,便意识到了不妙,正要再解释,迎面就见一个大迎枕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好你个穆流年,竟然还学会撒谎了?你不是说没看吗?” 浅夏的俏脸儿上,杏眼圆瞪,大有要将穆流年给大缷八块儿的气势。 穆流年一瞧她这样子,倒是乐了! 扑哧一笑,将接到手里的大迎枕直接就给抱在了怀里,表情有些坏坏的,“原来浅浅也会吃醋呢,看来,浅浅也是爱惨了我,对不?” 浅夏瞪他一眼,被他这有些厚脸皮的模样给逗乐了,轻声笑了,“你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自恋。” 穆流年大步过去,将大迎枕放好了,然后再在她的身边坐了,“说实话,我就只是在出那里间儿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下她的动作,然后我就想,她既然是想要得病,然后赖在我们王府不走,那我就索性成全了她就是。” 浅夏嗔他一眼,“所以你就故意点了人家的穴道?让人家就那样冻着?” 穆流年扁扁嘴,“说实话,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是真想再给她浇盆儿冷水,让她醒醒神的。” 浅夏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个许幼婷,倒是个心狠的。对自己能狠到了这种程度,看来,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 “所以呢?”穆流年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娘子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快说说吧。 浅夏的黛眉微挑,“她若是与我相安无事,我原本也没打算难为她,既然她敢对你起了这等心思,甚至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那也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不狠不狠!娘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夫君,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浅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穆流年竟然还有这样狗腿的一面? “她不是病了么?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她病个够。她不是不想回到自己的那个许府吗?既然如此,我成全她,不让她回去,也就是了。” 穆流年微怔,看着浅夏眉梢那淡淡的笑意,突然就觉得脊背发寒,莫不是这丫头整人的招数,又提升了? 用罢晚膳,浅夏将妖月叫来吩咐了几句,末了,一再交待,一定要注意安全,而且无论是手上还是脸上都要捂严实了。 穆流年起先不明白她们在搞什么鬼,直到听到了什么疹子,水痘,他才隐隐明白自己的小妻子要做什么了。 穆流年不仅不觉得浅夏心狠,反倒是为此感到格外地开心! 浅夏能这么回报许幼婷,自然也是因为在乎自己!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的浅浅坏? 两日后,许幼婷的病情似乎是更严重了些。 赵氏自然是不敢将那日的事情捅出去,毕竟折损的也是她们母女的颜面。 可是许幼婷的病,怎么会突然就严重了? 长平王妃一听到了消息,脸色立马就严肃了下来,“府医,你所说的可是实情?” “回王妃,属下不敢撒谎。如今,许二小姐的脸上,已经开始有症状了。” 长平王妃心底立马一紧,“来人,立刻安排车马人手,将赵氏母女送往城外的庄子上避痘。” “是,王妃。” 青姑姑也过来了,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王妃,那许大小姐?” “幼兰可有什么症状出现?” 府医连忙摇头,“许大小姐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常。” “那好,火速安排,另外,去知会各院子的主仆,任何人不得随意再进出,没有本妃的吩咐之前,都安静地在各自院子里待着!” “是,王妃。” 听说许幼婷被人火速送往城外的庄子上,浅夏也只是勾了勾唇角。 水痘,起病急、轻、中度发热且出现皮疹,可有头痛、全身倦怠等前驱症状皮疹先发于头皮、躯干受压部分。皮损呈现由细小的红色斑丘疹到疱疹,再到结痂,最后脱痂的过程,正常脱痂后不留皮痕。正发作的时候,痛痒明显,若因挠抓引发了一些其它的症状,可留下轻度凹痕。 这是云长安之前告诉过她的。 事实上,一般来说,只有六岁以下的孩童们会容易发水痘,而她也是无意中从云长安那里知道,他竟然是还保留了一位水痘患者用过的帕子。 浅夏让妖月将东西取来,直接就给许幼婷用上了。没想到,这效果,还真是出奇的好。 不过,浅夏顺便让妖月直接将云长安药庐里那些奇奇怪怪,有着明显危险标记的东西,都给毁了。同样的招数,她可不希望别人也对自己人用上。 当然,妖月的做法惹怒了云长安,不过云长安打又打不过她,而且妖月还言明了这是世子妃的意思,最终,云长安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不了了之了。 许幼婷突患痘疾之事,火速在京城中传开,一时间,虽不至于引得人心惶惶,可也是让人有些好奇加畏惧的。 许幼兰仍然留在了王府,自许幼婷走后,府医再次的检查确认之后,终于确定,长平王府一切无碍。 而许志坚在听闻了女儿染上了水痘之后,虽然心中焦急,可也明白这水痘的厉害,再加上自己现在的小孙子尚且年幼,万一被染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对于长平王妃让人将她们母女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上避痘,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象征性地让人送了些衣物过去,以做安抚。 浅夏不出手则已,既是出手了,自然就不可能会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麻烦。 同样的一个对手,而且还是一个蠢笨如猪的对手,她自然是不愿意再面对第二次的。 所以,她很好心地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是那东西上,别人用着无碍,许幼婷这个天生对花粉格外过敏的人用了,就有些麻烦了。 本来起了水痘,若是好好调理,撑过了七八日,慢慢地褪了热,应该也就无碍了。 可是偏偏许幼婷用了一些不该用的东西,浑身奇痒,这一痒,自然就免不了要抓了。 而先前云长安曾说过,若有抓挠,从而引发痘破,或者是其它,那么,想不留疤都难了。 果然,几日后,城外的庄子上传回来消息,说是许幼婷的水痘基本上已经下去了,只是脸上的疤痕太多,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算是彻底地毁了! 听闻,许幼婷哭得几度晕死过去,赵氏有心哄劝,却反倒被她给拿东西给砸了出来,还口口声声说都是赵氏害了她,说这辈子也不愿再认赵氏为母了! 这话传到了长平王府的耳中,自然是又要多做一番思量了。 想到了之前,许幼婷对于穆流年的态度,再想到了为何偏偏那么巧就是要搬家时病了,长平王妃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 小小年纪,为了一个看不见的将来,值得吗? 如今倒好,好夫婿没捞着,一张脸却毁了,以后怕是寻常的人家,也是不愿意要她这样的丑婆娘了。这丫头的一辈子,算是彻底地毁了! 浅夏看着外面有些寒凉的月光,表情有些清冷,她从来就没有说过她是一个好人。至于别人总是拿她表现出来的温婉当成了就是她的全部,那么,她只能说,这要怨他们这些人都太蠢了! 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赵氏身后的人是谁,相信,很快就可以追查到了。 许幼婷这颗棋废了,她就不相信赵氏不会再去想别的办法! 那人既然能让赵氏相信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来给他们全家带来荣耀,那么,显然他的身分地位,都是不亚于许家主的。 而在京城,现在有这个动机和能力这么做的,还真是不好判断出来,会是哪一家呢。 “怎么还不睡?” 穆流年将外袍除下,然后轻轻地靠了过去,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堪堪停住,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会侵袭了她。 浅夏转身,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许幼婷势必将成为一颗废棋,一个不知名的小姑娘本就不值得太多人关注。而一个被毁了容的心思不纯正的,就更不会让人想起来了。” “你确定?许幼婷那边,果然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么?” 浅夏挑眉,语气有些不太友善,“你在心疼她?” 穆流年的脸一沉,“什么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那个赵氏。” “许幼婷成了废棋,我真正担心的是,赵氏这个蠢妇,会不会将主意打到了许幼兰的身上。” 浅夏话落,转身回到了床前。 穆流年微诧,而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她不会真的这么蠢吧?折了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她也太执迷不悟了!” “我说了,这是我担心的。若是赵氏足够聪明,便应该知道,不应该再继续打你的主意。可若是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给诱惑了,而这个诱惑力,恰好又是让她无法拒绝的。元初,她还真说不定就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穆流年抽了抽唇角,“不至于吧?再大的诱惑,也不至于让她将自己的女儿都给赔进去吧?一个许幼婷还不够?” 浅夏极其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们家会有这样的极品亲戚,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他承认这一次许幼婷的事情,虽然是有些丢脸,可是好歹浅夏也已经是很照顾母妃那边儿的面子了。 不然的话,依着她的手段,有的是法子让许幼婷当众出丑,那样一来,折损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许幼婷了,而是整个许家的颜面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要先将许幼兰留在府上?” “嗯,就跟母妃说,青梅需要一个玩伴。至于我,因为近日身体不适,所以还是要好好休养为宜。如此,免得青梅一个人太寂寞了。” “这法子倒是没问题。至少两人也是堂姐妹,母妃定然是会允了。至于堂舅舅那边,也不会有问题的。” 次日,穆流年和浅夏将意思一说,长平王妃果然就应允了,同时让人给许府送了消息过去,就说是让许幼兰好好陪陪青梅,另外,也让许幼婷先别急着回城,先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等到云长安得空了,看能不能为其看诊。 许志坚是知道云长安的,玉离子神医的高徒! 听到王妃这样说,他心里也多少宽慰了一些,隔了一日,还是让人备了厚礼,去了一趟云府。 云家人给出的解释是,公子正在为一种奇毒配置解药,最快也要三五日才能从药庐中出来。 如此,一切也便只能等了。 却说赵氏那厢,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毁了容,这心里头自然是焦急万分! 不过,她却并不后悔当真自己纵容女儿那么做,她唯一想不通的是,怎么会突然染上了水痘?更不明白,头一天晚上还好好的,为何半夜里自己的女儿就会忍不住了那些痒,伸手乱抓了一通。 赵氏让仔细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现在赵幼婷变成了这个样子,赵氏自然是不放心回府了。 可是一想到了自己与那人的交易,如此一来,只怕即将成空,这心里头又多少有些不甘心。眼瞅着所有的计划都是一步一步,很顺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女儿整日以泪洗面,对自己亦是又怒又恨,赵氏的心里如何就能好受了? 许幼婷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仅是模样变了,连性情也是大变! 她整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无论白天晚上,一步都不肯出来。不仅如此,还命人将屋子的门窗都终日紧闭,不许打开。 她自己则是蜷缩在了床上,用被子、衣服等等,将自己给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除了一双眼睛裸露在外面,其它的,尽数被她遮挡地极好。 就连手上,她似乎是也不能忍受那些难看的疤痕,还让人再专门为她做了手套,将一双手也牢牢地护住,不给任何人瞧见。 其实,她的疤痕原不是多么严重,若是仔细调养,将来再施了粉黛,也未必就会特别明显,可是许幼婷的性子骄横,在初一得知自己的脸上竟然落下了疤痕之后,便怒火大发。 接下来几日,也一直不肯好好用药,再加上妖月因为恼她对穆流年用心思,所以刻意地在她的饮食里头又加了些料,才使得她的状况严重了些。 浅夏觉得自己做的就已经可以了,至少将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姑娘给弄成这样儿,没有一年半载的,怕是出不了门了。 可是妖月却觉得世子妃做的还不够狠! 如果不是因为看在了她是王妃的侄女的份儿上,只怕妖月就能将许幼婷直接给杀了! 浅夏对于许幼婷的事情也不再上心了,倒是让七星门开始密切地帮她找找看,什么人,会有这样大的能耐,敢对上了长平王府,还敢如此地利用许家人? 一日早上,赵氏早早地起身,吩咐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然后便让人备了马车,自己准备进城。 赵氏进城之后,却并没有去长平王府,也没有往许府的方向走,反倒是去了城西的不起眼儿的那些民宅聚集的地方。 一座一座的小房子,在赵氏这样的自诩高人一等的富贵人眼里,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听着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赵氏眉心微紧,小心地嘟囔了一句,“真不明白,选在什么地方不好?为何非得选在了这样的污秽地方?” 等下了马车,赵氏拿帕子掩了口鼻,好像这里的空气是被人给施了毒一般。 赵氏进了一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茶楼,与掌柜的说了几句之后,便被引着往后堂去了。 没有人看见,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所散发出来的宛若冰霜一般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第八十一章 远离梁城! 赵氏停留了不过一刻钟左右,然后便匆匆离开,上马车后,直接出城回到了庄子上。 赵氏走了许久,这处小茶楼的后门才被人打开,一个身着普通棉服,头上戴了帷帽的女子出来,身后跟了两个丫头,一路步行,拐了几个小弯后,来到了一条略微宽大的街道上。 那双眼睛直到紧盯着她进入了一座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府邸,这才再次起身,飞一样地离开,直奔长平王府了。 浅夏听到了无心的禀报,心中顿觉有些压抑。 无心盯了这么久,可是对方似乎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只是看起来一座普通的府第,再加上一位看起来身分并不算是很高贵的女子,这里头,总觉得有几分的怪异。 “无心,你去盯着那里。如果有机会,看看那个女子的相貌如何。我还就不信,一点儿线索也找不到。” “是,公子。” 浅夏微微蹙眉,“元初,我能感觉到,那人似乎是对我们很熟悉。从她选择了与赵氏见面的地点,到后来她自己离开,回来住处,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是平静,却又让人无迹可寻。” “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那处宅子的主人是谁,总会有线索了。” 浅夏却觉得希望不大,表情有些淡淡的,只是极为淡漠地说了一句,“但愿吧。” 果然,穆流年让人查了那处府邸之后,得出的结论让人十分无奈。 那里是京城一位富商的产业,然后租给了自己的一位亲戚居住,不想那位亲戚又高价给租了出去,如此反复,竟然是倒了五六次的手。 最后只查到了现在住在那里的,就不过是一家最普通的商人罢了。至于那名女子,自那日之后,似乎是再也未曾出现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浅夏并不意外,她本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如今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她反倒是没有感觉到失望了。 穆流年有些懊恼,这一次的人,显然是比之前的梅家的人还要更加地难对付。 到底是什么人,连底下的一颗小棋子,都保护得如此周密? 浅夏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谨慎,这从另一方面,似乎是也说明了对方的心思细腻,即便是位高权重,却也是个事无具细之人。 浅夏将自己心头的疑惑说出,穆流年垂眸,不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迅速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首先,能许给赵氏诸多好处,而不会让她怀疑的人,其身分地位,自然不会太差。最重要的是,手中还必须是要握有实权,能在皇上,或者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那里,说得上话的。如此,我紫夜上下,这样的人数,应当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浅夏点点头,不语。 “其次,做事能如此谨慎,可见其人绝对不是那种性情耿直,大大咧咧的人,将这种脾性的人去掉,那么,剩下的,也就差不多只有十余人了。” 浅夏眉头微拧,摇摇头,“不见得。” 穆流年挑眉,抬眼看她,静等她的下文。 “比如说,如果这个人是方乔生,那么你以为他会亲自出马,还是会借由自己的手下,变或者是门生故吏来做这件事?” 穆流年的神情略僵,然后有些沮丧地将手中的笔重重地往桌上一掷,“朝廷中的势力纷杂,特别是在大皇子死后,二皇子又遭重创,如今,谁是谁的人,又岂是一眼能看得出的?若是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若要找出这个人,只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浅夏眨眨眼,认识他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了他如此沮丧的一面。 “元初,事无绝对。既然对方用的是这种迂回的战术,那么,我们也不急就是。就让无心多带几个人盯着,对方能耗得起大把的时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 浅夏的声音轻柔中不失清丽,微微笑着的脸上,似乎是还闪耀着一抹让人难以拒绝的神采。 穆流年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又失神了。 “浅浅,是我一时大意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你说的对,对方既然是选择了赵氏,而且所谓的法子又是用得这般迂回,可见对方之小心,说明了对于长平王府,他还是很忌惮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妨就静观其变。他能唆使了赵氏出一次手,定然就会有法子让她再折腾第二次。” “是了。所以,我们就只是等着即可。另外,无心那边,时日长了,未必就不会有重要的发现。所以,我们自己先不要急。” “好。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敢如此地算计我们。” 穆流年经过了浅夏的几句话劝导,倒是想通了不少。 也不再执着于非要立马查清楚是什么人在背后唆使赵氏了。反倒是派人从另一个侧面下手,将许志坚和许年父子俩给盯紧了。 那人既然是许给了赵氏好处,这次赵氏吃了这么大的亏,对方如果还有意要继续用赵氏这颗棋子,势必要给些安抚的。 而能安抚赵氏的最好的法子,无疑便是为其家人,做好一些相应的准备。 果然,几日后,许年便得到了几位老臣的保举,进了国子监。官阶虽然不高,可是接触地全都是非富即贵,皆为紫夜的勋贵之后。 可以说,进了国子监,将来许年若是再懂得一些规矩,会来事儿,那么,将来他的人脉关系,将会对他的前程,有着极大的帮助。 穆流年挑挑眉,“如此看来,那个人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我看过了,保举许年的那几个人,都是朝中的老顽固,也算得上是一些油盐不进的家伙,能让他们联名保举,可见,此人的手段之高。” 浅夏坐在他对面,动作优雅地摆弄着茶具,微微一笑,“元初,我说过,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这么看来,赵氏定然就还会再有其它动作。只是这一次,她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我倒是真有一些期待了。” “哼!无知蠢妇!”穆流年轻喝一声,“若不是她还有些用处,我真恨不能让人直接将她给扔到护城河里去。” 浅夏轻笑,“来,喝杯茶,消消气。” 穆流年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盏,动作微顿了一下,突然眨眨眼,有些坏坏地,“浅浅,我记得上次说过,要带你去看看我们穆家真正的实力。” “嗯?”浅夏挑眉,不明白他的思维跳跃怎么会这么快,一下子就说到了这上头? “浅浅,既然赵氏要有所动作,我们不如就给她这个机会,说不定,她还真能给我们一下意想不到的结果。” 浅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没有要反对的意思,“给她机会,倒是可以。只是,你确定要带我去你们的秘密基地?” “为什么不?” 穆流年轻笑着亲了一下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也是将来穆家的主母。你若是没有资格去,哪个还有资格?” “我是担心父王那边。” “你放心,他早就答应了。事实上,在得知你会占卜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点。后来,父王再单独与我长谈了几次,得知我的这条命有两次都是从你的手上救回来的,对你,除了感激,他没有别的心思了。” 浅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垂的眉眼,倒是让穆流年的眸光,变得更为浓郁了一些。 两人说走就走,谁也不曾知会,次日一早就走了。 等到长平王妃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出城十几里地了。 “这个流年,行事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离京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真是将他宠坏了。” 长平王点头轻笑,“是呀,是将他宠坏了。由着他去吧。有些事,早晚都是要让他们去做的。我们也不可能护着他们两个一辈子。” 长平王妃微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长平王,欲言又止,身边的嬷嬷一使眼色,全都退下,长平王妃这才愁了眉。 “王爷,您真的觉得没有问题么?可是妾身怎么就觉得这心里头有些没底呢?” “怕什么!你的儿子有几分本事,你还是真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放眼整个儿京城,能与咱们流年相提并论的,除了一个桑丘子睿,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成了。” “王爷,这会儿京中的局势不明。这一次,虽说是二皇子栽了一个大跟头,可是桑丘家的实力还是在这儿摆着的。皇上就是再不中意二皇子,也不可能一点儿脸面也不给吧?皇后为后多年,可是并无错处,当初您说咱们长平王府支持二皇子的时候,妾身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 “现在你觉得皇上的心思不在二皇子身上,所以,担心咱们会投错了主子,对吧?” 长平王妃点点头,事关两大家族的事情,她自然是不能马虎大意的。 “放心吧,咱们之前与桑丘家,那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合作关系,并非是就认了二皇子为主了。皇上想要以此来拿住咱们长平王府的错处,怕是不成的。” 长平王妃这才轻舒了口气,听到这个,心里头才觉得踏实了几分。 “皇上如今身体康健,那个位置,再坐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到时候,宫里头的其它几位皇子也慢慢长成了。您说?” 长平王摆手示意她禁声,然后伸出右手比出了一个四的手势。 看着长平王很是认真的表情,长平王妃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惊讶道,“难道是?”说着,自己的右手又连忙将嘴巴捂住,然后才冲着长平王眨了眨眼。 “没错,就是你猜的那个样子。这件事情,流年和他媳妇儿早就得出了结论。他们这一次出城,一方面是为了躲避一下京城的繁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某些人对他二人放松警惕。” 长平王妃点点头,脸色因为刚才的那个消息,微有些泛白,不过,好在她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倒不至于看起来太明显了。 “王爷,您刚才说,不会是浅夏她?” 长平王点点头,“没错。我让流年带着浅夏一起过去看了。有些事,也该让孩子们知道了。我们都老了,将来,无论是穆家,还是许家,都得靠他们这些年轻的力量了。” 长平王妃似乎是仍未曾从他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喃喃道,“她也去了?” 长平王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既然是流年的妻子,就得要学着一起来承受流年的一切。就像当初你我一样,不是吗?” 长平王妃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似乎是又想起了陈年往事,又看到了那个年轻俊朗的长平王,微微一笑,“你说的对,我们都老了。有些事,也该着让他们年轻人去准备面对了。” 两人相视而笑,多年来的默契,让二人不必再多说什么,许多事,就都融汇在了眼神里。 浅夏一路上倒是过得惬意,宽大舒适的马车,因为穆流年的改装,里头一丁点儿冬天的感觉也没有。 穆流年看着趴在了榻上的浅夏,一小截儿雪白的脖颈裸露了出来,几缕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散着,倒是将她的肌肤衬得更白了几分。 看着浅夏的纤纤玉指正在逗弄着一只从雪地里救起来的小雪鸽,穆流年的眼神里,突然就多了几分的嫉妒! 看起来这么白嫩的手指,却要去抚弄那只小雪鸽,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穆流年看向那只小雪鸽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的冷冽! 正在吃着浅夏掌心那被揉碎了的馒头屑的小雪鸽,突然就打了个寒战,然后莫名其妙地看向了穆流年,几乎就是出于动物本能的它,两只小脚往后退了退,缩了缩脖子,眼神极其委屈且无辜地看着他。 小雪鸽的反应,让浅夏微微一愣。 然后再看看身旁的这个男人,难免有些生气了,“喂!你干嘛?你吓到它了。你要是再吓它,你就去后面那辆车。我跟它在一起。”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他的妻子要不要这么彪悍?是不是也太不讲道理了? 明明这是他亲自设计的马车,然后是专门为了两人一起出游方便的,怎么现在就为了一只小雪鸽,直接就要将自己给抛弃了? 果然,这女人的同情心一泛滥,就没有什么好事。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她捡了那只小雪鸽的!现在倒好,她们两个倒是好的跟什么似的,自己成了弃夫了! 穆流年越想越浑身委屈,再一看小雪鸽那委屈的小眼神儿,心里头立马就不平衡了。 “浅浅,我也想吃。”几乎就是不过脑子的,穆流年半趴了身子,涎着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浅夏一愣,看看他,再看看手上的那些馒头屑,有些反应不过来,道,“你说什么?你也要吃这个?” 穆流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黑,“这是它吃的。” 浅夏有些傻傻地点点头,“是呀,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也要吃吗?” 穆流年这下子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就是一个翻身,将浅夏压在了身下,然后衣袖一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反正那只小雪鸽直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扫了出去! 似乎是,还听到了小雪鸽撞到了门板上的声音! 青龙在外面缩了一下身子,咝,好残忍! 浅夏下意识地就往门那边儿看去,“小雪!” “放心,它没事。有青龙在外面呢,若是小雪死了,我让青龙再赔十个小雪给你。” 外头的青龙听了,表示很不淡定了! 主子,就是坑属下,也不带这么坑的吧?明明就是您用了几力将它给扫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它的生死就成了属下的事儿了? 再说了,这冰天雪地里,您让属下去哪儿给您找十只雪鸽过来呀? 浅夏两手用力地顶着他的胸膛,阻止他继续再欺身下来,“元初,你别来!这里可是野外,是在马车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今天晚上我们就分开睡。” 穆流年坏坏一笑,一只手早已是从她的衣衫里给探了进去,一下子温热且有些粗糙的触感,让浅夏不由得呼吸一窒,而穆流年则是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的表现,沉声道,“我不会乱来。” 才怪! 浅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嘴巴就已经被他给封了个严严实实。 “你,你走开呀。今天晚上你不许进我的房间。” “我说了,我不会乱来。”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呀,我的衣服!” “我只是在做夫妻间应该做的事,再正常不过。这是合法合情,谁敢说个不字儿?” “穆流年,你的手往哪里放?啊,走开,你又撕坏了一件儿我的衣裳!” “乖!回头再做十件儿给你。” 听着马车里断断续续传来的这种有些让人十分脸红的对话,青龙表示,谁说跟在主子身边的福利是最好的? 像是这种事情,他发誓,自己是真的不想遇到的! 默默地远离马车十几步的距离,太远了,又担心里头两位主子的安全,算了,就这样忍着吧。 相较于青龙有些悲催的心情,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几人心情可就相对而言好多了。 妖月和三七自出门之后,几乎就是没有怎么差事了。所有贴身伺候主子的活儿,都被世子干了,这下子,她们两个倒是格外地轻松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了一个还算是富裕的小镇。 穆流年将浅夏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这样的举动,在青龙等人看来,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一路上,倒是玩儿的很尽兴,行事风格,也颇为高调,一方面是为了让京城的某些人放心,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做给皇上看的。 证明他们真的只是出来游山玩水,而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青龙直接让人将整个儿客栈包了下来,在这略有些偏远的小镇上,客栈能有这样大的一笔生意,老板自然是分外高兴。 看着小镇还算是热闹,浅夏趴在了窗前,倒是有了要下去逛逛的意思。 “明天吧,明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你想去哪里逛逛就去哪里。” 浅夏微愣,“我们不急着赶路吗?” “不急。这里离麒麟山已经不远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我会安排你和我一起进山。” 浅夏对于麒麟山还是略有些了解的,“听闻麒麟山地势凶险,你的人马,或者说是你们穆家的大本营,就藏在了那里?” “是也不是。”穆流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离那里不远处,有我们的几处产业,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次日,穆流年果然是依言陪着浅夏在这个小镇上好好地逛了逛,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分,倒是让几人玩儿了个痛快。 浅夏沿街买了不少的小玩艺儿,倒是花钱不多,不过却是以前未曾见过的。 “元初,你说将这个带回去给正阳玩儿怎么样?看起来很新奇。” 穆流年看着她伸手也学人家摆弄着几个儿小棍子,摇摇头,“这是皮影,你若是喜欢,便多挑几个。或者,晚上我带你来看看皮影戏。” “皮影戏?好看么?” “好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上,几人果然就到了这个小院儿里头来看皮影戏,浅夏对于这样的表演方式,还真是头一回见,难免有些好奇。 别人只是看上一刻钟的戏,她硬是看了大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实在是太累了,只怕她还要再看上一个时辰呢。 穆流年将浅夏抱上了车,低声吩咐了一句,“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先做订钱,让他们全部带到梁城,然后到长乐王府和云府去演几场戏。问他们愿不愿意?” “是,公子。” 这皮影戏班,总共加起来,也才四五个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小孩儿,这本就是一种走街串巷的营生,每日能收进几个铜板,他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如今见是遇到了贵人,自然高兴,立马就应下了。 反正他们在镇子上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走了。 浅夏到了麒麟山脚下的时候,看着如此巍峨的山脉,还真是有几分的惊叹! 入眼处,几乎全是山石和林木。 “早就听闻麒麟山是我紫夜最大的一处山脉,这里的气候有些怪异,山脚下是夏天,半山腰是春天,到了山顶,怕是比冬天还要再冷上一些。现在站在这里看,倒是处处都是郁郁葱葱,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来。” “你自然是看不出来了。在这儿,你能看到的,只是最外围的一些山,真正的山峰,在这里是看不见的。这麒麟山既长且宽,里面的山脉绵延,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样的地方,的确是最适合藏人了。不过,皇上向来多疑,就没有在这里派些什么将士巡山?” “怎么可能会不派?” 穆流年冷笑一声,“皇上早就怀疑我们穆家的部分精锐都藏在了这里,所以,每隔三年,便会派一支千余人的精兵进山巡察,只是可惜了,进了几次山,一直没有任何的收获。” 浅夏拧眉,“若是这里头住了人,自然是会有痕迹。人总是要吃喝拉撒,这些,总不会一点儿痕迹也留不下吧?” 穆流年轻笑,“走吧。回头等你亲眼看到了,你就会明白了。” 浅夏虽然狐疑,却也知道这会儿问了,他也不会说,倒不说先省省力气,好好歇一歇。 关于穆家军的传闻,之前浅夏也曾听闻过。 传说穆家军最为精锐的那支力量,神出鬼没,有着毁天灭地之能!当然,这是被许多人们给神化了。不过,据闻千雪曾与紫夜南部的几个边陲小国一起联合,想要夹击紫夜,趁机夺得紫夜的大片河山,不过,最终也是被穆家军所阻,未能达成。 “穆家军,已经有多年未曾出世了吧?” 通过这几日与穆流年的相处,她明白了,穆家的手上虽然是有着五十万的兵力,可是真正能称为穆家军的,只有其中的十万精锐。 这十万人,皆是对穆家忠心耿耿,只服从长平王一人之令。便是皇上下旨,也是无用。 想想在这紫夜的国土上,竟然还有一支无法让皇上这个至尊者调动的力量,他的心里头,自然不会好受! 只是,历代的紫夜帝王,一直是如此。也并未听说过穆家军谋反,更未曾听说过穆家有人对皇室不忠。可是到了这一代,皇上显然是对穆家军最为痛恨且畏惧的一个! 别庄内一切都与普通的庄园无异,仆从和护卫一如穆家其它的产业,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浅夏却总觉得这一处的庄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几分的杀气! 是因为自己离穆家的权力中心太近的缘故么?不然,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浅夏甩甩头,看着穆流年端了牛乳进来,微咧了一下唇角,“你倒是时时都记得这个。” “现在喝刚刚好。” “浅浅,你对我穆家,了解多少?”穆流年环着她的腰,头低了下去,将她唇角沾上的一点点乳白色,亲了个干净。 浅夏微躲了一下,“不多。我只知道,穆家一脉似乎是最早跟随于紫夜肖氏的。我翻看过一些卷宗,穆家,在紫夜开国之初,便一直是拥护着肖氏。虽然那个时候,穆家的功勋,似乎并不是最大的。” “你的说没错。我穆家祖上,一直是跟随肖氏打天下。直到几百年前,紫夜的建立。那个时候,我穆家,还并没有现在的鼎盛。而当时,紫夜高祖的身边,最宠信的,也不是我穆家的人。” 浅夏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听着他开始为她讲述着穆家几百年的历史,几百年的风雨。听着听着,浅夏似乎是入了谜。 就像是亲眼看到了穆家的勇士们,浴血奋战在了疆场,那一个接一个的英雄们倒下。 浅夏的心情,慢慢地开始变得沉重。 “穆家能有今天,或者说,我穆家如今能得到了一个异姓王的尊号,那是穆家多少代人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穆家的权势、财富,甚至是在民间的声望,亦是如此。” “麒麟山与凤凰山不同,与麒麟山相比,凤凰山不过就是弹丸之地!肖家多少代人,都曾试着派出人手,想要探寻麒麟山的秘密,可是结果,全都是无疾而终。” 浅夏的心底跟着一颤,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想要什么?她自己却又觉得说不清楚了。 就仅仅只是一种那样的感觉!这让浅夏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浅浅,我知道你是秘术师。事实上,带你过去,一直以来就是我的心愿,可是我父王却一直不曾答应。因为那里,从来没有一个外姓人进去过。即便是我的母妃,也不曾涉足其中。那里,是我穆家最为隐秘之所在,从我记事起,便只知道,他们一直将那里,称为我穆家的秘境。” 浅夏蹙眉,明白他所说的外姓人,是指在血缘上与穆家无关的外人。而她,自然不能算是真正的穆家人。 “元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一旦我进入了你所谓的麒麟山中的秘境,是不是就表示,我将与你一起,接触到了穆家最为重要,最为核心的东西?” 穆流年轻皱了一下眉,“浅浅,你是不是有些害怕了?” 浅夏抿唇,怕吗?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血液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她有一种预感,而且是很强烈的预感,穆家的所谓秘境,对于她的秘术的修习,将有着极大的帮助。 “元初,我只是觉得,我似乎是还没有准备好。我连外头的一些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现在突然就要让我来接触到了穆家的秘密,你就不担心吗?” 浅夏没有问出来的是,连你的母妃都不曾来过的地方,你凭什么认定了,我来,就不会为你们穆家,带来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数呢? “我去过那里,而且次数多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我有一种感觉,那里,似乎是并不完全属于穆家。我之前一直都有疑惑,直到后来我自己在你那里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秘术,我才豁然开朗!”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秘术,会对你们穆家那个所谓秘境有帮助?” 穆流年将她的身形扳正,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浅浅,首先,你要明白一点,我喜欢你,与你的身分、天赋无关。不管你的秘术在秘境里是否有用,这些都不重要。你仍然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在意,最重要的人。明白吗?” 浅夏突然勾起了唇角,“你在担心什么?” 穆流年的神色微暗,“浅浅,无论我将来要做什么,无论你是否能给我提供帮助和支持,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浅夏浅笑,转头看向了窗外,“月有阴晴圆缺,我们的人生,岂不一样如它?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月亮没有什么弯月半月之说,无论我们看见的是什么样的,它都是圆的。” 穆流年微紧了紧眉,但听她继续道,“它是这样,无论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其实它一直都是圆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可是人心呢?” 穆流年这一刹那,感觉到了一种极为揪心的紧窒感。 “人心无论是好是坏,无论他是好人恶人,他的心,都一样是红色的,不是吗?” “浅浅!”穆流年突然上前,自背后将她紧紧地拥住,“浅浅,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我曾许诺过的一生只你一妻,绝不更改。无论我们将来是身居高处,亦或是低至尘埃,我都不会放弃你。”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元初,其实,我们也算是同一类人。从六年前,我们算是真正的相识,便都知道,彼此为了家族,定然是会不异一切代价,来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起来。” 穆流年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下巴还不时地蹭一蹭她的发梢。 “这几年来,我知道你过地很辛苦。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因为这一次进入了穆家的秘境而心有它虑。认识这么久了,对你,我是完全地信任和交付。可是元初,你却并不信任我,不是吗?” 穆流年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紧拧着的眉心,预示着他的心情,的确是有些沉重。 “你不相信我是完全地信任你,你不相信我承认你对我的在意,你不相信我在进入了穆家的秘境之后,还可以再一如既往地对你有所依附,是吗?” 穆流年的身形整个儿颤了颤,许久才低低地吐出了一声,“浅浅,对不起。” “你担心我会胡思乱想,担心我会怀疑你对我的心意,所以才要对我说这些,不是吗?” “够了!浅浅,别说了。” 浅夏能清晰地感觉到了穆流年身上传来地浓浓的恐惧感,这样一个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大男人,他在害怕什么? “浅浅,我承认之前是我多心了。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不希望你能因为秘境的事,对我有所误会,我必须要现在就要确定好这一切。因为。” 穆流年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身子微弯,他的侧脸,轻轻地滑过了浅夏的侧颜,“因为,我知道除了我,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爱你的人。” 这一次,换成了浅夏的身形一震,然后声音略显低哑,“你说什么?”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双唇,好一会儿才道,“浅浅,我知道你曾在凤凰山的桃花林中看到了有关百年前的种种。看到了你和桑丘子睿的种种纠葛,当然,也看到了我。” 穆流年的声音中略有些苦涩,“你知道吗?自从你对我说了那些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桑丘子睿会对你如此地在意,如此地执着。我害怕!” “真的,我承认我害怕了。无论桑丘子睿是好是坏,他对你的执着,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像。在我以为我们成亲,就可以让他将这一切都放弃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错了。” 浅夏的眼角微微一动,“你别说了。他不愿意放弃,是他的问题。我既然承诺过要与你相守一生,自然就不会失言。” “那是在你没有进入穆家的秘境之前!”穆流年的声音有些抖,浅夏甚至是感觉到了他紧箍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也在抖。 “浅浅,答应我,无论你进入秘境之后,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只要你相信我,我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其它的,无论是荣华富贵,亦或是权势名利,我皆可以不要!别怀疑我,好吗?” 浅夏的眸底顿时浮上了一层疑惑,那个所谓的秘境里,到底有什么?既然他如此担心自己会多心,又为何一定要让自己进去呢? “好!” 最终,浅夏还是轻轻地阖了上眼睛,依从了自己的本心,低低地应了一声。 ------题外话------ 关于穆家的所谓秘境,其实只是他们自己对此的称谓,并不是什么有着仙气的地方。这一点,先给大家解释一下哈。当然,那里面,自然是会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明天再告诉你们哦。   ☆、第八十二章 竟然是她? 次日,浅夏换了一身衣裳,有些精神不济地和穆流年一起出了门。 浅夏知道,他们出现在了这里,未必就没有皇上的探子盯着,毕竟,这里离麒麟山太近了。皇上既然怀疑到了麒麟山里头藏有穆家的精锐,那么,势必会一直让人盯着他们,直至进入麒麟山。 只是浅夏没有想到的是,她被裹上了厚厚的男装,然后和穆流年一起坐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小马车,就是普通下人用的那一种,一起出了别院。 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先前所运的那辆马车,已经被人驾了出去。 他们行了约莫有两个时辰,穆流年有些心疼地抱着浅夏,“再忍一忍,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们就可以换一辆马车了。” 浅夏缩在了他的怀里,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困。” 穆流年微微一怔,想到了昨天晚上,不该与她说那些,结果,倒是让她一晚上不得好眠了。 “一会儿换了舒服的马车你再睡。这辆马车太巅了,容易浑身酸痛。” 浅夏点点头,没有再出声,经过了昨晚,她和穆流年之间的距离,不仅是没有拉得更远,似乎是反倒更近了些。 终于到了一处客栈,很快,穆流年带着她上了另一辆早已安排好的马车,然后再将她身上有些雍肿的衣裳除了下来,扶她躺下,再拿一件儿厚厚的大氅给她盖了。 “你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浅夏一直坐在马车里,对于方向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我们不是就在麒麟山的脚下吗?怎么要这么久?” 穆流年轻笑,“那处庄子,本身也就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罢了。真正的入口,根本就不在那里。我们还要再走上一日一夜,才能到呢。” 浅夏听罢,不得不便服穆家人的这份儿小心。 不过也是,毕竟是穆家多少代人的鲜血和性命才换来的,自然是不可能掉以轻心。尤其是现在的皇上,对长平王府又一直是虎视眈眈,小心为上,总是对的。 一路上,两人的话都不多。 这一趟出门,三七和妖月都没有跟上来,前面驾车的是青龙,他们随行的护卫,也都换成了夜煞的人。 “浅浅,麒麟山内的气候有些异常,进山之后,一定要小心一些,听我的话,千万不可使性子,否则,一旦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浅夏点点头,“麒麟山南北绵延近千里,如果我没有记错,从这里翻过去,就是千雪了吧?” “对。这一段边界,的确是以麒麟山为界。不过翻过去,只怕到不了千雪。” “为何?” “这边的山势虽陡,习武之人,还勉强能走,可是到了那边,却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这也是当年为何两国商定,划定了以此为界。” “天然的屏障呢!”浅夏轻叹一声,似乎是有些累了,闭了眼睛,然后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等到了地方,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穆流年扑哧一笑,“还早。睡吧。我们今天晚上会找处地方暂时休息,你的身体吃不消。” 浅夏的唇角微微一弯,她知道,现在他们这样一行人,路上一旦有停顿,那么,势必会给自己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他却执意要中途停下来休息,不用说,也知道是担心她的身体了。 浅夏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知道,跟他们这些人相比,她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最差的,所以,一切就由着他就是。 晚上,一行人选择了在一处小村庄的民宅里休息,对外,只说是小俩口回乡探亲。 入夜,浅夏翻了个身,白天昨了一会儿,可是晚上仍然困倦到了不行,虽然换了床,换了被子,可她仍然睡地香甜。 “启禀公子,又发现了一批探子。”青龙的语气里已是带了几分的杀气,一路上前后遇到了三批了,这些人果真就是不怕死吗? “能跟到这里,也是他们的本事了。他们之前所留的痕迹如何?” “回公子,全部毁去了。后面也的确再没有人跟上来了。” 穆流年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可人儿,眸色略有些柔和,“让你的人动手干脆一些,我不想惊动太多人。另外,将一切都处理干净,别惊动了世子妃。” “是,公子。” 不多时,一道暗影再度落下,“给主子请安。” 穆流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淡漠,“你怎么会来?” “属下接到消息,特意来恭迎主子的。” “外围的阵法布的如何了?” “回主子,外围的阵法已经全部布置妥当。另外,属下出来时,在麒麟村发现了有异族人进入,已经命人秘密击杀了。” “异族人?麒麟村向来不容许外来人落户,这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属下已经查明,是当地的一位县令的亲戚,仗着县令的关系,才强行住进去的。不过,那人已经死在了去京城的路上,与麒麟村没有关系。” 穆流年的身上顿时就泛起了一阵杀气,“看来,我果然还是太仁慈了。连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敢打麒麟村的主意了?” “启禀主子,这些不足为虑。就算他们住进了麒麟村,能进入麒麟山,也是无益。没有我们的人领路,他们必死无疑。” 穆流年微拧了下眉,“行了,下去吧。小心行事。” “是,主子。” 次日,浅夏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又坐在了马车上,仍然是一袭男装的打扮,只不过,跟昨天穿的衣裳不同,显然是穆流年帮她换了衣裳。 “你怎么不叫醒我?”浅夏有些郁闷,自己果然睡地就这么沉么?竟然是连他为自己换衣服,都没有醒过来? “看你睡的香,不忍心叫醒你。对了,我们就快到了。这是大氅,你先披上,一会儿到了麒麟村后,我们会直接去村西口,然后我们会从那里进山。” “好。麒麟村?”浅夏想了一下,然后笑道,“倒是感觉与浮河镇有些相似。” 穆流年回眸瞥她一眼,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不是相似,这里,比浮河镇的守卫,要更为严苛一些,这里只是麒麟村,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外人在此长住的。” 浅夏明白他的意思,笑笑不语,系好了大氅,抬眸问道,“如何?我是不是很英俊?” 穆流年一挑眉,毫无预兆地就低了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迷人。” 浅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过那抹笑容里,还是有着一种独属于隐入爱河里的女子的娇羞和喜悦的。 从麒麟村里穿了过来,浅夏直到了村西口才下来,然后两人直接就进入了一片并不算是太茂密的树林。 虽然浅夏没有与这里人的说一句话,可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这些人,在看向她身边的这个男子时,是无比的敬仰和臣服! 进入树林之后没多久,便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并不宽,只是上面却没有桥,只有几块儿大石头搭成的那种简易的通道。 浅夏还在犹豫自己该怎么通过时,就被穆流年拦腰抱起,随即感觉到了耳边的风声呼呼,眼角的余光快速地掠过了一些景致,再正常地看这一切时,人早已到了对岸。 待浅夏站定了,回了心神,这才有些震惊,这里,才是真正的麒麟山的脚下了! 凛冽的山风,了无阻挡的轻拂,漫山松林簌簌浅唱。一切,是那么美,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地上有着一层并不算厚的积雪,约莫不足一寸,行走间,听着那吱吱声,让人觉得既兴奋,又有些小期待。偶尔被风从树上吹落下来的雪花,随风扑面,粘湿了面颊和衣衫。浅夏的脸上偶尔有那么一些冰凉的触感传来,心底里头,不是害怕,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有些雀跃的期待! 崎岖的山路上,知名或不知名的漫山苍松,清颀、伟岸、孤傲,深深扎根在瘦土岩隙,难得的是,竟然还能偶尔看到了一两只的苍鹰在天上飞掠,这样的景象,委实是让浅夏的心底有些震撼! 终于,他们爬到了一个小山坡上,浅夏知道,他们之所以脚程这么慢,都是因为在迁就着自己。偶尔回头,她还能看到了有数道白色的身影,在快速地清理着雪地上的痕迹。 浅夏挑眉,不得不承认,穆流年的心思,的确是细腻。再看向他时,眸底里,已是有了一层浓浓的崇拜感,只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重重叠叠的高山,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除了一些苍柏,就是一些枯树,在静静地等待着来年的春天。 这些山就像是一个象群,一个靠着一个,如此的庞然大物,难得地睡着了! 浅夏发出一声轻叹,“真美!凤凰山上,从不曾有过此景,那里四季如春,景色如画,我一直以为,凤凰山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今日来此,我才知道,原来,大千世界,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奇妙之处。” 穆流年将她的衣裳拢了拢,“还早呢!这里才只是最外围。你跟紧了我,这里已经让玄武布了阵法,虽然不至于致命,却容易让人走丢的。” 浅夏点点头,十分乖觉地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了他的大掌之中,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很快,浅夏就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了。 先前的那种激动和兴奋,此时,也变成了有些为难的轻喘,她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穆流年看着她,宠溺一笑,“累了?” 浅夏微微撅了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累了,你很高兴么?” “我说过由我抱着,或者是背你上山的,是你一直不同意。” 浅夏再一瞪他,转脸看向别处,不理他。 青龙折了回来,“启禀公子,要不要走秘道?” 穆流年点点头,“嗯,我若是抱着她上山,的确是有些困难,就走秘道吧。只是,所有人都一定要小心一些。特别是知会玄武一声,一定要将入口掩藏好。” “是,公子。” 浅夏顿时又有了几分兴致,竟然还有秘道? 穆流年好心地为其解惑,“若要到达我们去的地方,至少还要再翻两个山头,就你的体力,怕是再翻两日也是过不去的。既如此,我便为你破例一次,走秘道吧。” 浅夏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走秘道,只怕她这两条腿,也是走不动了。 穆流年笑吟吟地看着她,然后再其耳边低声道,“我抱你走,晚上带你泡温泉。” 浅夏的脸蹭地一红,明明就只是说到了泡温泉,没有提及其它,怎么她就觉得泡温泉这三个字,是这样的暧昧呢? 浅夏安安分分地被他抱在怀里,眼睛四处乱瞟,看着这样宽大的秘道,她还真有几分的好奇,这样的秘道,是如何打通的?看着那露出来的石头,在这里打一条通道出来,怕是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时间吧? “这里总共耗费了五年才打通。前前后后,总共是投入进去了一万余人。这条秘道,是为了让里面的人能更及时地收到外头送进来的粮食和必需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在有突发状况时,火速地撤离。” “这里不止一条秘道?” 细心的浅夏注意到了几个小的分岔口。 穆流年点点头,“嗯,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不过,我平时也是很少走秘道的。这次如果不是带了你,也不会走这里。” 浅夏微嘟了一下嘴,然后伸手在他的肩上拧了一下,再转了半个圈儿。 穆流年咝地一声,倒是让前面的青龙停下了脚步,“公子,有什么事吗?” 浅夏闻言,一脸尴尬地就往他的怀里躲,穆流年看她这样子,倒是心情颇好地大笑了两声,“无事。走吧。” 很快,出了秘道,他们便进入到了一大片的森林之中。 当然,这个时节,没有什么繁茂的枝叶了,只有一些有些干枯的树枝,和仍然粗大的躯干。 穆流年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给浅夏服下了一粒药,“这里有瘴气。” 浅夏很快了然,有了这重重的山险之外,还有着瘴气这样天然的保护层,难怪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多的人力,花了那么多的时间,一直都是毫无所获。 穿过了这片森林,又是一座山峰,这一次,青龙没有请求,直接就带了他们一行人,走了秘道。 再次从秘道里出来,浅夏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眼前的一切。 郁郁葱葱,花红柳绿,这里与外面,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虚静、充满灵气,甚至是这里的石头,都像是被仙人点化了一般,明净淡雅如同水晶,原本的蟠蟠群峰、苍苍林木、峨峨楼台,等等,在这里,竟然全都变成了一片片翠绿,盎然的生机,简直就让人以为是在做梦! 浅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穆流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定还是在麒麟山里吗?” 穆流年点点头,满意地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惊诧的眼神,“这里的确是麒麟山,我记得同你说过,麒麟山的气候多变。” 浅夏身上仍然穿着大氅未曾除下,这一刻,除了震惊,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了。 听了穆流年的介绍,她才知道,这里,是麒麟山的山腹之中了。 四面环山,所以,即便是在这里做饭生火,等到那烟火散去,外头的人,也是一丁点儿都看不到的。再加上这里几乎就是四季都有各种花卉,浓郁的植物气息,很轻易地,就可以将人们生活的各种气息和味道掩盖住。 “天哪,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太神奇了!” “你先别急着吃惊,我要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呃?”浅夏有些意外,这里还藏着什么格外重要的人物么? 等到浅夏看到了眼前的人,嘴巴已经是张地大大的,合不上了。 虽然头发花白,胡须极长,可是那眉眼间的风华,与穆流年和长平王,仍然是有着几分的相似。 “您是?” “来,跪下,这是我祖父。”穆流年说着,便拉着浅夏一起跪下,然后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者眉眼含笑,点点头,“好孩子,起来吧。” 穆流年将浅夏扶了起来,老者的目光在浅夏的身上再三地打量,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流年的眼光不错,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成婚都这么久了,原以为我老头子不可能会看到自己的孙媳妇长什么样儿了,没想到,我还是有福气的。” “祖父,您的身体还硬朗着呢,等着将来,还要给我们带孩子,再看着您的重孙子也成亲生子才成。”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我能看到你将她带回来,就已经很欣慰了。她是云家的孩子,没想到,当年先祖的预言,竟然是真的应验了。” 先祖的预言?浅夏的眉梢微动,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穆流年。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看看。”不等穆流年给她解释,老者便起身,健步如飞地在前面走着,穆流年和浅夏连忙跟上,生怕再被落下了。 穆流年一直握着浅夏的手,跟随穆老太爷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道石壁前。 穆老太爷回头看着刚刚站定的二人,“准备好了?” 穆流年点点头,“是,祖父放心,我会照顾好浅浅的。” 穆老太爷点点头,浅夏也未曾瞧见他按了些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动作,总之,只听哗地一声,眼前的石壁,竟然是缓缓地动了。 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约莫一人余宽的洞口,老太爷手援着胡子,一脸期待道,“进去吧。我在外面,备了好酒好菜,等你们出来。” 浅夏被穆流年牵着手,表情已经是很难再淡定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跟着他进了山洞,路面还算是平整,只是两侧的石壁上,偶尔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凸出来,有的发白,有的发黑。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侧的壁面上被人固定好了火把,只怕浅夏还不知道要摔多少个跟头,碰多少次头了。 看着这里面有些奇特的景象,浅夏两世的记忆里,也不曾见到过。 “这些是什么?形状好奇特,不过,倒是很耐看。” “是一些石乳。好了,快到了。” 浅夏再次与他并肩而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硕大的殿堂! 迎面最大的,便是一尊庞大的雕像,做工精致,就连那手指甲都是被雕地清楚分明。每一根手指的关节,都是栩栩如生,这样的雕功,便是皇室之中,也不为多见。 “这是我们穆家的先祖。”穆流年说着,便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过去了。 “我知道你累极,再忍一忍,我们先祭拜过先祖之后,就能见到穆家的几位族老了。到时候,再一一为你解惑。” 浅夏有些呆怔地点了点头,事实上,现在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突然就到了这样一个宛若是人间天堂的地方? 眼前的雕像,足有两丈余高,而且那雕像前还有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瓜果和香炉。 三根线香,此时,正冒着轻烟,似乎是在向这位穆家先祖祷告着什么。 “老祖宗,这是我的妻子,我带着她来看你了。正如你之前曾留下的一个预言,到了流年这里,果然是娶到了一位云氏女子为妻。虽是母姓,可是她的身体里,也是确确实实地流着云家人的血液。老祖宗,流年要带她进去了。” 穆流年说完,再次将浅夏抱起,也顾不得她的呆怔,走向了雕像的左侧,那里有一道小门,上面垂着一挂珠帘,等到那有些冰凉的珠子在她的脸上滑过,浅夏才意识到,这些,竟然全都是上等的珍珠! “参见少主,参见少夫人。” 几乎就是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浅夏的精神为之一震! 顾不得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整齐齐的男子,个个做兵士的穿戴,甲胄齐全,放眼望去,竟是有些看不到头的感觉。 “这里是负责守卫先祖英灵的三千甲士。” 浅夏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今日所承受的震撼太多,她竟然有些不能相信现在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了。 “少主,几位长老已等候多时,请吧。”一名黑甲人上前,态度恭敬,低头抱拳。 “好。”穆流年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浅夏也忘了什么规矩礼仪之说,任由他这样抱着,直至出现在了一个略小一些的石殿之中。 “流年给几位长老请安了。”穆流年将浅夏放下,语气温和谦卑道。 “不敢。属下等给少主、少夫人请安。” 穆流年扶着浅夏一起在最正中的位子坐了,浅夏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座石殿,头顶上仍然是稀奇古怪的一些突出物。地面不仅平整,而且还是特意用了一些上好的石材铺就。 浅夏再看殿内所用的一应物什器具,皆为上品,比之长平王府,亦是丝毫不差。 几位年迈的老者,眼神皆开始在浅夏的身上打量着,其中不乏惊奇、激动和雀跃。 “少夫人是云家人?” “回前辈,我是随了母姓。我舅舅便是现任云家的家主。”浅夏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仔细斟酌之后,才回道。 “那也是云家人!” 浅夏看向了穆流年,这样有些奇怪的几个长者,还真是让她有几分的不安。 穆流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笑道,“不必担心。他们是太期待你的到来了,所以才会如此。” 接下来,便有一位长老,开始细细地为她讲述了所谓当年先祖的那个预言。 原来,穆家先祖的身上,亦是流着云家人的血,他的母亲,便是云家人。 云家乃是上古巫族所传承下来的,唯一还具有着神圣血脉的一族。 数千年前,云家便是这片土地上最有声望的巫师之族。 后来,因为崇尚先天灵力的风俗,渐渐被人们遗忘,越来越多的人,将云这个姓氏,淡忘了。 所谓的神圣血脉,自然也不可能但凡是云家人,就可以有。只有嫡系一脉,而且也不一定是代代都有。当年,除了云氏一族,还有其它三大族,亦为神圣血脉的传承者,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云氏一样,都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云氏一族,更是为数不多的,还保留了秘术传承的一族! 当年,穆家先祖的母亲,便是云氏嫡系,后来,诞下了他,他也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占卜秘术。 也因此,穆家先祖在战场上,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百战百胜! 当年还没有紫夜,天下大乱!穆家先祖无意于江山社稷,所以,他选择了支持当时出身高贵的肖家,也便是紫夜的开国皇帝。 穆家出身不高,当年之所以能娶到了云氏女,也是机缘巧合。 直到穆家先祖临终之前,他将自己多次占卜得到的同一结论,留在了一个锦盒之中,并且留下了遗言,何时穆家嫡子嫡孙,能娶到云家女,方可打开。 可是几百年过去了,穆家多少代人,却始终不曾有人娶到云氏女子为妻。自然,也就无法得知,当年,他们的先祖,到底留下了怎样的秘密。 而现在穆流年将浅夏带了回来,自然就意味着,封存了几百年的锦盒,终于可以打开了。 浅夏听罢,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问道,“先祖的遗言果真如此?便不是云家女,打开了又如何?你们既然是想知道他留下的秘密,直接打开不就可以了?” 穆流年苦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没试过?” 浅夏哑然,只听穆流年又道,“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试过了,可惜,始终没有一个人能打开这个盒子。先祖的遗言,所有的穆姓子孙,自然是要遵循。可是几次穆家有大劫难时,都会有人想到要打开这个锦盒,只是可惜了,没有一次是能成功的。” 浅夏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些人看到自己,竟然是会这样高兴了。 只是,一个锦盒,难不成还认主了? 倏地,浅夏想起穆家先祖的身上,也是流着云家人的血的,或许,他会的,不仅仅是占卜之术。 “元初,我不明白,依你们长平王府的身分和地位,想娶云姓女子为妻,并不算是很困难呀。为何要一直等到了现在?” “此事说来话长。你姓云,你该知道,在云家人的身上,都有着一种傲气。无论男女,都不愿意为了某些利益而委屈自己。” 浅夏怔然,仔细想想,似乎如此,不得不点点头,“或许吧。可是现在的云氏,为了能让云氏顺利地继续繁衍下去,却不得不对皇权低头。” “即便如此,你又何曾看到过云家人的落魄和卑微?” 浅夏一抬头,看到了一位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慈祥的面容,温和的眼神,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的敬意。 “少夫人,您是云家的人,现在也是我穆家的少夫人,将来会是我穆家的主母。那个锦盒,过后,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自会亲自奉上。现在,您已经得到了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认可,也得到了先祖的认可。石殿之内,阴气太重,不适合两位主子久留,请回吧。” 浅夏微蹙了一下眉,低声问道,“元初,他们都是生活在这石殿之中么?” “不!他们只是暂时待在这里,他们在闭关修行,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带了你回来,他们是不可能出关的。” 浅夏点点头,再与穆流年沿了原路返回。 “我们先去住的地方,给你换身衣裳,来了这里,还着男装,有些不合适。” 浅夏被带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处房子,然后沐浴更衣之后,才与穆流年一起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刚刚沐浴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动了。好累。” 穆流年低笑了两声,“一会儿陪着祖父吃完饭,我就带你回来休息。” 一顿饭下来,浅夏对于这位穆家老太爷,倒是有了几分的好奇。 许是因为早年曾征战沙场之故,周身的气势有些凌厉,不过相处久了,便会发现,他也有着极其可爱的一面。 比如说,他也会很着急地问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小娃娃? 再比如说,他老人家送上的见面礼,竟然就是以纯金打造的五个小娃娃,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小金娃的个头儿也不过就是半尺来高,被装在一个宽大的盒子里。 浅夏细细看了那盒子后,不禁面色有些发窘,里面竟然是还有用纯金打造的小床和饭桌等等。 这是做什么?当她浅夏是个小孩子么? 这样明明很贵重,却又有几分古怪的礼物,还真是让浅夏有些意外。 穆流年让人将那盒子抱了回来,就摆在了屋子正中的那个多宝阁上。 浅夏脱了衣裳后发现摆在那里,不禁有些脸红,“是不是应该放到柜子里?” 穆流年轻轻地搂了她,“放在这儿就挺好的。祖父年纪大了,想要抱重孙子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急,还是先养好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浅夏的眉眼微沉,一抹看不见的流光闪过,再抬眸时,已是与平时无异。 “祖父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他在十年前就病逝了么?”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事实上,除了祖父,还有曾祖父,都是不得已才诈死,躲入这里。一是为了求个真正的将来能太平死,二来,也是为了保全穆家,让皇上放心。” 浅夏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是为了故意做出穆家人不得长寿的假象?” 穆流年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让上头安心,又何需如此?祖父年纪大了,经不起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索性就直接诈死了。” “这里远比外头要更自在多了。至少,没有人会想着如何拿到穆家的实力,没有人会想到如何才能将你们铲除干净。” 穆流年轻轻环着她,“不是说累了?睡吧。” 浅夏看到了他眸底的那一抹*,心底微紧,嘴角有一抹笑微僵了一下,然后再略有些不自在道,“我是真的累了。” 穆流年眨眼,想到她从未如此辛苦过,今日一天,她走的路也的确是不少了,轻笑一声,“好,来,我抱着你睡。” 浅夏躺在了他的怀里,听着外头偶尔的鸟鸣,不多时,便睡熟了。 次日醒来,浅夏没有急着梳妆,而是打开了窗子,就趴在了窗棂上,看着窗下那些参差不齐的野花,五颜六色,香气袭人。 深吸一口气,浅夏甚至是能嗅到了这花草底下泥土的气息,那么浓郁,让她几乎是有了一种迷醉的感觉! 许久,缓缓起身,再伸了一个懒腰,抬眼望,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那绿绿的草地上穿梭着,偶尔还因为身形的极快,带动了一两片的树叶。 浅夏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拿了一根红色的缎带,将头发简单一系,然后出了房门。 一手扶住了一株不知名的大树,抬头透过了那浓密的枝叶,看到了耀眼且稀疏的光茫透了下来,就像是点点金光,细碎地洒下,美不胜收! 浅夏正沉醉在了这美景之中,听到了树叶被踩到,发出的有些让人不舒服的声音,才刚一蹙眉,就看到穆流年有些消瘦的身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在想什么?”轻轻地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穆流年笑问道。 浅夏咯咯一笑,然后顺势就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这里好美,我都不想走了。” 穆流年揽着她的肩,闻言也四处看了一眼,“的确,这里是真的很美。可是浅浅,我们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呢。我答应你,等我们的事情做完了,我就陪你来这里隐居,好不好?” 浅夏立马有些小激动,“果真么?” “果真!我何时骗过你?” 两人在这里倒是消遥惬意了两日,浅夏四处闲逛,看着这里的人们如何自己种田,如何织布,如何演练。 穆流年除了陪着她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陪着老太爷下棋。 这日午后,祖孙三人一起用过饭,一位长老过来求见。 “回老太爷,少主,少夫人,大长老如今仍在闭关,未曾出来。不过,考虑到了少主和少夫人不能在此久留,所以,属下等以为,还是等大长老出关以后,再由他亲自将锦盒送往长平王府为宜。” 老太爷紧了一下眉,不悦道,“这个老家伙怎么还在闭关?他都闭关两三个月了吧?我孙媳妇来了,他也不出关?” “回老太爷,大长老闭关前曾交待过,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闭关。您看?” 穆流年连忙出声道,“无妨。大长老闭关,自然是非同小可,不可轻易打扰。既然浅浅都是我的妻子了,那锦盒早一日,晚一日,都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如今比起那锦盒来,我们穆家在京城的一些事,才更为重要。” 老太爷伸手捋捋胡子,点头道,“也是。长平王府这些年也不太平。罢了,还是让他们两个先回梁城的好。免得再被人给盯上了。流年呐,这回你回去,就将一些不相干的人等都清理干净了。我听说,还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回祖父,不过是些许小人,不值一提。” 老太爷却明显不太赞同他的话,“有的时候,这小人难缠起来,比伪君子还要可怕!你自己小心。” “是,祖父。” 正说着,青龙一脸严肃地进来,“启禀公子,这是梁城传回来的消息。那人终于露出了马脚。” 穆流年一愣,面上一喜,连忙将信笺接过,仔细看过之后,却又是有些狐疑,将信交给了浅夏,“怎么会是她?” 浅夏看完之后,也一时有些不可思议,嘴巴微动了几下之后,才出声道,“竟然是卢浅笑?她何时出现在了梁城?”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风华的支持!这些日子谢谢大家送上来的花花钻钻票票,飞雪在这里拜谢大家了!   ☆、第八十三章 浅夏有喜! 对于卢浅笑会突然出现在了梁城,显然是让浅夏等人颇为意外。 穆流年对于卢浅笑的出现,更为惊诧的是,他的人之前竟然是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得到,由此可见,她背后的那个人,手段是何其的高明,势力,又是何等的厉害! 穆流年一想到此,立时不敢大意,立马吩咐人火速地将有关卢浅笑在梁城的一切活动都弄清楚了。他现在很确定,当初将她们二人劫走的是皇甫定涛,而非桑丘子睿了。 因为卢浅笑的事情一出,穆流年和浅夏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太舒服了。 数日后,两人的马车,已是距离梁城,不过一日之程了。 浅夏的脸色有几分的苍白,或许是一连几日的赶路,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穆流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浅浅,你没事吧?我们今晚暂且在此休息。我们自己的产业,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浅夏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连日来的奔波,若是再不能好好休息,只怕她自己就真的要病倒了。 浅夏进了屋子,有些虚弱地扶着桌子坐了,这几日忙于赶路,她虽然已经格外地小心了,可是一路颠簸,也难保不会有什么闪失。 浅夏想着,手就下意识地探向了小腹处,然后再微动了一下眉梢,“三七,你让人给哥哥送信,就说我在这里,身体不适,着他快速来看。” 三七听罢,有些为难,“小姐,现在天色极晚,就算是到了城门口,怕也是进不去了。” 浅夏犹豫了一下,“去找妖月,她自然会有办法的。” 三七听罢,再看小姐这样的脸色,暗道莫不是小姐的身体果然出了什么问题?当下也不再耽搁,出门嘱咐了妖月几句,见她快速离去,这才再转身进去。 “小姐,要不要奴婢先为您备了热水?” 浅夏摇摇头,“扶我躺下。任何人来都不要打扰我,就算是元初回来,也告诉他莫要吵我,我累了。” “是,小姐。” 穆流年先去找了青龙几人吩咐差事,对于京城的动向,显然是让他有几分的意外。不过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月,京中的局势,已然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子,您看,是否要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桑丘子睿?” 穆流年摇摇头,“不必!只怕这一次,他是故意示弱。二皇子才犯下了大错,皇上此时亲自处置各类朝政,如此大幅度的调动人事,或许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公子,那我们的人?” “我们的战场,从来就不在朝堂之上。皇上和桑丘家族怎么斗,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倒要看看那位四皇子,是不是真的有幸,就能撑到了他成年?” 朱雀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回公子,刚刚妖月骑马直奔京城了。属下问过,说是世子妃身体不适,央她前往京城寻找云公子前来。” 穆流年的神色微变,“怎么回事?很严重么?头疼还是发热了?” 一边儿说着,穆流年一边儿往外走,哪里还有刚才交待事情的淡然和冷静? “浅浅,你怎么了?”穆流年一边儿说着,手就往她的脉上探去。 浅夏的手微微一动,避过了他的指尖,眸底略有些闪躲,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这里有什么动静也是瞒不过他的,而他也是精通医术之人。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想让哥哥过来帮我看看,顺带开几服养身的药。” 穆流年的眉梢微挑,对于浅夏刚刚的举动,略有狐疑。 “那好,你先好好躺着,我让人先为你炖点燕窝过来。” 浅夏看着穆流年出去,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呼一声,“好险。” 天将亮时,云长安才到了,人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可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妖月就将他给强拖到了门外。 “启禀世子妃,云公子到了。” 穆流年早已起身,并不在屋内,三七开了门,脸色略有焦急,“小姐的脸色不好,这会儿不没有醒呢。昨天晚上,世子回来过一趟,可是并未在屋中歇下,只是待了一会儿,就气冲冲地走了,也不知是不是与世子妃吵架了。” 云长安一听,妹控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妹妹舒服,他竟然是还敢跟我妹妹吵架?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妖月轻蹙眉,“别说了,先给世子妃诊脉吧。” 云长安进去,发现浅夏果然还睡地正熟,小心地将她的手挪了出来,仔细诊脉。 随着指尖的挪动,云长安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的古怪。好一会儿,才嗫嚅了一声,“不是说现在没打算要孩子么?穆流年不是一直在用着药?” 两句话,一旁的三七和妖月听了,则是直接就懵了! “公子,您什么意思?小姐有喜了?” 穆流年瞪她一眼,“你还是她的贴身丫头呢,怎么照顾她的?她这个月的月事没来,你都不知道?” 三七微怔,是呀,这个月她并未给小姐准备月事带,怎么竟忘了? 妖月有些不明白了,“世子妃有喜是好事,那为何主子却一脸的不高兴?” 此时,浅夏已是悠悠转醒,眼皮有些无力地抬了抬,睡了一觉,脸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是我不好。我瞒着他,将他的药给换了。他虽精通医理,可是却不曾亲身尝药,所以,他才没有察觉。” 云长安啧舌,“你疯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也敢做?” 对于妹妹如此大胆,竟然敢将穆流年的药给换了,云长安实在是表示佩服! “他不想你现在这样辛苦,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云长安这一次,倒是站在了穆流年这一边儿,毕竟,浅夏是他的妹妹,晚一些生孩子,对她自己有好处。 浅夏微微一笑,眸底闪过了一抹苦涩,却显然是不愿意对他几人说。 “也罢,反正如今你也是有喜了,虽然才一个多月。他就是再生你的气,也不可能会让你将这个孩子给打掉。罢了,我给你开几服安胎的药,你这丫头也是,明知自己有孕,为何也不言语一声?这一路上来回奔波,幸好没有伤及他,否则?” 云长安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浅夏也只是垂眸,紧紧地抿着唇,不知是在乖乖地听着哥哥的训斥,还是另有它想。 云长安看着她服了药,又嘱咐她先好好休息,这几日,尽量就先躺一躺。 云长安在书房看到穆流年的时候,就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暗,整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有些阴戾。 “你昨晚上为她探过脉了?”云长安一进来,虽然看到这样的穆流年有些骇人,可是为了妹妹,他也不得不来这一遭。 “嗯。你给她开了安胎药?” 云长安点点头,“不然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是要唤我一声舅舅的,难道我要跟你似的,一听说她有喜了,反倒是沉着一张脸,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穆流年紧了紧眉,“我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胆大!我说过了,她现在还小,再晚上两年要孩子有什么打紧的?明明答应了我,却不肯做到。” 云长安抱臂环胸,“这才是你生气的真正原因?你是嫌她自作主张,就怀了你们的孩子,还是在怪她,不该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穆流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你不懂!我在意她,珍惜她,所以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就有孕。你是知道的,当年卢少华那一脚,可是真正地踢中了她的心口。再加上她现在频频使用秘术,到底也是会伤及心神。我担心!” 话没有说完,便又紧紧地抿了唇。 云长安挑了一下眉,对于穆流年的担忧,他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当初他找到了自己,说明了现在不想要孩子,也就是为了让浅夏能好好地调养一下身体。 所谓秘术,是不可能对一个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坏处的。 这一年多来,浅夏的确是频频使用秘术,甚至是还曾弹奏了惊魂曲,将她的心神伤地不轻!不然,也不会出现了上次那种有些嗜血的状况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有些事,总是憋在了心里,也未必就管用。你是怎么想的,她又是怎么想的?穆流年,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浅夏这个丫头,本身就是有着几分的执拗的,你不会愿意看到她去钻什么牛角尖儿的。” 穆流年不语,对于浅夏,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宠着她,惯着她,可是现在,她竟然是胆大到了来欺瞒自己! 生孩子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是在事先一点儿痕迹也不曾露出来。他还常常自诩医术高明呢。连身边躺了一个孕妇都不知道,他真是不明白,他的医术高明在了什么地方? “现在要怎么办?怀胎十月,若是这十个月里,她再动用了秘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会不会影响了孩子?还有,若是她自己调养不好,会不会再落下什么后遗症?这些问题,难道她自己就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么?” 云长安微诧,他一直都知道穆流年对浅夏是格外地在意,那种感情不像是普通的男女之间,只是出于对容貌、对才华的那种吸引。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从灵魂上,都相当地契和,可是这一次,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分歧,也怪怪他会生气了!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是会更生气了。 说好了的事情,她却临时改了主意,若不是这一次她自己感觉到了身体不适,只怕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穆流年和他才会发现她有孕的事。 “行了,你也别气了。好在这一路上,她倒是知道照顾自己,孩子没事。她只是有些累了,所以脸色才会差。” 云长安实在是想不出还能再劝说什么了。 若是换了别人家,得知妻子有孕,只怕是会高兴地要跳起来了。可是到了这位爷的身上,却是气得几乎就要杀人了! “她的身体状况无碍,至于你所担心的,我和父亲尽量会避免让她再怀孕期间动用秘术,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穆流年瞥了他一眼,真的可以放心吗?如今京城的局势如此复杂,朝堂上更是瞬息万变,看来,他在未来的一年内,最好还是仍然赋闲在家,千万不要被皇上给教唆着入朝才好。 无奈地轻叹一声,穆流年伸手捏了捏眉心,一身的戾气,已是散去了大半儿,“我是真的不明白,外头那些人的流言,她果真就是如此看重么?比起这些来,她的身体竟然是如此地不重要?” 云长安动了动嘴,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实上,他自己也是不赞成妹妹这个时候要孩子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了,还能怎么办? 浅夏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更不是一个做事冲动,不过脑子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如此冒险也要先有孕,云长安实在是弄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穆流年,妹妹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依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好好地谈一谈。” 好一会儿,穆流年才下令,在此停留三日,让世子妃好好休息。 三日后,穆流年才神色有些复杂地踏入了寝室。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是在她睡熟之后,才敢过来。 对于浅夏如此大胆,他自然是舍不得去责备她,可舍不得给她冷脸儿,可是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只觉得沉闷地很!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要的心情来面对浅夏,从根本上,他对她是有着埋怨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凶她,就只能选择了避而不见! 浅夏正坐在了榻上看着她们收拾东西,瞥到穆流年进来了,表情微微有些呆怔,她以为他还在生气,所以不愿意见她。 “你们都下去吧。” “是,世子。” 浅夏知道这一次错在自己,微微低了头,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穆流年的眉心微拧了一下,这样的浅夏,给他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她在委屈求全一般! “浅浅,你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两只小手有些无措地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衣襟,“我,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太任性了。可是你看别人也是这个年纪生儿育女,不是都没事?”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能跟他们一样吗?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有,你今年使用的秘术次数最多,你确定这会儿要孩子就是极好的?”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苦涩,不过却因为她低着头,所以穆流年并没有瞧见。 “元初,我说过,我的天分,对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至于你所担心的,我觉得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你想,我今年使用了秘术,那么明年呢?后年呢?只要我用过秘术,就不能要孩子么?这个说法是说不通的。” 穆流年的面色微暗,“你还强词夺理?你难道忘了你之前的身体险些出现问题了?云长安那几日的抚琴都是为了谁?你平心静气地拜读佛经又是为了什么?” 浅夏的身子一颤,显然也想到了那件事,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了那种状况,不过,她以为应当是弹奏了惊魂曲的缘故。 “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三分,显然,她自己说这话,也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穆流年看她如此,心中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地摇头,“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你想生,那便生吧。” 浅夏的心头一松,这才敢抬头与其对视,只是在一触及他眸底的那抹忧虑时,心里头还是有些小小的内疚。 “抱歉,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等生完这个孩子,以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穆流年对于她小心翼翼地讨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一心宠在心里的妻子,这会儿竟然是如此委屈地在求得他的谅解? 一行人回到了长平王府,长平王妃得知浅夏有喜,自然是乐不可支,连长平王也是乐得咧开了嘴角,笑得几乎就是合不拢了。 不过,按照规矩,有孕三个月内,任何人家都是不会大肆声张的。 一来是因为三个月内,这胎儿怕是会坐不稳,若是恭贺太多,怕这孩子福薄,受不住这么大的喜气,再给冲没了。二来,在长平王府,这种事情是喜事,可是对于皇上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长平王妃一看到浅夏的肚子,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自己之前怀着长子的时候发生的事,所以,自然是格外的小心,并且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世子妃有孕一事。 而浅夏也被穆流年给禁了足,整个儿倚心园,她可以随便逛,就是不能出园子的大门! 对于他们这样的安排,浅夏倒也表示理解。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在穆流年的期待之中,如今他能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尽量地减少了外出,将手上的一些事情分派出去,浅夏已经很高兴了。 不过,两人间的关系,似乎仍然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浅夏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穆流年对她虽然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可是很明显,有些时候,会多了几分距离感。 浅夏明白他仍然不能从自己欺瞒他的这件事中,完全地抽离出来,若是换了自己,只怕自己会比他做地更过分。 穆流年能做到如此,她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穆流年帮她剥好了核桃,催促道,“快些吃,怀孕的时候,多吃这个,对你和孩子都好。” 穆流年担心浅夏的身体不能承受将来生子的苦楚,所以早早地与云长安一起拟定了一张营养补身的单子。 每天吃什么菜,喝什么汤,用什么坚果等等,都有着明确的定量。 浅夏为了能让穆流年的心中早一些消除对自己的芥蒂,自然也是十分配合他。哪怕是自己最不喜欢吃的核桃,也是每日吃上一小碟。 “回世子,云老爷和云夫人过来了。” “请他们进来说话吧。”穆流年知道他们是来看望浅夏的,而浅夏现在不宜出倚心园,所以,只能将人请进来了。 云苍璃和程氏被请到了一处独立的两层小阁楼。 细心的程氏注意到,这阁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薰香味儿,这是担心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所以才会让人停用了一切薰香? “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程氏拉着浅夏两人上了二楼说话,云苍璃和穆流年则是坐在了一楼。 “看起来,你并不太欢迎这个孩子?”云苍璃的语气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疏离。 穆流年怔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我表现地有如此明显?我还以为,我已经尽量地去喜欢他了。虽然我的确并不期待他。” 云苍璃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淡淡的,“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没有兴趣。只是,流年,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什么?”穆流年的心头没来由地便跳了一下。 “你以为浅夏为何宁愿让你生气,让你发怒,也要瞒着你怀上孩子?” 穆流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发慌道,“舅舅,您到底想说什么?” “流年,你向来是个心细的人,你的本事有多大,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以为浅夏的心思就很差吗?你能想到的问题,她就没有想到?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流言,或者是守住你,才想要冒险要个孩子么?” 穆流年紧拧着眉,嘴唇动了两下,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你自己想清楚,你到底是恼她冒险要了这个孩子?还是在恼她不该这样大的事情瞒着你?你是在介意她没有与你商议,对你不够尊重,还是在介意这个孩子?” 这一次,穆流年的脸色有些暗沉,微闪的睫毛,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云苍璃知道他听进去了,摇摇头,有些话,只能是适可而止,说地太明白了,只怕他们自己反倒是有些不能接受了。 晚上,穆流年陪着浅夏一起用了晚膳,“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下个月就要过年了。皇上势必要下旨进宫赴宴的。浅浅,我希望你不要进宫。上次你进宫,就被他使人下了血咒,这一次,还不知道他会再想出什么法子来试探你呢。” 浅夏点点头,微微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我知道。一切由你安排就是。” 穆流年听她这样一说,心内又是一窒,“浅浅,怀孕辛苦的人是你。无论如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都会喜欢他。只是浅浅,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急着要孩子?” 浅夏浅浅一笑,半垂了眼睑,“没什么。只是看到别人有孩子,我也就想了。而且,是许幼婷的事情提醒了我。若是我一直不能有孕,只怕不止一个赵氏,会有许多的夫人亲戚,想尽各种办法往倚心园里塞人。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穆流年的眉梢微挑,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浅夏没有说实话。 她不肯说,他也不再逼问。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让她有太大的压力为妙。 “公子,青龙和无心回来了,在书房等您。”朱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穆流年看了一眼浅夏,“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不了,我有些累了,想要先睡了。” 穆流年点头,起身扶了她往寝室去,然后再亲手帮她宽了衣,脱了鞋袜,扶她躺好,再帮她盖好了被子,末了,还再塞了一个汤婆子进来。 “你先睡,有什么事就叫三七和妖月。我去去就来。” 穆流年说完,在她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眸光无比温柔眷恋,“浅浅,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是我的错。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现在既然他来了,那么,我也会慢慢地学着如何做好一个父亲。” 穆流年说着,大手隔着被子,落在了她的小腹上,眼神里有些期待,还有些小小的喜悦,“我不希望你太辛苦,可是怀孕生子,却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浅夏弯了眉眼,这一次笑得很欢愉,“你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和最好的父亲。” 穆流年闻言一笑,一只手在她的娇颜上轻轻抚过,“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穆流年到了书房,青龙和无心二人都在,两人的脸色,都有几分的凝重。 “怎么回事?” “回公子,今日那位卢浅笑出府,属下派人一路跟着,可是半路上却跟丢了。” 穆流年眯了眯眼,他对无心的手下一直都是很信服的,能让他们跟丢的人,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而那个卢浅笑,很明显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她是如何做到的? “怎么回事?” “回公子,半路上,卢浅笑进了一家首饰铺子,然后再出来的时候,我们的人没注意直接就跟了上去,结果跟了两条街之后才发现,是有人故意穿了与她相同的衣裳,将我们的人引开的。” 青龙脸色冷肃地看他,“这么说,我们的人被她发现了?” 无心摇摇头,“这不可能!” 青龙沉默了一下,看向穆流年,“回公子,这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我们的人被她,或者是她身边的人发现了,所以才会调虎离山。其二,便是对方行事谨慎,担心会有人跟踪她,所以才会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件事情显然没有这样简单,“有没有查到皇甫定涛的踪迹?他的人在哪儿?” “回公子,在京城并未发现有皇甫定涛的人。您是怀疑卢浅笑背后的人,会是他?” 青龙说完,又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皇甫定涛离开紫夜已有几个月了,不应该是他吧?” 穆流年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击着,寂静的书房里,这样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卢浅笑与浅浅不睦,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之前想方设法地让许幼婷来接近我,一方面可能是她背后主子的意思,另一方面,如果事成,那么浅浅自然是会不顺心。” 穆流年慢慢地说着,语速极慢,似乎是想在里面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去查!查那家首饰铺子,卢浅笑既然是在那里跟丢的,那么,那家铺子定然也有问题。” “回公子,属下已经留了人在那里盯着了。” “朱雀,着人去查那间铺子的主人是谁?掌柜的,包括小二等等全都查清楚。还有如果查到了它的主子,将他主子的一干人脉也都查清楚。我就不信,会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是,公子。”朱雀领命后,便直接出去,消息这一类,可一直都是她的强项,绝对不能再让主子失望了。 “青龙,关于秘术师,你了解多少?” 青龙一愣,不明白主子刚刚还在说着卢浅笑的事儿,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了秘术师上头?主子的思维,他是真心跟不上。 无心也微有些讶异,难不成这位卢浅笑也是位秘术师?不过,像是秘术师这样高大上的职业,怎么他们一下子就碰上了好几个? 不是说四国加起来,也不过才那么十几个吗?他们遇上的,就有差不多十个了! “回公子,属下对秘术师了解不多。不过,听闻四国间真正的秘术师也不过才有十余个。当然,民间倒是有不少打着秘术师幌子的骗子。” 穆流年地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透过了硬实的墙壁,看到了外面浓郁的夜色。 青龙与无心相视一眼,见主子再度陷入了沉默,心知主子定然是遇到了烦心事了,只是,少主母有了身孕,如今也总算是知道了与赵氏牵头的人是卢浅笑,按说公子应该高兴才是。 怎么反倒是愁眉不展呢? 穆流年的态度总算是发生了转变,浅夏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欺瞒他的事,已经不再计较,心中一舒坦,不再担忧此事了,可是麻烦却来了。 几乎是大部分孕妇都会有的孕吐,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却是格外地严重了。 浅夏不仅仅是吐地厉害,而且还有些轻微的厌食。 不是闻不得油烟味儿,而是只要看见食物,就会有了饱腹感,若是强逼着她吃,她反倒是呕吐不止了。 除了一些水果,她还能勉强下咽,连清粥一次也只能喝一小碗,再多了,就会全都吐了。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愁坏了长平王妃,又是请了有经验的嬷嬷来照顾,又是让云长安想法子帮着看看能不能用些药。总是这样不吃东西,而且还吐个不停,这哪里能受得了? 因为浅夏的特殊反应,怀孕将近两个月,人不仅没胖,反倒是清减了不少。 穆流年看着也着急,可是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但凡是能想的法子他都想了,只要是能让她顺利地吃些东西,让他做什么都成! 眼瞅着浅夏的脸色越来越黄,人也越来越没有精神,急得穆流年险些将云长安给吊起来了。 “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到底能不能给她用些药,让她不再这么吐下去了?就算是止不了吐,总能想办法让她吃些东西吧?” 云长安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是大夫不假,可是不代表了他连这种事儿也能治吧? 他又没有怀过孩子,对这种事情又怎么会有经验? 可是看到了自家母亲也看向他埋怨的眼神,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行了,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云氏和程氏看着浅夏又吐个不停,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生了两个孩子,怀哪个的时候也不像她这样呀!这可怎么成?总是吐,却又吃不下东西。大嫂,你之前不是说有可以止吐的偏方吗?” 云氏也着急,无奈道,“都试过了,不管用。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怀了个什么性子的主儿,这么能折腾。” 长平王妃直接就在浅夏身边安排了四个嬷嬷,可是谁对于现在浅夏的情形,也是束手无策。向来好性子的王妃,这一回也是有了要骂人的冲动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世子妃总是这样,莫说是她腹中的孩子了,就是她自己也受不住呀?”长平王妃冲着底下的四个嬷嬷就喊了起来。 四位嬷嬷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没伺候好主子,的确是她们无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还等着本妃教你们怎么做吗?” 青姑姑一瞧,连忙劝道,“王妃您先别急,消消气儿。现在世子妃不舒服,您这样发火儿,只怕是会让世子妃更有压力,反倒是不妙。” 长平王妃一听,连忙隔了珠帘就往里瞧了一眼,见浅夏已经躺下了,这才伸手拍了拍胸口,“唉!我也是急糊涂了。流年呢?这孩子怎么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了?” “回王妃,世子说他亲自下厨去试试。” 云氏和程氏相视一眼,看到穆流年对自家浅夏这样上心,也就放心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穆流年端了一碗粥过来,只是那粥的颜色竟然是浅绿色的,几人看了一眼,心里头有些打鼓,他做的这东西,果真能吃吗? 穆流年将别人都打发到了一边儿,自己亲自扶起来,让她靠坐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再端了碗,舀了一小口喂她。 看她慢吞吞地吃了,穆流年的两只眼睛就一直在盯着她的嘴,“怎么样?” 浅夏一直紧着的眉毛倒是舒展了一些,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好喝。” 穆流年一听,心中大喜,连忙继续喂着她。不多时,一小碗粥便见了底。 “要不要再喝一碗?我煮了不少。” 浅夏点点头,许是因为刚刚用了一碗热粥,脸上有几分的红润了,“嗯,再喝一小碗吧。” 听到这个,外头的几位长辈也是跟着一喜,险些就要跳起来了! 又用了一小碗,浅夏才问,“这粥里有青菜的味道,你还加了一点点的盐。怎么做的?” 穆流年笑笑,“我将这些青菜磨成了汁,然后用这个再兑了一些水熬粥。你吃不下菜,可若是不吃盐,就会浑身无力,所以才少加了一些。” “你那么忙,将这法子教给三七吧,以后让她做。” “行了,你就别管这些了。来,再躺一会儿吧。” 穆流年扶她躺下之后,心里头悬着的石头才总算落下,只要是她能吃东西,那么孕吐解决不了,他也就不会太担忧了。 当天晚上,穆流年哄着浅夏睡熟之后,去了云府。 “舅舅,我试过了,浅夏不肯对我说实话,我能感觉得到,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现在怀着身子,我不想给她压力,所以,特意来请教舅舅。” 云苍璃微微蹙眉,“浅夏在凤凰山的五年,将那里的藏书全都翻了一个遍。即便是她不习医,可是也将医书都一一翻看过了。她的领悟能力,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 “所以?”穆流年追问道。 “她定然是在那里看到了有关云氏先祖们的一些记载,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她的外祖父。”云苍璃的语气有些悲怆,“我原以为只要我不说,她定然就不会知道的。可是我忽略了她的聪慧,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丫头,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 “舅舅,您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云氏一族,但凡是有着重瞳,或者是双瞳这样的天赋的,都没有一个,能活过四十岁。其中年纪最小的,尚不足三十岁。” 轰! 一下子,穆流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在他的脑子里炸开!恍恍惚惚,晕晕迷迷,身形一下子一个微晃,撞到了一旁的桌子。 年纪最小的,尚不足三十岁!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浅夏她? ------题外话------ 关于浅夏的重瞳天赋,之前有提到过。相信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吧?一开始云苍璃就知道这一点,只是一直隐瞒了所有人。现在提到这一点,并不突兀哦…当然,至于我们的浅夏到底是会活三十岁,还是四十岁,嘻嘻,那得继续往后看,当然,也要看你们的支持给不给力了!   ☆、第八十四章 谁的布局? 穆流年一直处于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云苍璃的两名话,宛若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了他的心房之上! 年纪最大的,也不超过四十岁,最小的,甚至是不足三十!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浅浅难道也是这样的宿命? 穆流年不免想到了之前,他提及有关迟一些要孩子的事,她每每都是一笑置之,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极其害怕的吧? 突地,穆流年想到了穆家先祖。 先祖的母亲,便是云氏人,而且是云氏嫡系一脉,生下了先祖之后没多久,也便香消玉殒。他没有忘记穆家先祖,亦是一名会占卜之人,他的传承,自然是来自他的母亲。 穆流年轻轻地阖眼,显然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 “不!不会的,我的浅浅说过,她会陪我一起慢慢变老,陪我一起看日出日落,她不会,不会食言的。” 云苍璃看着面色苍白的穆流年,注意到了他微微发抖的身形,一抹痛色,自眸底闪过。 “人生在世,难免一死。若是浅浅此生能过得开心快乐,三十年,还是六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相信。浅浅的身体一切都好,她不可能会那么短命。舅舅,你在骗我,对不对?” “穆流年,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她之所以不顾一切,哪怕是激怒你,让你生气,她也要先生下一个孩子,那是因为,她想要在她有生之年,看到她的儿子娶妻生子,她的女儿嫁人安乐。你懂么?” 穆流年竟然是有些魔怔地轻笑了几声,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既哭且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实在是有几分的不忍心。 “浅浅,我不会让她跟其它人一样的。我要让她好好地陪着我。舅舅,你是秘术师,一定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云苍璃蹙眉,摇摇头,“云氏族人,传承了上千年,若是果真有办法,你以为,那些先祖们都是何故早逝?我的父亲,也未能看到我娶妻生子,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不!我不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舅舅没有办法,不代表了别人就没有办法。”穆流年的眼神里闪现的一抹执着,让人无法忽视。 “对了,苍溟!苍溟国师,历代都是集秘术大乘者,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这就像是加诸在了你们云氏族人头上的诅咒一般,苍溟国师一定会有法子将这个解开的。” 云苍璃看着穆流年现在的样子,心知他初闻此事,太过激动,只怕一时半刻,难以冷静下来。 “那日我去你府上,在避开你们之后,单独问过浅夏。她承认,她知道了自己的命数定然是与那些先人们一般,所以,她才会想要早些要个孩子。这样,将来即便是她走了,你在这世上,也还有其它血缘上的牵绊,不至于太孤独。” 穆流年似乎是听不进去,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任眼泪就在自己的脸上肆意地流着,也不去理会,轻笑了两声,“舅舅放心。我会照顾好浅浅,我也一定会找出法子来,延长浅浅的寿命。我不相信什么宿命之说。若是实在无法,大不了,我陪着她一起走就是。” 云苍璃的眼神瞬间收紧,并不赞同道,“你疯了?” 穆流年终于舒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将心底所有的郁闷和烦燥都排除了出去,笑道,“多谢今日舅舅的提醒了。现在浅浅才十六,还小呢,我至少也有十年的时间来想办法延长她的寿命,不是么?” 云苍璃有些古怪地看着他,难道自己说地还不够清楚么?他为何非要执意地去延长浅夏的寿命?这岂是人力可为? “舅舅,这件事情,您别告诉任何人,成吗?当然,也不要让浅浅知道您告诉了我。” 云苍璃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他的本事,怕是整个儿紫夜无人能及,论及手段心思,几乎就是没有人可与其相提并论。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此刻,却为了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哭地像个孩子。 最终,云苍璃还是点了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穆流年走的时候,云苍璃注意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似乎是风一吹,就能倒了。 穆流年从云府出来,没有急着回到长平王府,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醉烟阁。 站在了精致华丽的屋子里,外头那嬉笑怒骂、琴瑟之声,几乎都入不得他的耳。 朱雀等人收到消息,也只是都小心地守在了屋外,没有一个人敢进前与公子说话。 穆流年身上的骇人气息,越来越浓郁,他在自责,在深深地自责! 他有着傲人的武功又如何?有着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 浅夏的问题,在于秘术二字! 可是他偏偏于秘术此道,却是一无所知,这让他如何自处?让他如何才能想到了法子来帮她?去问浅浅?他做不到! 他不忍心看着浅浅难过的样子,可笑他还误会了她那么多天,只以为她是扛不住了那些闲言碎语,才会欺瞒自己! 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笨蛋! 一个天底下最蠢最蠢的笨蛋! 现在自责没有用,他应该要想办法,从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就要开始筹谋。苍溟国师? 穆流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想办法让自己的脑子清空,然后慢慢地想着关于苍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青龙几人几乎就是要靠着柱子睡着了,听到了主子的召唤声。 几人不约而同地推门而入,见主子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们的心思,才稍稍安定。 “朱雀,自即日起,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尽快在苍溟建立我们的消息网。重点是苍溟的国都。记住,我只是要消息网。其它的都不是重点。如果缺银子了,直接跟我要。我要的一是速度,二是稳固,三是可靠。明白吗?” 朱雀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心里头明白,能让主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对主子十分重要的。 “是,公子。那紫夜这边?” “暂时交到青龙手上,另外,我会让妖月帮着他打理。” “是,公子。” 穆流年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笃定道,“你的本事,我信得过。记住,在此期间,不要招惹任何苍溟的势力,包括皇甫定涛,明白了吗?” “是,公子。” 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 穆流年站在了离床榻约莫三尺的地方,一动不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那明显有几分消瘦的脸庞,下巴已经开始有些尖了。或许是睡地并不怎么安稳,眉心还微微拧着,偶尔,还能听到了她的一声梦呓,只是听不真切,她到底说了什么。 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是他立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穆流年缓步走过去,不过才几步路,他却觉得自己的腿格外地沉重,几乎就是要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挪到到了床前,穆流年的眼角又有些酸酸的,他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知了自己的寿命不长? 是在凤凰山上,还是从桃林试练中出来之后?亦或者,是在与他成亲之后? 穆流年有些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慢慢地在她完美的侧脸上轻轻抚过。动作轻柔得就像是一道春风,生怕再惊着了这位睡美人。 “浅浅,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碧落,下黄泉,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我陪着你。” 浅夏轻轻地翻动了一下身子,穆流年吓得手连忙往回一缩,确认她仍然睡着,才小心翼翼地和衣而卧。 亲了亲她的脸蛋儿,穆流年弯起了唇角,“瞧,我不在你身边,你连睡觉都不得安稳。所以,你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我?” “就这样决定了,无论生死,我们都是要一起的。你不能抛下我,我也不会抛下你,这样,我们才是夫妻。”穆流年的右手轻轻地穿过了她的,从后背轻拥着她,与其十指相扣。 浅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睡梦中,穆流年就这样决定了她的将来,将她早先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之后一连几日,穆流年哪里也不去,就只是在倚心园里陪着她,亲手为她煮粥,各种各样的菜粥,让浅夏的精神,慢慢地好了起来。 “元初,不是说了,这些事,就让三七她们去做?你一个大男人,总是下厨,像什么样子?” 穆流年轻笑,有些宠溺道,“浅浅的意思是说,君子远庖厨?” “我是担心外头的人会乱说。你好歹也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总是围着我一个女人转,小心人家非议你。” “我疼我自己的媳妇儿,他们有什么好非议的?他们那是嫉妒我!”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喂了她一口,“所有的男人,都在羡慕我娶了你这样的一个美娇娘,所有的女人,也都是在羡慕你嫁给了我这样的一个完美好男人。所以,他们说什么,就只当他们是嫉妒好了。” 浅夏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反正穆流年也不曾入朝,倒也确实没有什么太正经的事做。 “对了,卢浅笑的事有些眉目了。我的人查到了那家首饰铺子果然有问题,那是梅家的产业。我倒是没想到,梅家出了上次的事情,还敢插手进了长平王府。” 穆流年自从开始煮粥,便慢慢地跟几位嬷嬷和太医讨教了几招,知道转移视线,可以有效地让浅夏缓解孕吐,所以,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说一些煞风景的话题。 浅夏吃了一口粥,“是梅家的产业,却不一定是梅家的人在背后唆使卢浅笑吧?” “聪明!我的浅浅果然是聪慧无比。” 浅夏既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打我有孕之后,你的这张嘴倒是越发地好用了。日日都跟涂了蜜一样。人说花言巧语的男子最是不可信。我现在开始担心,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想要另择美妾了。” 穆流年佯装生气,冷下一张脸,“又在胡扯!” 两人笑闹着一起用了粥,然后穆流年便抱着她去廊下坐着。虽然是冬日,可是穆流年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每次浅夏用完膳之后,能到一些通透开阔的地方坐一坐,孕吐的次数就会少一些,甚至有时候会一点儿也不吐。 有了这个发现,穆流年每每在她用完膳之后,都会抱她出来走一走,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若是有风,就抱着她直接去前头的阁楼上去用膳,然后将外间儿打开窗子,他们坐在里头休息,既不会让她感觉到了憋闷,也不会让她直接被风吹到。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细心,当真是有些啧舌了! 她是真没有想到,穆流年身为一名男子,竟然可以为她考虑到了这等地步。 “浅浅,你现在才刚刚两个月的身孕,我的意思,还是不要出门。至于回头的宫宴,我会让母妃帮你说话的。” 浅夏有些恹恹地窝在他的怀里,“随你吧。我现在这样子,怕是去了宫宴,也只会让大家扫兴。你刚刚不是说卢浅笑去的那家铺子是梅家的吗?是哪一家儿的?” “是,梅远化家的,自他死后,这些产业,都由他的几个儿子来打理。” “卢浅笑是怎么到的梁城,查出来了吗?” “目前为止,只能查到她在京城待的时日不短了。具体的,还没有结论,不过,她似乎是与之前方家的事,也有牵连。” “方家?什么事?”浅夏有些糊涂。 “你忘了,之前方家人与皇甫定涛的人勾结,然后囚禁了肖云松的事?” 浅夏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你说这件事情,卢浅笑也有份儿?” “嗯。卢浅笑这个人不简单。我查到了她早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身,而且她之所以会住在了那处宅子,也是以某位富商的妻子身分住进去的。可是我让人盯了她那么久,一次也未曾见到她的夫君来找她。”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卢浅笑原本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只不过是失踪了这么一次,竟然是就这样厉害了?定然是有人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既然我们查不到别的人,那就从她贴身的人身上入手,总归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就只是等结果就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穆流年注意到天色有些阴了,而且也开始起风,将她包裹地更严实了一些,“我们进去吧。我陪你躺一会儿。” 因为浅夏有孕的消息是瞒着的,所以云氏就是担心浅夏,也不好日日上门来探视。 “元初,最近许青梅怎么这么安静?” “母妃怕她会过来打扰你静养,所以每日都将她的课程排地满满的,这会儿,正学着女红呢。” “她?”浅夏一想到了许青梅那舞刀弄剑的手来绣花儿,眼前就觉得一黑,怎么就觉得那么喜感呢? 犹豫了一下,浅夏还是将许青梅对云若奇上心的事儿说了。 “我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也怪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们两个亲近的。都是年轻人,许青梅又是那样的性子,这会儿动了心,却又不能让她如愿,说到底,也是我们坑了她。” 穆流年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妻子自责? “不会!青梅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东西也是来地快,去得快。用不了几日,人就精神了。倒是云若奇那里,我有些担心呢。” “你担心什么?” “如今你二哥与刘家的小姐订了亲事,长安又醉心于医药,而云若奇许是常年游走于江湖,这身上难免戾气会重一些,寻常的女子,怕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浅夏微怔了一下,对于三哥,她一直都觉得他似乎是有些神秘,本身见他的次数就不多,而在后来回京之后,才渐渐地对他多了几分的了解。 兄弟三人之中,某些事情,他是思虑最全的。 “三哥不可能总是这样,明面儿上,舅舅不是已经让他开始打理云家的产业了吗?将来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分,这亲事,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担心他对青梅也上了心。” 说着,浅夏的语气又有了几分的落寞,“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么?” “好了,这件事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你就先别瞎想了。回头我再去透一透云若奇的意思。事实上,他们两人,也未必就不能在一起。” 浅夏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穆流年冲她一笑,“你先别急。反正还早。如今紫夜的边患问题日渐严重,如今内里,皇上对二皇子又不放心。或许,他会想起来,要重用舅舅了。” 浅夏表示不明白。 这边患与内忧,她能理解,可是这与舅舅有什么关系? “紫夜已经两代帝王没有国师了。或许,这一次,皇上会有意再将云家扶起来。只是,到底是真扶,还是假扶,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有意利用云苍璃的力量来解决边患的问题?同时,在二皇子还没有拉拢到这一个有效的支持者之前,先将云苍璃拢络住,至少,对于四皇子来说,这是一股极其不小的助力。 不考虑云家的特殊身分,单单是富可敌国这一条儿,便足以给四皇子提供不小的支持了。 “皇上会帮着四皇子树立权威,这一点我明白。可是我不太相信,他会愿意重新启用云家。毕竟,他忌惮了云家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下子想通了?” “所以我才说,是真扶还是假扶了?或许,只是一个踏脚石,用过之后,便再度弃之。又或许,只是为了试探。” 浅夏对此没有再发表任何的看法,在她看来,皇上生性多疑,只怕这么多的朝臣,就没有一个是真正能让他信服的。 不过,无论浅夏是不是愿意相信,皇上最终,都是下旨了。 皇上选在了腊月初一这一天,突然在早朝上颁旨,恢复紫夜国师的体制。 紫夜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有国师的存在,当然,紫夜的国师不同与苍溟和北漠,紫夜的国师没有太大的权限,更没有兵权。 而在苍溟和北漠,国师一职是神圣的,高贵的。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本国的帝王。 在紫夜,国师这一称呼虽然是尊敬,只不过,手中的权力,却是少得可怜,说白了,倒更像是钦天监的总管,只是负责一些星相之说。 皇上的旨意一出,众臣皆惊。 桑丘子睿大概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也只是沉默不语。 二皇子略有些焦急,不过看到了表哥的不动声色,他自然也学会了不言不语。 紧接着,皇上再颁了旨意,册封云苍璃为紫夜的国师,并且,与此同时,还将担任宫内几位皇子的师父,也就是太傅一职。 因为皇上至今未曾册立太子,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册立了云苍璃为太傅,一下子,便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动荡。 有些年轻的臣子,新晋的权贵,并不知道云家以前的鼎盛,更不知道云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皇上,云苍璃,不过一介皇商,由他担任国师一职,就已经是让人很费解了,如今您又册封他为太傅来教导宫内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只怕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年轻的朝臣一说完,立刻便感受到了来自两侧鄙夷的目光。 皇上轻笑,“你对云家知之甚少,如此一说,倒也不为过。只是,云卿怕是天底下最有资格任太傅之人了。你这番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几名年轻的大臣略有疑惑,可是看到了有些老前辈的脸色倒是欣喜不已,不由得暗暗猜测起了这个云苍璃,到底是有几分的真本事了。 长平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列道,“启禀皇上,当年云老太爷隐退,曾对其子嗣下过严令,不得入朝为官,至于他身上虽有一个三品的闲差,却从来不用到衙门点卯的,所以他才应了。如今圣旨虽出,只怕是云大人会拒不奉诏了。” 刘相也出列道,“回皇上,长平王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年云老太爷确有此遗言,只怕,云大人那里,不好说。” 方乔生则是皱眉道,“正所谓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只是下令让他入朝担任国师并太傅一职,云大人理应谢恩才是。” 璃亲王此时也摇头道,“皇上,依微臣对云苍璃的了解,只怕他不会接下这道旨意的。” 皇上的脸色仍然挂着笑,“众卿的担忧,朕都明白。只是现在我紫夜的边关,屡屡受到了小国的侵扰,数次警告无果之后,朕决定不再纵容这些蛮夷。而牵涉到了用兵打仗,朕还是相信云爱卿的占卜之术的。” 意思说的明白,如果有了国师的占卜,预测大捷,那么,将士们自然是精神高昂!可若是预测到了不利呢? 长平王的脸色微微一沉,这哪里是在提携云家?分明就是设了个套儿给云苍璃了! 对于区区边关蛮夷,我紫夜有何所惧?何需用得着什么占卜? 皇上此举,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只是一时间,对于皇上突然会提出来册封云苍璃为国师一事,众多老臣们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明白。皇上的心意难测,就算是他们跟随了他几十年,也一样是无法猜透。 而当旨意被送达云府时,则是被云长安告知,家父已出门云游,并不在府中。 人不在,这旨意自然就是无法接的。 皇上听了大总管的回禀之后,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不识抬举!马上让人去查,看看他是果真不在京城,还是假意欺君。” “是,皇上。” 长平王一回府,就将这件事情与穆流年和浅夏说了。 很明显,皇上要提携云家是假,利用云家来做四皇子的挡箭牌才是真。 “舅舅根本就不在梁城,这旨意,自然是不可能接下的。皇上此举太过贸然,舅舅便是在京城,也不会接下这道旨意,毕竟之前有外祖父的遗言在。” 长平王却有些担心,“他不在,自然还好说一些,可他的家在梁城,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吧?今天已经是初一了,年节前,他还能不回来?” 浅夏轻笑,“父王不必担心。舅舅便是回来了,自然也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毕竟,这旨意尚未正式地公布出去,不是吗?” 穆流年则是手扶了下巴,“皇上能想到这一招,看来,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可能会突然降下这样的旨意。” “云老太爷,在先皇在世时,曾任国师一职,不过,也只是任了几年,在先皇晚年时,云老太爷便已经辞去了国师一职。也是自那以后,国师一职便一直空悬。如今,皇上突然再提起此事,的确是有些让人费解。” 浅夏所关注的重点,一直就不在国师上,“国师一职,怕只是个幌子,皇上真正想要让舅舅做的,当是太傅一职。有了这层师生关系,将来,舅舅总不能弃自己的学生不顾?” 穆流年点点头,“浅浅说的不错。皇上先抛出这国师一说来,不过就是为了迷惑大家的视线罢了。皇上真正想做的,是让舅舅任四皇子的老师,如此,才好让云家成为四皇子前面的先锋。” “无论舅舅是否接下旨意,只怕二皇子那边儿,都会与云家有了芥蒂。特别是桑丘子睿,他是知道我舅舅的本事的。他们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将此事促成。” “那又如何?难道桑丘子睿还能对云家动手?”话落,穆流年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我明白了!皇上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要看看,桑丘子睿是否会对云家出手?” 长平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恍然大悟,“不错!皇上其实是担心云家已经与桑丘家达成了某种共识,只怕是早在浅夏和长安在安阳城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怀疑此事了。可是无凭无据,他又不能直接问,索性,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浅夏挑眉摇头,“皇上的脑子,还真是!”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皇上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得不说,我还真是佩服他了。如果桑丘子睿对云家出手,那么,就说明了两家目前尚未达成共识,云家,或许就还有让皇上拉拢的资本。如果桑丘子睿不曾对云家出手,是不是就说明,皇上对云家,就会动了杀心?” 穆流年说完,一脸凝重地看向了浅夏,皇上此招,分明就是一个局中局。 无论云苍璃是否接下这份儿差事,他都将被人置于风口浪尖儿之上,至于是生是死,则全都是握在了皇上的手里。 如今云苍璃不曾入朝,只是担了一个闲差,皇上就算是想处置他,也寻不着合适的由头,若是一旦云苍璃入朝,那么,有些事,只怕就会要完全地按照皇上的剧本儿来演了。 “舅舅不会答应,他不会给皇上操控他的机会。现在看似云家落魄,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可是云氏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相信但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心里头都清楚。皇上此举,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长平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从儿子的毒解了之后,这朝中的一些事务,却是越来越棘手,皇上数次针对他们几家,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嫌累么? 事实上,三人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三人却都想到了这点可能性,皇上这一个局里头,想要套住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云家! 如今她嫁入了长平王府,身为云家唯一的嫡女,这代表了什么? 皇上此计委实歹毒,既能算计了云家,还能将长平王府也牵连进去。 一旦云苍璃入朝,后头的麻烦,必然将是接踵而至。再想过太平日子,只怕就难了。 “皇上所担心的,不一直都是边关之患吗?既然如此,那就让皇上的心,再揪一揪的好。”浅夏脸色淡漠道。 穆流年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让边关那边儿再闹的大一些?” “是不是闹的那样大,全看守关的将领如何写奏折了,不是吗?比如说,损失了一万两银子,写成了损失十万两,这样适当的夸大一些,会让皇上尽快地解决边关之患,这对边关的百姓来说,可是好事。” 浅夏一丁点儿也不觉得谎报军情是多么不好的事,反倒是一副你看我多关心边关的百姓的样子。 长平王与穆流年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过,穆流年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浅浅,你怎么知道边关的将领与我们穆家有些渊源?” 浅夏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不知道呀!我只是提个这样的建议而已。” 穆流年抚额,好吧! 你云浅夏就是个半仙儿,什么也不用问,一猜就中! 长平王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儿媳,怎么这会儿就觉得这么可爱呢? 穆流年也不耽搁,直接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火速写了一封密函,将青龙唤出,让他找可靠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去边关。 浅夏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又有些困了。只觉得两只眼皮有些沉沉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穆流年看她这样子,知道接下来,也没办法再好好说话了,冲着长平王点了点头,抱起浅夏就回倚心园了。 浅夏直到将近傍晚时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迷迷糊糊道,“元初,什么时辰了?” 没有听到回复,浅夏这才揉了揉眼,让自己更精神一些,慢慢坐了起来。 三七进来帮她梳洗了一下,“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一后晌了。世子爷说出去一趟,尽量在晚膳前赶回来。” 浅夏才刚刚有了几分精神,七星门的人就来了。 “回主子,这是您之前要的消息。”丽星将厚厚一沓纸送上,“如果主子还有哪一个是需要更为详尽的资料的,属下再命人继续跟进。” 浅夏微微颔首,然后再仔细地翻阅着这些资料,很快,一双黛眉便紧拧在了一起,脸色也是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三七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主子这会儿可是有着身孕呢,千万不要发火才好。 “丽星,让人继续盯紧了颂宝郡主,还有,查一查那位安宁公主与什么人来往的最为密切。” “是,主子。” 丽星走后,浅夏将这些东西随手就扔在了桌子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头,竟然是掺进来了一位颂宝郡主。 这位颂宝郡主,是璃亲王的女儿,而安宁公主则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也就是方桦的未婚妻。 她们两个关系交好,倒也没有什么,毕竟也是堂姐妹,可问题是,这位颂宝郡主竟然是与卢浅笑也有过接触,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事情似乎是越来越麻烦,也越来越有趣了呢。我是真心好奇,这件事情,璃亲王是不是知晓呢?” 晚上,穆流年回来,带回了一个更让浅夏震撼的消息,那便是桑丘烈的女儿桑丘月与安平侯府的世子徐泽远订下了亲事。 这个消息,对于浅夏来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仅仅是因为亲事订下,就代表了安平侯府就站在了二皇子这一边儿,更是因为,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桃林中看到的那一幕。 她犹记得,那个时候,徐泽远就是桑丘子睿的得力手下吧? 果然,这是注定的缘分吗? 浅夏的唇畔浮上一抹苦涩,这一世,她一直提醒自己要远离徐泽远,不能再让自己害了他,可是没想到,反倒是促成了他与桑丘家的合作。 “浅浅?”穆流年看她一直发呆,忍不住小声唤道。 浅夏回神,表情有些不太自在,“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桑丘子睿果然是好手段,联姻这样最为牢固的手段,被他用得相当顺手。” “安平侯府靠向了二皇子,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亲事已经订下,明年春天应该就会完婚了。” “元初,卢浅笑那边查地如何了?” 穆流年一挑眉,“这个卢浅笑,一查还真是吓一跳!她不仅仅与颂宝郡主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有来往,竟然还与其它的几位权臣的夫人小妾,也有来往。这个卢浅笑,这交际手腕儿,倒是娴熟的很。” “她是以什么身分接近她们的?”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的那家首饰铺子吗?她竟然是在那里与这些人偶遇,然后再慢慢地与其熟识了起来。我现在,是真的怀疑,所谓的偶遇,应该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吧?” 浅夏皱眉,卢浅笑?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不记得她有这样大的本事。到底是她之前低估了她,还是她身后的确是藏了一位高人呢? ------题外话------ 卢浅笑即将出场,大家可以对这位小美人儿有个小小的期待。哈哈。只是,棋子,注定就只是棋子。所以,结局…你们懂的。   ☆、第八十五章 各怀心思! 穆流年的怀疑不无道理,卢浅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就长了脑子了? 比起卢浅笑学聪明了,浅夏更愿意相信,是她的身后,站了一个更善于筹谋之人。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思虑再三,也只是让丽星传信出去,想尽一切办法,查到与卢浅笑来往最为密切的人。能让许志坚和许年都有了满意的前程,可见卢浅笑背后的那个人,手段非凡。 云苍璃自离京之后,便一直是音信全无。 他之前离京,亦是如此。不过浅夏知道,对于皇上的意思,只怕这位舅舅早就知道了。将云家冷落了这么多年,如今想要为四皇子遮风挡雨,倒是想起他们云家了,真以为云家人就是他的宠物,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云氏的荣耀,一直以来就不是你这个紫夜的皇者给的。 上千年的血脉传承,岂会因为你的冷落就消亡?如今,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为了皇上的一己私心,再冒出来任人家砍杀了。 许幼婷的脸,确定是毁了,整个人的心性也变得有些阴鸷、暴躁。几乎就是一看到了赵氏,就会对她动手。 赵氏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只能匆匆收拾了一下,回到了京城许府。 赵氏回府,许志坚等人倒是并没有太过分地埋怨她,毕竟父子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虽然这是相当于用许幼婷的脸换来的,可是他们父子二人享用起来,显然是没有什么负疚感的。 赵氏回府后次日,便又去见了卢浅笑。 这一次,卢浅笑很不幸地,被人给擒住了。 卢浅笑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躺在了一张还算是干净的床上,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并没有什么污秽的痕迹。 紧拧了一下眉,卢浅笑还是试着打开房门,果然,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卢浅笑的脸上虽然有些惊慌之色,可是至少还是很冷静,极力地让自己颤抖地双手慢慢地放在胸前,然后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了。 卢浅笑快速地想着,是什么人将自己掳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门窗都是锁死的,外面又是格外地安静,或许,这里是某处稍有些偏远的大户人家的宅子? 卢浅笑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穆流年陪着浅夏过来了。 穆流年扶着浅夏,眉眼间的忧虑极深,“浅浅,你确定要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就是施一个小小的催眠术,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穆流年虽然很不放心,可是面对浅夏的淡然和坚持,他也只能妥协。只不过,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全程,他都要在她的旁边陪着她。 浅夏无奈,只得答应。 为了掩人耳目,云长安没有跟来,浅夏也觉得只是小小的催眠一下,没有必要一定要用曲子辅助,不过,还是让三七备了一些香料。 卢浅笑初一见到云浅夏的时候,微微惊诧了一下,然后看向她的眸子里,便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嫉妒! 都是卢家的女儿,怎么她云浅夏就可以这么好命?既改为了云姓,有着一辈子都吃喝不尽的富贵荣化,可是自己却要为他人卖命? 都是出身不高的女子,为什么她就能一跃而成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而自己,就注定只能是躲在了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这不公平! “卢浅夏,竟然是你这个贱人!” 浅夏一挑眉,不待她说话,卢浅笑的脸上直接就挨了一巴掌! “放肆!我的女人也是你能骂的?还有,不要让我再提醒你,她姓云!”穆流年一脸煞气地瞪着眼前的女子,那样子恨不能将其活剐了一样。 浅夏有些无力地抚额,“元初,若是打伤了,被看出来,即便是消除了她的记忆,也会让人看出来的。” 穆流年嘻嘻一笑,颇有些狗腿的模样道,“不会的。我可是拿捏的力道刚刚好。不信你瞧,疼是让她疼一会儿,可是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浅夏一愣,再仔细一瞧,还真是这样儿,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不得不说,浅夏又发现了穆流年的一个特长,那就是打人不带伤的,而且还能让人痛得要死。 看着眼前卢浅笑那有些扭曲的面孔,浅夏突然就一点儿也不想跟她待在一个屋子里了,总觉得有她在,这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 浅夏也不再与她多浪费时间,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她与穆流年才从里头出来了。 “青龙,将人再送到马车上,然后将那车夫的睡穴解了。” “是,公子。” 一路上,浅夏都是被穆流年紧紧地抱在怀里,浅夏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每一根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他在害怕! 是的,这一次,浅夏无比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这一情绪。 如此强大的穆流年,也会害怕!是在害怕她会突然离开他么?怎么会?自己现在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呢,怎么可能会突然死掉?不过,也说不定的,不是吗? 浅夏的唇角浮上一抹苦笑,这种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感觉,还真是让她很不爽。 浅夏的脸色略有些白,应该是刚刚使用幻术的时间太长了。 “元初,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声音很低,还略有些哑,听在了穆流年的耳中,那就是一种无力。 “浅浅,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有多么吓人。答应我,在你生产之前,我们都暂时不再使用秘术了,好吗?有些事,不一定就非要用你的法子来弄清楚。我也一样有我的手段,你该学着相信我。” 浅夏的唇角一勾,“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是我的夫君,不是吗?” 穆流年的手指仍然在发颤,虽然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了,可是连他说话的声音都略有些抖,“浅浅,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答应我,你不会瞒着我做什么太冒险的事。” 浅夏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再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两人回到初云轩,长平王妃正等在那里,看到浅夏是被穆流年抱进来的,这心里头就是咯噔一下子,“怎么了?浅夏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事的,母妃。刚刚一起出去,有人惊了马车,吓到她了。”穆流年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惊了马车?那浅夏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叫太医?” 浅夏勉强打起精神,“我没事,母妃。是别人的马车惊了,吓到了我。不是我们的马车。” 长平王妃见她还能笑出来,说话听着也还有几分的底气,这才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先去床上躺着。来人,去让膳房炖上燕窝,一会儿给世子妃压压惊。” “是,王妃。” 长平王妃坐在了床边儿上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碰了碰她的手,确定她没事,这才开始训斥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流年,不是说了,怀孕前三个月连倚心园的门儿都不出的吗?你怎么还敢带着她上街了?万一再惊着了我的小孙子怎么办?” 穆流年赔着笑,“母妃,我以后不敢了。只是因为担心她总闷在这里,会不舒服,所以才带她出去走走的。您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带她出门了。” “你这孩子,不是母妃说你。这女人怀了身子,这许多事情就有些不好担待了。这身子骨沉,却又是娇弱地很,以后可不敢再这样大意了。” “是,母妃。” “小夏,你若是想你母亲和舅母她们了,我就使人请了她们来这里陪你住几日也无妨,你可不能再出门了。” “是,母妃。”浅夏也乖乖地点了头,长平王妃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了。 穆流年这才舒了一口气,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你也看到了?以后,你绝对是被禁足了。再出门?想都不要想了!” 浅夏看到穆流年经长平王妃这么一训斥,人倒是也恢复了几分精神,笑道,“我的脸色果然很吓人么?我只是感觉到了有些累,其它的真的一切都很好呀。” 穆流年这才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的确是有些白。不过,看她的眉眼还算是有精神,她应该是没有骗人。 “你先躺一会儿,若是累了就睡。我去给你煮些粥。” 浅夏这一次没有阻止他,而是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还加了一句,“我要吃青菜的,不要罗卜了。” “好!”穆流年低应了一声,在她的额上一吻,再帮她将床帷落了下来,以便能让她更好地休息。 浅夏也实在是累极,嘟囔了一句,“果然是有孕的缘故么?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竟然就这样累。”话没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便渐渐地均匀了下来。 穆流年端了粥回来的时候,看到浅夏睡得正香,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今日对卢浅笑用了深度催眠,也难怪她会这样累。就是没有怀孕,对另外一个人使用深度催眠,也是极其耗费心神的。 穆流年将粥搁在了一旁,就坐在了床侧,看着浅夏宁静的睡颜,这个时候的她,浑身上下,似乎是仍然透露着一种沉静和理性的气质,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穆流年的手背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抚过,感觉到了她的细滑,温和,唇角不自觉地便扬起了一抹弧度,虽然很小,却看起来很甜,很满足。 浅夏嘤咛了一声,然后动了动头,睫毛轻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嗯?很晚了么?我睡了很久?” 穆流年的手仍然停留在了她的脸上,笑道,“没有。你才睡了半个时辰。既然醒了,那就先吃东西吧。睡了一会儿,应该感觉好多了吧?” 浅夏点点头,被他扶着坐了起来,此时,她的面色已经是有了浅浅的红润,比刚回来时,好看了许多。 “多吃一点儿。你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心神。等稍晚一些,再喝一碗牛乳。” “好。” 用完了粥,穆流年再将她抱着到了外头走一走。 “元初,你就抱着我到花房里走一走好不好?” 穆流年扬扬眉,“这么晚了,还要赏花?” “也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我们的花房。” “好。”穆流年一路上抱着她,因为考虑到她才刚刚吃过东西,所以走地很慢,浅夏对于这样的速度和暖暖的怀抱,似乎是很享受。 “元初,你会一直抱着我吗?直到我老了,不好看了。身子也发福了。你也会抱着我走路吗?” 穆流年的心底突然就是一酸,喉咙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极其困难地发出一个音符,“会。” 只要你能一直陪着我,那我就一直抱着你。哪怕是哪一日我抱不动了,也要将你揽在我的怀里。 浅夏甜甜一笑,“你说的真好听。虽然我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穆流年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呵,我何时骗过你?你就是老了,也是一个好看的老太婆,只盼你到时候不要嫌弃我太丑了才好。” “怎么会?”浅夏抬起头,眸光里似乎是有着极其眩目的华彩涌动着,然后攀在了他脖子上的双手一用力,将自己身体的大半儿重力转移了过去,使自己能抬起头来,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再有些威胁地笑道,“以后等你老了,我也这样亲你,只是你要不能嫌弃我才好。” 穆流年勉强让自己笑的更自然一些,“怎么会?” 浅夏有些使小性子一般,轻哼了一声,然后再将头伏在了他的胸膛前,有些得意道,“我料定你也不敢嫌弃我!不然的话,我就给你用幻术,不停地让你说你爱我,你在意我。还要当着我们儿孙的面,看到时候,你是不是会觉得脸红?” 穆流年被她这话给逗得一乐! 认识她这么久,浅夏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实在是少之又少。 浅夏本就有些累,之前虽然是睡了一会儿,可是她自有孕之后,本就嗜睡,被他这样抱着在花房里头转了一圈儿,还没有出来,她就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看着她安宁的睡颜,穆流年真正地觉得自己怀里的,就是这世上最最贵重的珍宝。 怕出去后再吹了冷风,让她受了风寒,所以,穆流年就直接在花房外头这边儿的屋子里歇了。 三七和妖月将被褥抱了过来,穆流年一晚上也没有换衣服,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睡了。 穆流年早早地醒来,没有急着去练剑,反倒是细细地看着睡地正香的浅夏。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卢浅笑背后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颂宝郡主,她是璃亲王的嫡女,她怎么会支使了卢浅笑去做这些事? 还有,颂宝郡主,之前与浅夏似乎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怕是连面也没有碰过几次,又何必要给她找不痛快? 还是说,颂宝郡主的本意,就只是要让长平王府乱一乱? 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颂宝郡主后面站的是璃亲王,端木初泽是不信的。 就算是璃亲王有了什么别的心思,也不可能会动长平王府的心思。身为皇室的亲王,他最明白穆家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那么,颂宝郡主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是要透过一个许幼婷来加深对长平王府的了解,还是单纯地看他们夫妻二人不痛快呢? 似乎是得到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又让人更为迷惑了一些。 安宁公主与颂宝郡主一直交好,会不会是安宁公主从中挑拨呢?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浅夏睡醒后,一睁眼,就看到了穆流年,眯了眯眼,“天亮了?” “嗯。还想睡?” 浅夏嘤咛了一声,然后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睡了。可是不想动。” “那就躺一会儿。” 浅夏咧嘴笑了笑,“你会把我宠坏的。” “真是宠坏了才好呢。若是将你宠的脾性怪怪的,狠狠的,将来除了我,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看你还敢在外头给我惹桃花。” 浅夏挑眉看他,才刚刚睡醒,精神本就有些不太好,这会儿眼睛还没有完全地恢复神彩,倒是凭添了几分慵懒的魁惑。 本就是重瞳的她,此刻近距离的看,她的眸子格外地黑亮,如同耀眼的黑曜石,简直就是让人一眼就能陷了进去。 穆流年也没有把持住,身子一低,头一歪,直接就封住了她的唇。 大手隔着里衣在她的胸前轻轻地摩娑着,浅夏也被他这样的举动给勾起了几分的热情,只不过,还是理智强大过了感官,“不行,元初!孩子。” 穆流年手上的动作停顿,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眸子暗沉中透着几分的*,“小妖精,等你的胎坐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浅夏微窘,然后有些讷讷道,“我有孕在身,不是不能那什么吗?要不,我给你安排一两个通房?” 话是这样说着,怎么心里就那么不舒服呢?有些酸酸涩涩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苦楚的感觉在里头,总之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穆流年的脸色一沉,“你真心的?” 浅夏微怔,随即只觉得心头的苦涩快速地蔓延开来,甚至是连喉咙里,也感觉到了那种苦苦的味道。 “不然呢?我是你的妻子,为你安排通房妾室,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不是吗?”浅夏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然后突然就哽咽着嗓子,“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去碰别的女人,怎么办?” 穆流年初闻她的话,还略有些薄怒,在听了后半截,又是一喜。 “傻丫头,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谁也不能勉强我们。” 浅夏的眼里升藤起了一层雾气,可怜兮兮地问道,“你真的能做到吗?” 穆流年轻轻一笑,耍了个小心眼儿道,“不一定。所以,你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监督我。只要是我一敢对别的女人起了色心,你就要提醒我。用你的幻术,好不好?” 浅夏这才扑哧一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我就是觉得心里头不痛快,我也不是故意要找你胡闹,我,我就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穆流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别这样。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你这还算是轻的,有的还会打骂自己的夫君呢。”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穆流年肯定的语气,就好像是他真的亲眼见过这样的女人似的。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起身慢慢地踱出了花房。 “回世子,世子妃。王爷和王妃在花厅等着您二位过去用早膳呢。” “好,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穆流年再次将浅夏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花厅去。只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地轻柔,丝毫不曾让怀里的人儿感觉到不适。 等到了花厅,浅夏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挣扎了两下,示意他放她下来。 穆流年远远地便看到了父王和母妃冲着他笑,那笑容里头,可是明摆着有几分打趣的意思。不过穆流年的脸皮厚,笑就笑,反正是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不抱,难道还要让别人代劳? 一直上了台阶儿,到了屋门口,穆流年才将她放了下来。 “给父王、母妃请安。” “免了,快入坐吧。就等着你们俩了。” 浅夏略有些不好意思,让两位长辈等他们用早膳,这查有些不合礼数了。若是遇到了那种有些刁钻的婆婆,只怕是会要给些苦头吃的。 “浅夏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早膳我让人准备地都是些清淡的。另外,这是昨儿我大嫂让人送来的几坛咸菜,说是吃这个,能有效地止吐,还能增加些食欲。来,浅夏尝尝,看对不对胃口。” “多谢母妃。”浅夏道了谢,然后夹起放进自己碟子里的一小截罗卜,轻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感觉,一下子就让她的味蕾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刺激。 浅夏眯了下眼,一旁的穆流年连忙心急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对心思?那就吐出来。” 浅夏摇摇头,“没有。只是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味道很好。不是太咸,吃起来倒是很有味道。” 长平王妃一喜,“那就就着这个,多吃点儿。来,我让备了花卷儿,你先尝一个。” 配着酸酸甜甜的小咸菜,破天荒地,浅夏竟然是吃了一个小花卷! 穆流年看了也高兴,夹起那咸菜尝了一口,脸上的五官立马就皱到了起,这样酸的东西,浅浅竟然还说是酸酸甜甜? 只吃了一口,穆流年强忍着没吐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碰那咸菜了。 长平王倒是没怎么说话,直到用罢早腾,才对着穆流年道,“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穆流年挑了下眉,看到父王的脸色凝重,点了点头,“浅浅,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儿,陪母妃说说话,等我回来再抱你回初云轩。” 浅夏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正事要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成,没有那么娇弱。再说,我早膳也用了不少,这会儿感觉人也有力气了。” 穆流年也不与她争,只是嘱咐了三七和妖月好好伺候着,跟着长平王就去了书房。 穆流年一走,长平王妃这边儿有些话,也就不再遮着掩着了。 “浅夏,我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流年也一直不愿意纳妾收通房,只是,你是他的妻子,有些事,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这若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长平王妃说着,轻叹了一声,“说实话,这眼瞅着让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这种感觉,也的确是不好受。可是谁让我们是女人呢。身为女人,而且还是享受着这样富贵的女人,就得咽了这口苦水。” 浅夏轻轻抬起头来,“回母妃。今早上,儿媳才跟元初提到了这个,被他给凶了一顿呢。反正,像我们这样的夫妻,紫夜也不是没有。就由着旁人去说吧。这过日子,还是过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长平王妃微怔,没想到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浅夏,竟然也能说出了这样一番大道理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有些事,只怕是由不得你我。”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僵,明白她说的,是上头的那位,只怕也会惦记着这事儿呢。到时候,一旦皇上赏赐下来,或者是皇后硬塞进人来,他们也不好说不要的。 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日子,就真地不能过得消停一些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皇上被边关的事情似乎是也搅地心神不宁。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心思来管我们这小夫妻的小事。皇后那里还要为二皇子准备大婚之事,短时间内,只怕也是顾不上的。” “嗯。可是再有上一个月,你的喜报传了出去,对流年动心思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你最好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是,母妃。儿媳记下了。” 浅夏一路慢慢走着,想着今日长平王妃对她说的话,这是在提醒自己除了赵氏,外头还有不少人的眼睛,在盯着穆流年呢。 长平王府的世子,身分高贵,如今大病得愈,人又生得俊美非常,这样儒雅的男子,怎么可能会不引起别的女子的觊觎? 浅夏轻声叹道,“这个家伙,没事生地这么俊朗做什么?” 三七跟在后头,自然听了清楚,忍不住偷笑一声,“小姐,难不成,您还希望世子再生得丑一点?” 浅夏顿时语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算了,天生相貌如此,还能如何?总不能真的拿把刀,将他的脸给毁了吧? 算了,浅夏甩甩头,不再想他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利用了卢浅笑,将她背后的人给揪出来吧?颂宝郡主?她可不认为那样的一个小丫头,就有着那样的本事的。 能给许志坚和许年二人安排了极好的差事,看来,颂宝郡主身后的那个人才是关键。 只是,她也有些不太相信会是璃亲王。她怀疑的人,反倒是皇上。 皇上利用了颂宝郡主和安宁公主的良好关系,然后再加上暗示,所以,颂宝郡主才会让卢浅笑去做这一系列的事情。 即使是事发,等到最后浅夏发现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亲妹妹在布置,到时候,她只怕才是既气又闷了。 浅夏收住脚步,仔细地想着昨天卢浅笑说的每一句话,看来,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呢。 卢浅笑只说是赵氏的事情,都是颂宝郡主的安排,可是却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人,将她与颂宝郡主搭上了线。 浅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大意了。 “丽星。” 丽星自从被浅夏定为她就是七星门以后给自己传送消息的人手后,就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一方面是行保护之职,别一方面,也是为了随传随到。 “参见主子。” “马上让寒星他们去查一查,卢浅笑在认识颂宝郡主之前,还与什么人有过来往。” “是,主子。”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是很平常,平静得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让人感觉到了有些压抑,有些受不住了。 越是平静,浅夏心底的不安,就越是严重。 她答应了穆流年不再随意地使用秘术,不过,却仍然在他不在的时候,使用了灵摆来占卜。 让浅夏没有想到的是,只是使用了不到一刻钟的灵摆,她的头上就出了一层的冷汗。 看来,怀孕对于女子来说,果然还是极其耗费精力的。 躺在了榻上缓了一会儿,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些,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只怕穆流年就快回来了,“三七,去端碗燕窝过来。” “是,小姐。” 浅夏只吃了两三口,便似乎是受不住,直接就吐了起来。 三七赶忙让人将燕窝端地远远地,再急得准备了蜜饯,好不容易,才让浅夏止了吐。 正在此时,穆流年也进来了。 一屋子的酸臭味儿,穆流年的眉心一紧,“又吐了?” 浅夏让妖月扶着她到外头坐了,然后再将窗子打开通了风。 “嗯,刚刚吃了两口燕窝,没想到反倒是将先前吃的一些东西也吐了出来。早知道就不吃了。” 穆流年看着她的脸色有些白,心疼道,“先别说话了。来,我抱你去东暖阁躺一躺。” 浅夏看自己总算是顺利地过了这一关,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心里头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这样骗他,总归是有些不太好的。 暗自下了决心,下次说什么也不再背着他用灵摆了。 “我的人收到消息,今年过年,舅舅不回来了。” “为何?”浅夏可不认为仅仅就只是为了躲避皇上的这道旨意了。 穆流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结果一对上了她清亮的眸子,什么谎话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舅舅受了伤,虽然不重,不过,却不宜长途跋涉。现在,舅舅在凤凰山养伤,有海爷爷照顾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浅夏心底一紧,脸色立马就凝重了起来,“舅舅怎么会受伤?是蒙天?舅舅与蒙天交过手了?” 穆流年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舅舅受了内伤,需要仔细地调理。” “舅舅不能回京,只怕皇上又会多心了。”浅夏拧眉道。 “放心吧,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不过的,自然也是躲不过。不过,舅舅并没有刻意隐瞒他受伤的消息,相信这会儿,皇上的暗卫,应该也收到了。” “边关的事儿,如何了?” “皇上召了六部和几位大将军议事,父王也被叫过去了。看来,我们的人差事办的不错,这一次,那些边陲小国,的确是惹怒了皇上,派兵反击,是必然之事了。” “你觉得会派谁去?” “不好说。不过,目前来看,一个是林少康,一个是桑丘烈。这两个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皇上为了削减二皇子这边的势力,只怕会派了桑丘烈出征。而京城这边右卫营,自然就会另有人接手了。” 浅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皇上会派桑丘烈出征,借着这个机会,将右卫大营的兵权收回来,再交到他信得过的人手上。等到桑丘烈回来,无论是战败还是大捷,皇上都会另有封赏,只不过,这右卫大营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错!皇上做事,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他不会就这样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所以,边关的事,将他的心思给牵绊住了,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收缴桑丘家兵权的机会。” “好深的心思!那依你看,桑丘子睿会如何应对?”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这一次,他也猜不出桑丘子睿会出什么样的招数了。毕竟,皇上就是皇上,一道诏令下来,不从也得从。 桑丘子睿,纵然是谋略高超,可是面对了皇室的绝对权威,他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应对,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青姑姑一进来,便看到了两位主子正愁眉紧锁,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闷。 “启禀世子妃,颂宝郡主邀了几位京中的贵女们一起赏梅,也命人给您送了一张贴子。” 浅夏的眉心微动,正想着试探她呢,她就送上门儿来了?是凑巧,还是早有安排? “知道了,先搁着吧。上面可写明了是什么时候?” “回世子妃,是后天。” 浅夏以眼神询问穆流年,毕竟现在她的行动,可是一切都要听他的安排。 “你想去?” “有人一直在惦记着给我们添堵,不去见见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浅夏眨眨眼,有些俏皮道。 穆流年轻笑,“那也好,去就是了。不过,后日,我陪你去。” 浅夏一瞪眼,“人家又没有邀请你,你去做什么?” “颂宝郡主没有邀请,不代表璃亲王府的其它人就不邀请我了。”穆流年说着,神秘一笑,然后将青龙唤出,吩咐了几句。 浅夏瞪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好一会儿才连吁了几口气,然后伸手就是在他的胳膊上一拧。 “咝!浅浅,疼!” “你还知道疼?我怎么不知道,那璃亲王府的世子,竟然与你是一路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就是谈得来而已。也算不上是交情多深。你也知道,我对肖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倒是这个璃亲王府的世子,我一直瞧着顺眼,所以,勉强做了个朋友。” 浅夏气呼呼道,“我说你怎么一直就认定了支使颂宝郡主的不会是璃亲王呢,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璃亲王若是有不臣之心,也不会沉寂了这么多年了。对付长平王府,对他没有好处,拉拢长平王府,只会让他觉得如坐针毡,担心皇上会朝他下手。所以,无论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愿意与长平王府有太深的交集。”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那么,我们的重点,应该就是那位安宁公主了?不知道,后天的赏梅宴,她会不会也去?你说,如果咱们将方桦也一并带了去,是会事倍功半,还是会坏了事儿?” 看着浅夏有些狡黠的眸子,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使用秘术。” “放心!不会。” 而方府内的方桦在收到了璃亲王世子送来的请贴之后,倒是怔了怔,赏梅宴?他怎么就感觉自己在这张贴子上,闻到了那么一抹阴谋的味道呢? 身后也感觉毛毛的,总感觉是有什么人在算计着自己,甚至是连他的后背,都感觉阴凉阴凉的?   ☆、第八十六章 杀母之仇? 颂宝郡主与安宁公主同年,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人特别谈的来。 本就是堂姐妹,再加上两人平时走地近一些,所以,这感情自然也就比较好了。 浅夏和穆流年一起出现在了璃亲王府,倒是让颂宝郡主吃了一惊,“早听闻穆世子宠妻,没想到竟然是宠成了这样?我们不过是请她来一起赏梅,穆世子竟然也不放心么?” 安宁公主一笑,“穆世子宠妻是京中出了名的。听说近来这段日子,更是将他的妻子宠的没边儿,连王爷和王妃都是要等着她一起用早膳呢。” 颂宝郡主不屑地轻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就算是云氏曾经辉煌过又如何?这么多年都是碌碌无为,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什么世家小姐了?如果不是当初她有那灵药,怎么可能会成了穆世子的妻子?” 被颂宝郡主邀来的,还有桑丘月和刘婉婷、刘如玉两姐妹。 刘婉婷是与云若谷订了亲事的,这会儿听到了颂宝郡主当着她的面儿来数落云家,自然也是不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云浅夏都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了,郡主还请慎言为好。您刚刚不是也说了,穆世子宠妻可是出了名的。若是被他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说他妻子的坏话,只怕郡主也未必就有好处。” 安宁公主往她们这厢扫了一眼,注意到说话的是刘婉婷,是栾河刘氏的旁系小姐,现在其父,也是位居高官,想来,也刘家的新贵了。 “刘小姐说的没错。颂宝妹妹就莫要再为穆世子抱不平了。” 这言外之意,仍然是觉得云浅夏高攀了穆流年,穆流年娶了云浅夏这样的女子为妻,实在是辱没了他自己的身分了。 刘婉婷皱皱眉,还要再说,被刘如玉轻扯了下衣袖,再冲她摇摇头,示意她还是忍下为妙。 刘婉婷自己也知道,跟这样的所谓的皇室女子一起说话,总是会有些心烦,偏偏人家的身分在那儿摆着,自己也不能真的将人家怎么样。只能是忍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若是浅夏来了,这颂宝郡主还不定怎么难为她呢? “不是说已经进府了?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桑丘月打岔道。 颂宝郡主有些鄙夷地抬了抬眉梢,“谁知道呢?莫不是以为她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了,我就得去二门迎一迎她?” 说着,还拿了帕子轻掩唇角,轻笑了两声。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地贬损浅夏了! 刘婉婷这会儿气得是恨不能扭头就走,见过那种瞧不起人的,可是没有见过像颂宝郡主这样埋汰人的,这言语间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浅夏也是她请来的客人,你若是瞧着人家不顺眼,不请她来不就成了?何必故意地用恶言恶语来羞辱人家? 这样的颂宝郡主,在在场的几位贵女看来,着实是失了郡主的气度了。 安宁公主也看出了些不妙,虽说她们的身分比这几位小姐们要高,可严格说来,论及背后的实力,她们二人是远不及桑丘月和刘如玉的。 一个是桑丘家嫡系的小姐,一个是栾河刘氏的嫡出小姐。她们背后的势力,比起她们两个空有个公主、郡主头衔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她们所望尘莫及的。 如今颂宝郡主这样地作派,显然是不得两位世家女的心了。 安宁公主温婉得体地一笑,“颂宝妹妹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也羡慕穆世子妃了?说起来,我曾听说她也曾进宫赴过宴的,只是可惜了,我却一直没有机会与她亲近,只有那么一两次,远远地瞧了她一眼。当时的灯光昏暗,也未瞧清楚了她长什么样子。” “咦?云浅夏之前不是进过宫吗?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说是陪几位公主说说话,那会儿姐姐没见她?” 安宁公主摇摇头,表情有些失望,“没有。说起来也是我与她没有缘分,那日正巧我病了,母妃不允我出门,所以,便一直在宫里头养着。不过,我听说她生得十分貌美。你们几位小姐自然是见过的。我说的是也不是?” 桑丘月点点头,“云浅夏的确是生得貌美。就跟画里头走出来的人儿似的。我初见她时,还被她给惊艳了一把呢。” 刘如玉笑了,“能将你桑丘小姐给惊艳到,可见你也是被她给迷住了。幸亏你是女儿身,不然的话,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借酒浇愁呢。” 一席话,倒是使气氛缓和了许多,一时间,屋子里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启禀郡主,穆世子夫妇,方公子,云公子,还有世子一道往这边儿来了。” “什么?”颂宝郡主一听,立时就站了起来,有些茫然道,“哥哥和方公子怎么会来?他们来此做什么?我何时邀了他们?” “回郡主,穆世子和方公子,是世子邀来的,看到穆世子夫妇一同下了马车,才知道您也邀了几位小姐一同赏梅,世子请示了王妃后,便让人将赏梅宴合为一处了。” 颂宝郡主略有些慌张,回头看向了安宁公主,而安宁此时整个人还沉浸在了那句方公子也来了的话里头没回过神来。 “既然如此,那便合为一处也无妨。青天白日,也没有什么不合礼仪的。”安宁公主,好半天才面色微红地说了这么一句。 颂宝郡主愣了一下,然后也只得无奈地跺了一下脚,如此一来,她们之前准备的那些陷阱,岂非是都无用了?原本是要试一试这个云浅夏的深浅的,现在倒好了,有了这么多的外男加进来,若是她们做的太过了,只怕是要给自己引来麻烦了。 事实上,刘家两姐妹和桑丘月也都看了出来,这个颂宝郡主分明就是有意针对云浅夏。 具体为什么,她们自然也不清楚。这位颂宝郡主年纪不大,而且之前也未曾听说过她与云家什么人有过不和,她对浅夏的这份儿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浅夏与穆流年一同进来,走在他们身前的也就只有璃亲王府的世子肖云航。方桦和云长安跟在了身后。 众人一一见过礼之后,便由肖云航引着,一路往梅林去了。 “听闻璃亲王妃最是爱梅,王爷为了博王妃一笑,才广植梅花。今日一见,果然是赏心悦目。”场面话,谁不会说?浅夏才一入梅林,便笑道。 肖云航点头,“这片梅林,的确是有些年头了。听我母妃说,当年栽植时,父王可是曾命数十名花匠,日夜赶工,并且是要在当年就看到梅花开,听闻当年,可是愁煞了不少的花匠呢。” 穆流年笑道,“王爷与王妃恩爱,这在京中已不是什么秘闻,肖世子好福气,能有这样的父王和母妃宠着,当是世间之最幸之事。” 不知为何,颂宝郡主一行人就想到了刚才在花厅里的那番话,几人看向颂宝郡主的眼神就难免有些古怪。 同样是夫妻恩爱,同样是宠妻,你颂宝郡主却是将人家云浅夏说的那样不堪,可是这会儿人家夫妇却是将你父母说地如同神仙眷侣一般,不知这会儿,颂宝郡主的心里头是否有些不舒服了。 安宁公主也瞧出了颂宝的脸上有几分的尴尬,抿抿唇,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岔开话题。 方桦与安宁公主之间,只隔了一人,安宁公主一路走来,频频向方桦的方向偷窥,却始终不见方桦递过一个眼神来,安宁公主的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这会儿又看到了堂妹的尴尬,一时有些闷气,沉声道,“不是说来赏梅吗?可有备了酒水花茶之类的?总不会就让我们这样站着赏梅吧?” 肖云航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笑道,“前面的亭子里早已备好了。今日的天公作美,暖暖的日头,蓝蓝的天,我们就在这亭子里边饮酒,边赏梅,如何?” 肖云航的话自然是得到了其它的附和,一行人倒是很热闹地进了亭子。 这是一座双子亭,中间有两层台阶。 安宁公主心中一喜,“这亭子倒是妙。这样吧,男女有别,还是不同席为好。你们就去上面坐,我们这几个女子就在下面坐了,正好,也能说上几句体己话。” 都是在一个屋檐下,哪里能说什么体己话? 不过,穆流年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嘱咐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唤我,不要强撑着。” 浅夏点点头,与一干女眷在略低的这一处亭子里坐了。 安宁公主这才注意到浅夏身边的婢女竟然是还带了软枕等一应物什,浅夏落坐前,本已是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又被丫环铺了一个,如此一坐,倒是比她们要高了一点点。 安宁公主挑眉,“世子妃的丫环果然是伶俐,竟然这般地贴心,连本宫身边儿的宫女都不及。” 浅夏抬眼瞧她,安宁公主今日着了一件儿大红色的斗篷,上面也是手绣了金、白两色梅花,那斗篷的外沿儿上,还特意沿了一层雪白的狐狸毛,看起来,倒是靓丽养眼,让人眼前一亮。 本就是个美人儿,这衣着上再稍一鲜艳亮眼,自然也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了。 “公主谬赞了。不过是这几个丫头跟在我的身边久了,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所以才格外小心着罢了。” 颂宝郡主一听,挑了眉道,“世子妃的身体不好么?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哦对了,听说五六年前,你曾受过一次伤?不过这么久了,应该也早就无碍了吧?” “是,几年前的事,自然早就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些病根儿罢了。” 颂宝郡主故意表现得很吃惊的样子,然后突然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听说世子妃在回京之前,一直是住在了允州的,听说你还是被你亲生父亲给逐出府的,当时还踢了你一脚,正中了心口,所以才落下了病根儿,是不是?” 颂宝郡主的声音并不高,而且脸上还写着我很关心你几个字,这样的故意羞辱,浅夏岂会看不出来? 果然是与卢浅笑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不然,当时的情景,她一个王府郡主是如何知晓的? 明明就是那卢少华当时心狠,可是现在经她的口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她云浅夏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被卢家给逐出府去了。 不过,在场之人,也有当时的见证,便是刘婉婷了。 “颂宝郡主这些话是听谁说的?流言害人,郡主还是莫要轻信的好。当年之事,我就在场,将事情的经过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如今那位卢大人没了,死者已矣,他的过错,也便随风去了。不提也罢。” 几句话,简简单单就将事情给掉了个个儿!虽然她并没有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一句死者已矣,也足以让人们心里头敞亮了。 浅夏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也是死者为大。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颂宝郡主未曾出过梁城,这些话,又是从哪位小姐那里听来的?” 颂宝顿时一噎,表情有些尴尬,她当然不能说这些都是卢浅笑告诉她的,不然岂不是一切都露馅了? 可若是不说,现在几个人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这话要如何圆? “哦,我也是听一位从允州归来的故人说的,既然她说的不可靠,那我不信就是了。” 浅夏可没打算上她就这样糊弄过去,“不知是哪家府上的故人?颂宝郡主可否如实相告?这样,浅夏也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搬弄是非,以流言误人了。至少,我总得对这样的无耻小人,多加提防才是吧?” 一句无耻小人,当真是让颂宝郡主的心口冒火! 这个云浅夏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明知道现在说出这话来的是她,竟然还敢这样骂自己,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颂宝郡主好不容易将一口气给压了下去,对上了浅夏清清盈盈的眸子,却又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呃,这个,我一时也记不得了。等回头我想起来了,再让人去知会你一声儿吧。” 浅夏微微一笑,“那也好。我这个人呢,心眼儿简单,不会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母妃也常常说我要多出来走动,可是我就担心自己不会说话,一张嘴,就得罪了人。结果你瞧?这今日得亏是来了璃亲王府了,不然,还不知道竟然还有人这样地在背后编排我,着实可恨。” 刘婉婷没有听出她对颂宝的暗讽,不过对于浅夏的话倒是极为认同,“浅夏妹妹说的不错。我也是最反感那些背后议人是非之人,有什么话不敢光明正大地说,非要在私底下弄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郡主若是回头想起来了,知会了你,你也记得要告诉我一声,这样的小姐,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被她这么一说,那桑丘月也有些紧张了,“是呀,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心眼儿太坏了。若是知道是谁,我也是定然不会再与她一起说话了。太可怕了。” 她们这里说的热闹,上头亭子里的几人自然也都一一听了进去。 方桦对于这位世子妃本就是有着几分的好感,今日一见,这三言两语就将颂宝郡主给骂了个里外不是人,还偏让她发作不得。心中对她,倒是更多了几分的钦佩了。 眼睛往肖云航的身上扫过,见这位世子爷并不恼,方桦不禁有些意外,他可不信刚才云浅夏话里的意思,这位世子没听明白!这是故意不理会,还是为了卖个面子给穆流年? 几番唇枪舌战之后,安宁也暂时歇下了要找浅夏麻烦的心思,毕竟自己将来的驸马也在,若是自己表现地太过咄咄逼人了,只怕将来,也会不得他的欢心。 颂宝郡主受了气,却又只能憋在心里,自然是最难受的一个。 一直到了在此摆上席面,备了梅花酿,颂宝郡主却看到了浅夏杯中的是白水,非酒非茶,这才有些忍不住了。 “怎么?我们璃亲王府的梅花酿竟是喝不得吗?还是说,我璃王府的酒水,实在是入不得世子妃的眼?” 颂宝郡主两杯梅花酿下肚,脸色微红,这说话的嗓门儿不由得也高了起来。 安宁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地,先往上头那间亭子里看了一眼,见到方桦的视线投了过来,连忙劝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刚刚世子妃不是说了身体不好吗?何必强求?既然是来赏梅的,大家就高高兴兴地一起说说话便是。你何必恼了?” 浅夏只是抿唇一笑,并不解释,仍然是端着她的热水喝着。 倒是一旁的刘如玉和桑丘月看她的眼神里头多了丝古怪,显然,两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所谓的赏梅宴,自然是要少不了诗词歌赋,颂宝郡主几杯酒下肚,许是有些飘飘然了,竟然跌跌撞撞地进了梅林,随着乐师的乐曲,就开始翩翩起舞了。 这一幕,自然是被几位男子看在眼中。 肖云航略有些不悦,而云长安只是低头喝酒,方桦与穆流年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对于那位梅林的仙子之舞,似乎是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所谓女子舞者,自然是为了让男子看的。 女人看女人,从来就是没有什么所谓公正的态度的。 再加上本来颂宝郡主今日的表现就有些过,所以,饶是她的舞姿再美,几位小姐也没有觉出多么的风华无双来。 这样一来,场面难免尴尬。 浅夏移步到了亭子的栏杆处,侧坐了,然后转过了半个身子,看着外头的梅花,刘家两姐妹说着悄悄话,唯有桑丘月和安宁公主,算是了给她几分面子。 一曲毕,颂宝郡主由人扶着回来,脸色红得宛若是那林子里的红梅,娇艳欲滴。 “郡主的舞姿之美,堪比这林中梅花,果然娇艳。”桑丘月是唯一一个还算是仍然保持着大家小姐风度的人了。 浅夏闻言也转过了头,“刚刚偶然一瞥,不想郡主的舞姿竟然是如此华美,果然是让人赞叹。” 这话说的巧妙,偶然一瞥,也就是说,自己也看到了,虽然看的不多。当然,这样夸奖人的话,听入耳中,还是很舒服的。 肖云航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许,佯装自己醉酒,然后才下令送客。 安宁公主眼神有些眷恋地自方桦的身上扫过,可惜了,一直到方桦离开,也未曾多看她一眼。 当然,让安宁公主还算是比较安心的是,他不仅仅是没有看她,也没有多看在场任何一位女子一眼,这让她的心里多少还是平衡了一些的。 只不过,等到了大门口,穆流年亲自抱着浅夏上了马车,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方桦自然也不例外地看了过去,眼中除了惊诧之外,还多了一抹黯然。 安宁公主的嘴巴亦是微张,早听闻穆流年宠妻如命,可是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他竟然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此地对待自己的妻子,简直就是让人无比羡慕。 思及此,安宁公主自然而然地便看向了方桦。 穆世子的马车早已开动,而方桦的眼神仍然是停留在了马车之上,安宁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竟然是毫无所觉。 特别当安宁公主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抹失落时,心里一下子就是空荡荡的,随即又被什么东西给填地满满当当的,甚至于堵得她的心里直发慌。 方桦对云浅夏有意! 这个认知,很快就让安宁公主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愤怒和羞辱感! 她是堂堂的公主,即便不是嫡出,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她云浅夏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引得京中这么多男子对其倾心相付? 安宁公主上了马车,脸色苍白,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好一会儿,两手将手中的帕子几乎就是绞成了麻花儿,嘴唇也开始出现了血印子,这才松开。 “云浅夏,本宫与你誓不两立!” 此刻窝在了穆流年怀里的浅夏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凭白无故地,就被人给恨上了! 而且还是恨到了骨子里头的那一种。不得不说,女人的嫉妒,的确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送走了众人,颂宝郡主直接就被肖云航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分?你是郡主!今日竟然是当众做出了舞姬的举动,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颂宝郡主平时对这位兄长很是敬重,今日许是因为酒力的作用,有些不服气道,“那有什么?不过就是跳了一段舞,怎么就成了舞姬了?这也说明了我能歌善舞,有什么不好?” 肖云航被她这话给气得竟然笑了出来,“能歌善舞?你是什么身分?这也是你能说的?身为京中贵女,皇室的郡主,你真以为这是在夸奖你的好话?” 颂宝郡主一窒,的确,她本该保持高贵、端庄、娴雅的作派的。可是今日?而且还当着几位公子的面儿,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若是今日只有女眷,那么她今日的举动,自然也就是一些闺阁小姐们的亲密举动。可是现在,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当着几位公子小姐,甚至是还有穆流年的面,直接而舞,的确有*分了。 颂宝郡主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暗自心焦,也不知今日做的这些会不会传了出去?会不会影响了自己贵女的名声? 颂宝郡主有些失神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不一会儿,便名丫环进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颂宝郡主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浅夏和穆流年一起回了长平王府,对于今日之事,浅夏一路上都在笑。 “你就觉得那么好笑?”穆流年挑眉,不就是一个颂宝郡主吗?至于吗? 浅夏脸上的笑意正浓,“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我明明就知道是她与卢浅笑勾结在一起的,可她却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对了,你说她后面会让卢浅笑怎么做?再去找个人来勾引你么?” 穆流年却是叹了一声,“如今我很确定颂宝郡主就是故意针对你的,只不过,你确定应该是不曾惹到过她吧?她对你的敌意,很明显。” 浅夏闻言立马就止了笑,两人一起手拉着手走在了院子里,的确,今日颂宝郡主对她的敌意,她也感觉到了,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小郡主呢? “还有,卢浅笑再留下去,终归是个麻烦。现在颂宝郡主不知道你已经见过了卢浅笑,所以你还能这样安然,若是她知道了,你以为卢浅笑就只能是用来给她做匕首?万一再直接用来对付你呢?” 浅夏闻声止步,明眸流转,似乎是在想着,颂宝郡主会如何利用卢浅笑来对付她? “卢浅笑是你的亲妹妹,对于你的许多事,应该都是知道的。若是她有心为难与你,只怕。”穆流年的脸色微寒,现在尚未走到那一步,只能说明,卢浅笑和颂宝郡主的手里,还有着其它的棋子可走。 “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先弄明白她为何这样恨我?还有,她让赵氏将女儿送入长平王府,真的只是针对我?我看可不见得。” 两人相视一眼,看来,这个颂宝郡主,还真是有问题。 却说颂宝郡主匆匆出了王府,很快就出现在了一个光线极其昏暗的小屋内。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破旧的窗子,还能勉强透些光进来,只怕这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今日对云浅夏出言不逊了?”男子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带有几分的怒气。 颂宝郡主似乎是有些害怕,身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我只是想要试探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她,你无需试探!就凭你,十个颂宝也不是她的对手!可你却偏偏不听。你若再如此执拗,你永远也不可能会为你母亲报仇。” “不!我一定能杀了她,一定能。我能让她出府一次,既然就能让她出来第二次,到时候,我再布下暗卫杀手,我就不信杀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呵呵!”男子的声音笑起来有几分的古怪,在这有些荒破的屋子里,更是有几分的诡异感。 “就凭你?你以为凭着什么暗卫杀手就能要了云浅夏的命?你身边有的,云浅夏也全都有!而她有的,你却未必有。颂宝,你还是让我太失望了。” 颂宝郡主的脸色一下子有些白,然后有些慌乱地摇摇头,“不!你说过会帮我的。只要能帮我报了杀母之仇,我一定就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绝不骗你。”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赵氏是个不堪重用的,她那里,你是指望不上了。而卢浅笑,只怕很快就会被穆流年的人发现了。你觉得他们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吗?” 颂宝郡主的脸色更白了些,“穆流年,果真有那么聪明么?仅凭一个卢浅笑,如何就能怀疑到了我的头上?再说了,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你害怕了?”男子虽然是在问她,可是声音里却又分明有了几分的笃定,显然,对于颂宝这个人,是十分的了解了。 “不!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在想,她到底有没有你说地这么厉害。” “不要怀疑我!你如果还想要与你的亲生父亲团聚,就该明白,有些事情,你非做不可。这些年来,你在璃亲王府过地还不错。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们哪一个人,是真心地关心过你?你多大了?亲事可订下了?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亲生父母在暗中照拂,你以为在璃亲王府,你果然就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颂宝郡主的脸色微暗,眸中闪过了一抹惊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害怕的事情,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男子对于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一双灰褐色的眸子闪了闪,“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你曾经历过的一切。所以,颂宝郡主,这样光鲜的身分,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一种束缚。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死了,你父亲太过伤心,你以为,我会将你牵扯进来么?” “我父亲?”颂宝的声音有些抖,还有些慌。 “他爱你的母亲至深,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受到的打击太大,你以为,我为何要冒险将这一切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要照顾你这个不能相认的女儿,他又何必继续隐忍?” “我知道,我明白。”颂宝的瞳孔似乎是比刚才放大了一些,整个人的状态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呆怔,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蛊惑,又像是一个人困顿至极,没有了精神一般。 “所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云浅夏,为你的母亲报仇。还有,不要再相信璃亲王府的那些什么人伦亲情。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你的。颂宝,杀了肖云航,杀了璃王妃。想想你这些年受过的苦楚,如果不是他们,你会过得更好。”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富有一种魔力。 很快,颂宝郡主就像是失了心魂一般,嘴里只是在不停地呢喃着,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就像是在加深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将这些使命和任务,记得更清楚一些。 颂宝郡主离开之后,男子才从一道暗影之中出来,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只不过,此时的褐色,似乎是不太明显了。 男子的眼角似乎是挂着一抹笑意,眸底的那种有些嗜血的光茫,很快就从眼中迸射出来,若是此时颂宝郡主还在,定然是会吓得昏过去。 男子身上的戾气暴涨,就连他身上的黑衣似乎都弥漫上了一层浓烈的杀意,很快,就连屋子里也到处都充斥着骇人的气息。 “派人在暗中协助她,不要让她有事,现在,她还有用。” “是,主子。” 浅夏回到了初云轩之后,没有欢喜多一会儿,整个人就有些愁眉苦脸的,因为自她回到屋子到晚膳前,已经吐了七八次了。 浅夏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我不行了。天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穆流年心疼地看着一脸苍白的她,责备道,“又乱说!不过就是多吐了几次罢了。来,乖,我带你去前面的阁楼坐一会儿。” 浅夏吐得浑身无力,这会儿也就由他抱着,出了屋子,冷风一吹,感觉倒像是舒服了一些。 “我不要去阁楼,我就在外面。这样吹吹风会舒服一些。” 穆流年一听就懵了,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吹冷风?那怎么能成? “乖,我们去了阁楼,将窗子打开就好。” “不要!我就要在外面,我要去亭子里坐。我不要进屋子,太憋闷了。” 没办法,穆流年看着浅夏小脸儿皱在一起,眼睛还有些水盈盈的可怜模样儿,这心就狠不下来了。只能抱着她去了亭子。 幸好之前他让人在这里垂了幕帘,将三面的帘子落了下来,有了厚重的锦帘,这亭子里的风,倒是小了许多。 浅夏在这里歇了一会儿,觉得舒服多了,连晚膳也不肯进屋子吃了。 无奈之下,也只能在这儿用了。 穆流年担心她会受了寒气,让人在亭子里燃了两个炭炉,又在她的怀里塞了一个手炉,连她的脚底下也让人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浅夏闹着不肯回去,一直到她困了,倚在穆流年的怀里睡着了,青姑姑等人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轻手轻脚地准备着,然后示意主子回房间休息。 青姑姑关好了房门,摇摇头,“主子也太宠着世子妃了,这样的天气,若是再让世子妃受了寒,岂非是划不来了?” 妖月笑笑,“青姑姑放心,世子爷将世子妃看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哪能让世子妃受了寒?您是没瞧见,从进了亭子到回去休息,世子可是给世子妃输了三次的内力驱寒呢。” 青姑姑一愣,一翻白眼儿,得,敢情她没看见的地方,主子更宠着世子妃了! 自从那日花厅一起用早膳之后,王妃便嘱咐他们,若是没事,以后就一起用早膳。 浅夏与穆流年到了花厅的时候,只有王妃一人。 “怎么不见父王?” 长平王妃一脸愁容,“你父王去了璃亲王府。” “嗯?”穆流年一挑眉,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大事发生。 “昨天晚上,璃王妃遇刺,璃王世子为了救母,也受了重伤,这会儿,正昏迷不醒呢。” 浅夏微怔,璃王妃?一个内宅女子,怎么会有刺客盯上了她? “那璃王妃如何了?” 长平王妃摇摇头,一脸惋惜道,“可惜了。等人们都赶过去的时候,璃王妃已经不行了。只是世子还有一口气,能不能救得回来,还两说呢。” 肖云航?那个不过是才见过几次面的璃王府世子? “你们昨日不是去了璃亲王府赴宴么?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听说,颂宝郡主似乎是看到了刺客,受到了惊吓,也昏迷在了当场。”   ☆、第八十七章 扑朔迷离! 一连几日,穆流年和云长安都是频频进出璃亲王府。 而自那日之后,听闻颂宝郡主整个人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是疑神疑鬼,以为有人要害她。 肖云航自那日之后,便一直是昏迷不醒,璃亲王急得一连几日没合眼,人都消瘦了一圈儿不说,头发也跟着花白了大半儿,整个人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而璃王妃的尸身虽然是停在了灵棚之内,可是因为死于刺杀,所以,自然是不能急于下葬。 要知道璃亲王妃,可是这身分仅次于皇后的贵妇呀。 紫夜的亲王妃竟然是于自己府内就被人刺杀,那这梁城的治安如何? 整个儿梁城全都戒严,不仅如此,连京兆尹也是忙得一连几日,不曾回府了。 璃亲王妃遇刺,浅夏身为晚辈,自然也是前往吊唁的。 只是现在她身怀有孕,长平王妃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对浅夏腹中的胎儿有影响,一般来说,但凡是孕妇,都不会去这种有些丧气的地方的。 就是怕沾染了晦气,于孩子不利。 不过,现在浅夏有孕的消息并未散出去,而且璃王妃的死,引得皇上震怒,若是浅夏这个时候不去,只怕若是有人再嘀咕几句,皇上一道旨意,就能废了自己世子妃的身分,到时候,顶着一个对已逝亲王妃不敬的名头,她的日子焉能好过? 对于这种事,所谓的会不会犯冲,穆流年自然是不信的。 而浅夏身为秘术师,本身又是重生之人,自然也是不信的。什么犯不犯冲的,总比丢了性命,再引人质疑的好吧? 去了璃亲王妃,自然是要去探望一下颂宝郡主了。 安宁公主也在,璃亲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也亲自过来了。不仅是她,还带了其它的几位妃嫔公主一道过来,就是为了能安慰府上的几位郡主。 浅夏跟随王妃一起到了颂宝郡主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皇后和容妃、华妃和安宁公主也在。 皇后一脸的忧伤,“宝儿呀,你要快快地好起来才成。如今你母妃虽然没了,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婶婶,还有你父王和皇叔呢。所以一定要振作起来。” 颂宝郡主就只是嘤嘤地哭,声音早已有些哑了,面色苍白无血色,人的眉眼看上去恹恹的,坐在那里的姿势,看上去都是有几分的难受,可见这几日已是伤心到了极度。 浅夏趁着众人各自忧伤,则是快速地将颂宝郡主的闺房打量了一遍,果然是贵女的身分,这屋子里哪怕是随意地拿出一只茶杯来,都得耗费数两银子了。 颂宝郡主虽然是一直在哭,可是浅夏就是有种感觉,她虽然伤心,可是这种伤心,却似乎并未透进她的骨子里。 面色虽然憔悴,精神也有些不济,可是浅夏仍然能从她的一些细微动作上感知出一些不同来。 一身素服的颂宝郡主,哭地可怜悲伤,而浅夏则注意到,不远处的妆台上,还搁着一截螺子黛! 浅夏的眼神微眯,璃王妃已逝数日,颂宝郡主的妆台上,竟然还能放着这个?身为郡主,她的闺房,自然是不可能会被人疏于整理了,所以,这定然是今天早上,刚刚用过的。 可是浅夏再细细地看向了颂宝郡主,她的眉眼,不像是被描过的。难不成,只是拿出来看看? 浅夏现在身怀有孕,即便是有心使用秘术,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不过,有些事,未必就只能是自己亲自出马。 浅夏轻咳了几声,引起了长平王妃的注意,“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什么,刚刚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无碍的。” “那就让她们先陪你到外头去坐一坐。若是不成,就让流年先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他了,我到外面先坐坐就好。”浅夏说着,冲着皇后等人行了礼,退了出来。 “三七,找到这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记得,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给看出来了。今日府上来的人多,记得将你们的踪迹掩了。莫要引人怀疑。” “是,小姐。” 妖月扶着她在廊下坐了,“世子妃是怀疑颂宝郡主?” 浅夏摇摇头,“你不觉得,这位郡主今日所现出来的伤心,太假了么?更多地,我倒像是觉得在做戏。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她里间儿的床前蹬上,还放着一双浅绿色的鞋子,她的母妃才刚刚过世,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穿那样的鞋子?” 妖月微愣,刚刚在屋子里待的时间虽然不短,可是她却并未发现这些,可见世子妃的心思,果然还是细腻得多了。 “那依世子妃之见?” “先看看吧。颂宝郡主是被人从灵堂里扶回来的,说是人哭晕在了那里。可是我们来了这么久,她的面色虽然有些白,却不像是一点儿精神没有的样子。只怕,也是在装晕。” “璃王妃是她的亲母,她何故如此?” 浅夏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只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肖世子那边如何了?可醒了?” “没有。听说大公子昨天晚上极晚才回去的。今日一早,又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宣进了府。这会儿至少有五六名太医也守在那儿呢。” 肖云航是璃亲王唯一的儿子,若是肖云航一死,那么璃亲王这一脉,只怕是就要断了! 璃亲王自然也有侧妃和一些小妾,可是除了两个庶女之外,谁也不曾生下儿子。更确切地说,之前有过庶子,只不过,也没养成罢了。 如今,肖云航昏迷不醒,眼瞅着自己就无后了,璃亲王岂能不急? 皇上多年来对于璃亲王放心,一多半儿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他府上的子嗣并不繁茂。 如今肖云航也跟着出事,皇上虽然是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之前大皇子出事,到现在才时隔不久,如今又有肖云航,他们可是堂兄弟,换言之,都是紫夜皇室之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果然就只是巧合么? 事实上,如此想的,也并非只有皇上一人。 长平王与穆流年就曾在王府密议过此事。总觉得这事情有几分的蹊跷。如果说当初皇甫定涛是为了帮助桑丘子睿,所以才会出手对会大皇子,那么这个肖云航和璃亲王妃的事,又是什么人做下的? 肖云航亦是皇室血脉,皇上的亲侄子,身分尊贵自不必说,而且他为人向来是行事谦卑,待人温和有礼,从不曾听闻过他在这些贵族子弟中有过什么嚣张跋扈的名声。 这样的人也跟着出事,总归是让人们心里头觉得有几分的遗憾的。 浅夏心里头恨着皇上,可是不代表了她恨所有的肖家人。 至少,这个肖云航给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多时,三七回来了,在浅夏耳边低语了几句,浅夏轻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一旁的点心,白糖糕,一看就是那种甜腻腻的感觉。 浅夏拈起一块儿,吃了两口,很快,就开始呕吐不止了。 她的反应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屋里头说话的长平王妃,“这怎么又吐了?唉,不是说昨日已经有好转了么?” 这会儿,长平王妃自然也就顾不得遮掩了,扭头看了一眼跟出来的皇后,笑道,“娘娘恕罪。这孩子实在是,臣妇还是先行告退,先将她送回去吧。” 皇后心中了然,点点头,“这日子还浅吧?” 长平王妃轻笑,“是呀,这才两个多月。” 皇后一皱眉,“既然是有了身子,怎么还来这里?你就不怕再给她腹中的孩子带来不便?” “娘娘说的是。都是臣妇考虑不周。” “行了,先带她回去吧。皇上原本也是有了旨意,要让这京中的贵妇们为其守灵呢。一会儿本宫自会与皇上去说,免了她的。” “多谢娘娘。”长平王妃心中暗道庆幸,若不是刚好让皇后看到了这一幕,果真让浅夏也跟着守灵的话,只怕这孩子真能就这样给折腾没了。 婆媳俩上了马车,长平王妃才自责道,“早知道我就该拦着你们,不让你也跟来的。” “母妃莫要自责,都是儿媳的不是。不过,今日来了一趟璃王府,倒是让儿媳看出来了一些问题。母妃,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还是就让父王和元初过去罢了,您就以我身子不适为由,不放心,也尽量少去。” 长平王妃一愣,“为何?” 浅夏将自己在颂宝郡主那里的发现说了一遍,又让三七过来将她打听到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三七,你确定你是从璃王府的人嘴里打听到的?” “回王妃,奴婢确定。那人还说,颂宝郡主一连几日惶惶害怕,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她昨天晚上还换了衣服,悄悄出了一趟府。若不是因为有个值夜的丫头去净房的时候遇上了,也不可能会看到的。” “颂宝郡主大晚上的出府做甚?” “只怕璃王妃和肖世子的事,与这位郡主也脱不了干系。我之前在她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嗅到了她竟然是这几日还在使用薰香?一个刚刚丧母之人,怎么还会有这个心思?再说了,即便是下人点上的,可是那薰香却也不一般。” 妖月听罢,倒是嘻嘻一笑,“奴婢看到世子妃往香炉里瞄了一眼,所以,奴婢就趁人不备之时,取了一块儿未燃的香料,另外,还悄悄地拿到了一些香灰。” 浅夏闻言倒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 傍晚,穆流年和长平王回来,浅夏让他仔细地看了看那香料,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那香料之中,含有一种名贵药材的成分。 东西用多了,或者是用的时间久了,便会让人产生一种虚幻之感。 浅夏挑眉,“说白了,也就是说,颂宝郡主若是用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产生幻觉,然后与秘术中的幻术,大致相同?” 穆流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有些相似。不过,功效,当是不及幻术。” 浅夏的眼神一寒,冷声问道,“若是不巧颂宝郡主身边就有这样略通幻术之人呢?有了这薰香,只需精通幻术之人,稍加提点,只怕,她就会做出一些自己意想不到之事了。” 长平王与王妃对视一眼,对于浅夏对秘术的了解和熟知,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颂宝郡主这里出现问题,还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穆流年是反应最快地一个,有些惊诧道,“你不会怀疑杀了璃王妃的人是颂宝郡主吧?” 此言一出,其它两人看向浅夏的眼神里,也多了分奇怪。 “我怀疑的是,颂宝郡主极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操控了。不过,我现在这样子,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长平王一脸愁容,“皇上下了严旨,此案必须尽速查实,可是现在,只有一死一伤,还有一个受了惊吓,根本就什么线索也没有。如何查?” “皇上将这案子交给了父王来查?” “大由大理寺查办,本王与刑部协同配合。可是这都几天过去了,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穆流年右手扶了下巴,“肖云航那里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只不过,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还真是有些难办。” “元初的是意思是说,他看到了是什么人对王妃动手?” 回答浅夏的是长平王,“他是为了救王妃才身受重伤,定然是与对方交手激烈,即便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至少从武功路数上,也能有些帮助。” 穆流年迎上了浅夏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摇摇头,“那一招是行不通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要利用肖云航将王府里的内鬼给引出来,可是显然是行不通的。第一,肖云航伤地的确很重,当时府内不少下人都看到了。第二,就算是肖云航醒了,也不代表当时那位内鬼也在,所以,这一招,太过冒险了些。一个弄不好,只怕还会打草惊蛇了。” 几人还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紧接着璃王府就又出事了,说是颂宝郡主院子里的一个丫头,竟然是敢在郡主的茶水里头下毒,直接就被璃王下令给拖出去了。 谋害郡主,本就是死罪。在杖刑四十下之后,终于还是咽了气。 浅夏听罢,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直到次日一早,三七和妖月脸色不佳地进来,浅夏才知道,原来死的那个小丫头,就是三七之前打探到消息的那一个! 穆流年也是颇为意外,这么说,是颂宝郡主知道了什么?还是另有它因? 浅夏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尽快地水落石出,只怕还会有人再继续送命。 “元初,去找桑丘子睿吧。” 穆流年的身形微微一僵,未曾出声,听浅夏又道,“他定然是有办法将此事弄清楚的。我现在可以肯定,颂宝郡主就是被人施了幻术。至于她与璃王妃的死,有多大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穆流年微微拧眉,“浅浅,你为何一定要介入这件事?可是觉得这件事情会与你有关系?” 浅夏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回道,“我之前曾用灵摆占卜过,这一次,怕是我们长平王府会有麻烦。可是因为我有孕在身,心神不济,所以,并没有占卜得太清楚。我现在真地感觉到了不安,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浅夏的表情有些紧张,穆流年看她这样,也不忍再出声责备,而现在云苍璃又不在京中,围今之计,似乎是也只能去找桑丘子睿了。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的主动相邀,实在是有些意外。他一直都知道穆流年对他是有些许的敌意的,许是因为浅夏,许是因为皇室。 因为考虑到了浅夏的身体不便,所以,穆流年还是让人给桑丘子睿送了贴子,邀他上门品茶。 桑丘子睿看着穆流年对浅夏的仔细小心,眸中暗茫涌动。不过是才一夜之间,长平王府世子妃有喜的消息,似乎是就传遍了整个儿梁城。 “你果然是有喜了。”桑丘子睿的话里,似乎是还流动着几许的冰凉,让人在这本是燃了地龙的屋子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浅夏抬眸看他,清亮黝黑的眸子里,光华微绽,宛若星光闪烁。 “桑丘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将你请上府来,只是为了请你将璃王妃与肖世子遇刺一事查个清楚。” 桑丘子睿冷笑一声,转了视线,不再看她,“我为何要介入这件事?于我有何好处?” “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就对此事无动于衷。桑丘公子,想必你也知道,自从大皇子出事之后,二皇子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于,皇上心中另有主意,这一点,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桑丘子睿垂眸,轻笑着端起了茶盏,“云浅夏,我知道云苍璃精于占卜一道。而你,显然也是得了他的亲传。看来,是比他更为高深一些了。” “桑丘公子又何必再拐弯抹角呢?你我彼此有几分真本事,虽不说是完全了解,可也是知晓十之七八了。之前我的血咒得桑丘公子所解,浅夏还未曾正式谢过。这一次,若是桑丘公子能一并将事情解决了,那么,浅夏自然是会让桑丘公子得到你想要的。” 桑丘子睿的眼神一动,侧转了脸过来,“浅夏可知我想要什么?” 浅夏抿唇而笑,“扶植二皇子上位,将皇上选中的那个继承人,直接扼杀在摇篮里,难道这不是桑丘公子想要的么?” 桑丘子睿轻笑,然后突然就向浅夏的方向,微顷了身子,笑得有几分暧昧和邪侫,“如果我告诉你,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呢?浅夏,你并没有如你所以为的那般了解我。你并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不要轻易地许下承诺。” 浅夏微窒,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桑丘子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极为强悍的气势,虽然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压力,却并不骇人。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帮忙了?”浅夏的音调也冷了下来,垂眸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 桑丘子睿的眉梢微挑,注意到穆流年的眼神始终都是在徘徊在了浅夏的身上,微一勾唇角,“怎么?我若是不肯帮忙,这府上的热茶,也不能喝上一杯了?” “自然不是!我长平王府,还不至于连一杯热茶也供应不起。不过,既然桑丘公子有了决定,那么,浅夏自然是不便再勉强公子。” 浅夏说完,便对穆流年道,“我累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桑丘子睿的瞳孔随之一紧,握着茶盖的一只手,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浅夏,我若是不答应你,你便连与我说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了吗?” 浅夏微愣,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桑丘公子多虑了。您既然是不肯帮忙,那么我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寻找法子来解决不是吗?” 桑丘子睿眯了眯眼,一抹有些危险的眸光,直接就射向了穆流年。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地担心?” 穆流年一挑眉,没想到两人一言不和,这矛盾又指向了自己。 “你也知道她会占卜,具体她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她只说这次的事情,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地这样简单。” 低头看了一眼浅夏,得到了她的默许之后,才继续道,“事实上,浅夏只是大概地看到了,整个儿紫夜的皇室都将被卷入一场阴谋之中,而且,她还看到了漫天的大火。再具体的,就不是她能知晓的了。”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紧,整个儿肖氏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浅夏以为他仍然是会选择无动于衷的时候,只听桑丘子睿问道,“你为何选择了我?你如何就能肯定了我一定会帮你?” “你并不只是在帮我。”浅夏轻叹了一声,“我看到了许多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们有麻烦,肖氏有麻烦,只怕是整个儿梁城都会有麻烦。我有自知之明,如此强大的对手,不是我能应付得来的。” 桑丘子睿浓吸了一口气,面对浅夏,他似乎是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得更干脆! 穆流年的心里是十分的不舒服,看到自己的女人为了所谓的大事,跟自己的情敌这样说话,不觉得吃味儿才会怪了! 如果他也会秘术的话,想必浅夏就不必如此辛苦了吧? 桑丘子睿点点头,“你去过璃王府,所以,你确定颂宝郡主是被人施了幻术?” 浅夏点头,“对。她的屋子里有些未燃的香料,都是用摄魂术时所用到的一些辅助东西。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与皇甫定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我却始终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还有,皇甫定涛的行踪,你应该是很清楚吧?” 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在对上了浅夏清亮坦然的视线之后,才道,“他不在紫夜,这一点,我很确定。这次的事情,就算是颂宝被人用了摄魂术,也不一定就是皇甫定涛的人做的。” “你在维护他?” “浅夏,他是我的师弟没错。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现在是苍溟人。虽然不至于是敌人,现在看来,却也未必就是朋友。我不是一个会因私忘公之人,这一点,我以为你会很清楚。” 这话说得有几分的隐晦和暧昧。 浅夏对上了他满含深情的眸子之后,下意识地就瑟缩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往穆流年的方向靠了靠。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就是毫不起眼的举动,却赢得了穆流年的欢心,而桑丘子睿的眼中,则似乎是开始酝酿着一起巨大的风暴! “桑丘公子,浅夏的意思是,璃王府的事,只怕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地将事情弄清楚,只怕后面要倒霉的,大有人在。而且,多数会以肖氏族人为主。” 桑丘子睿的眸光微动,然后快速地在浅夏的身上扫了一眼,“这是你占卜到的?” 浅夏点点头,“不是很清楚,只能是窥探一二。” “你可知道,皇宫是被人施了阵法的?你竟然是敢私自窥探宫内秘辛,云浅夏,你是不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些?” 桑丘子睿的提醒,倒是让穆流年也吓了一跳! 是了,宫内是有秘术高手布过阵法的,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浅夏她? 对上了穆流年有些责备的眼神,浅夏只是淡淡一笑,“我并没有去窥探宫中之事,我只是看到了梁城的一些境况。从而推断出了肖氏的危难。” 桑丘子睿一笑,轻抬了一下手,“紫夜皇室,打压云氏和长平王府多年,如今他们自己有了危机,你理他们作甚?就眼看着肖家一日日地衰败下去,不好么?” 浅夏闻言,脸色立时便凝重了起来,“桑丘公子此话不妥。肖氏乃紫夜皇室。若是紫夜皇室屡屡出事,你可曾想过边关的情形会如何?再加上之前允州因为流民一事,亦是伤及百姓。若是此事再被有心人大加利用,只怕,倒霉的,将会是整个儿紫夜的百姓!” “你倒是学会了悲悯天下了!” 浅夏从他的话里,似乎是听到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我不过一介弱女子,何以来悲悯天下?我只是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罢了。” 桑丘子睿闻言略有些动容,好一会儿,才起身到了两人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浅夏,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所谓的占卜之术,即便是窥探到了天机一二,也是不可能会真正的逆改天命的?” 浅夏微微一愣,“有些事,当是足以避过的。” “避过?或许些许小事可以避过。可是浅夏,你是否想过,你所说的生灵涂炭,即便是这一次我出手帮着避过了,梁城,仍然是不可避免这样的悲惨命运。只不过,是将时间后移了而已。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十年。你觉得,值得吗?” 浅夏的身形微颤,桑丘子睿此刻带给她的压力,远比其它任何时候都要更大,就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是顶不住的时候,腰间一暖,穆流年的大掌扶上了她的腰,并且与她靠得更近了些。 感觉到了穆流年传递给她的这些暖意和支持,浅夏才缓声道,“以后的事情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我只是希望,这世间少一些杀戮。” 桑丘子睿听罢,竟然是仰头大笑! 许久之后才停下,因为连声大笑,桑丘子睿的脸色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红润,气息似乎是还略有些不稳。 “好!好!云浅夏,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你希望这世间少一些杀戮!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仁慈,能保持多久?你的这颗善心,到底是能救助了更多的人,还是害死了更多的人?” 浅夏对于他的话,自然是听不太明白。 微有些狐疑的眼神,让桑丘子睿看了,再度轻笑了几声。 “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出手。如你所愿!梁城,不能因为某些宵小作乱,就葬于一片火海。只是,云浅夏,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桑丘子睿意味深长地看了浅夏一眼,随即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人出了屋子之后,一道掺杂了几分内力的声音,传入了穆流年的耳中。 “记得你曾许下的承诺,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那么,便换我来守护在她身边。只要我一日不死,那么,我就还有一丝抢走她的机会。” 这几句话,桑丘子睿用了传音入密,浅夏自然是听不到的。 穆流年听后,微微一蹙眉,浅夏都有了身孕了,他竟然是还不死心? 什么只要他活着就还有机会?呸!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浅浅是自己的,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桑丘子睿想要接近浅夏,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想! 浅夏哪里知道穆流年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会儿穆流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有些冷,而且似乎是还有那么一些霸气。 “你没事吧?”浅夏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后再派人过去静国公府候着,万一再有什么吩咐,也好立马配合着,免得他再无故找我们的麻烦。” 浅夏对于这样的说词,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她向来是心很大的,有些事,既然是有人负责了,她也就不会再跟着去操心。 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由这些男人们去解决应对的。 自己的本事再大,也是足不出户,担不起什么重任的。 不过,浅夏对于今日桑丘子睿后来的话,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要用那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自己的决定很好笑一样,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 想了想,还是再度放弃了。 浅夏将手慢慢地抚向了自己的小腹,自己不过就是一介寻常的女子,即便是有着什么过人的天赋,也是一个内宅妇人。 相夫教子,才是她的本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地养胎,将自己的孩子妥妥地生下来,然后再好好地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这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事。 两日后,穆流年收到了消息,将浅夏哄睡着之后,才趁着夜色出府了。 桑丘子睿就等在了南城门上,一个人孤立于城墙之上,银发白衣,在这浓黑如墨的夜色中,看起来,颇有几分的诡异。 穆流年到了他的身后,微微调息,缓步而至,“这个时候叫我来这里,你不会就是为了有人陪你看星星吧?” “浅夏之前的占卜并没有错。而且,颂宝郡主也的确是被人施了摄魂术。不过,我在这里头倒是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所以,才想要将你唤出来,好与你好好地分享一下。” “什么?”穆流年的神色淡漠,可是全身的戒备却是并未减少分毫。 “颂宝郡主并不是璃亲王和璃王妃的亲生女儿,这个发现,不知道你觉得是不是很有趣?” 穆流年微诧,这样的事情,他之前的确是未曾听到过一丁点儿的风声。 璃王夫妇对这位颂宝郡主一直是颇为宠爱,怎么会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颂宝到底是何人的女儿?难道这次的事情,竟然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桑丘子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你反应倒是蛮快的。这次的事情,还真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有人对颂宝的身世,大加利用。同时,对她施了摄魂术。璃王妃虽然不是她亲手杀的,可是也等于一多半儿的原因,是因她而死。至于肖云航,自然也是因为她。” 穆流年挑眉不语,静待其下文。 桑丘子睿一甩衣袖,如此寒冷的冬夜里,他竟然就着了一件棉袍出来,身上连件儿斗篷也不曾披。此刻夜风瑟瑟,将他的一头银发吹起,将他整个人更衬得怪异了几分。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颂宝到底是谁的女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为她施了摄魂术的人,应当是在秘术修为上极高之人。而且,现在看来,那人的摄魂术并不怎么样,真正厉害的,是他的蛊毒。” 穆流年的神色一动,蛊毒?想不到,事隔这么久,竟然是再次听到了这两个字。 当初在安阳城,桑丘子睿就是被人下了噬心蛊,那么这一次? “这与当初对你下了噬心蛊的人,可是同一拨?” 桑丘子睿的脸色突然阴鸷了下来,双眸冒着寒气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我曾中过噬心蛊?” 穆流年神色不变,双手负于身后,轻笑一声,“当初事情闹地那样大,我想不知道也难!你别忘了,为此,皇上还处置了梅家的几个人。” 桑丘子睿的视线在穆流年的身上来回地打转,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伙儿人。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只能说,这一次,浅夏的提醒,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也等于是救了我们一次。” 穆流年不语,他的心底此刻亦是十分的紧张。 如果说果真是同一拨人的话,那么,当初给让梅家人做出如此冒险且丧尽天良的举动的人,简直就是藏地太深了! 能指使得动梅家,如今又将璃王府给弄得鸡犬不宁,不得不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高手! “梅家现在如何?你的人,可有在暗处盯着?” “梅家现在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梅家的人,除了几个看宅子的,大部分都回到了乡下长住。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那些人还会再透过梅家来动手?” 桑丘子睿说着,眉心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虽说梅家现在已经败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梅远尧的手上可用的棋子,并不见得就比桑丘家少多少。 “来人!” 长风立时现身,低头待命。 “马上派人去梅氏祖宅,将梅家人的一举一动都盯紧了。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可以放过。” “是,公子。” 穆流年闻言,微动了动眉心,转身也将青龙唤出,吩咐道,“将京城梅家的府第也都监视起来,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一个也不得放过。” “是,公子。” 两人的手下都领命而去,他二人却谁也未曾急着回去,茫茫的夜色之中,两人淡然对视。许多年之后,穆流年每每想起这一晚,仍然觉得,桑丘子睿,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没有人知道,就从这一天起,许多人和事,都在悄然地发生着改变。 而所有人的命运,似乎是都被人给打乱了。一切,都沿着不可抗拒的轨迹行进着。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飞雪的支持。本章是第二卷的最后一章,明天开始,第三卷,将正式拉开帷幕。真正的强者之争,也将开启。   ☆、第一章 谁的人情? 浅夏自从与桑丘子睿会过面后,心思反倒是沉静了许多。 晚上入眠似乎是也更快了,除了饮食上仍然是有些挑剔之外,可以说,其它的一切,都是越来越好。 穆流年暗中派出了不少的人手来跟踪追查此事,一方面也算是为了配合桑丘子睿,另一方面,主要也是为了能更快地得到消息,从而尽快地做出反应。 不是穆流年太过小心眼儿,而是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他是真的不可能完全地信任。 这一次的事情,如此突兀,如此诡异,若说穆流年没有多想,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回到初云轩,看见浅夏正坐在软榻上缝制着小衣裳,大红色的,看样子,不是个小兜兜,就是个小褂子。 抬腿进来,浅夏闻声抬了抬眼,见是他,如春风般笑了笑,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安宁。 只是,这种安宁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穆流年不确定。 进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了,眉头紧了松,松开了又再拧上了,似乎是在考虑着,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她。 让她知道了,只怕她会多虑多思。不让她知道,只怕她又会惦记着此事,食不安心,睡不安寝。 犹豫再三,还是拨开了珠帘,进了里屋。 “今日的天色如何?我看着外面挺好的,可是三七偏说外头冷的要要命,一再叮嘱我不可出去。我本倒也不惧寒,只是这会儿懒得动弹了。” 穆流年的嘴角微扯了扯,“还好。虽然是日头不错,可就是太冷了。这会儿都到这个时节了,你还能指望着外头多暖和?” 浅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细细地看着他,那温柔明媚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寸寸地细细描过,“你有心事?” 穆流年的手微晃了晃,幸好是背在了身后,没有让她瞧见。 “没有。只是还在担心璃王府的事。” 浅夏将东西都搁在了一旁,慢慢地从榻上下来,在穆流年的跟前站了,微仰着头,四目相对,那么一瞬间,穆流年就知道,自己怕是什么也瞒不过她了。 “元初,你从不骗我的。” 轻轻软软的话,却是让穆流年觉得如同千斤般重,轻叹一声,拉了她的小手,两人一起在榻上坐了。穆流年的一只脚搭在了那脚蹬上,另一条腿却是伸直了慢慢地滑向了地面。 “浅浅,紫夜只怕是要有麻烦了。现在虽然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可是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只怕不仅仅是一个皇甫定涛了。” 浅夏表现得倒是很平静,“可是苍冥皇室也插手进来了?” “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好。只是颂宝的身世,如今总算是查得有些眉目了。你可知她的生母是谁?” 浅夏凝眸,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就知道似乎是有些麻烦了。 “颂宝的亲生母亲是和宁长公主,也就是说,从身分上来说,她不是皇上的亲侄女,却是皇上的亲外甥女。而且,从血缘上来说,更为亲近一些。” “和宁的女儿?”浅夏一直平静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波纹,“和宁她?可是怎么会?据我所知,颂宝郡主的年纪,那会儿和宁长公主应该还是公主的身分,当时先皇仍在,她也不曾成亲,怎么会?” “所以,她才会到了璃王府,才会成为了璃王的女儿。事实上,璃王对此是并不知情的。是璃王妃当年与和宁的一个约定,所以才有了颂宝郡主。璃王妃当时身怀有孕,可是为了算计当时府内的一位侧妃,她自己的孩子没有保住。只不过,当时璃王并不在京城,所以,才得以瞒了过去。” 浅夏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对于穆流年的说法,显然是有些难以消化。 穆流年轻轻地揽了她的肩,然后再慢慢地为她解释了一遍。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浅夏才总算是将这有些复杂的人物关系弄明白了。 原来当年和宁心仪于一外邦男子,但不得先帝应允,不想两人竟然是私下有了肌肤之亲,以致后来和宁竟然有了身孕。 皇室公主,竟然是未婚先孕,这是整个儿皇室的耻辱!一旦传了出去,将至整个皇室蒙羞。 好在当时先皇的身体不适,对于后宫之事,也是无暇理会。再加上了先后对于和宁的宠溺,终于在最后,还是让和宁顺利地诞下了一女。 先后本是不让和宁生下这个孩子,奈何当时的和宁年轻固执,认定了那个人对她是实心实意,所以,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先后只得同意。 后来先后考虑到亲儿媳对于和宁的态度不佳,再思及当时的朝廷动荡,便找到了璃王妃,许以将来无论如何,都会保全璃王一脉,如此,正逢璃子妃也到了生产之时,这才移花接木,将和宁的女儿,抱入了璃王府。 而事实上,璃王和肖云航等人,对于此事自然是不知情的。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太后死了,和宁也死了,原本这也就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颂宝。 再加以引导,从而让颂宝认定了璃王夫妇对她根本就是没有半点亲情。 至于璃王妃的死,这一次,他们也只能是怀疑,极有可能与颂宝的身世有关。 浅夏呆怔了半晌之后才道,“元初,你说有人对颂宝郡主用了摄魂术,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利用她。那么,那人透露给颂宝的,是什么样的真相?” 穆流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上头。 “桑丘子睿将颂宝郡主的摄魂术解了。并且告诉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被人利用了。而颂宝郡主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接就投湖自尽了。” 浅夏再次愣住,桑丘子睿为何要如此做? “那个告诉颂宝,她的亲生母亲是和宁长公主,而且,还刻意引导她,告诉她是你害死了和宁长公主,而且你还派人杀了她的亲生父亲,所以,颂宝郡主的心里,恨毒了你。” 浅夏有些恍惚道,“桑丘子睿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故意歪曲了事实,告诉她之前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嗯。不仅如此,通过催眠,桑丘子睿还从颂宝郡主那里得知,与她联络的人,是一名男子,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个中年人。而颂宝郡主与卢浅笑之所以能搭上线,也是由这个男人从中牵引的。最重要的是,颂宝郡主被解除了摄魂术后,再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会选择了自尽。” “可是璃王妃遇刺那天晚上?” 穆流年点点头,“正是。那天晚上,是颂宝郡主引进来的人,她虽然没有直接下令杀死璃王妃和肖云航,可是她选择了默认。当桑丘子睿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璃王妃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她才会受不住这个打击,选择了自尽。” 浅夏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颂宝郡主的真实身分,竟然是和宁的女儿,那么她的生父又是谁? 她没有想到,桑丘子睿为了直接除去颂宝这个麻烦,会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法子。她该说桑丘子睿太过高明了,还是该说,桑丘子睿对她的关心,又染上了一条人命? 浅夏抿抿唇,今日的这些消息,的确是太过震撼! 颂宝郡主自尽,璃王府,再添了一桩白事。 “那璃王爷可知道了这件事?” 穆流年摇摇头,“桑丘子睿说没有必要。有些事,即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我们现在可以判定的是,那些人是担心璃王妃透露出颂宝的身世,所以才会杀人灭口。璃王妃早就知道颂宝是和宁的女儿,所以那些人,应当不会是冲着这个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怕是为了不让颂宝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浅夏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外邦之人? “和宁的父亲不是紫夜人,而现在却有人不愿意让和宁知道这个消息?” “确切地说,是不希望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穆流年微拧了眉,“我们的推断,对方显然不是平民百姓。” “既然如此,那桑丘子睿为何还要逼死了颂宝?”浅夏蹭地一下子坐榻上起来,有些恼火道,“如此一来,这条线索岂不是就断了?明明有机会将那个男人找出来,现在倒是好了,一点儿线索也没了,不是白折腾了?” 看到浅夏突然发火,穆流年倒是只笑了笑,“你先别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如果颂宝的父亲真的看中她,也就不会这么多年,始终是对她不闻不问了。如今璃王妃殁了,只怕当年的那个秘密,也就真的成了一个秘密。” “或许那个人是在这四国间极其负有清名之流,这是担心一旦这种事情被人给捅出来,反倒是给自己的名声上沾上污点,所以才会想要杀人灭口!若是果真如此,那桑丘子睿倒是帮了人家一个忙,替人家解决了一个麻烦了。” 浅夏如此明显有些嘲讽的语气,让穆流年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 “好了,关于颂宝的事情,大致也就是如此了。至于杀害璃王妃的凶手,桑丘子睿在城外找到了一处据点,只不过,已是人去楼空。那里,只有几具尸体了。好在天气寒冷,人已死了多日,倒是未曾腐烂。” 浅夏摇摇头,面上略有不甘,“就拿这些人做替罪羊了?” “他们也不是真的就是替罪羊,毕竟,他们是真的杀手。无论如何,这是皇上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给他一个这样的结论,不至于让皇室的威严尽散就是。” “哼!肖氏,还有什么威严可谈?璃王呢?他就这么认了?没有再吵着要继续追究?” 穆流年摇摇头,“璃王是个聪明人。他虽与璃王妃夫妻情深,可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现在担心的是肖云航的性命。从某个角度来说,只怕这会儿,璃王是恨毒了璃王妃的。” “嗯?” 浅夏眨眨眼,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璃王只有肖云航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出事,璃王就等于是无后了!现在璃王年事已高,还能不能再有子嗣,还真是两说呢。如果不是多年来璃王妃的行事霸道狠辣,璃王又岂会只有一个儿子?” 浅夏有些糊涂了,“璃王妃不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么?而且,他们夫妻情深,难道也是假的?那璃王府的一片梅园,难道不是璃王当年为了讨好璃王妃才命人种下的么?” “是又如何?璃王讨好过的,又不是只有一个璃王妃!再说了,对于肖氏这个高贵的姓氏来说,子嗣,才是真正让他们记挂的头等大事!” 浅夏听着觉得有几分奇怪,你是这种事情,应该是她们女人觉得不满,或者是有些愤慨才对,穆流年一男人,他干嘛这么生气? “你好像很激动?” 穆流年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不满道,“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打着什么宠妻之名,来保全自己的人!璃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默许了璃王妃的一些举动,璃王妃一介女流,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要知道,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虽然出身差了些,可好歹也是皇嗣!是皇家的人。” 听到这里,浅夏才算是弄明白了,敢情她是觉得璃王不该在需要璃王妃的时候,就那样故意宠着,等到现在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又开始埋怨起璃王妃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多年来璃王府就只有一个肖云航,璃王这些年焉能过得这般自在? 听到穆流年的分析,浅夏也开始对璃王有了几分的鄙视了。 “这样的男人,的确是有些可耻!不过,身为皇室子弟,也的确是有些难言之隐。若是他的子嗣繁茂,只怕皇上看了也会不乐意了。” 穆流年听了倒是一乐,“这话倒是真的。主要是皇上自己的子嗣,也算不得繁茂。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但凡是他看着不顺眼的世家,哪家的子嗣都算不得繁盛。” 浅夏撇嘴道,“像是皇上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看到浅夏的小脸儿不再绷着,穆流年也放心了不少,“行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粥?” 浅夏摇摇头,“你说,为什么我就吃不下馒头或者是其它的东西?其实你知道吗?我自己看不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吧,偶尔觉得应该味道也不错。可是一瞧见了,还不曾入口,就觉得胃里头堵地慌。” “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只是一直这样的话,我担心宝宝会长不好。我也知道,他在我的肚子里,若是我吃不好,他自然也就吃不好。若是再影响了他长大,我这个做母亲的,岂非是大大的罪过?” “胡说什么呢?你现在才两个月多,正是孕妇反应的时候。至于长不长个子,那是后头的事。现在还早呢。” 浅夏撅了嘴,倒是有些像是小孩子一般,“可我就是觉得自己总是这样不成,也太不争气了些!平时也不曾这般娇弱,这一次是怎么了?” “傻丫头!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晚上多吃些。” 两人出了初云轩,随意地在院子里头逛着。 青姑姑瞧着倒是一乐,“世子妃多走走也是不错的。总躺着,也就会难免觉得乏闷无力,这会儿走走,说不定晚上就能多进一碗粥了。” 三七似乎是不太看好,摇头道,“小姐本身吃东西就有些挑剔,如今有了身孕。这更挑的有些没边儿了。总是吃粥也不是办法,您看小姐的脸都瘦了呢。” 青姑姑笑道,“不妨事,等过了三个月,反应没有这么厉害了,自然也就吃地多了。” 颂宝郡主自尽一事,在梁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一来是因为璃王妃才刚刚下葬,而且大理寺拿到了真凶,虽然是几具尸体,可是至少,也算是给了璃王府一个交待。后续大理寺和御林军自然是会继续跟进,不会让璃王挑出毛病。 二来,也是因为肖云航昏迷多日,始终不曾清醒。比起这位璃王府的唯一继承人来说,那位颂宝郡主的死,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了。 而听闻此事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最多,也就只是摇头叹惜罢了。 安宁公主得知后,倒是真正地落了两滴泪,她与颂宝交好也非一日两日了,如今她说没就没了。安宁自然也是觉得有了几分的孤单和害怕。 身为皇室子女,一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颂宝小小年纪,连亲事也不曾订下,说走就走了。 安宁一想到了这些日子,颂宝在她面前,似乎是一直在说着浅夏的坏话,原以为她是心仪于穆流年,所以才会如此。可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问清楚,人就没了。 颂宝郡主的尸体没有停放太久,直接就入殓了。 因为不曾成亲,又是皇室女儿,便直接葬入了皇陵。因为之前才刚刚操办过璃王妃的丧事,所以,倒是不怎么费事,只是这排场什么的,自然就差了一些。 桑丘子睿与云长安各自出门,却不想竟是一起到了璃王府,两人见面后,也只是微微颔首。 云长安对于桑丘子睿,始终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只要是一想起在安阳城时,他对自己妹妹的那种心思,云长安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当时他可是未曾见过妹妹的真容,竟然就能明确地表示他倾心于妹妹,这个男人,要么就是有着一双透视眼,能看到妹妹的真容,要么就是一个神经病! 云长安再次为肖云航扶过脉之后,才缓声道,“肖世子的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看来,他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只是,他受的内伤太重,也是这次他昏迷这么久的主要原因。” 璃王大急,“那该如何是好?小神医,你可有法子?” 云长安略一迟疑,转头看向了桑丘子睿,“桑丘公子想必也是精通医术的,而且,桑丘公子的内力修为较高,胜于在下,还是先请桑丘公子看过之后,再说吧。” 璃王随即看向了桑丘子睿,四目交汇,无须多言,他便已经明白了这位桑丘公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云长安轻挑了下眉,“王爷,晚辈先下去看看那些药是否妥当?” 他这一走,璃王的心思倒是缷掉了大半儿。 看着桑丘子睿气定神闲地为肖云航扶了脉,他猜想到,这位桑丘公子,定然是有法子将自己的儿子救醒的。 “桑丘公子,如何了?” 桑丘子睿收回了手,拿帕子轻拭了一下,然后轻抬了一下眉眼,“王爷想要如何?” 璃王一怔,眨眨眼,再看看床上的儿子,自然而然道,“自然是想要我儿平安康健。” 桑丘子睿点点头,“按说,这倒也不难。只是,现在令郎受的内伤太重,刚刚云公子也说过了,只怕就算是醒过来了,将来,令郎的一身武功尽废,怕是再不能习武,此其一。” 璃亲王连忙上前一步,“还请桑丘公子伸出援手,救我儿一命。” 桑丘子睿抬抬手,示意他莫急,又道,“我说过了,救他一命不难。云公子自然也能救他,只是因为云公子有所顾忌,所以才会让我也帮着诊一诊。” “还请桑丘公子明言。” “我刚说过了,救好了,再不能习武,此其一。其二,要保住他的命,还缺几味灵药。而这些药,皇上那里有,本公子这里也有,就看王爷,想要管谁去讨要了。” 璃王的身子一僵,如此明显的暗示,他若是再听不出来,也就太笨了些! 璃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着桑丘子睿,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他知道,他若是不能做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决定,那么,只怕自己就算是从皇上那里讨来了灵药,肖云航也未必就能救活。 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桑丘子睿所说的灵药,到底是何物? 又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灵药,他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承诺。 璃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还请桑丘公子施救。只要是我儿能活过来,平安无事,我璃王府,自然是为二皇子效力。” 桑丘子睿轻抬了一下眼皮,“错了。璃王,子睿要的,不是你效忠二皇子,而是效忠我桑丘氏。” 璃王瞬间大惊,怒目圆瞪,“桑丘子睿,你!你竟然有了不臣之心?” 桑丘子睿却是轻笑,摆摆手,“璃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桑丘子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自然也不敢肖想紫夜。子睿现在做的,只不过是为了将来的桑丘氏,留一条退路罢了。” 璃王似乎是还不明白。 只闻桑丘子睿又道,“狡免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想必璃王爷心里头也是清楚的。若是子睿不能为了桑丘一族筹谋,说不定,现在的云氏一族,就是将来的桑丘氏。” 璃王似信非信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明明年纪不大,可是这周身的气势,却是让人感觉到压迫得厉害! 璃王身为皇族,又是亲王,久居高位,能让他感觉到压迫的,无外乎两个人。 一个是先皇,一个,就是现在的皇上! 可是现在,这个他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再度感觉到了一种威压感,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再加上了几乎就是天生的霸气,方能让人感觉到了紧张和无力。 桑丘子睿,桑丘氏的下一任家主,竟然是有着这样骇人的气势,着实让人意外! 不管璃王是不是愿意,他不得不承认,眼下在这位桑丘公子面前,他堂堂的紫夜亲王,竟然是生出了几分的畏惧之心! 相较于那位有些天真的二皇子,他倒是更愿意承认自己是臣服在了这位才华横溢的桑丘公子的名下的。 没错,就是臣服! “我璃王府,只要是有本王在,自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桑丘一族。当然,将来云航也会尽力地护着桑丘氏。如此,桑丘公子可还满意?” 璃王用了保全和护着这样的字眼,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亲王的颜面跌地太厉害了。 桑丘子睿也无意与他做这番口舌之争。 “璃王爷,子睿希望您能明白,璃王府这一脉,在肖世子这一脉,只怕不会是有太大的发展,当然,只要是有子睿在,璃亲王府,永远都是璃亲王府。肖世子,虽不能再习武,可是却绝对不会影响其将来的娶妻生子。如此,王爷可还满意?” 璃王的面皮微颤,心底略有些小激动。 虽然他刚才就有心相问,可是奈何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如今既然是得了桑丘子睿的保证,他自然明白,将来他这一脉,也算是不会绝了种了。 云长安等到桑丘子睿出来,才挑眉问道,“可开好了方子?”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璃亲王,笑道,“云公子之前的方子便甚好。若是没有你这几日的药,只怕肖世子是难以再醒过来的。听闻云公子精于针炙之术,不知,现在可方便?” 云长安淡笑不语,一撩衣袍,进了屋子。 他知道,肖云航要想醒过来,必须要服下桑丘子睿手中的秘药。因为肖云航不仅仅是受了内伤,还中了蛊。而他从穆流年那里得知,桑丘子睿这里,刚好有解蛊的药。 云长安相信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与其无关。只不过,对于如此万能的桑丘子睿,他还真是有几分的好奇的! 等云长安到了长平王府,便看到浅夏正被穆流年揽在怀里轻哄着她用膳。 一看到这样让人有些尴尬的场面,云长安连咳了几声之后,发觉自己根本就不能引起人家的注意,抽了抽眼角,决定还是不让自己长针眼的好,转了头,往外踱了几步。 浅夏再次推开了穆流年手中的勺子,“哥哥来了,定然是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你快去吧。” “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定然是肖云航的蛊毒解了,特地过来邀功的。” 这话可是一点儿也没有遮掩,外头的云长安听了,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也不管他们两个人的动作是否还保持在亲密状态,直接就进来吼道,“穆流年,你不要太过分!什么叫我是来邀功的?有本事你别叫我过去给那个桑丘子睿打什么掩护呀!直接就让人家都知道是桑丘子睿救醒了肖云航不就成了?” 穆流年一挑眉,“瞧,还生气了!” 浅夏瞪他一眼,“你这人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故意气着他?” “我哪里是故意气他?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云长安气得是火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就要跳起来了,“穆流年,你!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浅夏清了清喉咙,“行了。哥哥,你也别生气了。他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就当他不懂事好了。” 这话听着舒服多了。 穆流年挑眉,可是对上了浅夏有些警告的眼神,也只能是撇了撇嘴,一句话也没说。 看到穆流年如此吃瘪的样子,云长安倒是乐了!原本心中的那点儿火气也不见了,就觉得这样的穆流年才是真正让人好笑的! 冲着浅夏伸了个大拇指,“妹妹威武!” 浅夏白他一眼,这个哥哥也是个没正形儿的! “行了,哥哥,刚刚元初说的可是真的?肖云航的蛊毒解了?醒了?” “嗯,桑丘子睿果然是个有办法的。如今人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受了太重的内伤,这一身的内力是废了,将来也不可能再习武了。好在,没有其它的损伤,至少,不会影响将来子嗣的传承。”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个桑丘子睿,的确是个实力相当强悍的对手呢。幸好我们与他不是敌人。否则,就算是能赢得了他,只怕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当初浅夏选择了与其结盟,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无比的。 “穆流年的本事,可不仅仅只是在这上头。你与他联手,短短几日,便查到了这么多的秘辛,可见,强强联手,果然是天下无敌了。” 浅夏说着,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再单独坐了一张椅子,三人围着圆桌,说起话来。 “哥哥,璃王爷看来如何?” 云长安摇摇头,“还能如何?自己的亲生儿子躺在那里不能动弹,急得跟自己快要死了一样。不过,如今看到肖云航醒了,他倒是颇为激动。特别是得知肖云航以后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放心多了。这一放松,倒是太过松脱了,直接就晕了过去。” 浅夏失笑,“这么说,你又给璃亲王开了药?” 云长安有些不屑道,“不过就是这几日太过紧张,猛然一放松,才会晕了过去,好生地将养几日也就罢了。何需用药?” 穆流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将三七刚刚端上来的牛乳,往浅夏身前推了推。 浅夏的表情微滞,然后转了头,佯装没有看到,“哥哥,依你看那位肖世子中的是何蛊?可是十分难解?” 对于浅夏如此明显的转移视线,穆流年也只是不语,微微一笑,看向了云长安。 “此蛊倒是并不难解,问题是,想要解此蛊,需要知道它养蛊时的几味药材。如果不让桑丘子睿出马,我想解决这蛊毒,也未必就不成。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穆流年,你不是与桑丘子睿向来不和?为何非要将这份儿人情送给他?” 穆流年轻笑,“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何要让桑丘子睿收服了璃王府吧?觉得桑丘子睿的实力太大了,担心有朝一日,他会转头对付我长平王府?” 云长安抽了抽嘴角,“你既然也想到了这个,为何还要如此?我是真不明白。你不会真的以为,桑丘子睿是要与你为友吧?” 云长安说着,眼睛还不着痕迹地往浅夏的方向看了看,意思相当明显,你就不怕他将来势大了,斗倒你长平王府,然后将浅夏抢走? 浅夏正低着头,逃避那碗牛乳,所以,对于云长安的眼神,没有留意到。 “桑丘子睿只是借此,希望能得到璃王府的支持,既然如此,我成全他就是。桑丘氏与我穆家不同。我穆家可是有着自己的兵权的,桑丘家族则是不同,他们手中的兵权,可是皇上随时都能收回的,这也是为何多年来,我穆家一直是皇上眼中钉的重要原因。” “所以你以为有了这铁一样的兵权,桑丘子睿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云长安这话说得有几分的不屑,颇有小看他的意思。 穆流年甩了他一记颇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云长安,你的智商果然是令人着急。原以为回京后,经过一些练历,你会学聪明了些,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不能跟云若谷比的。” 云长安微怔,随即明白他这是在鄙视他,立马就拍案而起,“穆流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现在浅夏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怎么?你打算用别的什么人来威胁我么?”穆流年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桑丘子睿如果真地如你所想,打穆家的主意,那么,二皇子这辈子也休想登上那个位置了。” 亲眼见识过穆家的部分实力的浅夏连忙伸手扯了穆流年一下,“行了。有些事情哥哥不知道,会这样问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穆流年却并不认同地反驳道,“若是云若谷和云若奇在这儿,就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眼看云长安又要发飙,浅夏狠狠地瞪了穆流年一眼,“哥哥别听他的。他就是这阵子太闲了,故意找个人来与他斗嘴的。哥哥今晚想吃什么?我让膳房去做。” 许是知道浅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穆流年这才清了清嗓子,“好了。云长安,我也不与你说笑了。这一次的事情,算是我穆流年欠了你一个人情。至于为何要让桑丘子睿得到璃王府的人情,以后我自然是会解释给你听。” 停顿了一下,穆流年有些可惜地问道,“你确定肖云航都不能再习武了么?如果多用一些灵药之类的,能不能将身体修复得好转一些?” 云长安轻嗤一声,“我是医者,可是不代表了我是神仙,什么人都能救,什么病都能治吧?” 穆流年一噎,得,现世报,还得快!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他给扳回来一局。 浅夏则是低头偷笑,难得看穆流年在哥哥面前吃瘪,说什么也得将这次的事情记下,回头讲给二哥和三哥听。 穆流年看到浅夏偷笑,他自己的唇角倒是微弯了弯,眸光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云长安原本还有些得意,一看穆流年的反应,再一看浅夏,微怔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就说嘛,自己跟穆流年斗嘴这么多次,哪次赢过?敢情刚才他就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搏浅夏一笑? “好了,笑也笑了,喝牛乳吧。” 浅夏的嘴角还在抽动着,然后才微微抬了头,紧接着就看到了穆流年端过来的牛乳。 待牛乳喝完了,穆流年才帮着她拭了拭唇角,“肖云航不能再习武,到底也是可惜了。他与我的交情也还算是不错。若是自今以后就这样废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浅夏这会儿倒是淡定了许多,眉眼间仍然带着几分笑意,“不会武,不代表以后就是一名废人了。元初,你看事情,何时也这般地肤浅了?” 穆流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的确,是他太看重武力了,这世间不会武功的男子大有人在,那些文臣墨客,可是不能称之为废人。只是,对于一个习惯了拥有武力值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来说,这个打击,可是等于拿走了他的半条命。 肖云航,只怕是要颓废一段时间了。 ------题外话------ 穆流年是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送给桑丘子睿这样大的一个人情的,那么,这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章 引蛇出洞? 穆流年的猜测不错,肖云航虽然是渐渐地康复了,可是在得知自己的武功尽失之后,却是颓废异常。 桑丘子睿可以解了他的蛊,却未必能治好了他的心病。 这晚,肖云航一个人靠坐在了软榻上,目光有些虚浮。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蛊是桑丘子睿解的,也从父王那里得知,自己昏迷的时候,母妃便重伤不治,而妹妹颂宝,也投湖自尽了。 对于昏迷了多日的他而言,几乎就相当于一夜之间,便没了母亲,失了妹妹。连一身的功夫,也都损失殆尽! 这样的打击,实在是让他一时难以承受。 “怎么?这就开始消沉了?” 肖云航一惊,待看清来人,也只是微微苦笑了一声,“穆世子倒是难得呀!自从成婚之后,你可是从未在晚上来过我这里。怎么?今日竟是舍得你的娇妻了?” 穆流年也不与他的这种轻嘲做计较,径自寻了一处舒服的椅子坐了,坐下之前,没忘了先将那上头的椅垫儿再垫上一层。 “云航,事已至此,长嘘短叹亦是无用。不如好好想想,将来的璃王府的走向才好。” 肖云航唇角微微上扬,俊秀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竟是有几分的苦涩,那一抹愁容染上,竟是让他更多了几分的忧郁公子的气质。 “穆世子说的轻松,事情不落在了谁的头上,谁自然也是不能理解的。” “这话说的有理。我不曾失了武功,自然是体会不到这种无力感和沮丧感。只是,肖云航,你可不像是一个这样容易就被打倒的人。没了武功算什么?就像是浅浅说的,这世上不会武功的男人多了去了,也见得就都是废人呢。”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在细细地观察着肖云航的脸色,看到他的眸光微动,继续道,“事实上,那些文人墨客,名留千古之人,哪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那又如何?不也一样是可以治国安邦平天下?” 肖云航总算是抬眼看他,眯了眯眼睛后才有些不太确定道,“你刚刚说谁说的?” 穆流年一挑眉,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自然是我的亲亲娘子了。这世间除了我的娘子,还有谁能有这般深刻的见地?” 肖云航的嘴角抽了抽,“穆流年,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般的脸皮厚?你平时自恋自夸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是将你的妻子也夸得跟天仙似的,你就不觉得恶心?” 穆流年白他一眼,一脚直接就翘到了另外的一张小凳子上,“你懂什么?我的媳妇儿,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妻子,可比西施强多了。” 肖云航撇了下嘴,极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到这里来跟我显摆你娶了一个好妻子的?你不会是以为我肖云航没了武功,就讨不到媳妇儿了吧?” “噗!你想的太多了!”穆流年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指定是找不到比我媳妇儿更好的了。事实上,无论你有没有武功,都不可能会有我这样的好福气。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云浅夏。” 肖云航抖了抖身子,然后一脸嫌弃道,“你没看到我刚刚抖了一地的小米粒儿?要不要数一数看看有多少?” 对于他的这种不屑加挑衅,穆流年直接就选择了无视。 肖云航看他没有什么反应了,凝眸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道,“说真的,我听人说,桑丘子睿似乎是对你的妻子挺上心的。你怎么竟然是还能跟他一起合作了?你别告诉我,你的心真的有那么大!” 肖云航说着,还如同看什么珍稀宝贝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从认识你之后,就没见你这么护着一个女子。更没有见过你带着你的好媳妇儿出来跟我们一起坐坐,可见你是真将她护在了手心儿里的。这一回是怎么了?你这样小心眼儿的人,真能想得开了?” 穆流年直接就拿了一旁桌上的一根儿香蕉给扔了过去。 没有用内力,就真的只是随手一扔,不过准头还是有的。 肖云航毫不费力地接了,然后怔了怔,看看香蕉,再看看穆流年,嘀咕了一声,“我这样说你,你竟然是还想着给我送些吃的?是为了堵住我的嘴,还是为了贿赂我?” “滚!” 穆流年送了他一个字外加一记白眼儿。 肖云航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不能对你抱有什么希望!见色忘义的人,永远都是不可能拿真心对待朋友的。” “呸!肖云航,你敢再诋毁我一句试试?” 肖云航扭头不理他,竟然真的就剥开了香蕉,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桑丘子睿对浅夏的心思,你是如何知道的?”好一会儿,穆流年才沉声问道,毕竟桑丘子睿虽然对浅夏上心,但是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很隐秘的。至少,桑丘子睿从来不曾在人前有过这样的言词或者是举动。 不管他是顾忌着浅夏的名声,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分,总之,他的遮掩,至少是让浅夏和他的生活得到了一种平静。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穆流年觉得自己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还是很不了解,又很感兴趣的! 他对浅夏上心,却又并非真地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真地就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现在看来,反倒是时时处处为她着想,这样的桑丘子睿,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肖云航微微愣了一下,挑挑眉,“你不会以为我璃亲王府,真的就只是一个空壳子吧?” 穆流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看向他的眼神里,已是多了几分的玩味,“肖云航,这么说,这些年来,皇上对我长平王府做的事,你也都是一清二楚了?” 肖云航的面皮微紧了一下,别人不知道穆流年的危险性,他可是知道的。两人虽然相识不久,可是他没少在金华那里听到他的壮举,这位穆世子,可是与世人眼中的病秧子,大不相同。 “那又如何?至少,我没有对皇伯伯说出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朋友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了吧?” 这话似乎是有几分的道理。 穆流年嘟嘴,点了点头,“肖云航,你现在没有了一身功夫,你手上的势力,确定还会对你尽忠?你不担心他们会反水?” “呵!你太小看我璃王府了。他们的主子是我,无论我是醒着是昏迷着,都只是我。正如你所料,如今我只是没有了一身的功夫,不代表我连同脑子也一并坏了。” 穆流年轻轻笑了起来,“这就好!看来,你已经缓过来了。也不枉我走这一遭了。” 肖云航的眼神微闪,看他有意离开,连忙将其唤住,“穆流年,我问你,这一次的事情,你果真是没有插手?为何我觉得,我这次能脱离险境,似乎是与你分不开呢?” 穆流年也不隐瞒,十分坦然地与其对视,“确切地说,你既受了内伤,又中了蛊,你的蛊是桑丘子睿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你的内伤,是云长安治愈的。不过,你的父王已经给了桑丘子睿许诺,只怕以后,你们都是要站在了桑丘子睿这一边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与他为敌,你的心,会向着谁?” 穆流年说到最后,脸色已经是愈发地凝重了起来,脸上虽然仍挂着笑,可是眼意却未达眼底,那俊秀非凡的容颜,此刻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的诱惑力。 当然,对于肖云航这个男子而言,他的魅力,显然就是下降了几分。 肖云航的脸色也渐渐地郑重了起来,从榻上坐直了身子,脸色虽然仍有些白,不过,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傲气和沉着。 所谓皇室后裔,自然是寻常的男子,无可比拟的,“你放心。我与你是友,与桑丘子睿有着承诺和交易的,是我的父王。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就送了这样大的一个人情给桑丘子睿,不是吗?” 说着,肖云航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分笑,“说起来,我真有些替桑丘公子担心呢。他工于心计,善于筹谋,却不知道,你我二人相交已久,可惜呀,可惜。” 看到他果然就做出了一脸的可惜状,穆流年则是直接就瞪了他一眼,然后很没有风度地回了一句,“有什么可惜的?他那样的白发妖人,又不是神仙,岂能事事料到?” 肖云航却是十分鄙视道,“你明明心里就是对人家有着百般的忌讳,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你就不累?”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说不定这一次的事情,会让璃王想通了,接着后头再继续努力,接连造出几个儿子来,你的地位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呸!穆流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之前颂宝和安宁公主邀约你媳妇儿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拿我当笺子使了。我告诉你,我肖云航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穆流年倒是咧嘴一笑,“哟,长本事了?怎么,你有胆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穆流年说着,就开始四处地打量他这屋子,“我不屑于出手对付一个病人,可是肖云航,你确定愿意惹火了我,然后将你这一屋子的宝贝们给毁了?” 肖云航的面容一滞,对于如此明晃晃的威胁,也只得抽了抽嘴角,“哼!” 这算是认栽了。 穆流年对于肖云航的反应,似乎是很满意,也并不意外。显然,对于两人的交情,他还是有几分的自信的。 即便没有他与金华两人的交情那样深,可是至少,肖云航是京中为数不多能与他谈得来的一个,特别是在肖氏的子嗣之中,能让他看得起的,也就只有一个肖云航了。 比起之前的肖云松和肖云放,肖云航是一个为人更为坦荡,行事也更为光明磊落的汉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破例与肖氏子嗣交好。 当然,也是因为看出来肖云航与皇权二字几乎是沾不上边儿的,所以,也才敢壮着胆子与他相交。 “肖云航,我知道你的本事,不就是没了武功?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可知道颂宝郡主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肖云航的眼神一暗,沉默了一下。 只看他的反应,穆流年就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穆流年的音调有些低沉。 肖云航微蹙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再看看穆流年面色不善,抿了抿唇,“穆流年,该好奇的是我吧?我璃王府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是听颂宝自己说的。” 穆流年摆摆手,“肖云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这可是你这次会受了重伤的关键。还有璃王妃的死,只怕也是与这个秘密有关。肖云航,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母亲报仇?” 肖云航的脸色有些差,眸光亦是暗沉无光,那有些阴郁的眸子里,倒似乎是有着波涛涌动,让人难以窥探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生母是谁?穆流年,呵呵,看来这些年,我真是低估了你。不仅仅是我,连我皇伯伯,只怕也是将你看地太低了。” 穆流年看他顾左右而言它,微一摇头,“你璃王府不是一个空壳子,难道我长平王府就是?我之前一直身中巨毒,谁下的,你心里也清楚。肖云航,我是中了毒,不代表我们长平王府的暗卫都是瞎子、聋子。” “所以呢?你现在没事了,想要找皇伯伯报仇吗?” 看着肖云航有着几分笑意的脸,穆流年突然就有了一种很想揍人的冲动! 眼角抽了抽,想到来此之前,浅夏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勉强将心头的不快压了下去,“报仇两个字,现在显然是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梅氏死了,她的儿子现在也是生不如死。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倒是你,亲生母亲的仇,你真的可以放任不管?” “穆流年,你不必拿话激我。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你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没有必要瞒你,对于颂宝的亲生父亲,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我母妃是知道的吧?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突遭厄运。说起来,母妃会出事,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颂宝,如今她死了,我璃王府倒是清净了。至少,不会再有人拿她的身分说事儿了。” “这么说,你也猜到了几分?” “母妃曾说过,颂宝的生父出身不低,只可惜当时的情势所迫,在我紫夜,是不能将身分挑明的。即便不是王族,至少也是外邦的名门贵族。可惜了,多年来,母妃再也未曾见过那个男人,而和宁长公主,似乎是也对他死了心。多年来,对他也从未再提及。” “只怕不是死心了,而是被什么人给催眠了。”穆流年猜测道。 “催眠?” 穆流年点点头,“我怀疑颂宝的亲生父亲,是位秘术高人,当年他的离开,或许是出于无奈,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是知道这世上颂宝的存在的。可是他却从未曾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从未想过要对颂宝补偿些什么。这一次,她在璃王妃出事前,曾被人下了幻术,似乎是还有蛊。” “你怎么知道的?” 穆流年轻嗤了一声,“你应该问,她被人施了幻术想要做什么?” 肖云航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她被人施了幻术,目的就是要让她杀了璃王妃和你,还有,我的妻子。” 肖云航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人要让她杀了我母妃我能理解,或许是怕她的身世暴露,呃,不对,应该是怕母妃知道她亲生父亲的事情,所以才会出此狠手。可是对你的妻子?我不能理解,为什么?” “只可惜现在颂宝死了,许多事情,只怕也是找不到答案了。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发现真相。只是现在,肖云航,你不认为,这一次的事情,与肖云松的有着极大的相似度吗?” “什么意思?” “对方主要针对的对象,似乎是肖家人。我们一直都只是关注了肖云松的死,却忘记了前阵子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失利之事。他直到现在,仍然是被冷落。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穆流年摇摇头,自己也是一脸的迷茫道,“不知道,或许就是觉得有些事不该让你蒙在鼓里吧?毕竟,你也姓肖,这一次的事情,你也是深受其害。而我既然是得到了这些消息,没有必要对你隐瞒。你放心,对你,我没有什么太大的企图。我不像桑丘子睿,我不需要借助你们璃王府的什么势力,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朋友? 肖云航觉得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词汇,是真的有些讽刺和好笑! 这些年来,皇上对长平王府做了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而他主动地与穆流年交好,接近他,自然也曾得到了皇上的授意。 可是,在与其相谈过几次之后,便没有想过,要将关于他的一些了解,上报给皇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是,他当初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只怕他也是知情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纯粹地坦白和诚恳,现在却从穆流年的口中听到了朋友这个词汇,怎么能让他不觉得讽刺? 肖云航回过神来,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穆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轻叹一声,让自己完全地放松下来,然后再有些无力地躺了下去,眼睛看着那昏暗的屋顶,突然间就觉得,他的将来,似乎也是这般地昏暗。 抬手在自己的眼前轻晃了晃,轻笑一声,没有了武功,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雄鹰失去了翅膀,猛虎失去了利爪,这样的他,对于璃王府来说,怕是只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功能了。 “云浅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引得穆流年如此待你,还能引得了桑丘公子的关注?呵呵,就冲着你能说出,没有了武功,也不一这就是废人这句话,我肖云航,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失望。” 眸子里的颓败渐渐散去,轻轻地阖上了眼,两手交叠于胸前,面色平静淡然,虽然仍有些白,可是此刻他的脸上,似乎是透着几分的从容沉静,再没有了先前的颓丧之感。 穆流年从璃王府出来,眼看着就快到长平王府了,却被一个人给拦了去路。 定睛一瞧,竟然是桑丘子睿身边儿的那个护卫,长风。 “怎么?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穆流年很肯定自己一路行来,不曾有人跟踪,不说自己的内力没有察觉到,若是果真有,也早就被自己的暗卫给处理了。 “回穆世子,我家公子有请。” “深更半夜,你家公子不睡觉,请我做什么?没兴趣。”穆流年说着,就要拂袖而去,显然是不愿意搭理桑丘子睿的。 而长风则是面色不改,低声道,“长夜漫漫,穆世子不也是在外头闲晃?” 穆流年听罢,微拧了一下眉心,转头看着长风,“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回穆世子,小的先去王府请人,可是王府的人说您歇下了,而后来小的再三强调有要事相商,才被世子妃派出来人相告,您有事外出未归。所以,小的才在这里等候穆世子了。” 穆流年这会儿对长风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是还惊动了自己的浅浅? 他长风分明就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与浅浅夫妻情深,不给自己找点儿麻烦,他就心里不舒服!这是替他家主子找自己的麻烦来了吧? “那个家伙找我到底什么事?” 长风对于他对公子的不耐烦,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满,恭敬道,“公子只说请穆世子前往一叙,至于是何要事,小的不知。” 穆流年看了看长风挺直的身形,知道自己今晚若是不去,怕是也会被他纠缠一番,倒不如走一遭罢了。 穆流年让人给浅夏送了信,这么晚了,竟然是还将自己的浅浅给惊动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她定然是又起来看书了。 人跟着长风走了,这心里头却是一直都是想着浅夏,顺便将长风给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穆流年到了静国公府,看到桑丘子睿正在亭内抚琴。 白衣银发,倒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那一身的从容高贵之气,伴随着那悦耳的琴声,使得整个亭子里,都似乎是充满了仙气。 穆流年站在亭子外头看了一会儿,也不急着上前,好一会儿,才一手横于胸前,一手扶了下巴,然后极其不优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儿! 该死的,听着他的琴声,倒是与浅夏的不分伯仲。为什么浅夏的长处,到了桑丘子睿这里,竟然也是他所擅长的? 心里头有些小小的不平衡,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自己似乎又是无能为力,抿了抿唇,还是快步上前,顺手从一旁的冬青上折了一截儿枯枝,冲着那琴就打了过去。 桑丘子睿眉目微动,左手轻抬,一股内力发出,将那枝枯枝截挡住,可也因此,他的曲子断了。 抬头看到了穆流年已是立于身前,颀长的身形,再配上了一身墨绿色的斗篷,倒是将他整个衬得有几分孤傲感。 “还以为你不会来。” 穆流年在他对面坐了,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我真没打算来。谁知道你的长风本事大,竟然是还敢惊动了浅浅。桑丘子睿,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的话,小心我拆了你的这座亭子。” 穆流年也不知怎么了,今晚的火气着实大。 在璃王府就威胁了肖云航一次,到了这静国公,冲着桑丘子睿,就又威胁上了。 难不成,这威胁人,也上瘾了?还是说,他已经在开始渐渐地崇尚暴力了? 这可不好! 要知道浅夏可是一个很温柔,很优雅的人,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有些狠戾,只怕是会生气的。 桑丘子睿一抬手,便有人送了茶水过来,长风远远地守了,以免有人打扰到了他二人的对话。 “颂宝郡主死了,有些事情的线索也就中断了。穆世子,你以为,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穆流年轻笑,“桑丘公子这话好没道理。人是被你给逼死的,线索断了,你现在来问我?你不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了?若是你果真有心问过我的意思,就不该先将颂宝郡主给逼死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冷,修长的眉毛,此刻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的阴寒之气。 “她竟然是敢算计浅夏,她该死!” 穆流年脸上的笑容微僵,随即有些清冷道,“桑丘公子,拙荆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将心思放在了你的二皇子身上较为妥当。而且,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二了,我听说,皇上仍然是要宴请群臣的。你还是想想,明天的晚宴上,如何帮着二皇子重新树立起他的良好形象吧。” 桑丘子睿对于他的微讽,并不在意,伸手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三叔,已经前往边关,对付那些边陲小国,自然是不在话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胜利搬师回朝。他的功勋,自然也就是二皇子的功勋。” “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 桑丘子睿抬眸看他,同为男子,他却不得不承认,穆流年生得实在是俊美无双,特别是再配上了他一身的俊逸之姿,真不知道要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只是可惜了,这个男人,却抢走了他最为心爱的女人。 “对于右卫大营的事,你怎么看?” 穆流年挑眉,果然还是为了这个么? “接手右卫大营的人,是栾河刘氏的人,换言之,也就是皇上的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桑丘子睿却是轻嗤一声,“穆世子,在我面前,你又何需掩饰?你早就料到了皇上会有此一手吧?你是不是还料到了,皇上所中意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尚未成人的四皇子?” 穆流年面色不变,心底却是宛若掀起了惊天巨浪。 桑丘子睿果然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的,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任由皇上开始十分顺利地为四皇子铺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这样高傲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拿那位四皇子当回事儿? 可是就算他不将四皇子放在眼里,总得考虑到皇上这一层吧? 皇上手中攥着的,可不仅仅只是几个世家,或者是几地的名门! 依着他对桑丘子睿的了解,要么就是他并未将这个当回事,要么,就是他另有算计。 如此心思深沉之人,果然还是要着实地谨慎打交道才好,否则,说不定哪日就得被他给卖了。 “我的确是猜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不似桑丘公子知道地这么清楚罢了。” 穆流年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有些事,若是挑开了说,或许会更加容易明朗起来。 “四皇子虽然是文武双全,可是到底太过年幼。等到他成人了,能入朝理政了,只怕,那会儿皇上的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穆流年的心思一紧,面色微冷,“你刚刚说什么?” 桑丘子睿低头喝茶,神色淡然,再抬眸,“就是你听到的。皇上身边可从来就不缺心如蛇蝎的女人。就算是当初的梅贵妃,为了能固宠,也没少在皇上的身上下心思。再加上国事繁重,皇上的身体,也不过就是如同那落日余晖,没有多久可活了。” 如此胆大包天的话,桑丘子睿说出来竟然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是连嗓门都未曾刻意压低了。 穆流年对于他的这一说法,似乎是开始细细地琢磨了起来, 皇宫内的争斗,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女人争宠,竟然是会损坏了皇上的身体,看来,这世上太多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皇上不会活地太久,他听了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毕竟这些年被他的毒给折腾地不轻,好几次都是险些丧命了。可也得看看他会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 若是现在,那么四皇子基本上就是毫无胜算了。 可若是再等个三五年,只怕就未必了。 “皇上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地开始为四皇子铺路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瞧着吧,用不了多久,大部分的臣工们便会都看清楚了皇上的意思,到时候,只怕朝堂上,又将引起一阵纷争。四皇子再有本事,一为庶子,二为幼子。非嫡非长,皇上要立他,只能从贤这个字上下手,只是,仍然是难免显得太过单薄了。” 穆流年皱眉,桑丘子睿的话没错,四皇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们现在还不清楚,可是从这身分上来说,只怕就会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纷争。皇上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怕是不肯将四皇子给推出来的。 毕竟,四皇子一旦被人们关注起来,那么,若是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至少,皇上的心思一旦敞亮了起来,大部分的老臣们猜出了他的心思,也会尽快地做出反应。皇上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他的心腹,将来自然而然是要效忠于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的。 “皇后可知道了此事?”穆流年突然问道。 桑丘子睿摇摇头,再点点头,“或许吧。这些日子因为璃王府的事情,我也未曾进宫请安。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心仪的,究竟是哪一位皇子。” 穆流年挑挑眉,对于这等事情,他还是不发表任何看法了。 他不是皇亲国戚,对于桑丘子睿所提到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只要没有人来打他们的主意,他就懒得多做理会。免得到时候做的多,错的多,得罪的人也多。 “穆世子,我知道你们长平王府的实力不弱。我现在关注的,只是一个右卫营,其它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穆流年讶然,对于四皇子之事,他竟然是一点儿也不上心?难道他就不担心,皇上会在短期内,将自己的一些暗中力量交到了四皇子的手上?要知道皇族的力量,那可是着实令人不能小觑的。 “这个嘛,只怕我也帮不上忙。不过,栾河刘氏,似乎是分成了两个支系。刘清和与刘清柯,似乎就不在一个支系。当年太后有意拉拢扶持刘清和,被他拒绝了。当然,先太后的意思,无非也就是拉拢利用,而刘清和显然是不愿意成为了太后的棋子的。” 桑丘子睿的眸光微闪,“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从刘家内部入手?” 穆流年摇摇头,“是你,不是我们。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之所以会提供这个建议给你,也是看在了你答应了浅夏处置璃王府的事情上。说实话,我看你,还是有些不顺眼。所以,若是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万一打起来了,只怕反倒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桑丘子睿看他的眼神微诧,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样直接,看来,自己还真是缺乏对他的了解。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是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说话? 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一个! 现在应当是情敌的他二人,反倒是能坐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更甚至,他还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建议。看来,世间事,果然是难料。 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的时候,浅夏果然没有睡,还在看书。 “吵到你了?” 浅夏勾唇一笑,“我以为你不会去见他,想不到,你还是去了。” “嗯。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然是没有与他打起来。他在担心京城守卫的事。很明显,他是个聪明人,任何时候,都会谨记着兵权的重要性。” 穆流年说着,将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再简单地将今日他与肖云航、桑丘子睿的对话说了一遍,只是挑了几个重点。 浅夏听罢,面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沉声道,“桑丘子睿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会对四皇子的事情不闻不问。” “什么意思?” 浅夏垂眸,好一会儿才道,“大皇子被皇上重用,死于非命。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再将自己看重四皇子的事情给透露出来,你觉得,皇甫定涛会不会出手?” 穆流年一愣,是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就没有想通,皇甫定涛为何要杀了肖云松? 他们显然是对于他一心想助桑丘子睿这一点,并不认同。可是,现在桑丘子睿的无视做法,分明就是为了引起某人的关注。这算什么?引蛇出洞,还是借刀杀人?   ☆、第三章 多方筹谋! 颂宝郡主死了,可是浅夏并没有感觉到轻松省心,因为藏了她背后的那个人,并没有被揪出来。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卢浅笑,或许,在她的身上,会再有其它的发现。 浅夏不是没想过让人将卢浅笑处置了,可到底也是她的妹妹,现在没了卢少华,她还真是狠不下这个心。 只要卢浅笑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不找她的麻烦,她也就只当没有见过她罢了。 浅夏想地简单,可穆流年却不可能就此放过。 在这梁城之中,时时处处都是危机,一时的心善,就有可能给自己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而这些,都是穆流年不愿意看到的。 更确切地说,他不是一个嫌麻烦的人,可是对于浅夏,任何一丁点儿有可能给她造成了麻烦的因素,他都不希望有。 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掌控这些因素,否则,那就只有除之而心安! 浅夏因为卢少华的这点儿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对卢浅笑心存宽恕,可是穆流年不会! 不过,在有些事情不明朗之前,穆流年还是不会让人直接就杀了卢浅笑的,让人盯着,总是不可避免的。 腊月二十二,宫内晚宴。 因为考虑到太后的丧期未过,再加上了璃王妃又刚刚过世,所以,皇上最终还是下旨,只宴请了朝内官员,至于其家眷,则是后宫之内,未做安排。 也就是说,腊月二十二,底下的这些内、外命妇们,也不过就是去进宫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或者是各宫的主子见一见,然后就可以直接回府了。 浅夏原本是不想进宫的,可是许妃逝后,小皇子云福交由了华妃抚养,自己这个做表弟妹的,也不能一点儿不表示。 况且,听着长平王妃的意思,因为华妃无子,对这个小皇子的抚养,倒是格外地上心。 华妃,原为华嫔,在宫中并不得宠,只有一女,也就是五公主安幸公主,与安宁公主年纪相仿。因为后来抚养肖云福,所以皇上才晋了她的位分,成为了华妃。 华妃,出自扶阳赵氏,因为出身不高,乃是当年赵家旁系顶替了嫡系小姐嫁入宫内的,后来皇上得知真相,便一直不怎么待见她。 论说,华妃的相貌也不差,进宫多年,虽然是一直未曾诞下皇子,可身边有了一位五公主陪着,倒也不寂寞。 看惯了这世间的纷争,宫内的倾轧,她倒是从不敢奢望皇上的宠爱。 就如同许妃、梅妃等等,即便是皇上宠着你,又如何?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了。皇上再宠你,多半儿也是冲着你娘家的势力来的,与你本人,还真就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 当然了,如果你真是生得如花美貌,那倒是另当别论了。可是生得再美,也总有老去的一天,以色侍人,最是不能长久。 宫里每隔三年一次选秀,谁又能保证了自己在宫里就是永远娇美不败的? 所以说,华妃虽然之前并不怎么得宠,可好歹有个公主,再加上越是如此,她在宫中的日子,倒越是安宁,至少,当初梅贵妃得宠时,也不曾找过她的麻烦。 一方面是因为她出自扶阳赵氏,另一方面,主要也是对于当时的梅贵妃而言,华妃这样的人物,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一个进宫多年,在皇上那里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样儿的大浪? 以前的梅贵妃没有将她当回事儿,现在的皇后依然也没有把她当回事儿。虽说是出自扶阳赵氏,可是因为本就是出身旁系,当初因为赵氏嫡女不愿进宫,她才得以侍奉皇上左右,这样的女人,还不值得皇后对其有太多的关注。 更何况这个华嫔以前一直对皇后格外恭敬,也让皇后对她的戒备松了许多。 如今,许妃的儿子交由她来抚养,皇后倒也放心。 一来是因为这个孩子现在太小,将来不可能会影响到二皇子的地位和前程。二来,一个被预言活不了太大年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可顾忌的? 浅夏与长平王妃从皇后宫中出来,就直奔华妃的住处了。 华妃早知道她们二人要来,让人将小皇子抱来,给她们看了,几个月大的小皇子,这会儿倒是生得白白胖胖的。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是分外地灵动有神。 浅夏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保下这个孩子了。 什么天生早夭之类的,这些不过就是欺人之言罢了。若是将来这个孩子没有早夭的征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他再狠下了毒手? 不过,如今孩子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现在后悔这些,似乎是也太晚了。 浅夏也跟着抱了抱这个孩子,伸手戳了戳它的脸,软软的,倒是很怪异的感觉。 那么一瞬,浅夏的心底就觉得有些软软的,暖暖的,自己的腹中也孕育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将来生出来,应该也会跟他一样,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吧? 只要是能他一个来世间走一遭的机会,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浅夏抿唇轻笑,“母妃您瞧,他冲着我笑了呢。” 华妃也过来看了,“这孩子是个爱笑的,皇上每次来看他,他都会冲着皇上笑。皇上不管有多大的怒气,一看到他的笑,这火气也都能散了大半儿。皇上总说,怪不得当初大师说这个孩子是他的福星呢。每每都能让他消了火气,可不就能长寿了。” 浅夏闻言微诧,在华妃的脸上,倒是看到了几分真挚的笑,想来,她自己心里头也清楚,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只怕她如今也坐不到这个妃位上。 如今正是因为小皇子养在她的宫中,皇上来这里的次数多了,这心思难免就会往她这里倒了一些。这对于应该谈婚论嫁的安幸公主之言,可是一桩好事。 要知道,这宫里头每位皇子公主的人生大事,都是要由皇上来做主的。 只要皇上不发话,便是皇后,也不可能会为安幸公主赐婚的。 浅夏正想着,便感觉手上一热,身子一僵,然后表情有几分的古怪。 一旁的嬷嬷看了,连忙上前将孩子接过,再一看浅夏的手上有些湿漉漉的,好在只是尿在了手上,倒是不曾污及了衣裳。 “快带世子妃去净净手。这才好,有了童子尿引着,你将来定然也是要诞下一个男胎。” 浅夏笑了,“谢华妃娘娘吉言。” 长平王妃听了也高兴,长平王府的子嗣实在是有些单薄,加上了穆焕然,王府总共才有两个儿子。若是穆流年能早早地诞下了儿子,那么,她与王爷,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华妃娘娘将小皇子养得极好,只是,如今皇上来您这里多了,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华妃心中明了,笑道,“王妃这话就远了。本宫都是什么年纪的人了?这宫里头年轻貌美的还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位新近得了皇上宠幸的妹妹,这会儿,已经是贵嫔了。本宫的出身虽说也不差,可是与早先的梅妃和许妃,还都是差了一截儿的。能做到今日这个位子,本宫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华妃一使眼色,殿内的侍从,已是退出去了大半儿。 “不瞒王妃,自从有了小皇子,我这里倒是热闹了一些。有的是来看小皇子的,有的是借机会来与皇上偶遇的。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争宠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再适合我了。皇后娘娘偶尔也会来看看,时常地再赏些东西过来。我倒是沾了小皇子的光了。” 长平王妃动容,能让华妃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她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歪心思的。 “娘娘言重了。如果皇上不是信得过您,也不会将小皇子送到您这里来抚养。再说了,您入宫多年,从未犯过过错,这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看重您的原因,不是吗?” “人在宫中,多少事也是身不由己。本宫现在看着,还算是风光,可是实际上,这些年在宫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排挤,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长平王妃沉默,她知道这些年来华妃在宫中的日子不易。多年来,她在宫中不得宠,一开始,赵氏还对其接济一二。可是日子长了,见她的位分总是升不上去,在皇上那里也说不上话,慢慢地,也就对她冷了心思。 如今,看到华妃终于上位了,虽说也只是一介妃子,可是因为如今也算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再加上皇上来这里的时候多了,赵家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这人哪,当真是冷暖自知。 不受宠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的亲戚来走动,这一旦有了身分地位,立马也就不一样了。 正想着,便听外头有人通传,说是几位赵夫人和赵小姐进宫来给她请安了。 长平王妃看到了华妃的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明白她心里也是不好受,正巧看到浅夏过来了,婆媳二人也便告辞了。 在宫门口,自然就与几位贵夫人和小姐碰了面。 “给长平王妃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长平王妃抬了抬手,“免了。” 说完,也不再与她们多说,带着浅夏就走了。 为首的赵夫人看了一眼她二人的背影,再一想到了这小皇子可是许家的血脉,出自许氏的长平王妃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回去的路上,浅夏有些不解,“怎么不见舅母过来给华妃娘娘请安?论理,她可是小皇子的外祖母,而且,她自己不是也出身扶阳赵氏吗?” “她的确是小皇子的外祖母,只是这会儿,她的品级太低,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宫的。皇上当初只怕也是看中了都于赵氏有亲,所以才会让华妃来抚养这个孩子的。” 浅夏点点头,她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只以为是因为华妃无子,一旦将肖云福养在了身边,定然是会好好地待他。 现在想来,许是因为这些缘故在里头的。 “母妃,皇上将小皇子养在了华妃这里,会不会给华妃也添了不少麻烦?” 长平王妃心知她说的是什么,淡笑不语,这宫里头,但凡是有女人的地方,必然就会有争斗。只不过,华妃还是沾了肖云福的光的。至少,这是个活不长命的孩子,而且与二皇子的年纪相差太大,所以,皇后不会对他们母子有什么行动的。 只不过,如今看到了赵家人的表现,还真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耻! 当初华妃那样艰难的时候,不得不依附于皇后度日,这才免了多少的陷害和猜忌。如今,总算是能成为妃子,而且膝下也算是有了皇子,这赵家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身为女子,实在不易。而身在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就更为不易了。 两人出了宫,一路上自然又遇到了不少的夫人小姐,总得要寒暄一番。如此一来,倒是耽搁了时辰。 等到她们二人出了宫门,午时早过了。 一上了马车,长平王妃就赶忙让人将点心取出来,“饿了吧?先垫垫。这是用话梅做的,略有些酸,你吃了应当是合口味的。” 浅夏经她这么一提醒,还真有些饿了。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再端着了,身子软软地瘫了下来,三七给她塞了个大迎枕在身下,坐稳了,她才拈了一块儿点心吃了。 “华妃这一生也不容易,我们女人呐,虽然不能建功立业,不似男人们在外打拼辛苦,可是这一辈子算下来,也是极其不易。特别是生于高门大户之中,这一辈子都是得小心翼翼地活着。” 浅夏看出王妃这是有所感触,今日见了肖云福,许是想到了早逝的许妃。 无论之前许妃做过什么,如今人死灯灭,有些事,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更不必再去揪着不放了。 “母妃,舅母也是出自赵氏,现在小皇子养在了华妃娘娘那里,舅母也总会表示一下吧?” 长平王妃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她极有可能会借着赵夫人的手,来给华妃那里送些孝敬过去?” “舅母可不是一个头脑不清楚的,再怎么说,小皇子也是她的外孙子。皇上喜欢小皇子,想必会爱屋及乌,对舅舅一家,多些照抚吧。” “呵呵,你果然聪慧,小夏,有的时候,这女人活的太聪明,太明白了,反倒是会很辛苦。你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将来,要面对的,怕是会更多。若是都如你现在这般,岂非是太累了?” 浅夏垂眸,王妃的意思是说要让她莫要再去关注他们了? 这是有意护着许志坚一家,还是担心自己会与他们一家对上之后,引起了扶阳赵氏的反应? “多谢母妃提点,儿媳记下了。” 长平王妃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有些事,没有必要说地太清楚。有些人,该远了就远了,不必去理会太多。” 这是在暗示她,只需要远着许志坚一家就是,没有必要再对他们穷追猛打。 浅夏乖巧地点了头,“儿媳记下了。只要舅舅和舅母一家能在梁城一切相安无事,那么一切,自然也就太平了。” 长平王妃满意地点了头,再看了一眼那些点心,“再吃些,就算是回了王府,怕也不能立时就用膳的。万一再将你给饿着了,回头流年又要找我来闹了。” “怎么会?元初心中敬重母妃,可是常在儿媳的耳边唠叨,说母妃这一生不易。特别是在他中毒的那几年,当真是既辛苦,又受尽了委屈。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好好孝敬母妃呢。” “他真这么说的?” 浅夏极其配合地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真的呢。元初每每提及当年您为了护着他,为了帮他掩盖一些东西,眼角都是湿的呢。” 长平王妃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心疼,“那个时候的流年,受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时候,我就祈求上天,只要能让我的儿子好好地活下去,驱逐了那些苦痛,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后来,他传回了消息,说是在你的帮助下,成功地解了毒。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帮的他,可是我知道,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了我的儿子。所以,你既是我的媳妇,又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小夏,我不奢求别的,只要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母妃!” 这一刻,浅夏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人都说为母则刚,像是长平王妃这样温和的性子,也有着极其坚韧的一面。特别是当面对儿子的事情时,她总是能坚强地不像是她本人了! 回到了长平王府,两人一起用了膳,然后破例的,浅夏没有急着回初云轩,而是陪着长平王妃说了会儿话,然后再一起在王妃的院子里小憩了。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 因为考虑到浅夏有孕,所以王妃下令将薰香都撤了。 两人躺着说话,没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穆流年和长平王回来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倚心园的。可是守在了二门的青姑姑告诉她,世子妃这会儿在王妃院子里歇着呢。 穆流年一愣,与长平王对视一眼后,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过去了。 进了屋子,倒是极为安静,只闻得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穆流年看到自己的妻子睡在了软榻上,身上盖着一件儿厚厚的毯子。母妃睡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深蓝色的被子。 两人立了一会儿,见谁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想了想,又一起退了出去,到了前头的穿堂里说话了。 直到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有丫环开始走动起来。 穆流年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后头,笑道,“浅浅不是一个善于言词之人,于感情上,也是一直颇为淡漠的,今日竟能陪着母妃一起小憩,看来,她跟母妃处地不错。” “你母妃是爱屋及乌。哪个当婆婆的不想着让自己的儿媳妇对自己晨昏定省?可是你宠着她,你母妃宠着你,自然而然地,也就对浅夏没有那么挑剔了。” 穆流年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儿。生怕他父王后头的一句话就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说起来,这些年你母妃也过得不易。虽然明知道我跟那些女人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迷惑那些人的眼线,可是这心里头哪能就一点儿也不膈应?如今你这样倒也好,从一开始,就坚持自己的立场,说不定,倒是可以真地能只娶一个女人了。” 穆流年挑挑眉,“我自然是能!因为我的眼里,除了浅浅,再装不下别的女人。而且,我与父王不同。能忍则忍,可若是触及到了我的底限,我也不是软柿子。” 长平王轻叹一声,摇摇头,“你虽然是娶到了云家的女子,可是那锦盒至今未曾打开。说实话,我现在对于那个倒是不怎么好奇了。许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就看开了。” “父王,您才四十出头儿,还早着呢。” “你祖父还好吗?” “好着呢。身体硬朗,吃什么都香。如果不是知道他对祖母情深义重,不愿再娶,我真觉得他还能再找一个呢。” “混张东西!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祖父。”长平王吹胡子瞪眼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当着他的面儿,我也是这么说,他老人家都不生气,您气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这不是在夸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好吗?” 两人说着,眼尖的穆流年就看到了她们两人出来了,连忙起身将窗子关了。 “还以为你们两个要喝得醉醺醺的,怎么看起来倒像是滴酒未沾的?” 长平王妃说着,还故意做了一个吸吸鼻子的动作,似乎是要闻闻他们二人身上,到底是有没有酒气。 长平王看她如此,哭笑不得道,“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呢,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三人皆笑,唯长平王一人,还保持着一脸的郑重。 难得四人能坐在一起说说话,青姑姑吩咐人备了茶点,也不知是谁提了议,竟然让人去准备了麻将,四个人开始玩儿起这个了。 据闻,这麻将还是百余年前,千雪国的一位皇后和苍溟的太子一起创立的。这东西,倒也是风靡了百余年。 特别是在高门大户人家,可是颇受欢迎的。 四个人闲来无事,正好凑了一桌。 浅夏以前并未接触过这个,还好一旁有青姑姑指点着,两圈过后,倒也知道怎么玩儿了,只不过,手气似乎是不怎么好,没一会儿,就将自己准备的银子给输光了。 “呀,我说怎么姑姑这里这样热闹,你们竟然是凑在一起打麻将了?我也要玩儿。” 浅夏看到许青梅过来了,连忙就将自己的位子让了出去,“你来玩儿吧,我不怎么会,将银子都输光了。” 说着,在穆流年身旁的绣墩儿前坐了,看着他身前那堆地小山一样高的银子,还真有嫉妒了。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会?不过就是玩儿个牌,还能赢这么多,真是让人不舒服。 不过,浅夏又看了一会儿,明白了。 穆流年开始故意点炮,然后再故意发牌给王妃碰,如此一折腾,很快,王妃倒是成了赢钱最多的一个。而穆流年虽然是后来故意输了一些,总体算下来,也还是赢了。 当然没有人在乎这些银子,可是赢钱的,永远都是最高兴的,哪怕只是赢了一个铜板,那也是赢了。 许青梅和长平王两人输地老惨了。 只有浅夏在一旁掩嘴偷笑,看着许表梅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让长平王离开,非得再来一局,说是要扳回来。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浅夏和穆流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身后的三七抱了六七个盛银子的荷包,笑得合不拢嘴。 而王妃也是满面笑容地让人帮她清点了一下战利品,洗洗手,然后去膳房转转了。 牌桌上只余长平王和许青梅两人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加起来,竟然是输了近五百两银子。每点一次炮才十两银子,他们两个到底是有多倒霉? 有了这么一出小插曲,长平王妃将先前的一些不快,都抛到了脑后。本来从宫里头出来时,就想起了许妃,更是有些怜悯那个刚出世就没了亲生母亲的小皇子,如今又被赵家的人给盯上了,这孩子将来,一路上怕是坎坷不断。 这后晌被他们几个人一搅和,长平王妃先前的担心忧虑,竟是凭空消失了,走到哪儿都是挂着笑。 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看了一眼抱着银子的三七,“你和妖月一人得一个,对了,给青姑姑也送一个。剩下的银两就给底下人分了吧。” 三七顿时喜笑颜开,“谢世子,奴婢这就去分。” 青姑姑接过了一个荷包,分量还真是不轻,怎么也得有五六十两。“三七姑娘有心了,竟是给了我一个最大的荷包。” 三七咧嘴一笑,“谁让您是倚心园的管事姑姑呢,奴婢们可不得讨好着您?” 青姑姑笑着瞪了她一眼,“油嘴滑舌!快去给他们也分了吧。” “是,奴婢这就去。” “累不累?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晚膳估计还要再等一会儿。” 浅夏摇摇头,“刚刚吃了些水果,现在不饿。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猜得到母妃想碰什么牌,又是想和什么的呢?” 对于今日的麻将之战,她算是看明白了。 王妃根本就不精于此道,穆流年显然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打四圈麻将,前两圈,基本上都是他自己赢,三家出钱。 而到了后两圈,就是王妃赢得多一些,不过,碰牌之类的,倒是穆流年打出去的多。不然的话,也不会赢的是他们俩,输的是王爷和许青梅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雕虫小计罢了。放心,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相公我代你上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浅夏笑笑,“其实,你也是看出来,母妃有心事,所以才故意的,是不是?” 穆流年淡淡一笑,然后轻轻地抱着她,在她的额上一吻,“我的妻子果然心细,什么也瞒不过你。你的性子向来冷淡,不爱与旁人说话,今日却能陪了母妃那么久,定然是因为母妃的心情不佳。而且后来看你们出来,母妃的眉眼间仍有隐忧。可是因为见到了小皇子的缘故?” “嗯,母妃担心许志坚他们一家只怕是会完全地投靠了扶阳赵氏。现在的华妃便是赵氏的女儿,母妃担心他们会利用小皇子,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母妃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许志坚一家人,若是果真要背叛许家,投靠赵家,那也不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自己作死,到时候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浅夏微愣,“你知道他们大概是因为什么了?” 穆流年摇摇头,“还不太确定呢,再等等看看吧。反正这个年节他们是什么也做不了了。如今方家被我收服,璃亲王也明确表态会支持桑丘子睿,就剩下了栾河刘氏和扶阳的赵氏,到底是不是真正地忠于皇上,还是两说呢。” “梅家垮了,可是梅家的那些爪牙还在,势力犹存,我们不可轻视。你可还记得那位曾在安阳城出没的梅家姑娘?” “当然。她的底细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梅家的小姐,梅玉宁。现在倒是一直安分。更准确地说,整个儿梅家的人都很安分。他们或许是在等待时机。就算没了大皇子,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的。” 浅夏的心里突然就是咯噔一下子,马上就涌上来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然后有些询问的眼神,便投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知她大概猜到了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知道依着浅夏的聪明,不可能会瞒得过去的。 “你猜地不错,皇上早晚还会再重用梅家,为了四皇子,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世家,就此消亡的。” “没有了大皇子,而梅家与桑丘一族亦是势不两立。而梅家想要东山再起,就只能选择依附皇上,继续做皇上手中的提线木偶了,是也不是?” 穆流年点点头,“这便是权力的好处了。” 浅夏顿时有些失望,“如此说来,梅家终归还是会再度兴盛起来,那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岂非都是白搭了?” “怎么会?皇上会继续重用梅家,可是不代表了对梅家的信任会一如既往。你且瞧着吧,梅家为此,将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浅夏表示不解,不过,就在腊月二十三这日,皇上宣布休朝之际,从宫里头传出了一道旨意。 皇上下旨,传梅家三公子梅千韶入宫做四皇子的伴读,与此同时梅家二小姐梅千音,被册封为了县主,赐婚于大理寺卿的嫡长子。 大理寺卿赵爽,正是扶阳赵氏的家主。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是整个梁城都沸腾了。 被皇上冷落了这么久的梅家,竟然是再度门庭若市,热闹了起来。 梅远尧虽然仍然是赋闲在家,可是这儿子被宣入宫中做陪读,女儿被封了县主赐婚,便足以说明了,皇上对梅家的恩泽仍在。 怕是过完了年,梅远尧将再度活跃于朝堂之上了。 对于这样的消息,桑丘子睿仍然是无动于衷。 二皇子虽然着急,可是却也无计可施,上门寻了桑丘子睿数次,都是被其闭门不见。 皇后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今皇后能做的,就是竭力地拉拢华妃,要知道,她可是赵家的女儿。她本人可能没有什么重要性,可是她膝下的那个小皇子,却是极其好用的棋子呢。 浅夏对于这些,并未特别关注,因为她知道,朝堂上的风云,瞬息万变,来年是什么样子,只怕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腊月二十九,按规矩,穆流年陪着浅夏一起回了一趟云家。 酒足饭饱之后,穆流年就陪着浅夏在她之前的院子里小憩。 穆流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完全睡熟,这才小心地挪了一下身子,再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伸了伸懒腰之后,才冷声道,“出来吧,何事这样急?” 穆流年对于刚刚来人显些惊动了浅夏的举动,有些不悦,因而这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来人正是青龙,“回公子,卢浅笑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卢浅笑于昨晚失踪,属下派去的人,并未发现是何人劫走了她。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离开京城。”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阴寒了几分,“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 “如何确定没有出了京城?” “回公子属下发现卢浅笑失踪后,便火速派了人去四处的城门守着。当时是夜里,卢浅笑并不会武,若是被人带走,定然是不可能翻越城墙的。” 穆流年点点头,“这次人看丢了,是何人把守来着?” “回公子,是朱雀门下的人。” “将其撤回,送去麒麟山加强训练三个月之后,再来见我。” “是,公子。” “朱雀在苍溟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公子,一切正常顺利,朱雀并未与皇甫定涛的人发生冲突,甚至是素未谋面。不过,听闻他在苍溟极得皇上和王爷的信任。” “嗯,再叮嘱朱雀,千万千万不要跟任何的权贵起冲突,必要的时候,该舍些银子就舍些银子。只要是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就都不叫事儿。不可因小失大。” “是,公子。朱雀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公子大可放心。” 穆流年点点头,摆手,“去吧。卢浅笑失踪的事,暂且不要惊动世子妃。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劳心。” “是,公子,属下明白。” 穆流年在外头透了会儿气,再命三七去将云家的三兄弟请了过来,有些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若奇,你掌管着云家暗中的一些势力,我只问你,在京城的势力如何?” “世子有何吩咐?” “找人。”简单明白。 “云家在京城的势力,虽不及长平王府,相信也不输于其它的世家。”云若奇自信满满道。 “好,那就麻烦你们去找个人了。” 听闻他要找的竟然是卢浅笑,云家三兄弟还是有些吃惊,不过,得知这个卢浅笑竟然是与颂宝郡主有来往,而且还曾意图对浅夏不利,三人还是恨恨地大骂了几句。 穆流年本来是觉得这个卢浅笑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可是现在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可见其主子背后的实力不俗。 他相信以青龙的本事,用不了几天,定然是能将她找出。 可是卢浅笑的荣辱安危,可是与浅夏有着紧密的联系,所以,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这才会让云若奇也跟着帮忙找人。 待与他们三兄弟又商议了一些关于梅家的事情之后,穆流年又将丽星给唤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浅夏,不是本世子,可是现在有人欲对浅夏不利,本世子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你去火速通知寒星,让他尽快将卢浅笑找出,并且,查出是什么人将她带走的。” 丽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要不要服从这位世子爷的吩咐。 穆流年眸光犀利地射了过去,“浅浅如今身怀有孕,不宜多思。丽星,本世子有什么样的手段,你心里应该清楚。若不是这次事关浅浅,本世子还不屑与你多费唇舌。若是你不能照办,却偏偏听到了本世子的吩咐,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丽星的身子没来由得便打了个颤,心底直突突! 这位世子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并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点儿也不比桑丘子睿差就是了。 “是,世子,属下即刻去联络寒星。” 穆流年身上的压迫气势,这才收回,看着丽星消失的方向,眸光再次恢复了清明温和,轻掸了一下衣袖,再施施然地进了屋子。 ------题外话------ 亲们,明天就要解决卢浅笑了,你们说,我是虐呢,虐呢,还是虐呢?   ☆、第四章 阴谋再现! 大年三十,长平王府内自然是热热闹闹。 许幼兰因为到了年节,自然不能再继续留在长平王府,头两天就回了许府。 而许青梅没有了许幼兰这个玩伴,自然就又盯上了浅夏。 穆流年担心许青梅毛毛燥燥地,会伤及浅夏,所以叮嘱了三七和妖月,不准让请青梅靠近浅夏三尺之内。 于是,大年三十这日,便出现了这样有些诡异的画面。 浅夏在初云轩的正屋里坐在榻上做针线,许青梅坐在了离她五尺开外的一把官帽椅上。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三七。 许青梅看着浅夏极有耐心地慢慢缝制着,忍不住嘀咕道,“表嫂,你就先别做这个了,我们一起去园子里赏赏梅花如何?” 浅夏还没说话,一旁的青姑姑便道,“表小姐,今日的天色不好,您看外头还有些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宜外出赏花。万一世子妃再受了凉,可就麻烦了。” “那难不成就一直坐在这里憋着?” 浅夏头也不抬,轻声道,“等过完了年,我和元初还会再去城外的琳琅别苑里小住。到时候,父王和母妃也会同行。你去不去?” 许青梅的眸子一亮,“真的?初几去?” “应当是初二就会去。父王和母妃初六就会回来了。因为初五是破穷日,一过了初五,这走亲访友的就会增多,到时候,父王和母妃难免是有应酬的。” “那我们呢?是不是可以多住几日?” 浅夏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应该是可以的。只不过,也要看你的表现了。” 许青梅的小脸儿一耷拉,“不会又要让我做什么绣品吧?我感觉拿针线,比拿弓箭还要累人呢。坐上一会儿,我就腰酸背痛的。” “那是因为你平日里这样安静地坐着的功夫太少了。”浅夏说着,伸手指了一下她的脚尖儿,“瞧瞧,若是你现在这样坐着,有外头的夫人小姐们看见了,只会说你没有坐相了。你就不能好好地坐着?” 许青梅撇撇嘴,她原本就是两手支在了座椅上,然后上身微微弯了些,因为坐得比较靠后,所以两只脚也离了地,两腿就这样慢慢地晃悠着。 这会儿被浅夏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这样晃着了。 有些不高兴地从椅子上下来,再慢慢地坐了下去,这一次,双脚也收拢了,身子也坐直了,两手很是规矩地放于了自己膝上。 “这回总成了吧?” 浅夏摇头轻笑,“这些日子,母妃一直拘着你在学规矩,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学的?若是刚才的样子被母妃看到了,这琳琅别苑,你就休想去了。” “好表嫂,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再说了,我这不是也没有拿您当外人吗?” “行了,你表哥有事外出,担心我一个人闷的慌,所以才叫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说实在地,你不过来,我倒是还能图一个清静,你这一过来了,我倒是觉得两只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来了。” 许青梅不乐意了。 “大表嫂,您至于这样贬损我吗?” 浅夏轻笑,“出去赏梅是不大可能了。你若是不嫌闷,我们就手谈一局如何?也正好试试你最近的棋力如何了?” “好呀好呀!”只要不再让她这样干坐着,看着有些头疼的针线活,这会儿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许幼兰回许府也有几日了,你可曾派人过去问候一声?” 摆好了棋盘,两人都挪到了榻上盘膝而坐。浅夏想到了许幼兰与许幼婷的性子大不相同,只怕这一回府,与被毁了容的妹妹对上,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去过了。她还成。听说许幼婷因为容貌有损,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堂叔去了云府几次,要请云公子给许幼婷看诊,可是不是人没在,就是因为人在药庐里,叫不出来。” “哥哥这些日子确实忙碌,之前璃王世子的事,他也没少辛苦。” “嗯。不过,我听着堂叔那边儿的语气,似乎是有些不满。最近请了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先看着,听说用了些药,比原来的样子好了一些。” “那就好。”浅夏脸上浮着浅浅淡淡的笑,许青梅总觉得她的笑里头有几分的疏离,还有几分的淡漠。若是寻常的女子听到这样的事情,只怕会亲自着人去请了云公子到许府走一遭的。可是她不仅没有,反倒是表现得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浅夏察觉到她观察自己的视线,笑问道,“怎么?我的脸上有花?” 许青梅摇摇头,“只是觉得你跟寻常的女子不一样罢了。毕竟许幼婷也是许家的人,唤你一声表嫂的,你为何不想着亲自去找云公子?” “找哥哥做什么?为许幼婷看诊么?不如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许青梅一愣,右手捏住了棋子,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可是一般的嫂嫂不都是如此吗?而且又是亲戚,你若出面,只怕这会儿云公子早就去了许府几趟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姑姑会说你生性凉薄?亲戚受了伤,你都不闻不问?” 浅夏轻抬了眼皮,似笑非笑道,“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哥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他是医者,每日请他上门求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凭什么哥哥就一定要给许幼婷去看病?再说了,她那是容貌有损,并非是足以致命之病。你可知道,这京城中有多少人寻他,是为了医治不治之症,以保全性命?” 许青梅眨眨眼,对于浅夏的这番话,似乎是不能理解。 “可是,他们也不是跟云府有亲戚呀。所谓亲戚,不就是要相互帮扶吗?” “可许幼婷唤我一声表嫂,又与云家何干?与哥哥何干?哥哥是医者,在他的面前,只有疾病,只有重病与小病之分,何来亲疏之别?” 这一回,许青梅似乎是听懂了。 “哥哥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他要做的事情,便是排出三年去,也排不完的。他只有一双手,一个人,许幼婷的这种情况,又非是除了他便不成的,何苦非要请他去?” 浅夏说着,以眼神示意她速速落子,然后再从棋坛里取出一子落下,“许幼婷的脸,我已经问过府医了,并非是无药可治。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当然,要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效果,也便是将脸上的疤痕淡化了,然后再施以粉黛,也不会太显眼儿。既然如此,何苦非要去请哥哥?” “表嫂的意思是说,许幼婷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大病,不值得云公子出手?” 浅夏摇摇头,“青梅,若是你眼前有两人,一人重伤快死,一人只是伤及了手腕,仔细调理便可痊愈,你会选择治谁?再则,假若你是神医,一个患了重症,遍请名医无效,一个只是轻微地咳嗽几声,你会选择先救谁?” 许青梅这才明白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在云公子看来,但凡是上门寻他的,当是以重症为先。至于许幼婷这种情况的,也不是非他不可。表嫂,我说的对不对?” “有几分的道理了。青梅,你虽是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可是你别忘了,你首先是一个女孩子。这高门内宅之中,可并不是都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许幼婷因何伤成了那样,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连母妃都不曾再派人继续关注了?” 许青梅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姑姑似乎是对许幼婷的事情也不上心。只是派了府医去看了几次之后,便不再理会了。 难不成,这许幼婷的脸,还另有内情? “你的性子直,这一点,难能可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你这样的人,容易打交道,可是青梅,你不仅仅是你许青梅自己,你还是许家的嫡系嫡女。这样高贵的身分,你可知道对于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青梅的脸色微僵了僵,类似于这样的话,母亲跟她说过,姑姑也跟她说过,可是她一直都以为那些是大人们的事,她还小,所以。 许青梅轻咬了一下嘴唇,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小了。 对面的这位表嫂,才比她年长一岁,可是表嫂除了性子冷淡一些以外,对于府上的诸事,还是帮着安排得井井有条,特别是一些大事上,总是能表现得很沉稳,很淡定。 她知道表嫂不会无缘无故地与自己说这些,想来,自己这些日子,许是做了什么让她担心的事了。 “我知道你近来这些日子,常随母妃出去串门。青梅,你要永远记得,你眼睛看到的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你耳朵里听到的关于别人的坏,也并非就是真的坏。你若是连最起码的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没有,我只能说,许家嫡女这个头衔,你担不起。” 这话委实有些重了。 许青梅猛地一抬头,用一种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浅夏,似乎是在质问她,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 “我是穆家的嫡长媳,也是你们许家的外甥媳妇,青梅,你该明白,什么人对你来说是最重的,最可信的,什么人对你而言,当是表面上维系和乐,心中却是应当加以防范的。” 许青梅一言不发,就这样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将手中的棋子一抛,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青姑姑走了过来,帮着将棋盘收拾了,“世子妃,表小姐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 “她的年纪不小了,舅舅和舅母以前将她保护地太好了。她这样的性子,再在京城待下去,势必会引来麻烦。说她单纯天真是好听地,说难听了,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让人拿了当枪使,只怕她自己还在那儿替人家义愤填膺呢!” “世子妃的眼睛毒,能看出这一点来。王妃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舍不得将话说的太重了。” 青姑姑这些日子看得分明,王妃又是何尝不是担心许青梅? “今日我这话说的有几分重,她虽直爽,人却不傻,假以时日,自然是能体会出一二的。性子开朗活泼是好事,可若是因此而犯下了无心之失,就未必会让人待见了。” “世子妃说的是。就让表小姐自己先去想一想吧。别人说地再多,只怕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浅夏点点头,对于许青梅,她没有什么太高的奢望,只是希望她不要被人利用了,从而做出一些伤害了长平王府和许家的事情来就是。 当然,长平王妃虽然是无心苛责于她,可还是在她的身边放了几个心思通透的人伺候着。否则,怕是这会儿指不定惹出什么大乱子了。 “她与同为将门之女的桑丘月交好,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她不该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许家的事后,便以为我袖手旁观不加理会。若是孰亲孰近都分不清楚,那母妃也就是白疼她了。” 青姑姑没再搭话,主子的心思,她能明白,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整个儿家族好? 许青梅心情沉重地回了自己院子,呆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趴在了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近身侍奉的丫环一瞧小姐如此,个个儿面面相觑,却是哪个也不敢近前劝慰。 倒是王妃拨到了这个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将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再打了热水进来,弄湿了帕子,再将她扶了起来,慢慢擦了擦。 许青梅这里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王妃那里。 浅夏也没有打算瞒着,她并不认为自己今日的这番敲打就错了。因为一丁点儿的小事,就来质疑她浅夏的人品,置疑云家的声誉,自己今日对她,已经是客气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念在了她是许家的女儿,而且为人太过单纯,怕是会说的更难听了。 她现在就是要看看,王妃会不会护着许青梅,而许青梅自己,到底能不能想得通,她自己到底做没做错,又是错在了何处? 浅夏并不认为桑丘月在许青梅耳边说了什么,是桑丘子睿指使的。在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他,定然是不屑于此道的。 更要紧的是,浅夏相信,桑丘子睿不会让人如此地来诋毁他的盟友。 王妃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置之一笑,好一会儿才道,“浅夏做的对。是我这个姑姑的心太软了些。若是长久下去,只怕反倒是会害了青梅。” “这一次,也是表小姐自己撞了过去,她不该为了许幼婷那样的人,而去置疑了世子妃。”一位嬷嬷倒是十分公允地说道。 “是呀,她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却还浑然不知。这个丫头呀,也是时候给她些教训了。” “今晚是年三十儿了,明日一早,您还要给王府上下派红包呢,奴婢将那荷包都准备好了,碎银子也都一并包好了。至于各房的管事和主事,您看,还是按去年的分例给?” “明日就让世子妃来派发就是。她如今也是王府的女主子了,一切就按她的意思办。” 嬷嬷微愣了一下,明白王妃这是有心放权给世子妃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性情冷淡的世子妃,是否愿意接手呢? 年三十儿的晚宴,自然是极为丰盛的。 这一晚,浅夏见到了入府这么久以来,极少见过面的柳庶妃和她的儿子穆焕然,还有几位没有名分的侍妾及她们的女儿。 虽然也是长平王府的小姐,可是这气度之上,到底还是差了些。 长平王妃早年因为照顾穆流年,所以这些庶子女的教导,便一直都是由梅侧妃和柳庶妃来做的。这庶出的小姐本来身分就低下,有些自卑,再加上教导她们的都是姨娘小妾,这气度,自然也就差了一些。 不过,浅夏对于穆焕然的印象倒是还不算,一双眼睛倒是透亮,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就是一脸羞怯的笑。 长平王府总共有三位庶出的小姐,分别是穆焕巧,穆焕贞,穆焕容。 这三姐妹模样儿倒是生得都很秀丽,特别是大小姐穆焕巧,更随了柳庶妃的眉眼几分,总会给人巧笑嫣然的感觉,倒是正应了她闺名里的那个巧字。 三位小姐虽然是有些拘谨,可是从穿戴上来看,王妃倒是不曾亏待了她们。 她们与柳庶妃和几位侍妾一起坐了一张桌子,穆焕然则是被穆流年给招呼到了他们这一桌,一起说话。 这年节的晚宴,自然是不比寻常的用膳,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大家可以高声喧哗,也可以痛快饮酒。 整个王府早在年三十儿的后晌,便已经是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大红灯笼,挂得满院子都是,如今到了晚上,更是看上去热闹明艳了几分。 不同于王府的其它地方,倚心园里,穆流年只吩咐下人们将所有的院灯、廊灯,都换成了新的,并没有特意地张灯结彩。 倒不是穆流年舍不得花银子,而是如此明艳的氛围,只怕不是浅夏喜欢的。 不过,他倒是有心,让人将弄了一些假的绢花过来,在院子里和廊道里摆放了不少,这可比灯笼彩绸,还要更贵一些了。 那绢花做得相当逼真,而且为了力求效果好,能讨得浅夏的欢心,他还让人在摆放之前,特意拿到了曝衣房去用薰香一一薰了,力求做到形似,香味也似! 对于他的这番安排,浅夏自然是无比惊喜,不过,仍然是埋怨了他几句,这些银子,似乎是花得有些不值。 穆流年解释道,这些绢花都是以丝帛制成,若是脏了,舍不得扔掉,可以用水冲洗即可,并非是摆放几日,就得扔掉了。 当然,倚心园里的这些绢花,在外头自然是看不到的。 穆流年有孝心,给王妃的院子里也送去了一些,只不过王妃心里头开怀,将这些都放在了屋子里,哪里舍得搁在廊道里? 穆焕然的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像刚过来时,那样的拘谨了。 穆流年帮着浅夏布了一些菜后,笑看向了这位三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要入仕?” 穆焕然的手一顿,筷子里刚刚夹起来的一块儿肉就掉到了桌子上,而他自己竟是恍若不知。 “大哥的意思是?” “你是想走恩荫,还是想要自己去考科举?你是穆家人,我世袭了王府的世子之位,父王仍然是可以再保举一子入国子监或者是其它的地方的。你可想过,自己将来如何?” 这话,柳庶妃是没有听到,若是听到了,定然是第一个跳出来,自然是希望他能走恩荫,然后入国子监读书,多交些贵族子弟为友。 穆焕然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这个,他今年不过才十五,以前他上面还有一个二哥,有什么事情,一般来说,也不会轮到他来发表意见,如今当着父兄的面儿,他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长平王妃看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明天就十六了。这个年纪入国子监,倒也刚刚好。你与流年不同,你不喜武,偏爱文,入国子监读书,将来自然也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穆焕然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低了头,手上的筷子也慢慢地放下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宛若是太阳一般让他仰望的大哥,竟然是会主动地来关心起他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位大哥是与众不同的,是有着极其传奇的才华的。 直到他宣布身体康健,慢慢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他才发现,这位大哥比他想像之中,更为强悍,当然,也更为可怕! 就比如穆焕青,他就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例子。 长平王喝了一杯酒,咂巴了一下嘴,挑挑眉,“你大哥和母妃说的都有道理。你的身体也不是太强健,从小也不曾有习武的根基,倒是适合继续念书,我听府上的先生说,你的课业不错,而且还练得一手好丹青。若是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等过了年,开了春儿,就去国子监报到吧。” 穆焕然的身子轻颤了颤,他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能进了国子监,将来自己的前程会有多么光明,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恩惠,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穆流年细细地看着他,轻笑了两声,“你的字练得不错,前日在书房做的那首诗也是极好。很有才气,好好读书,也要让旁人看看,我们穆家的儿郎,并非只是精于武道。” 穆焕然猛地一抬头,有些难以置信道,“大哥知道?” 穆流年点了点头,“大哥虽然平时与你相处不多,可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等明年去了国子监,没事也就多出去走动走动。” 长平王妃笑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订下了,等明年,你的月例也就该涨涨了。到底也是男子,总憋在府中不出门,怎么能有见识?” “是,母妃。”穆焕然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要开始接触一些外头的人和事物了。不再是无人关注的庶出三公子了。 “去国子监之前,先来倚心园一趟,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穆焕然抬头看向了这位大哥,一直以来,他们二人接触地就并不多,多年来,王府内有一个才华横溢的二哥,疾病缠身的大哥,他这个三公子,从来就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存在。 可是今晚,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长平王妃亦是微诧,要知道,他的倚心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么多年了,穆焕然可是一次也未曾进去过。 倒是那个穆焕青,以前曾仗着梅氏的势,进去过几次,虽然是未曾到达最核心的位置,可也是已经触怒了穆流年。 可是现在,穆流年竟然是主动让穆焕然去倚心园找他说话,看来,他对这位三弟,是真的有几分上心了。 年三十儿的晚上,但凡是父母健在的,都会选择了守夜的,必须要守过了子时,那么,自己的父母就会长寿安康。 浅夏和穆流年,自然也不例外。 伴随着那淡淡的娟花的香气,浅夏感觉自己似乎是有许久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事实上,自从发现她有孕之后,所有的薰香都停了,就连穆流年自己的衣物,也不再用薰香,就是怕有人会在这里头做手脚。 而这次的绢花,穆流年也是亲自着人看守着,用了对人体有益的香料。特别还叮嘱了,都放置在了廊道内,或者是院子里,总之就是不许进屋子。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东西在院子里搁着,气味散发得快,而且又没有阻碍,也就不会对浅夏有什么伤害了。 其实,穆流年也的确是小心地过了头了。 这倚心园里守了近百名暗卫,哪怕是哪个丫头中午吃了几碗饭,喝了几口水,上了几趟净房,他们都是门儿清,何必再多此一举? 没办法,在穆流年看来,浅夏就是他的心头宝,恨不能小心得再小心!如果不是自己有正事要做,是真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 初一早上,自然是各院各房的管事丫环全都出来给主子们请安道福。 这一次的年节封赏,也是浅夏来吩咐发的。 等到一圈儿安请完了,浅夏也是真有些累了。 她本来这厌食的毛病就没有好多少,这会儿再有这么多的人给她请安,她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回世子妃,还有最后一拨儿了,是穆家旁系的一些晚辈子侄来给您请安的,您再坚持一下。等送走了她们,也就无事了。” 浅夏冲青姑姑点点头,有气无力道,“那就快着些。我是真有些乏了。” 初一中午的时候,自然就是合家的午宴了。 因为长平王府是穆家的嫡系,这午宴,年年也都是在长平王府办的。 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加上,竟是办了四五十桌。 因为人数众多,年年也都是分了男女席开宴的。 浅夏因为有孕在身,长平王妃也没有让她管地太多,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操持的。 浅夏坐在了暖阁里,穆焕巧三姐妹在屋子里陪着她说话。 虽说浅夏嫁进来快一年了,可是跟她们三姐妹,还真是算不得熟络,当真是连话也没有说过太多。 浅夏的性子本就偏冷,再加上了身分的缘故,这屋子里的气氛,还真有些不自在。 直到青姑姑进来禀报,说是开宴了,穆焕巧三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出去透透气了。这位大嫂,虽然是话不多,可是这一身冷然的气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等到了宴会的大厅,浅夏自然是与长平王妃一起坐。同桌的,还有几位族老的夫人,都是浅夏的长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位看起来面慈的老夫人开口问道,“听闻世子妃是出自允州卢家,可是确有此事?” 长平王妃的脸色一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浅夏的身世本就是有些尴尬,一直以来,在长平王府就是个忌讳,想不到这位族婶,倒是一开口就让人不舒服。 “回这位祖母,浅夏出自京城云氏,家母云氏,如今是定国公夫人林夫人。至于您刚刚说到的允州卢家,我十岁之前,的确是曾住在那里。” 云筱月和离再嫁之事,人尽皆知,浅夏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丢脸的。连皇上都下了旨赐了郡夫人,而且林少康也不介意母亲是和离的身分,他们这些外人,有必要以此来大做文章么? “十岁之前?这么说,世子妃果然是与卢家有些血脉关系了?” 浅夏的眼睛微微一眯,“不知这位祖母想说什么?” 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僵,“要说这卢家,其本家儿,应该是在京城,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算得上是清白家世了。只是前些日子,我听闻卢家有位小姐被卖到了青楼之中,正巧就是出自允州的卢家。我老婆子也是出于关心,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此话说完,桌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长平王妃自认脾气算是好的了,可是这会儿这位族婶却是当着这么多族里的长辈的面儿,说出这样一件事儿来,分明就是为了破坏整个儿宴会的气氛了。 大过年的,你什么不好说,非得说这些? 难怪会一再地确认浅夏是不是原本姓卢?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浅夏曾出现在了允州,为卢少华收尸的事,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她有必要如此么?这是冲着浅夏来的,还是冲着他们长平王府来的? 长平王妃越想越气,手中的玉箸,也是巴嗒一声,就落在了那碗碟之上。 “族婶这是何意?怎么?依着您的意思,这天底下但凡是从允州出来,并且是姓了卢的,就都是浅夏的什么亲戚了?那依族婶的意思,但凡哪天有个什么人犯了朝廷律例,张口便说姓穆,还就得是我穆家的人了?” 长平王妃的语气微冷,表情冷然,那位老夫人许是也觉得自己说地有些过了,讪讪地笑了笑,“王妃不必生气。若是没有根据的话,我老婆子自然也不会乱说。” 浅夏抿唇一笑,“那不知这位祖母有何根据?要知道,您刚刚这番话,若是不能拿出真凭实据,那么,您可是就有着毁谤朝廷命妇之嫌,轻则杖责二十,重责流放千里。” 浅夏不轻不重的两句话,却是让那位老夫人的身子微僵了僵。 再一看浅夏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温和,反倒是透着几分的阴冷之感。那一双如皓月般的眸子里,此时所散发出来的光茫,竟是有些让人心底发寒。 老夫人只觉得脖子上有些冷,下意识地便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再有些不自在道,“老婆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考虑到若果真有此事,那么,岂非是污及了世子妃的声誉?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妹妹不是?若是被人家说你如今富贵了,随了母姓,嫁入了长平王府,却对自己的亲妹妹,不闻不问,以致其沦落风尘,这也是不妥的吧?” 浅夏淡然一笑,“既然这位祖母这样说了,那好呀,您说说是在哪家的青楼?正好,我也让人去打问一番。若是果有此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能冷眼旁观。若是并无此事,那么,您是选择当众被杖责三十呢?还是说,咱们直接送官再惩呢?” 这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一旁的一位老夫人瞧着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维护道,“世子妃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既然是唤了她一声祖母,如何还能说出杖责和送官这样的话来?岂非是让人说我们穆家妇不知尊卑长幼?” 浅夏轻笑了两声,这一回,是真的笑得有些开心了。 她这一笑,倒是把在座的众人都给笑懵了。 好一会儿,浅夏才止了笑,面色略有些发红,“这位老夫人说的好生奇怪!依着您的意思,你们是长辈,无论是冤枉我,还是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得好生的受着。反倒是你们可以随意地诬陷我了?别忘了,您刚刚也说了尊卑长幼!我是皇上亲口册封的正二品夫人,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你们是什么身分?仅仅是仗着所谓的长辈身分,就可以对我肆意地欺侮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位夫人皆是色变! 因为她们这里闹腾了起来,所以,整个大厅里,这会儿都是安静得闻不到一丝声响。 长平王妃倒是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了笑,她就知道,她的儿媳妇,可没有那么容易让人给欺负了去。平时里不言不语的,可不代表了她就是真的好性子。 一旁的青姑姑是位心思玲珑的,不卑不亢道,“按律,毁谤正四品诰命夫人以上品级的命妇,轻则杖责二十,重则流放千里。可若是毁谤正二品以上夫人,最重者,可赐白绫一条。” 大过年的,其实青姑姑也不愿意说这些晦气的话,可是没办法,人家都欺上门来了,她这个做人家管事姑姑的,总不能当是什么也没听见吧? 浅夏笑看着微微发抖的两位老夫人,“刚刚这位祖母说是哪家青楼来着?我没听清楚,还请您再说一遍。” 三七抽了抽嘴角,人家似乎是压根儿就没说吧?小姐您这样诱供真的好吗? 老夫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魔力一般,竟然真的就说了出来,“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醉烟阁。” 浅夏一听到这个名字,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就更大了一些。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家青楼,应该是穆流年的产业吧? 呵呵,别说是卢浅笑没有被卖到那里,就是真的卖到了那里,他们哪个敢说? “三七,去,带上咱们王府的侍卫,去醉烟阁好好地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刚刚这位老夫人所说的卢家小姐。无论有没有,都要将那里的管事带回来问话。” “是,世子妃。” 先前帮着老夫人说话的那一位,似乎是瞧着苗头有些不对,就想着借着尿遁。 哪成想,浅夏竟然是直接就下了令,今日的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谁也不得离开。毕竟,事关朝廷正二品夫人的声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浅夏微眯了眼睛,竟然是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以为将卢浅笑卖去了那等地方,就可以危及她的声誉,从而逼她让出这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之位么? 她倒是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是能出此狠招来对付自己? 仅仅是冲着她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整个儿长平王府来的? ------题外话------ 今天又开始咳嗽了,大夫说可能是咽喉炎,一天喝了一瓶糖浆。心疼我的嗓子呀,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去K歌?这不是在剥夺我的人生乐趣么?肿么破?   ☆、第五章 绝不放过! 浅夏派出去的人,动作自然是快速。 而且有三七这个机灵的丫头在,外头的穆流年自然也将这后院儿的情形知晓了个大概。 只不过,碍于后院儿都是女眷,再则今日也的确是一个给浅夏立威的好机会,穆流年倒是并不担心浅夏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影响了浅夏的心情,从而再影响了她腹中的孩子。 万一浅浅再因为心情不佳,影响到了食欲,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他的担忧。 整个后院儿,几乎都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 许多有些眼力见儿的人也看了出来,这一次,这两位族里的老夫人仗着自己年长,辈分大,就想着给这位出身低微的世子妃使些绊子。大过年的,竟然也不想着这样做是否妥当。如今倒好,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看看最后如何收场? 事实上,看到长平王妃和世子妃如今还能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就知道十有*,今日这两位老夫怕是要栽了。 有人倒是想着上前帮忙说话,可是现在事情真相未明,怎么说? 还有的则是想到了是否应该去前院儿将族老请过来。可是,这里是长平王府,若是长平王和世子不进后院儿,那些所谓的长辈,哪一个能进来? 其中有几个面色略有些焦虑的,则是彼此交换了眼神。 她们都是这两位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媳,事到如今,她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暂时地保全自己了。 一会儿,看情形,即便真的是两位长辈错了,也不至于真的让人打板子吧?这一把年纪了,真的打几十板子,这条老命岂不是就交待在了这里? 再则说了,长平王妃多年来,一直都是性情温和,端庄大方,断然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平王府,而且还是新一年的大年初一!这可是所有高门大户的忌讳。 思及此,这几位夫人的脸色倒是稍稍好转了些。 世子妃心中有火气,自然是难免的,可是杖责族中长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来,世子妃思及自己的名声,也断不可能会做出这样有违长幼的事情来。 只是可惜了,她们低估了浅夏的心机。 浅夏是什么人?连桑丘子睿那样的人,在她面前都未必能讨得到好处,更何况是这两个无知老妇? 就算是她下令了打了她们,只怕是这外头的流言也得是向着她说的。 很快,三七一行人便回来复命了。 “回禀王妃,世子妃,奴婢等找遍了醉烟阁,也没有见到这位老夫人口中所说的卢小姐。倒是有一位自称姓卢的,不过也是三十余岁的妇人,奴婢担心口说无凭,所以便将人带了回来。” 此时,众人的视线,随着三七的眼神,也都落在了那个身着一身红艳的女子,不需多问,只看身形打扮,还有那眼角微显的鱼尾纹,便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一名十余岁的女子。 “你是何人?”长平王妃还是问了一句。 “回王妃,奴婢是醉烟阁的厨娘,夫家姓卢,楼里的姑娘们,都唤奴婢一声卢娘子。” 长平王妃的眼神转到了先前的两位老夫人身上,“族婶呐,不知道您刚刚说的卢小姐,是不是这一位呢?” 这老夫人也是吓傻了,竟然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不是她!自然不是,是卢浅笑,对,叫卢浅笑的丫头。她还自称是世子妃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成了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 那卢娘子一听,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般,“回王妃,奴婢在楼里待了三年了,从未听说过有一位卢姓的姑娘,虽说楼里有一位笑笑姑娘,可这会儿也已是二十有余,早已过了人气。” 三七轻笑一声,“回王妃,奴婢担心您问的详细,奴婢回不清楚,所以便将醉烟阁的老鸹也带过来了。就是这位烟嬷嬷了。” “回王妃,小的从未见过什么卢家小姐呀!小的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从来就不曾私自买卖过什么良家女子呀。还请王妃明鉴。” 那烟嬷嬷许也是被吓到了,跪伏在地,不肯起来,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冤枉。 那位老夫人一瞧这架势,就知道今日自己是落了个没脸,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向一个小辈,赔礼认错,总归是折了她这个长辈的面子,倒不如装晕,来得更体面一些。 只是可惜了,妖月自回来后一直未曾出声,早就绕到了两位老夫人的身后,指尖只是那么轻轻一点,这两位老夫人就是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浅夏轻抬了一下眼皮,起身离开了座席,然后往中间的地方走了两步,下巴微抬,双手交于胸前,一股不怒而自威的气势,瞬间就在其身上暴发了出来。 离得近的一些夫人小姐们,甚至是都不自觉地便低了头,缩了身子,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这位世子妃莫名的怒火而烧着了。 “今日之事,可还有哪位长辈觉得不够清楚明白,想要再问一问的?” 众人个个儿低了头,哪个还敢再说话? 浅夏的唇角一勾,“既然是无人说了。那么,我却是要说上两句了。卢浅笑是我的妹妹不假,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家的,今日竟是被人说成了青楼里的姑娘,这若是传了出去,我那可怜的妹妹焉有活路?今日我云浅夏将话搁在这儿了,虽说卢浅笑只是我的一个庶妹,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今日竟是有人仗着长辈的身分,就如此地折辱我们姐妹,这是在挑衅我云家,还是在挑衅长平王府?” 话落,那两位老夫人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身子齐齐地打了个晃! 看着那两位老太太的脸色苍白如纸,长平王妃却是只甩了一道鄙夷的视线过去,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一门心思都在儿子的身上,岂会让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猖狂了这么多年? 不就是仗着年老辈分高吗?真是倚老卖老,一点儿也不懂得收敛自律! 今日就活该让浅夏好好地惩治她们一番,也让她们知道知道,对于长平王府而言,高兴了,敬你一声长辈,不高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浅夏的话,在这人群中可是引起了极大的震撼! 没错,人家卢浅笑现在尚未出阁,却被人传出这样的难听话来,将来人家姑娘家家的,还怎么嫁人?就算是嫁了人,这将来在婆家还怎么能抬得起头来?这老夫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竟然是能说得这样的理直气壮? 这下好了,直接就惹怒了世子妃,这下子,怕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了! 其中那两位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媳是受到惊吓最大的。 个个儿的身子都是抖如筛糖,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能钻到了桌子底下去。 “我云浅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两位老夫人的年纪大了,若是果真仗责三十,怕是这条命就得交待在这儿了。可是如此大辱,我身为浅笑的姐姐,却是不能为其寻个交待,我还有何颜面,再让她唤我一声姐姐?” 浅夏这话,又让不少人为之动容,人家是亲姐妹,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好歹也是一个爹呀,而且一起生活了大几年,总不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吧? “小夏,你可不能太伤心了,你现在可是还怀着身子呢,千万要小心着些。别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再气坏了身子。” 长平王妃这话,无疑又是一道天际惊雷! 虽说这京中的一些权贵之家,也都得了消息,说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可能是有喜了,可是她们这些族人,大多数都是并没有在朝为官,对此自然也就并不清楚了。 现在倒好,和着人家世子妃还怀着孩子呢,这会儿竟然是就被这两个不开眼的老太婆给随意的侮辱了一番,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显然,根本就没有人想起来,长平王妃这话里头的那句什么不值当的人,说的到底是卢浅笑,还是这两位不开眼的老太婆了。 浅夏冲着王妃微微点了一头,示意自己很好。 “我听说,你们二位长辈,已是出了五服的,按理,也是不应该再继续享有我穆家嫡系的供养了。可是刚刚底下的人来回我,你们两家还都是拿着我长平王府的银钱,吃着我长平王府的米粮,可是这做出来的事儿,却是处处与我长平王府为难了。” 一听她说起这个,原本有心再试试装晕的两位老太太,这会儿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云浅夏。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说出来,可是她们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这位世子妃,会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们穆家的规矩来就是了。母妃,您之前不说还要让儿媳来打理这些庶务的吗?儿媳这样处置,您觉得可还妥当?” 长平王妃点点头,“你是穆家的少主母,自然是妥当了。” “那就好。三七,直接给外头的管事们传了话,从今以后,这两房的供养,该断就断了吧。这也是按规矩来的,我这么做,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不知众位长辈以为如何?” 在场的这些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一看现在长平王妃摆明了就是护着云浅夏,自然也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人家可是拿了穆家的规矩来说事儿呢,有什么不妥当的? 而那两位老夫人一听完,相视一眼,这会是真晕了。 她们这一晕,自然是会引起了一些聒噪,而浅夏早就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油腻味儿了,轻抬了一下眉梢,妖月靠了过来,她的身子一歪,直接就倒向了妖月。 于是,接下来,浅夏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然后再被青姑姑等人送回了倚心园。 长平王妃身为主母,自然是不能离席,看到青姑姑冲微点了下头,这才稍安。 吩咐人将两位老夫人扶了下去休息,宣布宴会继续。 而三七,自然是负责将那醉烟楼的两人给送了回去。 后院儿这时闹腾的热闹,可是前院儿除了穆流年,其它人却是毫不知情。 那两位老夫人的当家的,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再没有了花穆家银子的资格了。 等到酒宴差不多了,穆流年寻了个托辞回到了倚心园。 这才上了初云轩的台阶儿,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呕吐声,穆流年的心一紧,眉头不自觉地便紧了起来,到了门口,青姑姑正好掀了帘子出来。 “呦,世子爷回来了?要不您先到前头坐会儿?这屋子里味道重了些。” “不必了。”穆流年的脚步未停,直接就进去了。 浅夏正趴在了榻上,小脸儿微白,正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看到穆流年进来了,立马就没好气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正在前头吃酒?” 穆流年心疼地上前,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还难受?” 浅夏瞪他一眼,不说话。 穆流年苦笑一声,这孩子又不是他想要的,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是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一样。 “这里味道太难闻了,我还想吐。”浅夏有些气虚道。 “那好,我抱你去前头的阁楼里坐坐。” 浅夏才刚刚吐了,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力气了,便由他抱着,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却还是一脸委屈的模样儿。 “她们给你找不痛快了?” 浅夏不理他,懒懒地躺在了那张藤椅上,说是藤椅,如果不是还勉强能看到外面的几根藤条,只怕是会以为这是哪里搬过来的皮毛软床了。 这上面先是铺了一个厚厚的棉褥子,上面再铺了一层软软的羊毛毯子,浅夏这会儿躺在上面,微微晃着,幅度不大。穆流年就在她一旁的小绣墩儿上坐了,扶着扶手,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她们是什么人?就算是想给我找不痛快,也得有这个本事呀。话说,你什么时候找到卢浅笑的?” “昨天。” “昨天可是年三十儿,你确定卢浅笑是昨天才被卖到了醉烟阁的?” “嗯。要说那人也是机关算尽。一心只想着醉烟阁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却忘了去打探一下,这背后的主子是谁?呵呵,也是他们有心要将事情闹大,所以才会如此。不然,我们的人,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将人给找到了。” “那可知道是何人带走了卢浅笑?将她带到了醉烟阁的,又是谁的人?” 穆流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眸光中似乎是闪现了一抹阴寒,虽然只是微微跳跃了一下,可是熟悉他的浅夏,仍然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转脸儿与其相对,“熟人?” “背后的人,是安宁公主。”穆流年说着,垂眸看她,“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她竟然是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来害你。若是卢浅笑的事情一旦成真。皇上到时候就有了理由撤掉你的世子妃的头衔。浅浅,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来解决。” 浅夏黛眉轻蹙,“安宁公主?我与她也不过就是见过一两次,何时竟是招惹了她?” “浅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你且放心,她既然是敢打你的主意,那就得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你是我的女人,欺到了你的头上,便是公主,我也不会让她好过了。” 浅夏的眉心微动,穆流年的心思她懂,可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再怎么说,也是皇室的公主,若是做的太过了,只怕皇上不会坐视不理。任何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若是被皇上抓到了什么把柄,就真的是划不来了。 “算了,安宁公主或许也是被人利用了。先不必理会她了。倒是你和父王要做好准备,我今日将话放了出去,我告诉你,若是你敢拂了我的面子,我跟你没完。” 穆流年轻笑,“知道了,娘子。就按你说的办。不是已经去知会了管家吗?” 浅夏略有些小心地问道,“不知道那两位族老会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是男子,有些事,总归是有些不好张口的。” “无妨。你忘了,咱们离开麒麟山时,祖父说什么了?穆家,有些蛀虫,也的确是该清理一下了。你这样做,倒也正好是帮了我的一个大忙。没有了他们这两家儿,我们长平王府,一年倒是可以省下近万两银子了。” 浅夏一愣,“竟是差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两家儿人,怎么能花得了这么多的银子?” “说是两家儿,你也不想想他们都是什么岁数了?加上他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这人数可是多着呢。再加上因为沾上了穆家的一个族老的身分,又好面子,府上自然是没少养了闲人。这一应的开支,自然都是由我们长平王府出的。如今你既然已经是当众放出了话,那么,也就省了我的事儿了。” 浅夏倒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这么当众一发威,倒是歪打正着了?” 穆流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呀。其实你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明明就是知道有些事我和父王不好下手,所以才故意借着这件事情闹大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点儿小心思?为了让我清静一些,你倒是要背上一个刁媳的名声了。” 浅夏不以为意地笑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常出门。如今这样子,至少也得一年以后,才有可能串门儿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也听不见。” 穆流年的大掌轻轻地包裹住了她的小手,“我的浅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好的。别人想说你不好,也没有这个资格和立场!就算是你做了天大的事情,也由不得外人来对你品头论足。” “元初,你这样,当真是会将我给宠坏的。说不定哪日,我可是就要将你们穆家的族老们给得罪得差不多了。” 看着浅夏有些俏皮的笑脸儿,这会儿总算是又有了几分的红润,穆流年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这样才好,你有力气折腾,就比什么都好。” 不自觉地,穆流年便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因为看到了浅夏微变的脸色,一时卡在了喉间,竟是让他的心肺之间疼痛难忍。 浅夏的眸光闪了闪,再看穆流年的面色如常,只是停留在了自己脸上的手,有些呆滞,伸手将他的手扯下,拿在了自己的手中把玩着,“我知道我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就是吃不下。说真的,我自己也发愁呢。万一再影响了将来的宝宝,这可如何是好?” 穆流年听着她有些撒娇的软声细语,立时回神,语气轻柔道,“不是说了,这孩子要长个子,最少也要三个月以后。现在这孩子都还没成形儿呢,不过,你若是能多吃些,自然是好的。不然光折腾,不吃东西,就算是铁人也是受不住的。” 浅夏十分乖觉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元初,我突然就好想吃泰和楼的油淋笋丝了。怎么办?” 看着她微微撅着嘴,有些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穆流年是真的有些忍俊不禁,这样的浅夏,永远都是让他没有办法出口拒绝的。 “好,我带你去泰和楼。我们去吃油淋笋丝。” 浅夏的眼睛立马一瞪,“你疯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所有的店铺都是不开门的。” “不怕,我们走后门。”穆流年说着,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直接一把将她抱起,很快,就出了长平王府了。 大年初一的街上,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人生活在这里一般。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辆马车,看样子,也都是哪个大家族的家宴。不过,这个时辰,街道上的马车,还是极少见到的。 至于行人,几乎就是没有。 如此安静的街道上,马车的车辄声,就分外地清晰。 因为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雪,正值了年节之时,所以这场雪被人们都意为祥瑞之兆,故而所有的百姓,都会将雪扫成堆,就堆在自己的院子中,象征着来年的福气,就在自己的家中。 而这街道上的雪,也被认为是能给这里带来财运和福气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清理。 如今这马车轧在了雪地上,发出的那种吱呀声,让人听了,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寂廖之感。 两人进了泰和楼,外头看起来关门歇业了,可是这院子里头,却是分外地热闹。 正在闹着要玩儿什么击鼓传花的几人一看到主子来了,立马就站直了身子,然后再将两位主子请进了小院儿,不多时,几人就都换好了衣服,去了厨房备着了。 浅夏进了小院儿,却不愿意进屋,看着这院子里的红梅上,一层雪白,当真是美不胜收。 “就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好不好?这外头的空气让我觉得舒畅,一进屋子,我就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儿似的。”浅夏说地可怜巴巴的,穆流年也不好再硬让她进去,只能是在外头陪着她一起随意地走着。 浅夏手上的手炉,被穆流年让人换成了汤婆子。主要是担心地手炉里的炭水会伤到了浅夏腹中的孩子。 浅夏一开始倒是好端端地跟着他在甬道上走,穆流年虽说不常到这小院儿来,可是这里仍然是被打理地干干净净。甬道上的积雪,早已扫干净了,就连两旁有可能会碰到了主子衣服的积雪,也被清理了。 走着走着,浅夏便开始往那雪地里头钻了。 先是试探着走了几步,见穆流年没有说她,而且,走上去的感觉也是怪怪的,很新鲜。看着那白白厚厚的积雪,自己一脚踩上去,亲眼看着自己的脚陷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了云端之上。 而云端的洁白和绵柔,却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再慢慢地被戳下了一个洞一样。 浅夏越走越来了兴致,不一会儿,自己就在雪地里踩地不亦乐乎。 一开始穆流年不拦着她,也只是看她有些好奇。再加上这会儿她的心情不好,只想着无论她做什么,待会儿能欢欢喜喜地用些饭菜就好。 可是眼瞅着她竟然是一发就不可收拾了,竟然是连他唤她,她都听不到了。 浅夏在一块儿空地上踩地高兴,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是要踩出一幅画来一样。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三七则是抽了抽嘴角,不仅没上前劝小姐一句,反倒是往后退了几步。 “浅浅,别再玩儿了,你的鞋子都湿了,一会儿你穿什么?打算赤着脚回去?” 浅夏站在了雪地里,一抬头,眼看穆流年就要走过来,连忙抬手道,“你站在那儿别动!不许过来!我还有几步就完成了,不许把我的字给弄乱了。” 就这样,穆流年才刚刚抬起的一只脚,就僵在了半空中,迈出去也不是,落回去,似乎是更加地不妥当。 看着浅夏又慢慢地走了两步,到了最后,竟然是还极其胆大的蹦了两下,随后再一跳,出了外头,然后在甬道上跺了跺脚上沾着的雪水,再拍了拍,一脸得意道,“快看,我这个字写得好不好?” 穆流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微一挑眉,她竟然是用刚才自己的一双脚,在这雪地里走出了一个福字。 穆流年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心思再继续关注了,反倒是低下了头,看着她已经明显有些湿的鞋子和裙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今鞋子都湿了。”穆流年不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浅夏的一声惊呼,人已经被他抱进了怀里,几步就进了屋子。 穆流年将她的鞋袜除下,然后再用自己的大掌摸了摸她的玉足,眉头紧的就跟小山似的。 浅夏感觉到了足底传来的热度,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似乎是有些闹的过分了,讨好地笑了笑,“真暖。” 穆流年这才轻抬了下眼皮,看她正冲自己笑着,冷哼一声,“你的脚都冰成了这个样子,刚才怎么就不听话呢?若是染了寒气和湿气,你就不怕会伤及孩子了?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为我们生个孩子?你就是这样保护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 今日这话说的有几分重了。 浅夏的脸色微僵,自己刚刚的确是太过贪玩儿了,竟然是没有想到这个。 若是自己真的受了风寒,只怕又要用药,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她自己就这么任性了呢? 看到她的一张明艳的小脸儿,此时又耷拉了下来,穆流年就知道她是听进自己的话了。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心就又软了,轻叹一声,再用力地将她的两只小脚捏了捏,吩咐三七去备了热水过来,再亲手帮她泡了一会儿脚,这才作罢。 等到穆流年去外头净了手回来,浅夏已经坐在了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脚蹬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双崭新的鞋子。 “好了,菜都做好了,不是说想吃油淋笋丝吗?” 浅夏的精神仍然是有些恹恹的,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美食,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穆流年一抬手,便有人将菜品都转到了榻上的矮几上。 穆流年侧身坐了,然后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好了,我都不生气了,你还在气什么?别再气坏了身子,来,吃口菜。” 浅夏倒是听话地张了嘴,十分配合地吃了一口。 慢慢地咀嚼了几下之后,浅夏的眉眼倒是慢慢地松开了,竟然还微点了点头,“嗯,这个味道好。感觉清清爽爽的。” “那就多吃点儿。” 两人谁也没有再刻意地去提雪地里头踩踩蹦蹦的事儿,浅夏一连用了两个小花卷儿,并且是又进了一碗粥,这才咂巴了一下嘴道,“奇怪,为什么我在这里吃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我的孕吐的症状好了?” “可能是今日这菜品的口味对了,所以你才能吃得下。算算日子,你都有多久没有用过面食了?今日倒是不错。” 穆流年这会儿是真高兴,自从浅夏开始吐到现在,这还是她头一回能用得了面食,虽说只用了两个小花卷儿,已经是着实不错了。 许是因为这食物对了胃口,浅夏也比刚开始要更精神了一些,这会儿,也有了心思问问他关于卢浅笑的事了。 穆流年的眼神微闪了一下,“大过年的,提她做什么?没的倒是坏了气氛,再惹人生气。” “我只是好奇,安宁公主那样柔弱温婉的一个女子,是如何将人给带走的?还是说,安宁公主手底下,竟然也有一些很厉害的手下?” “她是公主,只要是她一句话,想要讨好她的人,自然是大有人在。浅浅,你该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 “呃?”浅夏一愣,“那是哪个?” “你忘了,我们之前查到过,与卢浅笑来往甚密的是颂宝郡主。如今没有了颂宝郡主,那么,安宁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了卢浅笑这号人物的存在的?还有,她是如何得知卢浅笑在京城的准确住处的?我可不认为,这些都是颂宝郡主告诉她的。” 浅夏点点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此事的确是透着几分的古怪。安宁公主是如何得知卢浅笑人在京城的?还有,今日穆家的两位老夫人,又是如何得知了卢浅笑被人带入了醉烟阁的?这里头,如果说没有人串联着,那定然是不可能的。那两位老夫人显然是没有资格进宫去觐见公主的。还有,你倒是提醒了我,事实上,无论卢浅笑现在到底是不是在醉烟阁,一旦查实了她已非处子之身,只怕都会有可能被人大加利用。” 穆流年见她这会儿有了精神,总算是又想到了这一层,微点了点头。 “元初,卢浅笑现在是被你的人给藏起来了吧?她绝对不能再出现了。尤其是在京城,否则,一旦被人找到,到时候定然是会再借着那两位老夫人先前挖的坑,继续被人利用了。如此,倒霉的不仅仅是卢浅笑,还有我!” “浅浅放心,人我已经藏好了,肯定不会让他们找到的。今天是初一,你才在府中发了火,这会儿气也顺了,东西也吃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王府了?” “元初,你是如何查到了安宁公主的头上的?” 穆流年也不再瞒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地讲了一遍。 原来,在穆流年一收到了青龙送来的消息,说是卢浅笑失踪以后,便感觉到情况不妙,总觉得有人会利用这个卢浅笑大做文章。只是到底会如何利用她,他也一直是猜不透。 所以,他与云府、七星门的人火速地派人寻找,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是蠢地直接将人给送到了醉烟阁。也就等于是送到了穆流年的手上。 穆流年的人发现的时候,立马就将人收留,然后再火速地通知了主子。 彼时,卢浅笑还是处于了昏迷状态,而且还有些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非礼过了。 穆流年得知了消息之后,又让楼里头有经验的婆子给她验了身,证明她早就非清白的姑娘了,穆流年便将她直接就带去了一处地牢。 与此同时,穆流年的人,自然也将送卢浅笑过来的人给盯上了,几番跟踪试探,这才查到了安宁公主身边的一位嬷嬷的身上。 而穆流年再三地审问了卢浅笑之后,也终于确定,卢浅笑与安宁公主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是得罪过她了。 有了这样的消息,穆流年就只是将消息暂且压下,以静制动,他倒是要看看,安宁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是能想出了这样阴毒的法子,利用早已失了清白的卢浅笑,来羞辱浅夏,暗示她根本就是没有资格成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而且,一旦卢浅笑的事情被人刻意闹大,再经过有心人的煽动,那么,事情极有可能会朝着更糟的一面发展。 浅夏听得瞪大了眼睛,“更糟?还能有多糟?” 心底隐隐不好的预感,让浅夏清楚地感受到了危机的逼近。 穆流年挑了挑眉梢,就算是再残忍,现在,也必须要让浅夏明白事情的整个始末。 “安宁公主还买通了一些人,准备配合那两位穆家的老夫人在外头散布谣言。只不过,她的人没有等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这谣言,目前为止,也就没有散出去。估计这会儿,安宁公主正在宫里大发脾气呢。” “什么谣言?” 穆流年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自然是与你当年离开卢府有关的一些流言,她是准备将当年的一切,全部反转。换言之,当年明明不对的人是卢少华,可若是她的计谋得逞,那么,梁城将会迅速地蹿升出一股新的流言,那就是你的母亲云氏与林少康有私情在先,而后被卢少华发现,才会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看到浅夏的脸色微变,穆流年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这些也说出来了,如今竟是刺激到了她,真是有些懊恼了。 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好在我们的人发现了,直接就将安宁公主的计谋扼杀在了摇篮里,你不必担心了。” 浅夏的身子微颤,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元初,如此说来,安宁公主的这个计策,怕是不单单只是冲着我来的,还有母亲和定国公府!” 穆流年搂着她的手微紧了紧,“不错,这幕后之人的计策之高明,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好在我的人一直在盯着卢浅笑,及时地发现了她的失踪。再加上顺藤摸瓜,查到了安宁公主那里。所以,这一次,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我都不可能会放过她。” ------题外话------ 好心塞!在网上买了情侣装,可是收到以后,发现我的很合适,可是穿在了那个人身上的号码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了。结果商家告诉我,没有再大码的了。所以,除了退货,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可是我真的好喜欢那套衣服,为毛他就不能长得瘦一点,再矮一点呢?囧。   ☆、第六章 神秘兵力? 浅夏没有想到,这次的卢浅笑事件,她们竟然是在背后设计了这么多? 如此看来,那么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就一定不仅仅只是一个安宁公主了?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回想着有关卢浅笑进京后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卢浅笑?又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了这一切? 一想到了定国公府的那个秘密,浅夏的眸光乍寒! 毁了卢浅笑的名声,再借此而在梁城大肆渲染了当初在允州母亲与卢少华和离之事,如此大费周章,难不成就是为了定国公府的那半枚令牌? 可是即便如此,林少康与母亲也未必就会认输,那人想要得到令牌,显然还是要再使些别的法子。 突然,浅夏就想到了京城的卢家。 卢家的本家儿在梁城,当年卢少华也是高中之后,才离开了梁城,在外赴任。后来在允州也算是小有成就,便在那里安心度日了。 不过,卢家本家儿仍然是在京城的。这一次的事情一旦闹大,那么,卢家的人就不可能会没有动作的。 “元初,那卢家?” “放心,我早已经让人盯上了。自从一得知了安宁的这份儿心思,我就已经将手底下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我与你三哥也见过面了,现在我们两人联手,就不信还能让那人跑了!” “依我看,这一次的事情,安宁公主只怕也是棋盘上的棋子。真正执棋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可见他隐藏之深。元初,这样的流言自然是不可能要让他们散布出去,只不过,如此一来,只怕安宁公主等的人计划被打乱,他们还会另有动作。” 穆流年轻嗤一声,“放心!我还就怕她们没有别的打算呢。安宁公主,还一直都是被誉为皇室公主中的典范呢?如此的心思恶毒之辈,简直就是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元初,她是方桦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你以为方桦是心甘情愿地要尚公主?这一切,还不都是方家逼的?为了所谓的前程和繁华,便要舍了方桦的姻缘,哼,这一次,我便助方桦一臂之力,让他们这婚事,成不了。” “你打算如何做?” 关键时刻,穆流年却是微微一挑眉,卖起了关子,“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了,这些小事,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胎。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王府,明天还要去琳琅别苑呢。咱们先出去躲几天的清静。” 浅夏这才微闪了一下眸子,看到了穆流年眸中闪过的一抹狡黠,顿时明白了这一次他早早地就计划好了要去外头别苑住一阵,分明就是早有预谋了。看来,她离京的这几日,将是梁城最为热闹的几日了。 “元初,你最好是没有骗我。无论你是否算计安宁,都一定要小心了。万不可被人拿住了把柄。” “放心就是。我做事,何时让你失望过?” 次日一早,长平王和王妃,穆流年和浅夏,再加上了许青梅和穆焕然,六位主子,带了一众仆从,便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去了琳琅别苑。 这一次会叫上穆焕然,是穆流年的意思。 浅夏最近几日从穆流年这里了解到,这位庶弟,人品倒是还不差。 至少,据穆流年所知,当初穆焕青曾不止一次地找到了他,想要与他合谋来算计穆流年,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而且拒绝的方式,也是十分有趣,装傻充愣! 穆流年之所以这样说他,那是因为他知道穆焕然到底有几分的本事。他不可能会听不出当初穆焕青话里头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掺进这淌浑水里,所以才会拒绝了。 至于那位柳庶妃,虽然是不及梅氏的聪明,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好在当初长平王英明,在穆焕然五岁的时候,便将其安排到了外院居住,每日待在了内宅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这也就没有给了柳庶妃向这位三公子灌输一些不健康思想的机会了。 穆焕然也是头一次来到了琳琅别苑。 因为按照规矩,这是先皇当年赏下来的,所以,这属于长平王府的主子方能继承的。而到了他们这一辈,穆流年几乎就是一生下来,就被册封为了世子的。 所以,这琳琅别苑以后的主人,就只能是穆流年了。 穆焕然因为是头一次来,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许青梅倒是不似以往那盘地活跃了,反倒是有些沉闷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许青梅,浅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内疚,有些事情,不点不透,不责不明! 对于许青梅来说,如果上次浅夏的话还没有将她点醒,那么,她这个世家大小姐,还就真是一个绣花儿枕头了。 因为穆流年早就有了这个计划,所以,这里在年前就安排好了哪位主子住哪处宅院。 一切安顿好之后,穆流年陪着浅夏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就去找穆焕然了。 两兄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功夫不大,便一起去寻长平王了。 初二这一天,大家也都是相安无事。许青梅也没有闹着要出门打猎,而这几位男人,倒是在外院似乎说的热闹。长平王妃因为这些日子忙着年节之事,自然是早就累了,这会儿到了别苑,也没有了那么多的亲戚上门,没了那么多的规矩,便兀自在屋子里躺了。 到了初三早上,浅夏只觉得自己还有些迷迷糊糊地,怎么就感觉似乎是身下的床在晃,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感觉就像是在坐船呢? 等她睁开眼睛一瞧,哪里是坐船,是坐在了马车上倒是真的。 穆流年正靠在了软垫上看书,看她醒了,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浅夏一时有些懵,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怎么睡了一觉,自己就跑到了马车上来?这似乎是有些不对呀。 “元初,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会在马车上?” “嗯。昨天晚上与父王说好了,我们今日去九华山里打猎,这个时节,打猎可是别有一番滋味。正好让你也体验一下,让你出来透透气。” 浅夏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在别苑不是也挺好?干嘛一定要来山里面?”说着,还有些不满意地缩了缩身子。 穆流年轻笑,这个样子的浅夏无疑是可爱的,是要人前没有展现过的。 他喜欢这样的浅夏,而且是特别喜欢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来的这种小女儿心境。 谁说他的浅浅是个性子清冷,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的女子?他的浅浅,才是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贝。别的男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来看一眼她的美丽和独特。 “浅浅,你是不是觉得打扰你的清静了?” 浅夏将毯子蒙到了自己的下巴处,有些恹恹道,“这么多人一起出来打猎,你觉得我还能有清静可言?再则说了,我现在身怀有孕,你们却是打猎杀生,再往上走,可就是九华寺,也就是紫夜的护国寺了。” 难得的,浅夏竟然是一下子就说了这么一大堆。 “浅浅生气了?” 浅夏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浅浅有心事?”虽然是在轻声地问,可是穆流年极其肯定的语气,还是让浅夏的眉眼微微颤了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猜地这么准?” 穆流年低笑两声,“这说明我了解你,对你上心了。难道我对你的一切习惯和脾性都不知道,这样你才高兴?来,醒了就别再这样躺着了,对身体也不好。简单地洗漱一下,一会儿有好东西给你看。” 浅夏虽然是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也知道这会儿是在马车里,一会儿估计就到了目的地了,总不能一直窝在了马车里吧? 而且同行的还有长平王和穆焕然,如此,岂非是太尴尬了? 穆流年帮着她洗漱了一下,又自暗格中取出了梳子和几根发簪,开始细细地为她梳着头发。那细滑黑亮的头发自他的指尖穿过,竟然是让穆流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奇妙感。 柔柔软软的触感,让穆流年的心底里突然就有些痒痒的。 “浅浅。”这一声呢喃,感觉使这车厢里的温暖似乎是攀升了一些,马车里的气氛也有些暧昧了起来,似乎是连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更为粘稠了,甚至是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让人脸红的粉色。 浅夏的身子也随着这一声呢喃而微微一颤,两人夫妻将近一年,她自然是明白穆流年现在这种语调,音色,代表了什么。 “咳,咳。”浅夏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然后快速地抬头四处看了看,“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穆流年的眸中此时已是染上了一层绯色,浓浓的,粘粘的,胶着在了浅夏的红唇之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浅夏明显地想要转移视线的举动,自然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倒是只让她自己变得更为不自在了。而穆流年的头,已经是在不着痕迹地靠近着她的唇畔。 浅夏的头才微微一动,然后就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再然后,唇上就觉得一软,温温凉凉的感觉,一下子冲击着她的感官。 男子身上有些清冽的气息,此刻也变得缠绵温柔,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撑在了她的后脑处,另一只手,则是十分温柔地扶着她的腰。 两人的眼睛都是轻轻地闭着,穆流年就这样用自己的唇形,细细地描绘着他所感知到的浅夏的温柔。 直到感觉怀里的可人儿似乎是快要不能呼吸了,穆流年才极其不舍地离开了她的樱唇,声音略有些低哑道,“浅浅,你现在快三个月了吧?” 浅夏面色有些潮红地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也就是三个月了。” 穆流年的眼睛顿时一亮,那有些精锐的眸光里,还透着几分的喜气。按他算地她月事的日子,差不多也就是三个月。 微微低了眉眼,轻声呢喃了一句,“三个月了呢,那也差不多可以了。” 浅夏没听清楚,微抬了眉眼,“嗯?什么?” 穆流年唇角流露出来的笑意,简直就像是那春风吹开了百药,吹绿了青草一样,简直就是得意得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没什么。我们今天晚上会宿在九华山。我们穆家在九华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处别业,地方不大,关键是那里的风景极好。晚上我带你看星星。” 浅夏点点头,也没有细问,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 “放心。不用准备什么。今日带你出来,我全程陪着你,哪里也不去。我们今日出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试试穆焕然,另外,我们昨日带了三弟出府的消息,只怕早已传遍了京城,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打探我们这里的消息呢。” 浅夏这才明白了为何要今日早上就要出来狩猎。 说是到琳琅别苑小住,可是实际上,却是要在这九华山上住上两日,看来,这是他们故意安排的。琳琅别苑虽然是皇室园林,可是自从先皇赏赐给了穆家之后,周围便渐渐地有不少的勋贵们也建了别庄。 昨日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只怕今日,定然是会有各府的主子仆从上门打听了。 看来,真是走到哪里都不消停呢。 “你对穆焕然,是真的有心要用吗?”浅夏对于这位三公子并不了解,也说不上印象的好坏。 “先看看吧。他的才华主要是在文,而非武。而我现在这个一直赋闲在家的世子,也是从未带兵出征过,至于我有几分的本事,只怕外人也是不清楚的。即使是我有武功在身,可是也不能代表了,我就是一个有着谋略的武将。” 这话没有说完,不过这会儿浅夏已经完全地清醒了过来,大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平王多年不曾带兵,基本上就是处于了一种隐退的状态。 至于穆流年,至少也曾中毒十余年,就算是现在的身体好了,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可是显然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少,他从未带兵打仗,一直以来,也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病世子。 长平王府,如今等于也就是只有他们两兄弟。 穆流年文武皆是不济,而王府的三公子又只是一位无为文士,那么,这样的长平王府,在皇上眼中,只怕是威胁会小了许多。 浅夏微紧了一下眉,“对于穆焕然,我建议你暂时还是不要让他去接触一些太核心的东西。我现在的身体不方便。待我生产之后,再用秘术试过他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完全地信任他。要知道,你交付给他的信任,可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性命。” 穆流年点点头,浅夏的小心,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之前穆家曾出了一个穆焕青,这个三弟穆焕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谁知道呢? “浅浅,你可听说过金华?” “嗯?” 穆流年看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想到自己似乎是从未跟她提起此人,略有些尴尬道,“就是之前我出府时,我的那位替身。” 浅夏恍然,点点头,“知道。就是那位金公子?” “嗯,他可不是普通人。我们一会儿到了九华山上,就能见到他。他刚刚从边关回来,或许能带给我们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也去了南边儿?” 穆流年点头,“他是我的好友,并非是我的属下。不过是当年无意中救了他的一条命,不想却被这厮给缠住,非要说什么认主。我不依,他就一直住在了长平王府,不肯走。” “那后来呢?”浅夏对这位金公子,还真是生出了几分的好奇心。 “没有后来,他不是紫夜人。如今紫夜在南边儿与那几个边陲小国开战,怕是有可能会殃及他的地界儿,所以才会来了梁城,与我寻求对策了。” “等一下!”浅夏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听着他刚刚的话里头的意思,这位金华公子,显然是大有来头!再一细想,南部似乎是有一个乌兰国,那里的王族,应该就是金姓。难不成,这位金华公子,竟是乌兰国的王子贵族? 可是刚刚她明明听到穆流年说起,那位金华公子是要认穆流年为主的呀? 身为王公贵族,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尊贵,只怕是不会容许他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吧? 还是说,穆流年其实还有什么事情是隐瞒了她的? 浅夏微微眯了眼睛,看向了穆流年的眼神里,已是多了几分的思量。 穆流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概猜到了大半儿,微微苦笑一声,“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当年我无意中救了金华一命,当时,他们乌兰国内乱。其中有两路人马正在追杀他。一路是当时乌兰国的王后派出的人马,还有一路,则是他的一位小舅舅派出来的人马。” “他的舅舅?这是为何?” “金华的外祖家因为与王后一派的人政见不和,被王后所忌,故而派人在宫里头,设计毒杀了他的母亲。金华当时趁乱逃出,而无意中,竟然是窥破了他的小舅舅竟然是与王后串通好了,早已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所以,才会引发了两路人马,同时对他进行追杀。” 穆流年缓声说着,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随着自己的描述,他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狼狈得几乎就是只剩下了一口气的乌兰国王子。 浅夏的眉心微微一拧,身为皇族,果然是多灾多难。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依靠的外祖家的人,竟然是会生出了叛心。 “你救了他?帮他杀了那些杀手么?”浅夏追问道。 “嗯。我救了他,然后将他带了回去。他伤地很重,足足调养了半年,他才算是看上去像是一个无事之人了。后来,他就求我将他收下,然后再求我的人,传授他武功和一些杀人绝技。”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层有些特殊的身分,所以,他始终不曾进入麒麟山?而且你的人对他也一直都很尊敬,唤他一声金华公子?” 穆流年点点头,“正是如此。金华的事,的确是有些意外。之前我的毒一解了之后,我曾提供给他一支力量,然后由他带回了乌兰国,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被乌兰国王册立为了太子,王后自然是不甘心,多次派人击杀于他,可是没想到,最后,王后的儿子,却是死在了她自己所设计的一场阴谋之中。” 对于这样的皇族血泪史,浅夏听起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权势和仇恨。 如果当初不是乌兰王后杀了金华的母亲,还派人险些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在经历了多年的历练之后,再重返乌兰。 而对于王后那样的高贵女人来说,没有权势,自然是不可能将其扳倒的。 “这么说来,如今金华在乌兰的地位,已然是十分的稳固了?” “不错。乌兰的国土面积不大,可是国力还可以,是十几个小国之中,国力较为突出的。这也与乌兰国王多年来的尚武是分不开的。” “这次紫夜派出去的大军,与乌兰也对上了?” 穆流年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前往骚扰我紫夜边关的那些小国里面,并没有乌兰。而且,乌兰离紫夜稍远,中间还隔了一个沙泽国。只怕现在,应该是桑丘烈的大军,已经与沙泽对上了。所以,金华才有些着急了。” “皇上这次的旨意很明确,就只是将那些常常来骚扰我紫夜边关的小国教训一顿,乌兰国既然是未曾有过此等行径,又何必害怕?” 穆流年神秘一笑,“浅浅,于军事谋略上,你还是不够睿智和敏感。桑丘烈的大军已经与沙泽对上。你想想看,若是桑丘烈成功地灭了,或者是收服了沙泽,那么桑丘烈的大军,是否会继续向前推进?” 浅夏顿悟,“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不仅仅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些教训,而是分明有心收服南部的几个小国。然后将其国力,收为己用?” “聪明!” 接下来,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是有一扇门,在慢慢地打开了。 “紫夜国内的兵力,皇上自然是轻易不愿意出现折损,可若是能够收服得了那几个小国,说不定,紫夜手中可用的兵力,就会大增。用这些小国的兵力,去对付皇上自己眼中很棘手的人物或者是势力,比他自己的人受损伤,怕是要强得多。” 穆流年淡淡一笑,打断了她的思路,“别想了。等到了九华山,见到了金华,我们再慢慢聊。” 浅夏微动了一下眉心,也知道自己纵然是看过不少的书籍名篇,可到底也是一介女子,不曾去过战场,不曾布过阵法,不曾亲历沙场生死。有些事,她不明白,或者是看不通透,也是正常。 想到自己虽然是看不明白,可是身边不是还有这样一位有本事的夫君么?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回头就让他为自己解惑就是。 到了九华山,果然是有一处规模并不算是很大的别院。浅夏与穆流年留下了,长平王妃则是由许青梅和下人们陪着,继续往上走,去护国寺烧香拜佛了。 长平王带着穆焕然进了山,父子俩果真就去打猎了。 安顿好了一切,穆流年又让三七去灌了一个汤婆子,“这里不比咱们倚心园,也比不上琳琅别苑。屋子里的炭火就是烧地再旺,也是冷一些。没有我陪着,你就只能在这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免得再受了寒,知道吗?” 浅夏扑哧一笑,“又担心我受寒,那你为何还要坚持带我来此?” 穆流年一噎,随即又道,“反正我是全程陪着你的。有我在,也定然是不会让你受了寒。” 两人才坐了一会儿,妖月就引着一位公子过来了。 浅夏这才注意到,果然就是之前在穆流年外出时,留在了府中假扮他的那个人。只不过,那会儿,这人的脸上是带了面具的,现在,看样子,应当就是他本人的模样了吧? “给公子请安,给夫人请安。”金华深深一揖,文人的作派,可是从其身上流露出来的,却是武将的杀代之气。 “你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坐远些,浅浅现在身怀有孕,你莫要再吓着了她。” 穆流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伤人,反倒是说得理所应当。而那位金华公子一听,微微诧异之后,竟然是也表现出了一种很高兴,又一时有些无措的样子。 “夫人有喜了?果真?是男是女?几个月了?公子之前不是说要晚上几年才能要孩子么?怎么这么早就有了?那公子之前不是一直用着药来着?打不打紧?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夫人的身体是不是受得住?” 浅夏的嘴巴微张,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位金华公子一听到了她有喜的消息,头一个反应,竟然就是这么兴奋?而且,这一连串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似的,还真是让人一时应顾不暇。 穆流年不悦地紧了眉,“喂!你搞搞清楚。浅夏是我的妻子,你没事儿这么紧张,这么兴奋做什么?是我要当父亲了,又不是你,你干嘛那么高兴?” 金华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太高兴了。毕竟夫人有喜了,也就是说,以后公子就有后了。我们也就有小主子了。” 穆流年翻了个白眼儿,“行了。说说这会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你就不怕有人在暗中盯着你的行踪?” “怕什么?进了紫夜,我还怕乌兰国的人?再说了,这梁城上下,若是连公子都护不住我,那还有谁能护得住我?” 穆流年瞪他一眼,不过,对于他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对他的崇敬,穆流年觉得,这还是很受用的。 浅夏有些不能理解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说是主仆,似乎是更像朋友。可若说是朋友,那位金华公子,对穆流年的态度,显然是更为恭敬了几分。 “紫夜大军与十余南境小国开战之事,你应当知道吧?” 穆流年点点头,“知道。你也是为了这个进京的?这种事情,你大可以让人传书给我,何必亲自跑这一遭?要知道这会儿你们乌兰的形势定然是十分紧迫,你就不担心你这个太子此时失踪,会令朝局动荡?” 金华的脸色慢慢地严肃了起来,“不是我贪玩儿,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过诡异,我真是有几分地看不清楚了。在这排兵布阵之上,我虽不及你,可也自认从你这里学了个五六分。公子,您可知道,前往南境的紫夜大军,并非只有桑丘烈一路!” 穆流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扭头看他,“你说什么?难道还有其它的将军带兵前往?” 金华轻点了头,“另外一支大军,人数上比桑丘烈的,少了十倍不止,如果不是我的人打探的消息仔细,只怕也会忽略到这一点。从你们紫夜最西侧,有一股不到万人的将士,从深山中穿行,正秘密地前往南境。估计这会儿,也快要到边关了。” 穆流年与浅夏对视一眼,从未听说除了桑丘烈之外,还有哪位将军出征,如此看来,当是皇上下的一道密令,是为了辅助桑丘烈收服南境,还是另有目的? 比如说,在桑丘烈打下了沙泽国之后,他们利用人少行动快速地优势,可以快速地打扫战场? 可是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一旦这股兵力到达了南境,那么,就不可能会躲得过桑丘烈的视线。 那么,这股不足万人的兵力,到底是冲着什么去的南境呢? 穆流年想不通,金华也同样想不明白。 桑丘烈的大军初一抵达南境时,便频频有捷报传来,而且现在桑丘烈与沙泽国的对峙,明显也是紫夜占了优势,这个时候,再加派一支人数如此少的兵力过去,其用意何在? 为了殂杀桑丘烈?这人手也太少了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再说皇上也没有那么蠢,会派了自己的兵力,去暗杀自己的大将军,除非他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想要让底下的将士们都寒了心!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浅夏对于南境并不了解,自然也是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意见。沙漏一点一点地迅速地落下,穆流年,却是始终不曾想通这一点。 “公子,这支兵力有官道不走,却偏偏走地势有些危险,又有凶兽和毒物出现的深山,显然是有着什么秘密行动。可是对付南境的这些小国,有必要么?” 穆流年的脑中灵光一闪,金华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不错,对于南境的这些小国,不到万人的兵力,有何必要?有桑丘烈的大军在,便足以震住了局面,何需多此一举? “金华,你是在何处遇到的这股兵力?” “回公子,在我进了紫夜关卡约莫有四五百里的地方,当时,他们的行军速度似乎是很慢,在我看来,他们主要就是以隐蔽为最首要的任务,不求速度,只求不被人发现。” 穆流年想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有些冷肃道,“那个位置?浅浅,你不觉得有些熟悉?” 浅夏的脸色聚变,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那里离凤凰山,只怕也是不会太远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目标,是凤凰山,而非南境?” 浅夏一时有些着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上的汤婆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穆流年连忙揽上了她的腰,“别急。浅浅,你要知道,这些事,我都不瞒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而且,依你的聪慧和才智,定然是会有极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你现在怀着孩子,若是不能理智且清醒地对待此事,那么,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参与了。” 浅夏明白他的意思,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缓缓地点了头,“我明白。不急,我不急。” “来,先坐下。” 浅夏一手抚在了胸口的位置,一手置于膝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队人马是否真地就是冲着凤凰山去的。而且,浅浅,你要明白,刚刚金华说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很慢,主要就是不允许暴露。” 浅夏的眸子顿时一亮,一只手直接就紧紧地抓住了穆流年的手背,“不允许暴露?隐蔽?” 穆流年知道她是想明白了,“所以说,我们不着急。他们的行军速度太慢,而金华几乎就是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另外,隐蔽,是他们现在最好的武器,不过,却也是能将他们的行动彻底废掉的一个理由。” 金华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说,要想办法让他们这支兵力暴露出来?是直接暴露在百姓面前,还是说?” “不!百姓们知道了用处不大!” 穆流年说着,唇角上已是浮上了一层冷笑,“我不管他是冲着凤凰山去的,还是冲着云苍璃去的。这个消息,我既然是知道了,自然就不可能会让皇上如愿!多年来,我们对立惯了,但凡是他想要的,我就绝对不能让他称心如愿了。” “是,公子。那您看?” “你先别急!”穆流年摆手示意他稍安勿燥。 “青龙!” “是,公子。” “让玄武火速带人秘密地潜入凤凰山北侧的那些丛林和山脉之中。在那里若是能布下阵法自然是好的,若是时间来不及了,那就直接让他去知会了咱们布置在那里的眼线,让他们想办法,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最好是能直接散布一则流言,就说是紫夜的几支山贼在那里密会,然后想办法,让当地的官府出兵,进山剿匪!” “是,公子。” 浅夏一听,此计甚妙! 用皇上自己的人,去剿自己的匪,她倒是要看看,这两支正经的朝廷之人,如何地面对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皇上的密令,是否还能继续执行? “告诉玄武,带上几个擅长隐匿的高手,若是能将那队人马的首领擒住,大功一件。记住,我说的是活捉,并且是秘密地带到咱们的地盘儿上,不能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公子。属下即刻传书。” 浅夏仍然是有些担忧,“玄武现在何处?时间上可来得及?” “放心!他们本就离得不太远,再加上了对方的行军速度慢。既然如此,妖月,你去传书给凤凰山附近的人,让他们想办法给那些所谓的将士们,送点儿麻烦,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 “是,公子。” 穆流年的手掌轻轻地握着浅夏的小手,“浅浅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仅仅是要将皇上的这个局给他搅黄了,我还要问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奉了谁的令,又是什么令?” 这一刻,斜对面的金华,清晰地感觉到了公子身上传来的那种骇人煞气,几乎就是朝着他扑天盖地袭来,快速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而在这个时候,明显已经有了几分怯意的金华,竟然是弱弱地说了一句,“公子,您现在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小心伤到了夫人。” 话没说完,金华就感觉笼罩在了自己身上那种阴森森的气势,似乎是更重了几分。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关心了…咳咳,后面的局势…你们猜吧。   ☆、第七章 夜探皇宫? 金华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从见到了穆流年到最后他离开,总共也不超过一个时辰。 走之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浅夏一眼,唇边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浅夏有些摸不清头脑。 穆流年刚从净房里出来,看到了浅夏正单手支着下巴,想着心事。 “怎么了?” 浅夏没出声儿,倒是她身旁的三七有些不满道,“世子爷,您的那位朋友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说话这么没头没脑的?” “什么?”穆流年一挑眉,难不成是金华这小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那位金公子说我们小姐是您的福分,可是她的劫难与福分到底是哪个更重,可就说不好了。” 穆流年一皱眉,“这是什么话?他刚刚说的?” 三七点点头,一脸嫌弃的表情,“哼!下次再次我看到他,定然是要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小姐的厉害!竟然是敢这样地让我们小姐不安。” 穆流年低头,浅夏这会儿已是换了一个姿势,“我想出去走走。” 穆流年连忙伸手扶了她,“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我让人煮了粥,还有几道精致清淡的小菜,保管你喜欢。” “也好,吃些东西再出去,也不会太畏寒了。” 穆流年知道她的习惯,若是只她自己吃,怕是吃不了几口就没了食欲,所以就陪着她吃。只不过,他吃的速度较慢。主要还是顾着她。 “浅浅,金华那个小子说的话,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那人就是那样,说不定会抛出一句什么话,神经兮兮的,你就当他是说疯话就是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若是桑丘烈的大军一举拿下了沙泽国,他的乌兰国,将如何选择?” “放心吧。他是一个很懂理审时度势的上位者,这点儿小事,难不倒他。他这样急匆匆地出现在这里,只是希望能够得到我的支持。另外,也是为了表明他自己的立场和心迹。免得我再误以为他背叛了我,对他痛下杀手。” 浅夏闻言一挑眉,颇有些好奇道,“你会吗?” 穆流年认真地点点头,“会!” 浅夏的唇角一僵,没想到,他竟然是能毫不考虑地就说出这样残忍的一个字! 那是他认可的朋友,或者是属下,他竟然是连想也不想,直接就会对他痛下杀手? 穆流年知道自己的果决吓到了她,笑道,“我说的是,若是我查明他果然背叛了我,那么,他自然是不可能会善终。背叛我,就意味着将会给我带来无尽的危险和弱点。我不能让这些存在于我的身边,要知道,我本身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再添了危机,我怕会护不住你。” 浅夏的笑容微软了几分,一双眸子,此刻清亮得就像是这九华山上那一层又一层洁白的冰雪,让人无法控制地想要喜欢,可又因为其太过清冷,而无法靠近。 穆流年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直接就呆了! “浅浅,你真美。” 浅夏的脸色微微一红,扭了头,然后一本正经道,“嗯,我知道,你不用再一直强调了。” “噗!哈哈!”穆流年伸手拍了一下大腿,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就开怀大笑了起来,“浅浅,你好可爱!哈哈,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浅夏的脸上似是有了一层薄怒,不过眼底更多地却是几分欢喜,佯装生气,起身道,“不理你了!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笑吧。” 穆流年一看她起身往外走,连忙就止了笑追过去。 不过几步,浅夏的腰间,便多了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 “母妃去护国寺祈福了。浅浅,如今这院子里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估摸着父王和三弟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所以?”浅夏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浅浅,辛苦你了。女子有孕,最是辛苦,如今你才三个月,还要再熬上七个月方能看到我们的孩子出世。浅浅,你真让我觉得幸福。” 穆流年与她面对面站着,两手扶在了她的腰侧,身子微微弯了,将额头抵在了浅夏的额头上,也不顾这会儿就是在院子里,有多少的下人看着。 两人保持着如此亲昵的姿势,浅夏自然是有些不太自在。 “元初,你快松开,这里可是院子里。”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与你搂搂抱抱,自然是再正常不过。”说着,穆流年就真地一用力,将她抱在了怀里。 浅夏的脸靠在了他的胸前,明明就是有些害羞,可是却觉得心里头更多地是一种暖暖的感觉。就像是春风化雨,点点滴滴,都是甜的。 三七和妖月相视一笑,远远地站了,时不时地再偷偷抬眼往这边儿瞄了,唇角的笑怎么也退不下去,就像是被他们两个人那种甜蜜温馨的气氛给感染了,觉得整个院子里的雪白色,此时都是这般地顺眼。 而对于一些不常见这两位主子的下人们来说,如今能窥得如此一幕,简直就是天大的发现,个个儿用手或者是帕子捂了嘴,生怕会一个忍不住叫出声来,眼睛巴巴地往这边儿瞧,就怕再错过了如此美好且幸福的画面。 “元初,有你在,真好。” 穆流年听着她简单的话,心中却是像吃了蜜一样甜。他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浅夏来说,有多么的不容易。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将来你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你生产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学走路,会叫爹娘的时候,我们都会在一起。” “嗯。谢谢你,元初。”浅夏的声音有些糥糥地,似乎是带了几分的鼻音。 穆流年的黑眸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暗茫,“浅浅,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好?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再也没有别的男人能比得上我了?” 浅夏眨眼笑了一下,“嗯。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我何其有幸,能与你相识相守。” 穆流年搂着她的胳膊再紧了紧,“那就好。浅浅,我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对我放手,不可以让我离开你,否则,我就会被别人抢走了。明白么?” 不知道是不是浅夏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穆流年的声音是有几分的暗哑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这样突兀的感觉,却是浅夏不喜欢的。 虽然不喜欢,可是情至深处,意至浓时,浅夏仍然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地回答了他,“好。我会好好地看着你,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抢走的。” 对于这样的答案,让穆流年很是满意,明明就是一个成年人了,可是此时在他的唇角,却是出现了一抹有些太过孩子气的笑容。 那笑容太美,太幸福。就像是小孩子听到了别人对自己极佳的承诺一样,笑得有几分的天真! 而浅夏刚刚的话,对于穆流年来说,就像是一种承诺,好像有了她的这句话,她就不会有事,不会早早地离开他,不会只留他一个人独自来面对这世间的一切艰难了。 浅夏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今天的穆流年,似乎是很容易高兴,很容易就会满足,这在之前,很少见。 感觉到了风有些凉,穆流年连忙松开了她,然后再将她身上的大氅紧了紧,一扭头,便见妖月立马就飞一样地跑到了他的跟前,将一个用纯白色的狐狸皮毛做成的暖手拿了过来。 穆流年小心仔细地给她戴好了,两人才开始在这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你现在怀着孩子,再往外面走一些的话,就能看到了半个山景。等你将来生了孩子,我再带你来。这会儿稍有些风,往外的话,风会更大,不合适。” 浅夏点点头,“金华公子此行回去,乌兰国的大事,当真可由他决断?” “自然!你放心。他这个人聪明着呢,早年又经历过了那样的磨难,所以造成了他极为坚韧的性格,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他也不会认输的。” “元初,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穆流年微怔,有些好奇道,“你感觉到的?” 浅夏点点头,“我自然是不敢用秘术的,我又不傻。就算是不怕挨你的骂,我也担心我腹中的孩子呢。” 穆流年轻笑,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下,“你呀!我就知道你不怕我。在你面前,我也算是最没有威严的一个了。” 浅夏看了一眼前头的亭子,冲着穆流年眨了眨眼,看他一笑,两人就慢慢地晃悠了过去。 “咱们不能在这里坐的太久,我担心你会受寒。” “好。”浅夏自从有孕之后,性子似乎是平和了许多。 除了在饮食上仍然有些古怪外,其它的事,似乎是都比较好说话。 “元初,你说那一万人的精兵,想要到凤凰山做什么?凤凰山是我云家的祖地,数百年来一直都是我云氏所有,难不成,皇上还想着去窥探一位臣子的祖地?” “或许是为了探一探你们凤凰山上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呢?” 浅夏白了他一眼,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干嘛还非要这样说? 穆流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正如你所说,就是因为凤凰山归属你云家数百年,所以,皇上才会不放心了。虽然那凤凰山不大,比起麒麟山来,简直就是一个小土丘,可对于皇上来说,他不能掌控的,就一定是都带有了几分的神秘色彩。” “所以他才要派人秘密前往?是为了试探云家?还是为了直接将凤凰山夷为平地?” 穆流年感觉到了她身上透出地一丝清冷气息,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乱想!皇上就是再笨,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们凤凰山上的族人也不少,虽说会秘术的不多,可是几乎却是人人会武。纵然是一万精兵,想要一下子就拿下凤凰山,只怕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更何况,你舅舅还在那里布了阵法?” 浅夏一想也是,依着舅舅的本事,一万人,未必就能对他形成威胁。更何况那里布下的阵法机关,可不是一般人就能破解的。最起码,当年的穆流年,就没能破解得了。 一想到了这个,浅夏的心情又轻松了几分,想要对付云家,对付舅舅,仅凭着一万精兵,只怕还是办不成事儿的。 “浅浅,玄武精于阵法机关,在这方面,比我强。只要他能快速赶到,在凤凰山外围,再布置一些机关,届时,定然是能阻拦他们前行。而且,我在那边的眼线和暗棋,也并非都是泛泛之辈,到时候让这些人引起官府的注意,很容易。” “元初,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担心若是皇上在此之前给当地的官府也下了密令呢?” 穆流年摇头轻笑,“怎么可能?既然是秘密行军,自然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而且,你也说了是密令,怎么可能会沿线知会了一路上的官府?那还有何秘密可言?” “这倒也是。是我急糊涂了。” 穆流年宠溺地揽了她的肩,“你不是糊涂了,你是关心则乱。我知道你是担心舅舅和凤凰山。放心,只要有我在,凤凰山,我帮你守着。” 浅夏轻笑,有些无奈道,“这次的事情,还真是要多亏了那位金华公子了。只可惜这一次与他匆匆一面,也未曾好好感谢,将来若是有机会了,定然是要重重酬谢于他。” “不必如何麻烦!你只要是谢谢我就可以了。我不介意晚上你在床上好好地取悦我。” 这话说地当真是有几分地露骨了。 饶是浅夏早已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四下一瞧,再啐他一口,“真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们是夫妻,做这些事,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难不成,浅浅的意思是要我与别人行夫妻之事?” “你?”浅夏又羞又气,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却像是一把棉花给推在了硬石头上,“你真是不知羞。你若是再这般说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明日,我就陪着母妃上山祈福。” “那可不成!”穆流年紧紧地她搂了,“我不逗你就是了。金华是我的人,所以,你没有必要刻意地要去对他心存谢意。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你对他那样上心做什么?” 浅夏这才听出来,敢情他这又开始泛酸了。 浅夏当真是有几分的哭笑不得,她发现穆流年似乎是越来越爱吃醋了,身上总是泛着酸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浅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件事情,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呃,不对,事情很明显了,就是皇上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如何来解决凤凰山的危机?” 浅夏明白穆流年的意思,就算这一次他们的人成功地将那一万精兵拦下,只怕皇上的心里头仍然是会惦记着那里。 凤凰山,只要是一日还属于云家,那么,皇上就不可能会对那里没有好奇心! “浅浅,我答应帮你守着凤凰山,可是云家有云家的规矩,你是云家未来的主子,我即便是你的夫君,也是不得轻易插手你们云家的事的。我的意思,还是将这个消息尽速知会了你的三位哥哥,让他们想想办法。” “舅舅那里,最快今天晚上就能收到消息了。想必舅舅很快就会做出反应。至于三位哥哥这里,我倒是担心哥哥。” “你二哥和三哥都是擅于筹谋之人,这一点我很确定。要不要让你三哥回一趟凤凰山?”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若是我们的计策成功,那么,皇上势必会震怒,一旦他发现了云家的三位公子有人不在京中,只怕他就会迁怒于云家人了。三哥若是离京,只怕是很快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不妥。” 穆流年微微拧了眉,“就算是不让他回去,也要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三人先想想应对之策,你虽是云家的少主,可是不代表了他们三个就是吃闲饭的。” 这话听着有几分的古怪! 浅夏愣了愣,明白他这是不满意让自己太辛苦,想要让三位哥哥帮她分担一些。 只是,这样重大的事情,她身为少主,岂有撇开不理的道理? 穆流年看她主意未定,又开始劝道,“浅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个想法。说不定,你二哥和三哥,就能想出好法子来呢?” 这倒是! 浅夏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些暗中之事,云若奇和云若谷两人,可是比她要更强一些。 而云家的力量,她现在调动,显然是不合适,那么,就只能是二哥和三哥了。 “也好,先让人将消息给他们送过去,不过一定要嘱咐了,无论如何,三人谁也不许离京,否则,就是违背了少主的命令,我将有权将人逐出云家。” 浅夏说着,便将自己身边的云家暗卫叫了出来,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那暗卫便快速地消失在了眼前。 穆流年对于她竟然是有着如此大的权利,还是微微有些惊诧的。 毕竟,云浅夏是一名女子,虽为少主,可是毕竟是嫁了人的。 突然,穆流年看向了浅夏的肚子,若是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要姓云?这似乎是一个让人很头疼的问题呢。 如果生的孩子多,给云家一个,他倒也是不怎么介意。可问题是浅夏怀孕如此辛苦,他是真的没打算多要孩子。 浅夏看他有些怔怔的样子,显然是神游太虚去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在想什么?” 穆流年回神,“呃?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生一个孩子就好了,没有必要生太多。” 浅夏顿时有些懵,怎么会突然就又想到了生孩子的问题上去? 他们刚刚不是在讨论着关于云家三兄弟的事么? 到底是自己刚刚漏了什么,还是穆流年的思维跳跃太快,自己跟不上? 看到浅夏眨眨眼,有些茫然的样子,穆流年嘻嘻一笑,握着她的柔荑,“没什么,就只是突然想到了将来我们儿孙环绕膝下的情景,一时有些感触罢了。” 浅夏的笑容略僵了一下,儿孙环绕么?那样的天伦之乐,自己果真是有命能体会得到么? 如果皇上知道了云家人的秘术,都是以代代的短命换来的,不知道,是否还会对云家如此地忌惮了? 浅夏唇畔的一抹苦笑,被穆流年清晰地抓住了。 “浅浅,风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故意岔开了话题,穆流年轻声道。 果然如穆流年所说,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眼看天就要黑了,长平王和穆焕然才回来了。 两人的收获倒是颇丰,下马后回到了院子里的表情也都是极佳。 长平王妃和许青梅回来地比较早,再加上了穆流年和浅夏,四个人就等着他们二人回来用膳了。 王妃有些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天色再黑些,只怕你们连路都看不清了。这才下过雪的,山路又不好走,你怎么这样大胆?知道你早年经常如此,可是焕然还是个孩子,你小心再将他给弄丢了。” 穆焕然的脸上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笑,而长平王则是不在意王妃的责备,微抬了下巴,得意道,“我穆家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焕然虽不及流年的箭法好,可是今日也不错,竟然是猎得了一只鹿。好样儿的!” 长平王妃有些惊诧,脸上闪过了一抹欣喜之色,转头看向了穆焕然,“果真?你还真是厉害!” “母妃过誉了,其实,我只是射中了他的腿,后来父王又补了一箭,这才没让它给跑了。” 许青梅掩唇笑道,“那鹿的腿那样细,你能瞄准了,也不容易。” 话落,屋子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倒是穆焕然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绯色,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浅夏笑着看了许青梅一眼,难得她今日竟然又恢复了几分的活力,看来,那日对她的话,要么就是被她给忘到了脑后,要么就是被她记在了心里。 “快去洗洗,满脸的土。”王妃再次轻斥了一声。 长平王和穆焕然倒是老老实实地去洗手了。 浅夏坐了一会儿,便听许青梅道,“表嫂要在这里用吗?不是闻不得腥味儿?” “昨日开始,似乎是没有那么厉害了。元初的意思是让我和大家一起用,说说话,说不定就能多吃一些。” 王妃点头道,“这话有道理。这人多了,吃饭就香了。咱们王府呀,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像有的人家,食不言,寝不语,讲的太严苛了。既然是一家人一起用饭,若是不说话,那桌面上死气沉沉的,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乐趣?” 许青梅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姑姑说的对。一家人一起用膳,就得是这个样子的。” 浅夏见刚刚许青梅跟自己说话时,脸上的笑虽然是有些不自在,可是并无恶意,而且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也是极为坦诚,看来,那日自己的话虽重,可她却是听进去了。 一顿晚膳,倒是用得极为热闹。 浅夏没想到穆焕然比刚开始时,倒是活跃了几分,而且看他偶尔羞赧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与穆流年相似的。 毕竟是同父的兄弟,怎么可能会不像? 浅夏看到现在王妃对穆焕然能如此和气,倒是对王妃又多了一分了解。 这次他们一行人出来,府上的一些事务就都交给了柳庶妃和青姑姑来打理,看来,王妃对这位柳庶妃,还是不错的。 用罢晚膳,几人笑着围坐在一起,倒是从未有过的和乐和开怀。 在京城的王府里,似乎是从来就不曾在长平王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轻松自在的模样! 当年老王爷假死脱身,而他唯一的嫡子又是身中剧毒,多年来,明明与爱妻十分恩爱,却不得不又养了几个美妾在府。仔细想想,这些年来,这位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长平王也是过得极其不易。 等到回到了自己房中的时候,浅夏已经是有了几分的困意。 今天晚上她吃的并不多,虽然是闻到了那些味道没有吐,却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穆流年从她的眼神里,便能看出,她是在极力地忍着,不想破坏那样好的一个画面,从心底里,她也是渴望着那样平凡和和乐的生活的。 “浅浅,先喝些牛乳,你晚膳用地不多,半夜里可能就会饿醒了。” 浅夏听话地点了点头,可是手却仍然去解了衣带,等到了穆流年端了牛乳进来的时候,浅夏早已是盖上了被子,睡的香甜。 看到她如此姣好的睡颜,听着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穆流年摇摇头,宠溺地笑了笑,将牛乳搁在了一旁,也除了衣服,在床上躺了。 才刚刚熄了灯烛,又想起什么,再摸着黑起身,到了外间儿,将三七叫了进来,让她今天晚上就在外间儿值夜,另外,让膳房那边儿的炉子别灭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浅夏就要吃东西。 三七有些意外,本来是要回自己的房间睡了,这会儿一听这吩咐,一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从小姐与世子爷成亲之后,便一直是不让人安排值夜的。 待听到了后头的嘱咐,三七明白了,这是世子爷担心半夜里小姐会饿醒了,没有东西吃。 穆流年躺下,再轻轻地将她抱了,浅夏梦呓了一声,也没听清说地是什么,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跟猫一样,一动不动地睡了。 穆流年轻挑了挑眉,美人儿在怀,却是只能看不能吃,心里头这个痒呀! 想到这女子怀孕三个月,这胎气也算是稳当了,应该是可以同房了。没想到,今日竟是将她给累成了这样儿,这么早就睡熟了。 穆流年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更不忍心打扰了她的好眠。 自从得知她有孕之后,浅夏的睡眠就一直不怎么好,很容易在半夜里惊醒。 好在每次醒了之后,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能睡着,不然的话,穆流年又得想办法让她睡地更舒服一些。 果然,不到子时的时候,浅夏就醒了。 眼睛睁开,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穆流年也睁着眼睛看她呢,“醒了?要不要喝水?” 浅夏摇摇头,然后小脸儿一紧,眼睛竟然是就有些雾蒙蒙的,声音也有几分的委屈,“我饿了。” 这样萌萌的表情,再配上了让人的心软的不成样子的心,哪里还能再想其它的? “三七!” 到底是练了几年功夫,三七的动作也快,“可是小姐醒了?小姐想吃什么?” 浅夏眨了眨眼,可怜兮兮道,“我想吃面条儿,就只清汤面,多放些青菜,少放面。” “去吧,就按世子妃的意思做。记得做一大碗。” “是,世子。” 浅夏吸了吸鼻子,这才觉得不那么委屈了,侧了身子躺着,抱着他的胳膊,就拿自己的脸往上蹭,“我怎么刚刚一饿了,就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丢死人了。” 穆流年轻笑,“你是孕妇,这也正常。原本孕妇的情绪就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有的会抑郁,有的会暴燥,而你现在只是容易觉得自己很委屈,这已经是很好的了。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发火,要责打下人的孕妇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真的吗?”浅夏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我也会医术的,骗你做什么?而且,你刚刚肚子饿的时候有些委屈,就说明你后面的胃口会越来越好,你孕吐的反应,也就会慢慢地减轻了,直到后面,一次也不再吐了。” 浅夏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嗯,但愿吧。只要是不吐了,东西吃多吃少,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至少,吃多少,都能留在了自己的肚子里,不会饿着小宝宝。” 穆流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浅夏,简直就是太可爱了! 浅夏听到他笑,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仍不解气,伸手就在他的腰间拧了一下,还不忘语气凶狠道,“笑?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看我的肚子很快就要变大了,所以才觉得我很好笑?” 穆流年摇摇头,一把握住她放在了自己腰间的手,“浅浅,不是。我哪里敢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好可爱,若不是因为怀孕了,只怕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这一面。” 浅夏的脸色微红,嘟了嘴,“你就是欺负我。” 浅夏因为刚刚睡醒,眼睛本身就有些迷蒙,如今再这样一使小性子,看在了穆流年的眼里,更是风情万种。特别是还有那么几楼青丝,在她的脸上安静地躺着,那白色的中衣,因为刚刚浅夏的动作,领口已是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好看的锁骨,看在了穆流年的眼里,简直就是美味无比! 穆流年的喉咙一紧,眸光也是渐渐地有了几分的暗沉,浅夏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看到他的这个样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活了两世,她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在有孕期间,到底是应该如何来服侍自己的夫君。 “浅浅,你真美。”穆流年说着,已经开始在她如玉般的锁骨上轻轻地啃咬着,大手也快速地直接就将她的衣带解开,游走在了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之上。 浅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肤似乎都是滚烫的,喉咙间似乎也是有些发涩,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了。 “浅浅!” 又是一个带了浓重的*色彩的低喃声,浅夏的脑子里猛地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慌乱地就要推开穆流年,“孩子!不行,会伤到孩子。” 穆流年一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小手禁锢住,“别闹。已经三个月了,没事了,相信我。我也是医者,不会伤到孩子的。” “可是?”浅夏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呻吟声叫出口,只说了两个字,又不得不咬住了唇。 “没有可是!相信我,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浅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什么样的蛊惑,然后竟然就真的由着他来胡作非为,甚至于自己发出了怎样羞人的叫声,她都不知道了。 外头的三七端着托盘,才走到了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顿时脸一红,这面条儿怎么办?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小姐不能吃东西了。 这样一想,又立马回了膳房,这回倒是聪明,让人马上准备热水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浅夏身上着了一件儿很是宽松的衣裳,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儿,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只不过,这样的表情,看在了穆流年的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 难道自己刚刚在床上的表现都不够好么?为什么刚刚在床上就没有看到她如此满足的表情呢?难道自己费了半天功夫,竟然是还不如一碗清汤面? 这个认知,让穆流年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冒出了无数的黑线! 自己的技术果真有那么差么?还是说,对于现在的浅夏来说,任何事务,都是及不上这碗清汤面的? 浅夏还真是将一大碗清汤面吃完了,甚至是连汤都喝了。 穆流年拿帕子替她拭了唇角,“要不要再吃一些?” 浅夏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什么极品的美味一般,很是惬意。两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然后低头,无比温柔道,“宝宝,娘亲吃饱了,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快快长大了?” “当然会!你吃的多了,他自然也会跟着长。好了,睡吧。” 浅夏刚吃了面,倒是精神了些,有些憧憬地看了一眼外面,再看看穆流年,回应她的,就是穆流年摇头的动作。 “浅浅,不可以,现在还是冬天呢。外头这会儿正是最冷的时候,若是出去,只怕就会得了风寒。乖,我们先上床休息,待明日我再带你四处走走。不着急。” 浅夏虽然有些不满意,可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不能太任性了,万一得了风寒,只怕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半分的好处。 次日,天刚蒙蒙亮,浅夏就醒了。 穿戴好了,便到廊下看着穆流年在雪地里练着剑! 不过是一夜间,外头竟然是又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浅夏注意到昨日还是干净的那些树干上,此时已是有了一寸有余的积雪,看来,昨晚的雪,倒是下的真大。 穆流年的剑才刚刚收起,大步到了浅夏跟前,还没有说话,就见两名侍卫匆匆过来。 “启禀世子,皇上有旨,着长平王府所有家眷即刻回京。” 浅夏微惊,“出了何事?” “回世子妃,听闻是宫中的小皇子出事了。昨天夜里有人夜探皇宫,伤了小皇子,那人被宫中侍卫发现后,经过一番打斗逃走,不过,现场掉落了一块儿玉佩。”   ☆、第八章 步步维艰! 小皇子遇刺,这可是头等大事! 如果这位小皇子没有之前慧觉大师批的那八字箴言,或许他的遇刺也没有什么。 可问题是,几乎高门权贵们,人人都知道这位小皇子是皇上的福星,可是这会儿却突然出了事,显然是被有心人给惦记上了。那事情可就是大不相同了! 这说明那人不仅仅只是在打小皇子的主意,还是在想着偷走了皇上的福气,或者说是想要让皇上的龙气即断了?那可就是头等大事了! 皇上震怒,下令搜宫之余,还吩咐人整人儿梁城戒严,这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只是既然是戒严了,又为何要将长平王府一家人召回?与他们何干? 浅夏一回想当时那侍卫过来通报时的措词,说的可是要长平王府所有家眷全部回京,难不成,这是有人想要算计长平王府? “元初,那枚玉佩,怕是关键。” 穆流年帮着她剥了些松籽和核桃,“我知道,你放心,等咱们回了王府,估计也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元初,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几分的怪异,玄武昨天晚上才到了凤凰山附近吧?我们在收到了皇上的旨意之后,才收到了玄武的消息,说是一切就绪。紧接着京城就出事了,你说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穆流年拧了下眉,他担心的倒不是这次皇上是存了什么心思来冤枉长平王府,他心里头不痛快的是,现在浅夏正怀着孩子,皇上就折腾起来没完了,这是故意要试一试浅夏,还是说想要让浅夏保不住这个孩子了?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真以为他穆流年的性子是泥捏的,好欺负? “浅浅,这件事情,你不必理会,放心,长平王府,不是那么容易动的,想要陷害长平王府,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浅夏吃了一颗核桃,悠悠地叹了一声,“你说,怎么我们就有这么多的麻烦呢?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他们怎么就看我们这么不顺眼呢?唉!元初,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穆流年一慌,连忙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你放心。” 浅夏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有人会伤害我。我是在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担忧。祖父和父亲这两代人都是战战兢兢地活了一辈了,到了我们这里,只怕将来的日子会更麻烦。你说,若是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他又要面临多少的危机和困苦?想想你小时候吃的那些苦,难道,也要让我们的孩子再尝一遍么?” 穆流年的表情微滞,是呀,父亲谨小慎微地活了大半辈子了,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安逸的生活,他几乎就是一天也没有过过。 前半生,几乎就是在马背上和疆场上度过的,这后半辈子,如今已有大半儿是在这朝堂的尔虞我诈中度过的,这样的日子,父王还能坚持多久?甚至于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也不能完全地护住,还要让她为了自己的桃花暗自垂泪。 自己的女人,不能光明正大的疼着,宠着;自己的儿子,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鬼门关里走了几次,而无能为力!自己纳进门来的女人,却是怀了皇上的儿子,见不得光。 穆流年一思及此,就为他的父王感到了几分的悲哀和痛心! 他知道,父王如此地隐忍,自然不是因为他怕了皇上。而是因为他知道,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以紫夜的江山社稷为重! 可是紫夜的江山姓肖,与他们何干? 何苦为了一个肖氏,就如此地作践自己? 父亲这样隐忍地过了一辈子,让母妃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难道自己也要像他那样过一辈子?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活在了这等的隐忍挣扎之中? 穆流年不愿意! 就算是他愿意,只怕浅夏也不会愿意。 看来,有些事,的确是该仔细地考虑考虑了。他无心于江山权势,可他却需要一个足以保护他家人的势力和屏障。 他不会谋反夺位,只是,他却一定要建立一支庞大的势力,让肖氏族人,再不敢小觑他们穆家,更不敢再有灭了穆、云两家的心思! 回到了长平王府,穆流年没有急着进宫,反倒是以浅夏一路奔波动了胎气为由,在府中陪着浅夏养胎。 长平王换了朝服,急匆匆地进宫了。 就在长平王的前脚刚出了长平王府,穆流年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将手中的纸笺给了浅夏,穆流年冷笑一声,“果然就是冲着我长平王府来的呢,你说,这一次,我要回个什么样儿的大礼给皇上才好呢?先是出动了精兵秘密靠近凤凰山,再是在京中设局,想要陷害我穆家。皇上,你当真以为,你是紫夜的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浅夏将纸笺上的内容看完,有些嘲讽地哼了一声,眸底的鄙夷和不屑,与穆流年刚才的神情,一般无二。 “还真是天真呢,皇上一把年纪了,竟然会以为仅凭着一块儿相似的玉佩,就能将长平王府给毁了?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穆流年淡笑了一声,“不是相似,而是看起来,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浅夏的眉心一动,“元初,这块儿玉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块儿玉佩,是当初许家的那位舅舅在咱们王府小住的时候,我送给了许年的。上面也的确是刻了我们长平王府的标记。” 浅夏微怔,嘴巴一时合不上了。 许年?那可是长平王妃的堂侄儿!这算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是选择了背弃整个儿许家?任何的名门世家,都是不会容许这样的子嗣出现的。许年和许志坚,他们父子俩的脑子是不是发热了?竟然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当初给他时,为何会选择了有长平王府标记的玉佩?他并非是王府中人,你就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浅夏刚说到这儿,似乎是意识到了不对,突然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时你就察觉到了这个许年不对劲,所以才故意给了他一枚带有长平王府标记的玉佩?” “聪明!我的浅浅,果然是一点即透。” 浅夏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今日你不曾进宫,会不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再则,父王他自己,果真可以应付得来么?” “放心,我不进宫,皇上才会更安心地进行他的计划,如此,我们也才能有机会,借着此时,将凤凰山那边儿的一切都安置好。”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穆流年神秘一笑,陪着她一起在榻上坐好了,再让人将棋盘摆好了,两人开始对弈了。 不多时,朱雀门和七星门的人,都先后送来了消息。 穆流年挑眉看了看,唇角上的笑意甚浓,“浅浅,看来皇上今日想要为难我长平王府,倒还真是个机会了。呵呵,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们早有防范,会不会气得跳脚?” 浅夏将丽星送来的消息看完,直接就搁在了棋盘上。 如今的一切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皇上有心对付凤凰山,可是又担心长平王府会插手,所以,与此同时,就在那一万精兵接近凤凰山之际,宫里头闹出了刺客一事。 而且这刺客还是冲着小皇子来的,偏偏这刺客跑了,却又掉下了一枚玉佩。 如此费尽心思,无非也就是为了将长平王府的人全都召回京来。而长平王进宫,穆流年在府内陪着身体不适的世子妃,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 最重要的是,皇上的人亲眼看见他们一行人全部回到了长平王府,这便足矣。 就连穆焕然这个并不被皇上看好的三公子也回来了,那么,长平王府的人,皇上就不担心会再有人去插手凤凰山的事了。 刚刚穆流年布在了城门口的眼线来回复,各城门如今已是全部戒严,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不仅如此,据他的人观察,各处还隐藏了大批的皇家暗卫,看来,就是为了不让云、穆两家人有机会出城了。 也就是说,皇上的确是有心对凤凰山动手,担心长平王府和云家的人会有所救援,所以才会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以此,来困住这些人。 一旦他们有人敢私自出城,皇上倒是有借口,直接将人就地格杀了。 好毒的心思! 浅夏的眼睛里寒光迸射,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只怕现在她早已是怒得拍了桌子,然后陪着穆流年进宫,来让皇上亲自试试她的幻术的厉害了。 “先是利用了桑丘烈出兵南境,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就连我们,也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可是实际上,皇上却是秘密调动了一万精兵,意图对凤凰山不利。又担心我们会得到消息,出城救助,竟然是想出了宫内小皇子遇刺的法子,不假借了许年手中的玉佩,以为如此,就能困住我们了?” 浅夏越说越气,一张俏脸儿上,也是怒意难平。 穆流年连忙到了浅夏的旁边坐着,劝道,“不气不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如今算计我长平王府,其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困住我们。当然,皇上还抱有另一层侥幸的心思,那就是这个局,我们破不了,那枚玉佩的确出自长平王府,如此,我们就是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即便是最后有其它的重臣们上书保举,呵呵,只怕到时候,我们长平王府也会留下一个谋逆的名声,而皇上反倒是会以宽容大度,名垂千秋了。” 浅夏听着,咬了咬牙,“是呀,皇上的心思之深,果然不是我们能比拟的。好在这一次有金华公子出现,否则,只怕是凤凰山危矣。” “浅浅不必太担心,相信这个时候,舅舅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算玄武他们不出现,舅舅也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是等,等玄武的消息。至于宫里边儿,你也已经知道了,那玉佩是我给许年的,所以,也就不必再担心了。” 浅夏点点头,的确,知道了这一点,最起码,长平王府和父王不会有事,皇上就算是想要栽脏,也不能当着众位朝臣的面,不讲道理。 这一日,浅夏许是因为心事重,竟然是一次也没吐,虽然仍然是吃的不多,不过至少没吐。 其实,这几日浅夏吐的次数,本来就是在递减,而且,就算是吐,也不会是因为闻到了什么味道才吐。都是在饭后过上几刻钟,才会有反应。 午时过后,长平王回府了。 穆流年和浅夏都在前厅里陪着王妃等,浅夏注意到,王府的人,几乎是都来了。就连向来不曾有机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几名侍妾,竟然也来了。 浅夏心里头明白,这长平王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是王爷出事,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王爷回来后,一脸沉重,有些失望地看着穆流年,“你曾送给了许年一枚玉佩?” “回父王,的确。当时也是这位表兄自己看中了,我总不能说不给吧?” 一句话,长平王便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王妃虽然是心中焦虑,可是看到王爷如此,也不知道该如何问。 许久,王爷才摆摆手,“放心吧,我们王府无事,都散了吧。” 柳庶妃这才与几名侍妾一起退下了,府上的三位小姐也都先后行礼退下,而穆焕然,则是留在了前厅。 “王爷,您刚刚说许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玉佩是许年的?是他去行刺小皇子了?可是这许年不是一介书生,根本就不会武吗?” 王妃的问题让王爷微抬了眼,面色复杂道,“刚刚我也是故意当着众人那样一问,如此,许志坚一家定然也就很快会听到了风声。早上我与流年就商议过了,如今,怕是淮安许家那边,已经收到了我们的传书了。” “什么?”王妃仍然是有些糊涂,这样不清不楚的,还真是让人有几分的难受。 “许志坚一家,已经完全归附于扶阳赵氏,不然,你以为许年的玉佩,如何会出现在了宫里头?”长平王的面色有些冷,“最初他们一家住进来的时候,我倒是不曾多想,如果不是流年提醒,还多了个心眼儿,只怕这一次,我们长平王府,就要毁在了许年的手上。” 王妃的脸色煞白,一旁的许青梅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她不能明白,她们都是许家的人,姑姑是长平王妃,许家也是穆家的亲家,怎么堂叔一家,却要背叛许氏,成为了赵氏的爪牙? 此时的许青梅,还只是从感情上无法接受这一点,却丝毫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情对于许家而言,将意味着什么。 同一时刻,许府内,已是一片混乱。 许志坚和许年父子二人在书房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后院儿里赵氏正因为赵幼兰和赵幼婷姐妹不和,头疼不已。 “父亲,事已至此,只怕长平王府那边早已料到了此事是我们与赵家有了勾结,才会如此。我们要尽快地传书给本家儿,免得伯父他再?” “你说穆家会将此事告之我们本家儿?” “父亲,我们此举,定然是惹恼了穆流年。儿子刚刚让人打探到,说是长平王已经回到了王府,而皇上对此,似乎是也没有任何的惩罚,相反,倒是让人送去了不少的赏赐,似乎是为了安抚长平王。” 许志坚的脸色灰白,“这件事情我早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父为何如此焦虑?我们现在得罪了长平王府,就等于也是背叛了许家。儿子,背叛行家的后果,你是不会想看到的。” 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白,就连眼神也是变得满含了惊惧和懊悔,许年的心里也是同时咯噔一下子,极为不好的预感,迅速地充斥了他的心头。 “父亲,你的意思是说,许家会?难道我们会被逐出许家?” 许志坚虽然是有些不愿意承认,可是现在也不得不点了点头,“先写封信给你堂叔吧,看看他的意思再说。另外,再通知我们留在了淮安的家人,火速地去本家儿打听消息,最好是日日打探,免得我们的消息延误了。” “是,父亲。”许年的脑门儿上此时也是冷汗直流,被逐出许家,那么,这后果,可就是严重得多了! 对于许家如何处置许志坚父子,穆流年和浅夏自然是不会有太多的关注的。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凤凰山那边的动静如何。 看似平静的倚心园里,却是气氛有些低迷。初云轩里,尽管穆流年已经是尽力地安抚并且想办法逗她开心了,可是浅夏心里头的担忧,却是不曾减少一分。 穆流年知道,除非是凤凰山传来消息,否则,浅夏是不可能真正的放心的。 这一日,注定是让众多人都无法安心,就连皇上的御书房,亦是沉寂中透着几分的阴沉。似乎是有着一场极大的暴风雨,在慢慢地酝酿着,准备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暴发。 这一晚,浅夏迟迟不肯上床歇息,穆流年劝了几次,仍然是没有效果。 “浅浅,就算是他们的计划成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回梁城的。你信我,我们就算是再这样等下去,也是无果。或许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收到消息了。所以,现在我们先去休息,好不好?” 浅夏虽然也知道这样等下去也是没有用,可是却没有办法安下心来,她就是担心,越是努力地说服自己好好休息,就越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冷静。 “这样,就算是等,我们也可以去床上躺着等。至少能让身体放松一下,好不好?” 浅夏点点头,上床躺好,穆流年让她脸朝里侧躺了,然后慢慢地给她按摩着她的胳膊和肩膀。 穆流年精于医术,于点穴之上,更是一手极佳的手法。 不多时,浅夏的眼皮便开始有些沉,人的精神,似乎是也越来越差。 看着浅夏总算是睡着了,穆流年才轻叹了一声,将她哄睡着,可是真不容易。 这一晚,穆流年却是一夜没睡,虽然合着眼,精神却是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对于外头的一切,都是感知地十分敏锐。 直到天色渐亮,太阳刚刚露出了一点点的头,穆流年的眉毛微动,终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进来。” 来人正是穆流年的手下,“启禀公子,在距离凤凰山五十里处,有人以山中有山贼为由上报了当地的县令,昨日后晌,当地的县令,联合了当地的驻军进山剿匪,在那里发现了大批的精兵。” “果真暴露了?” “回公子,他们本身只是发现了一小批,不足三千人,可是另外有当地的猎户上山,又发现了一批。如今,他们已经是没有办法再隐藏了,以奉命进山剿匪为由,说是秘密行动。” “他们可曾出示了上头什么人的手令?” “回公子,他们出示的是左卫大营统领的手令。” 穆流年冷笑一声,“呵呵!有趣,负责守卫京城的侍卫竟然是去了凤凰山附近剿匪。可有人信?” “公子所说不差,后来他们中的头领出头,说是在追捕某个逆臣家族的死士,所以才会出动了这么多人,不过,他们本来是在秘密行动,为的就是不愿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可是现在,怕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 “搜寻死士?”浅夏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穆流年的眼神微暗了暗,连忙拿了一件儿厚厚的棉斗篷,给她披上,再轻揽了她的腰,“穿的太薄了。” 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浅夏知道自己又让他担心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借口,不然,何以出动了那么多的精兵?即便是剿匪,也用不了那么多的精兵。我倒要看看皇上这次打算如何收场。” 感受到了浅夏身上传来的冷冷的气息,似乎是看到了她心底燃烧着的愤怒和浓浓的鄙视。 “浅浅,不急,我们现在就只是看好戏就好。凤凰山无事,云家人无事,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要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动作了。南境的事情未平,如今紫夜国内部又开始出现了麻烦,皇上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有麻烦了。” 浅夏的眸光微暗,“他费尽心思地算计了这一切,如今只是让他有麻烦而已么?元初,一味地退让和隐忍,并不能换来我们想要的安宁。正如许年的背叛。只要他还是皇上,只要他手上还有着让人贪恋的权势,那么我们想要的安宁,就永远不可能会来。” 这话明显是有了僭越大罪! 可是在初云轩,这里只有长平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其它人,都是不相干,不重要的。 “浅浅,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我明白。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办法,能保全我在意的人,不仅仅是让他们活着,还要让他们活的自在惬意。” 浅夏顿时有些动容,她现在想到的,怕是多年前,他就想过了吧? 现在局势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不过,万变不离其宗,终归还是为了那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我们在凤凰山的行动收到了成效,现在,我们要等的,就是皇上会如何自圆其说。追捕叛逆家族的死士,竟然派出了近万的精兵,而且还出现在了距离凤凰山如此之近的地方,这一次,怕是朝中的众多大臣们,也会十分震惊了。” 浅夏突然就生出了一分极重的无力感,紧紧伴随着它的,还有一种极大的失望和沮丧。 面对如此强大的皇权,她似乎是什么也不能做,即便是做了什么,也是收效甚微。她不知道,经过了这一次,到底还有多久才会停止这种让人感觉疲惫和厌倦的暗斗。 她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可是这不代表了她会喜欢这种生活。 想到了她曾经占卜到的结果,浅夏的心里,一时有些迷茫了。 皇上接连两日都给长平王府送来了不少的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当真是应有尽有。 出乎意料的,皇上竟然是突然下旨召见了云家的二公子,云若奇。 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了他,当着方乔生和大理寺卿的面儿,皇上竟然是破格直接下旨命云若奇入国子监历练,职位虽然不高,手中,却是有着实权的。 浅夏正在与穆流年对弈,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轻嗤了一声,如此明显的拉拢,皇上都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云风也跟着轻笑了一声,“皇上不仅仅是让二公子进了国子监,同时,还亲自下了一道旨意,为二公子和刘家小姐赐婚。如今太后的丧期未过,皇上却颁下了赐婚的旨意,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浅夏轻轻落下一子,“两家早就订了亲事,只等着再过几个月就能成亲了。皇上此举,分明就是无用之功。他想借此来给云家和刘府一份体面,可是他却不想想,这是不是我们云家想要的。” “行了,凤凰山那边的人都已经撤走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让玄武在周围又布下了阵法,不至于伤人性命,却是足以让闯入者在里面绕上半天了。” 浅夏拧眉,穆流年的意思她明白,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心安,也是担心她和孩子。 “元初,南境那边可传回来了什么消息?” “桑丘烈的大军现在还在与沙泽国周旋,另外,附近的几个小国也参与了进来,显然也是知道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过,就算是几国联手,对上了桑丘烈的大军,只怕落败,也是早晚的事情。这倒是给了金华一个好好准备的机会。” “乌兰国不准备投降?” “乌兰国的血液里面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如果不是因为我救了金华,你以为他会认我为主?他借助了我的力量,才能得以保全了性命,并且回国报仇,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如若不然,他身为乌兰国的王子,怎么可能会对我低声下气?” “这么说来,乌兰国的臣民,倒是极有血性的。” “那是自然。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民族,虽然国力不及我们四国,可是却从心底里头,鄙视除了他们乌兰以外的任何民族。” 浅夏微微动了一下唇角,“这倒是有趣。” “桑丘烈想要解决现在的这些人马,少说也要月余。那里的地势不似中原,再加上南境的气候,也不一定就是紫夜的将士能适应得了的。皇上是个聪明人,不会任由桑丘烈在那里停留太久的。”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担心若是时间久了,桑丘烈的大军,反倒是会有可能陷入不利之地?” 穆流年轻笑了笑,一摆手,云岁看了一眼浅夏,低头退了下去。 “浅浅,兵力强盛,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我们紫夜的将士不能适应南境的气候,那么早晚都是要出事的。再则那些小国之间一旦达成了共识,精诚合作,紫夜未必就能占到什么好处。” “启禀世子,表小姐来了。” 穆流年看了一眼青姑姑,眉眼间的笑似乎是更明亮了些,“看来,是淮安有消息送过来了。让她进来吧。” “是,世子。” 浅夏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大概也猜到了几分,看来,淮安许家的动作,还真是挺快的。 “给表哥请安,给表嫂请安。” 许青梅行礼的动作规矩无差,倒是可圈可点。 难得的,这样有着大家小姐风范的许青梅,还真是让浅夏有些意外的同时,更让她觉得,许青梅的改变,似乎是越来越明显了。 许青梅行完礼后,便自袖间取出了一封信,“这是父亲昨天让人连夜送来的。我刚收到,然后就给你送过来了。” 穆流年接过信,示意她先坐,随手直接就打开了。 很快将信上的内容看完,随手交给了浅夏。 “想不到舅舅的做法倒是干脆利落。只不过,许家的众位族老们,竟然也是能同意他这样的做法?” 许青梅的脸色略有些差,表情有些复杂道,“我也是从姑姑那里才知道,许家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背叛两个字。当初许妃在宫里,就是因为背叛了家族,所以才会在后来,再得不到家族的任何支持。想不到这才多久,许年,竟然又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淮安许氏,兴盛了几百年。一方面是因为日积月累,有了丰厚的底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家人代代团结,许家的家主,可以说是众多的名门世家之中,最具有权威的。如今,舅舅既然做了决定,那么,我们自然也是没有别的意思了。暂且看在了他们一家还姓许的份儿上,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再有下次,定杀不赦。” 穆流年说最后两句话的声音,面上的温柔渐渐散去,声音中透着几分的寒气,生生地让许青梅打了个冷战。这是她头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这位表哥,如此冷血的样子。 浅夏将手中的信笺再度折好了,“元初,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暂且不必理会他们了。身为名门世家,却被本家儿逐出了家族,将来许年一家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了。” 许青梅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显然是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 穆流年知道这个表妹涉世未深,许多事情,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许志坚一家被舅舅逐出许家,全家人的姓名自族谱上被剔除,自此以后,就再不能自称是淮安许氏之人。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大事,舅舅是会派出了家中的亲信,将这样的一份通报,告之各大世家的。” “表哥的意思是说,天下所有的名门世家,都将知道他们一家被赶出了许家?” “不错。这一次,怕是许志坚和许年,在朝中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看到许青梅的脸上仍然是有几分的不明白,浅夏解释道,“但凡是名门世家,一旦脱离了自己的本家儿,那么,也就相当于是从云端跌入了泥浆之中。放眼所有的勋贵之家,子嗣可以没有成就,没有入仕,没有功勋,可是却不能犯下大错被逐出族谱,那意味着,他将失去了所有在他后面所支撑的一切。包括财力、人力。以及一些你看不见的东西。” “没有了本家儿的支持,果真就是寸步难行吗?” 穆流年摇摇头,笑道,“若是他们甘愿自此以后远离官场,只做一个升斗小民,那么,他们的日子,反倒是可以太平无事了。可是偏偏像是许志坚父子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甘心就此默默无闻,所以,他们将来的日子,定然是会过得十分的丰富了。” 一开始许青梅并不能理解表哥口中所说的丰富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她听到了关于许志坚父子妻女的种种传闻,才开始明白,原来所谓的丰富,竟是如此地坎坷。 因为许志坚一家被驱逐出了族谱,许幼兰的婚事,也很快告吹。 男方派人上门,以他们最初联姻的对象是淮安许氏,如今他们既然不再是淮安许氏的族人了,那么这婚约自然也就是无效了。 许志坚与赵氏虽然气愤,可是奈何却说不出足以反驳对方的话,只能是咬着牙认了。 男方退回了女方的庚贴,这等事情,怕是会给许幼兰的后半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任何人都知道,被退了婚的女子,再想要寻个好人家,可是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现在他们这一支的许家,已经不再是世家的支系,其它的贵族名门,自然是不可能会再看上他们家的女儿了。 不止如此,但凡是京中哪个府上有什么宴会或者是茶会,都没有人再给赵氏送贴子了。 在她们看来,与这样的人家来往,只会失了自己的身分。 就算他们曾是许妃的父母,那又如何?一个没有了家族支持的小支系,根本就是不可能再有什么良好的人脉关系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因为许志坚与许年被许氏本家儿逐出族谱,在众多的文臣们看来,那定然是做下了十恶不赦之事!这等人的人品,可是足以引人质疑了。 一个人品差的朝臣,你又怎么能让臣民们相信,他会为国效力,为民谋福祉? 没有了朝臣们的信任,许氏父子在朝堂上,却是步步维艰。 来自朝堂重臣的质疑,使得皇上也不得不下旨将他父子二人的官职暂撤,暂且回府自省,以观后效。 许府内,许年又气又恼,一脚将一张椅子踢翻了出去,“父亲,怎么会这样?赵家人为何也不肯再帮我们说话了?这一次的事情,明明就是赵家人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我们才会这样做的。说破天了,我们也是奉旨办事,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 许志坚此时是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 “年儿,算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不是你能懂的。皇上的旨意?呵呵,只怕是不待我们将这个说出去,我们合府上下,就都没有命在了。” ------题外话------ 许家主能有这样一番做法,可见一个极其明理果断之人。亲们,你们期待他?   ☆、例:第九章 卑鄙无耻! 皇上对于许志坚父子,只是暂停其官职,命其自省,若是在京多年的老臣们,自是能看出来,皇上这对他们父子,已经是格外地开恩了。 可是他们父子对于皇上的脾性并不了解,只以为这便是他们的末日了。 现在他们自省,说不定哪一日就会下令对他们永不录用了,甚至是有可能会对他们杀无赦! 有了这样的认知,许府上下,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 若是他们做的是一些小事,或许长平王不至于如此动怒,更不会将亲笔信送到了淮安许家。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是直接就算计了整个儿长平王府,如果当初不是穆流年多了个心眼儿,留了一手,只怕那日在宫中,长平王根本就不可能证明出,那枚玉佩并非是出自长平王府,否则? 上头所谓的长平王府的标记,外人看不出来,可是长平王自己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 玉的成色不错,可惜了,标记却是明显地不对。当场指出之后,不仅仅是立刻洗脱了长平王府的嫌疑,长平王还当场痛骂,指责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意图挑起长平王府与皇上之间的事端等等。 在场的众位大臣们,自然也是十分认同长平王的说法,而皇上和赵家人,却是有苦不能说。明明就是他们在背后设计了这一切,如今,却是被长平王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长平王的这番说词,自然是既气愤,又委屈。 皇上也知道这一次事情弄成了这样儿,总不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接连两日赏赐不断,一是为了安抚,二来,也是做给了其它的臣子看的。 凤凰山附近的精兵撤回,而玄武之前拿住的那名头领,也是被他好好地招呼了一夜之后,又给放了。 当然,他有十成的把握,他是不敢将自己被擒的消息给散出去的,否则,不仅仅是他的性命不保,只怕皇上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还会将他的家人尽数斩了。 既然是为皇上当差,自然是早就有了这等觉悟。所以,既然玄武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生擒了他,那么,他自然也不会蠢到主动将这一切坦白了。 大不了,就是被玄武就此盯上,加以利用罢了。好歹,还能保全了一条性命。 再说梁城这边儿,其实,朝中那些精明的老臣们,哪个心里不明白?只怕这一次,又是皇上授意的某个朝臣所为。原本还是不明白这一次皇上到底利用了哪一个蠢货。 现在许家主的族令一出来,众人都明白了。 敢情那个傻的彻底地,竟然就是出自淮安许氏的一支。不过,现在,似乎是不能再称其为许家人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许家主一封告世家书,可是彻底地将许家父子推向了深渊。 仅仅是被皇上勒令在家自省,自然还不是最惨的。 最让他们无法忍受的,是所有世家勋贵们的排斥和漠视,那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生活在了一个笼子里,然后供这些世族大家们玩笑取乐。 而偏偏这个笼子,还是由他们自己来打造的。 简直就是可笑又可悲! 对于这些,他们却是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待在家里,似乎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赵氏和其它的一些女眷倒还好,反正他们也是不可能经常出门。只是可苦了许志坚父子,身为男人,却是连门也出不得了。即便是去了酒馆茶楼,听到的,也全都是在嘲笑他们这对背弃了家族的父子。 当初曾以为自己是凭自己的真本事才能走到了这一步的许志坚父子,头一次深切地体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没有了家族的庇佑,原来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许志坚有些颓败地靠在了自己的太师椅上,当初自己天真地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来的,可是现在呢?他突然发现,原来一切,似乎并不是如此简单。 如果自己不是淮安许氏的族人,怎么会有了这么广阔的人脉? 如果自己不是出自淮安许氏,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官途之上,一路平坦? 没有了家族的庇护,甚至是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不再是由着他来做主了。 这一切,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许志坚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信了妇人之言,错投了赵家。如今虽然是自己有赵家这个岳家在,又能如何? 赵家一己之力,焉能对抗得了京城诸多的世家勋贵? 再则,如今,就连赵家也被京城的一干世家开始孤立,毕竟,赵家可是许志坚的岳家。 赵家总不能说是许志坚背叛了许家,只是为了与他们联手一起对抗长平王府吧?更不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替皇上效力。 许志坚这一回,算是吃了哑巴亏了。 不仅如此,这一次,皇上对于许年,亦是十分恼怒! 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出自长平王府,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呢?有问师了吧?根本就是一点不费事,就被长平王给挑破了,这玉佩分明就不是长平王府的信物。 现在京城内的舆论几乎是全都向了长平王府一边儿倒,人人痛斥那等存心陷害长平王府的恶人,皇上自己亦是自顾不暇,更不可能会再有心思来搭理一个小小的许志坚了。 而浅夏与穆流年得知凤凰山的危机解除,自然是都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京中仍然是在紧张地搜查着嫌犯,京中的戒严,却是未曾松缓半分。 可想而知,皇上的目的,一是想要证明他是有多恼怒,多心疼这位小皇子,同时,也是不想让云、穆两家的人有机会离京。 这一次,从皇上的戒严中,浅夏似乎是看到了他的些许害怕。 只是,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云、穆两家联手会反了肖氏的天下?这等想法,会不会太可笑了些? 若是两家果真有心联手反了肖氏,何至于等到了现在? 当然,越是简单明白的道理,上位者永远都越是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是另有玄机的。 五日之后,城门大开,御林军抓到了所谓的凶犯,只是可惜了,在抓捕过程当中,凶犯自尽了。当然,这样的说法,浅夏与穆流年自然是不信的。 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皇上这样的心思,他们还是能看明白的。 而城门大开之后,云氏三兄弟,谁也不曾离京,一方面是因为凤凰山的危机已除,另一方面,这也是浅夏的意思,这个时候离京,只会更让皇上疑心,说不定,路上就会派了暗卫击杀。 浅夏的孕吐似乎是又厉害了一些,不知何故,仍然是吃不得面食,上次吃了两个小花卷后,原本都以为她的症状会慢慢减轻,可是没想到,只是缓了几日之后,又厉害了。 云长安为她把了脉,一切正常,就只是普通的孕吐,不会影响身体的状况,只是若吐的次数太多了,怕是会对她的肠胃不好,也会影响她的食欲。 眼瞅着明亮了几天的小脸儿,这几日又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三个月多的身孕了,肚子却是一点儿也不见长,脸色也总是透着几分苍白无力,这可把穆流年给心疼坏了。 穆流年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把民间演布袋戏、皮影戏、杂耍等一些班子一一请到了府里来,就专门演给浅夏看,只是为了能让她散散心,解解闷儿,转移一下她的视线,减少孕吐。 这法子的效果,倒也还算是不错。 只是,这京城的玩艺儿,总共也就这么多,这法子,也是治标而不治本。若是浅夏的症状不能减轻,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能总是如此? 时间过地飞快,一晃,已是到了三月,春暖花开,天气倒是不冷不热,也适合人们外出游玩了。 浅夏已经是五个月了,肚子已经是稍显隆起,穿上了稍有些肥大的衣裳,还真是看不出来。 云氏和程氏,隔三差五地就过来一趟,陪她说说话,有时还带些补品过来。 浅夏自有孕之后,便从未出过府门,如今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也算是已经比较安稳了,所以,云氏的意思,是建议她出门走走,总是闷在了府里,也不是好事。 现在的浅夏偶尔仍然会吐,只是吐地不那样厉害了。不过这嘴巴挑食却是挑的厉害。 浅夏自己也琢磨着,除了琳琅别苑和那次去了九华山,她还真是等于没有出过门。因为去的这两处地方都是穆家的产业,说白了,还是等于在自己家里头转了一圈儿。 而云氏一说出了这个意思,浅夏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得出门走走了,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得闷成了一个大傻子? 云苍璃始终不曾回京,倒是时常会有家书而至。 浅夏自从得知了上一次凤凰山之危后,倒也更主张让舅舅留在凤凰山,以备不时之需。 有他在,浅夏的心里头,还能稍稍放心些。 而桑丘烈的大军,再度耗时两个月,平定了沙泽国的大半部分,可是因为有诸多小国的介入,桑丘烈的大军面临着小股敌人的不断偷袭和挑衅。 一开始桑丘烈并未当回事儿,可是日子长了,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每次损失的兵丁也是越来越多,这才引起了桑丘烈的重视。 桑丘烈的奏报回国之后,皇上自然是急召大臣们共议。同时,再派了几名精通小国语言的文官前往做使臣,如今两方僵持的局面,对谁也没有好处。 而桑丘烈出征的三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 这个时候,皇上才想起了云家在大军出征前,可是单独捐给了朝廷二十万两白银的。 如果没有这二十万两白银,只怕现在的皇上,还得为了军饷而发愁了。这个时候,不知道皇上思及自己之前派去了凤凰山的精兵,会不会心有羞愧之感? 用浅夏的话来说,这就等于是拿了一个肉包子打狗,它吃饱了,却偏还盯着你的口袋不放,自己不去寻食觅粮,反倒是盯上了救助了它的恩人。 穆流年听到这话时,只是连笑不断,这比喻虽然是有些贬低了那位皇上,却是如此的生动形象,让人忍俊不禁。 浅夏对于前面的战况也没有了多大的兴趣,很明显,用不了多久,桑丘烈就会撤兵。如今已经收服了一个部落,一个小国,而像是沙泽国这样的,也等于是损失了大半的国力,也算是战功赫赫了。这个时候搬师回朝,并不会影响我紫夜的声威。 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时,云氏和程氏才走没多久。 “元初,我想出去转转。” “好呀,我陪你出去走走。”穆流年理解的是,她要去外头的园子里走走,这个季节,迎春花等不少的花儿都开了,五颜六色,倒也是赏心悦目。 “不是,我天天去园子里走,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想出门。” 一听这话,穆流年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紧张了三分,“你要去哪儿?你现在大着肚子呢,可不能随便出门。万一再被人撞着了,磕着了,那怎么是好?” 浅夏的脸一黑,她现在的肚子还没有大到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让自己再也看不到路吧? 一看浅夏不说话的样子,穆流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浅浅别着急,这样吧,等明日,我陪你出门逛逛,好不好?就去外头最繁华的街市,这样行吧?” 浅夏挑了一下眉,轻哼了一声,没说话,扭头就进了里间儿。 穆流年轻吁了一声,然后有些夸张地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这是同意了吧?应该不生气了吧? 很狗腿地跟了进去,讨好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准备着。” 浅夏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吃醉仙鸭,还有大白菜,要吃酸辣的那一种。” “好,其它的呢?汤呢?想喝鸡汤,还是排骨汤?” 浅夏摇摇头,“都不要。我想喝素的。” 穆流年眨了眨眼,“那就喝海带冬瓜汤,好不好?” 浅夏点点头,不过又有些纳闷儿道,“这个时节有冬瓜吗?” “有!你忘了咱们府上可是有个专门储存菜的地窖的。我让人去安排。” 浅夏看着穆流年的背影,想着他忙了一整天了,一回府,到现在连口水都不曾喝呢,衣服也没换,就忙着自己的事儿了,自己刚刚还给了他脸色看,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 浅夏这厢开始自责,而那边儿穆流年则是高兴地吩咐完了青姑姑,又乐呵呵地回来了。一看浅夏正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心里头一突突,坏了,莫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做错了,惹她不高兴了? 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浅浅?” 浅夏应声抬眸,“你快坐,先喝点儿水。你今日出去了一天,累不累?” 穆流年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心疼,心里头顿时跟乐开了花儿似的,原来是心疼自己了,心里头这个美呀! “我没事,还好。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些事务。对了,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一出事儿,你听了,或许会高兴。” “什么?” “皇上已经下旨,派五名使臣火速前往南境,同时,皇上的八百里加急已经在路上了。” 浅夏何等聪明,一句话,便明白了。“皇上有意休战?” “对!给桑丘烈的旨意,就是暂且退后五十里驻军,如此,敌方的小股骚扰,也会减少,毕竟,后退五十里的话,就是荒漠附近,那里可是不好藏人的。” “皇上这是心疼他的大军了。也是,身为一国帝王,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将士呢?” “心疼?”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了一抹不屑,自怀中掏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了浅夏手里,“你看看这个,或许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浅夏微愣,接过信一看,好半天没有反应。 “这是金华公子的手迹?” 穆流年点点头,接着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封信,在掌心中一攥,片刻,再张开,已是层层粉末。 “你现在明白了吧?皇上这个人,永远都是想着如何来算计他的利益的。至于为他卖命的功臣,哼,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抵不过皇权的重要性。” 浅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桑丘子睿?” “理他作甚?他那么有本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我们何必再横插一杠?再说了,你现在有了身孕,明显是不能使用秘术的,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难保他不会怀疑我们在南境的实力了,浅浅,桑丘子睿这个人,可以合作,却是不能交心的。” 浅夏点点头,她怎么忘了,桑丘子睿与皇上,那可是不惶多让!这一年多来数次交手,哪一次,他可是也没有在皇上手里吃过亏的。 如今皇上此举,分明就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想要收缴了桑丘烈手上的兵权。要知道,只要是将桑丘烈手上的兵权收回,那么,桑丘家可就等于是断了一臂。 桑丘子睿不会任由皇上此举太过顺利,就算是交回兵权,怕是皇上不出点儿血,桑丘子睿也是不会答应的。 只是,身为盟友,却眼看着他们自己挣扎折腾,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了? 浅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要不,我们从侧面,稍稍地透露一点点?比如说,可以安排南境过来的某个小国的商户?” 穆流年拧眉思索了一下,“此事不急,桑丘烈想要回来,还且早着呢。那些使臣过去,总要谈判的吧?如果谈判不成,说不定,这事儿就要黄了。” 浅夏的黛眉也微拧了一下,的确,这使臣才刚刚从梁城出发,就算是快,依着他们这些文臣的脚力,也得走上近一个月,不着急。 浅夏仔细地想着刚刚看那信的内容,心里头却是如同掀起了惊天巨浪一般,着实有些惊骇。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皇上为了能将这些兵权收回,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自己的将士! 那些小国之前一直没有行动,而是在沙泽国被桑丘烈打地节节败退之时,才联手对付桑丘烈,而且,似乎是明显知道了桑丘烈的弱点,专挑其软肋出手。 如此一来,不过才两个月,这将士的折损,竟是比正面交战时所损伤的人数还要多。 对于桑丘烈这样的武将来说,怕是不能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的! 可是不能忍又能如何?皇上的旨意一到,他就得向后撤军五十里,安营扎寨。想必旨意上也说明了,若是没有敌情,是不得再随意出兵的。 皇上这一手儿,玩儿的还真是狠! 先是借着桑丘烈的大军狠狠地打压南境小国,在其国力强盛的代表沙泽国快要顶不住时,再秘密派人在南境游说各国君主,联合起来,对抗桑丘烈,并且是还以手中有桑丘烈的弱点为筹码,如此,自然就能快速地集结出数支力量不算太强,却对桑丘烈大军满含敌意的军队。 皇上这是在相互利用! 真是聪明呢,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够狠!竟然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紫夜自己的将士,倒在了敌军的刀下。 皇上这样做,就不会担心夜半,肖氏的列祖列宗起来找他质问吗? 为了给四皇子铺路,皇上当真是殆精竭虑,连出卖自己的将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与混蛋无异! 浅夏的心底在一寸寸地泛着凉气,眼角也不自觉地开始有些湿润。 为了紫夜那么多冤死的将士们,她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元初,他怎么可以如此地狠心?那些都是誓死守护紫夜的勇士,是我们紫夜的英雄,怎么可以?难道皇上夜半,就不会被那么多的冤魂索命吗?” 看到浅夏的情绪有些激动,穆流年慢慢地扶住了她的手,真有些后悔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了。可是偏偏自己之前又答应过她,对于南境之事,且不能对她有丝毫的隐瞒。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穆流年也是太实在了。 “浅浅,帝王权术,不是你能懂的。当然,这不代表了我就支持他的做法。像是他这样的帝王,还有什么资格来让臣民们拥护他?这样的肖氏后代,就该是被世世代代的后人们所鄙视!” 浅夏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元初,我紫夜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到底损失了多少人?” “总计下来,初步估计有将近四万人。这个数字目前并不准确,具体的要等到了桑丘烈回来之后,上报的折子上,才能有准确的数据。” “元初,你确定那个游走在了数国间的人,就是皇上派去的?” “不止一位!”穆流年很肯定道,“如今,被金华秘密扣押住的有一位,夜煞抓到的,也有一位。表面上看,似乎都是紫夜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可是实际上,金华扣押的那一个,却是我们梁城的官吏。” 浅夏再次一惊,“皇上他怎么敢?” “皇上敢出去,自然早就想好了退路。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他们因病逝世,或者是路遇盗匪,意外身亡。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是不喜欢给自己留下尾巴和痕迹的。” 浅夏轻咬着嘴唇,对于这位如此善于玩弄权术的帝王,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金华公子的这封信,是不是我们的人,很难得到这个消息?” “对!这并不是金华第一次提及,上次来信中,他也曾隐晦地提到,只不过,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才会也派了夜煞的人出动,为地就是双管齐下,似是这等棋子,只怕早晚也是一死,倒不如先由我们扣下,找到证据,或许将来会有大的用处。” 浅夏却是惨然一笑,微白的脸上,是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证据?有用么?他可是皇上!高高在上,权势无边。就算是拿到了证据,又能如何?谁能将他怎么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不一直都是那些迂腐之人所崇尚的忠君爱国之道么?” 穆流年有些心疼地搂了浅夏,“别这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别忘了,我们与桑丘子睿是盟友,自然,这些东西,对于将来四皇子的继位,是会有用处的。” 浅夏转眸看他,穆流年却只是笑笑,轻轻地握了她的手,“浅浅,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信守我的承诺,对于南境之事,并无瞒你。可是你也要听话,乖乖地养胎。我答应你,明天陪你出门去逛街。” 浅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太激动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了孩子,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你以后都要乖乖地,若是再这般的激动,我可就不会再将这些消息给你看了。免得你再虐待我的宝宝。” 浅夏扑哧一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她开心,对于穆流年,她总是有些愧疚,似乎是自己无时无刻地不在让他担心着,这可不好。 “元初,这些日子,皇上对长平王府恩赏不断,越是如此,我这心里头就越是有些不安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莫要多想,皇上此举,无非也就是想要安抚我们罢了。一方面是之前的事情,皇上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凤凰山那里出事。皇上不好直接赏赐云家,否则,岂非是不打自招了?所以,才会屡屡赏赐长平王府,毕竟,你是云家的嫡女。” “前几天哥哥过来,说是皇上将其召入宫中,有意册封太医,可是被哥哥拒绝了。” “嗯,拉拢这一套,皇上自来都是玩儿的得心应手,不必理会他就是。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圣上,可是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伪君子罢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为他费心。” 穆流年说完,又将自己刚刚在外头听来的一则笑话对她讲了,浅夏听得笑个不停,如此,总算是将浅夏的情绪完全地平复了下来。 浅夏总算是不笑了,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肉有都有些僵了,伸手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突发奇想地问道,“元初,自我有孕之后,你一直不肯让我上妆,总是素颜,这是为何?难不成,我一上妆,就太丑了?还是说,你是嫌弃我人长胖了,上了妆,也是不好看,倒不如不画,免得糟蹋了那些胭脂水粉?” 穆流年听了,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心思怎么转的这样快?一会儿功夫,又想到了这上头? “那些胭脂水粉里头,含有一种东西,叫做铅,虽然是可以使人的皮肤看起来白嫩细腻,可是对人的身体却是不好的。特别是对于孕妇而言,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了孩子,所以我才不让你用的。” “铅?那又是什么东西?” “呃!”这下子倒是难住穆流年了,怎么解释?能解释得通么? “你别管那是什么东西了,反正就是对你的身体不好,你不用就是了。再说了,我的浅浅生得这样美貌,哪里还用得着那些俗物?现在这般,岂非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浅夏勾唇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样大肚子的芙蓉么?我感觉倒更像是芙蓉的叶子了。”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长平王妃自从知道了哥哥的决定之后,便对许志坚一家,再是不闻不问。 许年携妻子屡次上门,都不曾被人放进府来,更不曾得见她一面。 而许志坚想到他们之前对许幼兰还是十分关爱的,竟然是让许幼兰来了几次。 只不过,许幼兰也只是见到了许青梅,而且,言语间,似乎是对于许年和许志坚的做法,很是气愤,这让许幼兰羞愧万分,自然是不好再登门了。 长平王妃一想到了这个许幼兰,倒也是有几分的心疼,觉得好好的一个姑娘,当真也是可惜了。 原本好好儿的亲事没了,成了一个被退了婚的姑娘,这将来的婚事,自然是不太好说。如今又被许志坚如此无耻的利用,想要看在当初自己对许幼兰的好,来挽回一些什么,这等父亲,丝毫不肯为女儿考虑丁点,也实在是无良! 许青梅陪着长平王妃说话,姑侄俩的感情倒是日渐好了起来。 眼瞅着到了三月了,长平王妃自然是开始对许青梅的婚事上心了。 “姑姑,表嫂的身子越来越重了,我瞧着,表哥对表嫂倒是疼到了骨子里。以前我在淮安的时候,哥哥从不曾对嫂嫂如此上心过。而且,嫂嫂怀孕没多久,就再也不曾与哥哥同房了,反倒是还主动帮着哥哥纳了一房妾室,府里上下,都说嫂嫂是个贤妻呢。” 长平王妃微动了一下眉心,“青梅,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在我面前,不必绕弯子。” “姑姑,我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以前不曾见到表哥表嫂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哥哥嫂嫂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但凡是在有什么事儿,哥哥也一直是敬着嫂子,那些妾室在嫂嫂那里,也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个敢造次。” “哦?那现在呢?”长平王府微微笑了,似乎是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现在我瞧着表哥和表嫂,感情那样的深厚,绝非是一日两日的。表哥为了让表嫂安心养胎,做了那么多事,许多都是闻所未闻的。在我看来,表嫂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表哥虽然是为了表嫂忙前忙后的,我每次见到表哥,他为表嫂做任何事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的。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果真是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吗?” 对于许青梅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而言,看到了穆流年这样的男子,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人生的俊美不说,还有着这样高贵的身分,可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让他做什么,都是心甘如饴。哪怕是亲自下厨,只是为了能让妻子多吃一些。 长平王妃的眼睛里也有几分的羡慕,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怀念。曾经,她也有过那样的时光,只是,后来,对于长平王而言,许多事,不得不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尽管她知道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应付某些人的眼线,可是心里头,总是会有几分不舒服的。 好在这些年过去了,府中除了一个庶子和三个庶女之外,再没有别的子嗣出生。 而这几个孩子,都是在最困难的那几年,皇上的猜疑心最重的那几年所生。自那以后,长平王虽然是表面上仍然有着如花美眷,可是实际上,却是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歇在了她这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比起现在她的儿子做的这一切来,长平王的确并不能算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夫君。 至少,当年他没能保护得了自己的长子,后来,也是疏于防范,害得穆流年被人下了毒。这两件事情,让她恨了他多年。 可是恨又能怎么样?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青梅呀,你还小。像是你表哥这样的男人,这世上,怕也只他一个。你将来若是嫁人,自然还是要学着你的嫂嫂,那才是贤妻的风范。” 许青梅有些不同意,轻咬了一下嘴唇,“姑姑觉得表嫂不贤惠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长平王妃。 浅夏自然算是一名贤妻的,只不过,她的贤惠与侄媳妇的贤惠,自是不同。 像是浅夏这般另类的女子,天下间,怕也只是她一个。难怪当初穆流年的心意决绝,非她不娶。 这成婚一年来,皇上也好,那些名门贵族也好,可是没少想着法子往他的身边儿塞人,可是哪一个成功了? 甚至连浅夏如今有孕,这样难得的机会,穆流年都不曾多看旁人一眼,如此看来,儿子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纳妾了。好在浅夏有孕了,如此,穆家也算是有后了。她就不再担心别的了。 “小夏是个好孩子,只是像她这样的女子,也就只有流年这样的男人才能降得住。而且,也就只有流年才能配得上她。他们这样的夫妻,是这世上的另类。青梅,不要让他们的恩爱,影响了你。” 许青梅的脸色微红,她的确是想着自己将来的夫君,若是也只她一个妻子,那该多好?也能在她有孕的时候,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倍至,那该是有多甜蜜? 只是,正如刚刚姑姑所说,这世上只一个穆流年,也只一个云浅夏,他们这样儿的夫妻,只怕这世上也仅此一对儿! 不过,云家的上一辈,似乎是也只有一个妻子,那么,是不是说,她将来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呢? 比如说,云若奇? 不自觉地,又想到了他。 许青梅的脸色微红,神思外游,整个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屋子里了。 越是想要克制,脑子里就越是不停地闪现着他俊朗的身形,怎么也挥之不去,实在是让人既羞又恼。 ------题外话------ 妞儿们,月底了。飞雪知道自己不在月票榜上。不过,反正也是月底了,如果你们手中的票票再不投出来,就要作废了。倒不如支持一下飞雪呀…嘻嘻。   ☆、第十章 我答应你! 许青梅对云若奇是真的上了心了。 只不过,出身世家的许青梅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的婚事,可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云若奇并非是朝廷栋梁,又非是名门世家的嫡出公子,她这个许家嫡女,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会被父亲许给他的。 许青梅从心底里头恨透了这所谓的门当户对,今日当着王妃的面儿,提及了穆流年和浅夏,无非也就是希望王妃能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浅夏的身分,也并不高,而且她的母亲还是和离过的,这样的女子都能配得上长平王府的世子,那么,她和云若奇,是不是也可能有机会呢? “姑姑,表嫂的出身算不得极好,若是没有那一味灵药,表哥要娶的女子,还会是她吗?” 这话问的稍有些委婉,长平王妃笑笑,“这怎么能一样?你表哥对她是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的。就算是没有那味灵药,只怕二人见着了,也一样是要拴在一起的。” “可是若如此,两人的身分岂非是有些不匹配?难道姑姑就没有想过这家世之类的?” 长平王妃听出了她话里头的几分试探之意,上下打量了许青梅一眼,透过其微红的脸色,又稍显些躲闲的眼神,她便知道,这丫头,定然是有心事了。想到她今日一直都是在说着流年和浅夏,莫不是,这丫头也有了意中人了? “青梅呀,你可是有了称心的人了?” 许青梅的脸色红的厉害,低了头,眼皮垂的几乎就是要合上了。 “没有,怎么可能?这么久了,我就算是出门,也都是陪着姑姑的,何曾见过什么外男?” 这倒是实话! 长平王妃微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想差了?这丫头,今日问及此,难道是另有原因? “青梅呀,你如今的规矩学的也差不多了,只是这女红,还是差了些。不过,琴棋书画,也算是勉强过关了。这世家小姐的身分,也不算是被你给辱没了。你母亲让你来京城,也就是因为她管不了你,才让我好好地调教你。如今,我总算是能给你母亲交待了。” 许青梅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姑姑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将自己送回淮安? “姑姑,这琴棋书画,我是没有一样儿能算得上精通的。论及琴,我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也听到了初云轩里头传来的琴声,表嫂的琴艺,我是连其十之一成都不及。再说这棋,我就更差了。与表嫂手谈,连一刻钟也走不了,就这还得是表嫂让着我呢。” 长平王妃轻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了,我倒是头一回听你自己将自己评价地如此中正。你说的不错,这两样儿,你的确是哪一样也不及浅夏。特别是浅夏弹的那一手好琴,我听着都入迷。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这阵子她身子不便,我是真想着让她抚琴一曲与我听的。” 许青梅的眼睛一亮,“您瞧,连您都对表嫂赞不绝口呢。姑姑,您说,我能不能跟着表嫂学琴?表嫂人脾气温和,而且琴艺又好,我正好也能陪着她解解闷儿,不然,表嫂一个人总待在了倚心园里头,多寂寞呀。” 长平王妃再次轻笑,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嗔怪道,“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觉得你表嫂有耐心教你?她自己弹的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教好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你就是自己面皮薄,自那回之后,不好意思再去倚心园了,可是这心里头又难免痒痒,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是也不是?” 许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撅了嘴,伸手摇着王妃的胳膊,“姑姑,您怎么能把实话说出来呢?您就不能装着不知道吗?让人家多难为情呀!” 这一回,就连王妃身边儿的嬷嬷都忍不住偷偷掩嘴笑了,表小姐这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倒是更像王妃的女儿呢。 次日穆流年陪着浅夏出门,才到了二门,便被许青梅给叫住了。 “表哥表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浅夏一瞧她身后跟着丫环婆子,再看她打扮地端庄中不失俏皮,头上的发钗也是戴的很少,衣着也长不得太过张扬,与平时在府中的打扮,可是略有不同。 “青梅这是明知故问了。” 听到了浅夏有些调笑她的意思,许青梅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两手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好嘛,人家的确是听到下人说,你们今日要出府。表嫂,人家都好久没有出门了,就带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浅夏与穆流年笑着对视了一眼,“走吧,你都穿成这样儿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只是,一路上都要紧跟着我们,莫要走丢了。再者,出门在外,不可惹事。这是去街市,不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百姓商贩,千万莫要失了大家小姐的气度。” “是,表嫂。”许青梅心里头高兴,冲着浅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两辆马车,从外面看,都不算是太过张扬显眼儿。 到了最热闹的街市,浅夏执意要下车自己逛逛,既然是出来逛街,总不能一直闷在马车里面吧?那多没意思。 穆流年无奈,只得是顺了她的意思。不过,前面有两个开路的,身后也是跟了好几个丫头,穆流年也不顾忌是在外面,始终都是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就怕再一不小心给滑倒了。 穆流年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让浅夏有几分的无奈。 有心让三七和妖月顶替了他的位置,可知道依着他现在对自己的关注,只怕也是不会答应的,索性也就不提了。 “咦,元初,这是什么?”浅夏这么久没有出门了,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许青梅跟在了两人的后头,对于这街市上摆着的一些小玩意儿,自然也是十分的好奇,一会儿看看那些剪纸,一会儿又去看看卖小吃的,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咦,你瞧,那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穆流年看了一眼,“哦,那是一家馄饨小摊儿,因为这是小本儿生意,是不租铺面的。” “我要吃。”浅夏有些雀跃道。 穆流年迟疑了一下,劝道,“还是不要吃了。想吃的话,我们回王府以后让青姑姑给你煮。在外面吃这个,有些不太干净,我担心你吃了会闹肚子。” 浅夏却是不肯听,伸手一指,“他们不是都在吃么?我瞧着也没事呀。” 穆流年一看,这小摊靠墙总共摆了四张桌子,的确是有不少人吃,这个时间在这里吃这个的,大部分是起床晚了,没有吃早饭的一些小商贩和出来逛街的百姓。 许青梅也扯了扯穆流年的衣角,“表哥,表嫂说的对呀,那么多人吃,不是也没事?我们也过去尝尝呀。” 穆流年看着浅夏眸中十分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就尝一尝,若是不好吃,我们就不吃了。” “好好好。”许青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不停地点着头,看样子,也是对这种街边的小吃,十分的好奇了。 穆流年陪着浅夏坐了,许青梅和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穆流年又吩咐其它人也坐了,幸好刚刚又走了一桌,不然,还真是坐不下他们这些人了。 穆流年给每人要了一碗,然后嘱咐了那老伯,其中一碗要多放香菜。 浅夏先尝了一口汤,“嗯,味道不错呢。老伯,这是用什么汤煮的?” “这位夫人安,这馄饨煮的时候,用的是白水,盛出来以后再加的汤,这汤头用的是用牛骨头熬了五六个时辰的汤,再加了佐料,如此才能出来这个味道。” “您这汤的味道的确是不错,可见这牛骨头煮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小老儿在此卖馄饨卖了几十年了。最早是我的爷爷在这儿卖,我跟着打杂儿,现在,我的孙子,都能背诵诗书了。” 看着老伯一脸得意的样子,浅夏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平淡的那种满足和幸福。 卖个馄饨,一年能挣几个钱?况且听刚刚老伯的意思,还要养活一家人,也是生活不易。 可是老伯却能如此得意,说地这般知足,可见老伯的心态是极好的,而且看着一旁还在不停地包着馄饨的老太太,那眉眼间的皱纹虽然是不浅了,可是每每看向老伯时,那眼里头,都是有着几分的暖意的。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简单,快乐,知足。 浅夏曾几何时,也是想着自己将来也会过这样平凡的日子,可是没想到,她却是成了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不知道引得天下多少女子的艳羡,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其中的艰难险阻? “怎么了?不好吃?” 浅夏回神,摇头笑笑,“没有。很好吃。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在外面吃到的味道,是在府里从未吃过的。” “你若是喜欢,我回头派人来专门跟这位老伯学一学就是。” 浅夏笑笑不语,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 穆流年看她吃地很慢,不过,看样子却是很享受,可见这个味道,的确是对了她的胃口。再看一旁的许青梅,吃相就不似浅夏这般地优雅了,一边吃,还一边点着头说好吃。 穆流年看到这两个人如此轻易地就满足了,也只是笑笑,吃着自己碗里的馄饨。 浅夏用完了一碗,舔了一下嘴唇,小声道,“我还想吃。” 穆流年一皱眉,“不成!再吃的话,你到中午就用不下饭了,那样的话,对你的胃不好。再说了,你的孕吐,这些日子,才刚刚有了好转,不能这样吃,否则,怕是还会又厉害了。” 也不知何故,浅夏的孕吐症状,始终是反反复复,轻几天,重几天。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好歹也让穆流年稍微放松了些。若是她总是吐个不停,那才是真的让人着急了。 浅夏虽然是有些不高兴,可是也知道穆流年说的有道理,又是为了她好,自然是不能不领情。 三七给了银子,一行人继续在街上慢慢逛着。 很快,浅夏被那小摊上的一支簪子吸引了过去。 街边小摊上,自然是不可能会卖太贵重的东西,而这一家货郎卖的,却是一水儿的木簪,而且支支造型别致,做工精巧,所以,才引得了浅夏的注意。 “这些簪子,都是什么木的?” “夫人好眼光,这些是青檀木的,那几支黑的是黑檀的,这都是小的家传的手艺。您放心戴,绝对没有问题。” 浅夏看着这些木簪,着实地精致养眼,还真是喜欢。 这木簪与金银簪不同,给人的感觉清新中透着几分的雅致,不俗气,看着也不会太寒碜了。 穆流年也看了几支,做工的确是精致,其中一支是雕了玉兰花的造型,还真是栩栩如生。 浅夏慢慢地挑着,许青梅也觉得这样的木簪真心不错,也在那里挑了起来。 再然后,穆流年算是见识了浅夏与那摊主的讨价还价,这一幕,不仅仅是他看了有些呆怔,就连许青梅和几名丫环看了,都有些意外。 三七甚至觉得主子现在这样子好丢脸! 不过是才几两银子的小物件儿,竟然是能跟人家讨了这么半天的价! 若是你果真是普通的百姓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你是紫夜首富云家的女儿呀,还是权势赫赫的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这要是传了出去,外人还指不定说主子什么坏话呢。 穆流年倒是没有觉得丢脸,只是看着浅夏就在那儿跟人家有板有眼的讨着价钱,还真是有几分当家主妇的感觉。 突然就有了一种,仔细过日子,再有钱,也不乱花的那种贤妻的样子。 穆流年的唇角含笑,虽然浅夏和许青梅今日出门都是打扮的十分低调,可是这身上的料子却都是极好的,他不信那位小摊主会看不出来。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差不多得商讨了半刻钟,而许青梅从一开始的惊诧,竟然也跟着掺和了进去,也开始还起价钱来了。 那小摊主一脸的苦相,面对如此娇美的两位美人儿,他还真是有些狠不下心来不答应。 最后一咬牙,苦着脸道,“四两银子,您拿三支走,这总成了吧?真不能再便宜了,小的这也是小本儿经营。小的原本还指望着挣了钱,租个铺面呢。这样,将来小的的东西就能卖的价钱再高一些了。今日,这五两银子,您拿三支走,这可是最低的价钱了。” 浅夏挑眉,“你要租铺面?那一年的租金也不少吧?”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小的这东西做的如何,夫人您也是看着呢。现在小的最多也只能卖上二两银子一支,可若是有了铺面,得了一些夫人小姐的眼缘,那可就是能卖上十两银子,甚至是更高了。小的这不是家里穷,租不起铺面吗?等小的攒够了钱,就去租铺子。” 穆流年也听出了几分的门道,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你的年纪不大,这脑子倒是好用。你是哪里人?” “回这位爷,小的就是土生土长的梁城人。这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不外传的。” 浅夏凝眸,“你如此年轻,为何不去读书写字,将来也考取功名?” 年轻人嘿嘿一笑,“夫人真会说笑。小的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中得了功名?放眼紫夜,但凡是当了官儿的,哪个不是有些背景的?再说了,小的也不是读书的料,就算是真能读好了,也未必就能高中了。” 说着,还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简单的几句话,却是道尽了无数学子文人的心声。 浅夏倒是不曾多想,而穆流年的眉心微颤了一下,轻轻地呢喃了一句,“千里马虽多,却没有伯乐呀。” 浅夏再看了一眼那些簪子,“小哥儿,我问你,若是我将这些全都买了,你按多少银子给我?” 那年轻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低头数了一下,总共这是有三十余支呢! 年轻人每天在这里摆摊子,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能卖上个五六支,一般情况下,也就只能卖出一两支。想不到今天,倒是遇上了贵人,一出手,就要全买下来? “这,您要是全要了的话,您给三十两银子就成。” 一听这数儿,浅夏和穆流年便同时挑了一下眉梢,两人基本上就是想到了一处,这个年轻人,是个极会做生意的。 这些簪子,若是按正常的价格,可能得卖上六七十两,可问题是,他要想将这些全都卖出去,可能得用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日子长了,东西难免会有损坏。比如磕碰,比如颜色不再如此亮丽了等等。 这些都将会直接影响他后面的价钱。 所以,现在这位小哥儿一听说有人要全部买下,直接就说出了一个最低的价格。听起来,似乎是很便宜,可问题是,对于这位小哥儿来说,一则不赔钱,二则,他有了现银,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太多了。 当然,这利润自然是太薄了些,估计,也就是能赚上个三四两银子了。 浅夏点点头,“你倒是会做生意。” “夫人说笑了。您看,是不是真的全要了?” 穆流年这回是真的有些动心了,“将这些全部包起来,这样,你自己将担子挑了,跟着我的仆人一起送回去,如此,我再给你加上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那小哥儿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道,“那敢情好,小的就多谢这位爷赏了。” 浅夏抿唇笑笑,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然后再跟着府里的一位侍卫一起走了。浅夏对着身边的三七低语了几句,三七点头应了,追上那侍卫将主子的交待重复了一遍。 许青梅有些不能理解,“表嫂,您好不容易将价钱压下来了,怎么又要让人多给他二十两银子?您这是嫌自己的钱太多了?” 浅夏摇摇头,“刚刚与他讨价还价,一来,是因为我享受这个过程。我虽然有银子,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是冤大头,这银子随便被别人宰。二来,与他讨价的过程中,他的表情,还有言词,始终都不曾表现出不耐烦,可见此人,是个极有耐性的。” 穆流年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地走着,“说的不错。我刚刚可是留意到,因为我们这些要在这儿,倒是有几位夫人在这儿看了看后,又离开了,也算是我们影响了人家的生意。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曾见那小哥儿恼火或者是不耐烦,可见是个心思玲珑的。” 许青梅不太能理解他们这般地夸着一个小货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许青梅倒是想着刚才跟表嫂一起讨还价钱时,还真是有趣,特别是每听到了他向下降一点点的时候,这心里头就有一种成就感呢。 或许,这就是表嫂所说的享受这个过程吧。许青梅思及此,也是笑了,“表嫂,您买那么多的木簪,能戴得完吗?” “那些木簪做的虽然精致,却没有我一眼就喜欢的。三七,买回去以后,给下人们分了吧。三十余支,刚好也够倚心园的下人们用了。” “是,小姐。” 许青梅这下又愣了,敢情表嫂不是特别喜欢,这买回去,全都打赏给了下人? 眼珠子转了转,许青梅感觉到不对劲了,“等一下,表嫂,那我呢?我本来是相中了一两支的,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了。” 穆流年笑看了她一眼,“行了,回头让你表嫂送你更好的。仍然是木簪,不过做工上,要比这个更精致,如何?” 许青梅这才算是满意了。 陪着浅夏逛了一上午的街,中午还是选在了永泰楼用膳。 他们没有去二楼的雅间儿,而是直接被人引入了后堂,再穿过了一处穿堂之后,到了一处小院儿,直接进到了里面,有用膳的地方,还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累了吧?来,先把鞋子脱了,上来躺一会儿,我帮你揉揉腿。” 浅夏躺了上去,却是不愿意让他为自己揉腿,伸手制止了他,“我没事。今日走路走的并不算多,不算太累。” 穆流年笑着将她的手放到了身前,“乖,帮你揉一揉,这样的话,晚上睡觉就不会腿酸,也不会抽筋了。不然,半夜里你再折腾,我们谁也睡不好。” 这样一句话,浅夏自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而穆流年的手,早已经开始在她的腿上按摩了。 许青梅去了西间儿歇息,不过两个屋子中间只隔了一个正厅,而且屋子间都是相通的,中间也只是用了珠帘和落地罩相隔,这边儿他们夫妻的对话,她自然也都听了进去。 “表哥对表嫂真好,真不知道,将来我若是嫁了人,是不是也有表嫂这般地好福气?”这话自然是不可能高声说的,除了她近身的丫头外,旁人并没有听到。 “小姐,这话可不敢乱说了,小心一会儿世子爷再来取笑您。” 许青梅顿时一噎,想到了这个世子表哥,也就是只对表嫂一个人好,就算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嫡亲表妹,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的。 午膳浅夏用的不多,不过,倒是几乎样样儿菜都用了几口。 “先小憩一会儿,咱们后晌再接着逛,还是说,直接回王府休息?” 许青梅抢着道,“那就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吧。下午我们接着逛。” 难得出来一次,许青梅自然是不愿意这样快就回府了。 浅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依她吧。我也是许久未曾出门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穆流年点点头,冲着外头侯着的小二道,“去给世子妃炖上一盏燕窝,一会儿醒了正好用。” “是,世子。” 穆流年陪着浅夏去了东间儿,两人一起在榻上躺着,不多时,浅夏就睡着了。 等到后晌他们几人再继续逛街时,竟然是在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遇到了许幼兰。 许幼兰正好是往外走,才到门口,一看是他们,略有些不自在,福了身,“给世子世子妃请安。” 浅夏的眸光微暗,看来,许幼兰是个极聪明的,知道如今他们已非淮安许家之人,对他们的称呼,也从原来的表哥表嫂,换成了世子和世子妃。 对于许幼兰,浅夏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 可是奈何她是赵氏和许志坚的女儿,不可能是不受牵连的。 “来这里买胭脂?”浅夏的语气平和,倒不似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许幼兰微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世子妃对她竟然是还能如此地和颜悦色。 这些日子,她是见惯了世间的凉薄人心,早先与其交好的一些姐妹,这会儿个个躲地她远远地,一看到了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瘟疫似的。 若说以前许幼兰不谙于世,心思善良单纯,那么现在,她的心,可谓是饱经风霜了。 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让她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在府里,不是被那个可怜的妹妹取笑,就是被自己的嫂嫂嘲讽,以前的那种和乐安宁的日子,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活在了巨大的旋涡之中,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世了。 “回世子妃,是帮家嫂来买一些。” 浅夏的眉心微动,帮许年的妻子?身为大家小姐,这等地方,原本就是极少来的,一般都是由这铺子里直接送过去就是。再不济,府上也有的是丫头能来,何苦要她一个千金小姐亲自来买? 放眼这铺子里,大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像是她这样身分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看来,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极其难过。 “东西可买到了?”浅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头,有些眼生,应当是许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回世子妃,买到了,这就要回去了。” 三七在浅夏的耳边低声道,“小姐,刚刚奴婢可是亲眼瞧见,那个丫头对许小姐的态度很不好呢。” 浅夏拧了眉,“你身后不是有丫头吗?让她先送回去吧。我正好也要买一些,也不懂得挑,你留下来陪我选一选。” 许幼兰微愣,有些拘谨地看了她一眼,再低声吩咐道,“你先将东西带回去吧。” 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眼前的这几位主子,她一个小丫头是惹不得的。连忙应了,提上东西就往回走了。 不过这丫头也够可以的,竟然是吩咐了外头的车夫,她自己跳上了马车,跟主子一样,坐了上去,直接就吩咐车夫走了。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许青梅的眼里,自然是有些愤怒的! 许幼兰再不济,也是府上的小姐,是主子,那丫头不过一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对主子如此地无礼?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浅夏看到许幼兰的眸底虽然是有些苦涩,不过,面上倒是平静,看来,对于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是逆来顺受惯了。 浅夏是什么心思,穆流年如何不知? 只是许幼兰是许志坚的女儿,如今她自己的婚事作罢,旁人,自然是也没有什么法子。 直到天色将晚,浅夏让人用了云府的马车,将许幼兰送回了府,同时,还特意让云府的几名下人护送她一路进了后院儿。 初云轩里,浅夏的神色有些凝重,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是轻摇了摇头,对于许幼兰,他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当初,他们还是淮安许氏的子嗣时,享用了许家多少的好处?又沾了长平王府多少的光? 如今许志坚一家出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身为许志坚的女儿,也只能去怪她自己的父母兄长不争气,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元初,许幼兰是个可造之才。” 穆流年挑眉看她,抿唇不语。 “若是寻常女子,经历了这等风波,只怕是会如同许幼婷当初一般,哭闹不止,寻死觅活,可是许幼兰却没有。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所以呢?你打算帮她?浅浅,她可是许志坚的女儿,是赵氏的女儿。要帮,也是赵家人去帮,轮不到我们来出手。” 浅夏听出来了,穆流年是不愿意让她插手许志坚一家的事,眉心微微紧了,“元初,无论如何,那许幼兰如今被人欺负地如此惨,也是因为我们的缘故。” “你怎么不想想,是她的兄长和父亲想害人在前?若是那玉佩果然就是我长平王府之物,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浅浅,我知道你心善,可有的时候,这也要看对谁。” 浅夏被他这话一噎,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堵的,总之就是不舒畅。 见她不语,穆流年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重了些,“浅浅,许志坚一家,实在是不值得让你费心。至于许幼兰,正如你所说,她的心性坚韧,或许,她自己就能挺得过去,何需我们插手?” 浅夏扭了头,不理他。 有些道理,跟他说不通,倒不如不说。 浅夏这样的性子,一直以来也是最让穆流年头疼的。 不高兴了,或者是不如她的意了,就只是会表现得很冷淡,不理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不舒服。 “浅浅,你想想,若是你帮了许幼兰,你又如何能保证了,她将来不会借助你,或者是其它人的势力,再来帮助她的父兄?毕竟,对于她而言,她的父兄,才是这世上最为亲密之人。她凭什么会选择放弃她的家人?” 浅夏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她承认穆流年说的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心间堵的慌。许幼兰出生在了那样的家庭,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就像是当初自己出生在了卢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现在,她在许幼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无助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要出手帮她。哪怕只是帮上一点点,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浅浅,若是你帮了她,将来她再反过来帮着她的家人对付你,你要怎么办?别忘了,这世上,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图报的。” 浅夏一咬嘴唇,猛地一下子转过头来,“元初,我之所以想帮她,就是因为觉得她像极了当年的我。在允州时,我跟她一样的无助,恐惧,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穆流年看着她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感觉心底一紧,就像是猛地一下子被人用手给揪住了一样,疼的他几乎就喘不过气来。 紧紧地将浅夏搂在了怀里,“浅浅,不一样的。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你身边呢。” 浅夏也伸出手来,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不知怎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掉。脑子里不停闪现出来的,就是自己当年的无助模样,还有今日许幼兰被一个下人,欺负得都无话可说的境地。 “别哭,别哭,乖,好,我答应你,许幼兰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帮你。你放心,我会让她重新再找到一位家世身分都不错的如意郎君,我也会让她尽快地成亲,以脱离许志坚父子,如何?” 浅夏听着,眼泪却是落得更汹了。 抱着穆流年,似乎是要将自己心底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哭出来一样。 浅夏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在穆流年的认知里,她永远都是沉静的,平淡的。像今日这般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的时候,当真是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当天晚上,安抚好了浅夏,看着她姣美的睡颜,那眼角的泪痕虽然是干了,可是眼皮却是略有些肿,仔细拿了温的毛巾帮她敷了敷,然后轻叹一声,慢慢出了屋子,对着外头的青龙吩咐了几句后,他自己也离开了。 许幼兰正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床就像是在动一样,一样子就从梦里头惊醒了过来,等她睁眼一瞧,这里竟然是一处安静整洁的屋子。而她自己则是被人拿了被子直接裹了来的。 定睛一瞧,许幼兰发现,这正是她在寝室睡觉时所盖的被子。 心中一惊,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被什么人掳来的?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待许幼兰的脑子开始清明,就听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一抹颀长如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世子爷?”许幼兰竟然是结巴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长话短说,本世子没有那么多的功夫与你废话。今日浅浅见到你被人欺负,心中甚是不快,定要我出手帮你。许幼兰,你自己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我帮?” 穆流年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表情,许幼兰看了微有些害怕,可是身子如今被裹在了被子之中,也不敢有其它的举动。 “不知世子的意思是?” “我会为你安排一场不错的亲事,也会给你一个不错的身分,让你尽快地脱离现在的许家。代价就是,你是服上我的一颗毒药,浅浅想要帮你,可是不代表了我就会对你还有几分的信任。你的哥哥既然能出卖我,谁知道你会不会也会选择了跟他一样的路?” 许幼兰的脸色一白,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所说的帮助,只是从某些条件上为她提供更为优越的,舒适的,可是代价,就是她要为这个男人卖命,不得有丝毫的异议。 “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时间过了,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帮你。” 许幼兰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想着这三个月来,自己在许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着府中上下对她的鄙视,想着那些好友对她的疏离,想着自己亲妹妹对自己的恶言相向,想着嫂嫂对自己的刻薄嘲讽! 许幼兰的眼睛轻轻地合上,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就算自己不答应这位世子爷,将来自己的命运,又岂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好,我答应你!” ------题外话------ 浅夏和穆流年对待许幼兰的问题上,是明显不同的两种态度,由此,可以看出两人从本质上,是有着极大的不同的。而浅夏因为一方面是因为在许幼兰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另一方面,与其有孕,也有一定的关系。而穆流年就不同了,他更理智,更客观。   ☆、第十一章 风雨前夕! 穆流年并不意外许幼兰会答应了他的条件,现在的许幼兰,生活在许家,简直就是如同地狱一般,她恨不能早日脱离这一切。 “记住,你我之间的交易,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浅夏。若是你敢向她透露一丝一毫,那么,你的末日也就到了。你该相信我,从来不会轻易地威胁人。” 听着如此冰凉狠戾的话,许幼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是呀,她怎么没有想到呢,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会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温润无害? 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世子,我只是希望能早日离开许家,至于亲事,我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只要他不是年老将死之人,不是流氓恶徒即可。” “放心,我会给你一门极好的亲事。而且,你的父母,也都会点头答应的。” 许幼兰怔怔地看着穆流年,似乎是在想着他话里的真实性。 “青龙,将药给她服下,然后送她回去。每个月都会有人给你送上解药,另外,为了配合你,我会在短时间内在你身边安排好人手,方便你行事。至少,不能再让人随便欺负了你。” “是,世子。” 数日后,传许幼兰外出上香时,正巧方亮陪着方夫人也去了,方大人患有喘鸣之症,不想竟是意外发作,幸好被许幼兰发现的早,一边叫了人,同时又帮着方夫人一起给方大人用了药,这才作罢。 于是,许府很快就有人送上了大批的谢礼,指明了,是送给许幼兰的,与此同时,方夫人也专门给许幼兰下了贴子,邀她过府一叙。 许家沉寂了三个月之久,总算是有了些人气了,结果竟然是冲着许幼兰来的! 许志坚是个心思转的快的,立马就想到了,许幼兰这一次救了方大人,或许就能帮着许家转运。至少,许幼兰本人,一定是会受到了方家的恩惠的。 果然,许幼兰几次去方府陪着方夫人说话,甚得方夫人的欢心,所以派了人跟着一起上门,找到了赵氏。 “回许夫人,许小姐救了我家老爷一命,虽说只是帮衬着,可是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危急,我家夫人心中甚是感激。这几次与许小姐一起说话,也是觉得许小姐为人聪慧,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所以,我家夫人的意思是想要收了许小姐为义女,特来问过许老爷和许夫人的意思。” 赵氏一听,心里头这个高兴呀! 恨不能立刻就点头,当然,身为大家夫人,还是端了端架子,笑道,“这位嬷嬷过赞了。幼兰也不过就是碰巧遇上了,要说这孩子,也就是心善。不过,既然是方夫人看着还顺眼,那待我问过了老爷和幼兰的意思,再给方夫人回话,嬷嬷以为如何?” 那嬷嬷是个经事儿多的老人儿了,从赵氏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她心里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竟然是还跟她装,无非也就是顾着自家的脸面罢了。 “理当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明日,奴婢再来。另外,我家夫人看到许小姐身边儿只一个贴身的婢女,有些不合身分,所以,又让奴婢在府中挑了一名得力的姑姑过来,陪在小姐身边,相信许夫人,是不会介意的吧?” 赵氏脸上的肉抽了抽,这分明是在说他们许家不拿许幼兰当回事儿,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了,身边儿连个懂事儿的嬷嬷也没有。 “当然不会,多谢许夫人了。之前这丫头身边也有着两位嬷嬷伺候着,只是一个家中有急事,先回乡下了,另一个,因为我那儿媳妇那边儿忙不过来,所以暂且抽调了过去,倒是让方夫人上心,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照顾好她了。” 嬷嬷微点了头,客气了两句,便走了。 许志坚当然不可能会放过如此好的一个机会! 在他看来,这就是能攀附上京城方氏的一个绝佳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次日一早,他就和赵氏穿戴整齐,就等着人家方家来人了。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这可是急坏了两人。 许年后来也带了妻子过来,他表现得倒是还好,对这件事儿,原本也没抱太大的指望,而他的妻子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可是到了后头,一直不见人,也难免就要开始说些风凉话了。 赵氏狠狠地瞪了儿媳妇一眼,“年儿,带你媳妇回去吧。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话,她也能说得出来,真是一点儿身分也不顾忌了。” 许年也觉得妻子说地有些过了,一把拉过了她,就往外走。 这前脚刚走,后脚方府就来人了。 赵氏和许志坚态度很是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方倒是高兴,直接就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贴子,然后再笑问道,“不知许小姐现在何处?” 赵氏立马让人将许幼兰请了出来,那嬷嬷将贴子递了过去,“这是夫人挑选的几个日子,还请许小姐看看哪一日更妥当?” 许幼兰笑着点了头,才打开那贴子,就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无奈地瞥了一眼正看着贴子的母亲,许幼兰的唇角仍然是挂着一抹得体的笑,只是那抹笑,怎么看,怎么都有了几分的苦涩和无奈。 赵氏自然是挑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回复给了方家人。 许幼兰因为这件事情敲订了,在许府里,总算不是再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了。 至少,看着方家让人送过来的不少东西,赵氏等人,虽然只能看看,可是这心里头,也是美滋滋的。 长平王府,倚心园。 浅夏坐在了凉亭中的一张藤椅上,穆流年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坐了,一手轻轻地摇着她。幅度不大,只是让她不这么闷罢了。 “这都是你安排的?”浅夏知道方家早已是彻底被穆流年收服,所以,对于方亮竟然是能如此巧合地发了病,自然是有些怀疑的。 穆流年点头,“你不是一直在担心她么?如今我给了她一个方夫人义女的身分,将来,至少这婚事上,不会再让人小看了去。京城方氏,可是真正的名门贵族,而且方亮这一脉,还是方家的嫡系。” “那有关她的婚事,你也安排好了?” “嗯,这是人选,你且看看,若是不满意,我们再换。”穆流年极其好脾气地将一张名贴递了过去,为了方便她了解,还在一旁解说着。 “赵子奇,是赵爽的侄儿,因为早年丧父,所以自小就是跟在了祖父身边长大的。他是赵家二房的嫡子,因为丧父,自小得赵家老太爷的教导,是个人材。” “赵子奇?可是这样的家世,如何能看得上许幼兰?若是单凭相貌人品,许幼兰倒是绝对配得上他,可问题是她的家世和身分?” “放心。赵子奇不会反对,他是我的人。将来娶了许幼兰,自然也就会对她好,这也是我选择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另外,赵爽对这个侄儿不错,可是赵夫人却未必了。” 浅夏的眉毛微挑,几句话,就让她联想到了这名门世家里头争名夺利之事了。 “赵夫人是担心这赵子奇太过出众,将来再压了她的儿子一头吧?” “不错。如今赵爽的嫡长子赵子玉,他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娶的是梅家的二小姐梅千音,而且还是被封了一个县主的头衔。饶是如此,赵夫人在赵子奇的婚事上,也是一直都很下心思。” 这话说的隐晦,不过浅夏和三七几人还是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这位赵夫人看着人家二房人丁单薄,想要欺负人家一介孤子,想着给他娶一房出身不算太高,却也不能太差的。所以,一直以来,才没有理会这赵子奇的婚事。 如今,有了这个许幼兰,赵夫人自然就看到了最佳人选。虽说是许志坚的女儿,是被淮安许氏给逐出了族谱的,可问题是,人家不是还有一个方夫人这样的义母吗? 这说出去,也不算是她亏待了这个侄儿。 浅夏倒是被他说的有几分心动了,“元初,许幼兰嫁入赵家,之后的事,我不会再插手,我能帮她的,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还得看她自己的。只是你刚刚说赵大人对这个侄儿向来不错,你以为,他会答应让赵子奇娶许幼兰这样的女子为妻么?毕竟,她是曾被退过婚的。” “会!你放心,赵夫人是什么样的心性?赵爽再关心这个侄儿,也不可能将一切都查的清楚,再者,如今朝务繁忙,他也没有这个心思放在这上头。” 听他这意思,事情已然是成了七八成了! “你就这么有信心?万一那位赵夫人再不办事儿呢?” “你忘了许志坚的妻子赵氏了?她也是出自扶阳赵家,对于赵夫人来说,也等于是将赵家的外甥女给娶进门,而且,还能缓和了两家的关系,赵夫人自然是会考虑这一点,而且,她还会拿这一点,来说服赵爽的。” 浅夏不得不承认,穆流年将一切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了。 而且,她自己也是猜测着,赵夫人,定然是会选择许幼兰这样,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姑娘进门的。将来,至少在儿媳这一辈上,她的儿媳,可是压了二房一头的。 浅夏有些感慨,明明赵子奇自幼丧父,母亲也是没多久就撒手离世了,这样可怜的一个孩子,竟然是不能得了家人的厚待,反要是一门心思地压制着。 他一介孤儿,还能如何? 若非是还有一个老太爷在,只怕赵夫人会将事情做的更绝! 如今,至少是让赵子奇顺遂地长成了,而且从这上头来看,人品和才华皆是不俗,指不定,这将来的成就,就会高过了赵子玉。 如今府上的老太爷健在,许幼兰嫁了过去,没有婆母侍奉,倒是安生。只需要将老太爷和老夫人哄好了,也就算是尽了孝了。 不出穆流年的预料,赵夫人将这门婚事与赵爽说了之后,赵爽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耐不住夫人的巧舌如簧,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方亮的义女,若是将她娶进门,将来,或许能与方家再慢慢地搭上线。 赵爽迟疑之后,还是让她去问过老太爷和老夫人,毕竟,赵子奇是他们一手带大的,赵子奇的婚事,还是应当由他们说了算。 这一点,赵夫人自然也早早地便想好了。 利用赵氏本就是赵家人这一点,在老人那儿,倒是很容易地就得到了他们的默许。 只不过,老太爷和老夫人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赵子奇和赵子玉,无论谁先成亲,都是赵家的嫡子,这成亲的待遇都得是一样的。 无论是聘礼,还是成亲的排场酒宴,一样儿也不许差了。当然,包括了新房的布置,都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赵夫人的心口似乎是被一记重锤给狠狠地敲了一下! 怎么能一样? 那赵子奇可是二房的,赵子玉是长房嫡孙,这怎么能一样? 可问题是,赵子奇自小被老太爷带在了身边,自然是对他更疼爱一些,特别是老太太一提及了他过世的父母,又开始抹了泪儿。 孩子的父母不在了,怎么能委屈了孩子? 一句话,倒也是提醒了赵夫人,她可是赵家的当家主母,这等大事上,万万是不能出错的,否则,自己岂非是落下一个薄待了孤侄的名声? 这才明白了老夫人是一心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连忙点头应了,紧接着,就开始安排着说亲等相应事宜了。 赵夫人担心事情有变,自然是将一切都准备地紧张匆忙。 直到过了文定,下了聘,赵夫人才觉得心安了,这一辈子,就觉得赵子奇,是休想再压过她的儿子赵子玉了。 只不过,赵夫人不知道的是,赵子奇的身后,不仅仅是只有赵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在其背后帮着出谋划策呢。 就连浅夏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直到两家的亲事订之后,浅夏再三思索,才惊觉不对。 “元初,你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吧?赵家也参与了谋害长平王府之事,所以,你这是想要扶持赵子奇,夺了长房的权势?” 穆流年有些小得意地嘿嘿笑了,“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浅浅。扶阳赵氏根基深厚,这个赵子奇,可并非如赵夫人所看到的这般,如此不中用。” “什么意思?” “赵子奇是跟在了老太爷的身边儿长大的。但凡是名门大家族,岂能没有一些暗中的势力?这赵子奇几年前就掌管了这一支秘密的势力,只不过,就连赵爽也是不知情的。” “赵爽不是现任的赵家的家主么?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些隐秘的势力?” “赵爽所掌握的,只是一些明面儿上的。比如说财力、人脉。而那部分暗中的势力,一直以来都是由老太爷掌握着,赵家暗卫的信物,他早就给了赵子奇。可怜赵爽自以为自己成了赵家的家主,却是连暗卫信物都不曾看到过。” 浅夏听罢,也觉得有些意外,“那赵家的老太爷倒也是有趣,难不成,他早就看出来了赵夫人对赵子奇的敌意?又或者,他是一早就看中了赵子奇于这方面的本事,所以才会?” “都有可能。无论如何,现在赵子奇手上的筹码,远远比赵夫人所知道的要多的多。再则,赵子奇可不同于赵子玉。赵子玉自诩出自名门,又是书香世家,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不屑于武的。而赵子奇不同,他自小跟在了老太爷的身边,而且小小年纪便接触到了暗卫的所在,一直是在暗中跟着他们习武。再加上了幼时的家族巨变,赵子奇,可是远远比赵子玉要更为成熟。” “所以,赵家下一代的家主,极有可能是赵子奇?而你为了报复赵家,或者说是要彻底地收服赵家,自然是没有比赵家家主是你的人这一条,更为有利的了?” 穆流年有些不太自在地笑了笑,这话听在了他的耳中,更像是在笑话他太过攻于心计了。 “元初,他们两人的婚事既然是敲订了,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梅千音和许幼兰就都会过门儿了。梅千音可不是一个善茬,但愿你的安排,不会让你失望。” 穆流年的眉梢微动了动,嘴角轻轻一扯,有些尴尬地看着浅夏,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里,似乎是在闪动着什么。 很明显,浅夏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她似乎是没打算将事情说穿了,看她的样子,倒也不像是生气了。 “浅浅,南境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和谈进展的很顺利,已经有两个小国与我紫夜的使臣签订了协议。并且他们甘愿送自己的公主入紫夜和亲。” 浅夏轻咳了一声,又是和亲,他不提这个,她还真就将紫夜与苍溟和亲的事情给忘了。 “对了,不是说二皇子要迎娶苍溟的公主吗?怎么也没有动静了?” 浅夏自有孕之后,极少出门,更是基本上不曾会客。而对于肖家人,穆流年则是直接全都拒之门外。 就连有一次和韵长公主过府来与长平王妃说话,也不曾进入倚心园。而浅夏压根儿就不知道她来过。 “娶不成了。” 浅夏微怔,这皇室和亲,怎么说娶不成就娶不成了?这岂能儿戏? 穆流年面带尴尬道,“苍溟的公主似乎是生了一种恶疾,到现在都未曾痊愈。所以,两国的和亲,暂时取消了。” 两国不能和亲,对于浅夏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反正也是与她无关之事,所以她一直都是不上心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上一句。 “那沙泽国可同意和解了?” “必须同意。桑丘烈的那么多大军在那儿驻扎着,他们又不傻。不仅仅同意了,还提出来要将他们的公主嫁入紫夜与二皇子为妃。” “沙泽国的公主,怕是只能为侧妃吧?” “皇后早已为二皇子物色好了正妃的人选。如今,礼部正忙着张罗着二皇子大婚的事儿呢。就是不知道,那位沙泽的公主,是不是也会一并嫁了过来。还好,苍溟的公主是来不了了,不然的话,肖云放的府里,简直就是成了公主府了。” 扑哧一声,浅夏倒是轻笑了出来。 这话原也没错,毕竟现在皇室的适龄男子,似乎也就只有一个二皇子了。而璃亲王府虽然也有一位世子爷未曾婚配,可是既然是联姻,他们所看中的,自然是现在皇上的子嗣。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是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倒是浅夏和许青梅,每人都收到了做工极为精致的木簪。而给许青梅那里送过去的下人,自称这是世子妃让送来的。 浅夏看着那托盘上摆放的极为整齐的一排木簪,惊诧得几乎就是要合不上嘴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三七笑着将托盘接了过来,然后置于妆台之上,随手拿起一支,就往小姐的头上簪,“小姐,这就是那位年轻的小哥儿亲自雕刻的。他在我们这儿得了银子,没多久就有了自己的铺面。因为刚开张,生意倒是很一般,而且他店里的东西太过单一,客人不多。不过,世子爷按小姐的喜好,绘了图样儿,让他按这图上所绘,一一打造。并且下了严令,打造完一件,便立马毁掉图纸,不可再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 妖月有些不能理解,“这是为何?如此漂亮的木簪,若是那人能多打造一些,岂非是生意火暴?” “正是因为如此,世子爷才不会允许他多打造一支呢!世子爷送给咱们小姐的礼物,自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焉能有人与小姐所佩戴得一模一样?那岂非是辜负了世子的心意?” 浅夏轻嗤一声,“行了,说的好像你们多明白似的。” 三七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害怕的表情。 穆流年回来后,看到浅夏的头上已经别上了一支,正是他吩咐人送来的木簪。 “可还喜欢?” 浅夏点点头,“让你费心了。” “我们是夫妻,你何需如此见外?再说了,能哄自己的妻子开心,这也是身为夫君的一大乐事呢。” “最近朝堂上似乎是太过安静了,元初,我这心里头,总感觉到了几分的不安。” 浅夏的手轻轻地与穆流年十指交握,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指尖儿微微的皽动,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他的浅浅,许是因为秘术师的缘故,对于危险的感觉,总是格外的敏锐。 “放心,我今日与桑丘子睿见了一面。他倒是想着让我带你一起去,哼,想的美!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不可能会让他再有机会觊觎你的美。不过,除却了这一点,他这个人,倒还算是不错。” “难得听到你对他这样高的评价,你不是一向都看他不顺眼的?” 穆流年勾了勾唇,没有接她这话,反倒是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今日的天色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出去?”浅夏的眼中很明显地就浮上了一层浓浓的喜悦。 穆流年看她这样子实在是像一只许久未曾放风的小猫,这样子也太可爱了些。 “嗯,出去。我陪你去定国公府走走吧,如何?” 浅夏的手微微一抖,眼睑微垂了些,“可是定国公府出了事?” 穆流年摇摇头,“这倒不曾。只不过,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现在还不能确定其真实性,所以,我想着先走一趟定国公府,与林少康仔细地商议一下。” 浅夏不语,挑眉看他,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穆流年轻叹一声,一手拍了一下额头,“就不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个的。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穆流年才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慢慢地说与她听了。 原来,皇上有意将林少康手中的兵权收回,可是似乎是在犹豫着到底是采取怀柔的政策,还是强硬的态度。也就是说,林少康手中的兵权,皇上是一定要收回来的,只是,具体会采取什么样的法子,那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强硬的态度,只怕定国公府是要吃些亏的,兴许,还有可能会被降了爵,甚至是削了爵。 就如同当初皇上陷害长平王府一般,那样的话,林少康就会有些麻烦了。 若是皇上采用温和一些的法子,林少康是不是会答应,这还是个未知数。所以,穆流年才想着走一趟定国公府。而浅夏是云氏的女儿,有着这样的身分,那么,他们一起去定国公府,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少康手中掌握的是城外的一半儿的守卫兵力,皇上先是用自己的人替换了桑丘烈,现在又想要将林少康手中的兵力也收回去,看来,这是担心二皇子会寻机逼宫了。 皇上果然是永远都是最先想到了自己手上的皇权,为了能让四皇子顺利地登上大位,这城外的两支兵力的头头儿,自然是要换成了他的人,或者是四皇子的人。 而林少康自从担任了京中守卫要职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懈怠,皇上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来将林少康调离,要么就是逼其进入兵部或者是刑部,如此,即便是给他升了品级,也是无碍。因为再高的官职,在这个时候,也是不及手上的兵权重要。 当然,皇上要如何调动,必须是要想明白了,否则,只怕是会引起了皇后和二皇子一派的戒备,万一他们再提前有所行动,那可就真的糟了。 穆流年与林少康并没有在书房议事,而是和浅夏她们一道就在花厅坐了,摒退了左右之后,才将此事说了。 林少康初一闻知此事,自然是颇感意外。 他自认自己一直是未曾怠职,不知皇上这又是何故?难道,是因为自己手中的那半枚令牌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了? 皇上是想以此来暗示他,将东西交出来,否则,怕是林家上下,将有灭门之祸。 穆流年暗示了林少康几句之后,林少康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 他不相信皇上会是如此无情之人。 多年来林家为了皇上出生入死,当年的老太爷更是一力支持皇上上位,林家为此还折损了不少人,其中,嫡系一脉,就有林少康的叔叔。 穆流年见他的态度坚决,也无意再劝,而浅夏则是有些担忧,毕竟,林少康对皇上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犹豫再三,浅夏示意妖月和三七等人去外头守了,就连一直不曾露面的云风,也是现身到了外头守着,就怕再有什么人接近,泄露了秘密。 浅夏将之前云氏在卢府所受的那些罪的根源一一说罢,再将这次云氏生林正阳时,被皇上的人给动了手脚,所以,才会导致她以后再不能生育。 这样的重磅消息,几乎没让云氏给晕了过去。 林少康呆了好半天,才有些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他怎么会?” 浅夏早在之前就已经让人做好了准备,特意将早先藏好的皇上的那道密旨拿了出来。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当年皇上给卢少华的那道密旨。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我的手上。只怕皇上也没有想到,卢少华当年竟然是如此胆大,没有按旨意将它消毁。” 云氏几乎是浑身哆嗦着将这道密旨看完了。而林少康的重点,则是停留在了那道明黄色的绢绸,以及那个玉玺之上。 到底是经历过风雨之人,这是生怕有一丁点儿的差错。 “父亲,不得不说,在你当初执意要娶我母亲的时候,就该想到,云家,并非是普通的人家。皇上对云家的防备和介意,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如今,或许皇上还不知道你手上竟然是还拿着半枚密令之事,否则,林家,早就大祸临头了。” 饶是饱经战事生死的林少康,此时,亦是面色微白,身形甚至是有些佝偻,呆坐于椅子之上,那头发和胡须,似乎是都有几分的颓废了。 云氏则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好在穆流年会医,立马就为其看过,只说无碍,受的打击太大,一时无法接受,方会如此。 “父亲,这密旨你也看过了,可是假的?” 林少康有些颓然地摇摇头,多年领旨奉诏,那玺印是不是假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穆流年不得不承认,当初浅夏能将这样东西留下,还真是有了先见之明。 “我明知拿出这道旨意,母亲会受不住,可仍然还是让你们看了。父亲,当初卢少华无法守护住母亲,所以决定按皇上的意思去办,想要给母亲下毒。只是可惜了,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我们就离开了卢家。而现在,你之所以膝下只得一子,那也是被皇上所害。至于信不信,就在于你了。” 只得一子! 这样的字眼,再度刺激到了林少康。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忠君报国,多少次沙场征战,九死一生,可是到头来,换到的,却是皇上对他如此的防备,竟然是连子嗣,都不曾放过。 穆流年看到林少康已经是有几分的动容了,再抛出了一个消息道,“你以为当初你和林少锋等人之间争夺定国公这个位子时,皇上始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怕告诉你,当初皇上明面儿上的态度是支持你,可是实际上,许多的暗招,都是皇上派人支持了林老夫人和林少锋。不然,你以为当初的那味毒药,是如何到的和宁长公主的手上?她虽为公主,可是一介女子,何来的人脉,能拿到了北漠皇室的秘药?” 这一点,就连浅夏也是不知情的。 此时一听穆流年的说词,立马就愣了一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浅浅,此事,我也是在年前才查证过的。之前,我们的人不是查到了和宁长公主的身上?后来便再也查不出其它的线索了。直到年前,舅舅传书给我,说是云家人在给太医院送药材进去的时候,在太医院的库房里,意外地发现了这种药。只是些许的一些粉末。” “此药有毒,自然是不可能会让太医院的人来保管。后来,我的人再宫里四处查寻,最终,锁定在了太医院的几名太医的身上,而这几人,先后有人辞官,有人暴毙。最后,又查到了宫里头大总管的身上。” 大总管是皇上的贴身内侍,查到了他的身上,那么,有些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林少康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而后竟然是连连苦笑,痛心疾首道,“皇上,皇上!”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具体如何做,就由父亲自己拿主意吧。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只是,能不能保住母亲和林正阳,这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的。” 意思很明显,你若是保不住妻儿,就别指望着别人。 长平王府不可能会插手此事,显然,这是为了给林少康施加压力了。 穆流年和浅夏没有在定国公府停留地太久,用罢了午膳,便回长平王府了。 “元初,林少锋那边,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防范?” “你担心他是皇上的人?” “不!我担心他会趁机来威胁定国公府,林正阳的安危。林少锋是知道林少康的手中有秘密的,而这么多年,皇上只是在暗中支持林少锋夺权,看中的,无非也就是林少锋的不成器,相比于林少康,他更好掌控。所以,我相信皇上不会是林少锋幕后的那个最终主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皇上得知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对林家下手了,何至于等到了现在?放心,我让青龙马上安排人手,在暗中保护林正阳。” 浅夏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前,“抱歉,我的家人,给你带来了一些麻烦。这一次的事情,尽量还是不要将长平王府牵涉其中。” 浅夏说完,将云风唤出,“去告诉三公子,让他火速安排人手保护我母亲和正阳。记得,要暗中保护。不要露面,免得再让他们母子不安。” “是,小姐。” 穆流年眉心微拧,“浅浅,你何必与我还这般见外?” 浅夏摇头,“不是我与你见外,而是事情便是如此。母亲是云家的人,理当由云家的人来守护。皇上有意对付定国公府,自然也会考虑到了云家。反正也是在皇上那儿被关注了,何苦还要再将长平王府拽进来?” “你忘了?你是我的妻子。” “元初,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许多事,我们才不能义气用事。理智一些,沉静一些。我相信,用不了几日,不仅皇上会有动作,就连桑丘子睿,也一定会有动作。到时候,定国公府,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题外话------ 我想明天解决掉渣皇帝,你们有意见不?哈哈。   ☆、第十二章 皇上驾崩! 穆流年虽然是心有不忍,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浅夏言之有理。 两人的马车刚回到了长平王府的门口,就见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守门的小厮上前,“启禀世子,桑丘公子来访,听闻您不在府中,就在马车上等候,一直未曾下来。您看?” 穆流年的眼神微微一紧,先将浅夏扶了下来,正巧,那厢的桑丘子睿也就从车上下来了。 三人一见面,场面似乎是有些尴尬。 桑丘子睿的脸上虽然是带着笑,可是任谁看了,那笑容里也是含了几分的怒意。而他的一双眼睛,则是直勾勾地盯在了浅夏的肚子上。 浅夏丝毫不避讳,甚至是还将自己的右手移开,让他看个清楚,自己现在隆起的腹部,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有孕了。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的眼神,自然是有诸多的不满意。碍于现在是在门外,也不好发作。 “原来是桑丘公子,请进府说话吧。” 桑丘子睿也不推辞,本就是来寻他的,这会儿好不容易待他回来了,自然是要进府一叙了。 三人一直进了倚心园。 穆流年吩咐妖月等人扶了浅夏下去小憩,并且是一再叮嘱了,不得让世子妃出初云轩。 桑丘子睿看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善,“你现在想必一定很开心吧?” 穆流年挑动了一下眉梢,笑道,“将要为人父者,怕是没有人会不高兴吧?我这也是身为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不是吗?”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穆流年,你以为她为你生了孩子,你就能将她困在你身边了么?” “你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来找茬的,门在那边,好走不送。”穆流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样的话题,让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关于浅夏的寿命之事,自然是不可能会再有一个好心情。 桑丘子睿看他的反应,眼神里如同有暗流涌动,“你果然还是知道了浅夏身上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有着过人的天赋的。只是可惜了,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有查到,她的天赋到底是什么。今日看你的反应,你当是知道了云家历代有天赋之人,都不会长命这一事了。” “桑丘子睿,你今日是成心来府上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穆流年没有正面接他的话,反倒是负气一般,一甩衣袖,起身背对着他。 “穆流年,我今日来不是与你斗气斗嘴的。皇上为四皇子铺路,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四皇子是容妃所出,一个家世并不算是多么好的妃子,你以为,皇上为何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穆流年蹙眉,“你的意思是说,正是因为容妃的娘家势力薄弱,所以皇上才有心扶植,这是担心将来会出现外戚专权之事?” “不!”桑丘子睿摇摇头,“皇上考虑的不是这个。四皇子今年才多年?皇上从哪里看出来了他所谓的当天子的潜质?从未涉足过朝政,你以为皇上从什么地方能看出来,这个四皇子,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 这一点,穆流年自然也是不明白的。 正如桑丘子睿所言,四皇子年幼,若是论及才干,显然是不及二皇子,就连之前的大皇子,也是不及的。毕竟,他从未在朝政上有所表现,此其一。 其二,四皇子的外家势力薄弱,若是皇上执意立他为太子,就不担心将来二皇子会逼宫夺权?或者,皇上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想要将桑丘家的势力削弱? 可问题是现在桑丘家出了一个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皇上想要削弱桑丘家的势力,只怕是就要难上了许多。 而皇后一直是不曾犯过大错,又曾与皇上一起为先皇和太后养老送终,废后一事,自然也是无从谈起。 就算是皇上立了四皇子为太子,将来,最有分量的太后,还是桑丘氏,而非容妃。 穆流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依你的意思?” “皇上看中四皇子,并非是因为其才干,更不是因为其生母。而是因为四皇子背后的势力。” 穆流年的心头一动,这年头儿,无论是什么样的皇子,在背后都有一股神秘势力么?在后宫有皇后坐镇,前朝有二皇子和桑丘家掌控,四皇子竟然是还能有了自己的势力?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不得不说,之前,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四皇子了。 “四皇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暗中势力了?这不太可能吧?” 桑丘子睿斜睨了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穆流年从他的眼神里似乎是看到了一层鄙视,不由得有些恼火。再细细一想,自己刚才似乎是会错意了。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暗暗地支持着四皇子?或者说,皇上对于四皇子和容妃的喜爱,也都是源自于那股神秘的势力?” “不错。”桑丘子睿笑道,“幸好你还不是太笨,不然的话,我还真是怀疑,自己选择与你合作,是不是太亏了些。” 穆流年瞪他一眼,“桑丘子睿,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儿心思我不知道。你得不到浅浅,就想着法的来践踏我的尊严。哼!你既然来了,就直说吧,四皇子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桑丘子睿摇摇头,“我现在只是查到了他们的背后有人在大力支持着,可是具体是谁,却是还没有头绪。从宫中线人那里得出来的结论,宫里也有那人的耳目,多年来,一直是瞒过了皇后的眼睛,在偷偷地为其卖命。许多事情,许多场合,都是太过凑巧。” “什么意思?”穆流年在这一刻,似乎是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沉了沉眉,脸色也比刚才更凝重了几分。 “那人在背后运作这一切,不得不说,他很聪明。自始至终,容妃都是宫里头一个并不算是太出类拔萃的。可是每每到了皇上心烦意乱之时,皇上所宿的寝殿,一定就是容妃的住处。你不觉得,这也太巧了?难不成,容妃就真的是皇上的解语花?” 一句话,立马就提醒了穆流年,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消息,皇上对于容妃似乎是也算不得多么宠爱,特别是梅贵妃犹在之时,皇上宿在了容妃那里的时候极少。 只是,他没有桑丘子睿心细,竟然是没有发现,皇上每每歇在了容妃的住处时,大部分都是心情烦闷之时。 “不止如此。皇上在容妃的宫里虽少,可是几年前,几乎是每次皇上去她那儿,都能看到四皇子。看到的景象,大多数时候,都是四皇子在读书,而容妃不是在做着什么绣品,就是在打理花草之类的。时日长了,你以为,这给皇上的感觉,是什么样儿的?” 穆流年不语,若是一次两次,或许不会在意,身为皇子,读书写字,自然是再正常不过。可若是时日长了? 穆流年的眉心动了动,若是自己是皇上,每每在别处感受到的都是争风吃醋,到了容妃这里,感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让人安宁和乐的景象。那么,自己的心,会不会慢慢地就开始倾斜了? 这种代入的感觉一出来,穆流年的身子不由得就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那人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背后筹谋这一切。不是直接让人向皇上进言,而是选择了慢慢地用一些场景、画面、对话等等来影响皇上?” “不错。如果不是这几日我让人将这几年的一些消息慢慢地归整,只怕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时日久了,皇上对四皇子的好感,自然是与日俱增。更何况,还有几次,皇上所下的政令,直接就是因为听取了四皇子的建议,所以,在皇上看来,四皇子才是他的几个儿子之中,最聪慧的。” “那么容妃那里呢?皇上难道是渐渐地受其影响后,才起了心思,要削弱桑丘家的势力?”穆流年摇摇头,“不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相信,皇上是早就有了培养四皇子的心思,只不过,那个时候,皇上的这分儿心思还没有这么强烈罢了。” 桑丘子睿轻笑了两声,“你说的不错!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这份儿心思还没有这么强烈。” 穆流年的眸光一闪,“桑丘子睿,你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为什么不一次性将话说完呢?” 桑丘子睿低头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品了两口茶,直到穆流年再次落座,与他面对面,他才抬眸道,“四皇子出生之前,皇上身边的一位秘术师,就曾预言,容妃腹中所怀的,乃是真龙天子。” 穆流年一挑眉,秘术师?预言?当时皇上听了做何感想? 自己还没有立储的意思,那边儿秘术师就说这一位才是真龙天子?皇上心里头半信半疑不说,对于这位秘术师,似乎是也说不上多待见了吧? 窥探皇上心思的人,皇上自然是不会放过。 而直接越过了皇上,看到了所谓的未来,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预言,那么,皇上心里头,怕是有些膈应的,好像他若是不立四皇子为太子,就是与天为敌了一般!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诚惶诚恐,可问题是听到这话的是皇上!要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是自称为真龙天子的。 那现在下一任的真龙天子都被一介外人给预言出来了,他这个还活儿的好好的皇上,心里头如何能好受? 再则,若是自己立了四皇子为太子,总觉得是矮了那秘术师三分。可若是不立,又担心与天为敌,再给自己带来麻烦。这里头定然是十分的复杂纠结的。 “桑丘子睿,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岂非都将是无用功?你之前所有的算计,也都等于打了水漂。” “那又如何?” 桑丘子睿说的很是随意,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一点。仿佛他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求到什么回报似的。 “你不担心?”桑丘子睿的表现,让穆流年感觉到了几许的疑惑,当然,更多的是,以他对桑丘子睿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会任由上天来决定一切的人。 即便是身为秘术师有着不可违逆天意的规则,他也不相信,桑丘子睿会如此简单地认命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就算是二皇子不上位,那又能如何?四皇子继位就继位,我不在乎。就算是他当了皇上,这太后,也必然是我的姑姑。而且容妃的娘家势力薄弱,就算是有了赵家和梅家在一旁支撑,又有何用?” 穆流年听他说的如此毫不在意,心头的疑惑更甚,身为一个男子,若是他不贪恋权势,那么势必就将爱慕美色。 而现在他一直钟情的浅夏已经嫁给了他,桑丘子睿难道不应该去从权势上来想办法弥补心中的这丝缺憾吗? 为何他却表现得如此淡定?是因为他早已料到了如此,还是说,他另有盘算? “这世上的真龙天子有很多,已经死了的,现在仍然占着皇位的,还是即将登上皇位的。穆流年,你觉得,四皇子登基之后,就不会再有危机了么?” 穆流年微诧,对于他的说法,心内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话里头的意思,可是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桑丘子睿与穆流年两人在小亭内谈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浅夏睡醒了一觉,穆流年看到了下人们的暗示,这才匆匆结束了与桑丘子睿的对话。有些事,的确是该早做准备了。 穆流年一进屋子,浅夏就神色凝重地坐在了榻上,看他进来,眸光微闪,“元初,我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怎么了?可是刚才做恶梦了?” 浅夏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我的确是做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梦。梦里面,有许多人闯进了定国公府,他被人带走了,母亲和正阳则是吓得抱在一起哭。后来,定国公府,一片火海。元初,我有预感,这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穆流年轻轻地抱着她,“别怕。乖,不会有事的。桑丘子睿今天后晌不是来了一趟么?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桑丘烈的兵权,可不是那么好夺的。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浅夏的情绪却是仍然有些不太稳定,显然对于穆流年的说词,还是有几分的不信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小声道,“元初,舅舅可有信来?” 穆流年摇了摇头,“怎么了?” 浅夏的神色有些不太好,“云风!” 云风立即现身,“小姐。” “让人火速去一趟凤凰山,要亲眼看到我舅舅,看到他好好的,然后让他占卜一下有关紫夜的运势,之后速来回我。” “是,小姐。” “你是担心舅舅,还是担心梁城?”穆流年对于她刚刚的吩咐,有了几分的猜测。 “舅舅养伤,怎么可能这么久仍不见回转?之前皇上派往凤凰山的大军被撤了回来,显然也知道是惊动了云家,短期内,他不可能再对凤凰山有什么举动。可是为什么舅舅却一直没有回来?” “前几天不是才收到了他的信么?你忘了,他不是说要帮着海爷爷炼制几味药?” 浅夏摇摇头,“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做了这样的一梦,我就更加觉得不祥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的胎气已然稳当,元初,我想用灵摆试一试,若是不成,我再放弃就是。” 穆流年的眉心一拧,“不行!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浅浅,我以为一直都是很理智,很冷静的,你今日怎么这般地冲动了?” 浅夏的眼神有些闪烁,轻咬了一下嘴唇,心底那种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浅浅,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吗?” 这话听在浅夏的耳中,似乎是带了几分的酸涩。 猛地抬头,看着穆流年一脸的期待,浅夏的眼角有些酸,“元初,我不是不在意自己和孩子。你该知道这个孩子是我执意要的。我只是想要试一试,你不是秘术师,所以你不会懂。心底的那种不安,显然是在预示着什么。如果不能找出让我不安的缘由,我是无法安心的。” 声音中已是带了几分的哽咽,“你放心,我只是使用灵摆,并不会动用幻术。你自己也是精通医术,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就好,若是发现我的脸色不对,你可以直接制止我。” 浅夏的手紧紧地握着穆流年的手腕处,穆流年甚至是能感觉到了她指尖的每一次颤动,看着她眼底的那抹不安,穆流年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强撑着。” “好。” 妖月和三七到门外守了,穆流年就陪在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小心地拿出了灵摆,再取出了一张宣纸,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 片刻后,便端坐于桌前,深吸了一口气,“元初,我要开始了。” “嗯,我陪着你。” 看着浅夏开始操控灵摆,穆流年纵然是有几分的心疼,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现在浅夏选择了对他坦言,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支持。自己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是守着她,再加上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一旦让浅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使用灵摆,他会更担心。 好歹,现在是在自己的监控之下,但凡是发现一点点不对劲,他就可以制止浅夏的任何举动。 约莫一刻钟之后,浅夏的额上已是有了一层薄汗。 穆流年不敢打扰她,看着那些汗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也只能是强忍了为她擦一擦的冲动。 很快,浅夏睁开了眼睛。 此时,穆流年才注意到,灵摆,已经停止了转动。 “浅浅,没事吧?”连忙拿帕子为她轻轻地拭着汗,再起身为她端了一盏果子露过来。看着她喝下,再看其脸色无碍,这才放心。 “如何?” 浅夏此时,比先前已是沉静了许多。 眸底不再有不安,脸色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了。 “凤凰山那里,应该不会有好消息传来了。”说着,浅夏的眸光一暗,“舅舅已经不在了。如果我的占卜没有错的话,年前,舅舅就已经过世了。” “浅浅?”这个消息,对于穆流年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他想到了云苍璃可能伤的极重,想到了可能他失去了一身的本事,可是却没有想到,云苍璃竟然是不声不响地,就这样去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他们一直都有收到他的家书,而且这些家书的笔迹,也的确是云苍璃的,为什么会? 相对于穆流年的震惊,浅夏则是表现得十分平静,“舅舅许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所以才会如此。这次云风回来想必会带来一件让人意外的东西。” “浅浅?”看到她如此平静,穆流年反倒是不淡定了。生怕她是将苦楚和伤痛埋在了心底里,这对她自己,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舅舅本来是还有几年的寿命的。这一次,舅舅定然是违背了天意,想要逆转天机,所以,才会反受其噬。不过,从我刚刚占卜的结果来看,舅舅的心愿,应该是达到了。” 浅夏不知道,云苍璃到底做了什么逆天的举动,只是想着现在云家的家主殁了,她这个少家主,将要将所有的责任,一力承担,她的心里,又有几分的沉重。 浅夏又开始交待道,“这件事情,务必要瞒着所有人,也包括我的三位哥哥。尤其是外祖母,她年纪大了,若是在此时知道了舅舅的事,只怕她会挺不过去了。” “我明白,你放心。” 很快,进入了四月,天气虽然是偏热了些,可是梁城里办喜事的,却是一桩接着一桩。 浅夏到底还是在某个夜里,抱着穆流年痛哭了一次,她活了两世,舅舅都是对她最好的一个,她不可能不伤心。 之前一直忍着,可是在穆流年的疏导下,到底还是将这份难过渲泄了出来。 云风从凤凰山带回来了一封信,说是海爷爷亲手交到了他手上的,而海爷爷只说是云苍璃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浅夏看过信之后,便一把火将信烧了。 那一日,她站在了院子里,看着那些信寸寸成灰,而后几个时辰,没有动过地方。 直到穆流年闻讯回来之后,才将她抱回了屋子,因为浅夏站得太久,腿竟是麻了。 也就是那一晚,浅夏抱着穆流年,泣不成声,除了哭,一个字也没说。 四月,云若谷和刘婉婷的婚事,也是渐渐逼近,程氏和云氏二人,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云若谷是云苍璃过继过来的儿子,他要大婚,云苍璃这个父亲,不可能不出现。无奈之下,浅夏想到了精通于易容之术的穆流年。 总算是在云若谷成亲前一晚,云苍璃回京了。 这一晚,他将云若谷叫进了书房,简单地交待了几句,无论是口吻,还是声音都与云苍璃一般无二。 云若谷的婚事,倒是准备地很是排场,毕竟要娶的,可是刘家的女儿。纵容不是嫡系,可也是世族大家的千金小姐。 当天晚上,酒宴过后,云苍璃便再度消失了,走之前,先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只说是凤凰山有事,实在是分身不得。 老夫人倒也理解这个儿子,对于之前有万名精兵接近凤凰山之事,她也曾有耳闻,下意识里,想到的就是族人的安危。 总算是熬过了老夫人这一关,云苍璃这一次一走,应该短时间内,就不必再露面儿了。 桑丘烈率大军回京,几名使臣先回了京城复命,而桑丘烈接到了旨意,在城外五十里处暂时驻扎,等候皇上召见。 这样的旨意,之前也曾有过,只不过这一次,桑丘烈在城外驻扎了两日之后,仍不见皇上下旨,心里头,难免是会有些浮动了。 桑丘烈这里还没有什么举动,桑丘家族也不曾派人来与他联络。又过了一日,皇上才下旨传诏桑丘烈进宫见驾。 只是,这圣旨上所宣的,只有一个桑丘烈,至于与其随行的将士,则是原地扎营,静候旨意。 桑丘烈才一入城,没走多远,便遇到了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简单地与其说了几句话后,便见一旁的侍卫催促。 桑丘子睿只是淡淡地一笑,在桑丘烈耳边又低语了几句。 桑丘烈的脸色微变,不过看到了桑丘子睿一脸自信的样子,又冲着他轻点了点头,这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快步进宫了。 皇上先是在御书房召见了桑丘烈,自然是少不得一番褒奖,当然,随后对于大军遭到了对方的偷袭,人数伤亡过重,也是略有不悦。 天威难测,桑丘烈自然是不敢说一个不字。除了一句皇上圣明之外,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句。 皇上其实早让人备好了圣旨,只是要尚未盖玺,一切都是静待桑丘烈的反应。 到了午时,皇上下旨命人摆膳御花园,并且是赐桑丘烈与其共同用膳。桑丘烈自然又是表现得一番感动不已。 申时初,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桑丘烈因为满皇上对其苛责,有意罢免其军务,竟然是公然顶撞了皇上。 因为桑丘烈是武将,又是得了皇上的恩赐,可带刀入宫,一怒之下,竟然是当场拔刀相向,使得紫夜皇,当场命丧御花园。 御林军快速将其拿下,而后,璃王等人火速入宫,命人先将桑丘烈押入大牢,改日再审。 静国公府得到消息,自然是上下一片慌乱。 若是果真是桑丘烈刺杀了皇上,那么,可就是谋逆重罪,桑丘氏满门,将尽数斩首! 桑丘弘自然也是有些害怕,明明他就已经是静国公了,这表现却是尚不及桑丘子睿,就连府上的老太爷也是比他要淡定地多。 桑丘烈被下狱,静国公府迅速地被宫里头派出来的御林军包围。不到傍晚之时,皇上驾崩,且是由桑丘烈刺死的消息,则是在梁城迅速地传播着。 桑丘子睿始终是十分淡定地执棋,并没有半分的慌乱,而与此同时,出现了混乱局面的,不仅仅只是宫外。宫里头,更是乱做了一团。 长平王身为重臣,自然也是要火速进宫的,这一次,穆流年与他同往。毕竟,皇上驾崩这样的大事,他身为王府世子,没有理由再不到场了。 而坤宁宫里似乎也是一片嘈杂,宫外已是有人调动了御林军,将这里死死围住,甚至是不得让皇后前往大殿去见皇上的最后一面。 二皇子因为是桑丘氏的外孙,所以,二皇子府,也一样被重兵包围了。 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容妃,一下子便被人推举出来主持大局,而四皇子也是被几位朝廷重臣拥护,手捧皇上亲笔诏书,准备次日登基了。 面对如此重大的巨变,许多朝臣,似乎是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容妃,如果不是得了身边嬷嬷的提醒,也没有想到,要运用手中的这些权势,火速地软禁皇后。 毕竟,是皇后的弟弟杀了皇上,就算她是皇后,也是一样不可能一点儿罪责也没有的。 容妃拿着刺君的名头说事,这后宫之中,自然是没有一个敢上前为皇后说话。 华妃抱着小皇子,自然是要去大殿前守灵的,无论如何,皇上是没了。 在得知容妃竟然是下令软禁了皇后之后,华妃的心思急转,很显然,这宫里头怕是要变天了。只是这到底只是一声闷雷,根本不会下雨,还是说后面紧接着就是暴风雨,谁也说不准。 华妃派了自己的心腹,买通了宫里的几名宫人,以给皇后送药为由,还是混进了坤宁宫。 皇后没想到,这个时候,华妃竟然是还能想着帮她一把,轻叹一声,自己当初到底还是瞎了眼,不该错信了容妃,对其没有提防,才酿成今日之祸。 “宫里的情形如何?”皇后现在出不去,她的宫人一个也不得出宫门一步,皇后也只能是问一问华妃的人了。 “回娘娘,如今皇上的龙体已经是安放在了聚文殿,后宫大部分的妃嫔都去守灵了。桑丘将军被押入天牢,目前尚未审讯。宫里头,如今都是容妃娘娘在主事儿了。” “哼!果然是这个贱人。本宫身为皇后,她竟然也敢囚禁,别说我弟弟是被人陷害的,就算是他杀的,容妃她一介小小的宫妃,有何资格调动御林军?” “回娘娘,听说容妃和四皇子请出了皇上的遣诏,说是立四皇子为太子。” “什么?”皇后顿时一惊,之前,桑丘子睿的确是与她提过此事,只是当时他说的隐晦,要她对容妃多加防范,她当时只以为是桑丘子睿太过多心,不过一介小小的宫妃,母族的势力又是极其微薄,有什么能耐与她斗? 可是现在,容妃竟然是请出了皇上的遗诏,这说明了什么? 皇上早就有心立四皇子为太子,这些年来,分明就是在故意地蒙蔽他们母子! 皇后越想越气,不过,到底也是皇后,事到如今,只是生气又有何用?非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是极有可能会将事态恶化。 “那宫外的情形呢?” “回娘娘,奴婢等只是打探到容妃下令调动了大批的御林军出了宫,具体做什么,奴婢等也不知情,不过,似乎是那批御林家出了宫后,是兵分两路了。” 皇后的脸色大变! 兵分两路? 出了这等大事,一路去围困静国公府这是再正常不过,那么另一路呢?难道是去困住了她的皇儿? “好!好一个容妃!果然是心狠手辣。本宫当真是低估了你。” 皇后不相信对于此事,桑丘子睿会毫无动作,可是她也知道,眼前的宫人,出不得宫门,对于外头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不多。 皇后的眼睛一转,“现在守在了聚文殿的,都有何人?” “回娘娘,大行台中书令方大人,大理寺卿赵大人,璃亲王及世子,长平王及世子,还有各部的尚书、侍郎,以及威武大将军等人,差不多但凡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 “好!只要不是只有她容妃的人就成。”皇后的心思急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概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当初利用了许年来陷害长平王府,怕是这许年投靠了赵家。 而赵家则是皇上的心腹,既然是有圣旨在,那么,赵家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容妃了。 再想想梅家与赵家结亲,梅家经过之前的一场大难之后,想要再重新起来,除了听命于皇上,自然是再没有其它的出路。 梅家毕竟是这一二十年才崛起来的贵族,根基不深,所以,想要保持兴盛,自然是要与大家族联姻。 如今梅家没有了大皇子,可是却可以选择拥立四皇子,如此,从龙之功,也足以再让梅家兴盛上几十年。 皇后想明白了这些,眼睛微微眯了,如果她没有记错,之前桑丘子睿曾交待过,璃亲王和长平王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而这两个人说话的分量,可是比赵家和梅家,可是要重的多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都出现在了聚文殿,那么,她和二皇子就还有机会!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冲那位宫人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很快,那名宫人点点头,再小心地退出去,急匆匆地赶往了聚文殿。 皇后交待完了,脸色倒是稍微好了一些,事情绝对不似表面上那样简单。 在皇后看来,有桑丘子睿这样智近乎于妖的侄儿在,怎么可能会允许桑丘家蒙此大难?而桑丘烈为将多年,又怎么可能会一怒之下,对皇上拔刀? 这样的说词,只怕很快就会引人怀疑。 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是太过心急了,或许,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至少,璃亲王和长平王,不会轻易地相信了容妃和四皇子的说辞。只要是能让桑丘烈脱罪,那么其它的,自然也就好说了。 只要是人放出来,桑丘一族不再有事,那么,她这个皇后,不管谁做皇上,都将会是太后! 这一点毋庸置疑! 皇后突然想起来当年那位得道高人给桑丘子睿批的命数,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更是安然了几分,如此大事,桑丘子睿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再想想,皇上刚死,容妃就如此地嚣张跋扈,只要自己再想法子稍加利用,那么,到底是谁利谁弊,可就尚未可知了。 皇后看着殿中还有一名宫人在,这一位,可是真正的尚药局的人,不过,自然也是她的人。 皇后再简单地交待了几句,那名宫人会意,出了宫门之后,直接就回了尚药局。 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几乎都是最难熬的一夜。 容妃心里头是兴奋的,因为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的。如今圣旨有了,皇上也死了。而桑丘烈被安上了一个弑君的罪名,她就不信,桑丘家还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哼!就算是有一个名满天下的桑丘子睿又如何? 面对皇权,不一样是无计可施? 如今御林军将静国公府和二皇子府团团围困,她就不信,他们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就是这短短一夜,一切,似乎是在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次日一早,这在梁城,就开始流传着这样的谣言,桑丘烈将军是被冤枉的。宫中发生了政变,容妃和四皇子逼宫夺权,弑君之后,竟然是嫁祸给了桑丘烈这位才刚刚立了战功的英雄! 而之前从未听说过皇上立下立太子的诏书,此时四皇子和容妃手中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在弑君之后,匆匆立的? 这则流言,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地在梁城的各个街头,各个世家间流转着,比之前桑丘烈弑君的消息,传递得还要更快,更生动! 甚至,还有人说出了当时是什么样儿的侍卫,谋害了皇上,那人还火速地逃往了容妃的宫殿等等。 桑丘子睿听到了这则流言之后,只是安然一笑,十分淡定。 ------题外话------ 看到这一章,大家的心情应该是激动了吧?只是看到了云苍璃竟然也死了,想必你们又会想要骂俺了吧?其实,俺想说的是,比起云家的老太爷,云苍璃活的岁数已经不小了。我觉得,你们关心的重点,应该是,他到底做了什么逆天的事儿?嘻嘻。走了。   ☆、第十三章 情势逆转! 流言的传播速度之快,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就连皇后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梁城! 甚至是就连驻守在了城外的几十万大军,也听到了这则流言,将士们个个儿群情激愤,天将亮时,已是向前推进了二十里。 皇后没有想到这则流言传播的快,也是正常。因为她没有想到,事实上,桑丘子睿也安排了同样的流言。 再加上了穆流年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流言传的不快,不热闹,不逼真,那才叫怪了! 天不亮,各府的大门却是早早打开,一干重臣们,脸色凝重仓促地急急到了宫门前。奈何说什么,这宫门也是不开! 如今皇上薨了,自然是要休朝数日,而一旦休朝,这宫门,自然是不可能早早地打开了。 不到一刻钟,这宫门前就聚集了几十名文武大臣。 奈何谁也不能叫开这宫门,直到长平王和璃亲王也出现在了这里,那守门的侍卫,才不得不开了宫门。 能不开吗?用璃亲王的话说,若是再不开宫门,只怕是梁城就要被大军给攻进来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哭都来不及! 进了宫后,但凡是文武重臣,自然是要商议此事。 除了赵家和梅家人的态度强硬之外,其它众臣自然是更担心一旦那几十万大军冲进来,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璃亲王身为亲王,他的话,自然是最有分量。 昨日因为先急于处理皇上薨逝一事,自然是无暇多问其它,昨晚休息了一会儿,头脑自然也是清醒了许多。 皇上突逝,身为臣子,自当是要守灵哭丧的。 可问题是昨日之事太过突然,所以璃亲王便只是留下了一部分的大臣在宫内守灵,其余众臣,则是回府歇息。 毕竟,事情太过突然,而几乎所有重臣的手上,还都有着一大堆的事务未曾处理。所以,璃亲王虽然是说是让他们回府歇息,实际上,大家也是先忙着将手头的一些事务处理了,免得到时候新帝登位,再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四皇子,昨日之事太过紧急,现在微臣倒是想起来了,为何一直不曾见到皇后?” 璃亲王的眼神偏冷,显然,对于宫里头的情形,他早已知晓。 四皇子心中有些忐忑,倒是容妃出声道,“璃亲王想必忘了,皇后可是出自桑丘家嫡系,是桑丘烈的姐姐,桑丘烈昨日弑君。” 不待她说完,璃亲王就冷着脸色道,“容妃娘娘请慎言!皇后就算是出自桑丘家又如何?她是皇后!是曾与皇上一同为先皇和太后尽孝守灵的皇后!莫说现在到底是不是桑丘烈弑君,就算是,又与皇后何干?” 长平王也点点头,表示不解,“不错,王爷所言甚是。当时皇上与桑丘将军在御花园,皇后娘娘则是一直在坤宁宫,等着召见刚刚凯旋归来的弟弟。不成想,将军没见着,倒是等来了容妃所下的软禁的旨意。” 此话一出,众臣的脸色皆变! 就连赵爽,此时也是暗暗摇了头,容妃昨日的行径,还是太急了些。 璃亲王听罢,立马大怒,“胡闹!什么旨意?一介小小的妃嫔,竟然也下令软禁皇后?还说是旨意?谁的旨意?在皇后面前,一介小小的妃嫔说出来的话,竟然也能称之为旨意?这宫里的规矩何在?” 一句话,宛若是一道惊天巨雷,直接就将容妃给劈地外焦里嫩了! 两腿立马就开始打颤。就算是背后有人扶持,那又如何?到底也不过是未曾经历过风雨的女人,这才被璃亲王几句话,就给吓破了胆。 而接下来,长平王的话,险些没把容妃给吓死过去。 “这,王爷,这昨日皇上突然遇难,容妃下令软禁了皇后,而且还是动用了御林军。不止如此,就连二皇子的府邸也是一并被围困了。若是围了静国公府,那微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这二皇子和皇后?” “来人,将御林军的统领传进来。” 璃亲王一发话,立马就有人出去传人了。 御林军的统领,自然是皇上的心腹。这一点,众人谁也是没有胆子去怀疑的。 “怎么回事?何人给你下了命令,竟然是敢去软禁了皇后娘娘?如今皇上薨逝,灵堂之内却没有皇后的身影,成何体统?” 御林军统领听罢,脸色微变,立即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当时容妃娘娘手上握有一枚御赐金牌,乃是紫夜帝王的象征,微臣不得不听。” “金牌?”璃亲王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容妃,“还请娘娘将金牌请出,微臣才好继续行事。” 容妃冷笑一声,下巴微抬,神情倨傲,不急不缓道,“璃亲王,本宫手上有御赐金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上生前既然是立下了诏书,自然是要确保我们母子不被人欺凌才是。”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理。 只是,长平王突然一蹙眉,“娘娘此话不妥。皇上既然是早立了诏书,为何迟迟不曾公之于众?诚如娘娘所言,皇上的旨意,身为臣子,自然是不敢违抗。可是现在皇上突然遇刺,娘娘就拿出了皇上的诏书,这似乎,也太巧了一些。” 容妃大怒,竟然伸出玉手指着长平王道,“放肆!长平王,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平王,本宫就不敢动你。告诉你,这诏书乃是皇上亲自所书,上面有传国玉玺之印,焉能有错?你休得在此大放厥词!” 容妃许是真的被气到了! 他们竟然是敢公然置疑她手中旨意的真假! 而容妃的这番话,却是换得了长平王的一声冷笑,“容妃,你身为后宫妃嫔,论理是不得干政。我紫夜皇室留有祖训,后宫女子一旦干政,那么,满朝臣子,无论文武,皆可诛杀!” 最后四个字,长平王说的极慢,态度,也是有了几分的不屑。 长平王是真的被这个女人给气着了。他们长平王府守护了紫夜多少年?历代以来,就连皇上对长平王府在明面儿上,也是恩赏有加。 如今一介小小的妃嫔,就敢对着他大呼小叫了?真以为他们长平王府是软柿子,谁也能来捏两下? 璃亲王的脸色变了变,他是皇上的亲弟弟,自然也是肖氏嫡系之中现在身分最为尊贵的王爷,如今容妃一介女子,竟然是敢随意地囚禁了皇后和二皇子,难怪外面会说,是容妃和四皇子逼宫了! 肖氏祖先留有祖训,为了防止后宫女子干政,便立下了这样的一条规矩。 但凡是能证明有女子干政,无论是谁,只要是证据确凿,那么紫夜的文武众臣,无论品级,皆可诛杀!而当权者,不得论罪!这也是为了免得因女子干政,从而再给紫夜带来灾祸。 现在容妃,很明显就是触犯了这样的一条祖训,说白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现在都有理由杀了她,却不会被治罪。 容妃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许多。 她身为皇上的妃子,自然是知道这一条祖训的存在的。想不到,现在竟然是被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一旁的四皇子也看出了不对劲,立马一手拉了一下容妃的衣袖,而后又连忙道,“几位爱卿消消气,母妃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当时局势太过混乱,所以才会自作主张。也是出自于对本皇子的保护,别无它意。” “那四殿下的意思是说,皇后会对四殿下不利?二皇子在皇上驾崩之后,身为儿子,竟然是连进宫守灵的资格也没有了?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竟然是不能出来主持皇上的丧事?” 璃亲王的脸色凝重,眸中的寒气甚浓,无论如何,容妃当时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了。 赵爽此时站出来道,“王爷,当时容妃娘娘手上有皇上御赐的金牌,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既然是赏赐了金牌给她,那么,也就是为了能让容妃在后宫便宜行事。当时情况特殊,无论容妃做了什么,也算不得上肆意干政的。 这是为了给容妃开脱了。 长平王微拧了眉,面色有些不解,“自紫夜开国以来,象征着帝王权威的金牌,总共有两枚。一枚在皇上处,另外一枚,老臣记得当年皇上曾为了安抚皇后,将此枚金牌,赏赐给了皇后娘娘。不知容妃娘娘手中的金牌何在?还是先请出来,由老臣等一观吧。” 赵爽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毕竟,这紫夜皇室的金牌,的确是只有两枚,历代以来,都是由帝、后各执一枚。皇上给了皇后,原本也就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不过,皇后手中的那枚金牌,却是只可便宜行事,不可与皇上的旨意起冲突的,换言之,皇后手中的那一枚,从号召力上,是比皇上手中的稍差了一些的。 方乔生听了此话,眉心微微一动,如果他没有记错,先前他曾在议政殿内,看到过皇上把玩过一次那枚金牌,时间还不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赏赐给了容妃? 容妃也知道这会儿自己若是再不将那枚金牌拿出来,他们这几个老臣是会不依不饶的。 就算是必须要将皇后放出来,她也要想办法拖延一二,毕竟,能将六宫之主给软禁了,她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金牌在此!”容妃因为担心金牌被盗,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贴身保管。此时,自然也是随手就自袖中取出,想要威慑众人。 只可惜,容妃纵容是声音喊地够亮,可是到底也不是正宫皇后,又非世家所出,这周身的气势,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长平王和璃亲王的眼睛都只是十分专注地看着那枚金牌,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而赵爽等人,为了表示他们拥护四皇子的决心,自然是连忙跪拜,表现得十分虔诚。 容妃看到在场一半儿多的臣子跪下了,有的是为了表忠心,有的是因为她手中的金牌,无论如何,这种享有权势,高高在上的感觉,当真是让她舒爽不已! 多年来,她在宫中,也不过就是一介算不得十分受宠的小妃嫔,向来不受重视。 想不到现在,自己竟然是可以看着这么多的一品大员,跪在了自己的脚下,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欢喜。 四皇子稍稍舒了一口气,至少,有这枚金牌在,就算是母妃做的不妥当了,也至于被人太过诟病了。大不了,就是将皇后等人放出来就是。 如今他们手上握有圣旨,就算是他们出来了,也是于事无补。 显然,他们忽略了城外,桑丘烈麾下的那几十万大军。 璃亲王定定地看着容妃手中的金牌,而后做了一个请的举动,示意容妃将金牌交由他来细观一二。 毕竟,涉及国政大事,马虎不得。 璃亲王身为亲王,他这样做,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容妃十分傲慢地说了一句,“众卿平身吧。” 本来她是有意再为难一下长平王的,谁让他刚才敢对自己不敬?可是一想到了现在局势有些复杂,而且刚刚赵爽频频给她打眼色,示意她莫要再惹长平王府,容妃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妃是女子,许多事情,自然是想的简单! 在她看来,长平王府根本就是不足为惧! 不就是手上有五十万的大军吗?那又如何?这紫夜的江山是肖氏的,那么长平王府的一切,自然也就是肖氏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长平王府,怎么就让皇上纠结了这么多年?明里恩赏,暗地里头算计不断,到头来,也没有将长平王府如何了。 直接下一道旨意,不就结了?哪儿就那么麻烦了?她就不信,他长平王还敢抗旨不遵了?若是果真如此,那还真就好办了! 治他一个抗旨不遵,忤逆犯上的重罪,看他还能嚣张! 当然,这仅仅只是容妃自己的想法。 她并非是出身世家,对于这里头的一些利益关系,自然是不太明白的。对于长平王府到底与肖氏有着怎样的渊源,她身为一介小小的妃子,还真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当然,长平王手上到底有着怎样惊人的势力,她就更是一无所知了。只是单纯地以为,长平王手上掌握着紫夜五十万的兵马,而这兵权是怎么来的,她并不知情。 容妃说完了那番话之后,才神情倨傲道,“璃亲王既然是想看,那便仔细看一看就是。这可是皇上亲手交到了本宫手上的,皇上说了,这是他的象征着帝王本尊的金牌,见它如皇上亲临。” 璃亲王不语,只是拿在手上细看了看,然后翻转了过来,那金牌的后面,赫然是刻着一个小巧的凤凰形象。 一旁的长平王自然也看到了,眉毛微挑,再看向了容妃的眼神里,竟是多了一抹鄙夷和不屑。 容妃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一时怒火中烧。 “长平王,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本宫这金牌是假的不成?” 璃亲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容妃,“这金牌自然不是假的。只是,皇上的金牌,象征着皇上的天子权威,所以,皇上的那枚金牌后面,是刻了五爪金龙的。可是娘娘手上的这一枚,却是刻了九尾凤凰的,很明显,是属于皇后的那一枚。” 容妃微微一怔,这金牌是出事之时她身边的一位嬷嬷给她的,而她显然就以为是她背后的那个人帮她拿到的。 定然是在皇上遇刺之时,趁乱拿到了金牌,从而给她便宜行事的权利。 只是,容妃在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所谓的金牌。 而现在的这一枚,在容妃看来,正面正是金龙飞天的雕刻,正中间一个大大的令字,颇具威严。而背面刻一只凤凰,也不过就是取自龙凤呈祥之意。 所以,容妃从来就不知道,这金牌的背面,竟然也是有着区别的。 此时被璃亲王这样一说,不免有些愣了,随口便道,“王爷为何要纠结于是皇上的,还是皇后的?只要是能证明这是真的不就成了?总之此物乃是皇上所赐,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赵爽在听到了这番话后,只觉得脑子里懵地一下子,就有些凌乱了! 这后背上阵阵发凉,脖子里,甚至是能感觉到了阵阵的阴风入骨,皇上到底是怎么选中的这位容妃呀? 怎么会这样蠢?难道她不知道,皇后手中的金牌,一直是由皇后保管,皇上从未下旨收回过么?而现在代表了皇后威严的金牌,出现在了容妃的手中,这说明了什么? 就在此事,一直侍奉于皇上左右的大总管进来,手上捧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枚象征着天子令的金牌,一旁,还放着一纸诏书。 “老奴参见王爷。这是皇上身上的金牌,同时,还有数日前,才立下的诏书,昨日情势危急,老奴实在是不敢将这两样圣物请出。今日幸得王爷及诸位大人在,老奴这才敢亲自送来。” 璃亲王与众人面面相觑,立马就先将那圣旨取出,当场宣读。 在此之前,经过了数位大人确认,这圣旨上的玺印无错,是真的圣旨,免得再有人质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由皇后桑丘氏所出,乃我肖氏嫡子,文武兼备,人品贵重,朕屡次试探之后,察其品行端正,乃是可担重任之才,故今日立下旨意,册封其为太子,望其上进好学,将来承继大统。钦此。” 容妃和四皇子自然是完全就懵在了当场,而赵爽等人自然也是不解,怎么会出现了两份圣旨? 赵爽当即就表示了疑问,“昨日臣等也细看过容妃娘娘手中的遗诏,确为真品。这?王爷,这不对呀!” 璃亲王冷笑一声,“对与不对,都得先将皇后和二皇子请出来吧?而且,容妃手中的金牌从何而来,只怕还是先弄清楚了再说吧。” 方乔生看着大总管,“皇上之前可曾下旨收回了皇后娘娘的金牌?” 大总管表现得十分茫然,不解道,“回大人,皇上从未下过这等旨意。类似于金牌这样的大事,宫里都是有记录可查的。而且,皇后娘娘一直得皇上敬重,之前也是一直相处和乐,老奴也从未听皇上提及,要收回金牌的意思。” 几句话,赵爽顿时面如死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总管,根本就是皇后的人! 皇上多年来的筹谋,只怕是早就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了。 事实上,赵爽只是猜对了一小部分,大总管的确是皇后这一派的人,只不过,并不是她坤宁宫的人,而是桑丘老太爷,多年前,就布下的暗棋。 桑丘老太爷退隐之后,将手中的这些眼线势力,很快,就传到了孙子桑丘子睿的手上。所以,严格地说,现在,大总管,是桑丘子睿的人。 大总管服侍皇上多年,而且手中的权势,自然是不可小觑,如今,就连他都站在了皇后这一边,赵爽知道,他们之前的所有布置,全都白费了! 赵爽甚至是预感到了,他们赵家的未来,已是一片灰暗,前途渺茫。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剧烈地晃了几晃之后,才被人扶住,请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大总管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长平王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有几分的复杂,看来,桑丘家的势力,果然是极大极深,这样的一棵参天大树,皇上却是想着能一刀砍断,这怎么可能? 莫说是现在皇上死了,就算是他仍然活着,凭着他的本事,也不可能真的将桑丘家打击地一败涂地。 皇上,果然是失策了! 长平王暗暗庆幸,当初儿子选择的合作对象是桑丘子睿,否则,怕是现在,他也会跟赵爽一样,心如死灰了。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是都放在了容妃的身上。 御林军统领得了令,立马去将围困了坤宁宫和二皇子府的人马撤回来,皇后本就在宫内,她来到了议政殿时,已是换上了一身的缟素,面不施粉黛。 多年的上位者,身上的威严,自然是不容人忽视。所到之处,自然是只有臣服二字。 待一进了议政殿,皇后先是冷冷地看了容妃一眼之后,才对璃亲王道,“王爷,皇上薨逝,乃是我紫夜的损失。本宫昨日突然被禁,原本也没指望着如何,大不了,就是随着先皇一道去了就是。可是昨夜,本宫发现了一件事,方知原来是有人密谋造反。本宫虽为皇后,却是一介妇人,还忘王爷与诸位大人,能为肖氏平乱。” 皇后言毕,再对着门口冷声道,“将人带进来。” 容妃看着被押进来的人,是她多年前刻意安插在了坤宁宫的眼线,如今,已是做到了凤仪女官的位置。这宫里头的人,都是尊称其一声孟姑姑。 紫刻孟姑姑的脸色苍白,衣衫凌乱,且破烂不堪,显然也是曾受到了重刑。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儿,使整个大殿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璃亲王不解,“娘娘这是何意?为何绑了一位女官来此?” “王爷,本宫昨晚才发现,本宫保管多年的代表了皇后权威的金牌,竟然是不翼而飞,命人仔细查找之后,最后,才将这疑点指向了这位孟姑姑。想不到,本宫的身边竟然是藏了容妃的眼线。她将本宫的金牌偷出后,火速拿给了容妃。可笑本宫竟然是被自己的金牌给软禁了,实在可恨。” 容妃的嘴巴微张,眼睛怒瞪,“不!不可能!本宫没有。本宫从来就没有让人去偷过什么金牌,本宫手上的金牌,乃是皇上亲手所赐,岂会做假?” “是不是做假,众位大臣们都在,岂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容妃,你胆敢命人盗窃本宫的金牌?更可恨的是,你竟然还敢用这枚金牌来软禁本宫?容妃,你当真是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赵爽微微动了一下眼神,看着皇后此时已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知道,皇上之前所有的布置,全都白费了。这一次,容妃必死无疑,能不能保住四皇子,尚未可知。 赵爽此时暗暗庆幸,好在自己从来不曾与桑丘府和皇后正面做对,至少,自己还有转还的余地。可是梅家,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是不能再与梅家有丝毫的牵扯,否则,他们赵家,可就是真的惨了。 四皇子这一次算是反应快的,“母后,仅凭这贱婢一面之词,只恐是有些偏颇。母后,母妃多年来在宫中如何,您是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这里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四皇子,那不如你来给本宫解释一下,自孟姑姑那里搜出来的这些珠宝首饰,为何正好与皇上赏赐给容妃的一模一样呢?这一点,内务府有记录,尚工局有记录,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本宫收买了,就只是为了嫁祸一个容妃?” 四皇子的脸色微变,他只是注意到了孟姑姑显然是被人给动了刑法,这个时候,只要是孟姑姑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一声她自己是被皇后冤枉的,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不会再往容妃的身上扯了。 可是没想到,皇后不仅仅是抓住了人证,竟然还有物证! 再一看孟姑姑的样子,那颓败的眼神,显然是在告诉他们,已无回天之力。 容妃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盗窃皇后娘娘的金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罪同谋逆呀! 容妃的身子一软,也不待皇后威吓,直接就跪坐在了地上,摇着头,连声呢喃道,“不!娘娘,臣妾没有做过,没有。这明明就是之前皇上亲手交到了臣妾的手上的。娘娘,还请娘娘明鉴!” 皇后冷笑一声,“那依着容妃的意思,是皇上派人自本宫手中盗走了金牌?可是为何这贱婢收到的打赏,却是来自于你容妃?皇上才刚刚薨逝,容妃,你为了能脱逃罪责,竟然是敢将这个罪名推到了皇上的头上,你居心何在?” 四皇子的身子也跟着一颤,再看到了赵爽和几位心腹的脸色,他大概也猜到了,事情,似乎是有些麻烦了。 今天,容妃,怕是保不住了。 “母后,儿臣恳请母后三思,眼下父皇刚刚薨逝,这后宫之中亦是不宜再见血腥,一切,还是待父皇安葬之后,再做计较吧。”四皇子跪下,话里话外,都是对皇上的敬重。 只是可惜了,这等的小伎俩,在皇后面前,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 “来人,容妃私盗金牌,按律当诛九罪。只是如今当以皇上的丧事为重。暂且押入冷宫,严加看守,等候处置。” “是,娘娘。” 后宫之事,一干大臣们,自然是不方便插手的。 皇后说完,再看向了璃亲王,“王爷,关于皇上的死因,此事只怕仍需彻查。当然,桑丘烈是本宫的弟弟,本宫自然是不能插手此事。而且,若是一旦查实,的确是桑丘烈行刺了皇上,本宫也是不肯轻饶了他。因他一时之气,而使我紫夜陷入了如此巨大的危机之中,实在是罪不可恕!城外的将士们的怒火,到底该如何平息,此事,尚需王爷来拿主意才好。” 皇后的态度,已然明朗。 皇上遇刺之事,必须彻查,即便是桑丘烈动的手,她这个姐姐也不会护着。这里头还隐含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若是这行刺之人并非是桑丘烈,那么,当时是什么人在御花园里头散出了这样的谣言? 还有,事情一日不曾水落石出,桑丘烈,就一日不能有丝毫的损伤。 别忘了,这城外,还有数十万的大军,正准备逼城呢。 这等大事,身为大理寺卿的赵爽,自然是责无旁贷。另外,璃亲王身为亲王,自然是也要参与其中,将皇上的死因,查个明白。 容妃被人押了下去,四皇子就算是再不忍心,也是无可奈何。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儿,他越是表现得对母妃依依不舍,那么,他的处境,也就会越危险。 长平王看容妃下去了,这才提醒道,“皇后娘娘,王爷,如今这宫里头出现了两份皇上的遗诏,而且两份经过了大理寺卿的确认,都是真的。这该如何是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总不能立两位太子吧?” 皇后微诧,“什么两位太子?王爷,皇上生前,何曾立过这等诏书?” 皇后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在众人看来,自然是以为此事与她无关。而且昨日她被容妃软禁于坤宁宫中,外头严严实实的全都是御林军,自然是不可能会有机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的。 不知不觉中,众人心中的天平,就已经是开始向皇后的方向倾斜了。 首先,二皇子乃嫡出,而且又是年轻有为,也曾在朝堂上有过功绩的,这一点,众所周知。而四皇子不过才十五稚龄,又从未涉及朝政,何来经验、才华之说? 其次,四皇子的母妃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品性如此恶劣,她生养的儿子,又能好到了哪里去?可是二皇子就不同了。 二皇子可是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孝子。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皇后,都是格外的孝顺,为人处事,亦是彬彬有礼,温润尔雅,这才是皇上应该选择的太子人选。 第三嘛,如今这宫里头的情势明朗,皇后仍然是皇后,而且二皇子很快就要进宫了,至于静国公府,只怕也会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这行刺之人,到底是不是桑丘烈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头的这几十万将士,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仅凭着梁城内的这点儿兵力,能有何用? 即便是加上了城外驻守的那十余万兵士,亦是没有什么作用。别忘了,之前桑丘烈可是在左卫营待了数年,那里头有多少是他的人,显然是不能小觑的。 再三衡量之下,众多的朝臣们,已经是在自己心底有了一个看法。 桑丘烈刚刚立功回朝,何故要行刺于皇上? 听闻皇上在与他饮宴之前,还曾在议政殿对其褒贬皆有,不过,这一次重挫了南境诸国的锐气,还是扬我国威了。皇上的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所以,说桑丘烈行刺皇上,的确是有些不太容易让人相信了。 赵爽轻轻地闭上了眼,这案子不用审,他也知道了大概的走向。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布了如此高明的一局棋?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皇上之前的所有安排一一打乱、推翻,直至完全地将皇上看中的人,压在了最底下。 他敢打赌,容妃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宫里头不是他们这些外臣能随意插手的地方,而仅凭着一个四皇子,显然也是不足以将容妃救出。 就算是容妃自己也有暗中的势力,可是如今皇后动怒,派人严加看守,出动的,自然都是御林军的精锐。那些人别说是救出容妃了,怕是连接近她,都是极其困难的。 赵爽此刻已是六神无主。 背叛皇上先前的意愿?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那样做,毕竟,他也不确定,皇上在此之前,是否也备有后招? 继续与皇后做对?阻止二皇子登基? 赵爽暗自摇头,仅凭他一己之力,何来如此大的本事?就算是数位同僚肯站在他的这一边,与皇后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若是赵爽看不出来璃王和长平王都是站在了皇后这边,他简直就是太蠢了! 就连皇上最最信得过的大总管,都能投靠了它主,这宫里头,还有谁能是让他信得过的? 赵爽扭头看了一眼四皇子,仍然是有些稚嫩的脸上,此时苍白无血色,眉眼间的焦虑、无助,让他看了,还真有几分的心疼了。到底也是皇上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皇后等人直接害死吧? 如今出现了两份旨意,不用说,最后定然也是会被判断出,容妃之前拿出来的那一份儿是假的。数罪并罚,容妃不仅仅是活不了了,就连她的家人也将无一幸免。 至于四皇子,定然是会被她连累。就算是皇后不杀他,后半生,四皇子的日子,也必然是会十分难过。 没有了母妃的皇子,没有了外祖家支持的皇子,没有皇上宠爱的皇子,就像是水上的一抹浮萍,一切,都将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 皇后在这里将事情交待完了,表示这议政殿,也不是她身为皇后该久留之地,所以,暂且回避,去了聚文殿。 皇后前脚刚走,二皇子火速进宫的消息,也就传了进来。 对于二皇子进宫之后,没有直奔议政殿来询问一二,反倒是直奔了聚文殿,前往哭丧。不由得,又换来了众臣们的几分宽慰和赞叹。 ------题外话------ 你们说,哪份儿圣旨是假的呢?还有哦,二皇子,是否能顺利继位呢?   ☆、第十四章 新皇确立! 二皇子的进宫,使得一切都慢慢地归于平静。 容妃被禁的那天晚上,皇后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去了一趟冷宫。 “容妃,这冷宫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容妃此时哪里还有白天初至议政殿的那种荣耀和自傲?头发散乱,钗环歪斜,只有一身还算是仍然华贵的衣裳,套在了她有些单薄的身上。 “娘娘,臣妾知错了。娘娘,臣妾不该因为皇上的几句话,就对皇位有了奢望。可是四皇子是无辜的!娘娘,求求您,您饶了四皇子吧!” 皇后冷笑一声,“饶了他?容妃,不如你告诉本宫,本宫为何要饶了他?一介祸端,难不成,本宫还要养虎为患?哼!这么多年,本宫错将你这只猛虎以为成了乖猫。本宫上一次当还不成?难道还要上第二次?” “娘娘,您相信臣妾。四皇子还年幼,对于这一切,当真是并不知情呀。娘娘,您就看在臣妾服侍了您多年的份儿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求求您了,娘娘。只要不杀他,您哪怕是将他打发地远远地,就算是一介罪臣的身分,臣妾也定然是多谢娘娘的。” 容妃想的很明白,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定然是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可是四皇子不能死!她这一辈子可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自己和自己的娘家,所有的人,都将置于危险之中,谁也活不了呀。 所以现在,哪怕是让她身受凌迟之刑,她也要想办法将自己的儿子保住。至少,现在还是在大丧期间,皇后就算是对自己的族人动手,也得等到皇上下葬之后。而且自己的娘家不在京城,皇后就算是有大动作,也不可能会瞒得过朝堂上下。 如此,为了让二皇子能顺利登基,为了以后二皇子不落下一个残杀手足的名声,她相信皇后会考虑到这一层,所以,四皇子活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容妃跪在了皇后的身前,根本就不敢看她的脸,她只希望皇后能看在了她曾经为皇后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儿上,饶过四皇子。 “娘娘,您是皇后,将来二皇子登基,您就是太后。娘娘,臣妾不敢祈求您别的。臣妾死不足惜,求您看在臣妾也曾为您做了不少事情的份儿上,留他一命吧。” 皇后的峨眉轻蹙了一下,脸上的威严渐渐变淡,有些冷漠和疏离的笑,却是爬上了她的脸。 “容妃,怎么会这么说呢?你手上,不是还有一道圣旨吗?不是皇上亲自交到了你的手上的吗?” 容妃的脸色一僵,顿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娘娘放心,只要是能保住四皇子,臣妾愿将一切罪责担下,并且坦言,那道圣旨乃是伪造的。” 皇后微挑了一下眉尾,与聪明人说话,果然是省心省力。 其实,她身为皇后,如今二皇子也去了灵堂,有些事情,她自然是有办法解决了,只是,若是容妃能自己将这一切担下,那么,不仅省了她的心思,同时,更是能让朝堂上的众臣们无话可说。 至少,力保四皇子的赵爽和梅家,就再也没有机会来质问她了。 “容妃呀,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呢?你身为后宫的一介妃子,何来的能耐伪造圣旨?再说了,那圣旨上的玉玺,可是真真切切的,作不得假的。” 容妃的脸色僵住,好一会儿才道,“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这才缓缓笑了,“听说,之前伺候皇上的宫人里面儿,有一个叫小陈子的,是梅贵妃以前的眼线,从梅贵妃那儿可是得了不少的好处。而且,这位小陈子,可是专门负责了皇上的近身伺候的。这玉玺放在哪儿,小陈子,自然是知道的。” 容妃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皇后的意思弄明白了。 敢情皇后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性命,她想要的,还有梅家! 容妃面上不显,可是心里头却是将皇后给恨毒了去。皇后这分明就是想着借着这次机会,除了自己,也顺带着梅家给拉下去。 容妃虽然是恨着皇后,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皇后这一招委实高明,皇后想要梅家,却偏偏是借了她容妃的手。就算是将来梅家有人侥幸活了下来,这首先要恨的,也是她容妃! 只是那个时候,她这个罪魁祸首早死了,所以,他们要恨,也只能是选择了自己的族人,或者是四皇子了。 如此一箭双雕,不仅仅是能将自己和梅家都给除了,还能堵住了众人的嘴。 毕竟这事情是自己招出来的,她将小陈子招出来,接下来,皇后的人自然是能轻而易举地就牵扯出梅家来。既堵住了悠悠众口,还能将自己给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容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皇后的话,她必须照做,如果不能照做,那么,等待她的,就是四皇子的苦痛,甚至是尸体。 容妃的嘴唇轻轻地抖着,即使是上头仍然是有着唇脂的色彩来衬托着,可是仍然无法让人看出她的红润来。 一手扶于地上,一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摆,他明白,皇后这一招,直接就将四皇子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有了她将梅家给拉下来,接下来,还有谁敢再支持她的四皇子? 皇后也不催促,就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如此颓败的样子,心里头则是说不出的痛快。 当初算计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也会有今天?当初与皇上密谋这一切,想要她的云放的性命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如此沮丧? 当初他们联手想要谋算了她的弟弟性命,甚至是整个儿桑丘家的族人的性命时,她可曾想过,她也会有现在如此卑微的时候? 成王败寇,这就是命数! 皇后在这么一瞬间,突然就感觉到,这一次,如果没有桑丘子睿,那么,自己与云放,只怕是就再也不可能有这样风光的时候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侄儿,对于这一切的掌控和筹谋,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无孔不入!将来若是得他相助,那么皇儿的大业,定然是稳固非常。 只是可惜了,她刚刚让人去了一趟静国公府,桑丘子睿带给自己的信中所言,二皇子登基之日,便是他离开之时。 比起热闹繁华的京城来,他更喜欢安阳的平静。 皇后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容妃的决定,她不着急,因为她有这个自信,容妃一定会按照她的要求去说。身为一个母亲,对于容妃的心理,她最能体会。 只有按她说的做,她才能保住四皇子的性命,才能不累及四皇子。 皇后转了个身,轻轻地抬起头来,看着这高高的房角上,那一些不知道被张布了多少年的蜘蛛网,突然就心生悲凉。 同为女人,这一次如果不是幸亏有自己的侄儿,那么,被囚禁在这里的,将会是自己。 被人逼迫的,也将会是自己。 只不过,自己不会如容妃这般卑微,因为自己是一国之母,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不可能会向一个卑鄙无耻的妃子求情。 更何况,就算是求了,也不见得就会保住自己的儿子。 皇后的唇角微微一勾,容妃,还是太天真了。 许久之后,容刀似乎是权衡了利弊,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娘娘,臣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了,臣妾会先对宫正司的人交待,是小陈子将玉玺盗出,加盖在了圣旨之上。另外,臣妾还会将责任推到小陈子身上,言明是他主动找到的臣妾,与臣妾来合谋此事。而四皇子,对此并不知情。” 容妃仍然跪在地上,可是上身却是挺地笔直的,脸色虽然是有些疲惫,可是一双美眸中,似乎是暗含了一抹坚定。 皇后轻笑了几声,一手轻轻地在自己的下巴处微停,“容妃,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本宫多说什么。很好,本宫成全你。你放心,至于四皇子,本宫不仅仅是不会怪罪于他,而且还会待到了云放登基之后,赐予他亲王的爵位,如何?” 容妃的眸光微动了动,清笑一声,“娘娘,臣妾跟随您多年,您向来都是善于筹谋,而且做任何事,都不会留下后患。这一次,您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臣妾的儿子?娘娘,想要让臣妾做一切,并不难。可是臣妾想要听一听皇后娘娘的誓言。若是您在臣妾死后,却对我儿下毒手,臣妾是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的眼角闪过了一抹不屑,侧了身子对着她,下巴微抬,高贵优雅的气质尽显。 “容妃,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跟本宫讲条件?” “娘娘,臣妾知道臣妾是难逃一死。可是臣妾死了,却是什么也不做,您也未必就敢马上对四皇子动手,不是吗?” 皇后挑眉,这容妃倒是开窍了,竟然想到了这一层,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能在暗中让皇上对其子颇为看中的容妃,又岂是泛泛之辈? “好,本宫可以对天起誓,可是容妃,此事,本宫可不想等的太久。” “臣妾明白。只要皇后娘娘立下誓言,臣妾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做。” 皇后微眯了眸子看着她,入宫多年,她发现自己对这位一直依附于她的容妃,竟然是半分都不了解。眉心微微一蹙,神色庄重道,“本宫对天起誓,决不会对四皇子做出什么伤及性命之事,若是有违有此誓,天打五雷轰。” 容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安然,不动声色道,“多谢娘娘了。只是,臣妾思量再三,若是娘娘能手书一旨,交于四皇子手上,臣妾更愿意相信娘娘的诚意。” 皇后大怒,一巴掌就向容妃煽了过去! “放肆!你竟然敢戏耍本宫!” 皇后小指上的护甲在容妃姣美的脸上,轻轻地划过了一道划痕,虽然不深,可是此时,那一道细长的红色,还是格外地显眼。 容妃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疼痛,反倒是轻轻笑了,“皇后娘娘何必动怒?臣妾现在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又焉敢再戏耍娘娘?臣妾身为一个母亲,自然是要想着最大化的保证儿子的安全。相信今日若是换成了皇后娘娘,您定然也会与臣妾这般的。” 对于她话里的讽刺,皇后冷下脸来,一双凤眸,迸发出极其寒冷的目光来。 “容妃,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本宫离了你,此事就办不成了?要知道,如今这宫里,人人都是唯本宫之命是从。你不肯,自然是有别人肯。大不了,你就等着你的皇儿下去陪你就是。” 容妃的脸色一寒,“娘娘,别忘了您刚刚可是才发了誓言的。若是您违背誓言,定然是会遭天遣的。” 皇后此刻已是怒极,好一个容妃!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却是先诱使自己发下毒誓,然后才又再提条件。这个容妃,实在可恶! 其实刚刚皇后所言,自然是事实。 这件事,她不肯做,自然是会有别人上赶着来做。只是这效果,显然就比容妃说出来要差了太多。 皇后此举,原本就是为了让赵爽等人寒心,让他们对四皇子不再死心塌地,如此,就算是四皇子不死,身边也再没有了可用之人,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可是现在,容妃竟然是又反悔了? 着实可恨!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自己要做的大事,想想儿子的将来,还是勉强点点头,“好,本宫写。本宫当着你的面儿写,然后再让四皇子到这里来与你见最后一面,如何?” 容妃似乎是早料到了皇后会答应她的这个要求,惨然一笑,“不必麻烦娘娘了。您只需写好,交给臣妾就是。至于四皇子,他还是不要再来与臣妾见最后一面才好。他年纪小,免得再受了惊吓。” 皇后初闻此言,自然是心生戒备。 这宫里头,难不成还有容妃的人? “好,就依你。” 皇后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冷声道,“让人将这里看仔细了,连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过去。本宫倒要看看,容妃还能让什么人将这道旨意拿到了四皇子那里。” “是,娘娘。” 对于今日容妃选择的合作,皇后最终还是满意的。 发誓了又如何?别忘了,她的誓言里,只说是自己不会对四皇子如何,可若是别人找四皇子的麻烦,那可就与自己无干了。至于那道旨意,哼!简直就是天真。就算是她写了,也不过是写着自己竭力保住其性命和爵位,就算是交到了四皇子的手上,若是其犯了叛国谋逆的大罪,仅凭着一道旨意,就能救他? 就算是能护下了他的性命,这人活在世上,谁还能没有个疾病小灾的?那个时候,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再说了,这道旨意,到底能不能平安顺利地交到四皇子手上,那还是两说呢。 次日早,冷宫传来消息,容妃自尽了。 死前,不仅仅是曾在宫正司那里签字画押了,而且,还亲手留下了一封遗书,在上面将小陈子如何先主动唆使了自己,而后又是如何盗出了玉玺等等,自然是交待了清楚。 消息传来,赵爽等人,自然是最为震惊。 虽然他们早料到了容妃会活不过昨晚,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容妃死前,竟然是会留下了那样的一封遗书!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保住四皇子了。 赵爽心里头明白,容妃也是看出来了,虽然明明两份圣旨都是真的,而且在档案库里都有备案,可问题是,她的势力太弱,皇后背后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原本他们也以为只要是控制了桑丘府,那么,皇后便等于是变成了一个瘫患之人。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璃亲王竟然也是站在了她那一边的,甚至是连长平王,似乎也在为皇后这边说话。 赵爽等人并不知道这个小陈子之事,所以,自然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容妃此举,无疑也是因为看清了形势,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皇后的,倒不如通过这种办法,来保住四皇子。 如此,只要是四皇子还在,那么,将来,他们就还有机会。 当然这个想法,赵爽在两日之后,便彻底地巅覆了。 宫正司的人先将小陈子拿了,问的没几句,小陈子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既然是牵涉到了偷盗玉玺,那自然就不仅仅只是皇宫之事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小陈子,一开始死不承认,可是到了后来,竟然是将一切都交待了,说是这一切,都是受了梅远尧的唆使。 这下子,事情似乎是大条了。 赵爽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陈子,怎么会与梅远尧扯上了关系?再说了,他原本就认为,这个小陈子也不过就是容妃推出来的一个替死鬼而已,哪里想到了,他竟然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鱼饵,真正钓出来的,却是梅家! 直到此时,赵爽才明白过来,敢情他自己也成了别人手中的那支钓鱼杆,被人家给利用了个彻底。 不仅仅是让他自己哑口无言,而且,还让他这个大理寺卿,不得不据实上报,又不得不将自己的同盟,抓入大牢! 赵爽的脑袋懵了多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前思后想,左右思量,也没有弄明白了,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什么地方。 直到梅远尧入狱,赵爽才想明白了,这一切,分明就是皇后的意思。 她要置容妃于死地,可是又不甘心让她死的太干净了,所以,便让她在临死前,交待出了一个小陈子,而不是直接让她咬出梅家。如此安排,倒是更令人信服。 饶是赵爽为官多年,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的计策之高明!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曾经与梅远尧并肩作战之人,却不得不亲自来审讯他。其目的,分明就是为了让自己亲身地感受一下,何谓失败?何谓绝望?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赵爽,却是连连苦笑,“皇上呀皇上,您可是把臣等害苦了!您一直说容妃是个明事理之人,说四皇子是有着大才之子,可是您让微臣看到的,却是完全相反!” “呵呵,现在要怎么办?皇上,您让老臣怎么办?赵家若是不能屈从于皇后,那么我赵家,只怕就是下一个梅家。可若是臣低了头,将来,又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见您?” 赵爽越想赵觉得憋屈,竟然忍不住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几日朝堂变幻简直就是风云莫测。容妃从接手后宫到她戴罪自尽,前后也不过就只有两天而已。 饶是赵爽是饱经了风雨之人,此时,也是难免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这还不算完,接下来,他还得继续审梅远尧。而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就怕梅远尧,会分不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呀! 皇上停灵期间,这关于两份圣旨之真假,自然还是要再做一下比对的。 虽然有了容妃的遗书和之前的证词,可是必要的程序,也还是要走的。 等到皇上下葬,一切似乎是都消停了,众人才想起,桑丘烈之事,还没有细审呢。 在皇上下葬之前,朝中重臣自然是多次恳请二皇子登基。可是二皇子以父丧未过为由,执意不肯。 皇后也表态,还是当以皇上的丧事为重。另外,桑丘烈是否刺杀皇上一案,目前尚未定论,这个时候,二皇子登基,似乎是也有些不妥。倒不如再等等再说。 皇上一下葬,这边儿众臣直接在皇陵前,就长跪不起,声称若是二皇子坚持不肯继位的话,那么,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就无颜面对已逝的先皇! 二皇子迫于无奈,只得在皇陵前,答应了众臣的请求。 于是,礼部便开始着手,筹备登基大典了。 而二皇子虽然是应了此事,可是头一件交待下去的,就是详审桑丘烈一案,给先皇一个交待,也给驻守在了城外那么多的兵马一个交待。 桑丘烈虽然是被押入了天牢,可是因为其身分特殊,再加上第二天皇后和二皇子就出来了,并且是大总管还手执圣旨,声明了皇上所立的太子,正是二皇子。 这天牢里头当差的,哪个也不是傻子。 连之前容妃手上的诏书,都能被认定为了是伪造,那么,皇后还救不出一个桑丘烈? 所以,桑丘烈在这天牢里,倒是吃的好,住的好。说是牢房,那比他自己家的寝室也不见得差多少。当然,也就是缺了自由俩字儿。 二皇子登基,年号宝历。 最终大理寺卿赵爽在璃王和长平王,以及刑部尚书的一同审问之下,得出了结论,桑丘烈将军是被冤枉的。 而真正杀了皇上的,则是御林军的左统领,因为被容妃收买,所以借机刺杀皇上成功之后,嫁祸给了桑丘烈。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是已经明了,这一切,都是容妃做下的,与桑丘烈无关。 只是,事情到此,似乎是并不算完。 无论梅远尧是否承认,小陈子的供词,始终都不曾更改,一口咬定了,就是他让自己这么做的。 而大理寺的人,在经过了皇后娘娘的允许之下,也在宫内小陈子的住处,找到了大批的银票和珠宝,而这些,经过一一核实,竟然全都是出自梅家的。 这下子,梅远尧,似乎是无可抵赖了。 可是事实上,这些东西的确是出自梅家,可是这流入的,却是当初梅贵妃的手中,怎么会突然到了小陈子手上? 梅远尧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容妃会一口咬出了小陈子。 因为小陈子根本不是梅贵妃的人。 这一切,原本应该是梅家的助力,而这一次,却是因为皇后的反算计,彻底地将梅家推向了深渊。 本该是继续为梅家卖命的小陈子,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得不将这一切都推给了梅远尧。 而因为他之前的确是梅贵妃的人,所以,他自己交待的这些事情之中大部分都是真的,而且也是有迹可寻,有人证和物证可查。 对于这种真真假假的供词,自然是最让人头疼的。 而赵爽,明知道他关于这一次的供词是假的,可是在手底下的人查实了那么多的人证和物证之后,他似乎是一点儿反驳的余力也没有了。 就好像事实上,就是梅远尧布置了这一切一样! 而容妃身边的贴身嬷嬷亦是被带到了大理寺,她所提交的供词上,则是言明了,容妃娘娘之所以如此安排,一切都是受了小陈子的指使。 而小陈子在面对重刑之前,不得不再认承认了,这也是梅远尧交给他的任务。若是他不照力,梅远尧就会将他之前的那些恶行一一揭露出来,逼不得已,他只能如此。 这下子,梅家是彻底的完了! 竟然是买通了宫里的太监,然后再与后宫妃嫔串通,联手谋害了皇上不说,竟然是还要嫁祸给刚刚凯旋而归的桑丘将军。梅家,这一次是真的摊上了大事了! 梅家上下,三族被下令诛杀,其余六族全部流放三千里。 曾经无比辉煌的梅家,终于走到头儿了! 曾经让皇后不得不选择了隐忍的梅家,终于彻底地告别了紫夜的权利中心,这一次,怕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桑丘烈被宣布无罪释放,而原本一直围困于静国公府的那些御林军,也被悉数撤回。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的逆转,竟然是与被困于静国公府的桑丘子睿有着紧密的联系。 甚至于,如果没有他在背后布局,这会儿,被斩的,可能就是桑丘家族的这些人了。而二皇子,就算不死,也是绝不可能登上皇位的。 长平王府,倚心园。 浅夏对于这件让梁城百姓胆战心惊了月余的事件,亦是有些情绪波动。 “桑丘子睿的这一招太狠了。梅家,果然就如此可恨么?” 穆流年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最后有关梅远尧的事儿,是皇后自己的意思。桑丘子睿只是负责将二皇子扶上了皇位。另外,我听他的意思,对于四皇子,还是选择安抚的好。” “呵!假惺惺,若是果然这般好心,那又何必布下这样大的一个局?从皇上遇刺到容妃拿出圣旨,哪一个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着浅夏明显就是有些不忿的样子,穆流年倒是有些开心,毕竟,她对桑丘子睿不满意,那么,他就满意了。 “浅浅,咱们现要的主要任务是养胎,其它的,一切都跟咱们没有关系。冷静,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如此,咱们将来的宝宝生出来,才有可能是健康的。” 浅夏瞪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倒是并不怎么丰富,“元初,梅家数百人的性命,皇后怎么能如此地狠心?就算是她憎恶梅家,梅贵妃死了,大皇子死了,她只需要将梅远尧一人除了,也就罢了。何至于?” “浅浅,你忘了之前梅千洛将七星门交到你手上的时候,说过什么?”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有些不甘道,“当时只说是要毁掉梅家,又没说一定要取了梅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元初,舅舅一直告诫我,身为秘术师,血脉的传承,天赋的降临,始终是为了让我们能为百姓谋福祉的。可是现在,我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死于刀下,却是无能为力。” “浅浅,这不是你的错。朝堂风云难测,而且自古以来,这皇权的更迭都是离不开血腥这两个字的。就算你是秘术师那又如何?谁规定了,秘术师就一定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再说你现在稍稍动用些心神,自己的身子都想要受不住了,拿什么来救人?”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对于穆流年这话,似乎是听进去了几分。 他说的没错,皇权更迭,岂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就连桑丘子睿,也明知如此实在是太过狠辣了些,不也是选择了无视么? “容妃的娘家距梁城千里之遥。就在容妃死后几日,她的娘家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甚至是到了最后,连具尸身都没有。” 浅夏略有些动容,“什么意思?” 穆流年的脸上也有几分的遗憾,“有的是葬身于江河,有的是葬身于火海。总之,一具尸身,也没有留下。” “是皇后的人做的?” “有可能。我只是得到了消息,没有刻意让人去查。浅浅,类似于这些事,我实在是不愿意让你跟着操心的。” 浅夏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的缓和之色,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元初,幸好这一次,你没有参与进去。至少在外人看来,你并没有参与任何事。就算是父王,也不过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身为一介臣子的正常反应,倒是无可厚非。如今新皇登基,只盼着这位新皇上,能不再对我们两家有着太多的防备和算计了。” 穆流年不语,只是轻轻地揽了她的肩,这位二皇子是什么人,他心里可是门儿清! 而皇后,出手便是如此狠招,亦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短时间内,云、穆两家,倒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可若是时日长了,那还真就有些保不齐了。 桑丘子睿何其聪明?只是负责将二皇子送上皇位,接下来要做的,竟然就是归隐于安阳城。这对桑丘氏的族人来说,只怕是会觉得可惜了。 可是只有他明白桑丘子睿心中的顾虑。 一个人有太聪明了,太能干了,难免不会引人嫉妒。现在皇后,呃太后健在,一切自然是还算和气。若是将来太后百年了,谁知道这位新皇会不会对桑丘家,也是心生怨恨呢? 二皇子的本事是不大! 可是这样儿的人,心眼儿同样也不大。 一次两次没关系。若是次数多了,总是在人在其耳边叨叨着桑丘子睿何其能干,那么,难保他不会起了杀心!更何况,当初的二皇子,如今可是皇上了。这才登基没几天,身上已经是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了。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允许比他更聪明,更有本事的臣子对他指手划脚的。 当初二皇子因为兵部一事栽了那样大的跟头,不也是没有立刻就醒悟过来吗?除了笨之外,还让穆流年看出了这位主儿的小心眼儿和极强的自尊心。 当了皇上,手中有了权势,那么,对于一些事情,自然就会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对某些人的态度,也就会慢慢地发生改变。这一切,只怕是连皇上自己也未必能察觉得出来。 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穆流年拒绝了新皇宣他入朝的旨意。 他再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一心守护紫夜,至于其它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与此同时,便又拿着自己的身体说事儿,新皇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如愿,暂时逍遥着。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决定,是双手支持的。 朝堂之上,太过诡异,这位新皇是什么脾气,手段如何等等,他们现在还摸不出个脉络来,所以,还是先在一旁待着,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闲散的贵族子弟就是。 这一次跟着倒霉的,不仅仅是梅家,还有许志坚一家。 父子俩这一回是直接就被罢免了官职,朝廷甚至是还发出了一道诏令,永不录用! 这下子,许志坚父子的心思算是彻底地被堵死了。 赵氏去了赵家几次,连赵夫人的面儿也没见着,只能是跟着唉声叹气。 许志坚看官场是彻底地没了着落,也不再顾念着赵氏是赵家的人了,对赵氏的态度,是一日比一日恶劣,甚至是还对她动了手! 一把年纪了,赵氏就算是想着自己的几个孩子,自然也是说不出什么和离的话来的。只能是天天以泪洗面,日子过的,好不凄惨。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女儿许幼兰还算是争气,只怕这会儿,早就被许志坚给赶出家门了。 梅千音身为梅远尧的亲女,自然也是要被连带着一同斩首的。 如花似玉的姑娘,实在是可惜了。 奈何梅远尧犯的可是谋逆大罪,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来为梅家人说一句话。 天气渐渐开始有些闷热了,浅夏每日都是懒得动弹。天天的后晌,睡上将近两个时辰。 因为皇上出事,这一些婚嫁之事,自然是又要再等上一年了。 梁城里的气氛,又开始有了几分的低迷。 浅夏这日正在给孩子做小衣裳,就见穆流年一进来就道,“浅浅,出大事了。” 浅夏头也不抬,连先皇被刺这种事,她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还有什么大事能让她色变的? “什么事?” 穆流年原本是兴冲冲地进来的,结果一对上了浅夏的这种态度,满腔的热度,立马就凉了半截儿了。 “四皇子不见了。” ------题外话------ 四皇子去哪儿了?被杀了?被救了?还是…。你们猜。   ☆、第十五章 逃走一个! 四皇子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梁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毕竟是皇子,先皇的子嗣虽然不少,可是儿子,却是不多。大皇子没了,三皇子也夭折了。如今,也就只有当今皇上、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一个小皇子了。 如今四皇子突然离奇失踪,自然是难免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种种不利于新皇的流言,便慢慢地开始蔓延了起来。 有人说是新皇对四皇子不满,因为其母妃曾偷盗了太皇的金牌,又冤枉了新皇的舅舅等等,所以才会让人秘密对四皇子出手了。 还有人说,按理说,新皇登基,四皇子这样的称呼早就不合适了,新皇应该册封,可是却迟迟未曾下册封的诏书。若说他对四皇子没有敌意,自然是不会有人信的。 不管朝臣们议论什么,这四皇子失踪了,总之就是一个事实。 新皇派出了不少的人手开始四处寻找,始终不见踪迹。 就在四皇子失踪的第五日,新皇突然下了一道诏书,册封五皇弟为廉王,册封肖云福为寿王。而四皇帝突然恶疾,意外暴毙,追封其为湘王。 四皇子失踪的消息,底下的百姓们本来是不知情的。 毕竟这等大事,皇上自然是早早地下旨隐瞒了。 可纸包不住火,茶楼酒肆,又难免有一些个官吏或者是大家族的管家管事等等来此消遣。时日长了,自然就瞒不住了。 如今皇上的旨意一出,百姓们自然是不信的。 四皇子年纪轻轻,之前一直是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暴毙了?难道,真是皇上看他不顺眼,秘密将其处决了? 百姓们虽然是不关心这种事,可是也难免是会议论一二,当然,自然是不敢高声议论的,他们还想着多活两年呢。 桑丘子睿在坦言了自己无意于入朝为官后,新皇再三挽留,仍不见效,最终也只能作罢。而这个时候,肖云放难免会有些心烦意乱,在这种心境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桑丘子睿。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可是现在这样棘手的事情,他的确是有些失了主意。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福寿宫。” 皇后已然晋为了太后,自然不宜再居住于坤宁宫,福寿宫才是历代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太后为了不给皇上添麻烦,也早早地搬离了坤宁宫,同时,也是在提醒皇上,他该立后纳妃了。 肖云放之前曾被桑丘子睿暗示,桑丘家不会再送女子入宫,也是为了皇上后宫的安宁。桑丘家如今有一位太后,已是桑丘家极大的荣耀。 肖云放初闻桑丘子睿的意思后,也是沉思良久,他担心的是,母后不会同意桑丘家这样的做法的。 可是没想到,桑丘子睿给他的回复是,他已经得到了太后的同意。无论是否送女子入宫,桑丘家都是不可能会背叛皇上的,毕竟,皇上的身上,有一半儿,是桑丘家的血液。 肖云放明白,桑丘子睿这是在做一个何谓激流勇退的示范给他看。 而这个,其实也是他想要的一个结果。 肖云放在御书房又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了福寿宫,眼下心烦意乱,或许,母后能给他提供一两点的建议。 肖云放到了福寿宫的时候,发现太后正在侍弄着几盆儿花,那廊道底下种了几种粉色的月季,此时也开得正盛。 肖云放就在廊道上看着太后动作轻柔仔细地打理着那些花草,偶尔一道风吹过,还能闻到了丝丝月季的香气。 肖云放突然就微合了眼,再做了个深呼吸,感觉之前的那种烦燥,倒是慢慢地减少了。 太后自然也注意到了皇上的到来,却没有理会他,直到将自己眼前的这些花卉都打理完了,这才转了头,看着一旁站着的皇上。 肖云放此时也睁开了眼,上前两步,笑道,“给母后请安。” 太后笑着摆摆手,将他扶了起来,“皇上才刚刚下葬没多久,这宫里头都不准穿的太鲜艳了,哀家也就只有看到了这些花花草草的时候,还能勉强看到了一丝色彩。” “母后若是想看艳丽的,只管吩咐宫人穿就是。这后宫还有人敢质疑母后不成?”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太后慢慢地往殿内走。 太后轻叹了一声,“以前有先皇在,有梅贵妃在,那个时候,哀家就总是在想,皇后这个位置,我还能坐多久?我的皇儿,又能不能坚持等到了我桑丘族人回归的那一日。十几年呀,哀家胆战心惊地过了十几年,几乎是夜夜都不得安寝。生怕在自己熟睡之时,会有人对我们母子不利。” 肖云放一时也是有了感触,“母后说的是。那些日子,儿臣这辈子也不敢忘。” “什么儿臣?你如今是皇上了,该自称朕。”太后笑着责备了一句。 肖云放不以为意,笑笑,“在母后面前,儿子永远就是儿子。若是没有了母亲十几年的隐忍,没有外祖父和舅舅们的扶持,儿子焉能有今日?” 太后点点头,一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能明白就好。这些年,我父亲他们看似远离梁城,除了一个桑丘烈,京城内,再无旁人可以供我们母子依靠。可是实际上,你我手中的钱财、人手,哪一样不是你外祖父给予的?” “是,儿子不敢忘了外祖父多年的扶持。” 太后落了坐,也示意让皇上坐了。 “皇上,如今湘王暴毙,难免会引人质疑。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若是没有人说什么,那才是奇了。所以,皇上不必为此担忧。身为一国之君,当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至少,不能被这等小事影响了心智。” “母后教训的是,儿子谨记。” “不!母后不是在给你灌输什么大道理。”太后摆摆手,“要想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并不是自己去主动同人辩解。你身为帝王,更是不能自降了身分。他们朝臣也好,百姓也罢,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再怎么说,还能将湘王给说成了神?” 肖云放眼前豁然一亮,唇角一勾,“母后所言极是。儿子明白了。” 太后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定然是开了窍了。 “眼下想要让他们不再关注此事,自然还有别的法子。比如说,新皇登基,你也该立后纳妃了。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你是皇上,总不能前朝后宫的事儿,都要你来做主吧?” 肖云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有母后在吗?这后宫,还是要母后多多费心的。” 太后瞪他一眼,“哀家年纪大了。还能再帮你管上几日?你若是眼下没有立后的人选,也可以先立妃。然后再仔细观察,从她们之中,选出宜为后者。哀家也可以多教教她,将来,好尽力地辅佐你。你也可以安心于朝政。” “是,母后。只是父皇他?” 太后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你是君,为父守孝,乃是以日代月。如今,你的孝期早过了,也该想着立妃之事了。这会儿前朝,难道就没有人提及此事?” 肖云放紧了紧眉,“回母后,前朝自然也有大臣们提及此事。只是儿子一时心中烦闷,所以也无心于这些儿女之事。” 太后的脸色一沉,“荒谬!你乃是一国之君,立后纳妃,乃是大事!岂是同那些普通人的儿女之情一般?你如今才初登大宝,难免有些重臣会不服于你。所以,你更要先纳了妃子,然后早日生下了子嗣,如此,方能让他们感觉到了踏实。” 太后见他不语,知道他也是听进去了,继续道,“历来,这皇上的子嗣,就是被视为了国家的头等大事。你早日有了皇子,哀家放心了,这些重臣们,自然也就踏实了,将来辅佐你,自然也就是会竭尽全力。而且,这立妃之事,自然也是一个拉拢朝臣的机会。” “是,母后所言极是。儿子听母后的。只是这纳妃一事,儿子没有主意,还请母后做主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儿上了。 脸色舒缓了不少,而且眉眼处的细纹上,似乎是都有了几分的喜悦。 “皇上,这立妃,自然是要选择德贤淑美之人。但凡是世族大家的嫡女,都可以考虑。哀家这里,倒也有几个人选,你先思量一下。” “母后请说。” “方家的女儿,赵家的女儿,还有刘家的女儿。长平王府虽无嫡女,却有三个庶女,也是可以考虑的。” 皇上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京城方氏,扶阳赵氏、栾河刘氏、长平王府,这些都是紫夜的百年大族!太后会优先考虑他们,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母后,父皇生前,对于长平王府一直是颇为忌讳。我们现在?” “哼!”皇后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先皇就是胆子小,而且气量也太小了些。他容不下穆家,不也同样是容不下云家?他以为长平王手上的五十万大军,会威胁到了他的皇位,可是他也不想一想,不知拉拢,只是一味地打压算计,分明就是在逼着长平王府造反呢。” “母后此话有理,只是当初父皇的考虑,也是不无道理呀。而且,若是长平王府的女儿进了宫,儿子势必要对其宠爱有加,否则?” 皇上的脸色有些差,他连穆家的女儿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一想想以后她要真进了宫,自己就得对她和颜悦色的,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太后轻笑,“你想的也对。长平王府虽然是对穆焕青不怎么样,可是对穆焕然还是不错的。至于那三个庶女,在王府的日子,也一直过得极好。至少,长平王妃从来不会无故地去为难她们。哀家之前见过那三个姑娘,都不错。虽是庶出,可是这一身的气度,也不比世家嫡小姐差。到底是王府里养出来的姑娘,岂能比旁人差了?” “那依母后的意思,这穆家的女儿进宫,是势在必行了?” “皇上,宫里头有了穆家的女儿,有些事,你将来才更方便谋划。” 太后的话说得隐晦,不过,肖云放还是快速地就想到了之前的许妃、现在的华太妃。当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之前的梅贵妃。 心思快速转着,太后所言不差,自己想要掌控前朝,可以不必太直接了,后宫,也是一种手段。 肖云放这下子,心里头的烦闷一扫而空,不由得更是确定了自己来这里走一遭,果然是极对的。 “母后,那这有关立妃一事,就辛苦母后了。儿子前头还有些要务要忙,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政务再忙,也要保重龙体。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 “是,母后。”皇上起身,正欲走,便听得太后又道,“你表哥计划这些日子就要离京了。他说是回安阳城,不过前日你大舅舅进宫,我问了他的意思,子睿似乎是有意去云游五湖四海。他的心思,果然还是在于山水之间,无心朝堂。” “表哥再怎么走,他也是静国公府的世子,是桑丘家的少主,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皇上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有意将桑丘子睿留下辅助他,可是奈何桑丘子睿也是个有主意的,一心只愿做个闲散贵族,那也就只能依从于他了。 太后闻言笑了,“说的好!他再怎么消遣,也不可能摆脱了这层身分。将来若是有不决之事,你也可以将他宣进宫来。他就算是躲出去了,总不可能不跟自己的父母联络。是哀家太过执着了。” “母后也是一心为了儿子好,这些儿子都明白。那儿子先行告退了。” 太后在凤椅上沉默了许久,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身子往右侧歪了歪,右手支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出来吧。” 很快,自凤椅后的屏风之后,走出一名男子,银发白衣,华茂青松,正是桑丘子睿。 “你都听到了?” 桑丘子睿慢慢地踱到了皇后的前面,看了一眼殿门,随后唇角含笑,转身冲着太后一揖,“皇上处事有理有据,即便是现在会有些困惑和阻碍,可是将来,定然会是一位好皇帝的。” “子睿,你与姑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所以才会?” 太后一脸的担忧,她知道桑丘家族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这一次,如果不是桑丘子睿,他们母子,此时定然就不在这里了。 桑丘子睿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当真只是因为他无意于朝堂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为了防止现在的皇上,将会变得与先皇一样? “姑姑,这世上万物的存在皆有道理。每一个人,无论是王者,亦或者是平民百姓,甚至是乞丐流民,都有他们存在的原由和意义。王者,就当是为了天下的万民谋福祉,而微臣的存在,则是为了这大千世界,而非庙堂之上。” 太后似乎是没有听懂,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子睿,你是一名智者。桑丘家族的将来,当真还是需要你来领导的。你现在可以纵情于山水,可是别忘了,你始终是桑丘家的人。你早早晚晚,都将回归于桑丘家族。” “太后说的是,微臣明白。” “若是皇上有了难以决断之事,求救到了你的跟前呢?”太后不放心,还是想着得问明白了。 “回太后,您刚刚不是说了吗?无论微臣走到何处,总是脱离不了桑丘二字的。” 太后眉心松开,“好!那哀家就放心了。你先别急着离开梁城,你母亲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急得头都疼了。” 桑丘子睿的面色不变,唯有眸底的暗流涌动。婚事?他怎么可能会任由母亲来摆布他的人生? “多谢太后提醒,微臣回去后,自回与家母言明。先皇驾崩不久,一年内,微臣自然是不能成婚的。” “不能成婚,总可以先将婚事订下吧。” 面对太后的紧追不放,桑丘子睿轻笑一声,“太后,您怎么就知道,此次微臣的离开,就不是为了心上之人呢?” 这下子,换太后惊讶万分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早已有了意中人了?你要回安阳城,难道你的心上人,就在安阳?” 桑丘子睿轻笑不语,再深深一揖,退了出去。 长平王府,倚心园。 浅夏的肚子已经是隆起地十分明显了,将近八个月的身孕了,晚上也是经常地睡不安稳。 怀孕八个月,正是孕妇胃口最好,吃嘛嘛香,吃啥都长肉的阶段。可是这话放在了浅夏的身上,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 浅夏的胃口始终不见太好,而且穆流年也不愿意让她吃太多的肉类,似乎是担心她吃的太多了,孩子的个头儿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穆流年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一个小匙轻轻地搅动着,“以后浅浅的饮食,你们都要注意了。她每天用膳五到六次,还可以多吃一些有养胃作用,易于消化吸收的粥和汤菜。配上一些小菜、肉食一起吃;可以熬的稠一些,也可以熬得稀一些。这个倒是无所谓,端看她每天的胃口如何。” “如果体重增长过多,浅浅就应当适当控制饮食,少吃猪肉和蛋类的东西,可以适当地多吃一些牛肉。青姑姑,回头再告诉母妃一声,不要总是逼着浅浅,让她吃东西。这样不好。我看她现在肚子就已经不小了。若是吃地再多一些的话,孩子个头儿太大了,到时候不好生。” 青姑姑在一旁笑道,“世子爷说的是。只是现在世子妃吃的的确是太少了些。一般的孕妇到了怀孕七八个月的,吃这么大的馒头能吃两三个。可是咱们世子妃,有的时候一个都吃不完。您就不担心将来孩子生下来,身体太弱了?” 青姑姑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着。 穆流年摇摇头,“孩子的个头儿大小与身体壮不壮并非就是绝对的关系。再说了,我穆流年和浅浅的孩子,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差了?只要是营养跟上了就成,没必要去贪图一个量。现在浅浅的胃被孩子正顶着呢,再过一个月,她会吃的更少,更难受。这样就挺好,少量多餐,对她好,对孩子也好。” 三七几乎就是用了一种膜拜的眼神来看着他,“世子爷您太厉害了!连这个您都懂。奴婢问过公子,他似乎是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那当然,本世子跟能他一样么?”说着,还颇为自得地扬了扬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自傲一样。 浅夏瞪他一眼,“当真是不知道收敛了。仔细这话被哥哥听到。你就算是医术高明,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专攻医术。将来还不知道要求到哥哥多少次呢。” 穆流年讨好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再将碗递了过去,“差不多了,可以用了。” 浅夏接过来,先尝了一口,一蹙眉,“味道有些淡了。” “是吗?那奴婢去取些盐或者是小菜来。”三七急忙道。 “不必了!这是我特意吩咐将味道做地更淡一些的。”穆流年制止了三七,然后对着浅夏道,“你现在怀孕八个月了,要注意控制盐和水的使用量,以免发生浮肿,你不要天真地以为孕妇腿或者是脚上的浮肿就是因为走路太多才引起的。实际上,就是因为盐用的太多了。 另外,像是白糖、蜂蜜等甜食宜少吃,以防止食欲降低,影响你吃东西。可以多吃一些土豆、红薯等。一定要记住,你饮食的调味要尽量清淡,少吃盐和酱油,实在难以下咽时,可以用果酱、醋来调味。平时可少吃多餐。” 穆流年说着,又对青姑姑吩咐道,“我之前不是教你做果酱的法子了吗?你去取一瓶过来,让她尝尝。” “是,世子爷。” “浅浅,怀孕八个月,你最近不是经常会感到很疲劳吗?这也是正常的。身体越来越笨重,行动又更加不便,食欲因胃部不适也有所下降,但体重这个月增长得很快,你应该减少外出。” 说到这里,浅夏似乎是有些心虚了,低了头,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起了手上的粥。 可是穆流年似乎是越说越来劲了,“你前天偷偷地跑去了云家,看人家刘婉婷,呃,也就是你二嫂的新房。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不回来。我听说,你还跟她一起逛了后花园儿。浅浅,不是我爱唠叨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是多大的月份了,万一真地摔一下,磕一下,怎么办?” 浅夏的头,似乎是更低了,吃粥的动作,也更快了一些。 一旁的三七和妖月显然是受不了这种低气压的氛围,悄悄地往外退了。 “浅浅,我知道你辛苦,你想去哪儿,跟我说,我抱着你去。你忘了前天晚上累得你几乎就是一晚上不停地说梦话了?不停地翻身,还总说腰酸!” 浅夏将最后的一口粥咽下,然后往他的身前一送,“我吃饱了。我要睡觉,我困了。” 穆流年看了一眼天色,午时刚过没多一会儿,“刚吃饱,不能马上躺下,对身体不好。又容易长肉,还会让你的胃不舒服。” 说着,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也知道今日自己唠叨她的也实在是有些多了,轻叹了一声,慢慢地扶了她起来,“我们先慢慢走到外头小亭子里,在那儿歇一会儿,纳个凉。” 浅夏没说话,由着他扶着自己的胳膊就往外走。 天气原本就有几分热了,这会儿自己再挺着一个大肚子,自然是有些辛苦,更有些畏热了。 “元初,我想吃冰。” “不行。你刚刚吃完粥,这会儿哪能吃冰?再说了,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哪能吃这个?万一再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可是我好热。我觉得自己的胃里面都是火一样。”浅夏的声音里已经是带了一丝的哭腔了。 “浅浅乖,一会儿我们吃冰镇西瓜,好不好?再缓一缓,不能马上吃的。” 浅夏撅了撅嘴,倒也没有执意要吃冰了。 “对了,有四皇子的消息了吗?” 穆流年一挑眉,“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四皇子?只有一个湘王了。” 浅夏眨眨眼,看着外头颜色各异的花卉,“还是一个被追封的湘王么?元初,你说会不会是容妃背后的那个人,将他给秘密带走了?” “有可能。不过现在,的确是一点儿踪迹也没有。就连桑丘子睿,也是毫无办法。” “元初,我听到消息,说是桑丘子睿拒绝了皇上,想要回安阳城去?” “嗯。”穆流年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对于这位桑丘子睿,他的感觉很复杂,也有些多变。从根本上来说,他对这个人,还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当然,到了现在,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敌意了。只不这,他从桑丘子睿看浅夏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放弃。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在强调不准浅夏再外出了。 对于桑丘子睿这样的高人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倚心园里更安全了。 他手中的势力太大,想要劫走一两个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他倒也不是怕了桑丘子睿,只是思及自己的妻儿,他宁愿让别人小看他,也不愿意用他们来冒险。 “浅浅,桑丘子睿一个人回安阳城,其它的桑丘氏族人,应该是都会留在京城的。不过,我听说,太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为皇上选妃的事宜了。看来,他们也是想要借助于后宫的力量,来安抚群臣。” 浅夏不解,偏了头看他,“你是说,太后要用那些对皇上还不算是特别忠心的人,会让他们送女儿入宫?” “正是。幸亏我之前早早地知会了方家,方家的嫡女方华容,那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物,所以,我早早地便让他们为方华容安排了亲事。这会儿婚事已经交换了,自然是不可能入宫了。” “方华容?”浅夏仔细想了想,对于这位小姐,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印象,是个很有气度的人。 “桑丘月之前已经嫁入了安平侯府,这会儿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安平侯是个无能之辈,倒是他的儿子徐泽远,是个极有城府之人。从人品上来看,倒也不错。不过可惜了,投靠了桑丘府,那么,他们的立场,自然也就是再清楚不过了。” 浅夏的心底微微有些触动。 自己当初在凤凰山上的桃花林之中所看到的,那个与徐泽远的样貌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侍卫,似乎就是桑丘子睿的人。这一世,果然还是如此么? 徐泽远,坦白地说,这个男人,的确不错。为人温和,而且这么久以来,似乎是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哪怕是在梅家落魄的时候,也不曾上前狠踩一脚,如此,便可看出此人,也是有着几分的道义的。 时过境迁,前世的徐泽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徐泽远的母亲,似乎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安平侯虽然是无能,可是这位夫人,却是向来厉害的很! “在想什么?怎么想的这么入神?”穆流年轻轻地紧了一下手,浅夏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变幻无常。梅家,说倒就倒了。” “梅家三族之人被处决,其余六族流放三千里。我今早上收到了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浅夏的眸子一亮,“什么?” 穆流年神秘地笑了笑,“流放的那些族人,于数日前离京,不过可惜了,才走了没几日,便少了一个。而且还是一名女子。那些衙役们不敢上报,只是谎称说是路上得了恶症,死了。” “跑了?” 穆流年点点头,“不错,跑了。浅浅不想知道这名女子是何人?” 浅夏拧眉想了一下,明眸流转,宛若那池中的清水,碧波荡漾,眸色潋滟却不自知。抱着他的穆流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极其不会地将眼神往一侧挪了挪。 “是梅玉宁?” “不错!就是她。她是梅家精心培养的暗卫,只不过,除了梅远尧这位当家的主子,其它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所以,梅远尧一死,她是梅家暗卫的身分,也就此成了一个秘密。凭着她的本事,从这里面逃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个梅玉宁逃脱之后会去哪儿?她要做什么?可惜了,对于这个人,我们一直就了解的不多。而且回京后,她不是一直都很安分?” “在安阳城捅了那样大的搂子,她怎么可能还会在短时间内再有别的动作?就算是她想去做,梅远尧也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安阳的王家,损失了多少银子?不都是进了梅家的口袋?不过可惜了,最终,对于梅家来说,也是等于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突然,浅夏灵机一动,“你说,她会不会去了梅家的祖宅?” “嗯?” “她既然是梅家的暗卫,而且又曾为梅家立下了大功,在梅远尧的眼中,当是十分信任之人。或许,她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有关梅家的秘密。” “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们的人,只知道她逃了,却一时还没有寻到她的踪迹。本就是大家小姐,一直养在深闺,我们的人要找,也有几分的困难。” 浅夏突然勾唇笑了,“你的人不认识她,那七星门的人,总不可能不认识她吧?” 穆流年一扬眉,这丫头的脑子转的倒是快! “丽星!”浅夏轻唤了一声,丽星即刻就从后面走了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浅夏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丽星点头道,“小姐放心,七星门的创立,当初就是前主子要一心毁了梅家,所以才会有了我们。但凡是梅家的人,我们都认识。” “极好,那你火速让寒星将人找出来。记住,找到之后,只是注意跟着她就是,看看她都做些什么。另外,告诉寒星,一定要千万小心。那个梅玉宁,可是梅家极为厉害的暗卫,你们切不可大意了。” “是,小姐。” 梅玉宁的逃跑,除了穆流年和浅夏当回了事儿,其它人对此,压根儿就不知情。 梅府及梅家的所有产业,被朝廷收缴的收缴,查封的查封。这才几日,朝廷就对梅家的产业进行了归整,全部收归于国库。 不得不说,这肖云放才登基没几天,就先得了一大笔的财富了。 “元初,你说桑丘子睿就不担心那位四皇子吗?万一他再重头杀了过来,那当如何是好?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吧?” “那是皇上的事,不是桑丘家的事。浅浅,你也犯了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主动为君王分忧,换来的,不是君王的感激和赞赏,反而是猜忌和疑虑。” 浅夏顿时一噎,还真是被他这话给吓住了。 “那依着你这意思,桑丘子睿就真的是放任这一切不管了?” “很正常。若是我,我也这样做。这是帝王该操心的事儿,不是一介臣子该担忧的。更何况,四皇子现在被皇上通告全国病故,并且追封为了湘王。即便是他没死,再冒出来,皇上也会以假冒皇亲之罪,直接诛杀的。” 浅夏呆了呆,想到皇上急于公告天下,说是四皇子病故,竟然是还有这样的一层意思? 就算是四皇子在紫夜的某个地方,带兵造势,到时候只要皇上一口咬死了,他就是假的,他能如何?毕竟,这圣旨都下了,人也被体面地葬入了皇陵,还真是有些不好说了。 至少,对于百姓们而言,质疑四皇子真假也是再正常不过。 想到这里,浅夏突然想起定国公府的那半枚令牌了,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曾有人拿那半枚令牌来找定国公?难道那人已经死了? “世子爷,世子妃,王爷和王妃在前厅,说是族里有位长者来了,请您二位去前厅说话。” 浅夏微怔,难道是从麒麟山来的? 穆流年的眸子微暗了暗,低声道,“应该是大长老来了。我穆家先祖的一个秘密,就藏在一个盒子之中,那个盒子,是由几位长老共同保管。当初大长老在闭关,所以东西取不出来。如今半年过去了,想来,也是大长老出关了。” 秘密? 浅夏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儿里的血液似乎是开始沸腾了起来。自从自己有孕之后,这个不许碰,那个不许用。这个不能想,那个不必让她操心。 这都快要将她给闷死了! 如今,总算是又有能用得上她的地方了么?浅夏的唇角不自觉地便咧开了。她可是没忘记,那个盒子,似乎是就只有她能打开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浅夏的心里就再度有了一种很自得的感觉,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一些非她不可之事的! 就算是不能用秘术,她也不完全就是一无是处了。 穆流年自然是看到了浅夏眸中的光彩,摇摇头,“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浅夏起身,脸上、眸子里,几乎是都写满了迫不及待!甚至是连走路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少。这会儿,也不觉得热了。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很期待?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嘻嘻…还有哦,梅玉宁这个沉寂了这么久的女人,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把她忘了?   ☆、第十六章 太后赐婚! 浅夏和穆流年到了前厅,才知道今日来的,可不止是一位族老。 其中让浅夏一进入这里,便直接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的,便是坐在了上首的那位头发雪白,胡须也一样白地像是宣纸一样的老者。 浅夏看他端坐于官帽椅上,两手扶着一只半尺左右的小盒子。从外表上来看,应当是个很普通的木盒子,只是上面的漆面儿略有些旧了,有的地方,还掉了漆,一看,便知道是有些年头了。 浅夏心中不免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也不想想,这可是穆家先祖留下来的东西,那怎么可能会不陈旧? “参见世子妃,上次老夫正在闭关,未曾拜见少主母,是老夫失敬了。” “大长老快快免礼。您是长辈,您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穆流年扶着浅夏先坐了,“青龙,将这里守严实了。大长老,您也坐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大长老也不再推辞,点头坐了。 一刻钟后,浅夏手上拿着那个小木盒子,却也只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并未见其有打开它的意思。 “世子妃不打开么?”大长老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们在得知世子娶了一位云姓女子之后,便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了。 如果不是上次他闭关,那么这盒子,说不定早就被打开了。 浅夏摇摇头,“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打开它。” “什么意思?”大长老有些急了。 “长老莫急。我看过了这个盒子,倒也不是我推辞,此物被人施了秘术,你们打不开,亦是正常。而我现在身怀有孕,是不能轻易地动用任何秘术的。” 长平王一愣,这盒子上还能被人施了秘术?他知道能对活人施展秘术,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死物上,竟然也能被人下了秘术? 是不是也太过神奇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此物,乃是我云家祖传之物,根据云家的记载,曾有一位云家嫡女嫁入穆家,此物,便是当年她的陪嫁。” 浅夏自从麒麟山回转之后,便让人去查了云家的族谱和相关的一些资料,最终查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 只是时间太久了,关于那些往事的记载,也实在是不多。好在,当初给这位云家小姐的陪嫁的礼单,竟然是还保存的完整,不得不说,云家人做事,实在是太细腻了。 长平王等人齐齐愣住,此物,竟然原本就是云家之物?难怪当初先祖曾留有遗言,只有云家人,方能打开。 看来,果然如此。 长平王妃之前也曾听长平王提起过这个,今日还是头一次见。 “这么个小盒子,竟然还要用秘术方能打开?那,小夏,若是旁的秘术师,能歪打开?” 王妃的话,引得众人齐齐一颤,不是吧?如果只要是秘术师就能够打开,那可就有些麻烦了呢。 “母妃问的好,我现在敢说,这个世上,能打开这个盒子的,目前为止,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或许将来,我的孩子也能打开它,只不过,要等上若干年了。” 既然如此,大长老也没有多说什么,与长平王商议之后,将盒子留给了浅夏,他自己则是带着人回到了麒麟山。 二长老和三长老被吩咐留了下来,以后就要留在长平王府,跟着即将出世的小主子。 浅夏得知有两位长老留了下来,一时有些错愕,“元初,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不是在麒麟山待了半辈子了吗?怎么会舍得离开了?还是说,他们是腻了在麒麟山的日子了?” “自然不是!他们这是在等着我们孩子的出生呢。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很快就要被送到麒麟山去接受家族的训练。” “你说什么?”浅夏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咬着牙道,“穆流年,你有本事将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遍?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被人带走?他们问过我这个当娘的同意了么?” 浅夏猛地起身,将穆流年可吓得不轻,“哎哟喂,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快坐下。你要吓死我不成?谁说一出生就要带走了?我只是说很快,再怎么样,也得让他跟在你身边学会走路说话才能走呀。再说了,若是个女孩儿,他们还不一定要带走呢。” 浅夏却是不买帐,瞪着他道,“穆流年,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穆家是大家族,我也知道若是男子一出生,不仅仅是可以享受富贵和荣耀,更是代表了责任。可是小孩子家家的,就算是接受训练,也总得等到他五六岁以后吧?” 穆流年硬把她给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上,“你别着急。二长老和三长老会留在这里,前期是为了保护你,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世。后面的话,自然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孩子长到一周岁多的时候,他们会将孩子抱走一段时间,不是为了训练,是为了给我们的祖父看看。” 浅夏怔了怔,这才想起,那麒麟山里头,还住着一位老太爷呢。 这冷静下来了,浅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冲动了,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忘了。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抱去看看祖父?我们抱过去不也是一样?” “我们的目标太大了。麒麟山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也知道。现在虽说是新皇登基了,可是我们仍然不能放松了警惕。”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最终只能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怀孕八个月的浅夏,晚上睡不好,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会将穆流年惊醒,然后伸手推她一把,因为她自己竟然因为肚子太大,翻不过身去。 浅夏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就在夜里出现了几次腿抽筋儿。穆流年就每天都让人给她炖排骨汤、牛骨汤、鱼汤等各类的汤品给她喝。 如今怀孕八个月,浅夏虽然是挺着一个大肚子,异常辛苦,可是穆流年也同样的不轻松。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先给她捶捶肩,再按摩一下腿。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帮她揉揉腰。 白天除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外,穆流年几乎大半儿的时间都陪在了她的身边。 因为担心桑丘子睿在走之前会有什么动作,所以,他坚持不肯让浅夏出门,甚至是连倚心园,也不让她出。 也许是因为亲自照顾着浅夏,感受着浅夏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身材也是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穆流年对王妃,也更为关心了。 自己的孩子即将出生,这么久,浅夏做为一个母亲,受了多少罪,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想到了当初母亲生下自己不久,便发现自己中了毒,那种感觉,定然是十分的绝望吧? 想到自己出生后没多久没殁了的大哥,穆流年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母亲,果然是这世上最最伟大的。 而他的母妃,曾经历过丧子之痛,又因为自己自小中毒,多年来,一直是担心忧虑,还要对一个小小的侧妃处处忍让。 每每思及此,穆流年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实在是太伟大了。 长平王妃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自从浅夏有孕之后,穆流年对她也更为孝顺了。 虽然之前也是一样的孝顺,可是那种感觉不一样。 现在的穆流年,更细心了,做事也更为周到了。 长平王妃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媳妇儿有孕之后,能体会到了身为一个母亲的不易,从而想到了自己这里。 这日,长平王妃被太后下旨,宣进了宫。 浅夏听说后,则是有些意外,“太后怎么会想起来宣母妃进宫了?之前,可是没怎么听说过她们两人关系好的。” “许是因为纳妃之事。太后在借着纳妃来拉拢朝臣,我们长平王府,不也有待嫁的姑娘吗?” “嗯?”浅夏挑眉,“与皇室联姻?你觉得父王会答应?” “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就算是穆焕巧已经许了人家,可是还有一个穆焕贞呢。她的年纪虽然有些小,可是旨意可以先下来,明年人再进宫,也是没有问题的。” “太后的心思,果然是与先皇不同。先皇对几大家族都是一味的打压。而太后,则是处处拉拢。她不会真的以为只要是穆家将女儿送进宫了,就一切太平了吧?” “自然不会。就算是太后这样想,你要明白,她身为女子,是不得干政的,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后宫之事了。而且,新皇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记得之前我就提到过。这样单方面的拉拢,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你不想想办法?” 穆流年瞅着浅夏看自己的眼神,两手一摊,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要纳妃。” 浅夏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你别忘了,那可是你的妹妹!” 穆流年摇摇头,眉峰挑了挑,“是吗?就像穆焕青一样,我可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妹妹。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母妃和我对这三个妹妹有什么不一样吗?” 浅夏一时惊得微张着嘴巴,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吧?穆家出了一个皇上的儿子,不可能会再出一个皇上的女儿吧?这父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竟是养着这样的一些女人呢? “你肯定又想歪了。” 浅夏回神,伸手拍了他的前胸一下,怒道,“都是你故意引导的!你不是说她和穆焕青一样吗?” “我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是父王的孩子,这一点是一样的。至于穆焕贞,她显然是没有那么好命,没有一个当皇上的爹。她是她姨娘与人私通之后生下来的。父王也是知情的。”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王爷还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还能纵容了她们母女在这里安然度日,享受着王府的一切? “事实上,那位美人儿怀的孩子是府上的一个下人的。这等丑事,父王和母妃自然是不愿意闹大的。弄不好,还会给父王惹来麻烦,引人谈笑。穆家这样的家族里,如何能容得下这等事?所以,父王让人秘密地将那名下人给处死了。而穆焕贞的亲娘,也在她出生不久之后,被父王灌了哑药。” “嗯?”浅夏这才明白为何见过了那位侍妾几次,却是始终不见她说话。看着她温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个话少的人,原来,是因为被毒哑了。 “只是灌了哑药?” “当然是不止了。父王对她虽然是没有什么感情,更是谈不上恩爱两字,可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一个女人对他的背叛。特别是,还在王府里,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穆流年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着浅夏,犹豫着要不要将后面的话说给她听,毕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话的。 “所以呢?怎么不说了?” “那个,我怕说了之后,你会害怕。” 浅夏有些鄙夷地看着他,那样子,还真是让人看了有些受不了!被自己的女人给鄙视了?穆流年哭笑不得地干咳了一声。 “你可听说过宫刑?” 浅夏点点头,宫刑,不就是宫里那些内刑们进宫之前所受的刑? “那个,那位侍妾被父王施了宫刑。专门针对女人的宫刑。以重物击打其腹部,致使其子宫脱落。大部分的女人在受过这等刑罚之后,都会活不下来的。可是没想来,她竟然活了下来。好在她进王府之前,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舞姬,不识字,所以,父王看她如此,也就留了她一命。” 浅夏听了,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发寒。 这等残忍的刑罚,竟然是真的存在么?她曾在一些典籍上看到过,可也一直都以为是杜撰出来的。可是没想到,王府里,就住着这样一位受过刑的女子。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侥幸了。父王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吧?” “自然没有。而且,穆焕贞也是受其母连累,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母妃顾虑到了王府的名声,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还会有她的存在了。所以,她的吃穿用度,是王府里面最差的。明面儿上看,是因为其母亲的出身低,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自然是心中有数。” “母妃能做到如此,也实在是不易。不过,若是父王没有将那些美人儿拦进府来,怕是这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也就不会有被人戴绿帽子的事儿了。” 许是同为女人,所以,浅夏对于那位侍妾,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反倒是觉得长平王做的不对。既然是不喜欢人家,干嘛非要弄进府来? 既要了人家,又对她半分感情也无,只是当作了一个玩物扔在那里,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穆流年轻笑了几声,“你呀。事实上,此事的确也有父王的责任。所以说,我要以此为戒,说什么也不能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身边。浅浅以为呢?” 本来以为这是在哄浅夏高兴的话,可是听在了浅夏的耳中,却又变了味道。 浅夏笑得有几分阴恻恻地,“这么说,若是大家族的小姐,世家的姑娘,你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她们也算不上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穆流年心里咯噔一下子,坏了,没哄好! 也幸亏他的脑子转的快,“怎么不算?你忘了梅侧妃了?不也是与先皇有一腿?同样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我身边,就只有一个你。多一个都会太挤了,那么,我们都会觉得透不过气来,何必呢?” 这话听着还算是有几分的舒心,总算,看到浅夏抿唇笑了笑。 穆流年所料不差,这一次王妃进宫,果然就是因为皇上纳妃之事。 太后的原意是穆焕巧,可惜王妃说许了人家,太后再提到了穆焕贞,王妃说是其年岁似乎不够。 太后的意思,是先订下,等来年,再直接送进宫来就是。 长平王妃没有再说其它的,只是点点头应了。 等到出宫的时候,看到方夫人、赵夫人和刘夫人等几位夫人的马车也都停在了宫门口,看样子,也是进宫不久,不过,自己倒是没遇上。 回到王府,长平王妃直接就到了初云轩,一看俩人正说着话,浅夏左手边的小几上,还放着碗碟,看样子,是刚刚吃过。 “三七,将这些收了吧。去备些冰镇西瓜过来,母妃定然也渴了。” “是,小姐。” 王妃坐了,也不避讳,直接就道,“真是被你料中了,太后果然是有意要穆家的女儿进宫。还好大丫头已经订了亲,至于二丫头,送进宫也好,省得留在了王府看着心烦,她的婚事,本来就有些难办。这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穆流年轻笑,起身到了王妃身后,帮她捏着肩膀,“母妃,您确定让穆焕贞进宫,就是好事一桩?” “不然呢?若是不答应,就不怕太后翻脸?” 浅夏点了点头,也是,太后亲自将母妃召进宫说这事儿,那是给母后脸面,给长平王府脸面呢。若是不应,岂非是给脸不要脸了?若是太后动怒,虽然是不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可是想给穆家使些绊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母妃,穆焕贞这些年在王府一直是不好不坏。她自己在王府里头的地位是否尴尬,她比谁都清楚。可是具体为什么,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告诉她。她身边儿的人,个个儿都是不知情的。至于她的姨娘,不识字,又是个哑巴,还能做什么?” “儿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二丫头对咱们王府有恨?” “母妃,当初父王之所以会留下了她,不单单是因为考虑到了穆家的名声。她与大妹妹只是相差一岁,留着她,就是为了防备今日的这种可能。如今大妹妹的婚事订下了,穆焕贞若是进宫,只有死路一条。” 浅夏一时也琢磨不透穆流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不想让穆焕贞死,还是想着让她赶快去死? “长平王府养了她这么多年,等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她若进宫,必死无疑。” 浅夏的心里顿时有些发寒,再怎么说也是在一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穆流年竟然是能对她如此心狠? “元初,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穆流年轻笑,“浅浅,有些事,你不明白。这些年,王府留着她们母女,可是却也一直在让人密切地监视着她们。当初穆焕贞的姨娘为何会突然红杏出墙?还有,这些年,她们母女,可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这样安分。” 浅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王府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想想也是,当初自己在允州卢府的时候,不过一介小小的四品官儿的府中,都是勾心斗角,更何况是这奢华尊贵的长平王府。 想那穆焕贞,小小年纪,对于王府所有人对待她的不一样,自然是能有所体会。只是,她不会知道,这一切,与她母亲的出身无关,而是与她母亲不可饶恕的过错有关。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不一样,在哪一家高门大户之中没有? 历来,若是生了女儿,自然是女凭母贵。可一旦是生了儿子,自然就会母凭子贵。民间如此,世家如此,宫里头,更是如此。 只是一旦涉及到了家业、权势的争夺,那么,这一切又将反了过来,儿子的尊贵与否,则是要完全取决于母亲的出身了。 所以说,即便是王妃他们对穆焕贞的态度有所不屑,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毕竟,她的姨娘可是出身一名卑微的舞姬。 事实上,像是她这样的一个庶女,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已经是不易。 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庶女,在大家族里,根本就是活不下来的。 只不过,这一点,只怕是穆焕贞,根本就不会意识得到。 王妃沉默了许久,“我会找机会将太后的意思跟她说的,她若是个懂事的,就该知道如何选择。她虽然不是王爷的女儿,可是到底也是在这府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唤我一声母亲。我虽然是不喜欢她,可也不至于是让她去送死。若是不想让她活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穆流年不语,只是轻蹙了一下眉,他知道,女人在这种问题上总会是有些感性的。特别是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如此善良之人。 若是换了别家的主母,像是穆焕巧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活下去了。 王妃又沉默了一下之后,“穆焕贞这些年来的确是曾有过一些小动作。可是在我看来,却是罪不至死。当初你一出生,便中了毒,我为了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便日日诵经念佛。儿子,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和意义。这就是我这些年礼佛的心得。” 浅夏心底被深深的触动了。 王妃有的不仅仅只是良善,还有一种大智慧! 她说的对,世上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和意义,都应该被上天赐予他应得的一切。想想自己刚开始接触秘术的时候,舅舅对自己说过什么? 浅夏转头看着穆流年,“元初,我知道我和母妃现在或许都不够冷静,不过,母妃说的对。多做善事,求的不一定是回报,而是自己的心安。至于穆焕巧,我们不急着宣判她的死刑,就让她进宫看一看。有些事,不一定就是会按照我们所估计的那样发展。当然,如果她果然是背弃了长平王府,那么,等待她的,也将是这世上最为残酷的惩罚。” 穆流年静静地听她说完,他不得不承认,浅夏的一句,求的是自己的心安,深深的触动了他。 他知道这些年浅夏身为一名秘术师,可是做的许多事,却并非是出自自己的本意,这一直让她很不安。 特别是卢少华的死,让她一直都是有些愧疚的。 虽然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可是从感情上,她仍然无法接受这一点。 穆流年太了解浅夏了。如果当初桑丘子睿没有对卢少华出手,浅夏自己也不会再纵容卢少华的恶行的,毕竟,噬心蛊那样的事,实在是太灭绝人性了。 可是另一方面,身为卢少华的亲生女儿,她似乎是又无法从情感上让自己得到一种安宁。 现在,听到她提及此事,穆流年眨眼间,便做出了决定。 “放心吧,我会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能把握住,那么,我自然是不会让人伤她分毫。可如果是她自己选择了死路,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浅夏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像是这等大事,能让穆流年给出一次机会,是何等的不容易。 王妃用了一杯果子露之后,最终还是理智占胜了感性,“送她进宫吧。此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至于她的姨娘,我会让人好好照顾,这个丫头,对她的这位姨娘,还是不错的。” 浅夏明白,王妃所说的照顾,自然就是监视和看管了。 “母妃,太后召您进宫,就只是为了这件事么?” 王妃点点头,“我出宫的时候,还看到了其它几家大家族的马车,想来,太后这一次,是想着为皇上多选几位美人儿进宫,从而,再从里面挑选出一名合适的女子为后了。” “太后不会选择桑丘家的女儿?”浅夏有些狐疑,虽然她早料到了桑丘子睿不会再让桑丘家的女儿入宫,可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也会答应。毕竟,联姻,是与皇权紧密结合的一个捷径,当然,也是相对而言,比较稳固的。 “桑丘子睿已经明确表态了。若是再有桑丘家的女子入宫,那么他就会选择彻底地归隐,连静国公府世子的这个位子,也不要了。” 穆流年说着,轻笑一声,“桑丘子睿很聪明,他清楚地知道,对于太后和皇上来说,桑丘家最最重要的,就是他。皇上不会再愿意让桑丘家的女子进宫,毕竟,他的母后就是桑丘氏,若是再娶一个,用不了几代,这肖家的天下,就要真正地变成桑丘家的了。” “桑丘子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桑丘家,无可厚非。”浅夏说完,轻摇了摇头,“皇上的新权,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毕竟,赵家,还是忠于先皇的。当初先皇是什么心思,赵爽可是一清二楚。再加上现在湘王的失踪,只怕有得让皇上操心的。” 穆流年对此也是有些狐疑,他几乎就是动用了所有的力量,甚至是连浅夏手中的七星门也出动了,却始终没有找到湘王,难不成,他真的失踪了?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云家太过显眼儿,他真的有可能会再让云若奇去查一查。 王妃又叮嘱了浅夏几句要好好休息,起身回了院子,又命人将穆焕贞叫了过来,将太后的意思对她说了,让她以后就不要再去参加什么宴会之类的了。免得再引得太后不悦。 穆焕贞乖巧地应下,王妃也只是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便摆手让她下去了。 其实,今日王妃真正担心的是太后会不会提出让许青梅入宫? 毕竟,许青梅可是到了待嫁的年龄,而且还是淮安许氏的嫡女,这身分上,可是足以获封妃位。 好在太后没有提及,到底是没有想到她,还是对许青梅另有打算? 王妃快速地手书了一封信,让人即刻送去了淮安。 穆焕贞即将入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虽然太后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可是既然是王妃亲口说出来的,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穆焕贞表现得倒是平平,不见其有什么大喜大悲的表现。反倒是其姨娘谢氏,倒是表现得格外兴奋。 谢氏在府上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个女儿在,她定然是早就寻了短见。 谢氏在府上的地位,跟一个二等丫环也差不多。因为其不能说话,再加上在王爷跟前早已是没有了任何的机会,所以,许多下人,在主子们看不见的时候,自然是会对其羞辱一番的。 如今,听说谢氏的女儿穆焕贞竟然是要进宫了,这早先曾经欺负过谢氏的人,自然是个个儿都画了一张笑脸儿,巴巴儿地给谢氏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穆焕贞对于这些事,则是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始终不言不语。 入宫伴驾,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去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现在,她要陪伴地,可是一位年轻的帝王。而且这位帝王还是相貌英俊,才华风流之人。 穆焕贞少女情怀,自然也是会有一些期待的。 到底也是一名小姑娘,就算是再聪明,再冷静,也捱不住心底的兴奋。 熬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有机会出人投地了,终于有机会可以逃离这个让她时时刻刻都感觉到窒息的地方了,她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别说是现在她要陪伴的是一位年轻帝王,就算是先皇没死,让她进宫伴驾,她也是高兴不已的。 穆焕贞对于长平王府,没有什么好感,身为庶女,她自然是知道就该有身为庶女的觉悟。 可是,当有人告诉她,她有机会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她自然是变得更有信心,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憧憬。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危机,也在步步逼近。 奇怪的是,虽然这位二小姐很快就要入宫了,可是在王府里,一切就像是没有这么回事儿似的。王爷和王妃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 没有增加她的月例,没有给她提供与世子妃相差无己的吃穿用度,没有给她多配几名下人。就好像,穆焕贞要进宫,对于长平王府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穆焕贞虽然是表面上平静,可是心底里却是有些忿恨的。 她是即将成为了皇妃的人,可是现在这府里上下,对待她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只除了一开始有几个下人示好之外,这一连数日过去了,府里头一点儿动静也就没有。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人来问问她,需不需要加几件儿衣裳。 按说即将嫁入皇室的人,这地位在府中自然是不一样的,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在长平王府,却是仍然没有什么地位。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她这会儿失踪了,也没人会当回事儿。 几日后,宫里传来了旨意,接过了太后的旨意之后,长平王妃吩咐人们都散了,因为这旨意本就与浅夏无关,所以她压根儿就没出来。 而穆焕贞的心底是有几分欺许的,毕竟,如今旨意下来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这会儿也都明朗了。 穆焕贞接了旨意,却是没有急着回去,静静地厅里站了,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平和。 穆焕巧和穆焕容并没有因为她接了这样的一道旨意,而有什么羡慕的。 她们与穆焕贞不同,一个是柳庶妃生的,一个是良家女子为妾生的,两人受到的教养还是与穆焕贞有些不同的。这种不同,不是来自于王妃的安排,而是来自于各自的生母。 她们二人知道肖氏与穆家不睦多年,这个时候,穆家有女儿进宫,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想想之前的梅贵妃、许妃、容妃,哪一个落得了好下场? 穆焕巧直至此时,才明白了王妃为何急急地要将自己的婚事订下。 若是没有这纸婚约,只怕这会儿要被送进宫的,就是她了。 穆焕巧思及此,看向王妃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她生于长平王府,自小也算是享受了不少的荣华富贵,这辈子只要是能平平安安的,那么她也就再无所求了。 穆焕巧隐约从母妃那里得知,这个穆焕贞不是父王的女儿,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不让穆家受制,才会同意将她送进宫去吧? 穆焕巧这样一想,再看向穆焕贞时,眼底已是多了一抹同情。 王妃看了姐妹三人一眼,“行了,都下去吧。二丫头,你进宫之事,也是要待到明年的。你若是想要准备个绣品什么的,自去准备。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出二门。可听到了?” 穆焕贞的心底一颤,怎么感觉王妃一点儿也不高兴呢? “是,母妃。” “巧丫头,你明年也就要完婚了,自己的嫁衣绣得如何了?” “回母妃,女儿已经绣好了大半儿了。” “嗯,好了,都各自回去吧。” “女儿告退。” 穆焕贞满指望着王妃这一回能对她另眼相看,可是没想到,换来的,还是与往常一样的对待。 入夜,长平王府里,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些侍卫巡逻的声音,再就是偶尔的几声鸟鸣。 一袭黑影出现在了长平王府后院儿的某个角落,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各处,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准备好了,只是,二姑娘要进宫,只怕还要等到明年呢。主子还得再等一等。” “等?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告诉她,让她自己尽快地准备着,最迟下个月,本座就会安排她进宫。有些事,也该有个了解了。” 男子的一双黑眸里,满满地全都是可怕的阴鸷与忿恨,似乎是燃烧起了一抹熊熊的火焰,要将这长平王府里的一切,全都烧毁一般。 “是,主子。”   ☆、第十七章 软禁浅夏? 这日,穆流年正陪着浅夏在后花园里乘着凉,吃着冰镇西瓜,桑丘子睿上门了。 浅夏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既然是要走了,身为盟友,总要来告别一下的。 穆流年虽然不悦,可是客人上门,总不能撵了出去,“请他进来吧。” “他今日来,十有*是冲着你来的。我今日就大度一回让他见见你。也让他看看你这个即将为人母的世子妃。” 浅夏直直地看着他,突然道,“我怎么就觉得你现在的笑容这么虚假呢?而且,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炫耀的成分在里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快要生孩子了,是一件特别给你长脸的事儿?” 穆流年嘿嘿一笑,“我都伪装地这么完美了,竟然还能被你识破了。老婆大人果然是智谋无双呀。” 浅夏瞪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腰间一掐,“你就得瑟吧!真不明白你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会这样幼稚了。” 穆流年的耳朵动了动,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快速地在浅夏的脸上印上一吻,再将她的腰轻轻环了,低头道,“将来孩子出生了,我抱着你,你抱着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去气气他。” 浅夏无语了,扯了扯嘴角,可是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跟这样的穆流年如何沟通了。怎么就觉得他一对上了桑丘子睿,这脑子就有些不正常呢? 不远处,一袭白衣出现,浅夏坐在亭子里看过去,宛若谪仙一般的人,正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虽然浅夏不喜欢桑丘子睿,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男子,的确是有种让天下无数女人为之发狂的资本。 英俊、儒雅、文武双全,智谋无双! 这样的男人,似乎是只能出现在了一些不合实际的梦境之中,可是现在,却是同时有两个这样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然,相比较而言,她还是觉得穆流年是更好的一个。 “坐。”穆流年没有起身相迎,随意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欣赏之外,似乎是并没有什么不悦和排斥。 桑丘子睿在二人身前坐定,抬眸看向了浅夏,视线自然而然地,就滑向了她的腹部。 “快要生了吧?”桑丘子睿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喜怒,就像是真的在与一个普通友人说话一样,太过冷静,太过淡然。 浅夏微微笑了,“是呀。快了。听说你要回安阳城?梁城这里,你果真是能放得下吗?” 桑丘子睿唇角微扬,眸光里也闪耀着丝丝缕缕的雀跃光茫。 “你在关心我?” “嗯?”浅夏被问得有些懵,这个问题从何而来?自己什么时候关心他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在关注我的动向,不是吗?如果不是关心,又何必关注?” 浅夏顿时黑了脸,这是什么逻辑?他要离开梁城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自己知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正常? 这样想着,浅夏下意识地就将眼神抛到了穆流年那边。 穆流年的俊颜上浮上一层似有若无的笑,一双眸子里头迸射出来的,绝对不能说是什么多么友善的光茫。 “桑丘公子,看来,你似乎是忘了,她是我的浅浅。” 桑丘子睿勾唇一笑,“怎么可能会忘了?浅夏现在身怀六甲,不就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我今日来,是向两位辞行的。” 浅夏的眉心一沉,她可不认为,桑丘子睿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后日就会启程前往安阳,明日在静国公府设宴,希望两位能同往。” “自然。桑丘公子此番离京,不知何时,方是归期?”穆流年笑问道。 桑丘子睿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将来之事,将来再说。” 次日,浅夏起床后不久,就吩咐人去备了衣裳,既然要去为人家送行,总要穿的得体一些,不能让人小瞧了她。 “回小姐,世子爷说了,今日的场合,您去不太合适。桑丘公子离京,自然是该着他们这些好友们相送,若是他成了亲,您去送一送夫人也是无妨的。可问题是这会儿桑丘公子还未成婚,您若是去了,只怕整个宴会上,也只您一名女子。” 浅夏皱了一下眉,也明白这话说的有理。 不过,她可不认为穆流年是真的顾及到了这一点。他是不想着让自己再与桑丘子睿碰面吧?这是担心自己会被他给劫走了? 浅夏失笑地摇摇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好劫的?除了他穆流年拿自己当个宝外,谁还会对她如此上心? 浅夏摆摆手,“罢了,不去就不去。我倒也乐得在府里歇一歇。” 青姑姑带了几名年轻的少妇过来,“启禀世子妃,这乳娘都找好了,王妃找了三名,云夫人和林夫人送了两名乳娘过来,总共五人,王妃的意思是,让您自己选一选。” 浅夏微愣,“寻乳娘做什么?我的孩子,自然是要吃我自己的奶水长大的。” “回世子妃,就算是您自己带孩子,您刚生完的时候,也不可能会有奶水呀。总不能饿着小主子吧?再说了,您是世子妃,这满月以后,还要出席一些必须的场合,若是您自己带着孩子,总归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浅夏不语,脸色有些差,她就是想要自己亲手带大一个孩子,难道这也不成? 放眼但凡是有些权势的人家,的确是没有女人自己带孩子的。可她就是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吃自己的奶水,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轻咬了一下嘴唇,也明白其实王妃和母亲都是为了自己好,万一自己生完孩子,这奶水立时下不来呢?就算是有了奶水,若是再不够吃呢?总不能饿着孩子吧? 浅夏有些恹恹道,“这个,我也不太懂,就由青姑姑和几位嬷嬷做主就是。只要是为人身家清白,干净一些,再知道怎么带孩子就成了。” “是,世子妃。” 其实,浅夏想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舅舅没有继承了外祖父的天赋,命数都尚且不多,更何况是自己? 自己这一辈子,或许也就只能为穆流年生这一个孩子了,若是不能自己亲手带大,总归是有几分的遗憾的。 浅夏前世也不曾生下孩子,这一世,自己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亲手将孩子抚养长大。 她的一生应该是短暂的,可她却也是幸福的,她有一个爱她的夫君,一个待她极好的婆家和娘家,很快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如果能让她亲手将这个孩子带大,她将更感激上天对她的照顾和垂怜。 穆流年去了静国公府赴宴,浅夏知道在他的心底里对桑丘子睿还是有几分的防备的。只是,既然桑丘子睿有意离开,那么,也就说明了他已经放开了。 自己如今已是大肚便便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了还会动心? 桑丘子睿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还有所眷恋? 当初在桃花林中,自己看到的那些幻像中,虽然是他为了那个红衣的姑娘一夜白发,那又能代表了什么? 浅夏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即将为人母,她突然明白,有些事,太过执着,最终受伤害的,只是自己。 就像是她对卢家的恨,还有自从在桃花林中看到了那一切后,对桑丘子睿的种种排斥和怨恨。自从她有孕之后,对此就就看得越来越淡。 包对宋佳宁和卢浅笑,她们再坏,再怎么算计自己,自己若是一心沉迷于报仇之中,得到的,也只会是恨,而非幸福。 就像是当初她眼看着卢少华死了,后来又得知宋佳宁死了。她开心吗? 她不开心! 当然,她也不会为了他们难过,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人死如灯灭,就算是有再多的痛,再多的怨,也只会随着一个人的死,而慢慢消散。 她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若是自己的心里仍然是充满了恨和怨,看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带了那种灰暗的颜色,那么,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母亲身边,又会快乐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浅夏这几个月一直都很少出门,除了看书,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想着她的一切,她幼时,她的现在。 想着之前的徐泽远,自己刻意的疏离和躲避。想着桑丘子睿,自己在看到了那些幻像之后,对他的态度和敌意。想着一直陪在了她身边的穆流年,如果没有他的爱,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经历了这么多事,浅夏终于还是看清楚了一个道理。 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幸福快乐的。 被自己爱的人关心着,照顾着,是这世上最最甜蜜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去纠结于过往的那些不快乐,甚至是痛苦呢?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值得么? 浅夏觉得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得太晚了,白白地让自己错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好在现在自己发现这一点,至少,将来她可以满面笑容地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即便是在他未来的人生中会遇到坏人、挫折、困苦,可是这些,在奇妙的生命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浅夏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小时候卢少华和靳氏带给自己的那些痛苦和侮辱,那么,现在,她或许也不会体会到穆流年给她的爱,是如此的美妙。 左手轻轻地在肚子上抚摸着,“宝宝,你就快要出生了。你父亲和你的祖母,为母亲准备了一个很舒适的产房,到时候,你会在那里出生。你的祖母、外祖母,舅姥姥,都为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的小衣裳和小被子。你真幸福。” “启禀小姐,刚刚定国公府来人,说是林小公子在府上突然高热不止,林夫人这会儿急得不得了,偏巧定国公现在被皇上召进了宫,出不来。”三七过来禀告道。 “可有让人去请哥哥了?” “回小姐,已经去请了。不过,大公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几日前进了药庐,谁叫也不出来。就连云夫人去叫过两次,他都不肯出来。林夫人是担心他这怪脾气没人能制得住,所以才让人给您送消息过来。” 三七说着,一脸的无奈,这位大公子,还真是奇葩,而且是越来越奇葩了。 之前吧,好歹还会卖自家长辈的面子,可是现在,真是除了小姐的,谁的话也不听了。 “让人去备车,我亲自去一趟云府,正好也许久不曾给外祖母请安了,也去看看她。” 青姑姑有些不放心,“世子妃,您现在可是八个多月了,可不成。最多再有一个月,您这就要临盆了,要不,您让三七走一趟如何?” 浅夏摇摇头,“若是三七能请得动哥哥,你以为母亲还会让人来知会我?连舅母的面子,哥哥都不卖了,显然这药痴的病症,是越地严重了。” “可是您这身子重,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不碍事,之前元初不也是陪我一起出过门吗?让马车走慢一些,稳一些就好。若是不放心,你就陪我一起走一趟就是了。” 青姑姑看到世子妃的态度坚决,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没法子,只能嘱咐了人在那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 这大夏天的,浅夏听着青姑姑的吩咐,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为了防止有人惊了马车,青姑姑又让人去带了几十名侍卫一同出门。三七和妖月,自然也是要随行的。 青姑姑不放心,自己在马车里陪着世子妃,这从出了大门,到马车开动,用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 没办法,这上马车的速度,当真是被青姑姑给要求地慢得不能再慢了。而上了马车之后,又被青姑姑扶着坐好,再将各处都看过之后,让人再去检查了一遍马车,完全放心之后,才让车夫驾车了。 而另一边,因为太后的旨意陆续下达,很快,赵家、方家、刘家就都将各自的女儿送入了宫。 其中,方家送进宫的,是一名庶女,因为方华容早已有了婚约,身为帝王,初登大宝,自然是不能做下夺人妻子的恶事。 刘家送入宫的,则是刘如玉。 浅夏的马车走出去没多远,刚好就遇到了接刘如玉入宫的宫里的队伍。 浅夏不是一个喜欢找事儿的人,更何况,当她知道前头马车里坐的是刘如玉的时候,还是轻叹了一声,那样的一个可人儿,却要被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当真是命苦。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是刘家直系嫡女? 浅夏吩咐人让路,两辆马车错身而过之时,浅夏似乎是能看到了马车里刘如玉,那一张美艳,却又写满了无奈的脸。 浅夏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之人,只是这位刘如玉,她的确是有几分的喜欢的。这一旦入了宫,将来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呀。 等到护送了刘如玉入宫的最后一个人也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浅夏一摆手,青姑姑对外吩咐了一声,马车这才徐徐前行。 刘如玉是栾河刘氏最为尊贵的小姐了,她一旦入宫,若是不能为后,那么,最少,也将会是一名贵妃。 桑丘家的姑娘不入宫,京城方氏和扶阳赵氏的女儿,似乎是都不及刘如玉的身分尊贵。方家送进宫的还是一名庶女,那就更不可能会封后了。 浅夏开始琢磨着太后和皇上的用意,刘如玉一旦封后,那么,栾河刘氏,势必是会全力辅佐皇上,毕竟,刘家之前已经出过一位太后了,如今再出一名皇后,那将是何等的尊贵荣耀? 浅夏的马车走了没多远,前面便有人拦下了马车,“敢问可是长平王府的马车?” “正是,车上坐的,乃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来人下马行礼,“启禀世子妃,奉太后口谕,请您入宫一叙。” 浅夏微愣,“可知太后宣我入宫何事?” “回世子妃,下官等只是奉旨办事,具体何意,下官也并不知情。” 浅夏虽有疑惑,可是随行之人也都认出,的确是宫里头的御林军。而且,这条路,也是出宫传旨的必经之路,他们定然也是看到了马车上有长平王府的标记,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既如此,那便走吧。” 青姑姑等人自然也没有法子,太后的旨意,谁敢不遵? 进了宫门,照规矩,也只有三七、妖月和青姑姑随她一同进宫。 许是考虑到了浅夏的身子重,所以才下了马车,便看到早已有人抬了步撵过来等候了。 走出了一大截之后,浅夏才觉得有些不妥,“停下。” “不知世子妃有何吩咐?” “这也不是去福寿宫的路呀,你们是什么人?到底要带本夫人去何处?” “回世子妃,太后如今正在福寿宫召见刚刚进宫的刘小姐,太后口谕,您进宫后,先至华洛殿稍候。” 华洛殿? 浅夏的眸子微微眯了,看来,今日之行,实在是有些不吉了。 头微微一偏,“也好,本夫人有些累了,也想着暂且歇息一会儿,那里可还安静?” “回世子妃,如今后宫之中空虚,新进宫的几位美人儿,这会儿也正在学习宫里的一些规矩,自然不会乱走。华洛殿,很是安静,适宜休息。” “那便好。走吧。” 青姑姑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可是偏又说不出来何处不对。只得跟着步撵一路走着。 终于到了华洛殿,浅夏才注意到这是一处独立于御花园内的一处三层宫殿。这里离福寿宫可不近呢。 进了大殿,浅夏看到殿内早已候了两名宫女,连忙服侍着浅夏在榻上歇了,一个奉茶,一个捧上了点心。 浅夏摆摆手,让她们退下,空旷奢华的大殿内,就只余她们主仆四人。 “世子妃,奴婢瞧着有些不对劲呢。您看,咱们是不是想个法子联系一下华太妃?” 这位华太妃也算是穆家信得过的人了,浅夏知道这一点,只是现在情势未明,若是贸然地就将华太妃给惊动了,只怕是会给她带来灾祸。 “不必。”说着,吩咐了三七和妖月,“你们两个四处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世子妃。” 浅夏想着如今进了宫,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暗卫,是否跟进来了,这里的人走动不多,侍卫自然更少。毕竟是后宫,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踏足的。 “世子妃,从上面看,这附近过往的人极少,太后怎么会宣您在此候驾?” 妖月从上头下来,出于杀手的一种极为敏锐的感觉,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待她的鼻子动了动,突然意识到了不妙,立马惊呼,“三七,快闭气。” 说着,她自己的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然后才苦着一张脸,眼底全是浓烈的愤怒,“竟然是被人下了软筋散!幸好世子妃不会武功,不然对您和孩子,只怕都会有些损伤。” 青姑姑连忙将妖月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再看三七,已是在软坐在了楼梯口。倒是她和世子妃二人无事。 想到刚刚妖月说的话,青姑姑大概明白了,这是为了不让这两个丫头动武。 浅夏则是眸子倏地收紧,一抹有些诡异地光茫开始在眸底快速地流转着,很快,轻柔的声音响起,“青姑姑,她们没事,你去将那香炉里的薰香灭了,她们一会儿就会恢复过来的。” “是,世子妃。” 只是当青姑姑才一靠近了那香炉,就觉得身子一僵,自她的后背,闪出了一道明黄色。 浅夏抬眼看过去,表情诧异,竟然是皇上? “皇上?请恕臣妇如今有孕在身,不便行礼。” “免了。穆少夫人,朕对你,可是久仰了。” 浅夏略有些迷惑,“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云浅夏,在朕面前,你又何必再装无辜?你有什么本事,你当真以为,除了穆流年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浅夏的瞳孔一缩,肖云放这是在暗示什么?是说自己的处事手段,还是关于秘术师的身分? “臣妇不知皇上所言为何,还请皇上明示。” 肖云放温柔至极地笑看着她,“云浅夏,你以为,朕会不知道云苍璃当初为何执意要将你改为云姓?至于云长安,他不过就是被你舅舅摆在了明面儿上的一个傀儡罢了!你才是云家真正的少主子,不是吗?”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么?难道说,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在皇室的眼中,根本就不是秘密? “皇上,当初舅舅会让臣妇改为云姓,也是担心将来自己随母亲嫁入定国公府后,会受尽委屈。臣妇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心疼臣妇,有何不对?” 浅夏说着,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地放松,“皇上,当初家母嫁入定国公府吃了多少苦,被多少人算计,想必您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又何必故意来质问臣妇?” “好一张利嘴!云浅夏,原本,朕也一直以为你也不过就是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皮囊而已,现在看来,你才是那个隐藏得最深的。” “皇上过奖了。”浅夏不卑不亢道。 “云浅夏,说实话,朕很欣赏你。你的这张脸,也的确让朕很满意。你放心,今日将你诱进宫中,我不会对你如何。若是朕有心杀你,你焉能活到现在?” “还请皇上明示。” 肖云放的眼睛眯了眯,有些危险的气息,开始在他的身上弥漫着,定定地看着云浅夏,似乎是要将眼前的这个女人给完全地看穿了一般。 浅夏也不惧他,十分淡然地与其对视,似乎是站在了她身前,根本就不是什么皇上,反倒是一位因为仰慕她的美貌,而不知死活的无赖一般! 浅夏倚在了榻上,始终不曾起身,而肖云放虽是一袭龙袍,可是却站在了她的对面,两人四目交汇,浅夏不闪不避,表情不惊不惧,着实是让肖云放产生了一种极大的羞辱感和自卑感。 自己常常帝王,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是一点儿尊严也感觉不到!这简直就是太折损他的龙威了。 “云浅夏,你以为跟朕玩儿这种文字游戏很有趣?现在你自己是什么情形,你心里头应该很清楚。你的两位侍女现在连自保都是问题,你还指望着她们来保护你?更何况,别忘了,这里可是皇宫。” “所以呢?”浅夏听罢,竟然是缓缓地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将肖云放给勾地三魂里面,丢了两魂儿! 浅夏本就生得极美,这会儿侧倚在了软榻上,因为怀孕之故,所以一直是不施粉黛,这样天然去雕饰的美貌,比起了那些满身都是脂粉味儿的女人来说,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魅力。 “留下来。”肖云放将这三个字说的极轻,似乎是生怕自己说重了,就会将眼前的美人儿给吓着了,若是再不笑了,可是就得不偿失了。 浅夏的眼皮微抬,“皇上,臣妇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怎么?难道皇上想要强娶臣妻?您可是才刚刚登基,想必现在许多事情,还是摸不清头绪的,这个时候,选择与长平王府为敌,似乎是不太明智呢。” 肖云放冷笑一声,“云浅夏,敢这样与朕说话,你的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浅夏只是随意地笑了笑,一手轻轻地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臣妇的胆子一向很大,皇上要不要试试?” “你在跟朕开玩笑?” “皇上,您将臣妇诱来此处,意欲何为?臣妇现在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身材雍肿不堪,这样的云浅夏,也能引起您的*?” 一个女人,将这样的话说的这般*祼,实在是让人有些汗颜。 若是有其它的女子在此,只怕会指着浅夏破口大骂了。 毫无礼数可言,甚至是开口闭口就是这等让人羞涩的话,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这样的女子,如此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在人前温婉大方的穆世子妃? “你一直没有回答朕的问题,朕知道你是云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而你身为一名女子,而且还只是云苍璃的外甥女,并非是他的女儿,若是你没有几分真本事,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来接掌云家?” “皇上从哪里看出来,臣妇要接手云家了?” “怎么?你不承认?你别告诉我,云长安那样的一个药痴会成为了云家的家主。云浅夏,不要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们云家人聪明。早在父皇在世之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对你多次的试探,都是毫无结果。” “原来这些,皇上都知道。看来,我当初真是不该与桑丘子睿合作,不该将你捧上皇位了。” 肖云放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难道皇上以为,当真只凭着你的母后,就能将你救出来?仅仅只有桑丘家的支持,你就能成为新一代的帝王?肖云放,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虽然不聪明,可至少不笨。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肖云放的脸色阴沉冰冷,一双俊目此时迸发出极为凛冽的寒光,像是一把把的匕首,射在了浅夏的身上,几乎要将她给凌迟一般。 “云浅夏,不要以为你是穆流年的妻子,我就不敢将你怎么样。我的意思很简单,你留下,我会保你平安生下孩子,而这个孩子,我也会让人送回长平王府,至于你,必须要留在宫里,陪在朕的身边。你若是答应了,朕也不会再为难你,若是不答应,那么,你腹中的孩子还能否保住,就不一定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了。” “皇上以臣妇腹中的孩子相威胁,难道就不觉得卑鄙吗?身为一代帝王,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实在是让紫夜的臣民们心寒。” “放肆!”肖云放大怒,“云浅夏,不要以为朕对你忍让三分,你就可以肆意地侮辱朕。朕是紫夜的皇,而你,现在不过就是朕软禁的一个女人而已。你最好地先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和身分。” “皇上何必如此动怒?”云浅夏话落,十分悠闲地坐直了身子然后一手搭在了榻上的小几上。 “皇上,不如说一说,您将臣妇诱来此处,不仅仅是为了软禁臣妇吧?臣妇自认与皇上见面不多,您该不会说是对臣妇一见钟情吧?” 肖云放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跟这个女人说话,怎么就有一种自己找虐的感觉?如此犀利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就会是穆流年那样的人能看得上的? 整天与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么? “云浅夏,朕承认你生得很美,只是正如你所说,朕现在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乖乖地留下来,朕自然是会保你无虞。” “皇上,臣妇可是知道,宫里已是陆陆续续地住进了几位美人儿。您的后宫之中,百花争艳,又何必将臣妇强留于宫中呢?” “云浅夏,难道朕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云家的女人,既然是有了过人的天赋,要么嫁入皇室,要么,就是死路一条。你自己说呢?” 浅夏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连连大笑,“当真是荒谬!不知皇上如何得知臣妇有着过人的天赋的?您看到过?臣妇若是果真有过人的天赋,此时,还会被您囚禁于此?” “就算你没有,朕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不可能会再放你出宫的。你就安心在此长住吧。” 肖云放似乎是被云浅夏给气地不轻,表情已是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显然,对于这样的云浅夏,生得再美,也不可能会引起他的兴趣。 他是王者,自小出身皇家,身分尊贵,即便是当初头上有一个肖云松压着,可是也不能改变他是嫡出皇子的身分。 走在了外头,自然到处都是躬屈膝,可是今日面对这个女人,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无可奈何! 他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初见云浅夏,有着这样美貌的女子,他自然是会愿意多看两眼的。可是现与她一番对话,便让他对这种性情的女子,有了几分的排斥。 “皇上,您怀疑臣妇有着何等天赋?或者说,您是知道我舅舅是秘术师,所以,我也是秘术师,对吗?” 肖云放的瞳孔陡然一紧,双眸定定地看着她,“你承认了?” “皇上,这一切都是您的猜测,臣妇何时承认了?再说了,臣妇如今就在这里,不如您告诉我,我的天赋是什么?” 云浅夏明显戏弄肖云放的话,让他听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这个女人,竟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的权威,看来,她不仅仅是胆子大,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那么,她所优仗势的到底是什么?是她身后的长平王府,还是那个有些神秘的云家? “皇上既然也说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是皇上臆测了。既然如此,还请皇上下旨,送臣妇出宫吧。” “朕刚刚说的话,难道你都没有听到吗?云浅夏,既然进来了,你就休想再出去。你若是能助朕一臂之力,将来,朕自然是会考虑给你一个不错的身分,妃、贵妃,随你挑选,朕绝不吝啬。” “呵呵。”浅夏这一次笑得有些讽刺,“皇上,我是穆流年的妻子,我有正妻不做,偏偏跑到您这后花园儿里给您做小?您觉得我傻,还是缺心眼儿,分不清孰重孰轻?” “你?”肖云放几乎就被她这话给气得晕过去了,他堂堂帝王的妃子,在她云浅夏的眼里,竟然是不过一介小妾? 那能一样么?皇宫里的妃子可都是有品级的,这能一样么? 肖云放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云浅夏,你果然是不知好歹。” “皇上过奖了。比起皇上的肆意妄为,我可是已经安分多了。你身为帝王,不思如何理顺朝政,给紫夜百姓带来安康富庶,却是一心只想着逼迫忠良,肖云放,你的良心何在!” 肖云放显然是没有想到云浅夏竟然是还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竟然是敢对他大呼小叫,甚至是直呼他的名讳,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皇上,你今日将我困于此处,当真就只是为了将我留下?你以后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真正想做的,不就是让桑丘子睿和穆流年反目为仇?” 肖云放的脸色微僵,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却似乎是找不出理由来辩驳她的话。 “皇上,别忘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你是如何做上去的。没有桑丘子睿,焉有你的今日?若是没有我长平王府对你的鼎力相助,你以为你还能身着龙袍,在此对我耀武扬威?” 肖云放的一张脸此刻已是阴寒至极,好看的龙目之中,则是寒气逼人,几乎就是要将眼前的女子,直接给冻成了冰人一般。 “云浅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胆大妄言,你就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呵!就凭你?想杀我你还不够这个资格。当初先皇费了多大的心思,都没能取了我的性命,你又凭什么?凭着在你背后帮你出谋划策的那几位谋士,还是你之前私自藏在了皇子府内的秘术师?” 此话一出,肖云放的脸色彻底变了,不止阴寒,还多了几分的灰白。 募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云浅夏,似乎是太过大意了。怎么突然心底就涌上来了一股子寒气,面前的女子,似乎是在渐渐地变得可怕了起来。 肖云放多年在这宫中明争暗斗,对于危险的逼近,自然是十分的敏感。 此时,他就突然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眼前的女人,似乎是他这一生中所遇到的,最为危险的一个! ------题外话------ 浅夏的这番言论是不是太大胆了?哈哈,你们猜,后面皇上会怎么做?浅夏又能不能顺利地回到长平王府?   ☆、第十八章 公子云华! 肖云放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身为一介帝王,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而且这种狼狈,还是拜他的好表哥所赐! 可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是不记得了。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位宫人,肖云放的心里蹭蹭地冒火,嗖地一下子,就有了一股子想杀人的冲动。 肖云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下了令,让人将云浅夏一行人给送出了宫,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脸愤怒的二表哥。 等到他后来将侍卫叫进来,也确认,桑丘子睿的确是来过,肖云放再一想到自己做下的这等糊涂事,自然就迁怒到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那名刚刚被他宠幸过的宫人,许是被皇上身上的肃杀之气给惊醒了,强忍了下身的疼痛,快速地给自己套上了几件儿衣裳后,就蜷缩在了一角,眼泪汪汪的模样,倒是让人能生出几分的怜惜来。 肖云放看着这名宫人,强迫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自己到底是跟云浅夏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肖云放左手用力地摁着自己的额头,这会儿脑子还是有些闷闷的,想到了这屋子里的诡异,他进来的时候,记得云浅夏的两名侍女都中了软筋散,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的。难道? “来人,着太医过来将这里的香炉仔细查验。” “是,皇上。” 很快,太医院给出的结论,就是这香炉里被人用了一些催情香,虽然量不大,可是还混合着一种可以使人精神亢奋的特殊香料,来自北漠。 那名宫女一听,立马就抖着身子,摇着头,“皇上,奴婢没有。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下药呀。皇上明查!是您将奴婢宣进来的,门外的几位公公和侍卫可以作证。” 肖云放刚刚升藤起来的杀意,又快速地止住了。 自己初登大宝,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多生事端,至于这名小宫女,随意给她一个封号就是。 肖云放衣着整齐地出了洛华殿,在廊下站着,看着这里五颜六色的花卉,却是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烦闷。眉头锁地紧紧地,几乎就是再也舒展不开的样子。 “怎么回事?桑丘子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回皇上,桑丘公子手执太后所赐的令牌,进去不多时,就将世子妃等人带走了。皇上您自己忘了?”那名小太监说完,抬头对上了皇上冷冷的眼神,吓得立马脖子一缩,又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当时这殿门打开,您还笑着说,改日要去安阳城看望桑丘公子,请他喝酒呢。” “朕说了?”肖云放一怔,自己竟然还说了这等话?而且刚刚小太监说地明白,自己还是笑着说的。可是为何自己竟然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回皇上,您说了。当时奴才等人都在这里候着,都听地清楚。他们前脚一走,您就唤了宫人进去侍候。当时总共进去了四位,您拉住了其中一个,然后,就倒在了榻上。其余三名宫人不敢惊扰圣驾,所以都自觉地退了出来。” 肖云放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脸色阴沉地可怕。 想想刚刚自己竟然是白日宣淫,而且还是在先皇才去没多久,自己就在后花园做出了这等事,相信此时,太后也已经知道了。 肖云放双手负于身后,紧紧地攥着,他从来不知道,桑丘子睿竟然也有对他如此狠的一天! 刚刚自己在殿内与一名小宫女翻云覆雨,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日偏偏是诸多世家小姐进宫的日子,自己这样做,岂非是表明了自己不屑于宠爱她们的态度? 果然,肖云放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太后的质问,就看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福寿宫内,太后一脸严肃地坐于凤椅之上,看着台阶下面的皇上,是说不出的失望。 “说吧,如今这里就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你倒是说说,你何故非要去为难一个云浅夏?她不过一介妇人,你身为帝王,岂能做出如此有损德行之事?” 肖云放不语,头微微低着,不过从其身上的气势来看,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还是皇上你以为你如今是皇上了,所以做什么都对?” “儿子不敢。”肖云放的头再低了低,只是吐出来的声音里头,却是分明听上去有几分置气的意思。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云浅夏这个人,她自然是见过的,要说相貌,的确是生得极美,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绝对不是一个沉溺于女色之人。今日怎么会做出了如此轻率的举动? “你到底为何要软禁云浅夏?你可知道,你二表哥是真的动怒了?” 太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肖云放听来,是何其的讽刺? 他动了真怒?他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又如何?总归也该是自己这个帝王的臣子,今日太后这样说,分明就是将那个桑丘子睿放在了心里,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却是有些抱怨了。 肖云放自嘲地一笑,自小,他就一直是有着一种很浓重的自卑感。 按说他是嫡出的皇子,在诸位皇子之中,这地位自然是最为尊贵的。可是事实上,却是远非如此。 因为父皇宠爱梅贵妃,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宠爱肖云松这个大皇子,再加上他是长子,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父皇会疼爱他,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多年来,在父皇的眼中,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及肖云松这个兄长做得好。再加上了梅贵妃的得宠,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头的日子,是过得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在外祖父那里,他虽然得宠,可是却远不及他的孙儿桑丘子睿更让他欣赏。 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若是没有几分风光霁月的气质,焉能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推崇? 如今在自己母后的眼中,也是桑丘子睿聪明过人,智勇双全,尚未问明事情的原由,便已经是倾向了桑丘子睿,这让他的心里,如何能好受? “母后,儿子之所以会对云浅夏出手,自然是有儿子的考虑,只是这些事情,涉及紫夜的千秋大业,母后还是不要过问了的好。事实上,今日儿子到母后这里来,也是想提醒母后一句,就算是这次桑丘子睿带走了云浅夏,朕依然是会想办法再从他的手上将人夺回来。朕声明,这与儿女之情无关。” 太后愣了愣,这么多年了,这不是儿子用如此冷淡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桑丘子睿来时,怒气冲冲,并且是一再地告知,若是想要紫夜的江山稳固,那么,就不要再去打云、穆两家人的主意。也正是之前他就曾有过这番提醒,所以她才会决定让穆家的女儿进宫,如此,穆、肖两家联姻,自然是能够稳固皇上的权威的。 可是现在,看到了儿子的这个态度,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还是皇上误会了什么? “皇上,哀家身为女人,自然是不能插手政事。只是,你二表哥曾说过,若想要肖家的江山稳固,就不可动穆、云两家。哀家记得当时说这话时,你也是在场的。今日为何?” “母后,朕只有一句话,云浅夏,必须入我肖氏,否则,那便只能毁掉。” 太后的身形一顿,眸光紧紧地锁在了皇上的脸上,细细地看着他的一个挑眉,一个眼神,一个手指间微不可察的动作。 云浅夏?云家?难道? 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惊诧道,“难道?云浅夏她?” “母后,有些事,您心知肚明就好。朕对云浅夏,不可能放弃。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得到她,远远比杀了她更为有用。” 太后沉默了。 想到了当初皇上对云家处处打压,可是后来却给了云苍璃一个闲职的官身,甚至到了后来,还曾亲自下旨,召云浅夏入宫来陪伴公主,难道,皇上也早就知道了云浅夏不是一般的人? 当时,皇上宠爱肖云松,若是皇上果真有心,自然是可以下旨赐婚,可是皇上却没有。很显然,从那个时候起,皇上看中的人,就不是大皇子,而是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的年纪太小,若是贸然赐婚,只会引起别人的猜忌。皇上担心会保不住四皇子,所以才会一直忍着。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却是杀出来了个穆流年,将这一切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太后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云浅夏刚刚回京不久,便有一股流言四处飞蹿,说是云浅夏是个不懂规矩礼仪的乡下野丫头,当时她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夫人嫉妒其美貌,所以才会故意的放出了这样的流言。 可是这样看来,这股流言,倒是极有可能是皇上命人散出去的,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要阻碍云浅夏的婚事。 如此,来为四皇子争得时间? 太后自己都被自己这想法给惊着了,这是不是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先皇当时身边可是有几位着实厉害的秘术师的,至少,自己印象中,就有两位,可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是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那两位秘术师失踪之后,这皇宫里许多事情的走向就发生了改变。 难道这一切,都与云浅夏有关? 太后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当年紫夜曾出现过一次宫廷内乱,起因,似乎就是因为数十位的秘术师,最终,因为千雪的那位太子一时震怒,下令斩杀了不少,后来,新皇登基,对于这些秘术师也是十分痛恨,那一次,几乎是将紫夜所有的秘术师,斩杀殆尽! 当然,因为当年云氏一族的神秘,所以并没有参与进来,也因此,而保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秘术师家族。 据她所知,云家的神秘,远非是普通的贵族世家可比。 据说云氏的传承,已是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只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太后思索再三,还是低声道,“皇上,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云家,当初你父皇在世都动不了,如今,你以为你自己能胜得了你父皇?还记得之前在凤凰山附近的那支精兵吗?” “今年正月的事?”肖云放已经想到了。 “不错。当初皇上借着小皇子受伤为由,下令所有在外的勋贵们速速返京,然后再紧闭城门。你可知道,哪时在外的勋贵们并不多,这里面,就有长平王府的人,当然,也包括了云浅夏。” “母后说的,儿子已经想到了。当时父皇不过就是借着肖云福遇刺的由头,想要将长平王府的人,还有云家的人,都困在京城,然后他派出去的人,再秘密进入凤凰山,一举将凤凰山夷为平地。母后,儿子所说可对?” 太后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所以,哀家才担心。当初皇上的心思已然是如此缜密了,可是那些精兵,仍然是被发现了。在那种情形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凤凰山了,不过,也因此,而惊扰了云家。” “母后的意思是说,现在朕若是要想掌控云家,会比当初的父皇更难?” “不错!你父皇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却也未能将云、穆两家铲除。正如你二表哥所言,既然是不能铲除,那就只能收服。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何执意要让穆家的女儿入宫,即便是庶女,你也不能薄待了她。” “是,母后,朕明白了。只是,云浅夏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再留在了穆流年的身边。当初父皇既然是对云浅夏有了疑心,就该想办法来破坏这桩婚事。现在弄成这样,当真是有些棘手了。” “你也别再埋怨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一定要听你二表哥的?不是母后偏心他,也不是因为母后觉得他比你强,恰恰相反,他的心不及你狠!他留恋这红尘俗世里的东西,远远比权势更为可怕。” 肖云放突然有些不懂了,母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二表哥绝非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为何自他进京之后,你屡次化险为夷?” “母后的意思我明白,二表哥的确是帮了我许多次,朕也是心存感激。”肖云放垂下了眼睑,没有人能看见其眸底一闪而逝的冰寒。 “不,你不明白。你二表哥,可不仅仅只是智谋过人,他亦是一名秘术师。” “什么?”肖云放的头猛地一抬,他是真没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还是一名秘术师? “你不必如此惊讶,这件事,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你外祖父那里探听来的。这是我桑丘家的秘密,甚至是连桑丘弘也不知情。” 肖云放的心一下子就猛地揪了起来,难怪自己会对于许多事情没有了记忆,原来都是桑丘子睿搞的鬼,他既然是秘术师,那么对自己用一些秘术来扰乱自己的心智,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好一个桑丘子睿! 自己果然是小看了他,文武双全还不成,竟然还是一名秘术师? “母后可知他师承何人?” 太后摇摇头,“这一点,哀家问过了父亲,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目前来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护着云浅夏,定然是有他的理由。他之前曾说过的话,对我们的提醒,就绝对不仅仅只是提醒那么简单了。” 其实太后想说的是,说好听点儿是提醒,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警告了。 桑丘子睿显然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知道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不会放出这样的狠话。 多年来,桑丘子睿一直在帮着二皇子和她,血脉相连,他不可能会做出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那么,这件事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不能动云浅夏。 肖云放好半天才将这个重磅消息给消化掉,桑丘子睿也是一名秘术师? 放眼天下,如今能称之为秘术师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个是苍溟的国师,一个是北漠的国师,还有一位,则是名声赞诽参半的蒙天。 至于云苍璃,因为其父亲的隐退,后来改为从商,所以,知道云苍璃是秘术师的人,并不多见。 可若是真正地算起血脉的传承来,云氏一族,当是年代最为久远的一支了。 “母后,您的意思是说,二表哥通过了某些特殊渠道,看到了一些还不曾发生的事,所以,他才会提醒我们,不得动云、穆两家?” 太后点点头,其实这个秘密,原本她也是不想说的,可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今日这件事,致使皇上对桑丘子睿有了一些介蒂,这可是不她想看到的。所以,她宁哥违背了她在父亲那里发下的誓言,也要将这些说明白,只求皇上能冷静下来,莫忘了孰亲孰远。 肖云放这里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殿外便有内侍急急地禀报,“启禀皇上,长平王府的穆世子,刚刚纵马出城了。” 肖云放微微一蹙眉,“可知道是何原因?” “回皇上,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似乎是桑丘公子的马车先出了城,穆世子是随后追出去的。” 肖云放的心念急转,难道是桑丘子睿将云浅夏给带走了? 云浅夏如今身怀六甲,不是说快要到产期了吗?若是一路奔波,怎么可能会到得了安阳城?桑丘子睿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若是果真是桑丘子睿将人带走了,那么,他倒也是省了一份儿心,他今日此举,不就是为了挑起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之间的矛盾么?只要底下的臣子们不和,他这个皇位,才会坐得安稳。帝王之术,他可不是一窍不通的。 却说穆流年急匆匆地策马追出,直至出城二十余里之后,自己独自一人,转到了一个岔路口,其余跟随他的侍卫,则是全部沿着另外一条路出去了。 穆流年一路追出,直到一个小村庄前,青龙等人早已候在了那里。 “世子妃呢?” “回公子,与桑丘公子在一起。这会儿估计离我们也不过就只有十里地左右了。妖月和三七跟着呢,另外,属下也派了数十名暗卫在暗中保护世子妃。” 穆流年点点头,“走吧,虽然说这一次是桑丘子睿救了浅浅,可是一想到他与我的浅浅同坐一辆马车,我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公子,桑丘公子留下了话,他在前面等着你,似乎是有话要与您说。” “嗯。” 策马扬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穆流年就追上了桑丘子睿的马车。 逼停了马车,挑了帘子,果然看到了浅夏正侧倚在软榻上,脸色略有些难看,嘴唇,也是有些泛白的迹象。 “怎么回事?”穆流年直接跳上了马车,右手则是快速地搭上了浅夏的手腕。 少顷,穆流年的脸色有几分的阴沉,“你又动用秘术了?” 浅夏不语,只是微微抿唇笑了笑,原本乌黑灵动的眼睛,这会儿看上去,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眉眼间处处透着的,都是一股疲惫之态。 “你别急,她现在无碍了,只要好好休养就是了。这一路上,也不能走的太慢了,否则到不了凤凰山,她就要生了。” 桑丘子睿清越而有些冷的声音传来,穆流年的眸子沉了沉,“怎么回事?你说这一切与你无关?皇上为何要算计浅浅?你别告诉我这件事里头没你什么事儿。” “我在得知皇上将浅夏接进宫后,便大概猜到了,所以才急急地进宫,将她救了出来。事实上,不用我救,她自己也会无事。只是她的胆子太大了。事实上,皇上并不能完全确定,浅夏就是一名秘术师,可是她却动用了秘术,将皇上脑子里的部分记忆给抹掉了。若是我不去,那皇上对浅夏的心思,将会更回执着了。” “皇上会如何猜到这个的?之前,先皇不是也曾试探过,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不是人人将视线都锁定在了云若谷的身上吗?毕竟他才是这一代中,目前为止,最为出色的公子。” 桑丘子睿摇摇头,“皇上身边也有秘术师,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收揽到的,可是我能确定一点,定然是那人对皇上说了什么,这才让皇上起了将浅夏留在宫中的心思。” 事情似乎是越发地严重了。 因为穆流年来了,桑丘子睿自然是再不能与浅夏同车,穆流年一上来,连妖月和三七也都下去了。 穆流年看着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的浅夏,心里头难免有些担忧。 这一次,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只怕他真的会后悔终生了。 他倒不担心皇上能困住浅夏,浅夏有几分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浅夏暂时不能使用秘术,皇上也困不了她多久的。更何况,浅夏还是能用秘术的。 他担心的是浅夏的身体。 这一次,如果不是桑丘子睿的提醒,他真的没有意识到浅夏有什么不妥的。最近几日,浅夏格外地嗜睡,他也只以为是因为她挺着肚子,太辛苦了。 幸好那日桑丘子睿来过之后,看出了几分的蹊跷,不然的话,只怕他得子之时,怕就是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之际了。 不过,穆流年没有想到的是,桑丘子睿竟然会这般好心告诉他。 从他看浅夏的眼神上来判断,他对浅夏仍然是不死心的,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借助这次的机会,直接将浅夏带走,看来,他对桑丘子睿的了解,还是不够呀。 浅夏现在出现了这种嗜睡的症状,应该是被人下了巫术。 穆流年一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就开始派人仔细搜查,浅夏这阵子一直不曾出过倚心园,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在倚心园里谋害主子? 几番查探,也没有在倚心园内找出内鬼。 最终,反倒是将视线锁定在了王府内的大厨房。 只是可惜了,人虽然是揪出来了,可是也已经是没有了呼吸,早已咽了气,哪里还能再查出什么线索? 好在桑丘子睿也是精通秘术之人,很快就理出了浅夏所中的是何种巫术。 而浅夏自己,似乎是也查觉到了,这才提议,让桑丘子睿送她去凤凰山。 正好是借着桑丘子睿将自己带出城的机会,给皇上等人一个错觉,就好像是自己被桑丘子睿带走了,穆流年的人,却没有追回来。而事实上,真正陪着她进凤凰山的,自然只能是穆流年。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梁城再没有了桑丘子睿和穆流年的任何消息。 而皇上派出去的探子,则是回来禀报,只说是桑丘子睿在安阳城的祖宅一切都好,只不过每日都会去他自己的别院,晚上,也是在那里住,据闻,那里似乎是常常夜半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皇上心中甚悦,至少,云浅夏没有与穆流年在一起。而桑丘子睿,再怎么说,也是与他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的,自然是要比穆流年近得多。 不过,饶是如此,皇上仍然是不放心,又派出了人去追寻穆流年的踪迹。 穆流年的踪迹可不好查,往往是派出去了一两个月,才勉强能查到一丁点儿的线索。不过,几次得回来的消息,都是穆流年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人。当然,这期间,他也去过安阳城,不过是一无所获。 安阳城是桑丘子睿的地盘儿,他想要藏个人,岂非是太容易了? 皇上对此甚为满意,穆流年是个重情爱的,那就让他去慢慢找吧,长平王府只余一个三公子,可却是偏于文,轻武的,自然是不必放在眼里。只要是他能想办法摧毁了穆流年的意志,那么,长平王府,自然是不战而败。 皇上此时是有些自满的。 先皇费了那么多年的劲,始终是对长平王府,毫发无伤。可是现在,他当了皇上,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他知道穆流年的弱点在何处,只要是毁了一下穆流年,那么,长平王府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即便是到了穆家三公子的手上,将来,想要从他的手上夺权,只怕也是太容易了。 就在皇上志得意满的时候,凤凰山上,一名身形颀长,一袭玄衣,手执长剑,在一片牡丹花海中,竟是舞得虎虎生风。 如今已是冬季,可是这凤凰山上却是一片春景,所谓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凤凰山处于略有些特殊的地理位置,也造成了这般有些个别的四季如春的气候。否则,也不可能会有一片一年之中,常开不败的桃花林。 远远地青龙紧绷着一张脸,右手握着自己的长剑,身形一动不动,从后面看过去,俨然就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侍卫了。 可是待看其身前,却又难免让人有些发笑。 只见青龙一身青衣,左手上抱了一个小襁褓,里面躺着一个小娃娃,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小脸儿还露在外面,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睡得香甜。 突然,青龙的身子僵了一下,嘴唇紧紧地抿了抿,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娃娃,再快速地转了头,看向一旁的妖月。 妖月很是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又像是在询问他有什么事么? 青龙张了张嘴,再小心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是害怕一说话,就会惊醒了这个小娃娃,向妖月靠近了几步,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尿了。你抱回去换一换吧。” 妖月一挑眉,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漫开,“青龙,你抱回去换不就成了?何必再交到我手上?你也知道,小公子向来就爱粘着你。若是你将他换到了我的手上,只怕是马上就会醒了。这位小公子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到时候只怕哭起来可就没完了。” 青龙撇撇嘴,似乎是有些无力反驳,手掌上似乎是都感觉到了湿湿的,一脸尴尬道,“我这双粗手,如何会换这等东西?万一再伤了小公子,岂非是大大的罪过了?” 妖月看他是真急了,又继续逗着他道,“那不如这样,你抱着他往回走,到了屋里,你将他放在床上,我再给他换。” 青龙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才迈了几步,便听得刚刚的剑声没了。齐齐回头,才一眨眼,主子就已经是飘落到了他们的身前。 “怎么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朗。 “回公子,尿了。这不是正想着让妖月给带回去换一换呢。” 穆流年的唇角却是浮上了一层软软的笑意,“不必了,给我吧。” 青龙有些尴尬道,“主子,这等事,还是让妖月她们来做吧。” “不!这孩子是个命苦的,一生下来,就没有听到他娘叫他一声宝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得将他娘的那一份儿也一并做了,免得将来,他再不孝顺他娘。” 青龙嘴角抽了抽,暗自感叹主子是这是什么逻辑呀? 这种事情也可以代替? 不过,再一想到了还睡在了秘境中的世子妃,这脸上又是一片愁容了。 世子妃自从生下了小公子后,只是笑了笑,连碰都还没有碰到小公子一下,就彻底地昏睡了过去,半年了,至今未醒。 妖月从刚刚主子的话里,也听出了几分的辛酸。 这半年来,小公子几乎都是主子亲手带大的。除了不能为其哺乳之外,该着一个母亲做的,都让他给做完了。 主子不会换尿布,他就弄了一个假人儿,让嬷嬷一遍又一遍地教。 主子不会抱孩子,也跟着嬷嬷学,晚上睡觉,就与小公子挤在一张床上,生怕自己再不小心压着了小公子,刚开始的时候,常常是睡上半个时辰就醒了,甚至有的时候,就是坐在了凳子上,趴在床边儿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该着父亲做的,他做了,不该着父亲做的,他也做了。这样费心费力地带着一个孩子,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主子,当初海爷爷不是说世子妃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会醒过来吗?可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世子妃出来?” 也不怪妖月心急,实在是这凤凰山上的规矩,桃林秘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之前妖月不服气,还特意地闯了几次,每次都是遍体粼伤地回来,最终,放弃了再进去探视世子妃了。 “放心吧,不是有三七在里面照顾世子妃吗?相信世子妃很快就能醒了。”青龙说着,还瞪了妖月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呀!最担心世子妃的,就是主子了。这会儿你还在主子面前提这个,这不是上赶着给主子送些不痛快吗? 妖月也是关心世子妃,情急之下,这才问出口。话一出来,人就立马后悔了。 不过,穆流年倒是表现平平,看不出有什么太过激动的表情。 “宝儿,来,爹爹抱,我们先回去,爹爹帮你换尿布,不然枕的时间久了,可是会进了寒气哟。” 穆流年说着,还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蛋儿,小娃娃睡的正香,也只是动了动头,咂巴了两下嘴,继续睡。 穆流年回到竹屋内,将尿布帮他换好,看着他仍然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就将他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睡的倒是沉!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你娘?如果不是为了你,你娘何至于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如果不是因为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真恨不能一天打你三遍!” 这话床上的小娃娃自然是听不到的。 半年前,浅夏在凤凰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可是因为在生产的过程中,浅夏担心解除巫术会对孩子不利,所以,她自己服下了云氏的秘药,以确保这巫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更不会传承到孩子的身上。 只是,因为服用了秘药,再加上浅夏本就中了巫术,所以,一生完孩子,使尽了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她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直昏睡至今。 “浅浅,我们的孩子都半岁了呢,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将孩子交给我,你就这么放心?若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可是真的会打孩子,一天打他三遍,让他哭地惊天动地的,说不定,你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心疼,就会醒了呢?” “浅浅,我父亲为孩子取了名字,叫穆云华,取了你我二人的姓氏,你觉得可还好?这个华字,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我只求其能平安长大,无病无灾也就是了。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父亲给取了名字,那就叫这个吧。等将来,他成人的时候,就由你来给他取个字,好不好?” 穆流年一手搭在了妆台上,那上面摆放的东西,一丝不落的,全都是浅夏之前用过的。 如今再看一眼这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妆台,怎么就感觉这么空落落的呢? ------题外话------ 生了,你们高兴不?推荐好友君残心的新作《重生之侯门嫡妃》,目前正在首推,大家可以去看一看。   ☆、第十九章 通灵血玉 穆流年再次抱着孩子到了桃林外等着,这是第多少次了,他也记不清了。 基本上是每天都来,至于来几次,也是不确定的。 每次他抱着云华在这里等着,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青龙和妖月等人,对于这种情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自家主子是个痴情的,这会儿虽然是有了小主子,可是主母却是始终没有醒过来,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二长老和三长老在得知他们秘密离开了梁城之后,便也先后回了麒麟山。反正现在孩子还小,就算是要训练,也得再等上几年。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凤凰山上还有一位用药高手海爷爷,只怕他们也会沉不住气,直接追到凤凰山来了。 两位长老是担心这位小主子一出世,也会如当年的穆流年一样被人下了毒,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存在这种情况了。 相比于当年的长平王,世子爷考虑地更为周到。 穆流年抱着云华,脑子里想的,满满的都是浅夏。 特别是当他冲进产房,看到浅夏慢慢地合上眼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几乎就像是被人给撕裂了一般。 他甚至是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停窒,那一瞬,他以为浅夏死了,就这样要离开他了。 可是当海爷爷告诉她,浅夏不会如此短命,只是因为对方的巫术下的太厉害了,所以她才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已经半年了,再不醒过来,穆流年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冲进去。 “哇哇,哒哒。”怀里的小云华,开始随意地发着声,像是这种呀呀学语的话,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听得懂。当然,也没有人会相信小云华能听懂大人的话。 “宝儿是不是想你娘亲了?我也跟你一样呢。不对,我比你更想她呢。我们一起等她出来,好不好?” “呀呀,伊伊。”小云华的手臂随意地在半空中挥舞着,探着身子就要往桃林中去。 “宝儿也等不急了吗?你想进去找你娘亲?不行呢。这里面可是有阵法的。是云氏的先人布下的,我们进不去。” “啊啊,伊伊。”小云华的身子扭动的更厉害了一些,小脸儿上已经有了几分急切的表现,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可是看到穆流年不动,他只能是呀呀地乱叫个不停。 “宝儿,爹爹说了,你娘亲还在里面睡觉,等她醒了,自己会出来的。你若是不听话,你娘亲可是就不要你了。就是出来了,也不会愿意抱你的。你不想让你娘亲抱抱你吗?” 小云华有些呆萌的小脸儿上,有那么一会儿的愣神儿,似乎是在想着,爹爹的话是不是骗人的?娘亲是不是真的就会再抱自己了。 “乖,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可是继续在这里跟你娘说话,她或许能听到呢?” “公子,这里是不是有些冷?要不要先带着小公子回去?”妖月看着有些不忍心,他们父子俩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再等下去,只怕也是无用。万一再让小公子受了寒,要就得不偿失了。 “这里比梁城不知道暖了多少倍,怎么会冷?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这样,青龙,你去捉几条鱼过来,我们一会儿就在这里吃烤鱼。” “是,公子。” 妖月见自己劝说无用,也只能是就此放弃,折回到了竹楼,去准备用膳的一应器具了。 “浅浅,你能听到我和儿子说话吗?我们的宝儿多聪明,才半岁呢,就开始呀呀学语了。等你出来,你再亲口教他怎么喊娘,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让他先学会叫娘,再学会叫爹爹。” 小云华不明白,随手抓起了他的一缕头发就开始玩儿,一会儿的功夫,他胖胖的小手上,就缠满了乌黑的头发。 小云华玩儿的不亦乐乎,而穆流年也只是宠溺地笑了笑,没有阻止他继续玩儿。 “启禀公子,桑丘公子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可能对夫人有用。”白虎在稍远处回禀道。 “人呢?” “在浮河镇。” “你去将东西取来吧。小心别被人跟踪就是。” “是,公子。” 自从浅夏回到凤凰山,穆流年身边的这些人,也都一一进来了,人数不多,却都是穆流年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手。 等到青龙抓了鱼过来,妖月也将一些调料带过来,直接就在地上铺了一张单子,上面再铺了两层毯子,将小云华放到了上面,让他自己躺在那里玩儿。 在铺单子之前,先在那里架了一个火堆,用木柴烧了好一会儿,才又将火熄灭,将木柴移开。然后快速地铺上了单子。 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小主子再受了寒。虽说这山上四季如春,可是这会儿到底也是冬季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云风等人将桌椅都备好了,烤用的用具,也都直接抬了过来。 小云华一看到这些东西,就乐得咯咯直笑,翻了个身,就想着去拿前面的那些东西,可是小手挥舞了半天,也够不着。 不过,小云华也不气馁,仍然是拼命地伸着胳膊蹬着腿儿。 穆流年看到他的样子,指着那烤鱼的架子,轻笑一声,“你想拿这个?” 小云华似乎是听懂了,张嘴呀呀了两声,两只小胳膊支着自己的身子,小脸儿抬地高高的,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的爹爹将这东西给他拿过来。 “想要,就自己去拿。拿不到,就想办法让你自己变强。你若是会爬了,还会拿不到吗?” 小云华眨眨眼,也不知听懂了没,反正是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然后扭了小脸儿,又开始伸手采着这毯子上面的毛绒。 等到青龙将鱼剥好洗好,再穿到了铁钎子上面,放上了烤架,底下木柴冒着红红的火功,偶尔还有几声噼啪的声音,再度引起了小云华的注意。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地转动着,似乎是被那红色的火苗给吸引住了,两只胳膊支撑地累了,就完全地趴在了毯子上,然后直直地看着那些火苗。 又过了一会儿,小云华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是看不到希望的,利用两只小胳膊,撑着自己的身子往右边儿动了动,然后再挪了挪。 等到小云华再抬头时,看到自己的眼前已经没有火苗了,头一偏,看到那熊熊的火焰,烧的正旺。 小家伙儿再看了一眼火后面坐着的穆流年,似乎是在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是达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变强。 妖月看着他一会儿抬头,一会儿又呆怔一会儿,真心觉得这位小主子的可爱,忍不住就弯起了唇角。这样可爱的小主子,若是世子妃不能早日出来看来,该有多遗憾呀。 妖月正兀自感慨着,便看到了小家伙儿突然唔了一声,然后完全地趴到了毯子上,紧接着一个翻身,就往火焰的方向,滚了一圈儿,离那火焰更近了一些。 小家伙儿再扭头看了看,伸出了胳膊试了试,仍然拿不到。 妖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这小主子要不要这么聪明?这简直就是太逆天了好不好?这才六个月大的孩子,怎么能想到了这样聪明的法子?这还是个小孩子吗? 小家伙儿唔唔了两声,似乎是有些不满意,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又滚了一圈儿,这一回,已经是离那火堆很近了。 小家伙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有热气向自己袭来,呀呀地不停叫着,小脸儿也被那火苗给映得有几分红,然后表现出来地也是十分的兴奋,胖胖的小手儿就开始挥动着,几乎就要够到了那个铁架子了。 妖月连忙就去将他抱了起来,“小公子,那可不能碰,会烫伤你的。” 小云华对于妖月突然将他抱了起来,表现得很不满意,手脚开始不停地折腾着,妖月没办法,只能再次将他给放下,只是放地离那火苗有些远。 小家伙儿一看自己离那烤架又远了,很明显就表现得有些不满意了,冲着妖月咿呀了几句,一张小脸儿紧紧地绷着,如果不是因为他发出来的声音是小孩子的这一种,妖月真以为他这就是在训斥自己了。 妖月的嘴角抽了抽,主子的孩子,果然是不能小觑,这才几个月大,竟然就有了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了。若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何等逆天的模样儿呢。 只见这一回,小家伙儿的动作明显更熟练了一些,对于距离的掌控似乎是也更为精确了一些,这一次,直接就滚到了那个铁架子的旁边儿,小家伙儿只要是一伸手,就能拿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 穆流年看似是在专心烤鱼,可是实际上,这眼睛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小家伙儿想要再伸手去摸,穆流年以眼神制止了妖月,而是暗自发动了功力,使这火苗的方向,冲着小家伙儿那里飘了些。 小家伙儿的手才伸过去了一半儿,半路上,就是一团红色的火焰向他飘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暖暖的,红红的,似乎是好东西。 小家伙儿的动作慢,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将手臂展开,小手儿与那红色的火焰有了一次极为快速地亲密接触。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家伙儿的手就快速地缩了回去,而那股火苗,似乎是退回了原位。 小家伙儿一脸茫然,有些呆呆的样子,看看那红红的火,再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穆流年示意妖月别动,谁也不许抱他,就让他在那里哭。 等了一会儿,小家伙儿看没有人理他,也就不再干嚎了,然后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不停地变幻着形状的红色火焰。 这一次,只看,不动了。 直到小家伙儿的头上开始冒汗了,似乎才感觉到累了,唔呀了一声,然后趴在了毯子上,一动不动,再然后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在了毯子上,看着头顶上时而飘动的白云。 穆流年看着他的举动,唇角上终于有些笑意,这小子,倒还不算是太笨,只是烫了一次,就长了记性。 这会儿,妖月也才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是故意在告诫小公子,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动的,最起码,火这样儿东西,就不是他现在能随意接触的。 不多时,鱼烤好了。 穆流年在上面撒了些盐和胡椒粉,慢慢地用手撒了一小块儿,自己先尝了尝,然后起身,让青龙继续烤其它的。 在小云华的身边坐了,穆流年拿着烤鱼,然后再用力吸了吸鼻子,“嗯,真香!宝儿想不想吃?” 小云华的身子不动,头也没动,只有眼睛骨碌一下子转了过来,然后费了半天劲,却是怎么也坐不起来。还是穆流年伸手帮了他一把,小小的胖娃娃,这才坐了起来。 伸着手指了指那鱼,小云华再呀呀了几句,然后再将自己的食指放进了嘴里,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吃。 妖月一看主子果真要喂他吃这个,连忙提醒道,“主子,小公子现在才六个月,吃这个,怕是不成的。要不,奴婢去将乳娘唤来?” “不必,你去到膳房那边儿看看有没有粥?有就端一碗过来。” “可是小公子他?”妖月眼瞅着公子就撕了一小块儿鱼,再仔细地确认了没有鱼刺,直接就塞进了小公子的嘴里。 妖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了,只能是讪讪道,“好吧,奴婢去看看有没有粥?” 父子俩对面而会,穆流年是盘膝而坐,而小云华则是两腿微微弯着,两只小手儿搁在了小短腿儿上,倒是分外的可爱。 远远望去,这父子俩这样的情景,还真是满满地都是温馨。 穆流年时不时地塞给他一小块儿鱼肉,等到妖月回来,这一条鱼,基本上也就是吃完了。 妖月当然是不可能只端一碗粥过来了,用了一个汤锅,直接就端了一小锅过来。 穆流年接过妖月递过来的碗,自己先尝了一口,看着对面小云华一脸馋馋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想吃?” 小云华没有点头只是眨眨眼,嘴巴一张一张的,却是不出声儿。 穆流年乐了,这小子,还真是有趣! “他倒是有办法,怎么就不知道往前爬一爬呢?” 妖月轻轻一笑,“回公子,小孩子三翻六坐八爬爬,就是说,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坐,八个月才会爬。现在小公子才六个月,能坐地这样稳当,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不定我们的宝儿六个月就能爬呢,是不是宝儿?” 妖月没说话,难得看公子这样开心,这半年来,公子真心高兴的时候,还真是不多呢。 “宝儿平时不是喜欢那个老虎枕头?” “回公子,正是。那个老虎枕头是世子妃当初一针一线缝的,还曾说过,若是个女孩子,就让她枕那个小鸽子的。” “是呀,还有一个小鸽子的呢。宝儿,等你娘醒了,我们再让你娘帮你做一个更大的好不好?” 小云华伊伊呀呀地叫了几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妖月,去将那个小老虎的枕头取来,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学一学怎么爬?” 妖月虽然觉得现在学爬实在是有点早,可问题是现在公子提出来了,她自然就要照做,折腾折腾小公子,总比折腾公子自己好吧。 再说了,现在让公子随意地折腾折腾,至少也比看着公子绷着一张脸要好。 妖月很快将小老虎的枕头取来,穆流年就拿这个做诱惑,最开始,先放在了小云华的身前,只要是他伸手就能够得到。 等到小云华刚拿到了手,还没有来得及咧开嘴笑呢,手中的小老虎就没了。 穆流年这次将小老虎放得稍微远一点点,小云华愣了一下,伸手用力抓了抓,却没有抓到。再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抓到,一时忍不住,开始咿咿呀呀了起来。 穆流年笑着鼓励道,“想要就自己来拿,拿不到,是你自己没本事。那就在这儿看着吧。” 小云华也不哭不闹,再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用力往前扑腾着,可是扑腾了半天,也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似乎是有些忍不住了,小云华咧开了嗓子就是一阵大嚎。 这小娃娃的哭声,当真是响彻天地,不多时,就将乳娘和海爷爷等人都给引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他不就是想拿那个小老虎吗?你给他不就完了?何必非得让他哭闹?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瞧瞧孩子的脸都红了。” 海爷爷可不管他是不是世子爷,这小云华可是他们云家家主的儿子,说不定这将来也是于秘术上造诣匪浅的,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他。 乳娘听到了海爷爷这样说,感觉自己立马就找到了主心骨,上前就要将孩子给抱起来。 “退下。”穆流年冷冷的声音传来,乳娘打了个冷战,还是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动了。 海爷爷有些不高兴了,“小子,你别以为你是什么世子,我老头子就怕了你了!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家主的儿子,你是不是看我们浅夏现在昏迷不醒,所以才想着故意刁难我们的小云华了?” 穆流年哭笑不得道,“海爷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就会故意刁难他了?我这是在教他东西呢。您一边儿站了,这小子鬼精着呢,知道您一心护着他,您这是可他撑腰呢。” “撑腰就撑腰。我老头子喜欢小主子,就是要护着他,怎么着?”海爷爷吹胡子瞪眼道。 穆流年摇摇头,一摆手,白虎就上前强行将海爷爷给架到了一边儿去。 海爷爷倒是想着反抗来着,可是一看是白虎,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与其动手后找虐,还不如先安静地待一会儿,看看他们父子后头如何。 反正海爷爷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是这穆流年再稍有一丁点儿要对小主子不利的举动,就立马冲上去。 小云华一看自己的靠山被人给架走了,躲地自己远远的,似乎是明白了,这没有人能给他撑腰了。哭声渐渐地小了,小脸儿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委屈呆萌地看着穆流年,直把在场看到的所有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穆流年一瞧他这表情,倒是与浅夏如出一辙,看来,这小子果然是能看得懂脸色,知道进退了。 只是,才六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听明白大人们说话的意思,应该是从大人们的表情和气息上感觉到的。 就好像是之前他与浅夏一起相处,浅夏什么也不说,可是仅仅凭着感觉,他就能知道,浅夏不高兴了,或者是浅夏太兴奋了等等。 “想要?”穆流年扬了扬手中的小老虎枕头。 “呀呀呀呀!”小云华稚嫩的声音响起,穆流年轻笑了笑,“小滑头,好吧,我放在这里,不动了。” 这一次,穆流年将那个小老虎放在了离小云华不过一尺多距离的地方,小家伙儿的眼睛一亮,咯咯地笑了两声,就又开始继续地手脚不停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自己能拿到那个小老虎,小云华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又叫了两声之后,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乳娘,再看看那个小老虎,用手指着,然后冲着乳娘咿咿呀呀个不停。 这是想着让乳娘来帮忙了。 穆流年一挑眉,也不作声,远处的乳娘忍了忍,还是没有再敢上前。 小家伙儿见平时最亲自己的乳娘也不过来帮自己了,小脸儿一皱,竟然还能让人看出几分的沮丧和失望来。 接下来,妖月和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只见小云华竟然是开始用手贴着毯子,然后肚子起来了一点儿,两条小短腿儿一蹬,竟然是就往前蹿出了两三寸。 小家伙儿似乎是也看到自己离那小老虎更近了一步,呀呀一乐,再一蹬腿儿,再近了几分。 小云华似乎是找到了靠近小老虎的方法,小脸儿笑得跟花儿一样,咯咯的声音,清脆中那略有些稚气的感觉,让穆流年的心头一颤,可惜了,这样可爱的一幕,浅夏没有看到。 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他们的小云华已经六个月了,若是再看不到他的娘亲,他再叫一声娘的时候,该有谁来答应? 穆流年一脸的愁绪,任由底下小云华一下一下地蹭到了那小老虎身边,然后一手抓过来,身子一倒,再翻了个身,直接将躺在了那里,将小老虎抱在了怀里,乐得几乎手舞足蹈的。 妖月倒是没有想到小公子竟然是这么聪明,这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直接就学会爬了?虽然是爬的姿势有些怪,而且这模样也实在是说不上好看,可是至少,他会爬了,这便足矣! 虽然只爬了一小段,但是好歹,这也是会爬了呀? 六个月大的孩子,竟然就会爬了? 穆流年再低头看了一眼玩儿的不亦乐乎的小云华,满腹心事地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穆流年没有走太远,就要桃林边上,看着满目的桃花,一脸凝重中,还透着浓浓的悲伤。他相信浅夏一定不会有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会担心。 担心浅夏如果再要等上一两个月才醒过来,该怎么办? 想着若是浅夏醒过来之后,因为那巫术的原因,再出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比如说,会不会失忆?再比如,她会不会心念发生了转变?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这都让穆流年一时难以接受! 越是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这些让人恐慌的想法,他就越是会想。他自己也不明白,曾几何时,自己这个杀伐果决的男人,竟然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忧郁满思了。 手轻轻地摸上了那支玉箫,唇边勾起一弯笑,一曲相思,飘舞在了桃花林的上方。 白虎过来回消息,看到了主子如此,只得远远地站了,不敢惊扰了主子。事实上,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们这里的哪个人,不是期待着夫人赶快醒过来? 妖月看着正在逗弄着小公子的海爷爷,有些抱怨道,“您不是说世子妃最多半年就会醒过来吗?为何要这么久?三七在里面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吗?海爷爷,要不,您就让我们主子进去见一见世子妃吧。” 海爷爷笑呵呵道,“这个自然是不成的!若是平是,他身为小夏的夫君,我自然是可以让他进去的,可是现在小夏的情况特殊,谁也不能进去。就算是三七,在里面,也几乎就是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世子妃再如此昏睡下去,万一再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海爷爷,我们主子对世子妃的心思,您也看到了。若是世子妃果真有个好歹,只怕他会毁了整个凤凰山的。” 海爷爷一挑眉,伸手捋了一下有些花白的胡子,“怎么可能?小夏是我云家的家主,怎么可能会有事?她现在在里面,是她这一生中,第二个劫难,若是她不能渡过这个劫难,那么,只怕有难的,就会是整个天下了。” 妖月的眉心一紧,“您这是什么意思?” 海爷爷立马紧抿了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尴尬地扭了头,咳嗽了几声,“没什么。她应该就快要醒了。” 第二个劫难? 妖月可没有错过这样的字眼,难不成,世子妃将来还会再有第三次劫难? “穆流年这半年来,过地不容易,我也知道。可是谁让他选的就是云浅夏呢?当初,他就应该知道,他选的妻子,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与她携手一生,注定了是不平静的。” 海爷爷顿了顿,“更何况,穆流年自己是什么身分,什么合格?他若是不遇上浅夏,只怕是早死了!所以,就算将业的路再苦再难,也好过让穆家绝后吧?” 妖月的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海爷爷这意思,她倒是听明白了几分。事实上,世子妃救了世子几次,她也是知道的。第一次的时候,虽说是世子还了她的这份儿人情,可是救命之恩,岂是那么容易就还了的? 如果没有世子妃,世子身上的毒,只怕也是不好解的。 玉离子神医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后来如果不是云苍璃倾力相助,再加上了世子妃的帮忙,世子怕是难以挺得过去。 只是,世子妃到底是如何帮的世子,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不知道。 “世子,安阳城的消息。”白虎十分恭敬地将信送了过去,另外,再将另外一个小盒子也拿了出来。“回世子,这是桑丘公子命人送来的,说是通灵玉,可以帮助世子妃早日苏醒。” 穆流年冷哼一声,眼睛连扫也没扫那个小盒子,“他若是果真有心,又何必等到了现在才送这个过来?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白虎微惊,“世子的意思是说,他有心要害世子妃?” 穆流年摇了摇头,一旁的海爷爷走了过来,直接从白虎的手上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血玉,笑道,“桑丘子睿精通秘术,占卜于他而言,绝非难事。只怕他是早就料到了浅夏就快要醒过来了,所以,才故意在这个时候送上这等东西,不就是为了骗一份人情?哼!将这东西送还回去,血玉,我们浅夏还不屑于用。” 白虎看了一眼世子,见他没有出声,点头道,“是。” “穆流年,你现在也看到了?相信浅夏就会在这几天醒过来了,桑丘家的那个小子,可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至于浅夏醒了之后,你们要怎么做?是回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你们可是要想清楚了。” “我明白,海爷爷,舅舅过世之前,还曾留下了什么话?” 海爷爷的眼皮微抖了一下,笑呵呵道,“他能留下什么话?无非就是要让我好好地辅佐浅夏呗。” 穆流年眯了眯眼睛,“海爷爷,你在防备我?” 相处半年有余,海爷爷自然是知道这位主儿精于猜人心思,就跟有读心术一般,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走了。 而他身后,穆流年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再转了身,看着那一片浓密的桃花林,淡笑不语。 云苍璃到底留下了什么,他倒是无所谓,只要是浅夏很快就能醒了,那他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经过这半年,他算是真的看明白了自己的心,除了浅夏,其它的,他什么都不想要! 浮河镇,客栈内。 “公子,东西被他们退回来了。”说话的人,正是长风。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淡淡一笑,“穆流年,果然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不过,浅夏应该就快醒了。这方血玉,虽然是不会起到唤醒她的作用,可是却能帮她养身延寿,穆流年,到底还是不识货。” “公子,那此物?” “暂且留着吧,我们也暂时留在这里,就在这儿等着,浅夏不会再沉睡太久了。至于梁城那边,让人盯紧了就是。” “是,公子。”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可是公子,若是被国公爷和老太爷得知您竟然与皇上做对,只怕是会火冒三丈的。” “不必理会他们。就算是我们什么也不做,浅夏从沉睡中醒过来的那一刻,皇上的命数也将彻底地发生改变。这一次,再不是我能阻挡的了。” “公子?”长风不明白,听公子这意思,难道皇上本来的命数,不是真命天子么?那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会登得上皇位? “我让你盯着辽城的动静,现在如何了?” “回公子,辽城那边目前来看没有什么不妥。另外,那位神秘的金面将军,也并不是每日都去军营。倒是大多数时候,停留在了他自己的府邸内。” “辽城可是通往梁城的必经之路,金面将军?呵,何少白年纪轻轻,如今就能有这等的本能,统率二十万大军,四皇子的人,不会就此罢手的。再怎么说,这个兵权,这个地位,也都是先皇给的。只要是赵爽的手上还留有先皇的密旨,那么,就一定会去找他。” “回公子,可是如今新皇都登基半年了,也不曾见赵爽派人去辽城。而且,现在四皇子生死未卜,皇上又下了全国通告,声明四皇子病逝,而且已葬入了皇陵,您觉得,赵大人的手上,果然还留有密旨吗?” “先皇是什么样儿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留一手?只是可惜了皇上太过自负,自以为凭借着赵家一个送入宫的女儿,就能钳制住赵家,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公子,您的意思是说,赵大人或许知道四皇子的下落?” 这一次,桑丘子睿没有再说话,反倒是挑了一下眉峰,视线落在了那块红得有些像胭脂一样的血玉,伸手将其取出,慢慢地摩娑着。 “梁城可有什么动静?” “回公子,梁城一切都很正常。如今,皇上后宫之中,宠爱刘妃和方妃略多一些。不过,如今赵妃才刚刚诊出了有孕,只怕,赵大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完全地放弃了四皇子。” 桑丘子睿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 如今已是腊月,这山下不比山上,隔着窗子,就能听到了外头的寒风呼啸,似乎那凛冽的寒风,就能将人的骨头都给吹得冻住一样。 桑丘子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血玉,眉心一点一点地收紧,眸底,似乎是有纠结、挣扎,极其复杂。 一旁的长风,则是心内微惊,这样的主子,他从未见过。 在他的印象中,公子一直都是运筹帷握,任何人,任何事,从来就没有能逃得过他的算计! 可是现在,看到了公子有些焦虑的样子,看来,桑丘家,应该是有大麻烦了。半年前,云浅夏身中巫术之时,也不曾见他如此焦虑,难不成,桑丘家的事情,要远比这个更棘手? 长风跟随了公子多年,公子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他自然是了解得非常多。 公子喜欢云浅夏,他的命定之人就是云浅夏,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当初公子明明有机会将云浅夏抢过来,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公子明明就是为了她茶饭不思,可是为何向来处事十分冷静果断的公子,在对待云浅夏的问题上,总是十分地犹豫呢? 在长风看来,桑丘子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女人若是有机会,却不选择嫁给他,那才是瞎了眼,一辈子后悔去吧! 可是如今公子为了一个云浅夏,茶饭不思,夜不安寝,甚至是还故意在安阳城摆出了那样的架势。 而这个云浅夏,反倒一直是对他们公子不待见! 他们公子这么好的男人,云浅夏都看不到,真不明白,那个穆流年有什么好的?学识、武功、权谋,他们公子,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找人盯着何少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岔子。” “是,公子。” ------题外话------ 亲爱的美人们,这是我最后的一万字存稿了。相信许多妞儿都知道我现在在长沙。我也不知道九号是不是能正常更新,我只能说我尽力地写。或许能万更,或许更五千,或许,直接断更么?我尽量不断吧…爱你们。   ☆、第二十章 付之一炬? 何少白,辽城神秘的金面将军,年纪不祥,出身不祥,只知道之前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之后,偶然间随林少康出征后立下大功,之后,便又被皇上给调回了宫里。 皇上亲自考校了其一番后,命其驻守边关。 两年后,何少白一次大战中受了轻伤,面部容貌被毁,皇上体恤其为国之忠心,故而,亲自下令,命工部精心打造了一顶金色半遮面的面具,以供其佩戴。 自此之后,何少白但凡是出府入军,必然是要戴上这面象征着他的功勋,和皇上对其恩宠的面具。 何少白驻守辽城,已非一日两日。多年来,辽城这里,也是安然无虞。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辽城与千雪国相邻,而近些年来,千雪国一直也是趋于和平,偶尔有些小的摩擦,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而先皇将何少白驻守在这里,其目的就是让其将这一带的边防整治平顺,另外,之前辽城一带的匪患猖獗,而何少白年轻气盛,由他来解决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而先皇的眼光也果然独到,何少白到了辽城之后,通过自己一系列的大动作,不肖两年,便将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早先辽城驻军的士气低迷,每日在军中训练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更甚至于,军中酗酒成风,说是十万大军,可真要是上了战场,只怕连一万人的战斗力也不一定有。 这也正是先皇由此来磨砺何少白的一个机会。之前,这里的将军,则是直接就被先皇给下令杀了。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那位将军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何少白一点儿压力,若是做不好,那么,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好在何少白没有让先皇失望,短短几年,给紫夜的安稳,提供了极大的保证。 因为何少白无亲无故,据闻原是一名战后的孤儿,具体是谁家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在其幼时,便进入了专门为皇上挑选暗卫的阵营之中。 几番生死劫历之后,何少白最终被挑选出来担任皇上的御前侍卫,并没有负责暗中的事务。不过,他所效忠的对像,除了皇上,就是暗卫统领了。 所以,新皇对于何少白这里,可是放心的很。 现在皇室暗卫已经完全地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登基半年,花在掌控暗卫的时间,已是超过了两个月。 暗卫之中,自然是有着先前先皇的死忠者,也明白先皇的真实意图,可问题是先皇没了,如今四皇子又失踪了。 在新皇下了命令诛杀了十余名暗卫之后,终于,整支皇室暗卫之中,再没有一个人敢不服从于新皇的管制。 像是何少白这样处于明面儿的将军,那么,在皇上看来,他就更好掌控了。 身分、地位、权利,这些东西,既是皇上对他的恩赏,同时,也将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何少白几乎就没有什么考虑,直接就对新皇表明了忠心。 肖云放在派人仔细地询问过他之后,为了能让他更好地为自己所用,有心下旨将静国公府的嫡女,许配与他。可是奈何现在天下的臣民都还在为先皇守丧,民间一年内是不许嫁娶的。所以,他便只好先将这个话透给了何少白。 而何少白也没有回复任何的不愿意,只是沉默,也算是表示接受了。 太后对于肖云放的做法,没有任何表示,桑丘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将军,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虽然对方不是什么世家名门,可是这个年纪,能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就坐到了这个位置的,显然并非是什么等闲之辈,所以,还算是勉强满意的。 梁城的局势,似乎是在慢慢地稳固、平静。 长平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对外一直称病,就连生下了小公子这样的大事,也一直不曾庆祝,自然是引得许多夫人小姐们猜疑。 有的说,莫不是云浅夏难产病故,穆世子深情难舍,所以也一并去了? 也有的说,许是云浅夏生子之时伤了身子,需要静养,穆世子向来是宠妻如命,说不准,就是在跟前亲自照料呢。 还有的说,长平王府一直未曾传出喜讯,难不成,是云浅夏腹中的孩子没保住? 相较于其它的猜测,云府和定国公府,倒是一直表现得很是淡定。 起初,云氏和程氏也多次去到了长平王府,可是每每不得见两人,只是由王妃负责接待,只说是穆流年带她去了外面养胎,不喜被人打扰。 而到了后来,浅夏生了,凤凰山也以云苍璃的口吻,给云氏这边送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说浅夏母子平安,只是浅夏的身体略有些不适,需得静养一阵子,这才让云氏和程氏都安了心。 云家老太太得知浅夏生子,自己做了曾外祖母,心中大悦,不过,在得知他们是在凤凰山时,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长平王妃也亲自上门,将穆流年的意思大致说了一遍,如此,三家达成了共识,对外,无论是别人如何猜测,如何旁敲侧击,都只说是浅夏正在调理身体,至于孩子,则是只字不提。 就连太后问及长平王妃,她也只是淡淡几语带过,说是孩子现在的身体也有些弱,所以,为了孩子考虑,不想再有人问及此事。 太后也明白长平王妃是有何顾虑,想到当年她的长子早殇,后来总算是又有了一个穆流年,却又小小年纪,身中剧毒,同为母亲,她自然也是能体会到这种无奈和痛苦的。 劝慰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吩咐了后宫之中,再不得随意议论宫外世家之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并且,还以妇德者,当少言为佳这样的话来训诫各宫的主子们。 宫里的哪位妃子不是人精似的? 知道太后才刚刚召见了长平王妃,接着就放出了这样的话来,自然也猜到了几分太后的意思,所以,再偷偷地给宫外送了消息,如此,这梁城关于长平王府的各种猜测和议论,才渐渐地少了。 长平王府的行事愈发低调,连长平王也是极少上朝,如此,人们对于长平王府的关注,也就愈发地少了。倒是赵家,最近一直是好、坏消息不断。 赵妃有孕,身怀龙子,这对赵家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赵妃腹中所怀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皇子,那可就是皇长子了,这身分,自然就会不一样。而赵妃,也将会母凭子贵,说不定,就能问鼎皇位的宝座。 退一步说,就算是赵妃所怀的是一名公主,那也无妨,至少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能诞下皇嗣,赵妃怎么说,也是比别的女人强,自然也是要晋升一个位分的。 论说,赵家有这样的好事,赵爽一家,自然是该着喜气洋洋。 可是事实却非如此。 自从赵爽得知女儿有孕以后,便一直警告府内上下,行事务必要低调,万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越是这个时候,赵府就越是不能有半点的差错,从而影响了赵妃在宫中的地位。 赵夫人自然是明白夫君的意思,就连老太爷也是三令五申,任何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赵家的旁系长辈,也都被老太爷特意叫来,叮嘱了一番。 只是赵家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先是曝出了赵夫人虐待府中小妾的丑闻,再是赵子玉在外头的酒楼中,与人起了争执,竟然是对人动手,将人给打伤了。 虽然是伤得不重,可若是经过了某些人的刻意渲染,自然是给赵府增加了一些极为负面的影响。 赵爽虽急,可也是大理寺卿,久居官场,直接下令将赵子玉给关进了祠堂,不到一月,不许出门。还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向先生告了假,随后,又亲自备了厚礼,前住被打的那位年轻人家中,好话不断。 被赵子玉打的,也不过就是一介四品官儿的儿子,对于赵爽来说,那就算是一个小吏,看到大理寺卿竟然是亲自上门赔礼,自然是千恩万谢的样子,非但是没有维护自己的儿子,反倒是一个劲儿地说是自己的儿子不对。 这样的态度,让赵爽放心了不少。 赵爽上门赔礼,选的是前晌,街头巷尾,正是热闹之时,这一幕,被人看到,再加以引导,自然而然地,便成了赵公子虽然是行事不当,可是赵大人却非是一心护犊之人,所以,才会亲自登门赔礼。 赵爽的做法,倒是很快就将赵家的声誉给恢复了不少,只是,赵家的事儿,似乎是一波接一波的出,一直就没有消停过。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赵家的各路消息,基本上是占满了梁城大小酒楼茶肆之中。 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一些八卦的小消息,可就是这样的消息,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儿,却是最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 小百姓们,太大的事儿,自然是不敢高声议论,能让他们顺利地吐出自己一些看法的,无外乎也就是这些小事儿。 赵爽虽然是恼火,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因此就让衙役们拿人吧? 别说百姓们没犯法,就是真犯了法,还有一说,法不责众呢,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得更大? 如今皇上虽然是有心扶植赵家,可是谁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毕竟,赵家之前所效忠的是先皇和四皇子。 赵爽心里头没底,能做的,也就只是让夫人严厉治家。同时,再让人开始在自己府邸内彻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他可不相信,像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儿,若是没有人故意往外捅,会闹得人尽皆知了。 赵爽在听完了夫人对自己的回禀之后,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后摇摇头,“似是这样的下人,若是搁在了平时,打杀了也不算是过分。可现在我们赵家正是多事之秋。夫人还是要小心一些处理此事。” 赵夫人点点头,“是,老爷。您放心,妾身心中有数。” 次日,赵夫人便将几个下人发落到了庄子上,而府上也病故了一位老奴。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可能会引起外人的关注。 而被贬去了城外庄子上的那些人,则是都被灌了哑药,但凡是识字的,没过几天,便都没了命。 赵爽一连数日,让人仔细地观察着外头的动静,看到这次的事情,果然是再没有引起外人的关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连几个月的不消停,还真是让他有些恼火了。 如今见稳当了,这才有心思安安静静地想一想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同时,赵爽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当初相助于容妃,就等于是与太后和皇上做对的,这在皇上心里,到底是否留下了什么膈应没有。 再者,若是女儿果然生下了皇子,皇上对女儿是何封赏,对这个孩子是何态度等等,这些对于赵家的走向,自然都是至关重要的。 原本赵爽还是对四皇子心存希望的,可是看到皇上下了那么大的心思,竟然是将皇室暗卫,完全掌控了,就连辽城的何少白,也对皇上表了忠心,那么,就算是四皇子不死,再折回来,还能有什么建树? 不是他赵爽对主子不忠,而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容不得他出半分的差错。 想想现在皇上对赵妃的态度,赵爽心里头明镜一样,皇上对她的宠爱,大多数的可能,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这是想要借此告诉藏在了暗处的四皇子,他赵爽已经是臣服于皇上的龙威之下,再不可能成为他四皇子的助力了。 如此一来,既让之前的主子对他起了疑心,同时,也将他赵爽给逼到了不得不对皇上低头的地步。 赵爽看着桌上的几封信函,眉头紧的像是一个川字,怎么也松不开。 “来人,去告诉夫人,让夫人明日递了牌子进宫,去求见赵妃。” “是,老爷。” 如今,赵爽必须要先明白女儿的心思,同时,更是要借着女儿那里,来明白皇上对赵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之前皇上对容妃的娘家做的那一切,已是彻底地让赵爽明白,皇上绝对就是一个心思狠绝之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半点的仁慈! 能将上百口人,尽数斩杀,这等的狠辣,的确是有着先皇的风范。 赵爽吩咐完之后,负手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赵家到了他这一代,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如今他的儿子,虽然也算是知道上进,这是心性和气度上,到底是差了一些。 想想二弟的遗孤赵子奇,赵爽的眸色又暗了暗,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不错,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比起赵子奇来,当真是要差了一些。 这个侄儿,自小便被老太爷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养,因为自幼没了双亲,老太爷对他虽然是宠爱,可是于文武方面,却是格外地严苛。 赵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实在不成,赵家将来交到了这个侄儿的手中,倒也是未尝不可。只是,子玉?” 赵爽正在犹豫间,便听得门外似乎是有什么动静,面色一沉,“什么人在外面?” 说话间,就见一道身影快速地闪了进来,赵爽还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被人给点了穴,动弹不得。 凤凰山上。 穆流年抱着小云华再次来到了桃林边上,一阵疾风扫过,但见林间桃花纷飞,甚是好看。 只可惜,眼前的人没有那个心思去赏什么美景,只是微微紧着眉,一手抱着小云华,一手,则是垂于身侧,慢慢地蜷了起来。 又过了五日了,为何仍不见浅夏醒来? 穆流年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心慌了。 原本就说是浅夏最多有半年就会醒过来,可是到现在,仍不见有一点儿迹象,他如何能不着急? 海爷爷那里,他昨日问过,给他的答案,也只说是就在这几日,可是这样的话,他每日都是如此说,穆流年不禁有些怀疑,他还能信吗? “呀呀,呀呀。”小云华一边吃着自己的小胖手,一边咿呀着。 穆流年低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宝儿也是想你娘了,是不是?” 回答他的,只有小云华的呀呀声。 妖月和青龙跟在了他的身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自家主子,今日主子身上的气势,似乎是有些不对。怎么会泛着浓浓的杀意? 要知道,这桃林之中所住的,可是他们的主母! “去告诉海爷爷,我要入桃花林,让他快些想办法,不然的话,这外头的桃林,就只能是付之一炬了。” 妖月与青龙对视一眼,知道主子没有唬人,立马就跑着过去了。 海爷爷听完,一把就掀番了桌子,“胡闹!我云家的秘境,岂是他说去就能去的?再则说了,他胆子倒是大,就不怕一把火,再伤着了浅夏?” ------题外话------ 很真诚地说一句抱歉了。现在是8号晚上的十一点,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我明天早上六点钟就要起床,然后用完早饭,直接就要赶到火车站。如果在火车上一切顺利的话,我想傍晚我有可能会给大家一个二更。可是如果我在火车上睡着了的话,那么就只能这样儿了。我现在能对大家说的就是,尽量不断更。之前因为考虑到年会,所以存了三万的稿子。有朋友劝我一天更四千,可以让自己多休息几天。可是我没有,现在想想,倒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最多,就是自己再辛苦一点,多一点时间码字了。另外,关于礼物的事儿,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看看大家在评论区里的积极性了。嘻嘻。   ☆、第二十一章 意外消息! 海爷爷气得暴跳如雷,说什么也不愿意让穆流年进入桃花林。 穆流年冷哼一声,“海爷爷,你想想清楚了。我是浅夏的夫君,我只是进去看一看她,又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你何故非要将我阻拦在外?小云华自出生后,不曾见过他娘一面,难道你还要阻止他去见见自己的亲娘?” 海爷爷气得花白的胡子都有些抖,“穆流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到底是你要见小夏,还是这个浑小子要见小夏?你别胡闹了。现在小夏正到了关键的时候,出不得岔子。你若是非要硬闯,我老头子也不拦着,只是我先提醒你一句,到时候,你别后悔就成了。” 穆流年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竟然是软硬不吃,“老顽固,我只是过去要看一看她,有什么不成的?还是说,实际上浅浅在里面,并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在解巫术?” 海爷爷被他问得一噎,面色稍有一些僵硬,虽然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可仍然是被穆流年捕捉到了。 穆流年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眼睛微微眯了,显然是极为不悦,“海爷爷,你最好是对我说实话。若是浅浅果真有个好歹,我绝对会移平了这座凤凰山。” 海爷爷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因为被戳破了什么,脸色有些红窘,“穆流年,你别忘了,你是浅夏的夫君,而这里是云家的产业,你确定要毁了浅夏的东西?” “哼!”穆流年冷哼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这凤凰山和你们有什么感情吧?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想法有点儿好笑?我告诉你,我真正在意的,就只有一个云浅夏!如果没有她,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海爷爷被他突然暴起的那种有些骇人的气势,惊得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海爷爷,要么,你就将浅夏的真实情况告诉我,要么,你就让我带着云华进去看一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海爷爷一时没有办法,沉了眉眼,似乎是在认真地思忖着他的话。 其实,里面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形,他也不能确定。 桃林秘境之中,住了云家的几位略有些修为的族老,虽然是于秘术上的造诣不及浅夏,可是几人联手,到底会采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帮浅夏解除身上的巫术,他也并不清楚。 若是贸然让穆流年进去,万一再惊扰了里面的人,只怕是会让他们都受到了秘术的反噬,这样一来,那他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可若是坚持不让他进去,依着穆流年的脾气,当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海爷爷一时也是左右为难,觉得怎么做都有些不对。 看出了海爷爷的为难,穆流年心头的不安愈盛。 这在他看来,就是浅夏在里面并不就是绝对的安全的,说不定,那巫术解不了,反倒是会伤及其身体了。 穆流年越想,越担心,浅夏就是他的全部,即便是现在有了这个小云华,可是对于他来说,没有谁能替代浅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穆流年不说话,只是始终阴沉着一张脸,显然是在等着海爷爷的决定。 他自己也在想,若是海爷爷坚持不肯让他进入桃花林,他到底要该怎么做?要不要硬闯?即便是硬闯,他不是云家的人,这里面的机关,他是否能破得了? “穆流年,我实话与你说吧。秘境之中,有几位我云家的族老在,这会儿说不定就到了关键之处。浅夏所中的巫术,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稍有不慎,只怕反倒是会害了他们几个。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还要我等?我都等了几个月了。海爷爷,那里面的人是我的妻子!” 穆流年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竟然是略有些哽咽,自己的妻子现在生死未卜,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见都不能见上一面,这是何等的无奈和无助? 海爷爷愣了一下,轻叹了一声,“你说的对,半年你都等了,还差这几日么?我之前并未骗你,的确是不过半年就应该可以的。可是现在浅夏始终不曾出来,定然是事情有了别的变故,可是族老们并没有让人送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就这说明了,一切还是在可以掌控之中的。” 穆流年怔了怔,他的话似乎是有些道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吗? 可问题是,现在穆流年已经是感觉到了一种危机在慢慢地向他们逼近。 皇上登基半年,可是这手段和心思,却是丝毫不输于先帝,这与之前他对肖云放的印象,可是差别甚大。 而那位四皇子,失踪了半年有余,到现在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似乎是有些太过平静了。 穆流年很肯定,四皇子决定不可能是被什么人给带走,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定然是躲在了某一处地方,在密谋着什么。 他能感觉到这一点,那么,桑丘子睿定然也能察觉到,可是为什么他却要远离了庙堂呢?难道他对肖云放就如此的有信心? 还是说,他表面上远离了京城,可是实际上,却仍然在暗中密切地关注着京城的动向?皇上之所以能有如此出众的表现,全都是出自于他的支招? 穆流年甩了甩头,这样的想法,显然是有些不合实际的。 “海爷爷,我能感觉到,紫夜就要有危险了。浅夏是云家的掌舵人,若是她不能赶快地好起来,只怕,云家,也将陷入危机之中。”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会再想想办法,尽快让浅夏醒过来。至于你所担心的。”海爷爷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不下山去见一见桑丘子睿呢?他可是自从来了之后,一直没走。” 穆流年的眉梢微动,桑丘子睿就在浮河镇,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没走? 难道,他也是有了什么预感,或者是占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呀呀!”怀里的小云华又开始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小胖胳膊,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穆流年见到了桑丘子睿的时候,他正着了一袭白衣,负手立于窗前。 在二楼的位置上俯瞰地上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桑丘子睿自然知道了穆流年的靠近,却一直不曾出声。 一个依然看着外面,一动不动;一个则是自顾自地坐在了桌前,为自己斟了一盏茶,一声不吭。 这样的两个俊逸非凡的男人坐在一起,屋子里的气氛,却是太过僵硬,而且流动的空气中,似乎是还有着什么诡异的感觉,让人只觉心底生寒。 长风进来为公子送午膳时,就看到了这样奇诡的一幕。 默默地将膳食放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没有额外的吩咐,只得慢慢退下,守在了门口,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里头的穆流年会对他家主子不利。 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穆流年的眉心微动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笑,虽然是有些浅,可仍然是预示了他的好心情。 兀自先斟了一盏酒,然后送到了唇边轻轻地抿着,感受着这种米酒入喉的微辣,一时间,心底涌上了一种极为舒爽的感觉。 桑丘子睿终于回过头,看着一袭黑衣的穆流年,微紧了一下眉心,再慢慢踱了过来。 “你倒是不客气。” 在他对面坐下后,穆流年勾唇一笑,“桑丘子睿,这半年来多谢你了。我知道你主要是为了浅夏,不是为了我穆流年,可她是我的妻子,我仍然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穆流年,你不必一见就提醒我浅夏和你的关系。我知道你们是夫妻,我若是有心要直接下狠手抢,你未必就能抢得过我。” “是吗?” 穆流年脸上有些不屑,不过微沉的眸光里,似乎是在流动着几许让人生畏的光华。当然,现在对面坐的是桑丘子睿,这样的眸光,似乎是并不能吓到他。 “穆流年,我来这里,只是要见一见浅夏,你不必多心。若是当初我想带走她,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追上来吗?” 穆流年的脸一黑,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你果然是还不肯死心!” 桑丘子睿挑眉,面有浅笑,“这就生气了?” “哼!桑丘子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当初因为你早料到了,除了凤凰山,怕是不可能再有地方能将浅夏身上的巫术解除,所以你才不得不将她给了我。若非如此,你定然是会做一个卑鄙小人。” “小人又何妨?此生只要是能得浅夏相伴,吾愿足矣!” “这就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会做出来的事?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不怕遗臭万年?” “呵呵,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穆流年,我从来就不曾放弃过浅夏,就算是她现在为你生了孩子,也依然是我喜欢的浅夏。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将她带走。” 穆流年眯着眼睛看他,这个男人,还真是狂妄,竟然当着他这个正牌夫君的面,就说出这样挑衅他尊严的话,他是认定了自己打不过他么? “浅夏是个人,不是一样物品。桑丘子睿,你该明白,在她的心里,真正爱着的人,一直是我,也只能是我。所以,你休想做任何对浅夏不利之事。” 桑丘子睿淡淡一笑,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一下,“穆流年,你对自己就这样没自信?你一再地对我强调这个,不就是因为你心里头其实是很担心她会被我抢走的?” 穆流年呲了一下牙,这个男人说话,怎么就这样可恨呢! 什么叫自己没有自信?自己只是想要让他趁早收了这份儿心罢了,不想让他有机会再接近浅夏。还有,他们后头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再分出心来对付一个桑丘子睿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知道如何来打击别人! “穆流年,不是我打击你。浅夏之所以会选择嫁给你,那是因为有许多事情,她都不曾想起来。这一次,等她醒了,说不定就会慢慢地想起来了。届时,她到底是不是还会继续选择跟你在一起,还真是两说呢。所以,我希望正如你所说,她是一个人,若是她选择了跟我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有任何的阻拦。”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穆流年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竟然是齐齐地跳了跳,发出的响声,还真是既杂又难听。外头守着的长风,不用叫,直接就跳了进来。 桑丘子睿没有回头,“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长风看到主子的确无碍,用一种有些阴狠的眼神,冲着穆流年使劲瞪了一眼。 穆流年绷着一张脸,上身微微前顷,“我告诉你桑丘子睿,别说浅浅不会选择跟你走。就算是她选了,我也不会真的让她跟你走。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而你,只是一介外人。” 桑丘子睿扭头看向了窗外,“穆流年,你不想知道,浅夏为何一直对我很是排斥么?” “你不用在此挑拨离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事实上,当初浅夏对他说的一切,穆流年的耳边再次清晰地回响了起来。难道,当初浅夏在桃花林里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实地发生在了百余年前的事? “我说过,对浅夏,我永远都不会来硬的,否则,也不会让她顺利地跟你成了亲,又为你生了孩子。我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心甘情愿。她现在之所以会选择你,那是因为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完全地回忆起来。有些事情,她还蒙在鼓里。” “桑丘子睿,你的意思是说,浅夏迟迟不曾醒过来,是因为她现在正在透过了云氏秘境,看见一些之前的事?”穆流年的心神一动,有些不太确定道。 “你很聪明。如果我的占卜没有错,浅夏身上的巫术已经解了,她现在之所以迟迟不曾醒过来,那是因为之前那人下在了她身上的巫术与她自身的某些记忆产生了作用。所以,我在这里等。” 穆流年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心慌,胸口处,也莫名地出现了一种窒息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觉得桑丘子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并没有骗自己? 浅夏真的会离开自己么? 怎么可能? 他们这么久的感情,她当真是能说放就放得下么? 穆流年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心脏一种被人狠狠揪着的疼! 深吸了一口气,穆流年抬眸看着桑丘子睿似笑非笑的脸,脸上一抹极为明朗的笑容,顿时绽开,使得桑丘子睿先是一惊,再是瞳孔一紧。 “桑丘子睿,我不管你所说的什么记忆,什么原因,我只知道,她云浅夏是我穆流年的妻子,在她的姓氏前,永远都是要冠上一个穆氏为姓!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儿子的娘,就算是她想走,我也不可能会放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桑丘子睿一怔,随即一笑,“穆流年,若是浅夏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她?” 这话听了让人不得不产生其它的想法。 穆流年的眸光一紧,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蜷起,一双乌黑中却透着无尽压抑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对面的男人,“桑丘子睿,你不要以为你是秘术师,你就对天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话落,穆流年得到了今天想要知道的消息,自然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在担心,桑丘子睿,已经猜到了浅夏的天赋是什么了吗?若是果真如此,那浅夏在桑丘子睿面前,岂非是等于再没有了任何的秘密? 万一桑丘子睿再将这个透露给了当今皇上,那么,肖云放本来就是一心要得到浅夏,再知道了这个消息,岂非是会花大代价,也要让他如愿? 穆流年不敢再想,他是真的有些头疼了,对于桑丘子睿,他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地想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事实上,穆流年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半年前他的突然出现,或许皇上早就猜到了浅夏是一名秘术师,正是因为桑丘子睿的出现,所以,皇上将视线一直都是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桑丘子睿这个人虽然讨厌,可是对浅夏,还真是没的说的。 穆流年一边走一边想,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心绪,已经完全地被桑丘子睿给影响了。 回到了凤凰山,他将桑丘子睿透露给他的消息都一一捋了一遍,大概也明白,浅夏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浅夏到底会想起什么,看见什么,这一点,谁也无法确定。 而与此同时,穆流年给长平王府传书一封,叮嘱父王一定要万事小心。 穆流年将小云华哄睡着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到了门外,青龙和白虎二人,早已候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回公子,刚刚收到了消息,辽城内曾有数名神秘人出现,看其身手,当是出自皇室暗卫。” 青龙在说这则消息时,脸色是出奇地严肃。而穆流年听完,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如今皇室暗卫明明已经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下,怎么会突然有暗卫出现在了辽城? 皇上对何少白一直是信任有加,难道,是要对何少白动手? “可知道他们出现在辽城的目的?” “回主子,目前只能查到,有人进了何府去寻找何少白,具体说了什么,还要等一等玄武的消息。另外,那名暗卫似乎是与皇室暗卫有所不同,虽然身手极其相似,可是从出手的狠辣和速度上来看,似乎是更胜一筹。”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说是出现在辽城的身手更好?” 青龙点点头,“回公子,正是。” 穆流年轻轻一笑,“有意思!这么说来,难道皇室暗卫,竟然是还有一部分更为厉害的?而这一部分,却并非是在当今皇上的掌控之下?” “那依公子的意思是说,他们去找何少白,根本就是为了与当今皇上反着来?” 穆流年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有趣了,半年的时间,看来,那个所谓的湘王,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密切关注梁城和辽城的动向。还有,通知云长安三兄弟,让他们云家的人,适当地退出梁城,如果有可能,尽量低调地全部回到凤凰山来。” “可是世子妃没醒,云家公子会听我们的吗?” “会!事关云家老小的安危,他们不可能会不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的。” 从桑丘子睿那里得知浅夏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之所以迟迟不曾醒来,也是因为一些他无法扭转的原因,这心里头虽然是有些慌乱,可是至少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失了主意。 回到竹屋里,再看到了小云华正呼呼大睡,心间一暖,有这个小家伙儿在,浅浅怎么可能会舍得抛下他们父子? 头一次,穆流年觉得,幸亏有这个儿子在。 次日一早,穆流年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收了气息,妖月上前将他手中的剑接了,再递上了干净的帕子。 穆流年早就看到了一旁的朱雀,“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公子,属下前天回的麒麟山,听说了您和世子妃在这里,昨日赶过来的。只是到时,您和小公子已经歇下了。” 穆流年的眉心皱了一下,“可是苍冥有什么发现?” “回公子,苍冥国的那位皇甫定涛似乎是太过安分了,一直未曾有什么动静。可是属下发现,他在暗中与紫夜的某些官宦人家来往密切,所以,属下特意回来禀报一声。” “可有名单?” 朱雀立即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呈上,“公子,属下发现,皇甫定涛这个人行事做风,很是有趣。他在苍溟的地位不低,不过,他的人,似乎是很关注桑丘子睿的行踪。” “嗯?”穆流年略有些诧异,毕竟现在皇甫定涛也算是苍溟的小王爷了,既是在暗中与一些有叛国之嫌的紫夜官宦有瓜葛,竟然还让人在持续关注着桑丘子睿的动静,看来,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复杂多变。 “桑丘子睿的人可有在苍溟去调查这位小王爷?” “回公子,属下不曾发现。不过,属下一次无意中听到,苍溟皇已经给皇甫定涛指了婚,不过,他似乎是并不乐意。如果不是他的父王压着,只怕是早就闹到皇宫里去了。” 穆流年的眸光一闪,有一个很是奇特的念头闪过,难不成,这个皇甫定涛对桑丘子睿? 仔细地回忆着有关皇甫定涛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在这个世界,喜好男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四国间哪个国家没有几个小倌馆儿?而且,仅仅是在梁城,应该就不止一两家。看来,这个皇甫定涛还真是不怕死,当真是什么人也敢喜欢。 就桑丘子睿那样儿的人物,岂会是个喜好男风之人? 若是被桑丘子睿知道了自己的师弟竟然是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不知道会是何感想? 这么一想,穆流年的心情就好了许多,看什么也就顺眼了些。 “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歇上一两日就返回苍溟。这一次,你要在暗中开始关注苍溟国师的一日作息。将他的生活起居,一定要摸得仔细清楚。” “是,公子。” “只是去关注,千万不可惊扰到了他。更不可与其为敌,明白吗?” “是,公子。属下告退。” 梁城,福寿宫。 “母后,您的意思是要朕立赵妃为后?”皇上言语间的试探,似乎也在表明了他对此似乎是并不怎么乐意。 太后长长的护甲,微微挑了一下,雍容华贵的脸上,已刻竟是难得地泛着几分安祥。 “赵妃有孕,依着她的家世出身,难不成,皇上只想着给她一个贵妃的头衔?” 皇上的眸色一沉,“回母后,赵妃年轻,即便是如今有了身孕,可是是男是女,如今尚无定论,还是待她生产之后再说吧。” 太后一双凤眼在他的脸上扫过,笑道,“哀家也不是要你现在就下旨晋她为皇后。她如今有孕在身,你给她抬一下位分,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你若是想要打压赵家,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皇上的眼皮一抬,对上了太后笑吟吟的眸子,立马也就会意了,点点头,“多谢母后提点,朕明白了。就依母后的意思,回头朕就下诏,先晋其为贵妃。” 太后满意地颔首,明明很温和的笑,此时在她的脸上,竟有了几分的肃杀之气。 ------题外话------ 现在是九号的晚上十点了。实在是太困了,坚持不住了。七千字。今天在火车上写了五千字,回来后,收拾了一下家务,然后倒头就睡,一口气睡到了晚上六点多,吃完晚饭,又陪着家人说了会儿话,再写了两千字,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妞儿们,原谅我一次吧…囧。关于礼物的事儿,大家别急,因为我的东西多,拿不了,所以我在长沙选择了快递。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就能到了。另外,我的好友凤轻的新文《盛世医妃》十号入V,如果有收藏她的文的妞儿们,要去支持一下首订哦。如果没有收藏的,就赶快去收藏一个吧!嘻嘻。   ☆、第二十二章 瞒天过海! 太后的意思很简单,赵家,要么就是彻底地臣服,要么就是自此之后,毁于末路。 而赵妃,无疑就是最好的一个契机。 她现在怀有龙嗣,能不能顺利地生下来,太后自然是能有法子的。 而这一切,要端看外头赵爽的意思了。 若是赵爽并不尽心,那么,皇上也没有必要扶植一个对他不忠的赵家。想要打压赵家,赵妃,无疑就是最好的一个由头! 而这也正是赵爽一直惴惴不安的。 直到那天晚上,来了一位神秘人,并且交待了他几件事情之后,他才彻底地拿定了主意。 梁城,云家人几乎就是在悄无声息之下,悉数离开了云府,除了几个看守门户的老者,连其它的下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云家本就一直被京城的名门贵族们看不起,云家人的先后离开,自然也不会引起什么轰动。而且,云长安在离开前,还特意安排了戏班子进府,每隔一日,就在府内欢唱一回。 有了这样的动静,谁会以为,云府内,早已没人了? 云若谷在此之前,已经被皇上下旨调到了辽城。而刘婉婷因为有了身孕,所以,一直在京城住着,未曾去辽城。 这一次,刘婉婷也是迷迷糊糊地就被带到了凤凰山,直到她在浮河镇又睡了一日,才知道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早已不是京城了。 不是云家人不信任她,而是若是被刘婉婷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她会忍不住就去跟自己的娘家说,这样一来,他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刘婉婷得知自己已经到了凤凰山下,在程氏的劝说下,只得写下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往京城。 云家人本来就并非在朝为官,所以,他们想要离开京城,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可问题是,皇上一直将云家视作了眼中钉,特别是现在的肖云放,更是指着这个云家,能将云浅夏给引回来呢。 所以,他们合府上下,才不得不偷偷摸摸地离开了京城。 长平王府,一切再正常不过,年节将至,再加上了穆焕贞即将进宫,府里头倒也还算是热闹。 只是,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倚心园里,早已没有了两位主子在。 长平王妃站在了自己院内的阁楼上,面向倚心园的方向,忧虑重重,“如今已是腊月中了,也不知道浅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的小孙儿,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王妃莫急,世子和世子妃都是命格尊贵之人,定然是会无恙的。” 王妃轻叹一声,“但愿吧。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盼着他们能一切顺遂,小孙儿也壮壮的。” 因为这一年先皇薨逝,所以,年节的宴会,自然是没有了。没有了这档宴会,那么,穆流年和云浅夏回来与否,自然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问题是,长平王虽然不说,可是他也有注意到,王府的外围,可是有着不少的暗卫在盯着。很显然,这是在等着穆流年和浅夏露面呢。 长平王从穆流年传回来的书信中得知,皇上已经开始在怀疑浅夏的身分了。 这对云、穆两家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才会默许了穆流年也留在凤凰山,只要是他们不露面,那么,一切,就让皇上自己去猜疑去吧。 赵府。 “老爷,老太爷请您去一趟。” 赵爽微微蹙了一下眉,两手轻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着身前的小厮,就一道去了老太爷的书房。 “给父亲请安。” 老太爷摆摆手,“免了。听说宫里头的赵妃有孕了?” “回老太爷,正是。”赵爽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这个消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这会儿再问了起来? “你打算如何?” 赵爽愣了一下,看着仍然在练着字的父亲,见其气定神闲,下笔苍劲有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年迈之人。 “回父亲,儿子的意思,自然是要拥护皇上,为紫夜效力。” 老太爷冷哼一声,“赵爽,你以为我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 赵爽下意识地就是脖子一紧,“回父亲,儿子不敢。” “我问你,你今日去做什么了?” 这下子,赵爽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今日去秘密地会见了几位先皇的忠臣,先前那名黑衣人找他,也正是为了此事。 “回父亲,儿子去和几名好友一起喝茶了。” “哦!喝茶。”老太爷的语速极慢,“原来,你们喝茶,还能喝出一些个见不得光的事来。这么说,是我这个老头子的耳朵不好使了,还是我的眼线,不好用了?” 这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 赵爽的眼皮跳了跳,“父亲,您这是何意?” “行了,在为父面前,你也就别在装了。你到底是向着谁,都不可能是单独地从赵家脱离出去。你自己说吧,你要选的主子,到底是谁?” 赵爽这回身子颤了颤,在老太爷那极具威严的眼神下,没有办法不妥协。 “父亲,儿子不孝!”赵爽说着,一撩衣袍,砰地一声,直接就跪了。“父亲,儿子之前深受皇恩。先皇待儿子一直不薄。当今皇上,乃是篡位而上,儿子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呀。” 赵爽说着,人已经是开始痛哭流涕了。 数月来心里头的压抑和极大的负疚感,让他一直是寝食难安。人也比之前清减了不少。如今,被老太爷一语道破,自然是一下子就缷掉了身上的所有防备,痛哭不已。 老太爷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儿子,是自己的长子,如果当初自己的次子不死,此时,定然是会竭力地相助于他,而赵家,自然是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了,次子早夭,只留下了一个赵子奇。幸好这个孙儿继承了他父亲的睿智聪明,否则,就凭着下头这一代里的一个赵子玉,赵家,迟早都是要没落下去。 “你是赵家的家主,你可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将赵家带入一个更为辉煌的境地,当然,也会有可能,将赵家完全地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父亲,儿子知道。可是先皇对儿子有知遇之恩。先皇之前早有交待,将来若是他有什么意外,定然是要我全力去支持四皇子。可是现在?” “现在登基为帝的是肖云放,而不是你口中的四皇子。赵爽,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老太爷的脸色极其难看,这个儿子莫不是魔怔了?如今四皇子已死,被皇上下令追封为了湘王,他怎么还不明白?何故还要再闹出一些事端来?若是再将整个赵家牵连进去,那就真的是要血洗京城了。 “父亲,四皇子并没有死,他是被先皇的人秘密带走了。”赵爽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挺直了上身,一脸的执着,“父亲,四皇子如今活的好好儿的,当初如果不是桑丘家帮着皇后设下了圈套,容妃就不会死,而四皇子,自然是会顺利登基。” “你也说了那是如果!”老太爷不待他将话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他,“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他已经败了!容妃也已经死了。你难道还想着去支持那个身后没有半分势力的四皇子?你疯了不成?” “不!父亲!”赵爽膝行了两步,到了老太爷的跟前,抬着头,一脸恳切道,“父亲,四皇子的背后还有着栾河刘氏的支持,另外,皇上之前曾秘诏给了驻守在允州的林将军,一旦四皇子将来持信物寻过去,那么,林将军的十万人马,亦是归四皇子调配的。” 林将军? 老太爷猛然想起,驻守在了允州的十万兵马,正是定国公林少康的堂弟。 若是林将军投靠了四皇子,那么定国公府呢? 如今林少康的手中虽然是没有了那么大的兵权,可是凭着他在军营里的威望,想要调动个几万人马,也并非是不能。 只是,皇上又岂会考虑不到这一层? 更何况,皇上的身边还有一位桑丘公子在呢! 那个男子,年纪虽轻,却是智多近妖。有这样的人在他身边辅佐,他们是不得不防的。 “你别说了!就算是有他们支持,四皇子也不可能会赢的。他太过年轻,就算是他曾得先皇圣宠,可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皇子,如何来跟当今的圣上相提并论?毕竟,现在的皇上,可是有目共睹的。赵爽,你为何就不想一想,无论是谁当皇上,这是肖家的人,紫夜还仍然是肖家的江山,这有何不妥?” “不!父亲,您不明白。”赵爽的面上似有痛苦,却又是带了几分的隐忍,好似有着难言之隐,让人难免多想。 “可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四皇子的手上?”老太爷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了,如何会看不明白这一层? 赵爽的面上先是一窘,随即又紧忙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果真没有?” 赵爽摇摇头,咬了咬嘴唇,“回父亲,果真没有!” 老太爷也看出了赵爽的坚持,花白的胡子轻颤了颤,“你可想过,若是你助四皇子事败,我赵家九族又该当如何?宫里的赵妃如今已然有孕,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要看着她就此与腹中的胎儿一并死于刀下?” 赵爽的脸色微微泛白,额头上也隐隐开始有了几分的汗渍。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掌内,早已是汗渍渍的。 “父亲,儿子没有别的路可走。皇上之前留有密诏,儿子不能不奉诏呀。” “密诏?何在?”老太爷的声音不高,却是满含了威严。 赵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才小心翼翼道,“就在儿子的书房内。皇上早就有所准备,似乎是察觉到了皇后和二皇子会动手,所以暗中布置好了一切,就只是为了保全四皇子。可是没想到,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用,竟然还是败了。” 赵爽有些垂头丧气地低了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忏悔。 “你也说了,你们败了。既然败了,那就要有个败了的样子。赵爽,我不管四皇子现在何处,身后又有何势力相助。你别忘了,我们扶阳赵氏百余年来,能有今日,着实不易。若是因你一招不慎,而将九族送上了断头台,你果真忍心吗?” “不会的!儿子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老太爷轻蔑地哼了一声,脸上浮上了一层极其讽刺的笑,“你?就凭你?你能做好什么万全的准备?我们赵家一世清名,亦是书香世家。并非武将,你拿什么去支持四皇子?难道你要让我赵家的儿郎都去上阵杀敌?” 赵爽的脸色再白了一分,他心知父亲所言不差,他们赵家的确是并非武将世家,唯一一个当年有机会成为将军的二弟,也是早早地过世,赵家的确是不适合去争兵夺权。 “父亲,您的意思,难道儿子要背弃当初对先皇的誓言么?” “我不是要你背弃什么,只是要你想想清楚。你是赵家的家主。我赵家经过几代人,才有了现在的辉煌,着实不易。若是就此被你葬送,倒不如,让我直接送你先去见列祖列宗的好。” 老太爷说完,似乎是有些痛心地闭上了眼睛,而地上跪着的赵爽,则是彻底地懵了! 这是什么状况? 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父亲自隐退之后,一直是鲜少过问世事,今日这是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是他要劝服自己,也没有必要放出这样的狠话吧? 赵爽有些呆怔地看了老太爷好半晌,才道,“父亲,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儿子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呀。” 老太爷有些无力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最后一次确认,“你果真是不愿更改初心?” 赵爽犹豫了一下,最后,内心经过了激烈的挣扎,还是重重地点了头,“父亲,儿子不能失信于先皇。儿子能有今日,实在是不易。若是没有先皇的提拔,儿子如何能有今日?儿子虽为文官,可是大理寺卿这个职位,在紫夜,还是举足轻重的。儿子不会先有所动作,总会要先看到了他们的实力,再做打算。” 老太爷的眸子一亮,似乎是又看到了一分希望,“你的意思是说,若是四皇子一开始就出师不利,你就会放弃了对他的支持?” 赵爽似乎是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儿子不能拿赵家上千条人命来开玩笑。您说的对,我不能让赵家百余年的基业,就此毁在了我的手上!我不能成为赵家的千古罪人。” 老太爷面色稍有缓和,“你起来吧。” 赵爽跪的久了,扶了桌角,才勉强站了起来,然后又稍稍地活动了一下,看到老太爷似乎是没话交待给他了,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爷摇摇头,呢喃一声,“命数呀!命数!” 宫里头很快就有旨意下来,赵妃温婉端庄,贤慧有礼,故而被皇上下诏封为了贵妃。 这样的一道旨意,在赵府,很快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赵爽纵横官场二十余年,如何不明白,这是皇上对赵家的恩典,亦是对赵家的试探和警告! 身为皇上,紫夜最高权利的拥有者,他可以将你赵家高高地捧上了云端,亦能将赵家,就此踩在了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赵爽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难免就将之前与父亲的那番交谈,又过了一遍心。 他明白老太爷是为了整个赵家好,更明白,老太爷的话,实在是有道理。可问题是,有些事,当真是身不由己的。 就比如现在! 黑衣人站在了他的对面,脸上的黑巾将整个面部遮地严严实实地,除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之外,再看不到其它的。 “你可想好了?” “大人,请恕在下冒昧,您刚刚所说的,实在是有些含糊不清。四皇子他现在到底身在何处?而且,你又让我如何确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赵爽,几日不见,你倒是更为圆滑了些。怎么?难道本座的令牌,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么?” “回大人,不是下官信不过大人,而是现在的局势复杂。宫里头的消息,想必您也听说了。下官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黑衣人的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赵爽,那眸光里似乎是泛出了万千把寒冰之刃,几乎就要将赵爽由里到外,给剖析了一个遍! “赵爽,今日,本座前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本座奉命保护四皇子,也是保护我紫夜的真龙天子。至于现在龙椅上的那一个,本座自然是不承认的。若是你忠于先皇,自然是明白应该如何做。若是你不明白,那么,本座不介意来提醒你一下。” 说着,黑衣人手上的一个小瓶子,便清晰地出现在了赵爽的眼前。 看到了这个小瓶子,赵爽的脸色骤变,手指不停地打着颤,勉强抬起来,指着道,“这,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它不是?” “这是先皇所赐。自然是在四皇子的手上。如今,四皇子派本座来京,自然就是要借它来试一试你们对先皇的忠心了。” 赵爽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先皇曾留有旨意,要微臣誓死保护四皇子,微臣自然是不敢忘却。既然是四皇子有命,微臣自当尽力。”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眉梢处那有些轻蔑的笑,似乎是在讥诮着眼前的这位大理寺卿,是如何地不堪一击! “嗯,那便好。这个是毒药,你自己想办法给名单上的人下了。记住,别让人抓住你的把柄就成。本座知道,贵府的老太爷对于你的选择,似乎是有些微词,你放心,如今你的女儿被封为贵妃,正是迷惑二皇子的好时候。所以,不必担心。” “是,下官遵命。” 赵爽明白,这意思就是说,让他现在只要是表现得对新皇毕恭毕敬就是。毕竟,皇上给了赵家如此大的一个恩典,若是他赵爽太不识抬举了,也太过愚蠢了。 赵爽将桌上的毒药收了,开始暗自思索着,这要如何下给这些人才成。毕竟,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想给他们下药,谈何容易? 更何况,还得想办法将自己身的嫌疑给洗清了,那就更不容易了。 此时的赵爽,压根儿就不知道,其实赵家的暗卫来做这种事,自然是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只是,长久以来,赵爽都被赵家书香世家四个字给懵住了,竟然是一直不知道,赵家,也有着暗卫! 而且,扶阳赵氏,在扶阳,又怎么可能是没有半分的势力?仅仅是凭借着书香世家四个字,就能让其在扶阳站稳了脚跟么? 这怎么可能? 当然,若非是当初老太爷的刻意隐瞒,赵爽,也未必就不会发现端倪了。老太爷当初就有意将暗卫交给老二来管,所以才会一直对人隐瞒了暗卫一事。 如今,赵爽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今日与黑衣人秘会,消息早已传到了老太爷那里。 “回老太爷,当时属下察觉到了对方的内力高绝,所以只得是退地稍远。以免打草惊蛇。对于二人到底交谈了些什么,并未曾听到。” 老太爷点点头,再一摆手,“知道了,下去吧,记得将他盯紧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老太爷。” 老太爷回身一转,看着一旁静立的年轻人,“子奇,此事,你怎么看?” “很显然,对方是先皇的人,现在,或许是四皇子的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伯的立场,似乎是很坚定了。” “嗯,我之前与其一席长谈,还以为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没想到?” “祖父,依孙儿看来,要么就是大伯有什么短处被四皇子的人拿住了,要么,就是有着致命的弱点,掌握在了对方的手里。所以,依孙儿之意,还是要小心地试探大伯才是。” 老太爷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即便是搭上了他赵爽的命,我也不能让他将赵氏家族,带入无边的深渊之中。” 赵子奇注意到,祖父在说这些话时,语气是十分沉重的。 毕竟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忍心看着他走向了末路? “祖父,要不要加派人手跟着伯父?还有赵子玉那里,是不是也得派人跟着?我担心若是伯父没有按对方的意思去做,他们会对子玉下手。” “嗯,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是,祖父。” 年关将至,梁城的上空,却似乎是浮上了一层层的阴云,云层越来越厚,也使天空变得越来越低,几乎是让那些名门显贵们,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宫里因为有了一位贵妃,自然是处处喜气洋洋,妃嫔们无论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都不得不做做样子,送上贺礼。 因为考虑到了赵贵妃的身体,所以这宫里的大事,仍然是由太后来执掌。 许多与皇上接触频繁的大员,似乎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总觉得,这个年,将要过得不踏实了。 辽城,云府。 云若谷被派到了辽城任刺史府长史,官职从五品上。 这样的官职,对于他这样一个初入官场的人来说,职位已然是不低了,更何况,还算是刺史的身边儿人,偶尔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云若谷初来辽城,直接就搬进了云家的别院,做主让人挂上了云府的牌匾。 谁都知道,紫夜的首富,就是云家,最不缺银子的,也便是云家了。 此刻,云若谷正在书房里,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 云若奇就坐在了他的对面,不太正经道,“二哥,如今你人在辽城,皇上将你派过来,到底是想要让你帮着刺史来盯着何少白,还是想着让何少白来盯着你?” 云若谷睨他一眼,“皇上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不过,你若是有这个闲心,我倒是不介意你去何府里头走一遭。” 云若奇扬扬眉,“我正有此意。不过,怎么也得等到了晚上再说吧。” “祖母他们都到了凤凰山了?” “嗯,都到了。海爷爷给出的消息,父亲云游去了。似乎也是去四处想办法,看能不能让浅夏早日醒过来。” “父亲最疼的就是浅夏了。如今浅夏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安心的。四处求医问药,倒也是正常。玉离子神医没在凤凰山?” “没有。”云若奇身子往后一仰,两腿一抬,直接就搭在了桌子上,然后交叠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名门公子的形象。 “妹妹中的是巫术,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态紧急,相信父亲也不会下令让云家老小,举家迁往了凤凰山。只是如此一来,相信很快皇上就会发现,京城的云府,早已是成了一座空府。” “那又如何?现在皇上的心思不在我们云家身上。你没听到消息,关于那位赵贵妃的吗?赵爽这一次,到底是要如何做,只怕才是关键。” 云若谷仔细地想了想他们搜集到的这些情报,再加上了穆流年让人送来的一些消息,有些事,的确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四皇子没死,而且就在紫夜。只是,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还真是不太好找。 “二哥,你如今在朝为官,有些事做起来,怕是不太方便。要不要我在你身边再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 “不必。我现在担心的是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醒。而且,我总觉得父亲那里似乎是有些古怪,你不觉得,父亲的行踪太过诡异了些吗?” 云若奇一愣,“什么?”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父亲了?” 云若奇当真就仔细想了想,“时间的确是不短了,不过,父亲不是时常有书信过来?” 云若谷没有再出声,有些事,他总觉得是被蒙在了鼓里的。 “你今晚去何府,小心一些。这个何少白,可是个高手,千万不可大意了。” “知道了。” 浮河镇,客栈。 桑丘子睿是亲眼看到了云家的人上山的,看来,穆流年也察觉到了什么,梁城,似乎是将要不太平了。 关于这些,桑丘子睿都不在意,他比较关注的是,浅夏什么时候才能醒?而这一次,她又是否能再想起一些别的来? 凤凰山上,穆流年正陪着儿子一起在榻上玩儿,程氏扶着云老太太就进来了。 “外祖母,舅母。”穆流年起身,将小云华也抱了起来,“这是穆云华。” 程氏看了穆流年一眼,低喃了两声,“穆云华,好名字!” 云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会儿看到了第四代,这心里头自然是极为高兴,伸手就要抱一抱这孩子。 小云华倒也不认生,竟然伸开了双手就由她抱。 很快,海爷爷又过来了,“给老夫人请安了。多年不见,老夫人的头发,可是全都白了。” 云老夫人仔细地看了海爷爷一会儿,才有些吃惊道,“你?你是大海?” “回老夫人,正是属下。” “我们都有多少年没见了。有三四十年了吧?” 海爷爷嘿嘿地笑了两声,“老夫人,这云府的人都安顿好了,除了几个必要的奴婢,其它人,都安排在了浮河镇。您老就先安心歇着,在这凤凰山,您可是最安全的。” 程氏是第一次上凤凰山,老夫人却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她亲自送了云苍璃过来的时候。 所以,当初云苍璃将浅夏带走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了,云家的下一任家主,只怕会是一个女娃娃了。而且她也果然没有料错,云家新一任较为出色的秘术师,也的确就是云浅夏。 “对了,小夏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一次要让我们都来到这里?之前在京城不是住的好好儿的吗?” “那只不过是表象罢了。外祖母,您可不要以为先皇去了,这位新皇,就会踏踏实实地对云、穆两家好了。浅夏为何会中了巫术?只怕这里头,还有着那一位的功劳呢。” 穆流年的出声,倒是让云老夫人又愣了一下,当初她是知道浅夏是被人直接从皇宫里带走的,而且,当时浅夏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无缘无故地,太后宣她做什么? 事后他们才知道,真正宣了浅夏进宫的人,是当今皇上。 难不成,是皇上对浅夏也有了那等的龌龊心思,所以才会将她宣进宫里,想要将其囚禁? “皇上早已怀疑到了浅浅的身分,所以,才会冒险将她骗入宫中。”事已至此,穆流年觉得,也没有再瞒着他们的必要了。“浅浅是一名秘术师,这无可质疑。而且,她还是舅舅亲手培养出来的。她的秘术,甚至是远在舅舅之上。海爷爷,我这样说,并不夸张吧?” 海爷爷一手援着胡子,一边点点头,“嗯,不夸张!穆世子说的都是实话。几位放心,浅夏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之所以一直未醒,也不过就是因为她自己的某些原因。这一点,我已经找到了几位族老确认过了。她身上的巫术已经解了。” 程氏则是完全就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浅夏是一名秘术师? 而且还是一名比云苍璃更为厉害的秘术师?天哪,这个消息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那你们的意思是说,其实长安就只是精通医术,至于若谷和若奇,二人更是于秘术上,没有半分的造诣了?” 不是程氏小看了他们,而是对于这云家的神秘,她也是曾有所耳闻的。至少,云氏族人千年来,都是靠血脉传承,这一点,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如果说云长安这样的嫡系嫡子都不能有什么过人的天分,那么,其它旁系族人,这种概率就更低了。 “现在云若奇和若谷在一起,他们都在辽城。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至于将你们都迁移到这里来,一方面是为了能让云家继续地低调下去,甚至是可以让京城的贵族百姓们,都将云这个姓氏,慢慢地淡忘掉。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时候,京城的云府里,只怕已经是被一场大火化为废墟了。” 海爷爷的眉心微拧了一下,他今日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就在他们一行人顺利地抵达浮河镇的当天晚上,云府便起火了,再然后,火灭了,却也只是找到了一些烧焦的尸体。 至于那些尸体是谁?只怕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这一招瞒天过海,并不可能会完全瞒过所有人,至少,就不可能瞒得过桑丘子睿! 至于皇宫里头的那一位如何想,那就是他的事了。凤凰山上多少年以来就一直是属于云家私有,就连皇上,也是不可能会下旨将凤凰山收缴的。不然,当初先皇,也不会想出了那样的法子来悄悄地接近凤凰山。 云老夫人和程氏好一会儿才将这样重要的一个消息弄清楚了。 “我们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为何非要让我们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回外祖母,梁城,只怕是很快就要不消停了。我的人得到消息,四皇子已经开始在暗中有所动作了。” 四皇子? 婆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这心中受到的震惊就更大了! 那个已逝的四皇子,竟然是还活着?不仅仅是活着,而且还在暗地里有所行动?他要干什么?要反了肖云放? “那若是如此,妹妹她?”程氏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旦有战事起,那么,林少康就极有可能是会上战场的,若是如此,那云氏和林正阳二人,岂非是有些麻烦了? “放心,暂时不一定会打地多么厉害。现在看来,皇上对于四皇子的事,似乎是知道地还不多。我担心,四皇子会先从栾河和扶阳这两个地方有所动作。” 穆流年说完,将孩子从老夫人怀里抱了过来,“栾河刘氏,扶阳赵氏,这都是先前先皇最最看重的两大家族。如今京城彻底地没了梅氏,所以,这两个地方,相比较而言,还是比其它地方更容易收服的。” 刘婉婷此刻并不在这里,若是她在,定然是会第一个想到了她的父母,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恶化成什么样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殃及了其父母。 程氏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世子,那依你的意思,长平王府的穆家军,岂非也要参与进来了?” 穆流年摇摇头,“无论是当今皇上,还是四皇子,都不会愿意看到我穆家军的出世的。先皇努力了那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让百姓们将穆家军遗忘。他们二人,无论是谁当政,都不可能会希望得到我穆家军的帮助。毕竟,如此一来,等于是再次将我穆家军亮于世人眼前,同时,还会再次让世人为沸滕,相信我,没有哪一个上位者,会愿意如此的。” 海爷爷点点头,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不会愿意活在了穆家军的阴影下的! ------题外话------ 这一章,可不仅仅是云家的事儿瞒天过海了。还有其它的哦。你们不妨想一想。另外,明天,就要写到我们可爱的浅夏了哦。关于礼物,因为有限,所以,请加群后的妹子,主动联系一下我,或者是群管。那个啥,在评论区积极留言的,可以优先考虑哦。当然,最最重要的一个前提是,你得是支持正版,并且是目前为止,全文订阅的,否则…你们懂的。风华书友群424870614飞雪的新浪微博:   ☆、第二十三章 竟然是他? 桃花林中,浅夏正如同被梦魇住了一般,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时而身体两侧的手,又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三七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小姐如此揪心的模样,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 自从小姐陷入了这种昏迷之中后,三七就一直陪在她的左右。 可是,也仅仅只是陪着。 族老们不同意让她守在浅夏的身边,担心她的言行,将会对他们有所影响,直到半个月前,三七才算是真正地看到了小姐。 之前,她一直都是只负责了在桃林中,当一名厨娘的角色。 三七当初甚至是以要近身服侍小姐为由,想要进入这八卦图中,可是没想到,几位族老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难道你以为守在家主身边的暗卫,是男的不成?” 一句话,就成功地将三七给噎住了。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她只是知道小姐身边一直都有云家的隐秘势力在保护着她,现在才知道,竟然是女的? 当然,除了守在了小姐身边的,其它人,应该是男的。云家哪里有那么多的女暗卫? 浅夏之前一直被几位族老给置于一个八卦图中。 那八卦图乃是以石头砌成,就在桃林的正中间。 起初三七还以为那八卦图就是一个露天的台子,小姐若是一直躺在那里,怎么可能受得了。 待她亲眼看着小姐被放在了八卦图的正中间,奇迹出现了。 那八卦图的底下竟然是空的,里面竟然是有着一道暗道,同时,更有着一个很大的地下秘室。 当然,这是三七的猜测,因为她没有资格进入那里,所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消失在了八卦图内,之后的几个月,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姐。 直到半个月前,小姐被送了出来,到了这间小竹屋,她终于能再次看到了小姐。 比起小姐刚刚产子那会儿,现在的小姐,简直就是瘦地不成样子了。 脸色并不算是太过苍白,隐隐还透着些红色。 只是面颊比早先瘦了一大圈儿,下巴已经是尖尖地了。 三七帮着小姐清理身体时才发现,小姐不止是脸上瘦地可怕,就连身上,也是瘦得厉害。特别是在帮着小姐擦背时,轻而易举地就能触摸到了她的骨头。 三七一边帮她擦着身体,一边哭个不停。 其实,在她从族老那里知道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身上的巫术已解的时候,心里头是高兴的。可是一看到了小姐现在的样子,难免就会哭了出来。 “小姐,您受苦了。” 三七不确定小姐是否能听到她的话,每天坚持将这半年来的境况慢慢地说着。事实上,她也是才刚知道没多久的。 比如说,小公子被王爷取名叫云华了。小公子六个月就会爬了,还有,京城的局势,似乎是更复杂了。之前桑丘子睿还曾命人送来了一块儿通灵血玉了,等等。 她不停地说着这些,只是希望能刺激到了小姐,能让小姐赶快清醒过来。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半月,眼看就快要过年了,可是小姐仍然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三七心里头着急,可是她更担心的是小姐再这样下去,身体是否能受得了? 每日除了族老们给小姐强行喂入的那种黑乎乎的药丸和一种奇怪的汁液,其它的,小姐几乎就是什么也吃不了。 三七知道,就算是自己再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的。 除非是小姐醒过来能自己进食,否则,她就只能依靠那些东西来维持她的生命。 她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可是她知道,小姐现在的状态,显然是非常地不好。 看着小姐终日在自己的梦魇中挣扎,她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就那样的纠结、烦恼,甚至是痛苦。 三七出了屋子,她知道,这里虽然是不在八卦图内了,可是外人仍然是不许近来这里。因为小姐现在处于一种自我挣扎的状态,这是她自己的认知。 族老们给她的说法是,小姐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现在正在某个幻境之中,难以挣脱,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才能完全地跳脱出来,外人,是帮不上任何的忙的。 恰恰相反,若是有人贸然打扰到了她,将她惊醒,那么,事态可就严重了,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也说不准了。 浅夏现在的状况,三七在征得了族老的同意之后,还是悄悄地出了一趟桃花林,告诉了穆流年。 穆流年听罢她的话,便明白,桑丘子睿那日没有骗他。 只是,穆流年自己也不清楚,对于浅夏,他到底还有没有那种生死不离的自信? 浅夏明知自己的寿命极短,可是仍然不顾一切地为他生了孩子,他不该对浅夏有任何的怀疑。 可是一想到了当初浅夏曾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些幻境,穆流年所有的自信,又在开始慢慢地消减。 桑丘子睿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浅夏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未做过。即便他曾想要掌控浅夏的行踪,可是那对于浅夏来说,是没有任何的损伤的。 穆流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小云华,突然间,就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确定了! 浅夏是他的妻子么? 他们能一起携手到白头么?他们的小云华,将来会有一个安稳幸福的家么? 穆流年紧紧地咬着唇,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地心烦意乱过!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再看了妖月一眼,直接就闪身出了竹屋,往桃花林的方向,飞跃而去。 夜色下的桃花林,更是美艳娇华,微凉的风,透着几分桃花特殊的香气,慢慢地弥漫在了自己的鼻端。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阖上眼,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感知,来感觉到浅夏的准确方位。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许久,穆流年的腿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将腰间的玉箫取下,一曲《桃花吟》回荡在了整个儿凤凰山的上空。 正在药庐里鼓捣着药草的云长安,听到曲子,微微愣了一下,再摇了摇头,“情之一字,伤人几许?但愿他莫要失望才好。” 一旁的海爷爷则是很不给面子地拿了一本儿医书,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呢?我们家主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么?不知道就别瞎说!” 云长安伸手摸着被他打过的地方,极其委屈道,“你干嘛这样用力?我又没有说错!妹妹不就是陷入了前世的那些孽缘之中么?你以为我不会秘术,我的耳朵也是聋的吗?” “你小心说话!仔细被穆流年听了去,又要伤心欲绝了!” 又要? 云长安准确地抓住了这两个字,“他之前曾做过什么失常的举动?” “失常,倒是不至于。反正就是不想活了。看到浅夏昏迷不醒,他只以为是她死了,险些没跟着一起殉情了。” 海爷爷说这话时,脸上是有几分的无奈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浅夏现在就醒过来,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她身边的人,如果没有穆流年,只怕浅夏的生命中,也不会出现任何的色彩。 身为秘术师,海爷爷是知道其中的清苦的! 浅夏多年来在云苍璃的教导下,心绪几乎就是难有起仗。如果不是因为早就认识了穆流年,只怕她这一生,也将是个冷情冷情的女子,这样的人,虽然会是一个合格的秘术师,可是同样的,她也将会是一名活得很累,很痛苦的人。 尤其是女子,一旦无法从情爱之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怕是要发狂的。 可是那又能怎样? 不得不说,云苍璃身为云家的家主,他是自私的,也是无奈的! 为了整个云家,为了云家秘术的传承,他只能选择了浅夏,这个当年瘦弱无依的小丫头。 明知道身为一名秘术师是有多么辛苦,可是他仍然要让自己的外甥女来学习这一切。 明知道,将来云家的重担落在了浅夏的身上,她将会是要背负多么重的责任,可是他却别无选择。 海爷爷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若是他是云苍璃,他也会这样做。 云家上千年的传承,不能就此断了! 而穆家,正好就是可以帮助浅夏更好地守护云家的一个重要力量。 所以,云苍璃在早些年占卜以了穆流年的命数的时候,才会选择了让他们顺其自然,没有刻意地阻拦,也没有刻意地去促成。 果然,现在的浅夏,已经得到了穆家上下的认可。 海爷爷轻叹了一声,当初云苍璃做出这一系列的决定时,他是知道的。 虽然明知道他这样做,是在利用了穆家,有失光明磊落,可是为了云家,为了这么多的无辜之人,他们也别无选择。 幸好! 幸好穆流年对浅夏一片深情,幸好穆流年对浅夏是真心真意,否则,怕是他们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当初自私的行为。 海爷爷再看了云长安一眼,同为云家人,他们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自小便受尽了苦楚? 云长安痴迷于医药,不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协助浅夏来治理云家? 云若谷和云若奇,若是单独生于哪家门户,哪一个又不是可以挑起大梁来的硬汉子? 无论是才华谋略,还是武功兵法,他们兄弟三个,哪一个又是窝囊之辈? 可是为了云家,为了能更好地辅助云浅夏,他们兄弟三人,都默默地选择了在背后支持浅夏。 云若奇,那样一个放荡不羁的人,为了云家,也是甘愿困守在这方寸之地,所为的,不也是这些无辜的云家人? 云若谷,虽不至于有着经天纬地之材,可是与寻常的贵族公子相比,却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这样的兄弟几人,为了一个云家,都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汗水? 云若奇自小便修习武功,刺杀暗器,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怕是数也数不清楚。 云若谷,虽然是没有学习秘术的天分,连个灵摆也指挥不了,可是为了能帮助浅夏解惑,一直都是研读云家秘术的古籍,从来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云家的暗中势力,在云若奇没有回来之前,一直是由他帮着云苍璃来打理。如今,再披上了一身官袍,为了云家,不得不涉入官场。这些,怕也都是非他所愿。 至于云长安,云家正经的嫡子,可是为了云家,却是放弃了多少?他选择了习医,固然是因为他对此比较有天分,可是更多的原因,则是为了能帮着浅夏一起守护云家。 堂堂的云氏嫡系嫡子,却只能与医药打交道,即便是将来能成为一代神医,可是与云家家主这样的身分来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可是云长安却是毫无怨言! 没有了云家家主这个位子又如何? 他一样是云家人,所以,他一样要和其它的两个兄弟一起来守护云家! 兄弟三人之中,看着最没有脑子的是云长安,可是舍弃最多的,却也是他!心里头最苦的,只怕还是他! “长安,有些话,你心里头明白就成了。若是被穆流年听到了,说不定就会是桃花林的劫难。我今日去了一趟桃花林,看到浅夏的样子,应该也就快要醒了。有些事,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我明白。海爷爷,妹妹的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将她说地这样神秘?还有,之前我曾见过慧清大师,他对妹妹,似乎是也有一些看法。” “慧清大师?你见过他了?” 云长安点点头,“慧清大师一直与长平王府交好,长平王妃更是月月前往寺中进香,听他讲经,我听说,那个肖云福之所以能平安出世,还是多亏了长平王妃呢。” “嗯。慧清大师是一代高僧,一直受人敬重。就算是先皇,对他也是不得不高看三分,在他老人家面前,也是从来不敢自诩为天子,就摆什么架子的。” “莫非这位慧清大师,也是大有来头?” 海爷爷看了云长安一眼,没说话。 只是那一眼,云长安就觉得,海爷爷定然是知道这位慧清大师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说不定,这位慧清大师,之前还与他们云家,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云长安自己开始胡思乱想,海爷爷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屋休息去了。 箫声婉转,在这有些寒凉的夜里,更是显得孤寂清寒。 山下的桑丘子睿,听着这带着浓浓相思的箫声,一时间却是百转千回。 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浅夏醒过来。 他在等,穆流年也在等,暗中的那一位,也同样在等。 曾经,他以为他是这世上最爱浅夏的人。现在,他看着穆流年为了沉睡不醒的浅夏,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为了浅夏,他连京城的长平王府也不回了。 穆流年为了她,甚至是可以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阳光下,任由先皇和当今的皇上对他有所打压,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桑丘子睿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了浅夏,他应该是不会出手帮他的。 无论如何,事实是,他们联手了。 不管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还是因为都对先皇的恨意太浓,所以,他们联手将肖云放推向了那个位置。只是,那个位置,他到底能坐多久呢? 桑丘子睿听着那有些飘忽不定的箫声,突然就想起了浅夏的琴声,当真是人间一绝。此生能闻得几次她的琴声,也是人间之幸事了。 不过,他与她之间的缘分,自然是不可能就只有几曲琴声这么简单的。 长风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低声道,“公子,京城的消息,您可要看看?” 桑丘子睿的眼神一暗,唇角浮上了一层讥诮,“不必了。你打开看看告诉我就是了。” “是,公子。” 长风将信打开,快速地了看了之后,面色微变,“公子,是老太爷的信,说是恐梁城有变,请您速回梁城。” “不去。” “公子,可是老太爷那里?”长风有些担心,毕竟,桑丘家的老太爷的话,还是一直都很有分量的。如今,公子竟然是公然与老太爷作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回信给老太爷,就说我在闭关,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出关。” 长风愣了一下,这个主意自然是不错的,只不过,如此简单,就能避过了老太爷吗? “浅夏就快要醒了,我之前已经错过了她,这一次,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再错过她了。长风,有些事和人,可以遗忘,可以抛却,可以毁掉。可是有些人,却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长风沉默,男女情爱之事,他未曾经历过,自然是不懂的。 而现在他所认知的刚刚公子口中的错过,显然,与桑丘子睿所想的,亦不是一回事。 “有些人,明明已经死了,却比活着的人,让你记得更清楚,想的更是撕心裂肺。有些人,明明恨你恨得想要啖汝肉,饮汝血。可是你却怎么也忘不掉她的好。所谓孽缘,也不过如此。” 桑丘子睿自嘲一笑,“我有今日,亦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当初若是在安阳城,我能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向她示好,或许,也就不会弄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我的自作聪明,害了自己。也让她远离了我。” 长风的眉心微微一拧,“公子,您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您的才华、人品,那自然是受到了无数文人学子的敬仰,您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桑丘子睿摇摇头,“你不懂!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说我好,只有她一个说我坏。我便是坏的!若是全天下的人都称我是英雄,唯她一人唤我作贼寇,我便是贼寇。” 长风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云浅夏吗?至于吗? 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了,公子怎么就认准了这一株桃花了? 突然,又想起了那株多年只长叶子,不开花的桃树。 “公子,当初先生说您会遇到她,是您命定的贵人。可是现在,她已然嫁作人妇,难道,就没有其它的补救的办法么?比如说,会不会再出现另外一个人?” “呵呵!长风,我说了你不懂。世上永远都会不断地有各种各样的名人冒出来。可是那又如何?再出来多少人,也不是云浅夏!这世上,唯她一个,才是我命定的那株桃花。没有了她,便是予我一片桃花林,也不过就是灰烬成殇。” 长风沉默了。 主子的意思,他的确是不太懂。不过,大概能理解,就是主子心里头只想着云浅夏一个就是了。只是,她果真就有这样好么? 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都及不上她么? 长风不懂情爱,自小也被灌输了情爱害人这样的理念,如今再看看自家公子,情爱二字,果然是伤人不浅! 连他们主子这样英明风华的男子,都不能脱离这样的苦楚,情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丘子睿又发了一会儿呆,听着箫声转调,淡淡一笑。 转回身,慢慢地阖了眼,就在榻上静静地坐了,似乎是在冥想,又似乎是在专心地听着箫声。 对于京城的事情,桑丘子睿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只不过,这一次,事情远远比老太爷等人所料想地要严重得多。 很明显,风雨欲来,梁城,怕是极有可能会变天了! 这些日子,他虽然也曾占卜过,却是始终没有办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明白,这一切,怕是与云浅夏有关。 肖云放当初竟然是敢算计浅夏,此举必须是惹恼了她,这一次,若是她再醒来,说不定,就会劝服了穆流年转而去支持四皇子了,若是如此,那肖云放可就等于是输了一半儿了。 桑丘子睿并不介意谁当皇帝。 事实上,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登基,对于桑丘家族的长远来看,都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的。 现在虽然是肖云放登基为帝,可是对桑丘家,也不可能是完全地倚重。 而若是四皇子登基,为了安抚天下臣民,自然也不可能会直接就对桑丘一族痛下杀手。所谓为帝之道,收服民心为首。 所以,桑丘子睿一点儿也不担心,将来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之时,桑丘家族会不会有危机降临。 任何一个家族,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就算是他的祖父,这样一个睿智的老者,也不能看透这一点,又或者,是因为看透了,却不愿意相信,他的家族,也会如此。 桑丘子睿早就知道,桑丘家族的鼎盛,不会保持地太久的。 只是想不到,四皇子竟然这么快,就折了回来。看来,这一次,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桑丘子睿的想法,是有些怪异的。 曾经有一次,他只是模糊地说了一句,就令长风惊诧不已。 长风身为桑丘家族的暗卫,自然是不能理解主子的这种想法的。 难道对于公子来说,桑丘家族竟然是一点儿也不重要么? 事实上,如果他知道了桑丘子睿的真实想法,估计会表现得更为诧异,说不定,能惊讶到了吐血! 在桑丘子睿的眼里,他的确是从未将桑丘家族放在眼里! 他带有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当初自己为了王位,为了所谓的江山大计,到底失去了什么,舍弃了什么。 当他最后拥着怀里的美人儿痛苦不已的时候,他就明白,他失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没有了她,他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他的皇位、权势、江山,在她的香消玉殒面前,竟然是变得不堪一击!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而这一世,他再次与浅夏相遇,初遇时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桑丘子睿自己知道,他并不是真正地带有什么前世的记忆,只是因为自己修习秘术,再加上了师父的作用,所以,他才看到了前世的种种,也更让自己明白了,这世上的情爱虽然伤人,却也是最让人无非割舍的毒! 而云浅夏,就是他此生,甘之如饴的毒! 为了她,他可以什么也不要! 在她的面前,桑丘家族,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穆流年站在了桃花林外,曲子一首接一首地吹着,桃花纷飞,夜色寒凉,可是他曲中的浓浓情意,却是任谁听了,也会忍不住动容。 桃花林内,浅夏的梦魇似乎是又开始发作了。 这一次,她的头,甚至是都开始不停地晃动着,嘴里,还不停地呢喃道,“不!不要,你快走!” 三七看到了小姐额上的冷汗,连忙就去绞了热帕子,帮着小姐擦着汗。 浅夏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则是越来越急促,显然,这是梦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梦里的浅夏,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为了保护她,将她护在身下,最后万箭穿心,死于非命! 那样的一幕,太过熟悉,也太过血腥。更是让浅夏觉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在一寸寸地被撕裂,这世上最温柔的情感,在被老天爷用了寒冰,一寸寸地在冰冻。 没有了他,这世上再没有温柔二字可言! 没有了他,她的人生之中,除了恨,还有什么? 梦境快速地翻转着,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看到了自己自九华山上一跃而下,看到了自己的魂魄难以安宁平静,最终,无法进入地府,被迫飘零。 只因为得知一切并非如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怨气太重,竟然是惊动了地府。 不得转世投胎,只得四处飘荡,最终,让她看到了那一袭青袍,墨发飞扬的男子,开启了九转玲珑阵! 只是,那男子的面容,却是将她惊得久久无法平静。 怎么会是他?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会为了她,而做出一些有失理智的事情,可是独独不会是他!绝对不会! 可问题是,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紧追而来的慧清大师,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浅夏的呼吸一窒,瞬间就将三七给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跑,“快来人,小姐不好了,快来人!”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就像是在被人凌迟一般! 怎么会这么痛?感觉又怎么会这样的真实?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浅夏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梦境,这是假的,这是有人在故意操纵着她的意念,在故意地给她制造幻境。 即便如此,浅夏仍然是无法从那个梦魇之中挣脱出来。 她不明白,她明明就知道这是假的,为何自己的身形却是移动不了分毫?为什么自己的两只眼睛还那样空洞地胶着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可能? 几位族老应声而来,只见床上的浅夏脸色苍白,呼吸竟然是有了几分的微弱。 “快,护心丹。” 给浅夏服下了一颗黑乎乎的丹药,浅夏的情形却不见有太大的好转。 此时,浅夏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是湿透了,就连她的一头青丝,此时也是如同才刚刚被洗过了一样,湿漉漉的。 三七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说小姐不会有事的吗?不是说小姐自己是可以解决掉这些梦魇的吗?可是现在怎么会成了这样?” 三七的声音里已是透着几分的哭腔,一边帮着浅夏擦着额头,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没人知道的是,刚刚三七在外头的惊呼声,同样被外头守着的穆流年听了个清楚。 本就是夜里,万物俱寂,再加上穆流年一直守在了桃花林外,对于刚刚三七的呼救之声,自然是听得清楚。 当下,穆流年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就飞身入林。 桃花林中布有极其复杂的阵法,如今又是晚上,穆流年面对的危险,可想而知。 而云长安和海爷爷虽然是没有听到三七的求救声,可是族老们有了异动,他们二人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这个时候,能让族老们有所动作的,除了桃花林,自然是不做它想。 海爷爷和云长安赶入桃花林的时候,穆流年正在桃花阵内,与几位云家的暗卫高手过招,与此同时,他还要应对时不时会飞蹿出来的暗器流剑,虽然没有受伤,可是那青色的袍子,已经被割破了几处。 “住手!”海爷爷大喝一声,几名暗卫看清来人,齐齐退下,却是剑指穆流年,“海长老,此人非我云氏族人,不得入内。” “你们是傻子呀?这是浅夏的相公,是家主的男人,你们真要是将他给伤了,若是家主醒了,你们就等着下去给他陪葬吧!” 几名暗卫脸色不变,身形不动,显然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云长安也赶了过来,“你们先退下吧。刚刚我们察觉到了族老们有异动,可是妹妹出了什么事?” 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回大公子,家主似乎是有些不妙,如今几位族老已经过去了。有护心丹在,家主不会有事的。” 穆流年一听就急了,“什么叫做不会有事的?你们是死人么?若是果真有事,一切就都迟了。我是她的夫君,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她,否则,我真不介意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桃花林。” “你敢?”一名暗卫上前,大有与其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哼!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你们云家的暗卫厉害,我穆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看在了你们是浅夏的人份儿上,你们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们?” 此时,就连云长安也感觉到了穆流年身上极为浓重的杀气。 忍不住打了冷战,云长安打着圆场,“行了。你们退下吧。我和海爷爷带他进去,保证不会影响到了几位族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由我担着。” 云长安与海爷爷不同,他是云苍璃的亲生儿子,是原本要继承云家的人,只是因为天分不够,所以才被云浅夏而取代,他的话,自然是比海爷爷,要更有分量。 “那好,还请大公子一切小心。千万不可再惊扰了家主。家主这会儿,只怕是到了关键时刻,否则,也不会惊动了几位族老。” “好,我明白。你们先退下吧。” 云长安说着,便看了穆流年一眼,“你连这里头到底有多少阵法都不清楚,就开始瞎闯,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儿大,还是该说你傻!” 穆流年此时也没有心情与他计较这个,跟着他们就往里走。 几番地变换了身形之后,果然是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层的桃花林。 桃花林内的景色秀美,如今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是添了几分娇媚的神秘,只是穆流年现在一心担心浅夏,无心欣赏所谓的美景,一个劲儿地催促着云长安,走快些。 很快,到了浅夏所住的小竹屋,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守在门外的三七。 “三七?怎么回事?谁在里面?”云长安看出里面灯火通明,脸色也不由得就凝重了起来。 “公子,小姐突然间就开始呼吸不畅,族老给小姐用了护心丹,这会儿正在给小姐用真气来稳住她的心脉。” “稳住心脉?浅浅受伤了?” 三七这才注意到了穆流年也进来了,顾不得吃惊,抹了一把眼泪儿,“小姐没有受伤,只是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族老立马诊脉,得知小姐竟然是伤及心脉,所以,才会突然如此。” 在自己的幻境中所伤? 几人面面相觑,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 “那族老说什么?可会有生命危险?” 三七摇摇头,“不知道,族老只说让我在这儿守着,谁也不许进去,说是估计熬到了天亮,小姐就没事了。只是能不能醒,他们也说不好。” 穆流年的心里焦急万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能不能护住她的心脉。 “海爷爷,我的内力不弱,要不,让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海爷爷摇摇头,“不成!你现在千万不能进去。云家的内功修习与别家是不同的。而且,这还牵涉到了秘术。你就先跟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穆世子,左右也不过就是一墙之隔了,再忍忍。” 看到海爷爷一脸严肃,穆流年也明白,事情怕是真地很棘手,他听说牵涉到了秘术,自然是也不敢贸然进去,万一真地再因此而惊扰到了浅夏,那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海爷爷来回地转了几圈儿,突然吩咐道,“去,将七弦琴给长安取来。长安,你们之前是不是曾弹过清心咒?再弹这个,说不定,就能让浅夏静下心来。只要她能静下来,那么,她的心脉自然就不会有问题了。” “是,我立马去取。”三七一喜,有法子试试,总比干等着要好。 穆流年一想也是,直接就拿出了玉箫,开始吹奏清心咒。 原本在床上还在挣扎纠结的浅夏,初闻箫声之后,似乎是身形僵了一下,随后,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等到云长安和穆流年合奏了四遍之后,屋里的浅夏,总算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题外话------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嘻嘻。明天告诉你们。   ☆、第二十四章 三世情缘? 凤凰山下,浮河镇。 一道白色的身影,消瘦而飘逸,明明就是冬日了,可是那抹身影远远看去,就像是夏季里的少女,只着了一件儿薄衫,凉风轻拂,竟似是要将她吹倒一般。 女子身后跟着两名婢女,走出来没几步,便闻得身后有人急切地唤她。 女子顿住身形,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没有回得及应声回头,一道玄色的身影便到了她的跟前,顺带着,一手已是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腰身。 与此同时,男子的眉心轻蹙,下意识地往她的腰间看了一眼,“怎么这么瘦?穿了这样厚,我这样一摸过来,还是只摸到了硬硬的骨头。” 女子的眼神无波,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正要开口,男子又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了一顶帷帽给她轻轻戴上。 “呃,那个,今日风大,戴上些,免得再吹得你脸疼。走吧。”男子给她系好后,便直接拉了她的小手往前走。 可是女子却是身形未动,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要去见一见桑丘子睿吗?这都下山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女子正是刚醒过来没多久的云浅夏,极其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穆流年,我不是说过,我要自己去?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地在山上看孩子?” 穆流年的脸色微僵了一下,唇角涌上一抹苦涩,她果然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变心了么?竟然连以前常叫他的元初也不叫了,而是连名带姓地唤他穆流年? 感觉到了她的手想要缩回去,穆流年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收紧了自己的手,力道也快速地加大,“浅浅,我陪你去不成吗?桑丘子睿的身手,你该清楚,而且,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高手在,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一些,尽量不让自己吓到她,可是穆流年却无法让自己真正地冷静下来。 只要是一想到了当初桑丘子睿留给他的话,他就从心底里头打颤、发慌! “我身边不是还有三七和妖月?” 穆流年看了她二人一眼,“她们两个哪里是穆流年的对手?浅浅,反正我都下山了,你就让我陪你一起不好吗?大不了,你们谈事情的时候,我站在外面,我保证不打扰到你们,好吗?” 浅夏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眉目间划过了一抹淡淡的担忧。 她今日去见桑丘子睿,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摊开来说,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将事情说清楚了。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想让穆流年知道,不想吓到他。 所以,她才会在昨晚上与他达成了一致,她自己下山来见他。一路上见他都没有跟来,原本以为他真的会按自己与他说好的来行事,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可是这在穆流年看来,却是极其煎熬! 自浅夏醒来之后,他二人还未曾真正地单独相处过。 先是程氏、云老夫人,再是云长安和海爷爷等等,凤凰山上那么多人,要轮到他,还要等。 浅夏三日前醒来,自己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怕是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没办法,因为她的身体还太过虚弱,海爷爷等人担心他会乱来,再伤了浅夏,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二人晚上在同一间屋子里睡。 好不容易,他想趁着她下山的功夫,单独与她说说话,自然是不肯轻易地放弃这次机会。 更何况,她今日要见的还是自己的情敌,说什么,也不能让桑丘子睿那个妖人,将自己的妻子给拐走了!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坚定了穆流年要陪着浅夏一同过去的决心,哪怕是她不同意,他也要暗地里头跟着,虽然这样会显得有些不太光明磊落,可是跟自己的妻子比起来,那些个名声算个什么东西?还是自己的妻子要紧。 浅夏抬眸,她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自然是知道的,轻笑一声,“你是怕我被桑丘子睿给带走了么?” 穆流年一怔,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那个,也不完全是啦。主要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要不,我背着你过去?” 浅夏轻笑了两声,“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倾城绝色可言?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这话一出,穆流年的面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与她再近了几分,“又在胡说!你是我最美的浅浅,别再说这种话。你现在不过是瘦了一些,弱了一些,只要是仔细调养几日,定然就会恢复如初的。” 浅夏顺着他的话道,“若是不能恢复如初,你还会愿意只守着我一人么?” “怎么会不愿意?你是我的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也是我的妻子!更何况,你现在只是瘦了一些,又不是被毁了容,别说地这般严重,听起来吓人。” 浅夏这一次,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他仍然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只是好像比之前略瘦了一些,不过气色仍然很好。 不像自己,人比以前瘦了许多,气色也是极差,面色都是黄黄的,有些可怕。 这样的自己,只怕也就只有穆流年一人还拿她当宝了。 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肤色暗黄,没有一丁点儿的光泽,那手指,再不能称之为纤纤玉指,反倒是像皮包骨头一样,自己看着都有些可怕,更何况此时被他握在了手里?那感觉,不知道会不会像是握着一把骨头? 心里头想着,浅夏就觉得有几分的恶寒,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 穆流年看在眼里,自然是有些担心了,“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早跟你说了,山下很冷的,有没有备上手炉?” 身后的三七连忙将一个铜制的小手炉递了过去,那外面还被套了一层略薄一些的套子。 “来,先暖一暖。”将手炉塞进了她的手里,再将她身上的斗篷收拢了一下,语气有些黯然道,“这是你去年穿的那一件儿斗篷,现在竟然如此肥大了。浅浅,你受苦了。” 浅夏微微一愣,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细节的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这斗篷。 真的是去年的那一件呢,现在自己套上了这一件,竟然是看起来有些搞笑!明明瘦弱的身躯,却着了这样一件大气的斗篷,体形上本就不妥了,如今再加上自己的气势也是大不如前,穿在身上,还真是有些不伦不类。 “走吧,前面有一家茶楼,我们先过去喝杯热茶,给你暖暖身子,再让三七将手炉也重新准备过。” 浅夏张了张嘴,可是一对上了他明显关切且有些焦虑的眼神,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明明再走不了多远,就是桑丘子睿住的客栈了,有必要如此么? 进了茶肆,浅夏在那小炉子旁边坐了,这里是小镇子,所谓的茶肆里,自然就没有什么雅间儿之说了,几人就在大堂里坐了,因为得知这里住的都是云家的人,所以,穆流年才会如此大胆。 “三七,你去客栈给桑丘子睿送个消息,若是想见浅浅,让他自己过来,这天色太冷了,我们又没有准备马车和轿子,不能让浅浅再冻着了。” “是,世子。”三七对于穆流年这样的安排,那是举双手赞成的。 一路下山,小姐柔弱的身子,几乎就是让她和妖月的心提了一路。总算是看到世子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不然的话,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会随时就会晕倒了。 “我没有那么娇弱。这样与礼不合。” 浅夏虽然是表示不同意,可是从语气和态度上,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坚持。所以,穆流年一摆手,三七便去了。 “浅浅,这没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你现在是半个病人呢,总是要以你为先。不能因为某些客套,就伤了你自己的身体。” “是小姐下山了?来,小姐,这是上好的银毫,您先尝着,小的这就去后头吩咐一声,为您做几样拿手的点心。” 上茶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看样子,以前应该是在云府当过差的,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认出了她。 “多谢了。” “世子客气了。您和小姐先聊着,放心,这里绝对安全,奴婢这就吩咐当家的,将各处守严了。”说着,又唤了小二,搬了把凳子,在门外头坐了,一边儿磕着瓜子,一边儿将有意向进来喝茶的客人,都给挡了回去。 “多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瞧小姐说的。这些年,如果没有云家世世代代的守护,这浮河镇,哪里就能如此太平了?您先歇着,奴婢这就去后头给您做点心去。” 穆流年冲那位妇人微微颔首,将浅夏手中的暖炉取了出来,交给了妖月,自己则是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两掌中间,轻轻地揉搓着。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还会不会冷?” 浅夏摇摇头,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感觉不到冷了。 “这里没有外人,来,将鞋子也脱下来,我帮你暖一暖脚。这脚上的穴位可是最多的,古人有去,若是脚暖了,那么你全身上下也就都暖了。” 浅夏轻笑,“谁说的?” “这是真的,你别以为我在逗你玩儿呢!来,就放在了我的身上,脚暖了,你浑身也就都舒服了。” 浅夏见他果真就要低头为她脱鞋子了,连忙将脚往后藏了藏,“行了!这里到底也是茶肆,你这样,会影响到人家的生意的。” 穆流年做样子似的,四处看了一眼,“这里除了我们又没有其它客人,你怕什么?大不了,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多付她些银子就是了。来,让我看看。” “不要了!”浅夏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是真没想到,穆流年竟然是真的要将她的鞋子给脱下来,若是一会儿再被桑丘子睿看到了,那该有多尴尬。 而穆流年与她想的则是恰恰相反! 穆流年本就是精通医术,知道浅夏现在的身体偏寒,若是脚上的寒气不除,她整个人都会不舒服,而且时日久了,还会落下病根儿,到时候,只怕想要治好,就更加地不容易了。 再则,他是巴不得一会儿让桑丘子睿看到他们行为亲密的瞬间呢! 他现在也不想着什么家国大计了,就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让浅夏妥妥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不对,应该是他去哪里,浅夏就去哪里,自己不必担心,她会不会被桑丘子睿给拐跑了。 “元初,我真的没事了,你还是别了。” 穆流年的手在半空中一僵,然后抬头,双目直直地看着浅夏,“你刚刚叫我什么?” 浅夏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弱弱道,“元初呀!有什么不对么?” “呵呵!你终于肯唤我一声元初了。我还以为你睡了半年,就再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一些约定了。” 这话,已是影射了其它的一些意思,当然,浅夏此时,没有听出来。 “怎么可能?说过的话,哪能忘了?” 穆流年的眸子一亮,“你说真的?果真没忘?” 浅夏点点头,“其实,我是真的打算忘了的。说实话,我现在这个样子,比寻常的黄脸婆还不如,你又何必?” “不许胡说!”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穆流年用手给堵上了。 指尖上传来软软温温的触感,让穆流年的喉头一动,觉得心间的某个地方就这样被她给融化了。说不出来的舒畅,难以言喻的甜蜜。 “浅浅,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携手到白头的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妻。而且,你现在,也只是太瘦了,用心调养,自然就会再变成以前的那个倾国倾城大美人儿。倒是我,若是我将来某一日上了战场,受了伤,毁了容,你可还会记得与我之间的誓言?” 浅夏眨眨眼,看着眼前如同孩子一般的穆流年,她突然就明白,这些日子,她给了他太多的不安,让他开始胡思乱想了才是真的。 “你呀,刚刚还在说我,我看,当是说你自己才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况且,我们的儿子都那么大了,我不与你一起,别的哪个男人还会要我?也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话听着舒心,可是穆流年心底里却明白,即便浅夏现在的样子有些憔悴,可是桑丘子睿,一定是不肯就此放手的。 他执着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浅浅,答应然,一会儿见到了桑丘子睿,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浅夏点点头,“好。” 穆流年心间一松,不过才松了半口气,立马又紧张了起来,再度将浅夏的手给抓紧了,“将我和儿子留下也不成!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才好。你绝对不能背弃我们这个家,好不好?” 这一次,浅夏是真的有些疑惑了,她不明白,穆流年为何会如此地不安? 想想自己在桃花林中的那一幕幕的幻境,隐约察觉到,似乎是与桑丘子睿有关。难不成,他们之前见过面了? “桑丘子睿对你说了什么?” 浅夏问的直接,两眼紧紧地盯着穆流年看,她相信,他不会骗她,可是会不会瞒着她,还真是不好说。 穆流年迟疑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将自己有些心虚的状态慢慢地收敛了,“他说,你醒了之后,一定会选择跟他一起离开。” “为什么?”浅夏蹙眉,她是真的不明白,桑丘子睿怎么会如此地有自信?这份儿自信,又是谁给他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这是他的原话。浅浅,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一定会让你觉得我没出息。可是没出息就没出息了。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在意什么面子里子的。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浅夏被他这话给说得有些哑然,再看他深情的那双黑眸,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原本的那个风光霁月的穆流年,竟成了一个怨夫了? “元初,我没有想过离开。”沉默了一会儿,浅夏才轻声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想过要离开。你该明白,我不是一个对感情儿戏的人。当初既然是与你成了亲,还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就没有想到过要离开你。” “我知道。浅浅,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在意我的。我只是担心桑丘子睿那个妖人,会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法子,或者是坏心眼儿。他一直就没有放弃过你,他想拆散我们。” 浅夏再度沉默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如果她当初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一切都没有错的话,那么,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的,就是桑丘子睿! 也因此,不知何故,竟然是换来了他的一头银发。 她在梦境之中看得清楚,明明在他闯入了那九转玲珑阵时,他是一头墨发,可是为何这一世与他相遇,他竟是一头银发? 而且,据她所闻,桑丘子睿自出生之时,便是一头银发,也因此,才会被人当成了妖怪,想要将其溺毙的。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这也正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现在听到穆流年说桑丘子睿很肯定,自己醒过来之后会跟他走,难道说,他自己对于当初的启动九转玲珑阵之事,一直是知道的? 可若是如此,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嫁入长平王府,而不曾出手? 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现在,浅夏更想弄清楚这一切了,到底,她是因何而重生?她之前的那份儿记忆,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 穆流年看到了浅夏的沉默,他虽然不清楚这半年来,浅夏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是他知道,这半年来,他过地不容易,浅浅过地更是不容易。 特别是后来,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梦魇之中,与那些过往纠结、挣扎。甚至于,险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穆流年是心疼的。 无论是当初看到了浅夏苏醒的那一刻,还是现在看着她的沉默,穆流年都是心疼她的! 他知道浅夏在为难,无论是在梦境之中,还是在现实的生活中,她都在为难。桑丘子睿,与她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牵扯,否则,她不可能会如此。 穆流年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脸色虽然是有些暗黄,可是肌肤上仍然是干干净净的,原本就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更大了些。 轻轻地在其脸上落下了吻,“浅浅,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家,我必须要守护这一切。浅浅,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我们,好不好?不管前面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们都一起来面对,一起承担,好不好?” 浅夏的眉心微动,轻轻软软的话,没有太多的华丽的言词,也没有什么誓言壮词,可就是这样,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弦。 这就是她认识的穆流年,这是等了她半年之久的穆流年。 自己的命数如何,她自己清楚,所以,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多个半年的。能让穆流年为她如此辛苦,她该偷笑才是。 “谢谢你,元初。” 浅夏唇角微微弯起,下巴已经变得尖尖的她,此刻一笑,竟是让穆流年更生出了几分的心疼,眼角一酸,两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脸颊两侧,大拇指轻轻地滑动了一下,“浅浅,我的浅浅!” 两人紧紧相拥,这一刻,穆流年才感觉到,他的浅浅,是真的醒了! 不是在做梦,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的浅浅,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世子,世子妃,桑丘公子到了。”妖月虽然是不忍心打扰他们之间的这份宁静和温馨,可是身为女护卫,可没忘了她的职责所在。 穆流年慢慢地松开了浅夏,桑丘子睿进门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了浅夏离开穆流年的怀抱。 之前,从来不曾觉得痛苦的桑丘子睿,这一刻,竟然是觉得这一幕,异常地刺眼。 “你醒了?”坐下之后,静静地看着浅夏的脸,许久,桑丘子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沉睡了半年之久的人,能像是她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一种状态了。 “嗯。听说你之前让人送过一枚通灵血玉给我?” 桑丘子睿点点头,“可惜某人不识货,又将东西给我退回来了。” 穆流年尴尬地别开了脸,只是桌下,仍然是紧紧地攥着浅夏的手。 浅夏抿唇浅笑,“多谢你的关心了。我听元初说了,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帮我们打掩护,让皇上以为我在安阳城,而穆流年则是居无定所,四处寻我。能给耳目众多的皇上这样的错觉,实在是辛苦你了。” “不会。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你之前会出现在了皇宫之中,也是我的疏忽。我之前警告过他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真地会违背我的意思。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说,我高看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浅夏垂眸,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直白,肖云放为何会拘着她不肯放,她自然是明白的。而桑丘子睿,又何尝不明白? “所以,你到这里来的意思是?” 桑丘子睿的脸色慢慢地严肃了起来,“浅夏,我想知道,沉睡了半年之久,你可曾忆起了全部?” 浅夏轻笑一声,左手被穆流年牢牢地攥着,动弹不得,右手轻轻地转动着身前的茶杯,云淡风轻道,“桑丘公子,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的是,我中的巫术,可与你有关?” 一句话,便让桑丘子睿的身形直接僵住,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浅夏,眸中闪过了一道有些诡异的光茫,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 “你果然是怀疑到了我?” “不!我不是怀疑你。凭心而论,有人给我下了如此厉害的巫术,难道我不该将事情弄清楚吗?而你是这世上少有的顶级秘术师之一,所以,我自然要先问过你,这与怀疑与否无关。”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这么说,若是我说不是我,你也会信?” “会!”浅夏没有犹豫,很肯定很直接地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为什么?”这一次,倒是令桑丘子睿有些意外了。他印象中的浅夏,似乎不该是这样的!她太过冷静,也太过理智了,这不该是他印象中的浅夏。 “没有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桑丘子睿抬眸,仔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云浅夏? 如果是真的云浅夏,那么,在经历了半年之久的沉睡之后,在看到了那么多的真相之后,难道,她不会激动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平淡? “不是我!当我知道有人对你下了巫术的时候,你已经进宫了。所以,我才会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宫内,将你带出来。” “不是你,可是你知道对我用巫术的人是谁,对吗?” 这一次,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紧张了,捏着茶杯的手,微有些抖,好一会儿,才抬眸与其相对,“没错,我知道是谁。” 浅夏的眉毛一挑,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后,便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穆流年有些诧异于浅夏的反应,不过,既然是声明了自己不会插嘴,就一定不会开口说话,所以,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浅夏太过平静的反应,让桑丘子睿忍不住了,“就只是这样?” “呃?什么?”浅夏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可是你却不打算问我吗?” 浅夏轻笑,不答反问道,“我问了你会说么?” 桑丘子睿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很肯定,又有些遗憾道,“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再问?问的时候,寄予希望,可是你给的答案,却只会让我失望。以前是,现在也是。桑丘子睿,所以,你觉得,我们今日在这里见面,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桑丘子睿的脸色一下子唰白! 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又指的是什么时候的以前?仔细想想,他们自从在安阳城相遇之后,似乎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难道? 桑丘子睿猛地一下子抬头,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你,你果然?” “桑丘子睿,我不管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这一次,我也没有想着非要去找他报仇,至少我现在还活着,我的儿子也好好的,所以,这一次,我不与他计较。只是若是再有下一次,他未必就会这样好命了。” “浅夏?” 看着仍然有些茫然的桑丘子睿,浅夏摇摇头,“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就像是我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一切。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结束了? 不!桑丘子睿突然就吼了一声,“不!浅夏,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不可能会结束,我们是命中注定三世的情缘。三世!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三世?”浅夏一挑眉,“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很可笑么?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念头,可是桑丘子睿,我跟你之前,很显然是不可能会再有情缘二字的。你该明白的,不是吗?” “不!浅夏,第一世,是我负了你,害你死在了剧毒之下。第二世,是我没有来得及找到你,所以才会害得你自尽于九华山下。可是我耗尽了毕生的修为,只为能换来与你的一世情缘,为什么?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沉默,长久的沉默,令人感觉到窒息的沉默! 穆流年在一旁,几乎就要压抑不住,自己周身的怒气了。 可是他必须要忍,为了浅夏,为了将这一切都说清楚,他必须要忍。他的浅浅,何时竟与眼前之人有了三世的情缘? 还命定的情缘!呀呀个呸的!那个神棍说的这等话?简直就是混蛋一枚! 长久的沉默之后,浅夏率先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桑丘子睿,我承认,你给了我这一世的机会。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会得以重生。如果不是你,或许我的魂魄仍然是在四处飘荡。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口中的第二世,果然就是如此简单么?你仅仅只是错过了我么?” 桑丘子睿一惊,脸上原本的那种伤心、失望的表情,在寸寸地僵裂。 他缓缓地摇着头,不,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会看到所有的一切,这怎么可能? “不!浅夏,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你不可能会?” “对,你说的对。”浅夏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确是不可能会看到所有的一切,你猜对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再是第一世的那个傻丫头了。我既然是不再深爱你,那么,我就会理智地来对待所有的一切。包括你。”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桑丘子睿不可思议的眼神,“女人大都是如此,当她钟情于某个男人的时候,便是明知那酒杯中是毒酒,也会毫不犹豫的饮下,只因为,她的眼睛看不到这个男人所有不好的地方,她看到的,永远都是男人的好。可是现在,我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傻姑娘了。第二世,呵呵,桑丘子睿,你敢说,我第二世的死,与你无关么?” 这一次,就连一旁的穆流年,也感觉到了浅夏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杀意,是真正地想要杀人的那种! 浅夏不会武功,可是现在身上竟然有了这样的气息,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看来,他得花时间好好地跟她聊一聊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难看至极,两眼之中甚至是还有着一层水雾,本就俊逸的男子,此时看上去,更是不知道让多少女子跟着心疼了。 “你说的第二世,你以为,那个幕后黑手是我?浅夏,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过武断了吗?” “不!我没有说你是幕后黑手。我知道,推动这一切的,是先皇,他对云家的忌恨,对云家财富的贪恋。这一切,都给了他足够的理由,来摧毁云家。桑丘子睿,无论在第二世中,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都不想再提了。” 浅夏说着,有些无力地合了眼,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是刚刚的话,已经是深深地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 “你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给我订了罪,可是现在,你一句不想提了,就要作罢!云浅夏,你还真是狠。” 浅夏的眉心微动,却是不语。 “好,真是好!云浅夏,我为了你,启动了九转玲珑阵,触犯了身为秘术师的规则,所以,我没有跟你一样,重生在同样的年代。我被直接就打回到了最初的婴儿形态。你可知道,我多少次险些就没命了?” “最开始,你并没有记忆不是吗?或者说,你的师父,并没有将你的这部分记忆开启,直到我的出现,或者说,直到蒙天推算出了我的合格发生改变的那一年,他才利用了秘术,让你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我说的对吗?” 桑丘子睿对于她的话,无力反驳。 “桑丘子睿,还是那句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又何必总是执着于过去呢?你所谓的三世情缘,不过就是蒙天许给你的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你现在如此痛苦,你该恨的人,到底是谁?” 桑丘子睿的眸子微微一沉,倏地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你在对我使用幻术?” 浅夏笑了,“你看,即使你说你很爱很爱我,可是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全力防备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为什么不想一想第一世的我?” 桑丘子睿顿时哑口无言,明明该不好意思地是浅夏才对,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了? “我是不是在给你使用幻术,你心里头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蒙天利用了秘术将你的这些记忆一一勾起,你又如何会知晓这世上有一个云浅夏?你又如何为只守着一株只长叶,不开花的桃树?所以,你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桑丘子睿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他要恨的人,果然就该是师父么? 可是如果不是师父,他如何会有如此厉害的秘术和武功? 如果不是师父,他又怎么会顺利地筹建了自己的势力? 再想想浅夏的话,该死的,他怎么就觉得她说的那样有道理呢? 如果这一切不是师父强行将他之前的那些记忆唤醒,他此生就不会执着于一个叫浅夏的女子,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浅夏,想要背弃整个桑丘家族。 现在想来,他这一切,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桑丘子睿一个不慎,打翻了茶杯,似乎是还在纠结着某些问题,看向浅夏的眸光里,有些不确定,还有些狐疑。 突然,桑丘子睿的右手再度将茶杯握紧,再用力一震,茶杯碎了,而他的手,也一样的伤了。 看着殷红的鲜血自指缝间流出,桑丘子睿竟然笑了,看向浅夏的眸光里,又多了一分执着。 穆流年突然就有些心底发寒,浅夏的本事,似乎是更厉害了。 再看一眼眼前的桑丘子睿,突然就心生出了几分的同情,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为了情之一字,活得如此狼狈,这些,果真就是他想要的么? 当初信心满满地说浅夏一定会跟着他走,可是现在,谁能想到了,会出现差别如此巨大的反转? 穆流年挑眉,他该庆幸,自己始终都是只爱着浅夏的那一个么?因为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伤害,所以,浅夏在自己面前,才是永远都不设防的。 想到此,穆流年的唇角再度弯起,满满地,全是甜蜜的幸福感。 ------题外话------ 有木有剧情大反转的感觉?嘻嘻。还有哦,我们的浅浅,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呢。   ☆、第二十五章 流年回京! 桑丘子睿走后,浅夏发现自己突然就没了力气。之前的所有力气,就像是一下子被人给抽干了一样。 看到浅夏的身子软了下来,穆流年立马就过去将其扶住,“怎么样?定然是太累了。来人,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可以供人休息的地方。” “是,世子。” 先前的那名老板娘又过来了,引着浅夏等人到了后堂休息。 浅夏浑身几乎就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地交到了穆流年的身上。 浅夏的唇上几乎就是快没了血色,脸色之来之前更差,三七连忙将随身带的药拿了出来,浅夏服了药之后,整个人也好了许多,至少,不再觉得浑身无力了。 “浅浅,你没事吧?” “好多了,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不好,应该更小心一些,不该太相信自己的。” “浅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不应该下山的。算了,一会儿我背你回去。” “怕是不行。”妖月突然出声道,“外面变天了,现在外面已经在下雪了。依着世子妃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是受不住的。” 穆流年起身到了窗前,打开一看,果然是开始零星地飘起了雪花。 “没关系,浮河镇不是到处都是有云家的产业吗?就先在山下住着吧。回头妖月回山上一趟,看看需要什么,带下来。” “是,世子。” 三七慢慢地扶着浅夏躺下,“小姐,您先躺一会儿,奴婢去别院里看一看,然后帮您收拾一下,再准备一些粥。” 浅夏点点头,“也好,不好总是在这里打扰人家。” “浅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冷不冷?头晕不晕?”穆流年再坐到了床边看着她,将她的右手握住,“要不要让他们再加个炭炉?” “我没事。现在好多了。我刚刚与他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有没有被吓到?” 这才是浅夏真正担心的,刚刚她的话里提到的所谓的三世情缘,以及重生之类的字眼,她很害怕穆流年会因此而将她当成了一个怪物来看。 她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很无所谓,可是实际上,她的心里头真的是太紧张了。 对穆流年,她并不是执着于第一世里面死在了他怀里的那份情感,她是真的爱上了穆流年。至少,在她看到那些幻境之前,她的心底里头,唯一一个认可的男人,就是他。 所以说,她很肯定,自己之所以喜欢他,与第一世无关,与他之前的拼死相护无关,与他之前因她而失了江山,丢了性命无关。 可是穆流年是如何想的,她就不能确定了。 她知道穆流年对她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可是这种感情能不能真的很牢固,在明知道了自己是重活一世的怪人之后,有所改变呢? 看着神情有些忐忑的浅夏,穆流年的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的愉悦,原来她也会担心?原来她竟然是如此地在意自己? “怎么可能会被吓到?你忘了,我也是刀枪剑雨地过来的。倒是刚刚你快要晕倒的样子,把我给吓的不轻。” “你真的不害怕?”浅夏有些不太相信,再次小心地试探道。 穆流年这一次,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将她的半个身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为什么要怕?你之前不是也跟我讲过你曾在桃花林里看到的幻境?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重要的是现在。你刚刚对桑丘子睿不也是这么说的么?过去的,终将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所以,没有必要去纠结什么,执着什么了。” 浅夏顿时有些动容,“元初,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你的确是应该向我道歉。让我等了你这么久,海爷爷可是说过,你最多不会超过半年就会醒的,可是实际上,却让我多等了半个月,你说,你该如何来补偿我?” 浅夏浅笑,将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双手也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安心的感觉了? 在梦境之中,总是不断地纠结着,犹豫着,恐惧着。 特别是在后来,她整个人就像是要被那些东西给撕裂了一般,太痛苦了。 在那个梦境中,每每就在她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的时候,就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一度让她以为,她再也走不出来了。 直到听到了那支再熟悉不过的曲子。 起初,她听到的,似乎是清心咒,可是到了后来,她听到的,似乎是常常会在梦里听到的那支很熟悉的曲子,那箫声里浸透了太多的情感和依恋。 终于,她醒过来了。 从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即便是看到了那么多人眼中的惊喜和不可思议,可是她仍然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 她仍然以为自己是处在了梦境之中,这不过是那个梦境看她太过可怜,所以,才给她安排了一个有些甜蜜的桥段,但是当她真的感受到了穆流年温实的怀抱的时候,她就突然明白,她是真的醒了。 “元初,我这样子,怕是要有一阵子不能出去了。可是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梁城的事情有些棘手,你若是不回去,只怕是长平王府会有变。” “放心,我父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的。现在我们都不在长平王府,父王行事,反倒是更为方便了些。至少,能牵制住父王的人,更少了。” 浅夏微蹙了一下眉心,“可是如此一来,怕是母妃就会有危险了。再说,你也不能总是不出现。桑丘子睿今日与我们一别,怕是很快,肖云放就会知道了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我担心,他会对长平王府采取行动了。” 穆流年没出声儿,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就只是这样单纯地抱着她,就更能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 “元初,云府没了,我担心肖去放会对母妃和我的母亲下手。他不比先皇。先皇做事虽然狠辣,但往往是深思熟虑。可是这个肖云放不会,他做事,当真就是全凭喜好了。” 穆流年仍然没说话,他知道浅夏的担心不无道理,京城的形势,的确是越来越紧张了。 这种情形下,穆家,极有可能会被卷入进皇权之中,现在,他只希望肖云放能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四皇子的身上,不要再对他们有所关注。 “元初,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可是梁城,你必须要回去。你别忘了,你的父王和母妃还在梁城呢。我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再怎么说,云家的凤凰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得进来的。” “浅浅,你才刚刚醒过来,我不想这个时候将你一个人抛在这里。” “不是抛下。现在你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我们一家人能更好的在一起。元初,如果紫夜不能得到安宁,那么,我们也不可能会有太平日子过。” “浅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穆流年垂眸看她,黝黑的眸子里,略有些狐疑。 “千雪国暂时不会有什么异动,可是苍冥却未必了。元初,紫夜的皇帝再不好,也是我们紫夜的。” 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收紧了些手臂,“浅浅,如果我们也被卷入其中,你希望我怎么做?” “现在担心这个,尚且过早。世事难料,四皇子马上就会有行动了。肖云放的安宁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至于皇室暗卫,只怕,远远不像是肖云放所想的那样。” 穆流年点点头,根据他收到的消息,也的确如此。 “好,我听你的,等你回到山上,我就回梁城。” 浅夏没有出声,知道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轻轻抿唇笑了,让自己的脸能更真切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 两日后,穆流年背着浅夏回到了凤凰山。 小竹屋里,浅夏看着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云华,笑得极其幸福。 “元初,谢谢你。这半年多来,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敢相信我们的宝宝,能过得这样好。”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身为父亲,自然是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浅浅,这半年多来,虽然你一直不在他的身边,可是我每天都拿着你的画像给他看。讲着我们之间的故事,我们的宝宝可聪明了。就像是那日,他看到你的第一眼,眼睛就直了。我相信,他定然是认出你来了。” “嗯,我们的宝宝很聪明。元初,我真高兴我们的孩子能长得如此健康。之前还有些担心巫术会影响了孩子,现在看来,他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穆流年轻笑,“他的眼睛,跟你一样的美丽,就像是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让人迷恋。” 浅夏的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在说孩子呢,怎么又扯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左眼是重瞳,虽然并不明显,可若是细看,现在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穆流年的眸色微暗,“我知道。之前海爷爷有提过,他说你有法子来将孩子的这一点,稍做修饰。至少,让人一眼看不出来。” “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着急或者是生气的时候,眸色会变深?” “有。不过,并不是特别明显,所以,我想是不是他的这种天赋,对于情绪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至少不像你这样。” 浅夏点点头,“有可能。这样也好,至少将来他可以过得稍微自在一些。你放心,如今我醒了,对于他的眼睛,我自然是会有法子的。虽然是有重瞳,可是不代表了他将来就会有秘术方面的天分。这一点,我还是要跟海爷爷他们说清楚的。” “浅浅,如果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分呢?” 浅夏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笑道,“你放心,他是你的儿子。他将来的成就,只怕并不在秘术之上。就像是你一样,你们穆家的男儿,表面上永远都是风光霁月,可骨子里却又是杀伐果决的那种。所以,从他的骨子里,就不适合成为一名秘术师。”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你不希望他袭承了你的本事么?” 浅夏摇摇头,“我说过了,他在这方面,未必就有天分。即使是可以学,也未必会是适合的人选。我还这样年轻,所以,这种事,不着急。哥哥还没有成亲呢,从血缘上来说,他的孩子,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嗯,那我走了。你在山上好好休养,千万不要累着了。另外,我会安排人手在浮河镇住下,你有什么要求,就让他们去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尽量不要离开凤凰山。”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凤凰山是云家的圣地,这里除了机关布置得极为巧妙之外,更有许多的云家精锐在此驻守,更何况浮河镇的那些百姓,可并非只是单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所以,凤凰山相比于其它的地方来说,更为安全。 一旦有战事爆发,这里,将会是暂时的安居地。 “元初,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浅夏细细一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穆流年的脸色微微一怔,“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这里秘密地安插了一支精兵,人数不多,可是关键时刻,可以护你周全。你也说过,肖云放那样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我不得不防。” 有了云家的暗中势力,再加上了穆流年留下的这支精锐,凤凰山的安全保障自然是更高一筹。 “元初,你不必如此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有丝毫的闪失。上次巫术之事,我是无能为力。可若是其它的,我不能坐视不理。一旦四皇子举旗反了肖云放,这凤凰山也不会安生多久。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 “那麒麟山呢?” “那里地势险要,不需要我额外地做什么的。以前先皇他没有内患之时,都不能攻入我们的麒麟山,更何况是现在的肖云放?他更没有这样的能耐了。” “也好。那你去吧,一路上多加小心。我现在想的,只是希望大家都尽量地避过这场战乱。只是,四皇子一旦反了,那么,这死伤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也不知道二哥那里,到底会如何?” “放心,你二哥最是精明,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心里头感激当年刘清和一家帮了你,你放心,这次回京,我自然是会想法子护着他们的。实在不成,至少也要保其性命。” 浅夏顿时感动不已,她知道,凭着穆流年的本事,只要是他亲口许下了承诺,就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京城的势力繁杂,牵扯良多,不要因小失大。” 浅夏说着,瘦瘦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感受着他完美的侧脸,“元初,我不是圣人,若是不能护住他们,也是我欠他们的,所以,你一定要先保证了你自己的安全。能救的人,我自然会救。可是救不了的人,也不一定就都是我们的过错,你明白吗?” 穆流年点点头,明白浅夏这番话,是想告诉他,她最在意的人,只有一个他! 只要是他活的好好的,其它人,就算是心有愧疚,也好过让他去亲涉险境。 虽然没有太肉麻的话,可是听在了穆流年的耳朵里,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美的情话。 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再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虽然这小手握在手里,骨感太强了些,可是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爱。 连续亲了几口,穆流年才道,“浅浅,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最不能放心的,就是你会用秘术,无论是占卜,还是其它,对你的心神耗损都是极大的。所以,答应我,在你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要再用了,好吗?” 穆流年没有说,他昨天晚上才亲眼看到了她用占卜术,当他看到了她额上的层层冷汗时,心里头有愤怒、有心疼。 可是他到底也没有去责备她,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无奈,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如果自己也像桑丘子睿那样精通秘术,又何苦让浅浅这样辛苦? 说到底,也是自己是她心中的牵绊。不必问,他也知道她昨晚上,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占卜。 浅夏的眉眼间略有闪烁,“好,我答应你。” “说到做到,我会让人看着你的。若是你不听话,我可有的是法子来折磨你的。” 折磨二字,被他咬得极重,隐隐有些暧昧的意思。 浅夏的脸色浮上了一层桃色,不自然地,就想到了当初他们的床帷之间的事,哪一次,不是被他给折磨地苦苦求饶? 如今再听他这样一说,反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怎么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看到她的耳朵根都红了,穆流年的心情极好。 虽然是自从她醒了到现在,自己做的最多的,也就只是亲亲她,抱抱她,可是能这样,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是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密状态,可是也知道现在浅夏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再有太激烈的运动,只能咬咬牙忍了。 “浅浅,你若是再这样,我可真是就走不了了。你真的忍心让我忍着?” 浅夏顿时身子一顿,立马急促地将他一把推开,还轻啐了一声,“流氓!” 穆流年就是再不情愿,也得走了。儿女情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梁城那边的局势,的确已经是刻不容缓了。若是他再耽搁下去,只怕长平王府,真的就要有麻烦了。 送走了穆流年,浅夏本想着自己来带孩子的,可是奈何这孩子找不到熟悉的穆流年,就开始哭个不停,谁哄也不成。 浅夏的身子本来就还有些弱,哪里禁得住孩子如此的折腾? 好在那乳娘聪明,拿了一个原来穆流年常常挂在身上的香囊,这才将孩子逗得不哭了。 浅夏看到孩子跟穆流年的感情如此深厚,心里头还真的有几分的嫉妒了。 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沉睡不醒的这半年多来,从未尽到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这会儿孩子虽然是能认出她来,却并不与她十分亲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心里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却难掩心底的那份失落和心疼。 妖月陪着浅夏就在屋门口看着在外面与三七玩儿的高兴的小公子,“世子妃不必难过,小公子也是因为与您接触的少。可是到底也是母子连心。当初小公子能一眼就认出您来,可见小公子的心里头,您还是占有着极重要的地位的。小孩子嘛,在一起处的多了,他对您就有感情了。” “以前,都是元初亲自带着这孩子?” “回世子妃,正是。世子说,您不在孩子的身边,所以,他要更心疼小公子一些,他不仅要给小公子父爱,还要将您的那一份儿母爱,也一并给他。” 浅夏闻言动容,唇角一抹苦涩浮上,“他总是想的如此周到。他一个大男人,让他来带孩子,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奴婢倒不觉得世子为难呢。世子带着小公子,那画面还真是美的很呢。您不知道,世子虽然疼小公子,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却是一点儿也不惯着他。并不是他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有一次,小公子非要去够桌上的粥碗。那可是烫得很呢。” “然后呢?有没有被烫到?”浅夏有些担心道。 “怎么说呢?本来是被乳娘给制止了。可是小公子仍然不甘心,还想着去碰,后来,世子爷注意到了,直接就拉着他的小手去碰了一下那碗壁,一下子,小公子就被烫得缩了回去,一脸委屈的样子,要哭不哭,还真是让人看了心疼呢。” “他倒是忍心!” “是呢。可是自那以后,小公子就再也没有去碰过桌上的这些冒着热气的碗了,世子爷的法子,倒是一劳永逸了。没想到,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这记性倒是这样好。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您让小公子去碰那碗,他铁定是不敢的。” 浅夏这次笑出声来,“他在教育孩子方面,倒是挺有一套的,以后,我倒是可以省心了。” 妖月一愣,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怎么就有些跟不上世子妃的了?是她太笨了,还是世子妃的思维跳跃太快了? 穆流年一连几日奔波,总算是赶回了长平王府。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消息,很快就被人传到了宫中。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梁城四处都在流传着一则流言,说是四皇子,也就是湘王根本就没有死。现在不知躲在了何处,似乎是有意与皇上为敌。 肖云放的人也查到了紫夜似乎是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开始在边关一带活动。 不过才短短几日,他已经折损了三名大将,都是死于暗杀。 这在肖云放看来,分明就是挑衅和示威! 除了四皇子,肖云放不做他想。 这个时候,穆流年的回京,显然是让肖云放的心情変得复杂了起来。 毕竟,人人都知道,当初是他将人宣进了宫,虽然是后来是他又下旨让人将她送了出去,可是当时,带走了云浅夏的,可是桑丘子睿。 如果穆流年因此而忌恨上了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方面,他又对穆家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关键时刻,穆家肯定是要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毕竟当初长平王虽然是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是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几分与他亲近的意思的。 穆流年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因为儿女私情,就坏了大事吧? 肖云放哪里知道,此时,云浅夏正安心地在凤凰山上养身体呢。 而且当天后晌,长平王和王妃便都先后进宫了。 长平王带了穆流年一起面圣。长平王妃,则是直接就去了太后的福寿宫。 “哦?这么说,世子妃为穆家诞下一子?那可真是喜事一桩。” “多谢太后。只是浅夏生子之时,遭人暗算,生下孩子之后,身体一度很差,如果不是因为有玉离子神医在,只怕她的小命儿就不保了。如今梁城再没了云府,云长安也是下落不明,臣妇担心浅夏回来,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才让她继续在别院先养着身体,待身子好些了,再回京。” “应该的。说来,云府突起大火,到底也不知道是伤了多少人。之前不是说云长安不在府中?那云家的三公子呢?他可在府中?” 长平王妃摇摇头,“回太后,臣妇不知。这些日子,流年一直来回奔波,一是为了给浅夏寻访灵丹妙药,二来,也是为了四处查探云家人的下落。毕竟,那场大火来得太过突然,那么多人都未曾脱过一劫。流年听说当初云长安不在府内,所以便四处奔走,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是一直没有查到他的下落,也不知是生是死了。” 太后也跟着长叹了一声,“生死由命。这云家的事,的确是有些可惜。也罢,那就先让浅夏在外头将养着,等身子好些了,再回京就是。对了,那孩子可回来了?” “没有。浅夏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两三成,哪里舍得让流年将孩子给带回来?这每日看看孩子,倒是还能让她恢复地快一些。” 长平王妃按之前与穆流年等人套好的说词回了话,只说了浅夏在别院将养,具体是哪一家,若是皇室不放心,那就一家一家去查吧。穆家这么多的产业,真是将这些都查完,怕是怎么也得用上两三个月的功夫。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来准备其它的了。 “孩子可还康健?” “谢太后关心了。只是臣妇也未曾见过那孩子,只听流年说,还成。虽然是遭人暗算,可是最终这毒都被浅夏给吸收了,孩子只是出生之时,略有些体弱,现在,已是大好了。” 太后的眸间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茫,点点头,“那就好。那可是你们穆家的嫡长孙呢。恭喜王妃了。” “谢太后。要说也是巧了,这正好明日就是除夕了,这会儿流年赶了回来,臣妇想着,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年根儿底下了,也给太后报个喜。也等来年,赵妃能为皇上诞下皇子。” 太后心中甚悦,“多谢王妃吉言了。只是可惜了,这大过年的,你们长平王府,也不能一家团聚了。” “不着急。来日方才嘛。如今流年能回来过年,臣妇就已经很高兴了。再说了,知道儿媳妇和孙子都好好的,臣妇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下去了。” 太后得知云浅夏为穆家生了儿子,自然是不可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让人即刻去备了厚礼,直接就给送到了长平王府。 长平王妃回到王府的时候,长平王和穆流年还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一直等到了天色黑透,也不见他二人回来,长平王妃是真的有些慌了,难不成,皇上有意为难?这眼瞅着,宫里头落钥的时辰可就到了,若是再不出来,可有些不对劲了。 长平王妃正胡思乱想呢,他们父子二人,也就进了门了。 “怎么样?皇上可有为难你们?”王妃直接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哼!母妃,您是没见当时皇上那脸色,还真是好看,跟开了染房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到末了,又黑了!也不知道我们长平王府添丁了,他皇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长平王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那是皇上!” “是又如何?他想要将浅浅扣在宫里头的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不急,反正四皇子不是也开始露头了吗?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耗,不让肖云放尝一尝揪心裂肺的滋味儿,我就不叫穆流年。” 王妃四处看了一眼,好在这里没有外人在,也嗔怪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父王说的对,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皇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重要的是,咱们得赶快想个法子。若是真的起了战火,咱们穆家,定然是头一个不能安宁的。” “母妃不必担心,这一次,皇上优先考虑要出征的人选,不会是父王。如果我没有猜错,皇上会先选择了安平侯府。” “你说谁?” “徐泽远!” 长平王的眉心微拧了一下,脸色略有些凝重,“徐泽远的确是一名将才,只是可惜了,太过年轻,没有上战场的经验。只怕那些老臣们,不会答应让徐泽远率军出战的。” “父王,现在四皇子的行踪,皇上可掌握了?” 长平王摇摇头,“今日早朝上,听这意思是没有。而且,退朝后,皇上又将我们几位老臣叫去了御书房,就连静国公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看来,这一仗,是皇上在明,四皇子在暗。如此,这样的仗,可是不好打呀!” “这就是四皇子的英明之处了。故意放出了消息,可是这皇上又探查不到他的具体位置,如此,只能是弄得紫夜上下,人人皆兵。可是四皇子明明已经死了,皇上甚至是下旨追封了湘王,这个时候,搜查四皇子这样的事,自然又不能做得太张扬了,否则,岂非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四皇子一个机会。” “流年,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穆流年摇摇头,两手一摊,“不知道。” “如果说连你也不知道,那四皇子藏的,可真就是太隐秘了。这样大的事情,我听说静国公府一连送出去了无数封信到安阳,可是始终不见桑丘子睿来京,莫不是,他也出了什么事?” 穆流年一挑眉,迎上了对面父亲试探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桑丘子睿这半年来没少帮着我演戏,这一次,我们直接进宫这事儿跟皇上挑明了,只怕皇上心里头会恨死了那个桑丘子睿。说起来,这事儿,我们似乎是办地有些不地道。” 说着,还有些心虚地用手摸了摸鼻子,眼睛也只是看到了对面父亲的胸口处。 王妃则是微愣,“你说这半年来,桑丘子睿一直在帮着你和浅夏遮掩?就只是为了迷惑皇上?” “皇上有意将浅夏困在宫里,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冲着我长平王府来的,而是因为他猜到了浅夏的神秘身分。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什么人,说了什么,竟然是起了这样的龌龊心思。好在浅夏有自保的能力,否则,那日若非是桑丘子睿闯宫,浅夏和我们的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这下子,王妃坐不住了,语气狠戾道,“为人君者,竟然是行如此下作之事,简直就是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面!就这样的一个渣滓,连为人都不配,更何况是为君?” 王妃这话骂得可是比刚刚穆流年更过分! 长平王不悦地拧了眉,“放肆!胡说什么呢?坐下。” 王妃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讪讪地坐下了,只不过,那眼神里头的鄙夷,还甚是浓厚,微微上翘的唇角,可是满满地全是讽刺! “父王,当务之急,是先将母妃送走。两军一旦开战,就算是皇上暂时不会启用我们穆家,可也是早晚的事儿。穆家的势力如何,您心中清楚,皇上也清楚。若是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质留在京城,您觉得,他会放心地让我们去战场应敌?” 穆流年说着,脸色愈发地严肃了起来,“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内乱。若是我们临阵倒戈,也算不得叛国,扶植新帝,反倒是从龙之功更盛,所以,皇上定然是会顾忌这一点的。” “我不去,你们若是果真被皇上派出去了,我就守在王妃等你们回来。” 穆流年摇摇头,“母妃,事情没有你想像地如此简单。穆家军有多少年未出了?肖云放现在摸不准我们穆家的具体实力,所以,他一定会将您留下来做为人质的。到时候,有您在,制约我们父子,那就太容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浅夏不曾跟我回来的重要原因。我不能让他们母子也陷于危险之中。” “流年说的对,这一次,四皇子在暗,皇上查了这么久,连他具体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反倒是害得边关接连折损了三员大将,而且个个儿死相凄惨,可见这一次,四皇子出手,是毫不留情了。” 长平王说着,转眸看她,“你去陪着浅夏他们母子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见你的亲孙儿?这倒是一个机会。浅夏伤了身子,总不好只让人家云家人照顾着吧?” 长平王妃一窒,这一回,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流年手扶了下巴,开始思量着,“现在将母妃送走,似乎是有些棘手呢。这个时候,正是到了年节之时,虽然宴会不多,可是必要的一些场合,母妃是不能不出面的。” 闻言,三人俱是沉默了下来,如何才能最稳妥地将王妃送走,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呢?事情一旦暴露,那可就闹大发了。说不定,就会直接将人给软禁了起来,再然后,就真的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题外话------ 大战即将开始,你们,准备好了么?   ☆、第二十六章 动力?压力? 穆家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可是肖云放的动作,则是更快。 大年三十儿这天,以太后身体不适为由,直接就下令但凡是二品以上的命妇,全部入宫侍疾。 这下子,似乎是打了穆流年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长平王妃只得入宫,毕竟这是圣旨,而且太后有疾,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也称病不出吧? 穆流年倒是没有表现得太过焦虑,就算是进了宫,也不代表了就没有办法将母妃救出来了。 福寿宫内,人自然是不少,可是却静得可怕。 太后似乎是真的病得很重,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大年三十儿,原本是该着全家团聚的日子,可是这会儿,却全都到宫里来守着太后了。 即便如此,也是没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的。 “娘娘,您再用些粥吧。不然的话,一会儿直接用药,怕是对您的肠胃不好。”女官面有忧色,可是又不敢说得太过了。 “不了,哀家只觉得浑身无力,就只想着躺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哀家老了,都守在这里,也不见得就能让哀家的病好了。” “是,娘娘。” 众人虽然是应了,可是哪敢真的就都退下? 其中大部分退到了殿外,只有四五位夫人,仍然守在了殿内,其中就有长平王妃。 寝宫的殿下,原本就守了不少的夫人,这会儿看到有人退了出来,连忙上前打问,可是声音又不敢抬地太高了,只能是低声交谈着。 得知太后已经醒了,她们自然是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肖云放进得殿内,看到太后脸色仍有病态,可是至少已经醒了,松了一口气,“母后醒了就好。母后可有觉得何处不舒服?可有传了太医来看?” “回皇上,太医刚刚请过脉了。这会儿,外头仍然候着两名太医。”回话的,是太后身边的女官。 肖云放点点头,“嗯,母后可进了些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用的?儿子即刻着人去做。” “皇上有心了。您有这份儿孝心,哀家就已经很高兴了。您整日操劳国事,日理万机,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了的。” “母后!” 太后轻轻笑了,一把拉住了肖云放的手,“我儿年轻有为,如今年轻为帝,哀家帮不上你什么忙,一直以来,也不过就是帮着皇上打理着后宫。如今,宫中既然是有了赵贵妃,不如,就暂且将这执掌后宫的事宜,交给她来做,皇上以为如何?” 肖云放沉吟了一下,“一切依母后之意就是。只是赵贵妃如今有孕在身,只怕?” “放心!哀家这些日子也看过了,刘妃也是个好的,心性虽软了些,可是胜在人聪慧。定然是能帮上赵贵妃的忙的。不如,就赐刘妃协理后宫之权,皇上以为如何?” “母后思虑周全,儿子自愧不如。就依母后之言便是。”肖云放说着,一转脸,先看到了一旁的刘妃,“赵贵妃如今有孕,你就多担待着一些,宫里头的事,若是有拿不准主意的,可先与赵贵妃商量,若仍是不得主意,再来请示母后。只是,千万不可累着母后了。” “是,皇上。”刘妃的脸色平静,并未因为得到了协理六宫之权而表现得太过兴奋。 赵贵妃因为有孕,所以每天只在白天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可是即便如此,众人也是生怕会惊了她腹中的龙胎。 “皇上,哀家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倒是赵贵妃那里,可是慢怠不得。千万别因为哀家的事儿,再累着赵贵妃了。” “母后放心,朕心里明白。” 肖云放的眼神在长平王妃的面上快速一扫,再转眼看了一眼的桑丘夫人一眼,笑道,“舅母进宫也有两日了,可是累了?来人,扶舅母先去偏殿歇息一会儿。” “多谢皇上体恤,臣妇无碍。” “舅母不必客气,此处并无外人。对了,母后身体微恙,不知舅舅可曾传书与表哥了?” 桑丘夫人的面色略有些紧张,“回皇上,臣妇自进宫后,一直未曾出去,那日来得匆忙,也未曾问及老爷是否通知了子睿,所以,皇上这话,臣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肖云放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面上仍然是笑得亲切,“无妨。回头,朕再降一套圣旨就是。相信二表哥得知母后身体微恙,定然也是心中焦虑的。” “皇上说的是。” 这话,桑丘夫人不得不仔细地琢磨琢磨了。皇上这是有意试探,还是在刻意敲打? 当着太后的面儿,皇上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表示了他对桑丘子睿的不满。 桑丘夫人自然是知道老太爷和老爷都先后送出去了多少信,可是桑丘子睿就是以各种理由不回来。直接就说是在外云游,这下子可好,连找也找不到了!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在登上这个皇位之前,遇到了这种事,或许会多少有些体谅,可是现在,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怎么会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威严? 桑丘夫人知道皇上已经在生桑丘子睿的气了,可是现在,皇上正值用人之际,之所以想要将桑丘子睿早日宣回京来,也正是如此。 所以,桑丘夫人心中并不害怕这会儿皇上会对桑丘家采取什么措施,可是将来,就保不准了。 “长平王妃也在?朕听穆世子说,世子妃平安地诞下了一子,恭喜了。” 桑丘夫人尚未走远,猛地听到了皇上的这句话,身子险些就要软了下去! 皇上气恼的,不仅仅是桑丘子睿的不回京,更是他竟然帮着穆流年,撒下了如此大的一个谎!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云浅夏在安阳城,也一直以为桑丘子睿如此做,实在是英明之极,至少如此,就能牵制到了穆流年。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桑丘子睿自始至终就没有软禁过云浅夏,不仅如此,甚至是还帮着穆流年来布下了这样一个局!这是做给谁看的? 桑丘夫人的脸色煞白,一旁扶着她的婆子,甚至是都感觉到了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多谢皇上关心。倒也说不上平安二字,浅夏生子,几乎就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去。不然,王爷和世子也不会这么久了,都不愿意公开此事。说句不中听的,浅夏到现在,还下不得床呢。” 长平王妃虽然不知道皇上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会儿将浅夏的身体状况说的差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竟然这样厉害?可知是何故?”肖云放表现得似乎是有些过了。 一旁的太后看了,微微蹙眉,身为帝王,怎么能如此关心一介臣子的妻子?传了出去,他这个帝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长平王妃却只是笑笑,“回皇上,当时臣妇也并不在浅夏身边,具体地,也并不清楚,只是知道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做了手脚,想要让他们母子一尸两命,好在发现得及时,这才保住了孩子,只是因此,让浅夏要多受了不少的罪。” 肖云放似信非信地点了头,意识到太后的视线有些凌厉,立马转了口气,“刘妃,你还要帮着赵贵妃协理后宫,母后这里,你们商量着,换着来服侍就是。不要都守在这里,再累及了身体。” “是,皇上。” 肖云放又转而吩咐自己身边的内侍,“传令下去,今日晚了,众位夫人就暂且在宫将就一日。待明天,就让她们轮流侍疾就是。” “是,皇上。” 长平王妃的眼神一闪,皇上这意思,自己明天就能出宫了? 皇上会这么好说话? 她本来就不相信太后的病是真的,这会儿,就更是怀疑了。 果然,肖云放继续道,“说起来,母后也就是和舅母,以及长平王妃的关系亲密一些,你们的年纪差不多,而且又相识多年。这样吧,若是长平王妃无事,就留在宫里多陪陪母后。有你们陪着说说话,相信母后的病,也能好地快一些。” 只是陪着说说话,就要将她们强留在宫里? 这分明就是变相地软禁! 若是只留了长平王妃一人在宫里,只恐别人会多心,所以,连带着让桑丘夫人也一起留下了。皇上这心思,可是越来越周全了。 “是,臣妇遵旨。”长平王妃面色无波,这个时候,除了应了,还能有其它的选择么? 刘妃的心思一转,笑道,“皇上,赵夫人也是进宫几日了,臣妾听说,赵姐姐之前一直思虑甚重,如今赵夫人进宫了,太后也醒了,不若,就请她到赵姐姐那里多陪几日?说不定,赵姐姐有亲生母亲陪伴,这心情就舒畅些,对龙子也是好的。” 肖云放点点头,“爱妃所言甚是。就依你之言罢。” 太后已无大碍,众多的夫人们也都各自回家了。 此时,已是到了大年初三了。 穆流年得知母亲仍然被留在宫中,便知道肖云放这是铁了心地要将母妃困在宫里了。着人为王妃收拾了几件衣物,次日就早早进宫了。 “给太后请安。” “是流年来了,好孩子,快起来吧。哀家听说你喜得一子,如今都半岁了,还不曾办酒宴呢。你这个当爹的,也是不容易。” “多谢太后关心。今日微臣进宫,一来是给太后娘娘请安,二来也是为了给母妃送些换洗的衣物。另外,之前母妃也一直是患有头疾,微臣担心她之前带的药用完了,所以特意又带了一些进宫。” 太后佯装惊诧,看向了长平王妃的眼神里,都是写满了感动,“王妃既然是身体不适,何不早说?如今哀家身体已是大好,怎好还留你在宫中相伴?不如,你就跟穆世子一道回去吧。” 长平王妃看出来了,太后此言,不过是试探罢了。 “太后言重了。臣妇的病不甚要紧,多年的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蒙太后看重,能留在这里陪您说说话,是臣妇的福分呢。” 肖云放有些诧异道,“母妃,难道您忘了,二妹妹再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了,难道您不为二妹妹准备一下?” 长平王妃被他这么一提,才想起还有一个穆焕贞的事来了。 “瞧我这记性。倒是将她给忘了。不过,府上有你父王在,没有什么打紧的。再说,之前该教的,该备的,也都安排妥当了。没有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回去吧。” “是,母妃。” 太后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说话,也不像是穆流年一心急着将母亲带出宫的意思,难道,是她和皇上多心了? “对了,听你母妃说浅夏的身子如今有些弱,回头你去太医院瞧瞧,可有什么好药能用得上的,直接去取,不必拘着。” 穆流年登时表现得喜出望外,“多谢太后了。那敢情好,正好微臣有几味药寻不到呢。那就多谢太后了。” 太后笑骂了一句,“你瞧瞧你这孩子,果然是心里头只想着你那媳妇儿了。” 穆流年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若是无事,那微臣告退了。” “去吧去吧。知道你想什么呢。” 穆流年出宫之后,唇角微微带笑,直接就去了永泰楼。 “本座让你找的人如何了?” “回公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公子的吩咐了。” “嗯,很好。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马全部做好准备,紫夜,马上就要不太平了。我们的人,除了要守住麒麟山,还要守住凤凰山,你们的主母和小主子都在那儿呢,千万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是,公子。只是,若是两方开战,咱们的人,要向着哪边儿?” 穆流年冷哼一声,“谁也不向!咱们的穆家军,守的是紫夜的边疆,只要是没有外患,我们的人就不必出手。这江山,是紫夜的。而紫夜,姓的是肖。” “是,属下明白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浅浅,若是你在,估计又要说我冷血了吧?只是,这等皇权之争,可不是我们穆家能做得了主的。有桑丘子睿这个妖孽在,不必我们出手,肖云放也不会输的。” 后面的话,他说的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会突然这么反感肖云放了。 是在得知他居然想要将浅夏软禁在宫里开始,还是在他居然直接将他的母妃软禁在了宫里开始? 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现在唯一确定地就是,他讨厌肖云放,比当初讨厌桑丘子睿,还要更甚! 所以,他想着,隔岸观火也不错。 至少,他可以看着肖云放这个人渣被虐! 对,人渣,就是人渣! 没有人在过河拆桥这一点上,玩儿的比肖云放更快,更顺手。 才当了皇帝几天,就敢打他妻子的主意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为帝? 其实,他更恼恨的是自己,当初干嘛要跟桑丘子睿合作?直接扶持四皇子不就好了么? 虽然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他果真扶持二皇子,那么,就等于是他长平王府,与桑丘子睿对上了。 那样的话,长平王府虽然是不一定会输,可也不一定会赢。 穆流年有些烦燥地呲了呲牙,什么时候,他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了?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将自己的心绪平稳了下来,“白虎。” “是,公子。” “调动我们夜煞的人,将所有与浅夏有关的亲朋好友都盯住了。另外,我们穆家,现在受关注的,只有一个长平王府,所以现在,按这个名单行动,将上面的人,全都秘密带到凤凰山脚本下的浮河镇。他们是穆家的旁系,也都是有些潜力的,若是就这样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那公子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带入麒麟山?” 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们的大部分实力,都将转移到凤凰山。那里的地势较为平坦,适合居住,当然,也就便于被人攻打。所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顿了一下,又道,“让凤凰山上下那么多人转移,不太现实,所以,只有让我们的人行动,才较为稳妥。退一步讲,那里还有云氏先人布下的阵法。那个地方,对于浅浅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我一定要帮他守住。” 白虎想不明白了,既然是担心那里易攻难守,干嘛还要将这些人接到那里去?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穆流年轻笑一声,“我要让云家的族人相信我,完全地认可我。我穆流年,的确是有着与云浅夏同生共死的信念!” 猛地,白虎似乎是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以前常说的那句,压力越大,动力越大么? ------题外话------ 抱歉,今天没有万更。因为星期六姐姐家的小孩儿参加了小学毕业考试,之前答应过他,考完后要带他出去玩儿。所以,结果就是把我累成狗一样…。汗。小孩子的精力之旺盛,果然不是我这个老人家能比得上的。囧。   ☆、第二十七章 师出何名? 穆流年的手下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跟他几乎就是同一个做事模式。 辽城是离凤凰山最近的一座城池,所以,想要在内乱之时,守住凤凰山,就一定要先控制辽城。 穆流年回到了长平王府,有些事,需要一次性的解决清楚,有些事,则是不能急于一时了。 当天晚上,长平王妃回到了王府。 一是为了穆焕贞进宫一事,一是太后有命,让她回来歇息几日。 这倒是让穆流年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是真的敢将母妃放回来?这就不怕再不能掣肘于他们父子了? 长平王妃接下来的话,才是让他们有些失望了。 原来,只是让她回府歇息两日,然后再进宫陪伴太后,今日璃王妃进了宫,所以,才将她和桑丘夫人放了回来。 听说和韵长公主在她们走后,也进了宫。至于今天是不是留宿宫中,她们就不知道了。 王妃简单地处理了一些事,回到院子倒头就睡。 这几日在宫里,虽说是不曾薄待了她们,可是在那等地方,真能睡踏实了反倒是怪了。 穆流年在其睡熟后,才悄悄地进了屋子,搭上了她的脉。 半晌后才出来,门外,长平王早已等候多时。 “如何?” 看着父王的脸色有些急切,穆流年摇摇头,“没事。想来他们既然是敢放母妃先回来小住,就知道我们定然是会担心母妃的身体,所以,此时他们未必就敢动手。真要是因为母妃而逼急了您,对肖云放来说,可是划不来的。” “可是后头,你母妃还是要再进宫的。” “父王放心,我会将原本给母妃治头疾的药,换成一种解毒药。就算是她没有中毒,对身体也不会有坏处。” “嗯,那就好。”长平王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寝室,再看了穆流年一眼,转身就出了院子。 穆流年看明白了他的眼色,这是有什么话不想在这儿说,担心母妃会听到? 书房内,长平王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流年,我知道你的本事,当初夜煞的创立,虽说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夜煞虽然是极少出没于人前,可每一次的行动,都是让人震惊万分。先皇当初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去查找夜煞的秘密据点,打探他的主子,可是这么多年了,始终是毫无所获。” “父王,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儿子洗耳恭听。” “你能创建夜煞,并且是将其发展地如此好。父王相信你的本事。只是流年,你要明白,你的身分,决定了你这一生不可能会一番风顺,不可能会没有麻烦和波折。” “是,儿子明白。” “你如今娶了浅夏,我知道她不是个一般的姑娘。且不说她是云家人,单是她的那份儿聪明冷静,就足以匹配与你。” 穆流年的脸色也渐渐地严肃了起来,父王极少会与他这般说话,今日却是说得既语重心长,又似乎是有些其它的意思。 “流年,我知道你定然是要护着云家,你且说说,这次若是四皇子和皇上正面开战,你预备如何?” 穆流年微动了一下眉梢,果然是说到了重点了。 “回父王,儿子觉得,这是他们肖氏自己的事,外人,不必要插手。” 长平王一怔,“这是什么话?这是紫夜的大事,怎么就成了肖氏自己的事?依着你的意思,这只不过是他们兄弟自己争夺家产,外人反倒不好说话了?” 仿佛没有听出王爷话中的暗讽,穆流年竟然还点点头,“正是。儿子就是这样想的。” “胡闹!你可知道一个是当今的陛下,一个是先皇的爱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父王,难道您还想着也插手这次的内乱?若是皇上赢了如何?四皇子赢了又如何?当初浅夏为何会中了巫术?虽然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我相信与肖云放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再加上肖云放竟然是对浅浅存了那样的心思,您觉得,他只是单纯地看中了浅浅的美色?” 长平王蹙眉,这件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的,可是君臣之义,岂能不顾? “父王,当初我大哥是如何没的?我身上的毒又是如何来的?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您看清楚,肖氏族人的丑恶嘴脸么?您或许能忍,或许大度。可是儿子没有您这样的胸怀。他既然敢冒犯我的浅浅,我就绝不可能再忍!” 这话说得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可是分明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长平王一时被他这话给噎住,竟然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告诉他,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么?只怕这个儿子只会回他一句,那是愚忠! 长平王面色有些尴尬地扭了过去,这样出色的儿子,有的时候,是真的让他有几分头疼的。 “你可想过,就算我们不想介入,一旦旨意下来了,我们也还是要介入的。” “那就介入吧。圣旨,不得违抗,否则,便是背叛皇上。”穆流年说得云淡风轻。 可是长平王却知道,他的心里头,铁定不是这样想的。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穆流年抿了抿唇,似乎是没有打算现在将一切都说了,一挑眉,“船到桥头自然直,父王,有些事,等以了那一步,再说也不迟。” 这回,长平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看这样子,儿子的心中早已有了计划,而且,依着他的本事和口才,只怕是也得到了家族中大部分族老们的支持。 到最后,只怕他这个父亲,也得顺着他的意思才成。毕竟,他和王妃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不站在他这边,难道真的要去帮肖云放那个外人? “桑丘子睿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你就不怕他会察觉到了你的计划?或者说,他或许会有别的法子,来逼你出兵?” 穆流年摇摇头,“他不会。这一次肖云放的举动,不仅仅是惹恼了我,也同意惹恼了他。他那种性子阴沉之人,不在背后捅肖云放一刀,就算是不错了!” 长平王再度顿住,桑丘子睿那样风光霁月之人,怎么到了儿子的口中,又成了性子阴沉之人? 所谓的惹恼他了,指的究竟是哪件事? 是当初肖云放敢将云浅夏给骗进宫去,还是说,现在肖云放竟然敢用桑丘夫人来逼他现身? “父王,您现在就只需要好好地陪母妃两日就好。至于其它的,放心地交给儿子。儿子虽然是不曾像父王那样,征战沙场,可是这些年来的历练,也不是白费的。” 长平王十分冷静地看着穆流年,这是他的儿子呀! 当年小小年纪创立了夜煞,如今二十有余,已是娶得了云家的姑娘为娇妻,更是喜得一子。仔细算算,他比自己当年做得要好。 至少,他娶到了自己想娶的人,而且娶到之后,还将其保护地很好。他们的儿子,如今也是十分康健,从这一点上,他就不及现在的穆流年。 听他说到了这些年的历练,长平王心中难免又有些心疼。 儿子虽然年轻,可是这些年吃过的苦,怕是天底下最多的一个。 自己这几十年来吃的苦,怕也不及他十之一成! 长平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了,也罢,那就不管了。只是,你的弟弟妹妹们?” “父王放心,除了穆焕贞,其它人,我自然是都会护其周全。而且,穆焕然这小子也不错,虽然是武功上差了些,文才上,倒是可以培养一二。” 难得的,听他愿意提携自己的庶弟,长平王自然是高兴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好,我就听你一次,我只是负责陪陪你母妃。至于其它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就是。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淮安许氏,你可不能忘了。你舅舅许彦当年虽也是一名猛将,可是多年来已不再领兵打仗,手上也无兵权调度,一定要小心了。” “是,父王放心。舅舅那里,我自不会大意的。” 话是这样说,可若是将舅舅他们一个大家族给接出去,谈何容易? 不过,穆流年倒是不怎么担心,反倒是勾唇一笑,淮安离辽城可不算是太远呢。 长平王妃只是歇息了几日之后,便又被皇上下旨给召进了宫来。 而太后的病情也是时好时坏,有时清醒,能陪着一起说说话,有时就会有些糊涂,连人也认不准了。 这样的病情,任谁来把脉,只怕也是无法诊断出,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两日后,穆流年再度进宫,这一次,身边跟了一位嬷嬷,自然是再度为王妃送换洗衣物的。 太后再度召见了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哀家都说了,这身体已然大好,实在是没有必要让她们几个再陪着了,可是皇上偏偏不放心,说哀家这就是一个人在宫里闷出病来的。” 璃王妃今日也进了宫,“昨儿王爷还说,让臣妾也搬进宫来呢,说是加上了我,我们四个,倒是可以一起凑一桌麻将了。” 桑丘夫人轻笑,“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了。我可是听说,太后的牌艺好的很,虽然是不缺银子,可是谁也不愿意总输不是。要打你们打,我可不打。” 长平王妃也掩唇轻笑了一声,“太后的牌艺好,牌品更是好。不过,现在太后的身体状况,也是不能打牌的。”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太后若是一犯病,糊涂了起来,怕是连牌面儿也看不清楚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后这才放穆流年走,还特意让长平王妃出去送送他。 长平王妃点头应了,心中却是颇为不齿。这里明明不是自己的家,太后却故意以此着来拘着她们,真以为他们都是傻子? 这一连几日的相处,长平王妃更是看出了桑丘夫人面有焦虑,眼下的青色,便是脂粉也难掩。 桑丘夫人可是皇上的亲舅母,皇上不也一样将她给软禁到了宫里? 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一个桑丘子睿? 出了福寿宫,迎面就看到了华太妃。 “听闻这几日太后的身子好些了,本宫也过来看看。”华太妃身手跟着的宫女一只手领着肖云福,一面弯了身子行礼。 “太后这几日的确好多了。只是这病症,时好时坏,到底哪日能好,只怕,还得看天意了。” 长平王妃话里有话,华太妃自然听了出来,再一瞧穆流年也在,略一犹豫,“难得穆世子也进宫了,说来,这些日子,虽然是总与王妃相见,却不曾好好地说过话,不如,到本宫的宫中一叙?” 长平王妃看到穆流年轻点了头,笑道,“也罢,就让他也陪着小王爷多玩儿一会儿。” 原本穆流年身为外男进入后宫,自然是有些不便的。 可是这会儿有他的母妃在,而且,也是为了陪小王爷玩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华太妃因为当初给太后通风报信有功,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太后也不会反应如此快。所以,自新皇登基后,这华太妃,在宫里的地位,比先皇在世时,还要好上了许多。 华太妃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自己应该更谦卑一些。所以当初皇上在太后病后,先找到了她,想让她来主理后宫,却被她给推辞了。 所以说,华太妃是个聪明人,她永远都知道如何来自保,如何能让自己过得更为安全、舒适。 这样的女人,在宫里的地位不会是最高的,却绝对是活得最肆意的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皇上担心肖云福的年纪太小,只怕是华太妃会真的就请旨,带着肖云福到宫外建府了。 按照紫夜的规矩,若是有子嗣在外开府,皇上殁了,她们这些妃嫔,只要是不必殉葬,就一定是有机会出宫頣养天年的。 约莫一刻钟之后,穆流年就带着先前的那名嬷嬷一道出宫了。 肖云福似乎是真的跟他玩儿上了瘾,拽着他的衣袖,舍不得让他走。 华太妃将其抱起,长平王妃见此,也只得多陪着他到园子里四处走走,这才没让他哭闹起来。 等到长平王妃再回到了太后的福寿宫时,璃王妃已经走了。 倒是和韵大长公主又来了。 次日,穆流年就收到了桑丘子睿即将抵京的消息了。 无论他们将来是朋友,还是敌人,穆流年都觉得,现在,他们应该见一面。 入夜,桑丘子睿宿在了城外的别院里,独自一人,立于院内树下,似乎就只是在等待着某人。 长风看着主子一连奔波了几日,竟然还不休息,不自觉地便劝道,“公子,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怕是一时半刻,再不得闲了。” 桑丘子睿不语,抬首望月,弯弯的月亮挂在天幕上,凄凉,神秘,孤独,寂寞。在他的眼里,没有一丁点儿文人墨客中所描写的温馨含情。 是他自己的思虑所致,还是他的心境如此? 明明就是那样浅白的月亮,为何自己在里头,竟然又看到了那张熟悉且渴盼至极的脸? 春夜的月亮上凭添一份静谧之美!这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浅夏,总是有几分的神秘,更多的,却又是她的沉静之美。 远山凝重,天空薄暮轻垂,星光灿烂,而那皎美的月亮却是一如往日的沉默,静静聆听着繁星间的点点细语,轻声情话。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微有些苦涩,他的浅夏,曾经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何自己没有把握得住? 如今横插出来了一个穆流年,他哪里还会再有机会?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浅夏对他太过反感,他又怎么会没有在他们大婚前动手? 虽然,他知道,穆流年的实力不弱,可是却也未必就拼不过他。 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可是这样的结果,在当时的他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他是桑丘家的人,是二皇子和皇后最最看重的静国公府的世子。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来与穆流年拼。 并不是因为担心会损减了自己的实力,而是一旦因为浅夏而与穆流年发生了争执,那么,势必会给浅夏以及云家,带来灭顶之灾! 对于桑丘家,他虽然是心存感恩,可是却绝对没有那么重要过! 可以说,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的眼中,都敌不过浅夏的一蹙一笑。 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不能再将浅夏推向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好不容易才换来了一次浅夏重生的机会,怎么可以再亲手将她推向了悬崖? 可是就因为他太在意她了,所以,这一世,他再度错过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她活着,他们之间,就一定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穆流年在浅夏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是自己能比的。 就算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倾尽所有,换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仍然不肯原谅他。 到底,自己将她伤得有多重? 桑丘子睿有些困难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这话,师父曾对他说过了多少遍?可是为什么他就始终意识不到呢? 如今,爱而不得,求而不得,这般揪心的痛,第一世时,浅夏仍然是体会最深的吧? 现在,好歹自己还不曾被浅夏逼着去宠幸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想想当初自己做了什么?不仅仅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反而还要将她推向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桑丘子睿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太过自信,又怎么会有了现在的痛苦?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因为一个皇位而舍弃她,那么,现在,与她一起携手看日出东山,日落西垂的,应该就是他了。 只是可惜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桑丘子睿再次轻叹了一声,想着之前自己所经历的这些,对于将来,他要如何决断? 再次睁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数日前夜观星象,看来,这一次,紫夜,是真的要有大的混战了。 耳朵稍稍一动,唇角微勾,“既然来了,还是现身吧。” 穆流年惊诧于他的敏锐和戒备,自己已经如此小心了,而且刚刚他明明有注意到桑丘子睿正在出神,可是警觉性竟然还是这么高,看来,的确是比常人要更冷静周密一些。 “没想到会是你?” 穆流年一挑眉,十分坦荡地在他对面站了,“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浅浅这个时候能来吧?” 桑丘子睿面色平静,哪里还有先前的那种失落沮丧? “穆流年,你不必总是一再地提醒我,浅夏是你的妻子。你不会以为只要如此,就能刺激到我了吧?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桑丘子睿了。” “不敢!我哪里敢小瞧了你?” 长风看着这位穆世子在自家主子面前,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是不是也太随意了些?之前见他二位见面,可是从未如此过。 “穆流年,别人不知道你的底,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当初你陪在了浅夏的身边,虽然是用了易容术,可是那一身的气势,却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当初能让浅夏唤她一声浅浅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还有第二个。” 穆流年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当初曾陪在了浅夏的身边,事实上,对于这些,他并不在意了。 反正先皇都死了,不然怎么能称之为先皇? 至于现在的肖云放,想要对付他,只怕是还要再修炼些年头。 更何况现在肖云放自己的头都大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管他的事儿? “你明日进宫?” 桑丘子睿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到那边坐吧。长风,去备些酒菜来。” 这两人竟然是能同桌饮酒了? 长风表示有些不淡定了,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了两人坐在一起,并且是谈笑甚欢,偶尔还碰个杯什么的,突然就觉得,这世上,似乎是也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桑丘夫人现在与我母妃一起住在宫里,美其名曰是为了陪太后聊聊天儿,侍侍疾,可是太后到底是真病假病,相信你的心中早已有数了吧?” “嗯,肖云放如此,倒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他不该做地如此明显。至少,不应该让你看出来。” 穆流年轻嗤了一声,面有不屑,“合着在你的心里,我就应该比你笨一些,是吧?” 桑丘子睿看他一眼,“这是你自己说的。” 穆流年轻哼一声,并不理会他,继续低头吃菜。 “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头下毒?只要你死了,我得到浅夏的机会,几乎就是十成了。” “你也说了,是几乎!浅浅是什么人,相信你心里清楚。我若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她只会动用一切的力量和资源,时刻追杀你,不到你死的那一天,她就绝不罢手。” 桑丘子睿不语,这话说的虽然是让人很恼火,可却是事实。 这还真就是浅夏的性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桑丘子睿,你进宫之后,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既然我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总要带上一两名名医回宫,否则,太后的病,岂非是一直无法痊愈?” 穆流年的眸光闪了闪,“你就不怕如此一来,我的母妃也脱离了皇上的掌控?” “你确定她能脱离么?京城,还是皇上说了算的。” 穆流年挑挑眉,不置可否,反正,只要是母妃给平安地回府,他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 “你觉得,四皇子藏身在何处的可能性最大?” “扶阳。”桑丘子睿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直言,“扶阳是赵氏的地盘儿,而赵氏一族,一直是倾尽全力来扶持先皇,对于先皇的叮嘱,自然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紫夜皇室真正的暗卫,只怕也藏身在了扶阳。” 穆流年的手微微收紧,“所以,你这次,要建议皇上对扶阳用兵?” 桑丘微微抬了下巴,“太平盛世,现在对扶阳用兵,师出何名?”   ☆、第二十八章 达成共识! 穆流年微怔,“你不打算建议皇上用兵?” “扶阳如今一切安稳,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赵家的根基所在,另外,若是果真有先皇的暗卫在,只怕是还会有先皇留下的某些有象征身分的东西在。所以,选择对扶阳用兵,只怕是下下之策。”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这么说,你还是要全力地保全肖云放的。”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他是我桑丘家的外孙,你觉得,我不应该支持他?还是觉得,我会看他们二人相争,然后我自己再去谋朝篡位?” 穆流年一挑眉,轻笑了两声,“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 尾音微扬,倒是满含打趣。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头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 “穆流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可能?一别数日,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桑丘子睿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浅夏,你不会以为对我说几句话好话,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说,你以为我听了这个,就会放弃了浅夏?” 这话倒是让穆流年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竟然是还不死心?我真是服了你了。浅浅都跟你说的那样明白了,你竟然还想着再寻机会?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呢。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强大了吧?” 这话穆流年说的是真有几分诚意在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仍然不肯放弃,他是真有些佩服这家伙的强大心理力量了。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非要娶到浅夏不可呢? 是因为当初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所谓的三世情缘,还是因为他对浅夏心存愧疚,所以才一直不肯原谅自己,想要找机会再与浅夏重修与好,好好待她,如此,才能弥补他心底对浅夏的愧疚? “承蒙夸奖!” 接下来,桑丘子睿吐出来的话,更是让穆流年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冷静?竟然还谢他夸奖?这人的脑子果然是与常人不同呢。 “说吧,你今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那就请恕子睿不奉陪了。” “咳咳。”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来,主要是想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拜你家那位表弟所赐,我母妃可是常住宫中,哼,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桑丘子睿紧了紧眉头,脸色有些淡漠,“不知道。” “不知道?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会说出了不知道这样的字眼?看来,你是不打算与我说实话了。也罢,反正你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不用想,你也是会竭尽全力来帮着肖云放的。我告诉你,只要是肖云放答应不再来找我和浅夏的麻烦,我一定不会与其为难。”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不肯答应,你就要出手帮着四皇子?” “那倒不至于。不过,不会让肖云放的日子过得那么顺心就是了。你该明白,现在虽然他是皇上,可是有些事,不单单只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可以了。还有,如今四皇子的人既然是敢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笃定了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打压他。你以为呢?” 桑丘子睿抿唇不语,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倒是对穆流年的赞同。 肖云放登基半年,可以说除了收服了所谓的皇室暗卫之外,再无其它建树。 虽然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可是却没有凌厉的执行力,许多政令,到了下面,都不过是敷衍而已。最糟糕的是,对于这些,这位一直高高地坐在了龙椅上的那位,根本就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罢,偏还以为自己聪明,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头脑聪明,手段果决,实际上,却是被一群大臣给懵地晕头转向。 如今除了父亲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句外,其它人的一些话,但凡是不对他心思的话,则是直接就略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当好一任皇帝? 要说,这肖云放与先皇,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这出手算计起名门世家来,还真是毫不手软。 这一次,他竟然是连想也不想,直接就将几位名门夫人给弄进了宫,说什么是为太后侍疾,这侍疾也不至于让人家日夜住在宫里吧? 宫里头的那些女人都是摆设吗? 用得着那么多人来侍疾?太后是快死了吗? 这样的皇帝,如何才能让人诚心归顺? 桑丘子睿摇摇头,紫夜若是再由着他折腾几年,估计也就该江山易主了。 “若是他答应了呢?你可会出手助他?” 穆流年挑了挑眉,“这个就要再看看了,毕竟,那个肖云放的人品,我还真是不怎么信服。” “直说吧,你的目的?” “聪明!我只是想护着我想护的人,就这么简单。” 桑丘子睿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呢?” 桑丘子睿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有些复杂难辨的东西在轻轻闪烁,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又怎知,你要护着的人,不是我要护着的?” 穆流年的身子一僵,表情变幻不定,这话听着真是有几分的不舒服,可是却又该死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总觉得与他之间,似乎是不应该成为敌人。 穆流年甩甩头,表情有些不自在,“你别想着我会欠你的人情,她是我的女人,自然是该由我护着。至于你之前将她从宫里头带出来,就当做是之前你还了她的人情了。”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微一扬,“我与她之间的事,你不会懂。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的。她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而我爱不爱她,是我的事。”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让人心生一种极其凄凉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他惦记的是自己的女人,穆流年真的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对这样的大情圣,顶礼膜拜了。 可是现在,穆流年怎么就觉得,他以后的人生中,都会有这个桑丘子睿的影子在? 这么一想,顿时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说话,绝对不能超过三句,不然的话,一定会被你给气得吐血。” 桑丘子睿不语,也算是默认了。 穆流年正要离开,又被他给叫住了,“只要你不出手对付肖云放,我不会对你出手。为了浅夏,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袖身旁观?” 桑丘子睿微扬了一下眉梢,“你不对肖云放出手,就等于不是与我为敌,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不会对你以及穆家出手。可你一旦介入了此事,那么,就不要怪我出手狠戾了。” 穆流年这下子,似乎是更不能理解桑丘子睿这个人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介入此事。他竟然没有帮着肖云放来拉拢自己? 若是换成了其它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眼馋着穆家手上那五十万的兵权。 现在,他竟然是只要求他不要介入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你不必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我刚刚说了,为了浅夏,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一旦你们穆家牵扯进来,依着肖云放的性子,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当然,他更不会让浅夏再继续在外头逍遥快活。他与我不同。对浅夏,我是爱她到了极致,而肖云放,则是纯粹地想要占有。” 穆流年的眸子暗了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也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来惹我,我自然是不会去招惹他。他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皇上,我与浅浅,则是过我们的小日子。互不相干。” 桑丘子睿的唇角又浮上了一丝苦涩,他们的小日子么? 自己为了保全浅夏,为了能护住她在意的人,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是背叛了桑丘家族? 如果有一天肖云放知道了,会不会再来拿他是问? 当然,他并不惧肖云放,即便他是皇上,现在在他桑丘子睿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无知之人罢了。就算是手上有权力,可是他却不懂得如何利用,这样的人,还不足以成为他桑丘子睿看重的对手。 “好,我们就算是达成了一致,皇上那里,我会去帮你说。你想要安稳地离开梁城,我会相助。” 这下子,穆流年有些不淡定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想要离开梁城的? 看到穆流年有些惊奇的表情,桑丘子睿笑了笑,“你想要护着浅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远行,所以,只能是留在凤凰山。而你不会放心只留她一人在那里。再加上了还有一个肖云放,你担心他会如先皇那般,再做出一些见不得光的举动。所以,你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凤凰山。” 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将人心当真是看得透透的。 “好!桑丘子睿,这一次,算我服你。不错,为了浅夏,我一定会去守在她身边。我不能让再让她有一丁点儿的危险。你既然看明白了,我也无心瞒你。我不求你相助,只盼着你不要出手阻拦就是。” 桑丘子睿没有出声,算是默许了。 看到穆流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内,他的眸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刚刚虽然是说的潇洒,可是爱而不得,谁又真的能做到了无动于衷?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眸望月,给他的感觉,仍然是那般地冰凉、孤寂,清风拂过,他的一缕银发从身后吹至眼前,他却无意将它们从自己的脸上拨开。 一头银发! 这是他桑丘公子的标致,在旁人看来,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头银发,是他最最幸福的体现。 每每对着铜境、水面,看到了自己的这头银发,他就会不自觉地笑了,心里头也是满满地,这是他曾为了浅夏做过牺牲的最好的见证。 浅夏那日在浮河镇,眸中来回闪烁的光芒,他捕捉到了。 他知道,浅夏的眼中,还是有一点点心疼的。 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比之前她看自己的厌恶目光,已是好了太多。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要进宫呢,早些歇息吧。” 长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丘子睿却只是轻轻一笑,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的,是好好想一想,明日,他该如何劝服皇上。 当然,他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四皇子就藏匿在了扶阳的事情说明白。 毕竟,如今赵家直系的一大部分人,都在梁城,也包括了赵家的现任家主赵爽,更有宫里头的那位刚刚晋升的赵贵妃。 有些事,不是不说,而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若是说了,难保哪一天,肖云放不会多想。 他身为九五至尊都查不到的消息,他桑丘子睿是如何查到的? 这分明就是在给肖云放的心里头添膈应了。 若是肖云放的身边再有人多说几句,只怕,他对自己的排斥会更甚,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回梁城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既然是回来了,就不可能再继续无视这一切。 看来,他明日的措词,还需仔细斟酌。 “启禀皇上,桑丘世子在殿外候旨。” 肖云放昨天就收到了消息,他已经是到了梁城外,今日早早地便起了,感觉到了全身都有些兴奋。 也不知何故,肖云放对桑丘子睿,虽然是偶尔会有些介蒂,可是更多的时候,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信服。 总觉得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会成为问题。 就像是现在! 只要是他回来了,那么,四皇子布下的这些疑阵,就会被他快速地一一攻破,不留任何的余地! 想到了半年前他是如何坐上了这个位置? 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在,那么,他和母后也就不可能会有今日。像是那样惊险的时刻,他都能云淡风轻地解决了,更何况是这一次? 肖云放从心底里头是瞧不起四皇子的。 那样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蠢材,一个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 肖云放在这样鄙视着四皇子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他自己其实也是跟他一样的人。 如果没有桑丘子睿,没有桑丘家族的鼎力支持,他焉能有今日? “表哥,你总算回来了。” 桑丘子睿才弯了腰,正欲行大礼,就被肖云放亲手扶了起来,“表哥,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皇上,您如今是皇上了,微臣不敢对皇上不敬。” “朕就算是皇上,也仍然是你的表弟呀。”肖云放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是高兴的。 “不知皇上急召微臣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肖云放的脸色慢慢凝重了下来,“表哥这一路走来,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流言倒是听了不少,只是不知皇上指的,到底是哪一桩?” 肖云放略有不悦,这不是在故意跟他绕圈子吗?明知道他说的就是四皇子的事儿,现在竟然还跟自己在这儿装?他可不信桑丘子睿不知道这回事。 “你们都退下吧。” 肖云放再度回到了龙椅上,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此刻再配上了他颇为严肃的表情,还的确就带了几分不可忽视的威仪。 “四皇子的事,你没有听说?” “回皇上,微臣听说了。” “你怎么看?可有法子尽快地将那厮给朕揪出来?” “回皇上,四皇子不是已经病逝了?而且如今还葬入了皇陵,被您下旨册封为了湘王?” 肖云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喜,不过瞬间,眉头又紧了起来,“表哥的意思,朕明白。可是此着怕是行不通。若是他身边有能证明了他身分的人在,那岂非是我们太过被动了?” “您是天子,您说是真的,便是真的。您说是假的,再布告天下,谁还敢说他是真的?” 一句话,再度提醒了肖云放。 对呀,他现在是皇上,整个儿紫夜,还有谁的话能比自己更有分量? 如今就算是四皇子身边有人护着,可是拿什么来跟自己数十万的大军相比? 他料定了,四皇子是不敢与他明着为敌的。 “表哥的话有理,朕明白了。四皇子如今势单力薄,也就只会想一些这样的阴劣法子来为自己积攒人气儿。只要是朕一旨降下,他就不可能再利用这样的谣言来为其收买人心。” 桑丘子睿垂眸,语气有些淡寞道,“皇上,此举也不过是为了先安抚民心,避免使更多地方引起骚乱。只怕,用不了几日,他就会想到了其它的办法反击。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肖云放的脸色有些不郁,一手在椅臂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不瞒表哥,朕已经派出了大批的人去寻找他的踪迹,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也正是朕真正担心的。敌明我暗,终归是有些被动的。” “皇上不必忧心,刚刚微臣已经说了,只要皇上宣旨布告天下,将您的旨意贴遍了大街小巷,相信用不了几日,他就会有新的对策,届时,我们的人只需要在暗中盯着就是,看看什么地方的反应最快,那么,四皇子,就有可能会藏身于何处了。” 肖云放的脸色立时大喜,甚至是连眉梢都挂着极为钦佩的笑,“表哥言之有理!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多亏了表哥了,这一次,朕一定要将那厮活捉了,再将其秘密带回京城,朕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本事再来折腾。” 桑丘子睿在其没有看到的时候,微挑了一下眉梢,捉他?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到现在为止,桑丘子睿唯一能猜到的,也不过就是他的身边可能有皇室真正的暗卫,具体人数有多少,手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令符等等,他都不知道。 皇上在这个时候,就能放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或许可以说的更直白些,蠢的可以! 四皇子既然有胆子敢向皇上挑衅,就表明了他现在的实力定然不弱。如果仅仅只是有暗卫的保护,或者是赵家的庇佑,只怕他们也不可能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毕竟,如果实力不强,即便是双方对上了,他们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相信他失踪的这半年多来,一定是没有闲着。在暗中四处网罗先皇的人脉,看来,这位四皇子本人,要比容妃聪明的多。 这些话,桑丘子睿没有打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是现在他说了,皇上现在也未必就能听得进去。 不让他栽上几个跟头,他是不可能会学会什么叫沉稳的。 从御书房里出来,桑丘子睿直接去了福寿宫。 “给太后请安。” “子睿回来了,快过来,来,让哀家瞧瞧,啧啧,还真是黑了,也瘦了。哀家就想不明白了,你之前多年就一直在四处云游,怎么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想着四处游荡?你母亲可是急得心发慌了。” “多谢太后记挂了。” 桑丘子睿话落,站直了身子,表情冷凝,眼神往一侧微微一扫,太后会意,立马摆摆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哀家要与子睿好好说说话,你们退下吧。没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娘娘。” “怎么了?这才回来,就绷了一张脸,听说你刚刚从皇上那儿过来,可是他又惹得你不痛快了?” “回太后,微臣不敢。只是,之前微臣给皇上的提醒,看来似乎是没有效果。太后可知道,如果半年前不是微臣及时进宫制止了皇上,将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太后微怔,没想到他才一回来,就先说起了这个。 想着当初皇上做的那事儿,也的确是有些不太地道。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听到了有关浅夏的那些神秘,又怎么可能会不多加小心? “当初是皇上做事太过莽撞了。你又何必还与他计较?如今那云浅夏不是没事吗?哀家听说,她还为穆家生了一个儿子,她倒是好命。” “不是她好命,太后,您应该庆幸当时是微臣将她带走了,否则,云浅夏若是死在了宫里,您可以想一想,紫夜将面临着怎样的灾难?穆家的五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其中的十万精锐,那可是我紫夜精英中的精英。一旦惹得穆家反了,太后,您还能坐在这里养病吗?”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虽然看中桑丘子睿,可是不代表了,这个晚辈就可以这般不给自己留情面地说话。 即便这里没有外人,身为太后之尊的她,此时心中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轻视。 “太后可是觉得不舒服了?觉得微臣言之过重了,还是觉得微臣不该小看了太后与皇上?哼!不是微臣说话难听,太后不妨想一想,一旦穆家军反了,皇上能调动的,到底有多少人马?” 太后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一双凤眸里,已是阴沉一片。 她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若是云浅夏那日没有被桑丘子睿接走,而是真的被困在了宫里,那么,云浅夏就真的有可能会死在了皇上的手里。 毕竟,云浅夏被人算计,是在进宫之前,一旦死在了宫里,那么,穆流年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加上了定国公府的那一位,事情的确是会有些棘手。 “说起来,哀家听这意思,云浅夏进宫前就被算计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想着故意来陷害皇上?” “是呢,太后这话说的有理。所以说,还是皇上乖乖地上当了。” “桑丘子睿!” 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个侄儿对皇上的鄙视,没错,就是鄙视。 太后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认自己看人极准。 眼下,这个侄儿对皇上,很明显是有着极大的不满,是以,才会一直用这种极为不屑的语气,来评判皇上。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子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别忘了,他现在是皇上。你若是一再地用这种态度来面对他,就不怕将他激怒了?” “回太后,微臣知道忠君爱国四个字,可是同时,微臣也有微臣自己的底限。” 太后再次被他这话一窒,他所谓的底限,难道就是云浅夏? 桑丘子睿不理会太后到底是为何在发呆,而是抬眸看着这位仍然意气风发的女人,能在宫里头隐忍了那么多年,岂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太后,您不会觉得,您装病,让人近前侍疾这样的小把戏,真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璃王妃,我母亲,长平王妃,甚至是还有和韵大长公主,你们想要干什么?若是该反地果真要反,你们以为,仅凭着这几个女人,就能改变了他们的决定?” 太后的脸色由红转白,嘴角微抖了抖,没有出声。 “恰恰相反,你们这么做,只会引起众多朝臣的不满。大敌当前,竟然如此地不信任自己的臣子,既然如此,那干脆让皇上下道旨意,取了人家的性命岂不快哉?” 太后紧紧地拧着手中的帕子,垂眸竟然是不敢与桑丘子睿对视。 没错,现在被他这样当面一说,他们母子,就好像是一对儿在街边玩儿杂耍的小丑,自以为聪明,却是让人家看着跳来跳去的,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你别说了,哀家都明白。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屡次让静国公传书于你,可是你却一直避而不见。眼看四皇子那边儿就要有大动作,可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却是迟迟未归。你以为,我们就愿意出此下策了?” “所以你们就在得知穆流年归京,且浅夏产下一子之后,便直接将他的母妃软禁在了宫中?幼稚!” 太后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活了一大把的年纪了,如今竟然是被一个晚辈给指责了一句幼稚? “我听说,赵夫人,也被你给软禁在了赵贵妃那里?” “嗯。赵爽此人不可靠。虽说这半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他到底曾是先皇最看重的重臣,不得不防。” “既然如此,那寻个由头将其处置了,岂不更好?为何还要抬举他的女儿?太后,你们分明是想着先拉拢,若是不成,再用狠招。太后可曾想过,若是赵爽真心地支持四皇子,这半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太多的事了。” 太后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明白,桑丘子睿不会无端地就说这些话。 他的意思,无外乎就是两种,要么,赵家就是忠于皇上,别无二心。要么,就是赵家早已有了叛逆之心,再无收拢的可能。 “子睿,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赵家,如今已是分成了两派,扶阳赵氏,与京城的这一支,似乎是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具体的,怕是只有赵爽自己才清楚了。太后可以让皇上从他的身上入手。另外,不要再去打云、穆两家人的主意了。现在穆家并无反意,你们应该庆幸。” “若是等到四皇子逼进梁城了,穆家也跟着在背后捅皇上一刀,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所以,穆家现在既然是睡着了,就不必去打扰他,就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他的就是。一旦惊醒了他,怕不是皇上有能力与之抗衡的。” 这话怎么听着就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呢? 太后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哀家会好好与皇上说的。这次你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会离开。微臣在外云游得知太后病重,特意带回来了两名名医,不若,就请他们为太后看看?” 太后明白,她的病,这是该好了。 长平王府。 穆流年正与长平王对弈,听到下人一边跑一边喊着,说是王妃回府了。父子二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倚心园,初云轩。 “辛苦你了。这几日太后可有为难你?” 长平王妃态度恭敬道,“回公子,没有。属下将王妃的一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会被人识破的。就连这衣服上薰香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穆流年点点头,“母妃这会儿想必已经快要进入辽城的界了,还要再委屈你几日了。一旦外头有什么应酬,若是实在推不开的,你还是要出席的。” “是,公子,属下明白。” “行了,你现在还是长平王妃呢,先回到主院去休息吧。我与父王再说会儿话。” “是,公子,属下告退。” 长平王在一旁看了半天,直到人都走远了,才有些不可思议道,“她将你母妃扮的还真是有九成九的相似。” “我的易容术,自然是不可能只是用来唬人的。再加上我特意让她暗中跟在了母妃身边那么久,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自然是学得像极。” “行了,一夸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桑丘子睿在皇上那里,还真是有些分量的。” 穆流年轻嗤,“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想回京呢。” 两日后,早朝,一封八百里加急被人冒着生命危险送到了梁城。而那名差役到了宫门口后,就倒地气绝了。 御林军的人仔细看过,发现此人身上大小伤总有三处,能撑到了现在才断气,已是着实不易。 当军报被人送入殿内,肖云放看罢,立时就变了脸色,一掌直接就拍在了龙椅上,“放肆!反了,简直就是反了!” 底下众臣不明白何意,个个儿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肖云放一摆手,内侍将军报给底下的人一一传阅。 静国公看到了这份奏报之后,面色微变,四皇子竟然是在扶阳,自立为帝,并且是对天下人声明,他手中握有肖云放及其母亲,谋害先皇的人证、物证。特地发了一道檄文,公告天下。 这事情,似乎是闹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启禀皇上,四皇子明明早已过世,此人竟然是敢假冒皇亲,还请皇上下旨,派兵前往扶阳,巢灭逆贼。”静国公反应最快,语气沉稳有力。 他这么一说,立刻在朝中就引起了共鸣,呼拉拉,一下子,这朝臣们跪倒了一片。 看到臣子们如此,肖云放的心绪平稳了许多,眼睛微微眯起,“扶阳?朕记得,赵氏一族,乃是扶阳的第一大族吧?” “回皇上,正是。赵氏乃是扶阳的百年名门望族,在当地,一直是颇受敬重,地位极高。” “哼!好,很好。大理寺卿何在?” 底下一片沉寂,很快,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回皇上,赵大人已是多日未曾上朝,称病的厉害。” “着人去请,就是抬,也要将人给朕抬进这大殿来。” “是,皇上。” “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调兵遣将,火速赶往扶阳,不能让逆贼的这股战火蔓延,否则,恐于皇的上声威有损哪。” 肖云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到底该派谁去扶阳呢? 若是再根本就与自己不是一心的,万一到了扶阳,直接投了四皇子,那该如何是好? 底下议论纷纷,有的举荐,有的贬损,总之就是异常热闹。 很快,御林军进来回话。 “启禀皇上,属下等刚到了赵府,便看到赵府的管家正一脸悲伤地着人四处挂着白布,一问才得知,就在半个时辰前,赵大人病逝了。” “什么?”肖云放愣了,其它重臣也都愣住了。 他们只以为赵爽称病不朝,只是在找托辞,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病了?而且就在前不久,竟然病逝了? 静国公手捋着胡须,对于赵爽的死,他也是颇感意外的。 “你们可曾进府去看过?” “回皇上,属下进去看过了,赵大人的尸身仍然还停在了他自己的寝室之内,赵府上下,一片痛哭之声,听闻赵夫人已是哭晕了过去,赵子玉也是伤心过度,如今府上主事的,是二房的赵子奇公子。” “那老家老太爷呢?你们可曾见到他了?”肖云放有些急切道。 “回皇上,见到了,赵家老太爷已是急得两腿都站不起来了。” 赵爽病故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梁城。 长平王面有不悦,“这可是你让人动手的?” 穆流年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儿子冤枉呀!我与那赵爽无冤无仇的,何苦要让人害他?再说了,不是说了嘛,是病故。与儿子无关。” “最好是与你无关!四皇子在扶阳称帝,如今赵家就是冰层上的大象,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进冰窟窿里。你还是不要与赵家走的太近了,免得引火烧身。” “是,儿子明白。” “皇上现在虽然是还没有动赵家,可是不代表了他就不会动。我听说,今日赵贵妃,也出宫回府了。只怕,要出大事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君残心的新文《重生之侯门嫡妃》。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坑品还是有保证的。   ☆、第二十九章 果真投敌? 赵爽病故,在四皇子在扶阳登基,自立为帝之后病故,这一点,令肖云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要将赵家合府上下擒获,他不相信,在扶阳,没有他们赵家的支持,那个老四还能自立为帝? 现在赵爽突然病故,而且还是真的,一下子,倒是让他有些懵了,难不成,赵家分成了两派,扶阳一派,京城一派? 正值肖云放一愁莫展之际,又有人来报,说是赵家老太爷因痛失爱子,一时难以承受,重病不起,同时,命赵子奇,送来了一封亲笔手书。 肖云放疑惑顿生,既然来了,那便要好好地看一看。 将手中的书信放下,“赵子奇现在何处?” “回皇上,赵公子现在有孝在身,不便入宫,所以,候在了宫门外。” “嗯,传令于他,让他将赵爽的葬事,好好操办,同时,让他再帮朕做一件事。” “是,皇上。” 很快,京城中就被人贴出了榜文,扶阳赵氏旁系,竟然是挟持了嫡系为要挟,扶持逆贼为帝。 榜文上,将赵家旁系的罪责,当真是说的比天还大。 就在榜文刚刚放出的头一天,赵子奇再度候在了宫门外。 “回皇上,这是赵公子亲手送来的。如今,仍然是候在宫外。” 肖云放轻轻嗯了一声,便打开了信件,仔细看过后,拂掌大笑。 “好!有赵子奇这样的人材在,朕不愁大事不成。来人,宣朕旨意,封赵子奇为翰林院大学士,御前行走。赐良百顷。朕倒要看看,如此一来,扶阳那边儿,还能再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是,皇上。” 原来,赵子奇之前奉老太爷之命,已将赵家嫡系的相干人等,已秘密接出了扶阳,除了一些与赵爽穿一条裤子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的那些旁系,赵子奇能做的,当真是都做了。 如今,这些人已是秘密抵京,赵子奇给他们安排好了宅院,今日来,就是将这些人的住址及人脉一一呈上,这也是老太爷交待的,如此,方可令皇上安心。 果然,皇上一看,便龙颜大悦,一下子,自己便有了官职在身不说,更是直接就压过了赵子玉。 此时的赵子玉虽然是还有着丧父之痛,可是他也知道,父亲这一死,只怕将来他和母亲在赵家的地位,将会有所下降。 再加上皇上突然降下来的这么一道旨意,赵子玉觉得,赵家,似乎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虽然他感觉到了,可是他仍然是要拼一把,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长房嫡孙,这赵家的权势,不可能一下子越过了自己,就到了二房手中吧? 赵子玉将自己的想法与母亲一说,二人不谋而合,当天晚上,也不守灵了,直接就闹到了老太爷的院子里。 只是老太爷似乎是早料到了他们母子会有这么一出,早早地就让人把院门关了,上了门栓,外头守着的人,也只能劝说,老太爷如今也是病得不轻,若是他们再这么闹,只怕老太爷真会出事。 这老爷才刚死了,若是他们母子再将老太爷给气死了,那赵家,自然就更没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了。 无奈之下,母子二人只得另寻它法。 赵子奇听到下人回禀这母子二人的丑态,只是冷笑一声,根本就不在意。 天色已晚,大门虽然是还不曾上栓,可是这会儿估计也不会再有吊唁的人前来了。 赵子奇始终安好地跪在了灵堂里,目光有些阴森地看着堂内的那口棺材,里面躺的,似乎不是他的大伯,而是他的仇人。 等到赵子玉再回到了灵堂来守着,看到赵子奇低头烧着纸钱,另有一位庶妹,正在给那棺材前的一盏油灯里头添油。 这是紫夜的规矩。 人死了,要在棺材前燃上一盏安魂灯。 这安魂灯一般来说,都是普通的油灯,这里面的油,则是要由自己的直系亲属来添,方能起到了引魂之功效。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给死人安魂的,也是为了给死人引魂的。 将来人入了土,至少知道自己曾生活于何处,将来便是托梦,也能找到地方。 “放肆!”赵子玉上前,一脚就把那个庶妹给踢到了一边儿,这一脚下去,可是着实不轻,那姑娘的唇角,都有了血渍。 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父亲的安魂灯,也是由你来添的?”赵子玉踢了人,还骂骂咧咧的,这一幕落在了在场族人的眼中,实在是有失气度。 “你做什么?她是你妹妹。”赵子奇的眉心微皱,有些不满道。 “哼?妹妹?我可没有这样儿的妹妹!如今我妹妹可是在宫里头当贵妃呢。至于她,不过是一个下贱东西生出来的贱种罢了,也妄想来为父亲的安魂灯添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赵子玉越说越不像话,竟然对着赵子奇阴阳怪气道,“这人哪,就是要看清楚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二弟,你说是不是?” 赵子奇的眸光一暗,很明显,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 包括刚刚他对人家出手,也是冲着自己来撒气的。 赵子奇不理她,直接从他的身前走过,将那位妹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赵子奇的脸色不郁,看她的脸色极差,而且刚刚说话的声音也是很低,显然受了不轻的伤。“来人,将小姐扶回房去歇息,再着府医去好好看看,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是,二公子。” “慢着!谁准许她走了?”赵子玉看他不理自己,心中更气,直接就将他们拦了,语气不善道,“她是我们大房的人,就算是有什么事儿,也是我们大房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么?” 这话在灵前说,着实有些不妥了。 一旁的族人们也是看不下去了,纷纷摇头,却无人出声,毕竟这位赵大公子之前跋扈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子奇的眼神往大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再看了看赵子玉身后刚刚走进来的赵夫人,一拧眉,“大伯母,他在大伯的灵前动手打人不说,还如此无礼,你竟也不管么?” 赵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他刚刚的举动,的确是有些过了。 不过,今日偏偏出手管闲事的是赵子奇,若是换了旁人,她兴许就会顺着话来训斥自己的儿子几句。可是这会儿,原本就有些气撒不出来呢,再一看是赵子奇,哪里还能压得下去? “你大哥说的没错。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肖想,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至于这个丫头,是我大房的人,难道,不该由我大房的人来处置?” “处置?”赵子奇冷笑一声,“当真是好笑!妹妹做了什么错事?大伯的安魂灯就要灭了,妹妹不过是帮他添油有何不对?赵子玉是大哥的儿子,难道这位妹妹就不是大伯的女儿了么?刚刚他说的都是什么?这么多的族人在,大伯母是觉得大哥的名声太好了,是吧?” 赵夫人的呼吸一紧,自然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在灵前大闹,的确是有失气度。 再怎么说,也是他同父的妹妹,如今对他拳打脚踢,实在是有些让人看不下去了。 赵夫人正想着该如何将这话给圆过来,不想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还真是让本世子开了眼界了,原来百年望族赵家的规矩,竟是如此么?姑娘,你没事吧?” 进来的,正是一袭青衣的穆流年。 赵家小姐抬眸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立马就低下头去,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再不敢往他这边儿瞧了。 穆流年挑眉,自己长的很可怕吗?不过,这样貌似也不错,至少,不会给自己惹来桃花,让浅浅不悦了。 “给穆世子请安,不知穆世子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了。”赵子奇抱拳一揖,相比于一旁的赵子玉,现在的赵子奇,更让族人们觉得,这才是大家公子的风度。 “赵公子客气了。昨日我父王来过,本世子原本是打算白天来的,可惜因为母妃的身体不适,所以一直在床前侍疾,直到这会儿才得了空。” “来人,快给穆世子奉香。” 穆流年既然是将来意说清楚了,自然是要先请他为赵爽上一柱香的。 上了香,赵子奇和那位姑娘回了礼,一旁的赵子玉则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看了,还真是不爽。 “我看姑娘的气色太差,还是先请了大夫来看看吧。赵夫人,一直都说您是名门世家出身,这教养向来也都是极好的,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你以为,皇上会如何看?” 赵子奇动了一下眉心,没说话,态度恭敬地送他往外走。 而赵夫人则是听罢,直接就僵直了身子,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一点儿是非也不辩,只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子了? 若是皇上闻知此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了宫内赵贵妃的宠爱? 这可是麻烦了。 赵子奇将穆流年送到了大门口,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穆流年有些痞气道,“怎么?本世子不能来?赵公子莫不是得了皇上的封赏,就要与本世子划清界限了?” 赵子奇瞪他一眼,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赵家已是如履薄冰,皇上就算是有封赏又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赵爽死了,赵家的直系被我接进京来,你以为,他会饶得了我们?” “那与本世子何干?”穆流年两手一摊,不解道。 赵子奇几乎就要被他给气得跳脚,“你是傻子不成!赵家现在就是一颗灾星,旁人躲还来不及,你倒是好,不巴巴地往前送?” 穆流年看他这会儿是真的急了,嘻嘻一笑,“行了,我走还不成吗?今日走了,以后就别指望着我再来。” “哼!谁稀罕!” 穆流年原本抬起来的脚又落了下来,扭头看着他,眼睛里射出一种极度危险的光芒,“你有种再说一次。” 赵子奇表情一僵,脸上的肌肉,似乎是抽搐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小祖宗您就赶快走吧。赵家,您暂时还是不要再来了。” “嗯,这个态度还是差不多的。”穆流年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自言自语道,“表情再难看一点儿,嗯,这就对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死了大伯很高兴呢。” 这话险些没让赵子奇给摔个跟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位爷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不正经了? 看着他的身影走远了,赵子奇的眼色才再度暗沉了下来,看来,这个赵子玉,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他是长房的嫡子,亦是唯一的嫡子,他自然是不能出事的,老太爷,也不会同意让他出事的。 可是总不能由着他这样胡闹? 赵子奇突然就有些头疼,他是哪根儿筋不对了,才会答应了老太爷的要求? 仔细想想,他自始至终都是很排斥这个什么家主之位的,可是现在自己怎么就应承了老太爷呢? 想着想着,忍不住就低声骂了一句,“都是这个穆流年给害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应了祖父的要求?这厮,他到底想干嘛?” 赵老太爷,是绝对不会想到,他对赵子奇培养了这么多年,又在近一年内说了这么多好话,他都不肯答应接手赵家。 而穆流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心甘情愿地背上了这道枷锁,也不知,是赵家的幸,或是不幸了。 灵堂这里的事,次日一早,传进了老太爷的耳中。 老太爷摇摇头,赵子玉不成器,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也就只有为人父母的赵爽夫妇,看不出来而已。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专注地培养着赵子奇。 现在看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下决定,等赵爽一下葬,就将赵家家主的位子传给赵子奇,有自己这个老家伙在背后撑腰,谁敢说个不字? 更何况,如今赵子奇,才得了皇上的封赏,又将排斥四皇子的那些嫡系给救了回来,他们,断然是不会反对的。 赵家家主由赵子奇坐上,除了赵夫人和赵子玉有些意外,和颇为不满之外,其它的族人,均无异议。 对于赵子玉母妃,赵子奇压根儿就没有将他们当回事儿。 不过,如今既然是成了赵家的家主,有些事,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就比如现在,赵子奇坐在了大房的客厅里,等着赵夫人出来与他这位小辈一叙。 赵夫人有心怠慢,赵子奇似乎也不着急,一直是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倒是让人打探消息的赵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好一个赵子奇,之前是我太小看他了,不声不响地就将赵家的大权给夺了过去,看来,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还真以为我们大房无人了。” 赵子玉有些委屈道,“母亲,如今没了父亲,我们大房这边儿的吃穿用度也都跟着下滑,如今,孩儿出门,连个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您让儿子如何在外头与人应酬?” “这话,你怎么不去跟你祖父说?” “去了,可是祖父说现在是赵子奇当家,所有的事务,都得问过了他才成。” 赵夫人倒是笑了,“赵子奇当家?我倒是不知道,他堂堂一介男子汉,还能当得了后院儿的家?” 赵子玉的眸光一亮,对呀,这后院儿,总该是要由妇人来打理的,不用说,也得是他的母亲来掌管了。谁让赵子奇现在不曾娶妻呢? 再说,这内宅的中馈一直是由母亲掌管着,只是这些日子,一直还没有管赵子奇要家用罢了。就算是没有家用,这后院儿库房的钥匙,可是都在母亲手里呢。 可惜了,他们母子的如意算盘打的好,人家赵子奇也不是吃闲饭的。 在回了老太爷之后,直接就让他的妹妹赵子灵接手了。 名头嘛,自然就是子灵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掌家了,身为赵家的女儿,将来嫁人,自然是要做一府之主母的,总不能不会执掌中馈吧? 这下子,赵夫人可是不乐意了。 “父亲,这灵儿还小,儿媳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这家财之事,还是小心为上。” 老太爷的脸一耷拉,“有什么可小心的?不过就是学着掌管后院儿罢了,能有多少的家财?行了,你昨儿不是还说身子不适?正好灵儿有份儿心思,你就将帐薄和钥匙给了她就是。若是她有什么不懂的,再着她去问你。” 赵夫人顿时一口气儿就堵在了嗓子眼儿! 她就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 因为昨日老太爷要她给灵儿和其它的姑娘们多准备一些素一些的衣裳,她有心与老太爷较劲,直接就称病没来,没想到,今日,直接就将她掌家的权利给夺了过去。 “父亲,这老爷才走,您就让儿媳将手中的钥匙交出去,只怕是不妥吧?” 咬了咬嘴唇,壮了壮胆子,赵夫人还是将心里头的不痛快说了出来。 这意思也就是说,赵爽才刚死,你们就逼着她交出府上的各处钥匙,这岂不是有着欺负她是寡妇的嫌疑? 赵老太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另外的一全长辈夫人笑道,“侄儿媳妇这话可不对。你昨儿才说身体不适,这今日老太爷就着人做了安排,这岂不是体恤你?” “再说了,又不是要短了你们的用度,你何必如此着急?”另一位夫人有些冷嘲道。 赵夫人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所有人都向着赵子奇? 赵夫人也不急,淡淡地笑了,“是,几位婶婶说的在理儿。我不过是担心灵儿一人管不过来罢了。既然是在座的长辈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再强拿着东西不给。只是,这些日子因为老爷的丧事,所以,这府中的内务难免有些杂乱,待我理清了,自会亲自给侄女送过去。” 赵子奇似乎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有劳婶婶了,既然如此,那就过些日子,再让灵儿去婶婶那里取就是了。她本就是晚辈,如何能劳动婶婶亲自送一趟?” 事情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赵夫人想怎么闹腾,府上也就再没有人来搭理她了。 为什么? 因为皇上下旨着林少锋亲率十万大军前往扶阳平叛,并且言明,对于敌首,生死不论。 桑丘子睿本来举荐的是林少康,可是肖云放对林少康似乎是有些不太放心,没有用他,将大将改为了林少锋。这也是自林少锋升职以来,头一次,面对如此大的战事。 毕竟,扶阳城,可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 扶阳城坐落于山下水边,一面环山,三面环水,这样的地势,本就是有易守难攻,如今,皇上竟然是狂妄到了以为只要十万大军,就能将扶阳城收服,简直就是太不把扶阳城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些,桑丘子睿没有说太多,因为他太了解肖云放了。 自己说的越多,只怕他就越是觉得他也是一个有着文韬武略的皇帝。 他就越是想要证明给世人看看,他的才华,不输于他桑丘子睿,他对战事,亦是无所畏惧。 就是因为太了解肖云放了,所以,桑丘子睿举荐了林少康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动作。既然他对自己有信心,那就看他自己的吧。 毕竟,这天下,目前来说,是肖家的。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退一万步讲,他们两个谁当皇帝,这紫夜都是姓肖。 林少锋点将出征,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就向扶阳出发了。 对于这个林少锋,穆流年可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当初他与和宁长公主的那点儿事,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是还知道林少康手中的秘密,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可是仅凭此,就足以证明,林少锋的背后,定然是还有高人指点呢。 或者说,他的背后,还有着其它的主子。 再想想四皇子与容妃,这些年在宫中的表现,他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若是林少锋那里出什么意外,那么,头一个倒霉的,定然就是林少康,这个定国公。 思前想后,穆流年觉得还是要早作防范。 林正阳是浅夏的弟弟,是定国公府唯一的根脉,他是绝对不能出事儿的,想要将云氏也带走,不是不可能,只是风险太大,另外,若是林少康不走,只怕云氏也不会走。 如果不能替浅夏守住林家,至少也得保住了林少康一家人的性命,否则,将来他如何向浅夏交待?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若是强行将林少康一家人带走,只怕是会令其蒙上了一个叛臣的骂名。再说了,到时候,只怕是会影响到了其祖上的声誉,这一点,不会是林少康愿意看到的。 穆流年也是一个男人,所以,他明白一个男人,看重的是什么。 男人可以不要权利,可以不要美色,可是自己的声誉不能不要。 特别是像是林少康这样的武将,更是不可能会容许自己成为一个有着叛臣的名声的。 要知道,他所有的声誉都是拿鲜血和兄弟们的性命拼来的,他自己的声誉,可不仅仅是他自己所有的。能有今日,他宁愿自己站着死,也不会愿意跪着活的。 这样的男人,有血性,有志气,同样的,也是有着致命的弱点的。 穆流年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的法子,只得命人在暗中跟着林少锋,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知道什么。至少,不至于太过被动了。 林少锋的大军刚走没几日,穆流年就收到了浅夏命人送来的信。 一收到了信,穆流年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怕对于战事上,自己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肖云放不会相信他,而桑丘子睿? 穆流年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浅浅能占卜到的,桑丘子睿定然也能料到,可是他竟然没有出手阻拦,这是单纯只想要让肖云放跌个跟头,还是另有打算?” 入夜,穆流年一袭黑衣,潜入了定国公府。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少锋他就算是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弟弟,怎么可能会?” “他的选择,未必就是错的。你该明白,先皇当初看中的,的确就是四皇子,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容妃输了,所以,四皇子自然也就败了。现在,林少锋选择继续跟随四皇子,那是他自己的意愿,并不能说,就是错的。” 林少康对于穆流年的这番话,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化。 毕竟,新皇登基已是半年有余,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理由还要再来争一争? “那你今晚来此,想要跟我说什么?” “林少锋必然是要投靠四皇子的,刚刚浅浅的信,你也看过了。她是秘术师,一直在云苍璃身边学习占卜之术。虽说并非是所有的事情,她都能占卜得到,可是一旦她能看到的这些结果,就一定不会错的。” “我不相信。那些占卜巫术什么的,我不相信。林少锋是我的弟弟,虽非一母所生,却都姓一个林字,他怎么可能会不顾林家的声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林少锋投靠了扶阳,你们怎么办?你的妻儿怎么办?” 林少康一下子就冷静了许多,他说的没错,无论自己是否相信,他总要为自己的妻儿考虑的。 “你是浅浅的继父,既然浅浅叫你一声父亲,那我也自当唤你一声岳父,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至少,你也要保住林正阳吧?” 看到林少康仍然有些犹豫,穆流年再劝道,“浅浅让人送来这封信,无非也就是想要保住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你们是她的亲人,她既然看到了这个结果,怎么可能会允许你们在她明明知情的情况下,还出事?” 林少康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权之争,历来就不是谁能清楚地看出胜负的。 就好像是半年前的那一次,容妃成功地软禁了皇后和二皇子,可是最后呢?不也一样是输了? 而现在,四皇子消失了半年之后,突然现身,而且直接就将当初先皇的遗诏公布开来,这分明就是一点儿退路也不给自己留了。 虽然皇上一再强调,那是一个假的四皇子,可是到底是真是假,他们心中,岂会没数儿? 皇上最多,也就是糊弄一下那些百姓罢了。 “穆世子,我很感谢你能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可是身为一名武将,我不可能做缩头乌龟,无论前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也不可能离开这里。我活着,不仅仅是活我自己,还有我们林家的声誉,那么多将士的生命和鲜血,才换来了我今日的成就。” 林少康的脸色有些沉痛,“我若是就此走了,倒是可以活地安稳了,可是我的心里头却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平静下来。所以,我宁愿明着死,也不要偷着活。” 穆流年看着门边的一抹衣角,眸光闪了闪,“那林正阳和母亲呢?你要将他们置于何地?” “这也正是我要拜托穆世子的。浅夏的本事,我虽未真正的见识过,可是我相信她。所以,我想请穆世子帮忙,将他们母子带出梁城。” “我可以死,可是他们不能。我林少康也就只有正阳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而筱月,是我这辈子最最珍惜的女人,我不能让她有事。” “可是岳父大人,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出了事,你让他们母子又情何以堪?” “穆世子,我相信你今晚来找我,定然就已经是有了最好的打算。他们母子,我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护得他们母子平安,将来若是我林家败了,倒了,相信有你在,也不会让他们母子受委屈的。” 穆流年的眉梢一挑,他倒是相信自己,可问题是,将来的事情如何,谁又能说得准? “我不走!” 云氏进来,身子站得笔直,双目紧紧地粘在了林少康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我陪着你。” “筱月,别胡闹!这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就是因为是生死大事,所以我才不可能离开你。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生,我便生,你死,我陪着。” 穆流年倒是没想到,向来温柔的岳母,竟然能说出这样刚烈的话来。 不过,这一点上,倒是与浅夏有几分的相似,不愧是母女。 次日早上,一辆马车从定国公府驶出,到城外转了一圈儿之后,约莫三个多时辰之后,才折了回来。 去的时候,是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却是只有两夫妻了。 定国公府少了一位小公子,自然是不可能会不引人注意的。 而云氏下车时,却是红着眼眶的,林少康也是一脸的铁青,将府中的下人全都派了出去,进九龙山寻找小公子。 定国公府的小公子丢失,一下子,便在梁城传开了。 定国公府上下急得团团转,就连长平王府也派出了人手帮忙寻找,这样的事情,在正幻想着不日将收复扶阳的肖云放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静国公府的桑丘子睿,则是微微笑了一下,自己一人独坐于廊下,左手与右手博弈,倒也实在是太闲了些。 长风匆匆过来,“启禀公子,我们的人在暗中跟着林少锋,发现他一直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最多再有两日,就可抵达扶阳附近了。” “嗯,让人紧盯着他,另外,林少锋的身边,也是有着高手在侧,一定要千万小心,打探不到消息不要紧,千万别因此而送上了性命。” “是,公子。” “定国公府的小公子找着了?” “回公子,尚未。不过,听说是在九华山的一个林子里,发现了小公子的随身玉佩。” 桑丘子睿轻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一次,穆流年倒是想地周全。也罢,我既答应了要助他守护他要护的人,自然就不能让他的计划失败。林少康不肯走,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云氏竟然也不肯走,果然是夫妻情深呢。” “公子,您的判断不会有误吧?林少锋,果然是四皇子的人?” “确切地说,他与四皇子都是受命于背后的那个人。你以为,四皇子仅仅凭着一纸诏书,就能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支持?” 长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属下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是没有迁怒于赵家,听说如今赵贵妃在宫中的地位,日渐稳固。太后和皇上对她的恩赏不断呢。” “嗯,不必理会这些。盯紧了林少锋,我倒要看看,他背后的那个人,更看重的是他,还是四皇子。” “是,公子。” 因为中途遇到了大雨,林少锋的十万大军,被迫停止前进。 四日后,林少锋携十万大军,顺利地抵达了扶阳城外。 安营扎寨之后,林少锋当天晚上,将所有五品以上的将士全都招入了营帐。 当天晚上,从营帐内抬出了三具尸首。 次日一早,扶阳城门大开,四皇子着明黄色龙袍,立于城墙之上,对林少锋挥手。 一个时辰之后,林少锋的十万大军,全部入城。 军营之中,自然是有人秘密逃出,想要将消息送往梁城,奈何,没有一个,能顺利地逃出十里。 故而,当桑丘子睿进宫,告诉他林少锋已经投敌时,肖云放,则是一脸完全不信的表情。 不仅如此,还冲着他摇了摇手中的密函。 “这是昨日才收到的奏报,林少锋即将抵达扶阳,怎么可能会投敌?算算日子,他这会儿也不过就是才抵达扶阳两三日,怎么可能会投敌?而且,大军之中,可是有着朕的心腹,这些密报,就是他们命人送出来的。” 肖云放说着,笑着摇摇头,“表哥,我知道你对林少锋有成见,我对他也不是没有防备,我派了人跟在他的身边,有什么动作,都是不可能会逃得过朕的耳目的。” “皇上是派了三个心腹吧?” 肖云放才转身,听到这一句,立马一愣,再转了回来,“你说什么?” “他们三个都死了。三天前就死了。而皇上手中的奏报,是被林少锋刻意派人缓了一日才送出的。” 肖云放闻言,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桑丘子睿的话,无异于就是打了他极其响亮的一巴掌! 他自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可是实际上,他堂堂紫夜皇,竟然是被人给耍了? 而且他被人耍的还很高兴? 肖云放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看到了桑丘子睿极其认真的那张脸,他又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这个皇上,是不是也当得太悲催了一些?   ☆、第三十章 算计皇上? 无论肖云放如何震惊,如何地不愿意相信。 事情都不会朝着他所期望的那样去发展。 两日后,有士兵冒险回来报信,身受重伤,证明林少锋背叛了他,投靠了扶阳的四皇子。 肖云放大怒,一怒之下,便下令御林军将与林少锋有关的所有人,尽数围困了起来。 从桑丘子睿告诉他林少锋背叛了他,到现在他从底下得知了这一确切的消息,这两天,他睡不安稳,却是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措。 除了找人暗中盯着定国公府,其它的,什么也没做。 肖云放的胆子,到底还是不算太大。只是下令围住了定国公府,却是并没有下令将人抓入大牢。 而此时,桑丘子睿则是闲坐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喝着茶,听着琴,对于外头的一切,似乎是都不甚在意。 直到太后口谕,诏他进宫。 不意外的,福寿宫内,肖云放也在。 “子睿,你且说说,如今林少锋叛国,这梁城之势,该当如何?” 看着太后一脸焦虑,不过才几日未见,两鬓的头发,似乎是又白了不少。 “回太后,林少锋会投奔四皇子,微臣并不意外。因为之前微臣的人就曾查到,林少锋,似乎是一直在为先皇做事。” 一句话,就点明了,他是先皇的心腹,会背叛肖云放,是迟早的事。 “那定国公一家该如何处置?” 桑丘子睿不语,只是抬眸看了肖云放一眼,这等大事,似乎不是他说了算的。 太后明白他们兄弟之间,或许是有了什么误会或者是介蒂,“子睿,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肖云放察觉到太后射过来的视线,也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是呀,表哥。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家人? 桑丘子睿的唇角浮上一层讽刺,什么时候,你是真的拿他当一家人了? 或许也就只是在你受难之时,才会如此想吧? 当初自己百般劝阻你,不要重用林少锋时,你为何不听?还自作聪明地将自己的三名心腹也搭了进去,现在好了,那三人成了尸体,你的大计,又当如何继续? “回太后,定国公与林少锋,本就不是一路人,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相信之前太后与皇上,也是有所耳闻的。” 太后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倒是肖云放有些不放心,“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会在这等大事上,不齐心?” 桑丘子睿挑眉,他就知道,这位皇上,别的本事或许不大,可是这猜疑二字,在他身上体现得可是淋漓尽致!只怕比先皇,还要过之。 “回皇上,事实上,他们并非是一母同胞。” 桑丘子睿将当年之事一一细述,并且,还特意地将当初林夫人屡次陷害林少康的事,说地更为严重一些。 “这么说来,真正的林夫人早就被那个假的给害死了?”太后颇为震惊,这等秘事,她竟不知情? “回太后,正是。而林少锋是早就知晓此事的,所以,之前一直是借助了林少康的提携,才有了今日。后来林少康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才渐渐地与其生疏了。” 肖云放左手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眉静思。 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如此说来,林少锋是林少康杀母仇人的儿子?” “回皇上,正是。” 肖云放转头看向太后,“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林少康,倒是有可能不知情了。” 太后也点点头,“定国公现在手上本就没有兵权,就算是他有心做什么,没有兵符在手,他又能有何作为?” 这才是关键! 什么杀母仇人不杀母仇人的,那个也不过就是给他们找一个明面儿上的心理安慰。 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定国公的手上没有兵权。 即便是曾经战功赫赫的武将,那又如何? 没有了兵权,就等于是在军中不能有任何的作为,所以,林少康,不足惧矣! 桑丘子睿在他们母子对视之时,则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太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或许,不久的紫夜,将是一片狼籍了。 “可是林少康身为林少锋的兄长,就算是没有参与其中,也当受到重惩。” 桑丘子睿没有表态,他是皇上,他想怎么做,那是他的权利,自己若是说的多了,只怕,他反倒会更怀疑林少康了。 “来人,定国公之弟林少锋早有不臣之心,而其兄长竟然是隐瞒不报,实为可恨,着削去其定国公封号,令其于府中自省。” “是,皇上。” 太后看桑丘子睿始终没有一个态度,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子睿,这次林少锋带走了我们的十万大军,你看?” “皇上英明远虑,想必早已有了对策。”桑丘子睿轻轻巧巧地回话,却让太后感觉到了他对肖云放的抵触和排斥。 肖云放起身,脸上轻笑,“母后不必担忧。儿臣已经下诏着辽城的金面将军何少白,整装待发,不日,即将抵达扶阳。” 何少白? 太后的脸色陡然一变,“皇上不可!” “母后?” “皇上,那何少白深受先皇隆恩,只恐其早已在暗中归顺于四皇子,你这么做,无异于再次羊入虎口呀。” “母后放心,何少白早已对朕臣服。而且,何少白原就归属于皇室暗卫,如今,皇室暗卫都在朕的手中,这个人,还是可用的。” 听闻如此,太后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可是看到一旁桑丘子睿始终是一言不发,太后心中不免有些憋闷。 没有了桑丘子睿的出谋划策,太后总觉得这心里头有些不踏实。 “启禀皇上,刘大人和方大人等在御书房殿外候旨。” 皇上动了一下眉梢,对太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上国事为先。哀家这里,有子睿陪着说说话就好。” “是,母后。” 肖云放转身离开福寿宫,不知是不是太后的错觉,总觉得,皇上在离开的时候,都是在刻意地避着桑丘子睿的。 “子睿,你跟哀家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皇上今日的态度会如此奇怪?而你,也是一言不发,一点儿主意也不肯出?” 看到太后的愁容,桑丘子睿不得不佩服太后看人的敏锐。 “回太后,之前臣曾举荐林少康,而皇上偏要用林少锋。这一次的事情,就等于是有人直接甩了皇上一个响亮的巴掌,您觉得,皇上看到了微臣,还能高兴得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自尊心受挫,才会如此?” “太后,皇上完全可以不必如此迁怒于林少康的,可是他为何还执意如此?分明就是因为之前微臣举荐了他,而皇上却没有选择他。这会儿,是将对林少锋的怒气,转移到了林少康的身上。微臣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情绪。” 太后听他话中,似乎是句句在理,可是细一琢磨,又觉得实在是有些敷衍之兆。 “子睿,你与哀家说实话,你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太后,我们两人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您这里说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在皇上明明答应了微臣,却又对云浅夏出手开始,有些事,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太后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子睿,你是因为那个云浅夏,所以才不愿意帮他?” 桑丘子睿摇摇头,“太后可知为何之前您与皇上的种种计划,都可安然实施?” 太后有些狐疑地摇摇头,看向他的眸光里,更是多了几分的探究。 “太后,您是知道,微臣精于占卜之术的。” 太后点点头,“不错。你之前不是曾占卜到了,皇上有做帝王的命格?” “正是。可是太后,现在,微臣却是再也占卜不到有关皇上的一切了。” “什么意思?” 此话可是非同小可,太后听罢一惊,立时就从凤椅上站了起来,平时的优雅从容,此刻全都消失不见,除了紧张、担忧,在她的脸上,再看不到了其它的情绪。 “太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看着桑丘子睿一脸的云淡风轻,俊逸从容,这一刻,太后心中前所未有地升起了一股怒气!一股只是单纯地针对于桑丘子睿的怒气!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样简单? 他怎么可以这样地不以为意? 那可是皇上!是他们桑丘一族的骄傲,也是桑丘家能再次达到了家族鼎盛的机会。 太后知道桑丘子睿向来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以前,听他说过几次不要去动云浅夏,不要打云浅夏的主意。 可是太后始终不曾当回事儿,最多也就只以为是那个云浅夏生得太过妖媚,所以才会让桑丘子睿也被她给迷得心智不全了。 那是太后头一次看到,桑丘子睿竟然是还有在意的人,还有关注的人! 桑丘子睿的性子太冷,无论是何时见他,总会觉得他冷如冰霜,就像是寒冬腊月的梅,高傲而有些孤寂,清冷中透着几分对世俗的不屑。 只有几次,在听他提及这个云浅夏的时候,他的声音似乎都是有些暖的。 这让太后略有些注意,不过,看到他与云家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之后,也就不再去关注此事。只以为,也不过就是一介年轻男子的一段情事了。 现在,皇上这里都要出大事了,可是这位侄儿仍然是浑不在意,反倒是再度提及了云浅夏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身上似乎是又出现了一抹暖阳。 也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待提过了她的名字,那抹暖阳,似乎是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一身的寒霜。 桑丘子睿表面上为人温润优雅,可是实际上,却总是给人冰封千里的感觉。 就像是今日。 他先前的每句话似乎都很是恭敬,可是却让感觉到了无边的冷意。 太后细细地看着桑丘子睿的眉眼,这是他们桑丘家最为睿智的一个年轻人,也是桑丘家的希望,可是现在,他怎么会这样的让人感觉到陌生呢? “子睿,你能不能说地再具体一些?这与云浅夏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之前皇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动,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抬起,双目直直地看向了太后,“太后此话何意?皇上曾说过什么?” 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慌乱,暗恼自己一把年纪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在这个后辈面前,竟然是连个情绪也掩藏不住。 “太后?” 桑丘子睿的语气稍重了一些。 太后明白,今日自己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只怕,他也不会让自己心安的。 “具体的,哀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皇上说,他身边似乎是有着能人异士,说这个云浅夏,有可能才是云家真正的继承人,而云家是什么样的家族,相信你也明白。所以,他怀疑云浅夏的身上,有着什么特殊的天赋。” “就只有这个?”桑丘子睿的尾音微挑,显然对于这样的说法,有些不太相信。 “那日,皇上说的也是含糊不清,似乎就是只要得到了云浅夏,那么,紫夜的江山,就能更为稳固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阴冷至极,衣袖一抬,离他两尺远的高几上的茶杯,已是应声而碎! 茶杯中的茶水与茶叶流得那桌子上,到处都是。 整个儿大殿里,已是沉静至极! 除了那水珠子从桌面儿上滴落到了地砖上的清脆响声外,似乎是,再也听不到其它的了。 太后的脸色有些泛白,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桑丘子睿出手。 她一直都知道桑丘子睿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功夫,竟然是如此厉害。 “好!果真是好手段!倒是我疏忽了。皇上的身边,何时竟然是聚集了这样的能人异士?” “子睿,可是有什么不对?” 桑丘子睿冷哼一声,“有何不对?简直就是错得离谱!紫夜的大好江山,皇上就准备拱手送人吧!” 话落,一甩衣袖,就要离开。 “子睿!”太后情急之下,连跑数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子睿,你先别走。将事情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就是反应再慢,此时也知道,皇上之前的说法,似乎是错得离谱了。 桑丘子睿,连那样的重话都能说得出来了,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子睿,你就听姑母一句。要不,姑母陪着你去一趟御书房,可好?” 桑丘子睿轻轻阖眼,胸前剧烈的起伏,显然是他的心绪此时难以平静。 太后从未见到过这个样子的桑丘子睿,如果不是事情太大,只怕,他也不会如此。 “子睿,就当是姑母求你了。好歹他也要叫你一声表哥的。你就再想想办法,帮他一次。帮他,也就等于是在帮桑丘一族呀。” 桑丘子睿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疼! 耳边就只有太后的那句,‘帮他,也就等于是在帮桑丘一族!’ 他不明白,自己聪明一世,怎么会有了这么愚蠢的一个决定,当初,为何一定要扶持这个蠢笨的表弟登基呢? 如果换成了四皇子登基,或许,事情反倒是好办的多了。 现在,事情弄得这样棘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 该死的! 自己所有的精力当时都放在了浅夏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肖云放登基之后,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都是命数呀!姑母,天命不可违。我也没有办法。” 桑丘子睿欲走,奈何太后始终不肯松手。 “子睿,你不能不管呀!什么命数?我不管这些!我就只知道,云放是我的儿子。是我们桑丘家和肖家的血脉。子睿,你不是秘术师么?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桑丘子睿不忍回头看她,此刻,拽住了自己衣衫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母亲,而非太后。 太后在刚刚听到他叫的那一声姑母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次,皇上似乎是真的闯下了大祸,而且,恐怕就是连桑丘子睿,也不愿意再出手相助的大祸! “子睿,我不明白,不过就只是将云浅夏骗进了宫来而已,当真就有那么严重么?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云浅夏在背后搞的鬼?” 桑丘子睿的身子一僵,脸上随即浮上了一抹苦笑。 这算是女人的固有思维吗? 找不到原因,寻不到解决的方法了,就将这一切推给别人? 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只有自己是最无辜的?自己是受害者? 即便是太后,尊贵如她,也不能免俗呢。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这件事情,若是不说清楚,只怕,他们会走了极端,极有可能,会对云家人出手了,哪怕现在京城,已经没有了云家,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对凤凰山采取行动。 “太后,既然你如此执着,那就去梳洗一番,陪微臣走一趟御书房吧。” 太后闻言大喜,即刻命女官扶她回了寝殿,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又换了一套宫装,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此刻,她又成了太后,尊贵无比的女人。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御书房。 彼时,肖云放正在殿内,与一位美人儿打情骂俏,哪里在处理什么紧急政务? 一听到内侍高唱太后驾到,肖云放立马就有些慌了。 那名新晋封的美人儿,也是脸色一白,浑身打颤,要知道,御书房这样的重地,她不过才是一介小小的嫔位,根本就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太后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全身颤抖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厌恶。 “皇上,青天白日,您竟然与后宫女子在此行如此不雅之事。看来,皇上对于四皇子是有着十足的信心了?既然如此,那皇上就请便吧,哀家这就离开。” 太后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肖云放自登基之后,何曾见过太后如此? 直接就撩袍跪下了,“母后息怒,儿臣知错了。” 情急之下,连朕这样的自称也不用了,竟然是换成了儿臣? 太后一想到了自己刚刚在福寿宫是如何地恳求桑丘子睿,想不到现在一进来,就是看见这样的幕,她实在是想不到,她的儿子,竟然是可以心宽到了如此地步? 前面即将开战,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是还有心思在这里与美人儿亲亲我我? “来人,将这个不知廉耻,敢勾引皇上的女人拉下去,杖责五十之后,打入冷宫。” “是,太后。” 那女子吓得尖叫了一声,连求饶也不曾有一句,直接就晕了过去。 “母后,您息怒,请坐。一切都是朕的错,您可千万要保重凤体。” 肖云放对于那名被拖出去的女子,连看也不曾看一眼,仿佛,那不过就是一个被自己摸了两下的兔子,既然母后不喜欢,直接扔了就是,反正后宫中还有很多。 桑丘子睿自进来之后,既不曾行礼,也不曾说话,始终是冷着一张脸。 显然,对于之前在福寿宫听到的那些话,还没有消气。 太后消了消气,又简单地训斥了皇上几句之后,才小心道,“皇上,你之前不是说,你身边,也有一些能人异士么?母后之前也说过,你表哥也是一名秘术师,你现在,何不将他们召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肖云放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犹豫,不着痕迹地往桑丘子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了个身,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太后的提议。 桑丘子睿的唇角冷冷地翘起,不用猜,他也知道现在肖云放在想什么。 他自以为聪明,觉得自己身边收纳了两名功力深厚的秘术师,那可是自己的秘密武器,现在就这样被太后给说了出来,他难免有些迟疑不决了。 “怎么?皇上是以为他们的段数太高,微臣不配与其相见?” 桑丘子睿实在是没有耐心再与他耗下去了。 这个皇宫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 特别是那一张明晃晃的龙椅,他看了,更是感觉到了几分的压抑憋闷。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第一世的那个自己,总之,他对龙椅,是没有半分的好感。 “表哥哪里话?怎么会呢?” 肖云放话是这样说,可是语气里的那一点点的轻视,还是被太后敏锐的捕捉到了。 果然,在皇上的心中,那两位秘术师的地位,俨然已经高过了桑丘子睿。 “皇上,既然如此,就将他召进宫来吧。” 皇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后一眼,心知今日怕是不能躲得过了,只得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两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进入了御书房。 这两人一身傲气,虽是身着道袍,可是身上却没有半分的道风仙骨,反倒是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阴戾之气。 桑丘子睿自他们二人出现在了大殿门口的时候,就微微眯了眼睛,对于这两个的来历,心中已是有了大概的计较。 待他二人进来,见到皇上竟然不跪,只是弯腰施礼,再见其身上气配之饰物时,桑丘子睿便大概猜到,他们是什么人了。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见到哀家与皇上,竟然是不行大礼?”太后已然从桑丘子睿那里大概知道了一些,所以,下意识地对这两人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太后一动怒,那两人的面上微有诧异,自然而然地,就将目光投向了皇上。 见皇上对他们使了眼色,点点头,二人才有些不甘愿地行了大礼。 待二人起身之后,桑丘子睿则是踱步过来,笑道,“听闻二位乃是修为颇高的秘术师?” 其中一人从鼻子里冷冷地挤出了一个哼,另一个,则是将头微转,然后再抬高了下巴,何谓目中无人,倒是在他二人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桑丘子睿轻笑,“看来,你们二位,应当是认识子睿了?” 桑丘子睿直接就当皇上不存在,侧了身子站在他们两方的中间,无论是肖云放,还是那两名秘术师,看到的,都是桑丘子睿的一个侧脸。 “银发白衣,这可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的标志呢,我二人,岂能不识?” “呵呵!听闻你们曾占卜出,云家浅夏,有着过人之处,是也不是?” 没有任何的迂回,直接就切中了要害。 两人先是一愣,再看到了一旁脸色阴沉的皇上,遂对视一眼,有些傲气道,“是又如何?” “桑丘公子,您的才华名满天下,这一点,我二人自然是知晓,可是于秘术一道,可非是只要聪明就成的。这可是需要极大的天赋。” 两人说着,还有些得意地一笑,根本就不将桑丘子睿,放在眼里。 “放眼天下,如今真正有些修为的秘术师,不会超过十个,而真正的顶尖秘术师,不会超过五个。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属于哪一种呢?” 肖云放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眸光微闪,看来,他的这位表哥,对于秘床,果然并非是一无所知的。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我二人自然是不敢自称为顶尖的秘术师,放眼天下,这蒙天算是一个,云家的云苍璃也算一个,另外,就是苍溟国的国师算是一个。” 桑丘子睿听罢,冷嗤一声,“一派胡言!” 许是他这一声喝斥得太过突然,又或许是隐含了内力,二人竟是不自觉地便是心神跟着一震,只觉得胸腔内开始热血翻涌,极其不适。 其中一人,因为压制不住,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 在场几人,皆是看得一惊,特别是肖云放,他没有想到,表哥仅仅只是如此一喝,那人竟然就吐了血? “蒙天的秘术,不及云苍璃,但凡是修习秘术之人,几乎是人人得知。你们居然将蒙天放在了第一位,心存何意?有意嘲讽,还是根本就不懂装懂?” 此话一出,几人立马色变。 其中一人眼睛瞪大,嘴巴微张,伸手指着桑丘子睿道,“你,你竟然也知道这些?” “也知道?呵呵,你们两个,都为千雪国蜀地的巫师,本公子可曾说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一个叫古奕,一个叫古博。多年前,你们就曾被云苍璃出手教训过,所以,你们才忌恨在心,对皇上撒下了弥天大谎,是也不是?” 两人的身子立马紧绷了起来,与此同时,大殿内,已是突然就多出了几名侍卫,围在了外侧。 “说吧,仅凭你们两个,是不可能会有机会来接近皇上的,更不可能会真的占卜到了什么。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 “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一句,看来,我的话,你听不明白。” 桑丘子睿话落,身法极快地在他二人眼前一闪,一人突然倒地不起,另一人,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他不会死,现在,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的这一个,名叫古奕,此刻看到自己的兄弟倒地不起,不过就是眨眼之间而已,这位桑丘公子的身手,着实是让人叹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想到了那位神秘人的本事,古奕下意识地就打了一个冷战,显然,相比与眼前的这一位,那一位神秘莫测的人,更让他感觉到恐慌和畏惧。 “不错,真是有骨气呢。” 桑丘子睿也不急,只是笑眯眯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儿,然后动作极快地在他面前挥洒了一些什么东西,再然后,快速地退到了太后身侧。 不多时,古弈的眼神就开始变得迷离呆怔了起来。 肖云放也发现了他明显地变化。 “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药,让他好说实话而已。” 古弈的身子晃了晃,轻甩了甩头,似乎是仍然挣脱不了那抹古怪,没有人察觉到,此时的桑丘子睿,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特别是他的一双眸子,此刻,竟是比平时,更黑上了几分。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很厉害,很神秘。他给了我们兄弟一大笔银子,让我们找机会接近紫夜的二皇子,并且告诉我们,这位二皇子,很快就要成为紫夜的新皇。” “果然,我们进了二皇子府还不到一个月,他就成为了新皇。而我们兄弟的地位,也是与日俱增。” “那人是如何交待你们的?” 古弈的表情现在也出现了变化,比刚才更为呆滞了一些,眼神也是开始涣散,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他说,只要我们告诉新皇,说云浅夏是天命贵女,得到了她,就能使江山永固。” “这么说来,这根本就不是你们占卜到的结果了?” 古弈的眼睛眨了一下,“不是。我们兄弟虽也会占卜,却是根本不可能占卜到人事,一般来说,也只是能占卜到一些天灾,而且也不可能是次次都占卜得到。” 肖云放的嘴角抽搐,脸色阴暗无比。 这么说来,他堂堂紫夜皇,这是被人给耍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一直看重的所谓的秘术师给耍了? 这简直比先前林少锋给他的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先是用错了人,再是错信了两个无耻之徒的胡言乱语,竟然是险些就铸成了大错,他果然是愚蠢! “他可有什么特征?” 古弈似乎是想了想,然后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没有。” 桑丘子睿,原本也没指望着他们能说出那人的特征,毕竟,能将事情安排得这样周密,而且还钻了这样大的一个空子,此人,定然是极其不简单的。 桑丘子睿抬手往他的口中射入了一颗药丸,肖云放一落手,一干侍卫,便将这二人给押了下去。 众人一走,大殿内的气氛,就开始有些尴尬了。 肖云放是一国之君,竟然是被人如此戏耍,简直就是丢脸到家了。 一直以为自己有幸得到了两名厉害的秘术师,所以才会将他们奉若上宾,而且,一直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消息给藏了下来。 一直为此而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确就是真龙天子,否则,怎么会得到了上天如此大的眷顾? 可是现在,当着自己母后和表哥的面儿,他的脸,简直就是丢尽了。 桑丘子睿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略显阴沉的脸色,更多了几分的寒气,上面几乎就差写上,生人勿近的字眼了。 没有给肖云放和太后多做解释,桑丘子睿,拂袖而去。 肖云放只觉得浑身无力,十分颓然地跌坐于龙椅之上,一侧的太后,则是垂眸深思,事情,显然是如桑丘子睿所料,有人在故意地算计皇上。 此时,太后想的,并不是什么天赋不天赋,而是云浅夏的身分。 紫夜第一首富唯一的外甥女,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名震天下的林少康大将军的继女。 这一重重的身分细数下来,肖云放当时,的确是不该动云浅夏。 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太后隐隐觉得,桑丘子睿似乎是还有什么在隐瞒着她,如果单单是因为她的身分问题,那也不至于让他说出那样的话来呀。 宫里头到底如何,桑丘子睿没有心思去多想,让人给穆流年送了一个消息,直接就去了永泰楼。 穆流年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里是他的地方,两人一起进了后院儿,四周不知道布下了多少的暗卫眼线。 “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穆流年仔细回想,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阴沉的脸色,浑身上下,还泛着浓浓的杀气。 桑丘子睿向来都是给人的感觉风光霁月,俊逸温润,今日这是怎么了?连他惯有的风度,似乎是也不在乎了。 隐约,他感觉到了桑丘子睿能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似乎是与浅夏有关。 穆流年的神思一收,“怎么不说话?可是与浅浅有关?”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眸光有些复杂地看向了他,“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是想要毁掉浅夏,毁掉云家,还是想要毁掉整个儿紫夜。” 穆流年一怔,“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初肖云放骗了浅夏入宫么?那一次,不是肖云放的本意,是有人故意布了一个局给他。” 穆流年的脸色亦是一沉,“什么人竟然还能算计得了当今皇上?是肖云放太蠢了,还是对方太聪明了?” 桑丘子睿抿了抿唇,随后摇摇头,“对方很聪明,目前为止,查不出一点儿消息。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是与四皇子和林少锋背后的那个人有关。说不定,就会是同一个人。” 穆流年的手指来回地捻了捻,“你觉得,现在浅夏在凤凰山不安全?” “不!暂时应该是没事的。” 桑丘子睿顿了顿,“不过,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要彻底地毁掉云家,凤凰山,则是必须要荡平的。” 穆流年蹭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云家还是紫夜,这一次,他们都是算计了浅浅。说吧,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只要是能护着浅浅,你能做出让步,我也一样可以。” ------题外话------ 各位亲们,飞雪知道这本书的数据不太好,飞雪也一直在努力。不管如何,飞雪都要将这个完整的故事呈现给大家,也请大家能支持正版,鼓励飞雪。飞雪说了两年的话,今天再说一遍,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所以才会有了飞雪的坚持。网文的世界中,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是来来走走,如星移月缺,变换不定。在这里,飞雪感谢所有一直在支持着我的美人们,谢谢你们!   ☆、第三十一章 诛杀密令! 这天晚上,穆流年在寝室内躺了半天,也不曾睡着,那人布下的这个局,着实精妙,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冲着浅夏来的,还是冲着肖云放来的,亦或者,是冲着紫夜来的? 浅夏的特殊天赋,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今日听桑丘子睿之言,似乎是浅浅的本事,还不止于此。那么,一旦惹恼了浅浅,就会影响到了紫夜的运数? 想到今日桑丘子睿所言,之前他的确是能占卜到了有关肖云放的一些事,可是自从他与云浅夏发生了那次纠葛之后,他的命数,就再也看不到了。 换言之,肖云放以后的生死大事,帝位是否可保,这一切,统统都不在桑丘子睿的预料之中了。 穆流年之前也从云苍璃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比如定国公府。 当初云苍璃是占卜到了林家被灭门,可是后来,不想浅夏与林家有了纠葛,之后,云苍璃也看不出来了。 现在,肖云放的命数,也被人看不透了,看来这不仅仅是浅夏的天赋问题,用秘术师的话来说,还是牵扯到了浅夏的命格的问题。 穆流年虽然不是秘术师,可是这几年,也没少研究秘术这一神秘的功法。 这让他想起在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里,许多无法用科学的原因解决的一些奇异现象。 而现在的秘术,显然就是与那个有些类似。 特别是对于浅夏的重瞳,竟然是还有着可以快速地让人进入深度催眠状态的天赋。 这在之前,他似乎是也曾听说过,不过,也仅仅是听说过。 直到遇到了浅夏,并且是深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本事,他才真的明白,这世上,果然是还有一些特殊人的存在的,这些人,可以做到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比如说,让一个人迅速地进入梦境。 再比如说,可以占卜到了国家运势,未来的天灾*,这一点,怎么就觉得有点儿像是半仙的感觉? 再次想到了浅夏的命格,难道,这一切,都与这个有关? 穆流年提笔疾书,命人火速送往凤凰山。 有些事,桑丘子睿会瞒他,浅夏应该不会。 既然是牵扯到了浅夏的身上,那么,她自然是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穆流年将消息送出之后,看着满天的星星,格外精神,明明已是半夜,却是毫无睡意。 无数的星星亮晶晶的,像一颗颗珍贵的宝石。 从他这里看过去,似乎是大小不一,光暗不一。广阔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绸,小星星时而如宝石镶嵌在黑色的绸幕之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时而又如同白日里,那些穿透了茂密枝叶的细碎的柔光。 这样的美景,可惜,如今只得他一人观赏。 不知道,另一方的她,是不是也在同自己一样,站在了夜空下,欣赏着这无边的美景? 穆流年的唇角漾着笑,自言自语道,“浅浅,我真是想你呢。无论是看什么,做什么,总也是绕不开你。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你。现在的这方满月,就有些像是你的笑脸呢。” 紫夜的另一端,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女子,正立在了竹屋旁,静静地欣赏着星空月色。 “帝王星?怎么会是如此的星相?” 紫衣女子微微蹙眉,虽比前些日子稍稍胖了一些,可是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仍然是有些憔悴。只有那一双如墨一般浓黑的眸子,格外地夺人眼球。 “世子妃,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妖月先给女子披上了一件儿斗篷之后,便立于女子身后不足三尺。 紫衣女子正是云浅夏。 “嗯,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奴婢在这儿陪着世子妃,反正奴婢也不困。” 浅夏没有再坚持让她回去休息,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星空,如此怪异的星相,实在是让她有些费解。 或许,她应该让人将海爷爷叫起来,可以与他交流一下。 不过,浅夏也只是那样想想,并没有真地让人去叫海爷爷,反倒是踌躇了一下后,让妖月拿了一方毯子过来。 浅夏盘膝坐于毯子上,然后分别取了不同的东西置于四个方位,自脖子上取下了灵摆,开始占卜。 两刻钟后,浅夏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再抬眸看了一眼夜空,“天机不可偷窥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半年的沉睡,浅夏的性子比之以前更加地沉稳了。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占卜不到任何的一个结果,就开始变得烦燥,而是起身淡淡一笑,“走吧,我们明晚再赏月。” 妖月虽然不懂秘术,可是刚刚从世子妃的话中也能听出来,世子妃刚刚并没有占卜到任何结果,可是世子妃竟然是这样好脾气地就放弃了,这似乎是与之前的世子妃,有些不同呢。 浅夏说着再回头看了一眼星空,看了一眼,那颗最亮,却又感觉是最远的星星。 应该说它是高悬在夜空的孤星,高远、灿烂、夺目,在那茫茫的夜色中,群星拱月的美景,丝毫不影响它的光辉,它依然独自在朦胧中焕发出迷人的星晕。 它虽然孤独,寂寞,没有同伴,但它坚韧、自信。这样奇怪的感觉,一瞬间就弥漫在了浅夏的心头。不过就是一颗星星,只是死物! 浅夏微甩了一下头,在她的认知里,星星,不过就是浩翰星际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一般,怎么会让她产生了这样怪异的念头。 就算是帝王星又如何?终究也不过只是一颗星辰,代表不了什么。 又不是人,何来坚韧,何来自信?当然,又何来孤寂? 这样想着,再次抬头观星,却发现这一次,它带给她的震撼,更甚! 此刻看上去,就感觉那颗帝王星是在远远的天边独自俯瞰着大地、山川、河流,甚至是小到了一棵草,一滴水。如此的大气而辉煌。 感觉到了这一点,浅夏马上就发现,它有一种独与天地同在的壮美。似乎是夜的黑暗,其它星星的繁扰,都只不过是为了衬托出它的不一样。 又似乎,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它的辉映、注视之下! 这一刹那,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它! 浅夏感觉心间一震,好像是自己刚刚神游太虚一般,有些感觉,太过神奇。 “世子妃,您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一连两日,皇上都不曾早朝,对外,只是称病。 太后的身体抱恙,皇上也病倒了,这梁城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静国公府里头的那一位,只是可惜了,一连两日,那一位都是平静的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就在所有人在胡乱猜测之时,皇上,总算是下旨召见群臣了。 皇上先是下旨撤掉了先前围困于定国公府的一干人手,再然后,又下令着新任大理寺卿重审林少锋背主一案。 皇上虽然说的不多,可是透露出来的信息,便是要宽待林少康了。 与此同时,皇上下旨因前方战事之故,暂停底下各州郡与扶阳四周的各种接触。 商人不得再往那边儿走,已经去了的,限正月底前返回。 所有的百姓不得再与扶阳周边的郡县有所接触,违令者,按叛国罪论处。 所有人都看了出来,皇上这是有意要实行孤立扶阳的政策了。 只是,扶阳城虽不比较为富庶的安阳,可是一时半会儿,这等法子,也是不会收到效果的。毕竟,那里的地方可不小,再加上之前他们定然是早有准备,粮草一事,定然是准备得较为充足。 不过,皇上的命令,自然是要尽快执行的。 所以紧挨扶阳的郡县村庄,住户全部撤走,粮草金银,自然是要全部带走。 如此一来,这周围便形成了一个只有空屋,没有人烟的隔离带。 何少白的大军抵达时,那里的百姓们,已是撤走了大半儿。 毕竟是因为战事起,无辜的百姓们,自然是不想牵涉其中,谁不想好好地活着? 不过,紫夜这样的政策一出来,桑丘子睿和穆流年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原因无它,皇上的旨意,只是命令百姓们撤离,这些人的具体安抚工作呢? 谁来做?怎么做?国库拨银子么?户部拨粮食么? 大批的百姓被迫离开家乡,就等于是给后方增添了不小的流民一般的压力,那么这些问题,要如何解决呢? 桑丘子睿一听说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就摇头轻叹了一声,“果然是只知道下旨意,却丝毫不考虑后果的蠢才!” 静国公就在他对面坐着,眉头微皱了一下,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自己的儿子如何,他心中清楚,皇上此举,若是两三个月内,能将扶阳城拿下,那么自然是不会给紫夜造成太大的困难和压力。 若是时间拖地太久了,只怕? “在御书房,刘大人和方大人,对此事都提出了异议。可是皇上一意孤行,谁也没有办法。眼下,就只能是想办法如何来安抚这些百姓了。” “皇上就一点儿也没有考虑?” “皇上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他将这一做法,通报给了何少白,希望他能明白皇上的苦心。” 桑丘子睿轻嗤一声,“什么叫做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那得先看清楚自己的实力!他不会真的以为,就凭着一个何少白,两三个月内,就能拿下扶阳吧?” 静国公的脸色有些阴郁,对于这位皇上外甥,他也是没办法了。 这说话做事,也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带兵打仗这样的大事,他怎么就能天真地以为,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外?只是一味地施加压力,这仗就能打赢了? 若是何少白不能收复扶阳,又该如何? 静国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扶阳城三面环水,一面依山,易守难攻。他只给何少白派了十万兵马,就觉得可以拿下扶阳了?那之前林少锋带去的十万人不算,难道扶阳城里原本就驻守的几万人马,也都变成了空气?皇上的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向来温润优雅的桑丘公子,这一次,竟然是被气得说出了这样的话! 静国公听得一愣,他这个儿子,二十余年了,还真是头一次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抿了两口茶,“太后可有说什么?” “太后有意着你再进宫相商,这对抗扶阳,太后的意思,是非你莫属。” 不想双子睿竟然是直接就摇了摇头,“不!这次的战事,我不会插手。至少,我不会亲临扶阳。这是肖云放自己惹下来的祸事,就由他自己去承担吧。” 静国公眉心一拧,“这是什么话?他可是你表弟,也是我紫夜的皇上。” “那又如何?”桑丘子睿不以为意地一挑眉,语气随意中透着几许的张狂,“以为自己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自为以是,结果还不是钻进了别人下好的套儿里?” 桑丘子睿没有说的是,他不会出手,并不是他一直都会坐视不理。 至少,在他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何人布下了这样大一个局之前,他不会轻易地有所动作。 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做的越多,那么,破绽就越多。将来,就会更被动。 静国公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子睿,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姑姑,你之前都帮了他们那么多,为何就不能?” “父亲,之前我之所以会选择助他,那是因为我还能看见,肖云放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大功绩,却也不会是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可是现在,这些,我都看不到了。” 静国公一呆,身子跟着就是一僵,“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丘子睿无心跟他解释太多,反正说多了他也不懂,更不可能会理解,摆摆手,“父亲,多说无益,有些事,急不得的。” 最后一句,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静国公看到儿子的脸色平静如常,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了,好像刚才那个对于皇上极度不满的桑丘子睿,不过就是他的幻觉一般。 他知道,儿子现在这番表现,是在暗示送客了。 静国公只是将最后一句带给了太后。 争不得? 太后将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地来回咀嚼了好半天,也没有品出什么味儿来。 只不过,她得知桑丘子睿的神色始终平静,也不知何故,太后的心里头也就跟着平静了几分。 好像只要是桑丘子睿不慌,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大事一般。 太后这一平静下来,很快便着手加强了对后宫的管制,这等时候,后宫自然是也要严加防范的。 之前但凡是与容妃和四皇子有过接触的,大都被处以了极刑。 为了防止宫里头也发生什么意外,太后还是下旨,再次仔细地搜寻排查了一遍。 这一次的搜宫,竟然又查到了几位之前与四皇子有过接触的宫人,当下太后便亲自审问之后,没有什么结果,便直接杖毙了。 宫里头的紧张气氛,自然也让众多的妃嫔们行事说话都小心了起来。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沾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太后虽然是没有问出什么,可是仍然庆幸自己又查到了几个,至少,给她自己的心里头,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何少白没有辜负圣意,在抵达了扶阳后,次日,便直接与对方交战一场,杀死敌军的一名副将,士气大增。 捷报传来,梁城上下,一片欢腾。 特别是肖云放半个月来长久的愁眉不展,这一刻,终于又有了笑模样儿。 “皇上,何将军果然不愧是我紫夜之栋梁。如此看来,我紫夜收服扶阳,指日可待矣!” “皇上,我紫夜有何将军这样的人材,何愁扶阳不归?” “皇上英明,如果不是皇上慧眼识英才,这何将军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施展的空间哪。” 听着底下的种种溢美之词,肖云放又开始有了一种云山雾绕的感觉了。 肖云放似乎是忘了,他头一个派去的林少锋,直接就入了对方的阵营。 底下的静国公看着众多朝臣们的谄媚之词,再看看对面方大人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两人的面上,都有几分的担忧。 因为扶阳传来捷报,所以,皇上当天下旨,晚上设宴庆贺,但凡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入席。 桑丘子睿只是不屑一笑,“先犯大过,不知自省,偶有小功,便沾沾自喜,哪有一点明君的风范?想我桑丘子睿自诩一生行事小心谨慎,处处谋算,不想,还是为紫夜捧上了一个昏君!” 静国公一听,险些就要跳起来了。 “胡说什么!” 桑丘子睿也不理他,摇摇头,一甩衣袖,“父亲,请恕儿不孝,即将离京。这肖氏的江山,就由着他们兄弟二人去争抢,去折腾吧。” “子睿,这不是胡闹吗?你别忘了,一旦皇上输了,我们桑丘家族面对地将是什么?” “父亲,儿子已经尽力了。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地保住桑丘家。至于皇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需要儿子的扶助了。” 桑丘子睿原本以为那日在宫中一番话,能让肖云放清醒一些,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又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了危境之中。 当真以为,仅凭一个何少白,就足以收复了扶阳? 再仔细想想,那么多被迁移的百姓,他们又该如何?皇上竟然一点儿也不考虑安抚之策,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静国公看自己实在是劝不动儿子,没办法,只得再进了一趟宫,对太后表明,若是不能安抚那些百姓,只怕,紫夜还会再加祸患。 太后虽是女子,可是这等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 只是,当太后跟肖云放一提及此事。 肖云放的话,却是让太后当场无语了。 “母后,那些百姓们,到底有多少是扶阳人?朕已经让户部的人去登记造册了,目前,初步估计,总共约有五万余人。母后,您觉得,他们都是忠于朕的,还是忠于四弟的?” 太后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会突然就想到了这上面? “皇上,你的意思是?” “母后,不过就是一些贱民,就算是他们想要造反,能有多大的能耐?可若是这里面的人里头有一半儿是忠于老四的,那么朕的安抚,岂非是等于给了他机会?” 太后的脑子实在是跟不上他的说法,不明白这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么? 就算是你不安抚,这里头有四皇子的人,也还是有呀,该捣乱,也还是会捣乱呀! 而且,现在这些百姓们都停留在了附近,这样的百姓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四皇子派出来的人? “皇上,此举万万不妥。仅仅只是因为你的猜测,就将数万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这于你的名声不佳呀。” 皇上脸色一沉,“母后,相比于早日收服扶阳,除掉老四这个祸害,朕的名声算不了什么。再说了,那几万的贱民之中,若是有上千老四的人,说不定,就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入京来,到时候,这一切又该如何处置?” “可是皇上,那些百姓们流离失所,也是因为你的一道旨意,难道,这些百姓?” “母后,这些事情,您就不必操心了。眼下,还是主理六宫较为要紧。朕不希望,前面发生战事的同时,后宫里,也不安稳。” 这话说得已是有些硬气了。 暗示太后不该再插手政事,身为太后,只要管好后宫就可以了。 太后被他给堵地没话说,只能摇头叹息,回了自己的福寿宫。 “皇上的心,怎么会这么狠了?那可是几万的子民呀!此事一旦被四皇子拿住,大肆渲染,只怕,到时候,皇上会更为被动!” 就在当天晚上,穆流年收到了一纸飞鸽传书后,先去了一趟长平王的书房,在那里与父王密议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飞身出府,去了静国公府。 “你怎么来了?”桑丘子睿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是有些不悦。 “桑丘子睿,这就是你选出来的好皇帝!”穆流年说着,便将手中的信笺扔了出去,“那可是数万条的人命。他怎么可以如此地草菅人命?就因为他是皇上?” 难得看到了穆流年情绪激动的样子,桑丘子睿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之后,才看了那封密函。 穆流年待他看完,直接就夺了过来,手指一捻,毁了。 “你也看到了,现在怎么办?肖云放竟然是敢下这样的命令,看来,他的皇位,是真的不想要了。” 桑丘子睿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些百姓们被逼着离开了自己的家园之后,并非是真的没有去处,而是按照人数的多少,被不同的城池,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 当然,还有一部分百姓因为自己有亲戚,直接就去寻了自己的亲人,不在此列。 如此算下来,也还有将近三万的人,没有着落。 原本,他们得知皇上已经秘密着人安排他们的住处了,以为这是皇上有所布置,可是待看完了那封信,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全都升起了愤怒! 原来,肖云放将他们安置下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而是因为,他要派人秘密地将这些人全都处死。 这样的消息,只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气愤难当! 那些都是百姓,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无辜百姓! 他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 屋子里静得可怕,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不闻其它。 穆流年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毕竟,之前已经与长平王有了商议,而且,穆家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派出了大批的人手。 “桑丘子睿,你说过,我只要是不插手此事,不给肖云放找麻烦,你就不会来招惹我。而且还会帮我护着我想护的人。现在,我要插手这件事,你可会拦我?” 桑丘子睿明白,这件事情,一旦发生,那就是数万条人命,他们如果不知道这个消息,也就罢了,最多就是在事后,对肖云放多了几分的痛恨。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若是什么也不做,如何对得起自己平生所学?如何对得起,他名满天下这四个字? 反过来说,如果他做了什么,那岂不是又等于与肖云放站到了对立面上? 肖云放会怎么想?会不会将矛头指向了整个儿桑丘家? 当然,一旦知道了穆流年插手此事,他也不可能会放过穆家,尤其是长平王府,首当其冲。 虽然穆家并不畏惧于他,可是事情一旦闹开了,对谁也没有好处。 “你打算怎么做?” 穆流年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料到桑丘子睿不可能是一个如此视人命如无物之人,可是,到底是他的表弟,如今听他这语气,再看他这态度,就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 “皇上派出的是暗卫,他想要分批将这些百姓都杀了,然后再烧上一把火,直接毁尸灭迹。另外还有一拨儿人,据说是皇上安排了他们走水路北上。只怕,都要葬身于江河之中了。” 桑丘子睿沉吟了一下,“这样,走水路的这拨儿人,交给我来安顿。其它的,交给你。” 穆流年略有些意外,毕竟,走水路的人是少数,他以为,一旦桑丘子睿要插手此事,至少,也会选择了人多的来救。 如此,将来他们桑丘家族,才好收买人心呀!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我只是意外你会选择了水路,毕竟,你们桑丘家的实力,就算是将这些百姓全都安置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桑丘子睿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比起你们穆家,桑丘家还是差了一截的,而且,有些事,你做,比我做更合适。” “嗯?”穆流年表示不解。 可是桑丘子睿却没有要解释的打算,直接就将长风叫来,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开始行动了。 穆流年将要走的长风唤住,“等一下,初步估计,他们应该是会分了四个地方上船的。可是具体是什么位置,也要你们自己去查了。我们的人手有限,而且这种事情,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了,看看吧,能救多少是多少。” 话落,语气难免有些伤感道,“都是人命呀。我们收到消息到出发,等到了那里,估计,皇上的人就已经开始动手了。都小心一些吧,这里面,难免就真的会有四皇子的人。所以,小心为上。” “多谢穆世子提醒,属下告退。” “穆流年,你后悔了?” 穆流年原本要走的步子一顿,沉默了片刻后,摇摇头,“不!我并不后悔当初与你联手扶了肖云放登基。如果是四皇子登基,只怕死伤会更多。” 桑丘子睿点点头,“你的确是比我想像中的要更为理智。” “桑丘子睿,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本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就是我的情敌,可是现在,谁能想到,我们竟然会联手去解救那么多的百姓?” “是呀,我也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了这样。我知道你之前一直不喜我,不瞒你说,我对你,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初次见面,他们就从彼此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穆流年自嘲一笑,“算了,先救人吧。” “你要亲自去一趟?” 穆流年没说话,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之中。 桑丘子睿看着他的消失的方向,微微拧眉,他的各种能力,似乎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真的是许多事,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公子,我们果真要这么做么?”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落于他的身后,语气中虽然有些疑问,却没有那种不该有的质疑。 “嗯。上万条的人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这一次,肖云放实在是做了一个太蠢的决定,这个决定,将彻底地将他的龙运用完。我们桑丘家,不能不做后万全的准备了。” 黑影一愣,“公子,您的意思是说,这场战争之中,四皇子会胜?” 桑丘子睿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今晚的帝王星,似乎是比平时更为闪耀了一些。只不过,没有人会想到,夜空中竟然是会同时出现了两颗帝王星。 这两颗帝王星,同时出现在了紫夜最近的上空中,无需费心,就能想明白了,紫夜必然会迎来一场动乱。 而且,原本并不怎么惹眼的帝王星,此时,已是有了要隐隐压过先前那颗帝王星的征兆,紫夜的太平,难保了。 只是,这两颗帝王星的交替,到底会是怎样的? 桑丘子睿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相信这样的星相,浅夏应该也看到了。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他相信,经过了这么久的沉睡,那下在了她身上的巫术,应当也被她给排除地差不多了。而剩下的那些东西,应当会令她的天赋,更为惊人了吧?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气色真的是差了太多。 难免会让他想到了她在云家的秘境之中,定然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至少,他能猜到的那些梦魇,就足以能将她给侵扰地几近疯狂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浅夏的天分厉害,再加上了她的心性极佳,否则,他也实在不敢冒那样大的险,明知她中了巫术,也不帮她解了。 如果没有那些巫术的助力,浅夏的秘术不可能会再次得到飞速的提升,更关键的是,如果不能借助那份巫术的力量,浅夏或许也不可能会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 至少,不可能会知道,是他,为她启动了九转玲珑阵。 他不介意她对他冷淡,甚至是对他心生厌恶,可是他介意的是,她对着他,永远都只能想起他曾做的对不起她的那些事,却想不起他们之前的那些甜蜜和美好。 如今,浅夏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回归,他相信,他们之间,不可能是再如以往,当真就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只是再度想到了那日浅夏的冷淡态度,他这心里,又难免有些忐忑。 浅夏的性子,太过冷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伤她太深。又或者,是因为她对于重生前的记忆,太过深刻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 如果当初,自己能早些找到她,那么现在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桑丘子睿苦笑了一声,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如果? 正如浅夏所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强求,也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了。 穆流年从静国公府离开后,没有回王府,而是径自去了定国公府。 呃,现在已经不成称之为定国公府了,上头的牌匾早已被人摘下,也没有再挂一个林府的片匾上去,大门正中间,看起来空荡荡的。 林家的下人们,已是被遣散了半数有余。 除了一些家生子和云氏当初带过来的人外,其它人,都被打发了。 桑丘子睿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夫妻二人,正在院中的小亭中赏月,两人相依相偎,画面倒是温馨。 “穆世子?有什么事么?” 林少康一回头,看到了穆流年正立于亭下,连忙起身。云氏也有些惊诧道,“流年?你怎么会来?可是浅夏有什么消息吗?” “岳母,浅夏和正阳一切安好,您放心就是。现在,小婿想和岳父单独谈谈,所以请您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云氏看了林少康一眼,“你们聊,我正好也有些困了,先回去歇着了。” 林少康的眉宇间英气不减,即便是没有定国公这样的头衔,他也仍然是曾征战无数的大将军。 骨子里,还是有着那份的傲气和霸气。 “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刚刚去了一趟静国公府,见了桑丘子睿。” 林少康的眉心微动,“你们两个?” 穆流年简单地将皇上的做法说了一遍,然后仍然有些忧虑道,“我知道,你曾经途经扶阳。我来,是想问问你,附近撤走的百姓,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路可走?那么多的百姓,我不可能会全部带走。就算是想要疏散,这也实在是淡消耗太多的精力和人手。” 林少康还没有完全从他刚刚的话中反应过来,毕竟穆流年刚刚的话,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果然下了这样的密令?” 穆流年苦笑一声,“岳父,你以为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四处奔波,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么?事关数万人的性命,我穆流年岂会妄言?” “怎么会?他可是紫夜的皇上,那些都是他的子民!” 看着林少康难以置信的表情,穆流年不禁心中生出了几分的悲凉,像是他们这样的忠臣,却是报国无门。 明明就是一代英雄,现在却是连保护自己亲人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怕对他的打击,只会更大! “岳父,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您还是赶快告诉我,我好速速去做安排。毕竟,解决掉那些人手容易,可后面若是皇上再派了大批的将士过去,这些百姓的性命,可就一个也保不住了。” 林少康抬眸看他,明白他们这次的计划是要先派出大批的人手将那些所谓的暗卫全部击杀,然后再想办法送这些人逃生。 只是,这么多的百姓,必然是要逃离之后,再分散开来的,不然的话,只怕,仍然是会有着极大的危险。 而与此同时,林少康则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皇上为何会突然下此密令? 就算是皇上不想安抚这些百姓,也没有必要将他们全杀了呀? 仅仅只是因为怀疑他们与四皇子有勾结? 这个,似乎是有些说不通呢。 ------题外话------ 你们也可以想一想,皇上为什么非要痛下杀手呢?真的只是因为他太蠢了么?   ☆、第三十二章 借刀杀人? 事实上,对于林少康的怀疑,穆流年自然也有。 只不过,他现在不会将心思浪费在这些猜疑之上。 他只需要确认皇上的这个密令是真是假,便足矣。 当然,穆流年也想到过,这会不会只是皇上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为了能将他们一些与他不一心的臣子的隐秘势力给逼出来? 可问题是,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个时候,还是要以那么多的百姓为上。 所以,就算是个陷阱,他也得去踩一踩,更何况,他刚刚从桑丘子睿那里回来,既然他都没有其它的想法,这就表示,皇上是真的有心要杀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林少康本就是护国保民的大将军,如今一听说将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受害,自然也是跟着紧张了起来。 林少康将穆流年带去了书房,拿了纸笔飞速地写写画画之后,又叮嘱了几句。 “多谢岳父,晚辈代表将来得以生还的百姓们,谢过了。” 林少康摇摇头,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流年,你是个好孩子。这一次的事,一定要千万小心。就算不是一个陷阱,你也千万不可将自己暴露了。穆家,已经够扎眼了。” “多谢岳父提醒。” 穆流年明白,林少康所言的确是出自肺腑,穆家有一个长平王府,还有着五十万大军的兵权,仅仅是这两点,便足以让任何一个上位者,心中生寒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让有心人知道,他穆流年是何等的出色,手中甚至是还有着名闻天下的夜煞,想必,他就再不可能有安宁二字了。 而长平王府,亦会因此,而再起波澜。 辞别了林少康,穆流年即刻回到了长平王府。 青龙早已等在了倚心园。 “将这个带上,就算是能救得了这些百姓,这事后的安抚,还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 穆流年说着,展开了林少康给他画的图纸,“这一部分,就从这里走,能走多少算多少。这么多人,我们也只能是救一个算一个,具体的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是,公子。” “另外,你看看这里,从这一城门逃出去的话,应该是离辽城的方向不会太远,可以指引他们去辽城,云若谷在那里,你再去跟他碰个面。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的。” 青龙颔首,“是,公子。” 穆流年再叹了一声,“我们的人,一定要千万小心,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分。我们现在不确定皇上派出去了多少的暗卫,所以,我传书给了白虎,让他就近多调动一些人手。对付这些人,不要讲究什么一对一,哪怕是群殴,只要是杀了就成。” “是,属下明白。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穆流年再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再三确认之后,才摇摇头,“一定要小心。如果实在是打不过,先保住自己,不是我穆流年自私,而是如果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也根本就不可能再去救别人了,明白么?” “属下得令,只是属下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放心,我身边自然是不缺人的。玄武明天就会到了,你们这次的任务,他帮不上忙,还是留在我的身边较为妥当。” 穆流年知道,青龙此行,异常凶险,不然,他也不会让他去了。 青龙与白虎二人同时来执行这次的计划,胜算才会更大一些。至少,他们二人的身手,放眼紫夜,能及得上的,还真是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三日后,凤凰山,竹屋。 “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还是不要下山了吧?”三七有些担心道。 一旁的妖月也是看了一眼孩子,再跟着说道,“世子妃,别忘了,您曾经答应过世子什么。若是您就这样出去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世子那里,属下等实在是不好交待。” 刚刚上山的林正阳,则是轻扯了扯浅夏的衣角,“姐姐要去哪里?带不带正阳一起去?” 浅夏蹲下了身子,帮着林正阳整理了一下衣裳,“正阳乖,就在这里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姐姐去接我们的娘亲,好不好?” “好!”林正阳一脸的高兴,“正阳也想娘亲了。” “正阳乖,好好听海爷爷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长安微拧着眉,“妹妹,你此行甚是危险,依我看,还是就留在这里等他就是。如今四皇子公然在扶阳称帝,只怕现在的梁城,也是关卡甚严。如今你们的小宝宝才这么大,你真忍心将他丢下?” 浅夏的眸光在一旁程氏的怀里扫了一眼,这是她的儿子,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接连几日的星相,实在是有些诡异,不仅仅是帝王星出现了变动,甚至是连其它的星相,也有些不妥。 她不可能不担心穆流年。 而且,她相信若是她跟在了穆流年的身边,不仅仅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反而可以帮他解决一些难题。 就比如现在肖云放对峙四皇子,这场战争,到底会持续多久? 还有,她至少要出去弄清楚,当初给她下了巫术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不必再劝了,我去意已决。你们就安心留在凤凰山上,这里很安全,舅母,小云华就拜托您了。” 程氏一脸无奈,“小夏,要不你就别去了。有什么事,等流年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呀。而且,长安不是说你母亲和继父都没事吗?你还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 浅夏抿唇一笑,“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舅母放心,我身边的人手也不少,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氏知道自己劝不住她,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也罢,随你吧。小云华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顾着,出不了岔子的。” 云长安一路护送着她下了山,仍然是三七和妖月跟着。 这小云华看着他才刚刚一起相处了没多久的娘亲走了,竟然也是不哭不闹。 直到完全地看不到了浅夏的身影了,小云华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把程氏等人给心疼的,个个儿也跟着抹起了泪儿。 到了浮河镇,浅夏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村口等了一会儿,这会儿虽然是开了春儿,可是天气仍然是有些冷。 浅夏坐在了马车里,也不着急。 “丽星参见主子,不知主子下山了,是丽星失职。” 浅夏一直在等的,也就是她。 “你起来吧。” “谢主子。” “你不知道我的行踪,也是正常的。你能进来浮河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行了,上来吧,我们要走了。” 丽星上车之后,才发现马车里只有三七和妖月二人陪着,不免一蹙眉,“主子这是要上京?” “嗯。”浅夏眯了眼睛,没有什么精神似的。 “主子,如今梁城内外戒严,再加上了扶阳之乱,如今,到处都有流民,您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只恐这一路上,会有危险和麻烦的。” 丽星是真的担心她,毕竟,皇上下令孤立扶阳,那么多的百姓们都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有的去投奔了亲戚,可是这些亲戚一看是战乱来了,总有那么一部分是不会收留的。 这也就间接地造成了,紫夜距离扶阳较近的几个州郡,都开始涌入了大量的流民。 而且,似乎是从两日前开始,这股流民的数量,更多了些。 “小姐,您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 “丽星,你别告诉我,七星门就只有你一个人跟过来了。” 丽星一怔,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得知主子下山,她自然是要快速地通知其它的六个人。 这会儿估计,除了大哥寒星外,其它人,都在路上了。 “回主子,一直以来,七星门负责的情报消息,从未停歇,就是担心您下山之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也只有丽星留在浮河镇等您的消息。大哥仍然是坐镇京城,其它人,已是各自分散。” “这是之前穆世子交待给你们的吧?” “回主子,正是。穆世子交待过,说是紫夜的局势有变,您醒了之后,只怕是会需要紫夜各地的消息,所以,大哥便下令,将七星门的一些消息网,开始向南推进了。” 浅夏点点头,对于穆流年会做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这倒是有几分他的风格。 穆流年做事,看似许多时候,是凭借着心情和好恶,可是她知道,每一次,他的决定,都是有着深思熟虑,并且是计划周密的。 “消息网可渗透进了扶阳?” 丽星面有难色,“回主子,扶阳的消息网是在两个月前才开始建立的。目前为止,并不能查探到有用的消息,只能通过一些茶坊酒肆,来打探一些小道消息。” “嗯,想办法通知扶阳的人,将那里的消息网想办法深入。当然,前提是,不要暴露了自己。” “是,主子。” 马车一路前行,头一天还好一些,第二天开始,这遇到的各种逃难的百姓们,就越来越多了。 浅夏此行,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再怎么说她们也都是一些女眷。 直到第二天,丽星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马车前后,都有了人手和车辆,而且,看样子,应当是与他们一路的。看来,就是云家派出来,保护主子的安危的。 丽星所猜地不错。 这些人,都是海爷爷派下来的。 另外,浅夏的身边自然是不乏暗卫的。而像是丽星这样的高手,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可见,他们的身手,到底是到了怎样出神入画的境界。 云家暗卫,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浅夏在刚刚下山之际,妖月就将消息给穆流年送了去。 穆流年收到消息后,倒是不像是其它人那样担心,他的浅浅有什么样儿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并不担心浅夏会吃亏。 他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 这才休养了几日,怎么就非要到梁城来了呢?是不云氏,还是不放心自己? 一想到了自己离开前,浅夏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穆流年就有些心疼了。 思及再三,还是给妖月发了消息,让她将她们沿途的路线给写下来,穆流年在收到了妖月的信后,当天晚上,便骑马出城了。 既然是不放心,与其在府中坐等担忧,还不如直接就出去接着,还可早日一解相思之苦。 在浅夏出发六日之后,穆流年就找上了她。 浅夏一行的速度并不快,是以,他们六日的脚程,还及不上穆流年两日的脚程快。 穆流年出现在了浅夏的视线中时,他明显地看到了浅夏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华美惊奇的流光。 看来,自己这一次出来,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呢。 穆流年上车,妖月等人,自然是就识趣地都退了下去,上了另外的马车。 “不是说了让你在山上乖乖等我吗?怎么又不听话了?” 穆流年的眸光里,粘粘满满的,全是那种浓稠得化不开的柔情,浅夏一眼,便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更何况,她也是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没想过要拔出来。 “这些日子在京城,辛苦你了。” 穆流年摇摇头,感觉到了浅夏那温软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突然就觉得有了那么几分的不真实。 许是为了确定这种感觉是真的,穆流年伸手轻轻地贴住了她的手背,然后轻轻阖眼,十分满足地享受着她的温柔。 “阿泽,林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我只求他们平安,只要人没事,其它的都不重要。” 穆流年笑笑,微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眼睛就只是盯着浅夏的脸上看。 “浅浅,比我离开时稍稍长了那么一点点的肉。跟以前比,还是瘦了太多。我也不求你长得多么丰满了,只要是还能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也就成了。” 浅夏的脸色一红,“你也瘦了些,我看你眉眼间的疲色甚浓,可是一直马不停歇,不曾休息?” 被人说中了心事,穆流年嘿嘿一笑,有些赖皮地躺了下来,直接就枕上了她的腿,然后再将她的一只胳膊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手心,轻握在自己的手里,放在了自己的下巴处。 “累了?” “嗯,有点儿。”穆流年也丝毫不再掩饰,夫妻么,她看出来了,想要心疼他一下,他就让她达成所愿就是。 浅夏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不再说话,一手任由他那么握着,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头发,他们夫妻二人,有多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的相处过了?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因为身体太弱,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躺在了床上。 穆流年与她的接触并不多,原因无它。 海爷爷与其它的几位长辈们,都担心他会因为自己醒了,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再与自己发生了太亲密的关系,从而伤了自己。 虽然是觉得有些羞人,不过,那几日,穆流年对她还是很体贴的,总是盯着她吃药,看着她用膳。 再然后,就是他的离开。 浅夏看着已经阖上了眼睛的穆流年,才多长日子没见,他已经瘦了一圈儿了。 京城的形势,她也大概知道了。 为了能将林正阳送出来,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一路上,更是派出了夜煞的人,沿途护送。 浅夏听说,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刺杀拦截,大大小小,可是十起以上。 所以说,肖云放,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就只是一个愚不可及之人。 他自然是猜到了这可能是林家故意要送走林正阳,沿途所设的拦截埋伏,都是去往凤凰山的必经之地。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一定会将林正阳带走。 只怕,他现在对于定国公府的做法,就是为了能将继父和母亲困在京城,以此,来胁迫穆流年。 浅夏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滑过,听着穆流年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是真的睡熟了。 浅夏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真好,因为找到了自己,所以,他才能安心地休息。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甜蜜。 浅夏转头,对着马车外头吩咐了一声,马车前进的方向,变了。 穆流年是真的累了,这些日子原本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这一路奔波,自然是困得两眼都睁不开了。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才发现,马车停了,而他和浅夏,仍然在车上。浅夏靠着一个大迎枕,睡着了。 穆流年暗暗懊恼,自己怎么能这样大意? 连忙起身将浅夏扶着放平身子,浅夏却醒了。 “我也睡着了?” 穆流年一脸心疼道,“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你先躺着,我下去看一看。” 浅夏点点头,听话地躺下了。 穆流年出来接浅夏,自然是不可能就只身前来,身边也是带了王府侍卫。 一下马车,便看到侍卫早已将帐篷搭好,前面也燃起了两个火堆。 穆流年这才注意到,他们停驻的地方,是在荒郊野外。 这会儿虽说是开春了,可是到了夜里,自然还是凉的很。特别是一有风的话,还是让人受不住的。 穆流年的脸色一寒,“为何选在了这等地方?之前我们没有经过客栈之类的吗?” “回世子,这是世子妃的意思。而且,我们走了将近二十里的这种路了,中途虽然是遇到了几个村庄,可是世子妃的意思是,还不如选在了这等地方。至少,不会连累了那些无辜。” 妖月的话,让穆流年的神色一震。 一双黑眸中泛着凛冽冰寒的光,头微微动了一下,一抬眼皮,对面的妖月冲他点了点头,再瞃到其它人的神色,也是在戒备之中,显然,他们早就发现了一路上有人跟踪。 穆流年咬了咬嘴唇,暗恼自己不该太过大意。 不该以为找到了浅夏,他们就没事了。 穆流年在前来接浅夏之时,自然是格外小心,他们身后,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跟着。而这些人的身手极好,从听力上,就能判断出都是高手,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半路上被人惦记上了财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是在浅夏一离开凤凰山的时候,就跟上了? 这一路走来,倒是费心了。 穆流年再度上了马车,浅夏躺在了榻上,冲他笑了笑,“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他们跟了我那么久,不就是想要找个机会对我下手吗?之前我一直不敢冒险,可是现在你来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穆流年上车,原本就是要训斥她几句的,恼她不该如此大胆,可是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再一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当真是什么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穆流年摇摇头,在她的身侧坐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再说了,你既然知道他们一路上跟着你,怎么就不想着将他们给甩掉?万一他们等不及,早早地动手了呢?” “他们不敢!一来,他们也看到了我身边跟着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则,我之前一直是走的大路,官道,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了某些商队或者是镖局的后头,他们不想惹麻烦。” 一句话,便让穆流年皱起了眉,“他们是肖云放派来的人?” 稍稍有些疑问,不过更多的却是肯定。 不过一句话,浅夏瞬间便明白了穆流年的意思。 他确定这些人是肖云放派来的,可是他不能明白的是,肖云放为何会派人一直守在了凤凰山附近?是早就派了人,还是在他回京之后,才派了人? 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表明了,肖云放对于穆家,并不放心。 更说明了,肖云放对浅夏,仍然是没有死心。 “浅浅,我早说了你不该下山的。现在你才刚刚露个面,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若是我们不将这些人除掉,只怕这一路上都不可能会太平了。而且,一路上,我们都得格外地小心了,不能露出丝毫的端倪。一旦让肖云放确定了你有什么过人的天分,那就糟了。” “嗯,所以,我们才会在此歇息,不是吗?” 穆流年抬了抬眉,轻轻地笑了起来。 浅夏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了这样的地方。 刚刚他下车四处查看了一下,这里很是空旷,连个林子也没有,倒是有一些荒地,再就是不远处有那么几个小沙丘,如果藏人,也就只能在那里了。 浅夏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将那些人引出来。 那当然,如果他们不出来,只要是他们这边的人,稍稍警觉一下,做出有生人靠近的动作,那么,他们想藏也就藏不住了。 “全都解决掉?”穆流年说着,拉起了她的小手,对于这种摸起来骨感有些强的手,眼中又泛过了一丝心疼。“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留下两个活口来审问一下?” “没有必要。有用的消息,他们不会知道。身为暗卫也好,御林军的侍卫也好,他们,不过是冲在了最前端的棋子。” 穆流年点点头,“去帐篷里吧,那里生了火,比车上要暖一些。” 浅夏露出少有的一抹娇羞,然后垂眸弯唇,“我没有什么力气了。” 穆流年先是一怔,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傻傻地笑了,“好,我抱你。” 浅夏的脸色羞红,就像是新嫁娘头上蒙着的红盖头,让人看了有一种极为兴奋的冲动。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浅夏头一次如此直白地对他撒娇。 之前无论是穆流年怎么宠着她,顺着她,都是穆流年自己愿意给的。 浅夏似乎是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要求和条件,一直以来,都是穆流年在心甘情愿地付出,似乎他们之前,就该如此。 事实上,这样的相处模式,穆流年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是眼下看到了浅夏能主动对他展现出这种小女儿的心态,他自然是万分的高兴的。 这就像是他努力了这么久,对方不仅仅是给出了回应,更是主动地投怀送抱一样。 穆流年极其小心地将她抱起,就像是在抱着一个稀世珍宝,生怕再不小心将她摔了。 抱的力气太大了,又担心会闷到她。 抱的力气若是小了,又害怕会摔了她。 下了马车,步子也是放得极慢。 也不知道他是害怕会巅着她,还是想要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样的温馨时刻,故意在拖延着时间。 浅夏的唇角始终是微微弯着的,就像是每个月初一的那弯月牙儿,好看、神秘,又有着那么很微弱,却很勾人的光泽。 直看得穆流年的心里头痒痒的,恨不能将她给藏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其它任何人,觊觎她的美。 总算是进了帐篷,中间燃了冓火,上面还吊了一个水壶。 一进来,就觉得热气扑面而来,浅夏的脸色,更红了。 帐篷里放了一张简易的床,底下就是垫了一些石头,上面放了木板,然后再铺上了两床褥子。 穆流年没有急着将她放在床上,而是自己先从了上去,浅夏仍然被他给抱在了怀里。 穆流年一连换了三个地方坐,最后又起身,“妖月,将车上的毯子拿下来铺下,太硌的慌了。” “是,世子。” 浅夏唇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一些,他还是那么细心。 总算是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穆流年将她放在了床上,“饿不饿?” 浅夏摇摇头,“不饿,一会儿喝些粥就好了。” 穆流年也知道她的食量本来就不大,这会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好用得太多,免得再将胃给养坏了。 “玄武。” 一名身着墨衣长衫的男子进来,冲着穆流年一揖,随后就冲浅夏笑笑,“给主母请安。” 浅夏也回他一笑,“辛苦了。” 不想,浅夏的话没说完,穆流年就黑了一张脸,伸手挡住了浅夏的脸,然后附在了她的耳边,小声道,“不许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笑。你这个女人,就会到处给我惹桃花。” 浅夏一愣,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她又不是没见过玄武,至于吗? 玄武自然听到了自家主子吃醋的话,强憋了笑,真没想到他们向来厉害的主子,也有这么一天,这算不算是为情所困?不对,主子现在高兴着呢,不能算困,那该怎么说? 玄武还在纠结着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现在的主子呢,就听穆流年开口了。 “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公子,十三人。” “这会儿都在暗处?” “回公子,在那些人的后头呢。就等着您一声令下了。” “嗯,再等一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出手,就直接将他们逼出来。另外,待会儿只要是一交手,你带的人手,立马将这帐篷给我守住了,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是,公子。” 玄武领命出去了,三七端了两碗粥进来。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浅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打斗声,很快,那打斗的声音,便越来越近。 穆流年始终是脸色平静,对于外头打成什么样儿,似乎是并不关心。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浅夏在这方面,到底是不像穆流年能沉得住气。 “不必。有玄武在,不会出意外的,放心吧。” 浅夏扫了他一眼,“青龙和白虎呢?被你派去扶阳了?” 穆流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肖云放的计划简单地说了一遍后,又将他们的计策也都说了。末了,看到浅夏有些愤慨的样子,又安慰道,大部分的百姓,他们已经救出来了。 “大部分?也就是说,还是有一部分死在了肖云放的手里?” “是呀,我们的人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有的地方,还是去晚了。而桑丘子睿那边,跟我这里的情形也差不多,没有来得及那两船人走。听说,昨天那两艘船突然出现了问题,沉了。”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浅夏摇摇头,“身为一代帝王,无论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不应该舍弃他的子民。而肖云放,显然是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他的帝王之命,不可能会持续得太长久了。” 穆流年对此无言。 肖云放能让人在凤凰山上来盯着浅夏的踪迹,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蠢到家了的人。 恰恰相反,这说明了他还是一个很攻于心计之人。 只可惜了,这一些算计也好,计策也罢,都没有用对地方。 外头的打斗声,持续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渐渐地就弱了下来。 玄武一脸兴奋地进了帐篷,“启禀公子,总共是三十七人,全部伏诛。属下看过了,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皇室暗卫的印记。只不过,属下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对于玄武故意卖关子,穆流年显然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一脸淡然的模样,真的是让玄武有些抓狂! “公子,您就不能表现得很好奇的样子么?” 穆流年凉凉地扫了一眼过来,玄武原本还有些委屈的小眼神儿,立马就变得正常了。 “那个,是这样的,属下发现,他们的身上虽然是有皇室暗卫的印记,可是这些印记,却是初入暗卫时才会刻上的。换句话说,他们这些人,都是暗卫中最底层的人。” 浅夏愣了一下,“这暗卫,也分层次?” 穆流年点点头,“皇室暗卫是分的。最底层的,也就是说身手可能比御林军里的要稍好一些。可是也仅限于此。皇室暗卫中,可不仅仅是精通于保护和刺杀。最顶级的暗卫,甚至是还熟读兵法,无论是医、毒,皆有涉猎。” 浅夏恍然,明眸流转,华光绽现,“我明白了。这些皇室暗卫,就是被肖云放收服了,自以为秘密武器的那些?” 话落,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之前一直在猜测,这紫夜的皇室是有两支暗卫的,现在看来,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支,只不过,这暗卫中的那些更为厉害的,现在全都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聪明!” 穆流年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肖云放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暗卫,还是分着三六九等的。他拿到手的这一支,只是暗卫中最不争气的那些底层人物。虽然身手也不差,可是比起那些真正负责先皇安危的暗卫来说,根本就是个渣!” “等一下!”浅夏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直接就打断了穆流年。 “既然先皇的身边有如此厉害的暗卫,那当时还是晴天白日,先皇怎么会突然死了?就算是桑丘子睿的人动手,可是也不可能躲得过那些身手矫健的暗卫吧?元初,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穆流年才一张嘴,竟然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浅夏,再扭头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一挑眉,知道自家主子这回是栽了,立马就悄然退了出去。 “浅浅,说实话,当时具体的计划,我并不清楚。我只是与桑丘子睿达成了一个协议,我的人,只负责将那些暗卫的注意力引开,而桑丘子睿接下来要做什么,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这么说,当初杀了先皇的人,真是桑丘烈?” “怎么可能?” 浅夏又糊涂了,不是桑丘烈?可是当时那种情形,让穆流年的人引开了暗卫,不就是为了方便杀了先皇,然后让肖云放继位么? “对先皇动手的,是容妃的人。” 穆流年不慌不忙地为浅夏解惑,“桑丘子睿既然是早就知道了,皇上真正属意的人是四皇子,又怎么可能会迟迟没有动作?他一直让人在暗中监视着容妃和四皇子的一举一动。从而得知,容妃要在先皇召见桑丘烈这一日,刺君。” 浅夏被他如此一说,就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如此!想必桑丘子睿是答应了你,帮你解决掉一些大麻烦,比如说,不想先皇再打我们云穆两家的主意了,所以,他才会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局。” “他故意让你的人将皇室暗卫引开,然后再帮着容妃去刺杀先皇。否则,他料定了,容妃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杀得了先皇的。如此一来,你顺手推舟,既除掉了四皇子称帝的阻碍,同时,还能将容妃和四皇子都算计进去?这一招,也太狠了吧?” 穆流年一挑眉,“浅浅,纠正一下,不是我顺手推舟,是桑丘子睿!我的确是在先皇驾崩之后,才知道了他的打算的。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到了是他要刺杀先皇,可没想到,他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浅夏呆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应该是更理智,也更冷静了。当然,应该也是更聪明了。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桑丘子睿,他的脑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就是这一招借刀杀人,玩儿的还真是高明!”   ☆、第三十三章 半枚令牌! 穆流年又出去转了一圈儿,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可是这浓浓的血腥味儿,一时也是难以散去。 微皱了一下眉头,还好现在是晚上了,浅浅应该不会出来。不然,如此难闻的味道,只怕会让浅浅作呕了。 “去,将帐篷弄严实一些,不要让浅浅闻到这些难闻的气味儿。另外,这些人虽然是除了,可是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们沿途是否留下了记号?” “是,公子。” 穆流年带来的人,显然是很擅长处置这种境况的,等到天明时,外面不仅仅是没有了血腥味儿,连一点点的血迹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是什么尸体了。 穆流年先看了看,表示很满意,再折了回去,亲手将浅夏从里面扶了出来。 “还是外头的空气好。”浅夏了现来,就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帐篷里虽然是暖和一些,可是却也是弄得太密不透风了。 “浅浅,这里似乎并不是回梁城的路呀。”穆流年昨晚上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上面,现在天亮了,才发现这里的地形有些不对。 “嗯,我们先不回梁城。” “去哪儿?” 浅夏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去找个人。” 穆流年更为疑惑了些,这个时候,浅夏要找的人,定然是对梁城,甚至是紫夜的局势有着极大帮助,或者是影响力的人,会是谁? “我要去找梅千洛。” 穆流年直接就吓了一跳,梅千洛?这个名字,他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呢。 “找他做什么?”穆流年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个时候,梅家早就没了,她怎么会突然想起去找梅千洛来?难道是想着斩草除根? 不对呀,当初梅千洛将七星门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所留的话,也就是希望浅浅能帮他将梅家给毁了。 如此梅家是真的毁了,无论是人,还是家,都是彻底地没了。浅浅去找那个梅千洛做什么? “他也消遥地太久了。有些事,总得找他弄清楚。还有,你别忘了,他的妻子,可是桑丘家的人。就算是现在他们夫妻二人能过太平日子,若是将来桑丘家遭了难,你说,身为桑丘家的女儿,还能假装看不见?” 穆流年一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意思,去找梅千洛,是为了那个桑丘小姐? 不过,这个说法,貌似有些太牵强了。 “梅千洛可不是等闲之辈,你想想,七星门如此厉害的消息网,却是被他多年来隐藏得密不透风,可见他的本事!” “所以你要先找到梅千洛,防止将来我们与肖云放对上时,他会帮着他的岳家?” 浅夏摇摇头,淡淡一笑,“梅千洛没有那么蠢,他不会再掺和进来,只是,不能保证他的妻子会不会将他给牵连进来。” 这话听着有些糊涂,穆流年想了想,觉得桑丘凤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重返京城吗?可能性不太大吧? “不是桑丘凤会重返京城,我担心的是,会有人利用了桑丘凤的事,再来牵制梅千洛。他的才华,在梅家之中,可是凤毛麟角。当初如果不是梅夫人太过短见,梅千洛也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舍弃了梅家。” 浅夏顿了顿,“我虽然不知道梅千洛何故要让我毁掉梅家,不过,与其生长的经历,定然是分不开的。特别是她亲生母亲的死,不过,仅仅是因为这个,他就要毁掉梅家?” 对于梅千洛,穆流年并不熟悉,不过,这个人竟然是愿意将他庞大的势力,七星门,轻而易举地就送给了浅夏,这样的气魄,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仅仅只是为了求浅夏的一个成全? 如果有七星门跟在他的身边,他的胜算也不会小呀?再则,有了七星门在暗中的保护,他与桑丘凤的后半生,才更为稳妥才是,为何,却交到了浅夏的手中? “浅浅,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梅千洛身上的疑点,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梅千洛此人不简单。当初他将七星门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在想着,他是不是以此来试探我?可是没想到,他倒是走地干脆。” “浅浅,梅千洛现在?” “他就隐居在允州。这要多亏了他留给我的七星门,不然,想要寻找他的下落,还真是有些困难。” 允州? 穆流年微扬了扬眉,貌似,他们跟这个允州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 梅千洛与桑丘凤,就隐居在了允州的一个小镇子上。离允州城很远,地方较为偏僻,不过,二人住的地方,看起来倒是还不差。 穆流年掀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那大大的一个何府,回头与浅夏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了呢。 “当初他不是说要离开紫夜?怎么会突然选在了允州落脚?而且,这又怎么会挂上了一个何府的匾额?” 浅夏摇摇头,不过,眼中倒是有几分的期待,“不如一会儿当面问问他?” 从她好看灵动的眸子里,穆流年总觉得她隐瞒了自己什么,可是又仔细地想了想,他跟梅千洛,似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吧? 就算是有,也是因为他将七星门给了浅夏,换言之,还是他们之间的渊源更深一些。 可是怎么他刚刚看浅夏的眼神,就有那么几分的奇怪呢? 好像自己才应该是那个与梅千洛关系更为亲密的人。 侍卫上前叩门,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粗布老者开了门,“你们找谁?” 三七得到了浅夏的示意,上前一步,“我们公子来拜访何公子的,我家少夫人,与何夫人亦是故交。” 老者愣了一下,正在思索间,又听马车里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还请代为通传,就说,京城的故人来访。” 京城? 老者的脸色变了几变,再细细地看了看那马车的样子,眯着眼睛,想要从上面看出是哪家府第的标记? 如此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马车里的穆流年注意到了,显然,这个老奴,应该是出自梁城,是梅家的旧人。 梅千洛正在府中与桑丘凤一起吟诗作画,听得京城故人来访,微微一诧,随即又是一笑,摇摇头,“比我想像中,来得还要更快一些。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桑丘凤略有些担忧,“会不会是桑丘府上的人?” “不会。凤儿放心,你不过一介妇人,甚少出门。而这里又是偏远之地,我们府上,也向来是宾客极少,放心,不会有人放出你的。再说,这几年过去了,我们的孩子都会叫娘了,你跟之前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桑丘凤的脸一红,不过,想着他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将人请去前厅吧,既然是夫妻来访,凤儿,我们就一起吧。” “是,夫君。” 两人牵着手,一道去了前厅,身后跟着一个乳娘打扮的人,抱着一个小粉娃儿。 就是粉的,小粉娃儿头上的发带是粉的,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粉的,就连鞋子,都是粉的。 不细看,还真以为这就是个小姑娘呢。 可是进了前厅之后,浅夏只是往他们那里扫了一眼,就问道,“梅千洛,我竟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等癖好?竟然是让人将自己的儿子打扮成了一副女儿的样子?” 穆流年微愣,就连三七和妖月也都怔住了,难道那人怀里抱的小粉娃,不是女孩儿? 梅千洛表现得更为讶异,“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梅千洛,你该知道我的与众不同,不是吗?” 梅千洛拉着桑丘凤的手坐下,然后略有些不满意道,“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客,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给主人家面子呢?” 桑丘凤也偷笑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梅千洛的心思,他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桑丘凤却是先生了一个儿子,这会儿肚子里的这个,被大夫诊脉,说十有*,还是一个儿子。 梅千洛一听这个,立马就有些不高兴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是来逗一逗现在还不知道男女之别的儿子。 毕竟,妻子肚子里的那一个,他现在没有法子,只能来打这个的主意了。 “你们怎么会来?”桑丘凤笑吟吟地看向了云浅夏,对这个奇女子,她是既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的畏惧,还有几分的好感。 “嗯,没事,来看看你们。当然,顺便看看梅千洛死了没?”浅夏脸色淡漠,说出来的话,几乎就能将人给噎死。 桑丘凤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毕竟,被人当着面这样说自己的夫君,心里头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梅千洛看到爱妻受挫,立马就板了一张脸,“云浅夏,你别以为你帮过我,你就能对凤儿如此态度!” “我对所有不相关的人,都是这个态度,你若是不满意,大可以让她变成与我相关的人,只是,你敢吗?” 浅夏这神回答,当真是让梅千洛僵在了那里,真真是将她给恨得咬牙切齿。 而一旁的穆流年是真心没想到,浅夏不过是睡了半年,怎么这醒来之后,竟然是练就了一张毒舌? 不过,看到妻子对别人如此冷漠的态度,他的心里,还真是爽的可以! “云浅夏,好,算你狠!” 云浅夏不理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人,直到屋子里,再没有了一个外人,她才收起了先前的戒备之色,“梅千洛,将东西交出来吧。” 梅千洛正在安抚桑丘凤的手直接就僵在了半空中。 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云浅夏,“你说什么?” “事实上,这段时间,元初也一直在查当年他姑奶奶的事,而我,而是在查你的事,不巧的很,我们的线索,竟然是连在了一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路上,浅夏将她自己让人查到的某些消息一说,穆流年头一个就呆了。 因为,他在查寻当年姑奶奶去世真相的时候,线索查到一半就断了,而且现在断掉的线索,似乎是与浅夏所查的,又接上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梅千洛的生母,就极有可能是他的表姑姑? 可是在到了地方之后,看到了那门匾上写的是何府,穆流年又有些意外了。 梅千洛早料到了二人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的身世,笑着摇摇头,还是慢慢道来。 原来,梅千洛并不是梅远尧的亲生儿子。 梅远尧当年与梅千洛的娘亲之间,也并非是主仆的关系。 梅远尧当时受人所托,照顾那位孤苦无依的姑娘。说是姑娘,实际上,却是早已与一位何姓人氏有了夫妻之实。 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势不允许,所以才迟迟不得完婚。 不想,梅远尧借酒醉之际,将那位姑娘给强了,也因此,反倒是让梅远尧忽略了一些事。就在他们有了关系的第三日,何家传来噩耗,她的意中人,遇难了。 接下来的事,虽然是有些狗血,可是对于一位孤苦无依的女子来说,似乎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依附于梅远尧,因为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孕了。 当然,这个孩子,就是梅千洛。 这也正是梅千洛到了允州后,为何开府为何府的主要原因。 “后来,我娘才知道,原来,当初她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不少的人手,只不过,她一直是不得而知罢了。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梅千洛说着,脸色越来越平静,平静得,都不像是他。 “事实上,我母亲对于当初的一切都知道,她知道是梅夫人将我换走了,她知道她的儿子没有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唯一的一次,找到了身边的人,让他们好好地照顾我,扶持我。然后,母亲就自尽了。” “这么说来,当初她是心甘情愿地去死,只是为了去陪你的父亲吧?”浅夏的声音淡漠得就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情绪。 更不像是一个听说了这样一个故事后,还能如此平静的人该有的反应。 可是偏偏浅夏就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反应。 这个反应,就连一旁对她甚是了解的穆流年,也忍不住暗地里咂舌了,他的浅浅,似乎是越来越强大了。 穆流年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有些疲惫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母亲,是我姑奶奶的女儿,然后我的姑父,是何家人?京城的何家?” 这个说法,让梅千洛微微有些窘迫,好像是他在特意地高攀了穆家一样,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这些,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他之前,一直是我母亲的暗卫。每每提到了当年,他总是怪自己一直未能培养几名女暗卫来保护母亲,他这一生,几乎就是全在自责之中度过了。” 穆流年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表哥,心里头略微有些不得劲儿,看看他,再看看桑丘凤的肚子,他们二人现在日子过得平静,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要来搅和他们之间的这些事儿。 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装作不知道。 毕竟,对于父亲来说,这也应该算是一个惊喜! 这是父亲亲姑姑的外孙子,也是自己的表哥,从血脉上来讲,他们还是应该很亲厚的。 将事情大致弄明白了,穆流年倒是没有怀疑这个梅千洛的身分,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想的,反倒是他们大老远地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确认这层关系? 这对于眼下他们的困境,有丝毫的帮助么? 想到一开始浅夏说的将东西交出来,穆流年怎么就觉得有点儿诡异的感觉呢? “梅千洛,呃,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浅夏难得地有几分的客气。 梅千洛点点头,“无所谓,只是我的孩子们,以后可是都姓何,你别再弄错了就成。” “不会。允州只怕很快就会不安全了,你还是带着家小离开此地吧。”浅夏提醒道。 穆流年也看向了他,“若是你信得过我,就搬到辽城,或者是凤凰山附近。在那里,我想要护得你的周全,还是很容易的。” 梅千洛微微颔首,“多谢提醒了。” “就算是我们不提醒你,你也该知道,将来的形势,会如何发展。你不是寻常的迂腐学子,你看事情,向来都是很有远瞻性的,不是吗?” 梅千洛对上了浅夏的眼睛,倒是难得地笑了,“说的对,就像是当初,我知道,你能毁了梅家。而事实上,你也的确做到了。” “严格说来,成功地摧毁梅家的,应该是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他们两个,我这样,算不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嗯,应该不算。毕竟你们是一家人。” 本来有些诙谐的话,可是梅千洛竟然是用一种很严肃的态度说出来,倒是让穆流年扯了扯嘴角,就连表情一直很淡漠的浅夏,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现在梅家已经倒了,后面你有什么打算?是不是会接受元初的建议,先搬家?” 梅千洛犹豫了一下,看着桑丘凤微微隆起的腹部,“现在凤儿的身子,怕是有些不便。” 浅夏在她的身上淡淡扫了一眼,“现在走,一路上行程放慢一些,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一旦战事起来,你确定,到时候,你们还能走得掉?就算是你们现在是平民百姓,若是四皇子的人攻占了允州,你觉得,他第一件事儿,会是什么?” 桑丘凤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听明白浅夏的意思。 倒是梅千洛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下,“自然是掠夺财物。” “说的没错,无论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是国内派系的争斗,归根结底,都离不开一个钱字。而且,四皇子的人想要的,可不止是银钱。他还想要更多的士兵,你说,像是你这样的人,他会不会直接将你给绑了入伍?” 浅夏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而梅千洛的眉眼却是抽了抽,“云浅夏,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有点儿亲戚关系吧?你何苦说这些来吓她?” 穆流年一挑眉,看到梅千洛如此关心桑丘凤,这倒是无可厚非,不过,对自己的女人态度不好,那就不可原谅了。 “梅千洛,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怕吓到她?那不如说这里一切安宁,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你们会相安到白头?问题是,这话你自己信么?” 梅千洛极其不满地看了他二人一眼,这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才多久不见?穆流年倒是与传闻中的一般无二,果然是宠妻如命,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穆家的骨血?如此专情,果然就是好事么? “我再考虑一下吧。” “不必考虑了,夫君,我现在的月份还不是很大,我们现在启程,最多一个月也就到了。无碍的。”桑丘凤的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虽然刚刚云浅夏的话有些重,可是桑丘凤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听出其中的厉害关系。 就算是四皇子的人不到这里来,万一皇上将桑丘烈派出来,说不定,就会看到了自己。 梅千洛听她这样说,也只得点了点头,“也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只要是能跟夫君在一起,妾身就不辛苦。再说了,世子和世子妃特意来告诉我们这个,自然是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浅夏的眉眼微动了动,心中对这位桑丘凤倒是多了几分的好感,如此地知进退,不错。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说,既全了自家夫君的面子,还能算是谢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情。 “好,就依凤儿之言。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当先找大夫仔细诊过脉,若是一切安好,咱们再上路。” “好,一切由夫君做主就是。” 看着两人恩爱非常,浅夏总觉得有些尴尬,她虽然是性子冷一些,可是不代表了她会喜欢看别人秀恩爱。 “好了,事情基本上也说清楚了。梅千洛,到了那边儿之后,会有人去联络你的,另外,你的家人,也会在我的保护之中,你不必担心就是。” 梅千洛抬眼看了穆流年一眼,明白他刚刚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会有人来联络他,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再无所事事地过下去了。 既然是去了人家的地盘儿,享受着人家的保护,总得要为人家做些什么的,这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一个无能之人。至少,身上的毒彻底地清理干净了,再加上这两年有凤儿在他身边帮着调理身体,已经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当然,他不会知道,在此之前,为他开方子的那位名医,其实就是云长安。 这一切,自然是之前浅夏特意安排好的。收了人家那么多的势力和财富,在当时来想,即便是不能毁了梅家,至少,也得将他的身体给调理好了。 好在他的身体损伤不是太大,虽然也中了毒,不过,大都是之前因为食物相克等留下的余毒,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之前,你将七星门交给了浅浅,还有你名下的一些私产。如今,梅家已除,而且你的身世我们也都知道了。等你到了那边,我会让人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就安心在那儿住着。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父王和母妃也会过去,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聊聊吧。” 梅千洛点点头,“说实话,我当初听到了师父说这些的时候,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祖母,竟然会是穆家人。而且还是现在长平王的亲姑姑。” 穆流年也跟着叹了一声,“当年姑奶奶心有所属,可是先皇却是执意要她入宫。无奈之下,不得已,才选择了死遁。原以为是真的瞒过了皇上,却想不到,这一切,一直都是被先皇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明白,却是没有说破。” 一想到了当初他的做法,可是比后来的这两位皇帝,都要更大度,更睿智的多了! 有的时候,成全别人,也就是成全自己。 当初他成全了穆琳琅,所以,后来才有了长平王府对他的全力支持和忠诚。 浅夏总算是再度开口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梅千洛,东西,你还不预备交出来么?还是说,你要自己去一趟梁城?” 梅千洛苦笑一声,“呵,云浅夏,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如何知道,那东西就在我的身上?” “十几年前的那场宫变,皇上虽然是顺利地拿到了传国玉玺,可是他却没有得到他父亲手中的那枚令牌,那枚可以调动皇室隐秘势力的令牌。他甚至是都不知道,这皇室,还有隐秘力量这一说。所以,那枚令牌消失了这么多年,皇室,却是始终没有人去寻找暗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当年我的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的,一直都是由我的师父来保管。后来,我母亲没了,我师父便将东西交给了我。如今,你们既然寻上门来了,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 桑丘凤对于梅千洛竟然会是与穆家有些血亲的身分,倒是并不算太意外,毕竟,夫妻两年有余,自然是对他有所了解,而且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偶尔,他也会提及一二,只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说地这么清楚仔细过。 可是,当她听说自己夫君的手里头,竟然还有皇室隐秘势力的令牌这时,眼睛忍不住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是微张,许久不曾合上,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意外了。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眯着,则是在想着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段孽缘? 肖家的那位先皇,竟然是放心地将手中令牌的另一半儿,交给了穆琳琅? 他是对穆家太放心了,还是说,单纯地对穆琳琅太上心了?担心她以后会有什么意外? 当年的事情,毕竟已经是太过久远了,现在,谁还能说得清楚? “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将东西取来。”梅千洛拍拍桑丘凤的手,示意她安心在此坐着,一会儿就回。 浅夏能猜到了东西在他这里,自然是前前后后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占卜,才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纵然她是秘术师,也不可能当真就对什么都可以预测得出来,毕竟,她是凡人,不是神仙。 而使用灵摆来占卜,则是步骤相当繁琐。 特别是寻找这样的一件小东西,就更是费力。 要先是大致地占卜出一个方向,然后浅夏再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的人的姓氏写出来,再次占卜,如此再慢慢地排除,然后还要再占卜出令牌所在的大致方位等等。 最终能锁定到了梅千洛的身上,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了梅千洛身上太多的疑点。 即便是在她下令转道之时,她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也是有些不确定的。 直到在路上与穆流年两人一对上头,这才肯定,东西,定然就在梅千洛的身上。 因为林少康曾说过,当年的宫变,拿到了那半枚令牌的是他的父亲,而另一半,极有可能就是在穆琳琅的身上。 毕竟,就算是有人知道了这枚令牌的存在,仍其威力之后,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会将这其分成两半,其中一半,竟然是给交给了一个女人。 或许,当年这位皇爷将令牌一分为二的时候,想的就是皇室的隐秘力量,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见天日。 不然,他明知道穆琳琅是死遁了,甚至于将来她去了什么地方,都不一定能有准确的消息,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浅夏对于那位皇爷的想法,无力再去揣测,毕竟都是死人了,再去揣测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反正,只要是拿到了东西,那么,接下来,他们回京之后,再将林少康手中的那半枚取走,一切,就会有了一个结果。 穆流年也很好奇,所谓的皇室隐秘力量,是否真的存在? 而因为令牌的消失,两代帝王都不曾关注过这个,他们现在,是否仍然是还有战斗力? 又或者,就算是他们拿到了令牌,可是结果,却因为他们不是肖家人,不能统领这股力量的话,他们要怎么做?将其毁掉,抑或者是任由其自生自灭? 两人没有想太久,梅千洛便手捧着一个小红木匣子回来了。 穆流年和浅夏都不着急,仍然是端坐于椅子上,这分儿定力和稳重,倒是让梅千洛对二人又多了一分佩服。 毕竟,这样诱人的东西,他们二人现在明明就看到了,却仍然是面不改色,神态从容沉静,这份儿气度,实在难得。 在几人的注视下,梅千洛将匣子缓缓打开,再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慢慢地取了出来,只一眼,穆流年便知道,这定然是与林少康手中的那半枚令牌,是一体的。 “拿去吧,这个东西,我现在拿着,也是没有什么用的。能帮上你们,也算是这些年来,我没有白白地保存了它。” 穆流年看了浅夏一眼,见她轻轻点头,起身将东西接过,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两遍,“玄铁所铸,看来,怕是比皇室暗卫,还要更为可怕的势力。” 浅夏轻笑,“不过是半枚令牌,算不得什么。倒是我们今日在此停留了,元初,若是我们今日就这样走了,你觉得他们的安危?” “收拾一下东西,一道走吧,出了允州之后,我们北上,你们往东。” 浅夏提醒了一句,“元初,你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名大夫,还是先给你的表嫂请个脉吧。” 桑丘凤略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为表嫂。 梅千洛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们一起启程。 出了允州,梅千洛带着妻子往东走,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凤凰山脚下的浮河镇。 浅夏为了让梅千洛安心,让寒星带了人手,在暗中保护他。 原本,这就是梅千洛的人,如今,他们主仆再相遇,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酒夜话了。 浅夏与穆流年拿到了这半枚令牌,自然是无心再游山玩水,一路直奔京城。 不过,因为考虑到了她的身体不好,穆流年还是下令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就在两人回京的途中,梁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到京兆尹将林少康给告了,说其与远在扶阳的林少锋还有着书信上的来往,此人分明就是心存异念,若是不能早早将其擒住,只恐将来,梁城有变。 京兆尹当时就慌了。 这林少康是什么人?那可是立下了无数战功的大将军呀,他在民间的声望极高,特别是在边关地带,更是受到了诸多百姓们的拥护和崇拜。 之前,皇上下令削了他的爵位,并且是还派兵围困林府之时,私底下就有不少的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如今,又有人将这个给抖了出来,他不过一介小小的京兆尹,实在是担不起这样大的案子,立马就上报到了刑部。 皇上很快就做出了指示,下令搜府。 而这一搜,自然是不可能会无功而返的。在林家的书房里,搜出了大量林少锋给林少康的信。 大致内容,无外乎就是他已在扶阳安顿好了,现在只待他能将梁城的情形控制住,将来,废掉肖云放,他们兄弟二人的从龙之功,将无人能及。 这样的信,被人呈到了御书房的龙案之上。 可想而知,肖云放到了何等的恼怒的状态,直接下令,就将林少康夫妇给下了狱,与此同时,连带其三族,也都是被抓了。 浅夏初闻这个消息,黛眉轻蹙,纤长的指尖,在大拇指上,来回地摩挲着,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浅浅不必担心,我已让人传书回去,再说,有我父王在,不会坐视不管的。” 穆流年其实还想说,有桑丘子睿那个妖孽在,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母亲出事的。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元初,我没事。不过,我要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先为他们二人占卜一下吉凶。” “好,没问题。” 浅夏的心中怎能不急? 只是她知道,现在她人不在京城,就算是在京城,这种事情,她也是说不上话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将她自己也给搭进去。所以,她现在只能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先看看他们是福是祸再说。 而静国公府的桑丘子睿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立刻有所行动,虽然他明知道,林少康是被人冤枉的,可是肖云放有心要拿林少康出气,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相信现在肖云放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派出去的那么多的暗卫和御林军,都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去说了他不爱听的话,自然是要跟着倒霉的。 就算是桑丘家的人,他也一样不会留面子。 直到林少康夫妇下狱的第三日,浅夏一行人也快要抵达梁城了,桑丘子睿才去自己的三叔那儿转了一圈。 御书房内,桑丘烈跪于大殿,“皇上,此事定是林少锋等人的奸计,其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让皇上大开杀戒,如此,他们才会更多了几分的胜算。还请皇上明查。”   ☆、第三十四章 二十万两? 事实上,皇上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桑丘子睿就猜到了,皇上的本意,并不是要将林少康处斩,而是想要借此将穆流年和云浅夏二人给引出来。 当然,桑丘子睿也知道,就算是他能将他们二人引出来,只怕,也未必就能将二人给控制住了,毕竟,穆流年的本事,他是略微知道一些的。 不过,如今的长平王妃还在京中,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穆氏族人,穆流年多少还是有些被动的。 桑丘烈在御书房,下跪求情,换来的,也不过就是肖云放的一张冷脸。 “谁能保证林少康就一定与林少锋再无瓜葛?谁能保证他不会在背地里做出一些于我紫夜江山有损之事?三舅舅不必担心,如今,朕只是将他们暂时关押,如此,既是为了我梁城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全林少康夫妇。” 桑丘烈微愣,眼珠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是说,并没有想要给二人定罪,可是在林少锋伏诛,扶阳收服之前,林少康夫妇,势必只能待在了牢房里的。 同为将军,桑丘烈看到了现在林少康的处境,难免是会有些揪心的。 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换来的,亦不过是阴暗牢房的待遇,弄不好,还会送了性命。 穆流年等人抵达梁城外,先去了一趟琳琅别苑。 七星门的人将消息给送了出来,浅夏听罢,一言不发。 穆流年好言安慰,可是涉及到了云氏,他也知道,浅夏的内心,定然是十分焦急。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父王已经暗中买通了狱卒,父亲和母亲,都会平安的。” 浅夏垂眸,幽幽道,“肖云放抓他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将我逼出来罢了。元初,我们的亲人都在梁城,这一次,我们的处境,显然是十分不妙。” 穆流年的心思一紧,“浅浅,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浅夏抬眸看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她实在是太瘦的缘故,这一双玉手,实在是称不上好看二字。那手指上的骨节略宽,整根手指,再不似之前看起来细长玉润。 “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他抓了我的母亲,目的就是为了逼出我,所以,在我没有出现之前,他定然是不会将我母亲如何的。相反,一旦我出现在了梁城,他就有了目标,同时,手上的人质,也就成了他的筹码。” “那你的意思是?” “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进城的,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见一个人,至少,要让他知道,是肖云放不义在先,并非是我云浅夏刻意与他为敌。” 两句话,穆流年就知道了她要见的人是桑丘子睿。 “也罢,我一会儿会让人在暗中给他送消息过去。说不定,他会有法子劝动肖云放。” 浅夏摇摇头,“若是他果真有法子,这都几日了?父亲和母亲,不可能还会被困在牢里。” 这话直接又真实。 的确如此,若是肖云放果真有心要放他们一马,又岂会拖到了现在? 而桑丘子睿迟迟不曾进宫,说不定,就是在等他们回京,然后再来一起商议。 穆流年突然就有了一种错觉,什么时候,桑丘子睿竟然成了他们这一拨儿的了?他不是静国公府的世子么?应该是肖云放的人才对呀。 入夜,穆流年陪着浅夏在花厅里等着,那炭炉偶尔发出的兹兹声,倒是给这太过安静的夜里,添了几分的活气。 浅夏因为连日奔波,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穆流年让她先在榻上躺着,谁知道,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穆流年轻笑,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浅夏一连几日,在外头都不曾安睡,每晚都是过了子时才能睡着,想不到,今日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困意,想来,是这里的环境太过熟悉,让她有了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放松了下来。 穆流年的耳朵一动,轻手轻脚地拨开帷幄,到了外间儿。 “你来了?” 桑丘子睿冲着那淡紫色的帷幄看了一眼,“她睡了?” “嗯,刚睡着没一会儿。” 两人极其自然地对面而坐,桑丘子睿也不客气地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肖云放可收到了我们即将入城的消息?” 桑丘子睿轻抿了一口茶,眉心微蹙,一头银发,此刻在屋里烛光的映衬下,竟是生出了几分的华光。 “应该是收到了。他的人,今日略有些动作,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前脚进城,他后脚就会派人请你们入宫了。” “这么说来,他还是要打浅浅的主意?”穆流年的神色一暗,“你之前不是说,将那两个巫师给处置了么?他怎么会还要再打她的主意?” “具体何故,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来看,肖云放似乎只是想要见一见云浅夏。就算是我们想办法阻止,也不可能会避过他所有的算计。毕竟,他是皇上。” 说着,桑丘子睿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让穆流年一时有些抓狂。 “我就不明白了,天下如此之大,他为何偏偏要跟一个浅浅过不去?” 桑丘子睿没有再接他的话,反倒是再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帷幄,眸光中有些温柔,有些留恋。这样的眼神,让穆流年很不爽。 穆流年有些孩子气地动了动身子,刚好,就挡住了现在桑丘子睿的眼神。 桑丘子睿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低头喝了一口茶,再从他的左侧又看了过去,目标,仍然是那淡紫色的帷幄。 穆流年一呲牙,似乎是跟他杠上了,接着又跟着动了一下身子,再将他的视线给挡住了。 桑丘子睿这回不再动了,也不喝茶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有意思么?” 穆流年扁扁嘴,“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她是我的妻子,你的眼神里就不能纯洁一点儿?” 桑丘子睿的嘴角一抽,“我怎么不纯洁了?穆流年,你还真是思想龌龊,我不过是与她许久未见,想知道她身体现在恢复地如何了,怎么就不纯洁了?你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穆流年轻哼了一声,不理他。 反正浅浅是他的,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谁敢算计他的浅浅,他就跟谁拼命。 “说正事儿,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将林少康夫妇给救出来?” 桑丘子睿一勾唇角,“那是你的继父。” 这意思就是在说他竟然直呼岳父的名讳,似乎是太不礼貌了。 穆流年脸色一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当真就恨不能一把将他给掐死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件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办不到,还得需要浅浅的帮忙。” “什么?” “身为秘术师,想必浅浅已经告诉你了,我所修习的秘术是什么吧?” “嗯,在你为她解除了血咒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联手?可是浅浅她?” 穆流年做出一副极其担心浅夏身体的样子,同时,心里对却是将桑丘子睿给骂了个遍,这小子分明就不知道浅浅所擅长的秘术到底是什么,这是故意在这儿套他的话呢。 桑丘子睿的微挑了一下眉,左手晃了晃,让自己宽大的衣袖,平静地落于左腿之上。 “我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你放心,我会让她量力而行。有我在,主要的精力,将由我来负责,她只需要小小的配合一下就是了。” “桑丘子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与肖云放已经是完全到了一种,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对立,不死不休的局面时,你会帮谁?” 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看着外头的夜色道,“你说的对,真到了那一步,我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希望你能明白,没有人会愿意朝着那一步去发展,可若是肖云放逼人太甚,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方更为得意嚣张,得寸进尺,不是吗?” 桑丘子睿的眼神微晃了一下,“你说的对,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地考虑的。” 这样的回答,似乎是很正式,很认真,可是不知何故,穆流年似乎是在他的眸底看到了一抹了然,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早已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浅浅,你醒了?”穆流年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看到浅夏出来,立刻就扶了她先坐下。 浅夏刚刚睡醒,自然是有一股在人前不可能看到的懒散的神态,这种神态,给她有些消瘦的脸上,倒是凭添了几分的媚色。 穆流年哪里愿意这样的浅夏,被别的男人看到? 直接就坐在了二人中间,几乎就是对着浅夏,将她大部分的身形都给遮住了。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背影,桑丘子睿却是低头苦笑,他是真想告诉穆流年,不必如此。浅夏的心中若是没有他,就算是他看到了,也是枉然。 相反,若是她对他还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在,他们之间,又岂是穆流年这等小儿科的做法,能拦得住的? “谢谢你,桑丘子睿。”浅夏轻声道。 桑丘子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不必。事实上,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话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穆流年的眉心微蹙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穆流年,你不必对我总是如此防备,我知道你们的实力现在都不弱,就连浅夏,也是比寻常的女子更为厉害一些。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还能为浅夏做些什么。” “你不必如此。”浅夏喝了一盏茶后,嗓子里先前的那份慵懒已经全无,整个人的神情、嗓音,都是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桑丘子睿,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之前无论是你做了什么,你能耗尽了自己心力来换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对你已是感激至极。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同样的,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果真么? 桑丘子睿再次自嘲一笑,这一世,在浅夏的面前,他似乎是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无论是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再为自己感动一次了么? 桑丘子睿对浅夏的执着,实在是超出了浅夏的想像。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与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了。 “浅夏,这一次的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如果你的天赋一旦被肖云放知道,你就真的不可能再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摆脱不了肖云放的控制?” 桑丘子睿微微一愣,浅夏的话,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些? “浅夏,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由你亲自来做的。” 浅夏的眼神一暗,“那日在宫中,你便知道了,我所精通地,便是幻术了?” 桑丘子睿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着要不要说实话。在一对上了浅夏有些清冷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嗯,就是那日。” 穆流年感觉到了浅夏身上的气息有些冷,在桌下,慢慢地探了手过去,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这样骨感极强的手,让穆流年又是一阵心疼。 “我知道,你修习的,也是幻术,只不过,你的强项并不在此。相比与幻术,你更精通于占卜之术,我说的可对?” 桑丘子睿轻笑,“浅夏果然厉害,这也能看得出来?” “桑丘子睿,我无意与你为难。只是,你既然是桑丘家的少家主,就该明白,我们之间,只怕是迟早会成为敌人。” “未必呢。”桑丘子睿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站在了肖云放的那一边呢?” 浅夏微愣,就连一旁的穆流年也怔住了,他这话,实在是让人有些震惊,不站在肖云放这一边,难不成,他还会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那桑丘家的几代人,能饶得了他? “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浅夏,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我知道你的能力可能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所以,按我说的做吧。” 浅夏在桑丘子睿恳切的眼神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桑丘子睿走后,穆流年则是一声不吭,抱着浅夏去了后院儿的寝室休息,直到两人都洗漱完毕,穆流年都不曾说一句话。 浅夏虽然是身体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她对于身边人情绪的敏锐力,还是有的。 “元初,你没事吧?” 穆流年摇摇头,与她的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叉,并排躺着,“没有。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浅夏知道穆流年现在的情绪不对,很明显,他就是有心事。 可是他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好再问,或许,等将母亲他们救出来之后,两个人可以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次日,果然,两人才回到了长平王府没多久,宫里头的传旨太监就来了。 这一次,是皇上的旨意。 长平王与王妃相视一眼,却也是没有办法阻拦。毕竟,那是圣旨。 浅夏换了一身衣裳,之前的朝服,现在穿在了她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将她整个人的身形衬得更瘦了些。 不过,因为现在浅夏的身体畏寒,所以,里面比别人又多套了身棉衣后,再穿上了这外头的衣袍,倒是得体多了。 穆流年扶着浅夏一路到了御书房。 殿外的内侍道,“回世子,皇上说了,只召见世子妃一人。” 穆流年略一蹙眉,问道,“太后可在殿内?” 内侍摇摇头,“不曾。” “那殿内可是有哪位娘娘在?” “也没有。” “难道是大长公主进宫了?”穆流年不气馁地再问了一句。 那内侍似乎是被问得有些烦了,直接就回道,“回世子,这御书房里,就只有皇上一人在。” “哦!”穆流年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然后又道,“只有皇上一人在,可是我的妻子是女眷,皇上召见女眷本就不妥了,若是再单独召见,浅浅,要不我们先去福寿宫吧,有什么事儿,就请太后请皇上到福寿宫说话就是。” 那内侍一听就急了,“世子,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这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普天之下人人知道的道理。怎么?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连这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还故意要与本世子的妻子相见?” 穆流年的声音微高,殿内的肖云放听了,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 可是没办法,这穆流年所言,句句是理,就算他是皇上,也不可能会冒着有损龙威的风险,来承认自己就是要单独与云浅夏相会。 传了出去,岂非是他身为帝王,想要肖想臣妻了? “罢了,让他们两人一起进来吧。” 皇上威严的声音自殿内一传出来,小内侍立马就弯了腰,“是,奴才遵旨。”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穆流年仍然是扶着浅夏,两人一起进殿后,穆流年直接就说浅夏的身体不好,礼数不周,还请皇上莫怪。 肖云放也没打算在这等小事上与他们计较,看着浅夏的脸色有些苍白,还直接就赐了坐。 “多谢皇上。” 浅夏坐定后,穆流年也紧挨着她在一旁坐了。 “云浅夏,林少康与林少锋有书信来往一事,你可知道了?”肖云放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了。 浅夏点点头,“回皇上,臣妇刚刚听说了。” “嗯,其实,朕也是不相信林少康是会做出此等有违圣恩之事的。只是,朝中悠悠众口,朕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他们夫妻二人关押。你可知道,朕为何迟迟不曾下旨,让大理寺开审此案?” “臣妇不知。” 肖云放自他夫妻二人进来以后,这眼神就始终是徘徊在了浅夏的身上,似乎穆流年就是空气一样,不值得他看重。 穆流年也不以为意,反正只要是他不为难他的妻子,那么一切就都好说,若是他执意为难,那么,他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朕相信林少康是清白的,更相信林夫人与此事无关。只是,事情既然被人揭发了,朕总不能坐视不理。” “皇上有什么,不妨直说。” 肖云放哈哈大笑了两声,“好!朕听说,云家当初的大把大火,可是另有蹊跷呀。” 浅夏的心思一紧,这是想要为难云家了? 这眼下是林少康和母亲被他给拘了起来,若是自己不配合,那么,远在辽城的云若谷,也就要跟着倒霉了。 毕竟,现在云家流落在外的人,也就只有云若谷那一边儿了。 浅夏这才想起,按制,一旦云家有长辈出事,云若谷是当回乡丁忧的,可是皇上迟迟不曾下旨让他离职,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吧? 从一开始,肖云放就知道云家的大火事出有因,好不容易还有一个云若谷在他手里捏着呢,自然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放他离开。 还真是好算计! 浅夏心里骂了肖云放几通后,还是一脸沉静地问道,“还请皇上明示,您的意思?” “云浅夏,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云家人到底是葬身火海了,还是偷偷地离京去了凤凰山,你心里比朕清楚。你们云府做下这一套瞒天过海之计,到底是居心何在?” 肖云放的脸色冷厉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是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的威严。 穆流年淡淡一笑,“皇上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云家人是生是死,浅浅怎么可能会知道?之前臣就曾禀明过皇上,内子因为生产之前,遭人暗算,自产子之后,一直是处于昏迷状态,这才醒了没多久,总算是能下地走动了,您就直接给冠下来这么一大顶罪名,倒是臣想问一句,皇上想要做什么?” 肖云放被他这么一顶,脸色自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身为帝王,这穆流年还真是头一个顶撞他的人。就连他的表哥,桑丘子睿,也不曾如此与他说话。 “放肆!穆流年,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平王的世子,朕就不敢将你怎么样!” “微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想到,皇上登基不过半年,竟然是听不得真话了。既然如此,以后微臣记下了,再不说真话就是。” 这话可是将肖云放给堵地,真是不上不下,尴尬万分! 说的难听点儿,就是半分皇帝的颜面也不曾给他了。 可是若是细细地说,这穆流年的话似乎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更挑不出什么对皇上不敬的意思。 “穆流年,朕问的是云浅夏。” “皇上,容臣提醒您一句,是穆云浅夏,她现在是臣的妻子,自然是要随着微臣的姓氏,换言之,她是云家的小姐不错,可她更是穆家的媳妇儿。” 这并不是在威胁皇上什么,而是在提醒他,云浅夏不过一介女流,所依附的,自然还是自己的丈夫,所以,身为人夫,代她说话、出头,有何不妥? 肖云放头一次发现,这个穆流年气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深吸了一口气,肖云放转过了脸,提醒自己不要总是与一个他置气,今日的目的,才是最要紧的。“云浅夏,朕只问你一句,云家的产业,你可清楚?” 浅夏一愣,她是真没有想到,肖云放会问起了这个?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几个几乎都是认定了,肖云放会找上她,一定是因为相信了什么人的说辞,想要将她扣在宫里的。 “这?回皇上,臣妇现在是穆家的媳妇儿。”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她不再是云家的女儿,所以,云家产业的问题,得问及她的兄长们了。 “云浅夏,你以为朕不知道云苍璃将云家所有的产业和财富都交到了你的手里?” “皇上,您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云家一直是供应着太医院所用的药材,这一点,你总该知道吧?” “回皇上,臣妇知道。” “可是自从去年云苍璃没有了音讯,后来云家送进宫的药材就越来越少,如今,已是差不多有十个月不曾送过了。若是一旦影响了太后用药,你可想过,这是何等的过错?” “回皇上,舅舅受了重伤,一直未愈,您若是强要将这样的责任按到云家的头上,臣妇也无话可说。只是不明白,这与家母被您锁入牢中,有何关联?” 肖云放看着浅夏故意装糊涂的样子,咬着牙问道,“若是朕答应放了云氏呢?你拿什么来谢朕?” 浅夏眨眨眼,这皇上的话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他是一代帝王,现在竟然是问自己要起了谢礼?谢他什么?谢他将自己的亲人给关进了牢里?还是要谢他利用云若谷来威胁她? 这皇上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没毛病吧? 一旁的穆流年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这是什么意思?堂堂的紫夜皇竟然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难不成,他希望浅夏说她自己留下来服侍皇上,好谢过他的隆恩? 做梦去吧! 肖云放说完,便一甩衣袖转了身,所以,并没有看到两人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 好一会儿,浅夏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知皇上以为,臣妇当如何答谢圣恩?” 肖云放听了舒服多了,这话听着还算是中听! 微微抬高了下巴,“如今两军交战,你也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银子。不给士兵们发饷银,勉强还能凑合,若是不能让他们吃饱饭,那拿什么打仗?” “所以?”浅夏再问了一句,心里头,大概已经有了数。 “朕的要求也不高,你们云家是紫夜的第一首富,这样,你给朕送上二十万两白银,朕就免了你母亲的死罪,放她出来。” 死罪? 听着肖云放刻意加重的语气,浅夏是真心恨不能上前抽他两巴掌! 什么时候她母亲就成了死罪了?就算是搜到了林少康与林少锋通信的凭证,那也是林少康的罪重,她的母亲,不过一介妇人,怎么就成了死罪了? 而且,案子连审也不曾,直接就定了罪? 看着肖云放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浅夏气得真想破口大骂。 二十万两银子,买母亲一条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母亲的性子,她明白,之前穆流年劝她时,她便不肯离开,一心要陪着林少康,无论生死。 只怕是二十万两银子送上了,母亲也未必就肯走。 浅夏心里头暗暗做了计较,“皇上,家母与父亲夫妻情深,只怕,母亲是断不肯一人独活的。所以,这二十万两银子,只怕,就算是臣妇拿出来,母亲也终归是要魂归西天的。” 浅夏的话,透露给了穆流年两个信息。 一是如果不放林少康,她云浅夏是不会出银子的。 二,则是她有这个能力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至于再多了,就要看皇上是否肯放人了。 肖云放听了,眉心一松,面有喜色,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是那眉眼处的欣喜,还是让人看得真切。 “云浅夏,你的意思是说,想要将林少康也放了?” “皇上,林府中那些书信到底是怎么来的,相信您比臣妇清楚。此案,一直不曾开审,也便罢了。一旦开审,臣妇手中可是有着大把的证据,证明家父不曾做过任何背叛皇上的事情。您觉得如何?” 看着云浅夏笑意吟吟的模样,肖云放突然发现自己头一次,是如此地恨着一个女人! 就算是之前梅贵妃在世,对他百般刁难之时,他也不曾这样恨过一个女人。 “很好!云浅夏,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朕,你果然是好样儿的!” “多谢皇上夸奖,臣妇的胆子向来很大,这一点,夫君是知道的。哦,对了,相信先皇也是知道的。” 肖云放的脸色陡然变白,这个云浅夏,似乎是与半年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 这说话的气势,还有如此冷静的态度,都与之前,大有不同。 竟然是还敢提起了先皇,她云浅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跟谁说话? “哼,你想让朕放了林少康?那不可能!” “为何?”浅夏起身,消瘦的身形立于这辉煌霸气的大殿之中,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示弱,反倒是她挺直的脊背在这略有些空旷的大殿上,有那么一些傲气,让人不敢小觑。 穆流年起身站在她的身侧,俊朗的身形,很明显地有护着她的意思。 “哼,他与林少锋这个叛贼有私下来往,怎么?朕这里可是还有证据的。” 那些信件,他都是再三确认过的,笔迹几乎就是与林少康的一模一样,不可能会被人看出是假的。他不相信云浅夏当真有本事再找出什么其它的证据来。 “这么说,皇上是不肯放过家父了?” “朕说过,朕给你一个机会,二十万两白银,换得你母亲的自由。” “这不可能,刚刚臣妇也说过,母亲与父亲夫妻情深,父亲不出来,母亲宁可在牢中与其相伴,吃苦受寒,也不可能会愿意出来独享富贵的。” 肖云放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想到云浅夏竟然是这样不好说话的一个人,当下有些恼了,“云浅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皇上打算如何请穆世子妃吃罚酒?” 清朗中透着几分寒气的声音穿进来,肖云放忍不住心里就瑟缩了一下。 从骨子里,他还是对桑丘子睿,有些惧怕的。即便是现在他成为了皇上,数次想要将自己对他的这份畏惧给压下去,也仍然是无果。 “桑丘世子,朕并没有宣旨召见你,你竟然是敢私闯御书房?”在外人面前,尤其还是自己一直没能压制住的死对头面前,肖云放强迫自己硬气起来。 桑丘子睿挑眉,人已经在浅夏不远处站下,“皇上的意思,是要治微臣一个不敬之罪?” 肖云放的表情一滞,现在这个当口,他敢吗? 前头,何少白虽然是接连打了两场胜仗,可是扶阳城的守将,坚守不出,想要收复扶阳,谈何容易? 这后头,需要仰仗桑丘子睿的地方,还多着呢。 “表哥,你擅闯御书房,到底所为何事?” 不自觉地,肖云放的口气便软了下来。 桑丘子睿淡淡笑了,“微臣不才,特意为了林少康和林夫人来求情的。林将军是被人冤枉的,当初皇上因为林少锋的背叛,一怒之下,将定国公府的爵位给削了,这件事情,微臣还不曾提过,想不到,这短短数日,皇上又将林将军给下了狱。您让为您浴血奋战的那些将士们,如何自处?” 肖云放的脸微微红了,显然是有些窘迫,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人揭发林少康与林少锋暗中有勾结,朕不可能不查。” “是呀,听说皇上搜出了大量的信件,不若,请皇上拿出来,让微臣来告诉皇上,这信件之中,都有哪些地方能看出来,这是被人仿冒的。” 桑丘子睿的态度诚恳,语气恭敬,无论是怎么听,都像是在竭力地为皇上分忧,可是只有他们几个听得出来,桑丘子睿这话,可是将肖云放给讽刺地不轻! 与此同时,穆流年注意到,桑丘子睿的左手轻轻一弹,有什么东西,似乎是掉入了那个大大的薰香炉里。 穆流年皱眉,然后在浅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表哥,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朕与穆世子夫妇有要事相商,表哥还是暂时请回吧。” 桑丘子睿的眉眼一暗,突然就上前了两步,与肖云放,仅仅是一张龙案之隔。 肖云放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一下,然后竟然是有些结巴道,“你,你做什么?” “皇上,微臣是来为皇上分忧的。微臣知道,皇上近日来为了战事操心,定然是累极了,是不是?” 肖云放的眼神开始有些恍惚,眼皮似乎也是强撑着没有合上,身子也跟着轻晃了两下。 “皇上,你累了,您放心,一切都有微臣来帮您安排,不会再让您如此辛苦了。所以,您现在,还是好好地睡一觉。” 桑丘子睿开始对肖云放用了幻术,而浅夏和穆流年则是分别快速地服下了一粒药丸。 这薰香里,含有着极重的催眠成分。 不多时,浅夏竟然看到了桑丘子睿来到龙案前,将明黄色的绢绸铺开,提起御笔,便开始奋力疾书了。 圣旨写好,桑丘子睿直接就将那案上的玉玺拿起,在上面重重一印。 圣旨,成了。 在桑丘子睿的授意下,穆流年与云浅夏先走一步,直接就带着圣旨,去了刑部大牢。 离开御书房之前,云浅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桑丘子睿,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等到肖云放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只怕,头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桑丘子睿。 “多谢。” 仍然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可是此刻听在了桑丘子睿的耳中,却分明是带了那么几分的感激的。 冲她点点头,再笑着摆摆手,待人出了大殿,他才唇角微微弯了弯,低喃一声,“这样也好。至少,不是陌生人了。” ------题外话------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肖云放真的是为了二十万两银子吗?嘻嘻。整个局基本上已经完全布开,后面,就是要为大家一一揭秘了,别忘了,林少康手中的那半枚令牌,浅夏和穆流年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呢。   ☆、第三十五章 国库空虚? 穆流年拿着圣旨出现在了刑部大牢的门前时,刑部尚书可是一百个不信的。 可是没办法,那圣旨是千真万确的,上面的玺印,可是再清晰不过。 刑部尚书立马就宣布放人,再想想眼前的是长平王府的世子,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不可能与他开玩笑的。 林少康和云氏出了大牢,直接就被穆流年派车拉到了城外。 两人甚至是都来不及梳洗,像是逃难一样,到了琳琅别苑。 “长话短说,你们要尽快地离开这里,宫里头,只怕是拖不了太久的。” “怎么回事?你们假传圣旨?”林少康有些懵了,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小夫妻二人可就危险了。 穆流年拍了拍他的肩,“岳父放心,我们并未假传圣旨,只不过,这道旨意来得有些不那么光彩就是了。若是等回头皇上醒过味儿来,定然是还会要再派人将你们追回来的。就算是明面儿上不好派人,他定然也会派了杀手过来。” 浅夏看着三七等人将一些衣物往马车上搬,就知道穆流年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暗道他的心细。 “小夏,我们走了,那你们呢?皇上会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要不,你们跟我们一起走算了。” 云氏拉着浅夏的手,自然是担心这个宝贝女儿。 浅夏摇摇头,“母亲放心,我和元初不会有事的。你们留在了京城,就等于是给我和元初留下了弱点,只要他能拿住你们,那么,我们就会被动了。” 浅夏宽慰了云氏几句后,再亲手将她扶上了马车,没多会儿,林少康也上了马车,有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琳琅别苑先后驶出,方向自然是不同的。 “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会不会顺畅?” 穆流年伸手环上了她的腰,“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已经传书给了云长安,他会派人下山接应的。另外,这一路上,你不是也安排了不少的人手来保护他们吗?而且,我们的掩护工作做得这样好,一时半会儿,肖云放是不会找到他们的。” “但愿如此吧。”浅夏微微愁着一张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浑身就像是虚脱了一般,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同时,身子也是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你说,肖云放到底是什么心思?当真仅仅是为了二十万两银子才设了这个局?” 穆流年拧眉,“不可能。肖云放是什么人,你我也是心知肚明的。就他这样儿的人,怎么可能只是贪图那二十万两银子?我瞧着,他倒是想借着这个数字,来试一试云家的财产。” 浅夏轻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想试试我是不是云家的继承人?” “嗯,我觉得这是他最大的目的。行了,反正人也送走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肖云放的怒火吧。” 说着,穆流年便将浅夏拦腰抱起,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回长平王府了。 一路上,浅夏都不再说话,穆流年知道,她其实是在担心桑丘子睿,虽然肖云放不会对桑丘子睿下什么杀手,可是这一次,桑丘子睿的举动,必定是惹恼了肖云放。 只是不知道,桑丘子睿要用什么法子,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是会选择献计,帮助肖云放早日攻下扶阳,还是说,他知道了银子的事,再想办法自己筹银子给他? 不过,堂堂的紫夜皇怎么会缺银子? 突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快速地在浅夏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下。 只是那东西滑过去的太快,一时没抓住,等到猛地有感觉了,又消失不见了。 “浅浅,别想了,睡吧。今天晚上,他是不会来了。我们再等等看看,至少,我们知道他平安出了皇宫,不是吗?” 浅夏自回府之后,眉心就一直是拧着,不曾松开。 穆流年抱着她,右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眉心,“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调理好,不要总是这样。对你的身体没好处。桑丘子睿那里,我已经让人送了消息过去,他没有过来,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时候,难保肖云放不会派了人在暗中跟着他。” “我明白,若是让肖云放知道了这一次是我们三个联手算计了他,估计,我们两个就该倒霉了。” “是呀,桑丘子睿也是不想将你置于险境,所以,别让他的心思白费了。” 这一次,穆流年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头,却是有些酸涩的,他现在虽然是已经很强大了,可是他毕竟不是万能的。并非是所有的事情,他都有办法解决,就像是这一次的假传圣旨。 如果桑丘子睿没有去,他相信,浅浅也一定会用这样的法子,可问题是,浅浅的幻术能持续多久? 还有,一旦肖云放清醒过来之后,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派人追赶,并且是毫不犹豫地就给他们夫妻二人扣上一个假传圣旨的帽子。可是这一次出手的是桑丘子睿,所以,肖云放不会轻易地治他的罪。 纵然是穆流年不愿意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他们欠了桑丘子睿的。 “元初,扶阳的战事如何?” “胶着之中。更准确地说,是有些僵持了。扶阳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现在这个时候,偏偏扶阳的主将选择了暂不出战,只是坚守。看来,这场仗,一时半会儿,是完结不了的。” “嗯,肖云放有一句话说对了,这打仗,打的就是银子。你说,会不会是国库空虚了,所以,肖云放才会打我们云家的主意?” “就算是打你们云家的主意,二十万两够吗?” 十万大军在扶阳对战,只怕后头,还要再追加兵马,二十万两,对于贵族世家来说,也许是笔不小的数目了,可若是扔在了几十万人的军队里,那是根本就不够瞧的。 若是平时的训练将养,那还罢了。 可问题是现在是正经的打仗,只要是打仗,就一定会有伤亡。 这治伤要不要银子?死了的那些兵士们朝廷是不是要出钱安抚?还有,不断的供给等等,那根本就是在烧钱呢。 这也是为何四国间虽然是偶有摩擦,可是几十年来,一直是未曾有大动作的主要原因。 哪个帝王会吃饱了撑的,嫌自己国库里的银子太多了,没事儿打个仗玩玩儿? 劳民伤财的事儿,自然是划不来的。 浅夏也很快就想必了这个,眼睛眨了眨,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问父亲,那半枚令牌的事情?” 穆流年点点头,“问过了,你别急。为了以防万一,我过几日再去取。事关重大,若是派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另外,这几日,只怕林府里里外外都会有人守着。我担心,这梁城定然是还会有其它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咱们不急,再缓上几日,比较安全。” “你知道地方?” “嗯,放心吧,他藏的很严实,若是他不说,就算是我去搜府,也未必能找得到。” 浅夏躺在床上,仍然是没有丝毫的困意,总觉得肖云放的背后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操纵着他。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桑丘子睿,更不可能会是太后。到底会是谁呢? 再想想之前肖云放下令撤走的那几万百姓,他竟然是真能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身为一名帝王,怎么会忍心对自己的子民下手? 通过今日的交锋,浅夏意识到,肖云放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种种不合乎常理的举动,只能说明了,他是另有目的的。 “乖,别想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议,眼下,是该你好好休息的时候。我可不想,你来了一趟梁城,却又更憔悴了。” 浅夏总算是抿唇弯了弯唇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穆流年在其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吻,“睡吧。我们后头的事情还多着呢,现在,可不能累垮了。” 浅夏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弱的,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穆流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睡颜,眸底里的温柔,就像是一汪清泉,似要喷涌而出。 穆流年将被子再往上拽了拽,这是他的妻子呢,是这辈子最为在意的人,此生有她相伴,他还有什么遗憾? 就算是有些事情,他不能替她去做,又怎么样?只要是他尽心地为她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那么,他就不会后悔。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浅浅是无人可以比拟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奔向幸福的脚步。 肖云放,亦是不能! 轻叹一声,好好睡吧,等睡醒了,只怕明日将要迎接的,便是极其惨烈的暴风雨。 长平王府,能不能应付得过来,还真是不好说。 “浅浅,你放心,我就是倾尽我所有,我也定要护你周全。这天下,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肖云放若是逼人太甚,大不了,我们离开梁城,一起去凤凰山就是。” “我答应了桑丘子睿,只要是不插手此事,他便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可若是肖云放真要是将我逼急了,就算是与桑丘子睿为敌,我也定然是要搏上一搏的。我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 次日,一整天穆流年和云浅夏都是有些担忧的。 可是不曾想,宫里头却是一直很平静,早朝上,也不曾为难长平王,倒是肖云放,开始要求群臣献策献力,想办法尽快地平定扶阳。 一连两日,肖云放都不曾为难穆家,这一怪象,倒是让穆流年更是心生戒备。 肖云放此人,他太了解了,心胸狭窄,好高鹜远不说,而且还十分妒材。 难道,是桑丘子睿说服了他? 第三日,桑丘子睿上门了。 “他没有为难你吧?”浅夏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让桑丘子睿觉得,她的心果然还是软的。 “没有,这件事,我当着太后的面儿一并说明白了。你放心,暂时,他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穆流年瞄了他一眼,“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说服肖云放不要再打我们的主意的。” “简单,就拿你们手中的那五十万大军说事儿。肖云放或者有时候很容易冲动,可是他并不傻。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不过,这一次,我们做的有些过分,他生气是自然的,代价,就是林家的所有产业及财富,都将归于国库。” 又是钱财? 浅夏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很缺钱?” 穆流年想的,则是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夜探林府?虽说一直派人在暗处盯着,可谁也架不住有个万一呀。 “如今两军交战,紫夜的国库,的确是没有什么银子了。早在他继位之时,紫夜的国库,就并不算是充实。如今,两军一开战,自然就是要消耗大笔的钱财了。” 浅夏眨眨眼,“当初肖云放下令诛杀那些退出来的百姓,不会就是因为没有银子用来安抚他们吧?” 穆流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桑丘子睿,不是这么狗血吧? 国库就算是空虚,也不可能会虚到了这种地步吧? 他虽然不上朝,可是这些年户部那边儿上缴的税收等等,可都不是小数儿。紫夜一直太平,不曾有什么大的动荡,除了之前曾安抚过允州的流民之外,可是一直不曾花过大钱。 那么,问题就来了,户部的那些银子呢? 桑丘子睿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二位。不错,户部的确是每年都会上缴大笔的税银。可是之前先皇为了给自己修建陵寝,可是耗费了几百万的银子。这个,只怕你们是不知道的吧?” 两人相视一眼。 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位帝王登基,只要是当上皇上的头一件大事儿,定然就是为自己修建陵寝。而先皇在自己的陵寝上竟然花费了数百万银两,这可是着实不小了。 “先皇就算是为自己修建陵寝,不也是早些年的事?那皇陵,不是已修好有几年了?” “那是外头,还是里面呢!再说了,先皇的陪葬,难道就不用准备了?当然,这才只是一小部分,这几年,先皇将大笔的银子,都花在了军务上。之前我三叔出战南境,你们也是知道的,这耗费的银子,自然也是不少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桑丘子睿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看穆流年。 显然,这最后一句,是冲着他来的。 长平王手中的五十万大军,一直以来就是先皇的心腹大患,所以,先皇在暗地里,秘密地开始培养精锐,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么,培养精锐的将士,这银子一年可是一笔着实不小的开支呢。 而至于长平王府,五十万人的军费,可是一年比一年给的少,直到最近两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皇忘了此事,直接就没有给。 当然,粮食,倒是给了一些,不过,这几年的累计加起来,还不够那五十万人吃上半年的。 这也是为何这几年来,长平王和穆流年一直在暗中忙碌了。 他们手底下的这些将士总得吃饭吧?总得有饷银拿吧? 再忠心为你的士兵,你也不可能让人家为了忠于你,直接就饿死吧? 好在长平王府的根基深厚,再加上这几年来,暗中一直都有云苍璃的资助,不然的话,那五十万人,还真是不好养活。 “既然是花在了军务上,那么,紫夜将士的实力呢?为何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呀?”浅夏的话暗有嘲讽。 桑丘子睿尴尬地笑了笑,“这些银子的开支,都是前前后后绕了几绕,才拿了出去,换言之,先皇就是一直在自己的国土上,偷偷地养了一支私兵。而这支私兵现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穆流年微扬了扬眉,没有说话,不过眸底里,全是笑意。 这个先皇,还真是有趣,为了对付长平王府,身为帝王,竟然是也学会了偷偷摸摸地养上一支私兵了。他是真想知道,那些私兵被他训练地,到底是有多强悍了。 浅夏眸光闪了闪,轻摇摇头,语气中难免有些失望,“我就说四皇子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跟肖云放叫板?原来,他的手上,还有先皇留给他的一支私兵呢。呵呵,也不知是该说先皇英明,还是该说,先皇混蛋了。” 明面儿上的所有军事力量,当然,要抛开了长平王府的,其它的几十万大军,全笼在了肖云放的手上,可是暗地里,他却私藏了一支力量,如今,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可知道他的那支私兵,大概有多少人?”穆流年还是比较关心这个的,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了两军交战,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二十万。” 二十万?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浅夏微微颤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 穆流年的重心放在了这二十万的私兵上面,“如今再加上了林少锋带过去的十万人,扶阳本身还驻守着几万的人马,总共加起来,也得有三十四五万的兵力了。难怪他敢跟肖云放叫板了。” 浅夏低头不语,细细地琢磨着,这里头,似乎是还落下了什么呢。 桑丘子睿虽然不喜欢肖云放,可是现在他与桑丘家也算是站在了一条船上,总不能对其不管不顾吧? “现在紫夜的国库空虚,肖云放已经给户部下了明令,税赋,提高了两成。”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她仍然什么也没说。 紫夜泱泱大国,这一年的税赋,就算是少,也得有上四五百万两银子吧?再加上之前边陲小国的进贡,这一年的进项,怎么也得有着六百万两左右。这还仅仅是正常收入到了国库里的税赋。 若是再算上了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层层盘剥下来的,这紫夜一年从民间征收上来的,就得有千万两之多呀。 如今再提高两成? 那就是两百万两之多,这让紫夜的百姓们,还怎么活? 浅夏的眉心微拧,这样下去,不用四皇子打进梁城来,这底下的百姓们,就得先反了。 税赋重如山,只怕会压得他们毫无活下去的希望,到时候,杀官劫粮,是定然会发生的。 如此一来,便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官逼民反,紫夜的国库里不仅收不上多少的税银,只怕,还要再多花一倍的银子去镇压这些暴民。 肖云放,你的脑子果真是进了水么? “桑丘子睿,你明知道这个法子是根本就行不通的。你是他的表哥,也是他一直最为信任的人,难道你就不劝劝?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官逼民反。这紫夜,可就不仅仅只有一个四皇子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桑丘子睿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的纠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是他最信任的人么?” 浅夏被话给问得心中一堵。 的确,为了他们,桑丘子睿做了这么多,只怕,肖云放对他的信任,已经是越磨越少,所剩不多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们受苦?豪门世家,那些官吏们是不敢惹的,这大部分的税赋,还得落在了普通的百姓身上。” 浅夏说着,似有不忍,轻轻地合了眼,“肖家做为紫夜的皇室,存在了几百年,我就不信,他们一点儿财富的积攒也没有?就仅仅只是靠着国库里的那点儿银子活着?” 穆流年也是一脸正色,“不错。先皇本身就是一名多疑之人,亦是习惯为自己多留后路的,这国库里,怎么可能会这样空了?仅仅只是养了一支二十万人的私兵,这银子就没了?那么之前积攒下来的那些呢?” 桑丘子睿微微色变,白晳的指尖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叩了两下,“不错,是我魔怔了。今日如果不是有你们二人提醒,我也会忽略了此事。不对,的确是不对劲。”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就算先皇养了一支私兵,应该也是这几年的事儿,那之前的银子都花到了什么地方?大笔的银子,不可能是银票,更不可能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搬走吧?”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先皇将银子挪了地方,只是暂时,还没有人能找到而已。” “不错。不过,我很奇怪,身为皇上,难道肖云放也找不到么?” 桑丘子睿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初看着肖云放登基,他就觉得大事已成,无心再留在梁城,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浅夏回忆起一切。 而肖云放直到登基两个月之后,才知道国库里的银子不多,这才下令四处查找,甚至是单独召见了户部尚书几次,都无用。 好在当时国泰民安,肖云放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那一箱箱的白银,四皇子是不可能会搬走的。 同样身为皇子,这皇宫之中有没有秘道,都是通往哪里,他自然也会知道的。 所以,肖云放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就是因为他知道,那些银子应该就藏在了京城的某一处。 只是他迟迟不能找到,而四皇子在扶阳的公然称帝,彻底地让他失去了耐心。所以,才会开始在国库空虚,那些银子又找不到的情况下,打起了云家的主意。 那么,那些银子到底是被先皇给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浅夏接连想了几处地方,都摇摇头,她能想到的,肖云放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可是迟迟不曾找到,就说明不在那里。 “桑丘子睿,肖云放将所有他怀疑过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么?” “嗯。该查的都查了,就连之前容妃和四皇子住的地方,他也是让人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丝毫线索也没有。” “几百万两的银子,难道还能飞了?”穆流年搞不明白了,这先皇当时藏这些银子做什么?难道是想留给他的儿子四皇子的? 可是不对呀,当时他遇刺,也是意外,他不可能会预料到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一说法,自然是说不通的。 那么,先皇是想着用这些银子去做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他就不行了? 嗯,这似乎是目前为止,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梁城?大笔的金银。”浅夏起身,开始不停地低喃道,“桑丘子睿,你没有试着用灵摆将这些东西找出来么?”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试了,可是没用。” “嗯?” “我试了不止一次,在皇宫、静国公府、甚至是茶楼等等,我都试过了,根本查不到任何的线索,连大致的方位也是查不出来的。” 浅夏不由得拧了眉,“就连之前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也不知道么?” “不知道。肖云放已经问过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他既然能在关键时刻倒向了我们这边,就说明,他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心思的。” “这倒也是。”穆流年手扶着下巴,起身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大笔的金银没有了。他倒是不心疼,也不觉得肖云放就该拥有这些。 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如果不将这些金银找回,只怕,紫夜的百姓们,可就真的要受苦了。到时候,再逼得百姓们妻离子散的,紫夜将会面临更大的危机。 突然,穆流年的眼睛一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有没有派人去皇陵找过?” 皇陵? 桑丘子睿和浅夏皆是眼前一亮,特别是桑丘子睿,一脸的兴奋,“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先皇为自己修建的陵寝,肯定是会有着数道机关的。而且,也只有他自己的陵寝,是旁人不敢动的。” 浅夏抿唇一笑,冲着穆流年轻轻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平静道,“更关键的是,先皇的陵寝,自然是会做了一些秘术上的防备。比如说,不可能会让人知道他的陵寝内部的构造,更不可能会愿意让人知道里面的陪葬品。” “聪明!的确如此!” 桑丘子睿一下子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十分欢喜,立马就站了起来,冲着穆流年拱了拱手,“穆流年,多谢了。” “不必,就当是你帮我们救出了岳父和岳母的谢礼吧。若是果真找到了那些金银,就当是我们对你的谢礼了。” 桑丘子睿的嘴角微动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里,则是多了一份无奈,救命之恩,如此轻易地就让他给还了? 穆流年则是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肖云放?说不定,待找到了东西,他对你的信任,又将倍增。” 桑丘子睿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拱手示意,转身离去。 浅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头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是熠熠生辉,在此看去,白衣飘飘,竟是风华万千,不过一袭背影,便能给人这样的感觉,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姑娘,期望能成为他的枕边人。 “在看什么?”一旁的穆流年,显然是有些不乐意了,伸手就在身后,将其整个儿圈住,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还轻轻地摩挲着。 “没什么。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桑丘子睿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穆流年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不过,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是永远都不可能承认别的男人有什么好处的。 “哪里不错了?如果不是看在了这一次他帮了我们的大忙,我才不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呢!有那功夫,我倒是想着是不是自己应该去皇陵那边走一走?没准儿,就能弄出不少的宝贝来呢。” 浅夏轻笑了几声,“你呀,你又不缺银子,怎么也跟着说起了傻话?” “谁说我不缺银子了?你忘了,我们穆家那五十万的将士,难道不用吃饭穿衣?” “行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穆家是怎么糊弄朝廷的?”浅夏转了身,与其面对面道。 这话将穆流年给堵地有些哑然,呆呆地看着浅夏,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浅夏抬眸看他,脸上的笑浅浅的,却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应该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是对大军实行了节衣缩食的政策吧?” 穆流年的嘴角动了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敢出声儿。 “穆流年,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呢!说起来,当是父王和祖父他们有远见。许是料准了,先皇对穆家不会有好脸子,所以,早早地就开始做了准备,是也不是?” 穆流年抬了一下下巴,然后仰天轻叹了一声,“天哪,我怎么会找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做妻子?” 浅夏的凤眸一瞪,“怎么?后悔了?” “哪敢?”穆流年说着,连忙扶着她先坐了,“你说的不错。我们穆家,的确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有防范了。穆家军中的十万精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由我们穆家自己来支出各种的银两,这也是为何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朝廷每年两次拨下来的五十万大军的款项,到了我们这里,实际上也就只有四十万人需要用了。然后,父王再与几名下属商议之后,饷银不变,将一些平时练兵的需要,逐步压缩,对于住的地方,一直不讲究,如此,每年大概能省下一大笔的银子。” “这些年来,你们倒是也省下了不少。” 穆流年搂着浅夏,在她的额着上亲了亲,“其实,倒也没有多少的银子。最近几年,先皇不是一直就给地银子少么?父王找了几次之后,一直未果,最多,也就是再给添个十万两银子。如此,当年我们存下来的那些银子,自然也就有了用向。” “可是,你们这么做,那先皇当时就没有增加了对你们的怀疑?” “怎么没有?我父王多次故意做出了,属下对他不满的假象,这才蒙了过去。不然,你以为先皇知道了这件事,还会愿意再给我们一两银子么?” “啧啧,十几年前,你们穆家军不是还曾出征过?听说,也是死伤不少,那个时候,你们怕就是想到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形,会让那些死者难安,活人心寒吧?” 穆流年点点头,“穆家的家业再大,也是禁不起这么多人的花费的。或许一两年好撑过去,可是时日长了,只怕这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去年,先皇一直以为,我们穆家军的数量,已经是减少到了三十万。” “嗯?”浅夏这会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做做戏就成的。” “你太小看我们了,浅浅。这军中的兵丁,三年一次更换重新登记,是我穆家军一直以来不变的原则。每隔三年,都会有一批年纪不小,或者是有了伤残的兵丁被遣返回乡。当然,他们都会拿到一笔银子,好回去娶妻生子。” “而前年年前,我们穆家军做出了最近二十年来,遣返人数最多的举动,大批的老兵被下令返乡。这些,在当地都是有户藉可查的。所以,想要给他们这样的一个假象,并不难。” 浅夏还是没有听明白,眨眨眼,“那些人果然回乡了?” “自然。因为这些年来,我们穆家军征兵的渠道,与一般的大营有所不同。” 穆流年直接抱着浅夏在榻上坐了,就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这感觉,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们的兵源,其一,就是正经地征,也是在各县,或者是各村来征收。这是明面儿上的,其二,便是在一些受了灾的地方,大量地收容一些难民。当然,这些难民在入伍之前,要先被隔离一个月,确定身上没有什么疾病会传染,才会被允许进入军营。” 浅夏听了,心情颇佳,“这法子倒是不错。既给紫夜减少了一些麻烦,而且,这样征来的兵,是吃过苦中苦的,想来,更珍惜现在得到的一切。” 穆流年点点头,“嗯,不错。其三,便是一些孤儿弃子。有的是大宅院儿里头被人给扔出来的,有的是无父无母的。浅浅别小看这一部分,你可知道,我们穆家军,每年都要征收进军营几千人这样出身的。” “这么多?”浅夏微微蹙眉,之前她去过几个城池,都还不错,至少从明面儿上来看,她的感觉还是不错的。难道? “紫夜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光鲜亮丽,可是实际上,内里却早已是*不堪!浅浅,这三点,还不算是真正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你可知道,真正能瞒过了上头人的,是什么?” 浅夏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只听穆流年冷笑一声,“是贿赂!只要给当地官府的一些小官儿们送上一个几十两银子的荷包,那一切就都搞定了。他们的大笔随随便便这么一挥,一个人的去向、生死,就由他们决定了。” 看着浅夏不可思议的样子,穆流年再继续曝出了一个猛料。 “别的不说,仅仅是允州,我记得是六年前吧,大概,那会儿,他们上报到户部的死亡人数是八千人,可是实际上,有三千人,是入了我们的穆家大营。他们在当地的户藉上,仍然是活的好好的。你说,这等的欺上瞒下,紫夜,怎么可能会干净得了?” 穆流年轻叹一声,“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没想着这样做,可是没办法,那些小鬼难缠,若是不给些银子,什么事情都不好办。既然怎么做都得给银子,那何不让他们也给我们为事?”   ☆、第三十六章 他的计划! 桑丘子睿入宫后,将穆流年之前的猜测,当着太后的面儿,对肖云放说了。 当然,他是不会蠢地说这是穆流年猜出来的。 太后微怔之后,倒是的确想起来这是最有可能的,毕竟,依着先皇多疑的性子,这银子放在何处最为稳妥?自然是陪着他,与他寸步不离,那才是最让他放心的。 肖云放一下子也是如同拨开云雾,眼前豁亮了许多。 “多谢表哥。” 桑丘子睿摇摇头,拱手道,“皇上,若是您早些将这些难处说出来,微臣自然是不可能坐视不理,可是实际上,您却做了这么多无可挽回之事。大错已然铸成,只怕再想挽回,难了。” 太后的脸色微郁,再一看肖云放,则是面色尴尬,阴晴不定。 “表哥?” “罢了,当务之急,皇上还是先想法子将这些银子找回来吧。若是有了这些,前方的战事,还不至于吃紧。另外,皇上也可以再考虑加派兵马了。” 肖云放则是想着,这先皇的陵寝,岂能随意地闯入? 若是被那些个大臣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来数落他呢。 “皇上,围今之计,要先将看守皇陵的人,换成您的心腹,另外,那些金银若是果真找到了,您总要想个法子,将其运出来吧?” 桑丘子睿说的没错,他身为皇上,更为人子,若是被人发现他肆意地惊扰先皇,那可是要被御史们好好念叨的。 眼下又是四皇子在扶阳与他为敌,说不定,这事情,就能被他给弄得越来越糟了。 肖云放仔细地想了想,便听从桑丘子睿的话,选了一名桑丘家的年轻将领,将其派去了守陵。另外,他又特意地着人将钦天监的监正叫来,仔细地询问了一番之后,只说是自己近日屡屡梦到了先皇,所以,让他们挑个日子出来,他要亲自去皇陵叩拜。 这法子自然是使得的。 到时候,皇上前往皇陵祭拜先皇,这随行的马车,自然是不知道要有多少辆,到时候,想要将那些金银运回宫来,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 肖云放安排好了这一切,觉得仍然是有些不太稳妥,又请教道,“表哥,这皇陵之中,必然是机关重重,您看,若是咱们的人,进不到皇陵里面,该当如何?” “当初先皇找的设计这陵寝的人可还在?” 太后微微一锁眉,“按照规矩,为先皇设计陵寝的人,已经是被一同封入了陵寝。” 桑丘子睿皱眉,这个说法,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相信,那么多人修建陵寝,就没有一两个,对这陵寝有个大概印象的? “太后,工部尚书,虽并非是亲自修建这陵寝的,可督建,却是免不了的。您看?” 工部尚书是他们的人,这一点,自然并不难办。 次日,皇上就下旨,说是自己最近屡屡梦到了先皇在地下睡不安宁,所以,便派遣了工部尚书,亲往皇陵查看,可是有什么地方漏雨,或者是出现了缝隙。 皇上此举,实乃出自一片孝心,自然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与此同时,肖云放又派了大批的暗卫,在暗中将皇陵给守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会借了他的手,将金银找到后,再来哄抢一通。 肖云放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皇陵那边。 穆流年听说肖云放连暗卫都派过去了不少,心中大喜,看来,是他动手的时候了。 入夜,浅夏早已睡实了,床的另一侧,却是空空如也。 夜色如水,迷朦中透着几分的清凉。 乌云蔽月,似乎也是在为穆流年的行动创造着有利条件。 刚刚进入林府,穆流年便注意到,这里,比他上次来时,戒备已是松了太多,基本上,就感觉不到有活人的气息了。 再往里走,看着空空如也的林府,穆流年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个肖云放,就算是国库里头再空虚,也不至于将林府给搬成这样儿吧?连把椅子都没留下。” 再往后走,摸索着到了之前林氏所住的主院落。 夜色太黑,乌云将月亮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好在玄武早有准备,很快,这里便亮起了几盏灯烛。 “公子,可是这里了?” 穆流年之前是陪着浅夏来过这里给云氏请安的,自然是认了出来,看着这里空空的庭院,就连那小亭子里的石桌石凳,都被人给搬走了,整个院子里,死气沉沉的。 穆流年侧头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不想想,那里面定然也是除了光秃秃的墙壁之后,不会再有别的了。 主屋的两侧,各植了一株海棠,这海棠是早先老太爷命人种下的。 云氏搬进来之后,也一直未曾动过。 穆流年缓缓地靠近了右侧的那株海棠树,看了一眼那用石头砌成的花池,伸手在里面的泥土上轻轻地扫了一下。 穆流年在这株海棠树的正前方站定,然后侧了身,就开始往厢房的方向走,嘴里头还低声地数着,一二三四。 总共走了六步后,停在了原地。 穆流年站定,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方,再往右手边一瞧,果然,正是冲着那个小亭子的方向。 穆流年心中大喜,转了身,冲着亭子再走了三步,然后直接就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了短刀。 “公子,这等力气活,还是就让属下来做吧。” 玄武即刻上前,先一步,在穆流年弯腰前,蹲在了地上,直接,手中的尖刀,就将穆流年所站位置周围的几块儿地砖都翘了出来。 穆流年让了几步,“动作小心些。记得一会儿还得弄回原样儿。” “公子放心,这等事情,属下最是在行。” 很快,玄武挖了约莫有两尺深的地方,终于,他听到了尖刀与硬物相撞的声音。 院内的几个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然后,就见玄武动作极慢地将里面的一个铁盒子,给取了出来。 那铁盒子看起来相当破旧,将其打开,里面用一块儿上等的锦布裹着一个小木匣子。 穆流年的呼吸有些急促,提醒道,“小心些。” “是,公子。”玄武说着,虽然是心中欣喜,但是仍然在穆流年的提醒下,保持了一分清醒,任何时候,都不要大意,更不得得意忘形。 好在小木匣子打开之后,一切太平。 穆流年上前,只见里面赫然静静地躺着半枚令牌,与之前梅千洛交给他的,极其相似,而且,从左右来看,正好是一对儿。 穆流年将东西拿上,玄武一招手,便有人快速地将地方归置成原样儿,毕竟是因为动了这院子里的地砖儿,这可都是用上等的石头铺就的。 想要恢复成原样,自然是要些功夫。 玄武让人护送公子回去,自己亲自在这里盯着。 别以为东西到手了,这里就可以随便糊弄了。 一旦这里被人看出是曾经动过的,那么,必然就会有人开始刨根问底了。万一再将之前的一些陈年旧事给扯出来,那么,别人不说,桑丘子睿,定然是能够猜到,这东西,是落到了自家主子的手上。 为了避免后患,还是小心为上。 玄武的细心,是青龙也没有的。 穆流年很快就回到了长平王府,小心地步入初云轩,然后将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才想着去净手,就听见浅夏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 “东西取回来了?” 穆流年的身子略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还是吵到你了。” “你不是吵到我了,是我刚刚醒来起夜的时候,发现身边凉凉的,才知道你出去了。”浅夏翻身下床,身上只是随意地披了一件儿外袍,就出来了。 穆流年立马先净了手,然后再将屏风上搁着的一件儿翻毛斗篷拿了下来,给她裹上。 “这夜里头,还是有些凉的,小心再惹了风寒。” 浅夏任由他抱着,开始打量着他拿回来的这个小木匣子。 “东西你看过了?是真的么?” “我看过了,应该是真的。一会儿将那半枚取出来,看看是不是能对上,若是能对上,自然也就明白了。” 浅夏却似乎是有心事一般,“元初,这东西若是真的,你预备怎么做?将这些势力交出去,还是收归自己所用?” 穆流年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纠结,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了浅夏,“由你定吧。若是你觉得交给肖云放比较好,我就交给他。若是你觉得我们应当收归自己所用,便收归到我们的名下。” “可是你觉得,想要收服这些皇室留下的力量,会很容易么?” 穆流年思忖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下巴上摩挲了几下,才有些忧心道,“事实上,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股所谓的皇室隐秘势力,是否还存在?” “将近二十年了,这若是一万人,或者是十万人,一直得不到给养,那不是得饿死了?” 浅夏一想,这倒也是,毕竟那都是大活人呢,若是果真这么多年没有人给过他们给养,他们哪里还会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就算是活下来了,只怕这会儿,这个所谓的势力,还不一定存在不存在呢! 比如说,因为谋生原因,各自散了。 再比如说,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走的走。 浅夏对于自己如此悲观的想法,表示有些无力了。她最近怎么想什么问题都是这样悲观呢? 明明现在已为人母,当了娘了,看问题,不是应当更积极,更阳光一些的吗?她怎么反倒是跟别人反着来了? 浅夏扁扁嘴,表示有那么一点点鄙视自己了。 “元初,在你将这些东西确认之前,是不是应当先跟我说说的你的计划?” 穆流年一愣,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浅夏白他一眼,“你觉得,你的心思,我还用得上灵摆吗?跟你认识这么久了,如果连这点了解也没有,那我们的夫妻就算是白做了。” 穆流年倒是嘿嘿笑了,“浅浅,其实,我只是调动了一小部分的兵力过来。当然,我是在暗中行事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我已经秘密调兵至凤凰山附近了。” “我是问你,你调这些兵马过去,是何用意?单单只是为了守护凤凰山?帮我守住云家?” 穆流年被问住了,然后再小心翼翼道,“事实上,凤凰山附近的几个城,我们都可以暂时的收归己用,我的意思是说,以防万一。” “你想怎么用?” 浅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穆流年听出来了,她是有几分担心的。 担心自己会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么? 穆流年一脸轻松道,“你放心,我只是为了保护你。若是肖云放不逼我们,我们也可以一直留在梁城。可若是四皇子的兵马胜了,一路逼近呢?” “你觉得四皇子会胜?”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有什么不可能的?”穆流年看了看她的脸色,再小声道,“当然,四皇子获胜的概率,我觉得不大。至少,如果没有外援的话,他很难取胜。” 外援?难道,四皇子会勾结了其它几国的势力? 那真正叛国的,可就是四皇子了。 浅夏收回心思,这才惊觉,被穆流年给绕跑偏了,“你先说说你的打算,别扯远了。” 穆流年的心思被她识破,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是这样的。我的打算很简单,一旦双方的战事吃紧,肖云放想要逼我出兵,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你们离开这里,前往凤凰山。” “那父王和母妃呢?” “当然是一起了。” 浅夏突然就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你没弄错吧?父王会跟我们一起走吗?那岂不是要背上一个抗旨、叛国的罪名?” “浅浅,我不是父王,没有那么迂腐。至于父王,到时候他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浅夏表示不能理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不愿意让穆家军来参与进这场战争之中?如果说因为穆家军的介入,战事能早早结束,难道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么?” “好事?的确是好事,特别是对肖云放来说,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浅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穆家军的实力一旦再次展再于人前,穆家,在皇室眼中,将成为什么?” 浅夏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的确是疏忽了。 一面是紫夜的内乱早日停息,一面却是极有可能将穆家,推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肖云放与先皇不同,先皇做事,或许还会瞻前顾后,可是肖云放不会。 一旦被发现穆家军比他预想地还要更多,更为精良,到时候,肖云放一怒之下,下令彻查,还不知道要牵连进多少人来。 只怕,那个时候,内乱刚止,穆家数十万大军,就要跟着遭到灭顶之灾了。 要么彻底臣服于紫夜皇室,要么从这个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才稍微这么一想,便又是血流成河的景象。 浅夏轻咬了嘴唇,事情,似乎是进退两难呢。 她知道,穆流年肯定也不会愿意看到紫夜内乱不止,百姓们流离失所,可若是他心软出战,那么,穆家,也包括他穆流年,在战后,焉有命在? “元初,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穆流年转身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浅夏的错觉,刚刚他的那个背影,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孤寂。 其实,他心里头想的,也不过就是能护得自己和家人的周全,自己却对他有着过高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多时,穆流年再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卷卷轴。 打开一看,竟是一幅绘于绢帕之上的地图。 地图绘制得并不算是很详细,不过,小到了郡县,还是都有的。 “来,浅浅你看,这里是凤凰山,这边是辽城,再往这里走,是阳州。这两个地方,都是距离凤凰山极近,那里的风土也还算是不错。不过,这两个城池一旦出事,那么,凤凰山危矣。” 浅夏微蹙眉,“你不会是想着,你自己率军守在这里吧?” “嗯,我会守在阳州,要知道,阳州与凤凰山也不过才两县之隔,太近了。” 浅夏表示不能理解,“你觉得肖云放会答应?他会同意让你去守着阳州?” 穆流年手扶了下巴,表情有些严肃,“你说的对,他不会轻易答应我去守在那里的。毕竟,我们都知道,阳州的后头,就是凤凰山。所以,我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让肖云放答应我去那里守城。如此,我们才能自保。” 浅夏仔细地看了看那地图,这一州一城,再加上了凤凰山下的几个小县,这个地方,可是不小,肖云放会如此放心? “元初,你有没有想过桑丘子睿?若是他不答应,你说什么也是白搭的。” “他会答应的。” 穆流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因那里紧守着凤凰山,桑丘子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凤凰山有事而不救的。 浅夏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元初,这场战事,并非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很明显,四皇子的人马并不少,再加上了他手中还有先皇留下的那一大批忠心的暗卫。这紫夜的天下,只怕是会被这两人,给搅地天翻地覆了。” 穆流年点点头,两人都是年轻气盛不说,而且两人的身后,似乎是都有所谓的高人指点。 至于那位高人到底指点了什么,想要做什么,现在,还真是弄不太清楚呢。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还不错。至少,还能在内乱之时,保持一方乐土。对于紫夜的百姓,我们也只能是略尽绵薄之力,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想要做到如此,太难了。 先不说肖云放和一干言臣那里是否会同意他去驻守辽城和阳州。 单说现在他们如何避过出征的麻烦,就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如今扶阳城坚守不出,就算是接连打了两场胜仗的何少白,也没有法子,他倒是给朝廷提了建议,希望能多打造一些船只,这样,他们想要攻入扶阳,也就会容易一些。 可是问题是,肖云放这里一直就没有银子,拿什么造船呀? 而这厢,肖云放先皇派进去了三批人手,全都死在了里面。 第四次,他不得不咬咬牙,加派进了两名暗卫,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地进入先皇的灵寝。 事实上,皇陵封门之后,想要再进去,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可是一般来说,还是有法子的,因为,太后还没有死,太后,自然是要进入皇陵,陪伴在皇上身侧的。 可是肖云放的皇陵在修建时,将主陵寝分成了三部分,正中间那一部分,自然是他的安眠之地,左右两侧,按他的原意,分别是留给容妃和皇后的。 可是没想到,容妃因为谋逆的罪名,直接就被扔入了乱葬岗,所以,现在他的皇陵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安眠。 而现在,他们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进入主陵寝。 终于,在第四次,肖云放派进去的人,进入了先皇的主陵寝,并且,在里面也的确是发现了另有玄机,出来时,带出了两箱的黄金。 正好肖云放前来祭拜先皇,看到这金灿灿的黄金,他总算是能痛快地呼吸一把了。 不容易呀!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这些巨额的金银。 肖云放也不赶再耽搁,下令在此歇息一晚,美其名曰是为了陪一陪先皇。实际上,则是行着从里往外运银子的见不得光的事。 次日,肖云放返回时,在皇陵这里,加派了一倍的人手,负责看管这里。 回到宫后,肖云放立马就让人去清点查数。 很快,就有内侍回报,经过他们的人一天一夜不休不止的搬运,总算是搬出来了八十余万两的银子,另有黄金万余两。 肖云放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浑身松软地坐在了龙椅上,轻叹一声,“老天待朕不薄呀。” 有了银子,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户部那里,还有不到一百万两的存银,再加上了他们弄出来的这八十万两,倒是真的可以下令造船了,另一方面,正如桑丘子睿所言,也可以加派兵马了。 没想到,肖云放这里还没有宣旨派兵,扶阳那边儿,就有了动静。 林少锋竟然是主动出城与何少白对战,这一战,何少白有些促不及防,好在其英勇,且治军有方,手底下的人,倒是不曾太乱。 这一仗,双方的死伤不相上下,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消息传回梁城,肖云放大怒! 即刻颁旨,命桑丘烈率十万大军前往增援,同时,还下令工部,火速地派人前往扶阳城外,大批的建造船只。 朝堂上下,也不知是不是众位朝臣的错觉,总觉得,皇上从皇陵回来了一趟,似乎是就变得不一样了,这在朝堂上说话声音也亮了,底气也足了,后背似乎是也挺的更直了些,难不成,是去皇陵一趟,先皇给了皇上些勇气了? 浅夏听到长平王如此说的时候,跟着一笑,“果然是这囊中羞涩,说话也就不硬气了么?” 穆流年有些懊恼的摸摸鼻子,早知道银子真的在那儿,他就应该不说出来,然后自己再去盗一盗先皇的墓的。 可惜了,现在,那些真金白银,都成了那个肖云放的了。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再想别的办法。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再说了,也只当是还了桑丘子睿的人情。 别人的人情能欠,可是这个家伙的,却是绝对不能欠的。 “小夏呀,什么时候,才能将小云华抱来给我看看呢?我可是真想孙子了。” 穆流年翻了个白眼儿,“想看?你自己不会去吗?估摸着这会儿,我母妃正抱着小宗华满山采野花儿呢。” 浅夏伸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这样当面儿刺激长辈,真的好么? 长平王的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穆流年一眼,“不肖子!你当时怎么就只想着将你母妃给换走,为何不将本王也一并换走了?” 浅夏顿时手一顿,敢情父王心里头,还因为这个恼了穆流年了? 不禁微微汗颜,手也轻抚上了额头,父王,您身为朝中栋梁,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真的不会被人说您不忠不义么? “父王,您搞搞清楚,当初是您不放心我,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哼!”长平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你还敢说?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你这个浑小子,本王这会儿早就抱上孙子了,还用在这里陪你斗嘴?不肖子!” 浅夏低头不语,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她不断地开始心理暗示自己,她刚刚听到的都是幻觉,不是真的。 她向来英明神武的父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孩童的一面? 怎么可能会与元初这样的孩子气地斗嘴? 是她听错了,一定是的。 长平王妃早在太后生病进宫侍疾的时候,就被穆流年的手下给换走了。 当时想的很简单,就是担心肖云放和太后会对王妃不利,直接在宫里头换走的。 如今,住在了王府里的这一位,早就是假的了。 浅夏突然想了那个穆焕贞,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听说正赶上了太后身体不适,所以皇上连日来,也不曾在任何一位宫嫔的宫歇息过。 “元初,那穆焕巧和穆焕容二人,你觉得如何安置较为妥当?” 穆焕巧已经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若说穆焕贞因为根本就不是长平王府的人,所以,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可是穆焕巧和穆焕容这两个姑娘,可是货真价实的穆家人呢。 “先看看吧,就算是有动作,也不可能是这会儿。总得一个一个来。” 浅夏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长平王,穆流年敢当着他的面儿说这话,就说明长平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难道,他竟是答应了? 好一会儿,长平王才低声道,“本王听说,阳州刺史的儿子倒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与本王结亲呢。”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这法子好,倒是省了我不少的事儿。” 长平王瞪他一眼,“都是你这个浑小子!罢了,我与他,也还算是有些交情,我就再涎着这张老脸,给他手书一封,看看他的意思吧?” “父王出马,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成的。” 长平王气呼呼地走了,走出了几步开外,浅夏似乎是还听着他口里头嘟囔着孙子之类的话。 “父王也是想念宝宝了,你又何必故意拿这个话来激他?” “不逼他,他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这不,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浅夏也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对父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们竟然是这般地可爱呢? 长平王府这里,倒是还算轻松,只可惜进了宫的穆焕贞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之前觉得在长平王府,当真是人人欺凌,连个丫环都敢给她脸色看。 所以,她是做梦都想离开长平王府的。 可是等她真的进了宫才发现,事实上,与她想像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因为其出身还算是不错,所以,她进宫时,太后是允了她带四名奴婢近身伺候的。 原以为好歹也是长平王府的小姐,这进了宫,怎么也得给自己一处独立的院落吧?她不求能住进什么豪华宫殿,住进平常一些的院子也成。 可是进了宫,才知道,因为她是庶女出身,要先在教养嬷嬷这里学足了宫廷里头的规矩,然后,再禀明了太后,她才能有资格近身服侍皇上。 好不容易,再苦再累,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可皇上却是根本就无意召见她,更别说是宠幸了。 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她还是一名黄花大闺女,与她一起进宫的几位姐妹,都先后有了封赏,就算是品级不高,可好歹也算是皇上的女人了,可是她算什么? 进了宫,却没人要的女人? 这宫里头,当真是到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是算计。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她在府上得了某人的指点,只怕这会儿,已经是去冷宫吃饭了。 穆焕贞心里头明白,想要获得圣宠,一不能心急,二又不能再上赶着了。否则,不仅不会得了皇上的喜欢,只怕还会得了她的厌弃。 进宫有些日子,对于她附近的一些宫宇也算是熟悉了些。 这日,打扮得极其素雅清淡,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开始弹起了琵琶。 穆焕贞虽然是在府中受人欺凌,可是其它小姐该学的,她也都学了。而且她自认,无论是哪一样儿,她也比其它的姐妹学的好。 早已命人打听过了,今日皇上会去看望刘妃,龙撵定然是会经过这里的。 穆焕贞极有耐心,为了防止说她有意勾引皇上,所以,早早地便开始弹着琵琶了。 当真是一曲接一曲。 直到穆焕贞觉得差不多了,看到门口的小丫头冲她点了点头,穆焕贞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地柔美,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地如同阳春白雪一般,让人看了,顿觉清丽中,偏又带着几分的潋滟! 这也是穆焕贞的精明之处,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儿,短处又是什么,所以,扬长避短,她动作得很是得心应手。 这一晚,皇上原本有些歇在这里,可是随行的内侍,说是不合规矩,于是,当天晚上,皇上就翻了穆焕贞的牌子。 次日,皇上就封了穆焕贞为贵人,赐住长明轩。 消息一传回长平王府,除了那一位还能高兴得起来之外,其它人,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儿。 就像是一颗又尖又利的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中,却偏生是连个水花也不曾溅出来。 也只有长平王妃做做样子,给府上的下人们一个发了个红包,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穆焕贞得了封赏,满心以为,这会儿长平王府里头的那几个人,这会儿指不定后悔成了什么样儿!只可惜她现在进宫时日尚短,位分又低,否则,定然是要将她的姐妹宣进宫来,好好地羞辱一番。 当然,就算是如此,穆焕贞也没忘了,当初她应承了那人,自己进宫可是要为他做事的。 那人的手段,她是亲见过的,所以,她还没有蠢到去得罪这样一个不知名姓的高人。 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荣华富贵,高人一等,其它的,与她何干? 自那日之后,这后宫之中,又多了一位清丽美人儿,举止大方有礼,行事又向来是温和恭让,对待宫人,更是和善体谅。 这样的穆贵人,自然是得到了太后的欢心。 宫里头,就喜欢这样的女子,至少,不会总是惹事,给后宫添乱。 桑丘子睿在协助肖云放找到了那些银子之后,在他这里的信任度,再度提升了回来。 肖云放有意委任他官职,却被他婉拒了。 不过,为了让他们放心,桑丘子睿当着太后的面儿表态,短时间内,他是不会离开梁城的,有什么事,宣他即可。 桑丘子睿如此做派,肖云放嘴上说着可惜,可是心里头却是高兴的。 任何一位君主,只怕都不会希望自己的身边,永远都有一个比自己聪明睿智的谋臣吧? 穆焕贞这里在宫中得宠了,而穆焕巧与阳州刺史公子的婚事,也总算是有了着落。 浅夏以长嫂的身分协助长平王妃来做一些具体的筹备。 穆焕巧得知自己将要嫁的,是刺史府的嫡长公子,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再怎么样,自己嫁得也是高门公子,不过一介庶女的身分,能嫁得这样好,已经是着实不易了。 至少,在她看来,比穆焕贞入宫,可是强太多了。 在宫里头,那么多女人整日里就盼着一个男人,而且,还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可是现在父王和母妃为自己选的这户人家,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女们所渴盼的婚事。 浅夏经过与穆焕巧的几次接触之后,也看出来,她本人对于这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 长平王再修书一封,不过几日,便又收到了回信。 阳州刺史,竟然是直接就派了他的儿子亲自上京,带了大批的礼物,前来提亲了。 浅夏对于这位刺史大人的办事效率,当真是万般佩服,这动作也太快了! “你说,他这么急着让他的儿子来提亲,会不会是另有所图?” 这人家的动作太快了,浅夏又开始不放心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居心呢? 穆流年轻笑,“浅浅放心,他没有别的心思。他与父亲相交多年,岂会不明白父王的意思?他只是担心如今战事吃紧,一旦有了什么变化,会直接影响到了后头的计划罢了。” 浅夏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穆流年几眼之后,才眯了眯眼睛,“这么说,这位阳州刺史,压根儿就是你们的人?对你们的计划,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三十七章 先试一试! 穆流年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 “浅浅,你听我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提前让他们知晓呢?我又不傻!你可是第一个知道地如此详细的。” “第一个知道地如此详细的?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些别扭呢?不如,你先解释一下?”浅夏笑语吟吟的模样,此刻看在了穆流年的眼里,却是明显有几分的胆儿颤! “浅浅,那什么,我只是分别派出了去了不同的人,去执行不一样的任务。那个,盲人摸象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浅夏茫然地摇摇头。 于是,穆流年将这个十分有着寓意的故事,仔细地讲了一遍,末了,再表明了自己的做法,然后就笑眯眯地看着浅夏,那模样,就差写上快来夸夸我这几个字了。 浅夏听罢,对于他如此细心的安排,倒是有几分的佩服,毕竟,这样的大事,若是果真走漏了风声,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这位阳州刺史,竟然是能将长平王的心思猜中?这是不是也太默契了? “他猜想的,估计是父王眼看战事胶着,担心会影响到了他的女儿,所以,才会急着将女儿嫁出去。你放心,他没有想那么多的。我刚刚说的计划,也只是说让穆焕巧离开梁城的计划。” 浅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刚刚怎么不这么说呢?害她刚才可是吓了一跳。 肖云放这边儿找到了银子的下落,自然也就不再整日愁眉苦脸了。 有了银子,那么军务上的费用,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就不信,小小的一个扶阳城,还真能翻出天去。 何少白与林少锋一战打平之后,桑丘烈与何少白会合,两人一老一少,皆为两位名将,这一见面,便先对战事做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和意见的交换。 何少白不主张强攻,认为那样对他们的损伤太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儿,何少白是不愿意干的,太不划算了。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僵持,他就不信,他们堂堂的紫夜大国,还围困不死一个小小的扶阳城? 原本桑丘烈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偏偏他出京前,得了皇上的旨意,对于这场战事,当是速战速决为妙。 而且,桑丘烈也明白,这扶阳离梁城远,若是不能尽早地解决了这里,只怕四皇子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败坏皇上的名声,那样的话,对于皇上,可是极为不利的。 两人虽然没有急于攻城,可是桑丘烈的心思,何少白也明白了。 眼下这样,若是强攻,怎么也得等有了船只之后,否则,拿什么强攻? 早先的那些船,太少,若是强攻,只怕还没有靠近扶阳城,就得被人家给灭了。 再说了,这船为木制,其天敌便是火。 一旦对方在城墙上放了火箭,他们是一点儿招也没有。所以这仗,还是只能智取,不得强攻。 桑丘烈与何少白一连商议了几日,也没有找出好办法。 与此同时,阳州刺史的长公子宋天赫,进京了。 宋天赫一进了梁城,这头一件事儿,便是先找了一个歇脚的地方,好好地梳洗了一番之后,上门拜见自己的准岳父,长平王了。 宋天赫是一名文人,不会武,也因此,对于礼数二字,自然是看得极重。 好在长平王虽为武将,却也是一名儒将,并非粗人,一老一小,倒是相谈甚欢。 这宋天赫的父亲一直未曾在京任职,所以,他们在梁城,也没有什么房产。 长平王直接就拍了板儿,着他在长平王府住下,既然是故友之子,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当天晚上,长平王妃自然也是出来招待客人了,穆焕巧,也出来了。 浅夏始终陪在了穆流年的身边,很少说话。 宋天赫在初一见浅夏时,眸中顿时就闪过了惊艳的光华,也不怪他会如此。 如今浅夏虽然仍然还是有些瘦,可是这脸上的气色,已然好了许多,再加上她本就生得漂亮,站在了穆流年的身边,自然是一对璧人。 等到见到穆焕巧时,宋天赫的眼中里便都是温柔之色,一顿晚宴,他的眼神,则是时不时地在她的脸上扫过。 看到二人如此,浅夏倒是笑了。 这位宋公子,还算是一表人材,相貌英俊,又是府上的嫡长子,这将来穆焕巧嫁过去,倒也不会吃亏。 宋天赫在此住下之后,穆流年便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他。 “你是想要试试他是不是真的不会武,还是想看看他的为人是不是老实?” “都有吧。毕竟他们一家子都在阳州。再者,宋天赫之前从未来过梁城,我让人盯着些,总不会出错的。” “也是。你能对你的庶妹如此上心,也算是不容易了。” 穆流年抱着她直接飞身上了屋顶,让她躺坐在了自己的怀里,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浅浅,我想宝宝了。”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僵,唇角有些苦涩,又有些甜蜜的样子,“我也想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会站了呢?” “我们的宝宝聪明着呢。浅浅,你说,等到我们回到了凤凰山的时候,他会不会不认我了?” 穆流年问出这话来,就有些后悔了,他知道,浅夏虽然是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她对宝宝,那是绝对的喜欢和期待的。 “浅浅,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我知道。宝宝自一出生,就都是你带着,如今,我们两个为人父母,却都远离了孩子,对孩子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没办法。与其让他来到这虎狼之窝,我倒是宁愿先尝一把骨肉分离之痛。” 穆流年的手臂紧了紧,“浅浅,不会太久的。相信我,我们一定很快就可以离开梁城了。只要是离开了这里,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好。”浅夏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知道,穆流年是那种说的出,就必然做的到的人,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能将他逼地太紧了,若是引得他胡思乱想了,可就不妙了。 “对于这位宋天赫,你之前可有过了解?”浅夏岔开了话题。 穆流年抿了抿唇,“了解过一些,不过不多。大都是一些明面儿上的,也就是说,也都是在阳州当地的一些。浅浅,我不是神仙,父王才有意与宋家结亲,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将这个宋天赫给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你的计划里,可是有阳州的。我不相信,你会一点儿准备工作也没有。” 穆流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倒是有。不过,重点是宋天赫的父亲,不是他。另外,他不过是一介文官,我比较关注的,还是那里的都护府和兵马司。他们才是重点。” 浅夏了然,乱世之中,还是得依靠那些武将。 也不能说这些文官就是一无是处了,只能说,对于治国之策,他们或许在行,可是对于如何保国护国,他们就差了一些。 所谓文治国,武安邦,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天赫是阳州刺史的嫡长子,他的突然抵京,定然是会引起其它人的注意的,特别是桑丘子睿,他虽然并没有在朝任职,可是他关心的事儿,可是一件也不少。” “嗯,放心吧,正常的联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宋家是文官,百年的书香门第,几代都不曾出一个武将,况且他们家族的手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兵权,至少,肖云放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浅夏点点头,“但愿吧。”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桑丘子睿只怕是会看出一些端倪的。 只是,他到底会不会插手,就尚未可知了。 “元初,我现在也休养地差不多了。我已经可以使用秘术了。有些事,若是你没有主意了,我倒是可以用灵摆帮你占卜一下。” “嗯,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是会找你。” 话是这样说,可是穆流年却没打算要让浅夏来插手这些事。 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 保家卫国,女人就该是站在男人的身后。他的浅浅纵然是有着极其厉害的天赋,可也始终只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去冒险的。 “现在你就安心地在府上养好身子。另外,就是接下来,怕要打理妹妹的嫁妆了。你这个做嫂子的,还得多上心。毕竟,府上的这个王妃是假的,许多事情,她是不懂的。”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感觉到浅夏打了个哆嗦,穆流年立马收紧了手臂,紧张道,“怎么?冷了?” 浅夏摇摇头,“不是。是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罢了。” “什么?” 浅夏咬了咬嘴唇,“是一些旧事,无关紧要。” 穆流年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浅夏又小声道,“我想请你若是将来有机会,帮我护着一个人。” “谁?” 穆流年的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桑丘子睿。 不过转念就又给否了,就他那样的妖孽,还需要自己护着吗?他不来祸害自己就不错了。 猛地,穆流年想到了浅夏之前对他提过的,那个藏在她心底,极难抹去的那个人。难道会是他? 一下子,穆流年的心就提了起来,恨不能立刻就知道答案,可是那么一瞬间,他又极为害怕听到这个答案,有些事,似乎是他不曾参与的,同样,也是无能为力的。 浅夏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或许会有些不平静。 不过,这一世,她与徐泽远两个人,已经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就像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永远都不可能会有汇合的那一天。 “你可还记得,之前桑丘子睿曾说过,是他倾尽了一生的所有,才换得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穆流年点点头,他自己都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浅夏简单地将自己与徐泽远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末了,极其平静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亏欠了他。直到我在桃花林中看到了他任由我被太后赐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切,果真都是命数。” “浅浅?” “元初,我只是放不下当初对他的那份愧疚。所以,哪怕只有一次,只要是我,或者是你护他一次,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穆流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如果他真能护得徐泽远一次,那么,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扯的。 同样的,浅夏的心里头,也就不会再藏着那些旧事。只要她觉得她不欠他了,那么,这一生,他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也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穆流年看着浅夏总算是将积压在了心中多年的心事说了出来,心里头其实是很高兴的。 至少,这说明了,在浅夏的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自己,而非徐泽远。 原以为是她另藏了一个让她心动的人,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歪了。 一想到自己多少个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总会猜测那个人是谁,又总会想着,浅夏为何要将他放在心底。还真是可笑呢! 自己想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个人,却一个也没有猜中。 今日难得浅夏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突然也就一下子放松了。 他相信,自今以后,他与浅夏之间,再没有什么阻碍和隔阂。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再产生误会,更不可能会分开了。 有了这样一层认知,穆流年的心情反倒是更为愉悦了起来。 “浅浅,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了。” 浅夏沉睡了半年,醒来之后,身体又太过虚弱,自然是不可能抚琴的。 等到勉强能出来走走了,穆流年又先回了京城。 现在,总算是又有机会,一闻天籁之音了。 “好,你先带我下去,我让三七去备琴。” 两人回到了初云轩,三七将七弦琴备好,一旁还燃了淡淡的薰香。 浅夏净了手之后,便在琴前坐定,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穆流年,微晃的烛光,将他的一张俊颜,衬得更多了几分的迷离之美。 这样的穆流年,还真是让她觉得有些吃味儿,一个男人,没事生这么俊美做什么? “皮相这东西,一不能吃,二不能用。却偏偏引得无数人来追捧,也不知道你这厮得因为这张脸,惹下多少的桃花债?” 穆流年挑眉,“冤枉呀!我可是除了你,再没有招惹过其它任何人。若是别人看着你相公我俊朗,那我只能说她们的眼睛还没瞎。” 浅夏白了他一眼后,轻笑了两声,“真是厚脸皮。罢了,既然如此,我便抚一曲清心咒,给你静静心。免得你真以为自己就是谪仙下凡了。” 穆流年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要是能再听到她的琴声,弹什么曲子,自然是无所谓了。 穆流年的箫其实学得也不差了,可是他自认跟浅夏的琴声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虽然有心与她相和,可是又担心因为自己的技艺偏差,再毁了整支曲子,是以,倒不如就此安静地听琴好。 事实上,穆流年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偏爱上了听琴。 而且,最好抚琴的那个,还是他的亲亲妻子。 琴声起,恍若清泉流瀑,林间清风,穆流年一时听得入迷,也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头还跟着微微地晃着。 当初他与浅夏初遇初识的一幕幕,就像是翻过了极美的画作一般,让他历历在目。 浅夏着白衣时的模样,穿红裳时的娇艳,还是大婚时,她那一脸的娇羞之美,让他仿佛就是重回到了过去,对于浅夏的迷恋,也更深一层。 一曲毕,穆流年却是仍然还在这琴音的美妙之中,深陷而不可自拔。 “妙!妙极了。浅浅,想不到,你沉睡了半年,这琴艺,却是没有半分的落后。” “习了那么多年,若是轻易地就差了,岂非是辜负了那么多名师的指点?” 浅夏这样说着,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不为别的,一提到了名师,就想起了舅舅。 “浅浅,海爷爷不是说了,舅舅走的时候很安祥,你别多想了。” “嗯。” 浅夏醒过来之后,才知道,云苍璃过世的消息,云家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只不过,每个人都是选择了绝口不提,老太太还在世呢,所有人,现在都瞒着她自己。 浅夏更是听说,程氏哭晕了几次,可是次日醒了,仍然是一脸笑容地去服侍外祖母,程氏的心,当真是最苦的一个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了舅舅过世的消息,外祖母那里,也是瞒不住的。” “无妨。外祖母是个很坚强的女人,现在她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亲人陪着,不会有事的。能拖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吧。” 浅夏的脸上也透着浓浓的悲伤,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舅舅到底是为何突然就缩减了寿命,这原本并非是他的命数。 可是现在,她不能说,也不愿意去想。舅舅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整个云家?甚至是整个紫夜?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替他将云家守好了,将云家的基业都守好了。 穆流年轻轻地拥着她,以自己的温柔体贴,和满满的爱,来淡化她心中的悲伤。 同一时间,客院里的宋天赫,则是对这段琴声,印象极其深刻。 清心咒,并非是什么太难的曲子,可问题是,能让人弹出这样的效果的,只怕也唯独长平王府的这一位了。 刚刚他也打听过了,今晚抚琴之人,当是长平王妃的世子妃,云浅夏。 早就听闻云浅夏是一个极其不简单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宋天赫本人对于秘术并不怎么懂,不过,也听不少人提过,云家以前在京城的地位,可是堪比苍冥的国师,怎么现在,竟然是这么的落魄了? 宋天赫是读书人,也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加思索,便大致猜到了里头的缘由。 自古以来,都言伴君如伴虎,今日到了京城,方知在京为官,远不如在外做一名封疆大吏,更为自在。 就好比自己的父亲。 只要是上下打点的妥当,不授人以柄,那么,这在外为官,比在京城里头可是舒服了多,至少不必每日早朝,不必每日提心吊胆。 宋天赫到了京城,虽说是来提亲的,可是对于其它的一些故交好友,也要前往拜访一二。 大多数,都是不曾见面,只是互相闻名。 宋天赫一连几日,都是准备礼物,然后去拜访他父亲的故交。 宋天赫的父亲宋河,这一生所交的知己好友并不多,而做为武将的,也就唯有长平王一人。 所以,宋天赫这几日的串门,大多也都是围着一些文官打交道。 一切都是进行得有条不紊。 穆焕巧的婚事订下,因为离得远,所以,与宋天赫同来的,还有他的一位本家儿叔叔婶婶,一旦长平王府应下了婚事,接下来,就直接在京城,择定婚期。 待一切都订妥当了,他们一行人,也就会返回阳州,准备婚事了。 穆焕巧订婚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宫里。 原本还在那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成了皇上的贵人的穆焕贞,这一下子,慌了。 她虽然是现在得封贵人了,可是在宫里头的位分,已经算是低的了。这但凡是其它世家的姑娘进宫,现在最低的,也是一个嫔位。 只有她自己现在还在贵人的上头挣扎着,就这,也是自己好不容易使了心思才换来的。 可是穆焕巧很快就要远嫁阳州? 凭什么?都是穆家的女儿,当初太后为何不将穆焕巧给叫进宫来? 不用想,定然就是长平王妃使地心思。她自小就看自己不顺眼,这一次,太后有意让穆家的女儿进宫,王妃定然是骗太后说她订了亲了,这才让进宫的差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可是现在穆焕贞是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这宫里头的日子,还不如外头好过呢。 如果不是自己在暗中有高人指点,只怕这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也是出自名门,可谁让她是一介庶女呢? 穆焕贞自得知了大姐之事后,便一直是辗转反侧,直到寻了个机会,在皇上的面前,暗自垂泪,引得皇上无比心疼,这才说起,姐姐将要远嫁,姐妹之情甚笃,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所以,请求皇上允诺她们见上一面。 肖云放听罢,自然是心疼这个美人儿了,立马就答应了。 一方面是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她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他怀里头的这个小美人儿,又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她的好姐姐。 姐妹情深? 哼!骗谁呢?长平王府上下,哪个不知道这个穆焕贞与其它的姐妹兄弟不和? 谁不知道她的生母出身低贱? 如果不是看在她还有几分的姿色,又有些利用价值,他才不会留在这里听她瞎掰掰呢。 穆焕贞如果对穆焕巧出手,他这个皇上,自然是愿意坐壁上观,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对姐妹花儿,还能玩儿出什么样的稀罕花样儿来? 穆焕巧听得内侍前来传旨,不免有些担忧,待传旨公公走了,立马就看向了长平王妃,“母妃,这?” 一旁的浅夏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二妹妹听说你要远嫁了,想要你进宫一叙罢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穆焕巧的心里有些不安,“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嫂嫂,不瞒你说,我与这位二妹妹,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情谊的。” 一旁的穆焕容是个直性子,“大姐不必怕她,她现在也才不过是一介小小的贵人,还能对你怎么样?再怎么说,你也是长平王府的大小姐呢。” 浅夏没有出声,事实上,穆焕贞进宫时日尚短,晋封的速度,说不上快,不过也不算太慢,肖云放竟然会答应了她这个有些过分的请求,看来,这里头,只怕还有肖云放的事儿了。 “丽星。” “是,世子妃。” “你和妖月陪大小姐进宫走这一遭吧。不然,她也不会安心,记得,进了宫,处处小心,少说话,待上一会儿,就立马回来就是。” 妖月轻蹙了一下眉,“回世子妃,若是那位穆贵人不放人呢?” “去找华太妃。你们进宫之后,就说是奉了母妃之命,先去给太后和华太妃请个安。她们都是宫里头的长辈,这身分又不知道比穆焕贞高了多少,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那成,奴婢们就陪大小姐走这一遭。” 穆焕巧由二人陪着,先去了一趟福寿宫,再去了华太妃那里看了看小王爷,稍坐了一会儿,便去了长明轩。 穆焕贞一看这两个丫头,都是世子妃身边儿的人,她见二人虽然不多,可是听说这两个丫头的脾气都是急得很,在府上一直是无人敢惹。 穆焕贞一看是她们二人进来了,冷哼一声,她倒是要看看,在这宫里头,她二人还敢不敢再随意地放肆? 姐妹二人说了会子话,确切地说,大多数时候,都是穆焕贞在说,穆焕巧在一旁听着。 “姐姐喝茶呀,怎么不喝了?” 穆焕巧起身,“回贵人,臣女要告退了,刚刚答应了小王爷和华太妃,要陪着他一起去御花园里收集新鲜的花瓣,然后再做花茶的。臣女也来了一会儿了,只怕华太妃和小王爷要等急了。” 穆焕贞的眼睛眯了眯,敢拿他们两个来压我? 不过,这两人,还真不是她现在就能惹得起的,可是想一想,她好不容易进这一次宫,就这样放过她? “这样吧,正好我也要过去给太后请安,也就顺道先去给华太妃请个安吧。”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穆焕巧虽然是不愿,可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姐妹二人出了长明轩,才拐了两个弯儿之后,穆焕巧便不走了,“贵人,这条路怕不是通往华太妃那里的吧?” 穆焕贞淡淡一笑,“不是说了,要去给太后请安,姐姐就陪着我一起走吧?” 妖月看了这位穆贵人一眼,然后小声在穆焕巧的耳边道,“回大小姐,这条路并非是通往福寿宫的。以前奴婢进宫几次,这里,是通往冷宫的。” 穆焕巧吓得脸色一白,冷宫? 穆焕贞一看自己的心思被人戳穿,如何不怒? 立马就指着妖月道,“放肆!什么冷宫?哪个告诉你这是通往冷宫的?你这分明就是在这里挑拨我们姐妹的感情!来人,给我掌嘴!” “慢着!”穆焕巧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直接就挡在了妖月的身前,身子微微哆嗦着,“妹妹,她是长平王府的人,妹妹现在是宫里头的贵人,难不成,妹妹以为,只要进了宫,这长平王府的下人,就由着你随便打杀了?” 穆焕贞没料到向来温婉胆儿小的穆焕巧竟然敢跟她对着干,登时便怒了! “好!好呀,姐姐果然是好姐姐,竟然为了一个奴婢,与妹妹为难了?” “穆贵人,您现在是皇上跟前的人,您应当知道何为规矩?早就听闻太后最是讲究规矩礼仪之人,穆贵人难道要让今日之事,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一下子,穆焕贞还真就什么也不敢再做了。 没错,太后的确是重规矩,不然,这宫里头现在掌权的也不会是那几个世家嫡女出身的。 再想想自己,就算是自己今日罚了她们几个,可是却是万万不能打杀了的,说不定哪日王妃和世子妃进宫,那就等于给自己埋下了一个祸端了。 穆焕贞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看着挺直了身子,在自己面前毫不示弱的穆焕巧,头一次,她觉得自己以前,或许是小看了她的姐妹兄弟。 一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穆焕巧的身子仍然在哆嗦着,身边儿挨着丽星坐了,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咱们都出来了,没事儿了。” 穆焕巧摇摇头,又哭了一会儿,才哽咽道,“如果今日不是嫂嫂早有安排和指点,只怕是我今日在宫中定然受辱!那冷宫是什么地方儿?若是她有心在那里与我为难,我又岂能还有什么法子?” “大小姐快别哭了,这会儿都出来了,没事儿了。一会儿回去后,着人给大小姐熬一碗安神汤,再睡一觉,也就无碍了。” 听着丽得的劝慰,穆焕巧却是哭地更凶了。 “我是知道她的出身的,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为何一向不与她亲近?想不到,今日却是险些栽在她的心上,这个女人,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穆焕巧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我虽是不与她亲近,可是却也从未主动地欺负过她,她又何必如此?” 等到了长平王府,穆焕巧的眼睛就哭地有些红肿,这一下马车,赶巧了,正好宋天赫也在这里。 一看自己的未婚妻哭地如此模样儿,身为未婚夫的他,自然是要上前关怀一番。 “宋公子,此地不宜说话,还是先进去吧。” 宋天赫看了一眼外头,大门口,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等到跟着一道进了花厅,长平王妃和世子妃都在,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便也猜到了个大概。 “事情就是这样了,奴婢没有半句谎言。”丽星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长平王妃的脸都黑了。 虽然是假的王妃,可是看到那个不识好歹的穆焕贞竟然敢整出这样的幺蛾子,难免也是有些气愤的。 “这个穆焕贞,当真是做的太过分了。你们先扶大小姐下去洗漱一下,再让人去熬一碗安神汤来。” “是,王妃。” 浅夏转头看向了宋天赫,“让宋公子见笑了,不瞒你说,这位二妹妹,自小在府上便与几位姐妹不睦,许是觉得自己进宫了,而大妹妹又要远嫁,以后,怕是再寻不到欺负她的机会了,这才会让她进宫,吓一吓她。” 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长平王妃从浅夏那里得到了一个暗示,点点头,称自己有些困乏,便先回去了。 浅夏让人去将大小姐再请回了这里,喝了一盏茶,才脸色凝重道,“宋公子,我大妹妹性子温婉,想必今日之事,你也能看得出来。若妹妹是个太过强势的女子,只怕,也不会哭着回来。” “世子妃说的是。” 穆焕巧整理了一下仪容,整个人看上去,已是好多了。 “宋公子也知道,我们府上,只有一位嫡出的公子,没有嫡小姐。母妃多年来一直无女,一直是她心头的遗憾,所以,一直以来,也将大妹妹和三妹妹视如己出。将来,若是嫁到了宋家,还望宋公子,能好好待她。” 宋天赫一时不明白,这位世子妃现在跟他说这个,到底是何用意? “不瞒宋公子,穆焕贞并非是我穆家的女儿,当初父王也不过是可怜那个女人怀了身子,所以才让她住在了府上,还人了她一个栖身之地,可是不想她竟然是不知感恩,反倒是想着处处与我穆家的正经小姐为难。” 浅夏说到这里,只是目光微微含笑地看着宋天赫,看着他吃惊的样子,再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穆焕巧是真没想到,她的嫂嫂竟然是把这样大的一件事儿就告诉了宋天赫! 若是宋天赫将这个说了出去,那穆家,岂非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是穆家的女儿,却送进了宫服侍皇上? 宋天赫也诧异地看了浅夏一会儿之后,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脸色肃穆道,“多谢嫂嫂提醒,天赫知道如何做了。” 刚刚还叫世子妃呢,这会儿就成了嫂嫂了,这位宋公子转换角色的速度,还真是蛮快的。 “宋公子能明白就好。” 浅夏回到了初云轩,妖月不解道,“世子妃,您真的不担心他会去宫里面告发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有证据么?” 浅夏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若是他果真去了,现在大妹妹还没有嫁过去,此时解除婚约,对妹妹的声誉也无碍。如果他想要在王府暗中调查此事,你以为,能瞒得过元初的眼睛?” 妖月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您是故意将这个透露给宋公子的?” “元初后面是要做大事的,总得先确定了,这宋家的立场才好。至少,这位宋公子,是如何想的,咱们也得做到心中有数吧?” “可是世子妃,您不觉得太冒险了么?” “高风险永远都是伴随着高利益的。我们想要得到的更多,就得付出的更多。当然,这风险,自然也就会越大。这位宋公子,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一次,就当是代长平王府,先试他一试了。” “你对谁的印象还不错了?”穆流年人没进屋,这清越的声音倒是先穿透了门窗,飘进来了。   ☆、第三十八章 到达阳州! 对于浅夏的做法,穆流年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 宋家,并非是他太过熟悉的家族,一直以来,也不过就是以为与父亲是故交,不过想到他们后面的计划,浅夏的试探,还的确是有必要的。 原本他就在宋天赫的身边安排了一些人盯着,现在看来,倒是可以试一试,这个小子对于长平王府,到底是何态度了。 “浅浅,你对宋天赫的印象还不错?” “嗯,文文静静的,看着倒是一介书生样,只是不知道,具体地此人为人处事如何?” “倒也还不错,这几日我看他走访那些与他父亲有些交情的人家儿,大都是一些官中清流,大部分都是些读书人。” 肖云放在御书房,很快也就听到了关于穆贵人那里姐妹相见的事,听罢暗卫的禀报,肖云放一摆手,冷哼道,“果然是个不成器的,难怪一直在长平王府就不得宠。” “皇上,今日,的确是穆贵人做的有些过了。您看?” 老总管的本意是说,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安抚穆焕巧一番?或者,就是给长平王府送些赏赐之类的。 可是肖云放却反而冷笑一声,“穆贵人今日的确是做的过了,那又如何?既然是朕的女人,就得是这样!传旨,晋穆贵人为嫔,赐封号为安。” 安嫔? 老总管一下子就懵了,这个时候,皇上竟然是不责怪穆贵人,反而还要升她的位分,只怕是不妥!要知道,长平王府,可不同与寻常的府邸。那手里头,可是真正有着实权的。 关键是这实权,还是皇上无法碰触,更是没有办法收回的。 老总管看皇上的心意已决,跟了他这么些日子,自然也明白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也不敢再劝,只是使了个眼色,就有小太监,跑去福寿宫给太后报信儿去了。 这穆贵人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穆焕巧,那是整个长平王府! 最要紧的是,今日陪着穆家大小姐进宫来的,都是世子妃身边儿的婢女,穆贵人要打她们,岂非就是要打世子妃的脸面了? 这个时候,皇上不说惩处穆贵人,反倒是要升她的位分,若是被穆流年这个宠妻如命的世子知道了,只怕,又要闹上一通了。 而肖云放想地其实很简单! 他是皇上,他的女人,就该由他护着,就算是蠢,就算是做错了事,要罚要打要不给面子,也是他的事。 长平王府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臣子,莫说是今日穆焕贞没有打了那个什么婢女,就是打了,又能如何? 当然,其实这会儿在肖云放的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 什么小心思呢? 你们长平王府的人不是不待见穆焕贞这个二小姐么?但凡是你们不待见的,既然是进了宫,他这个皇上,就偏要抬举抬举她,让你们长平王府的人后悔去吧! 肖云放压根儿就不知道,穆焕贞根本就不是穆家的种,所以,无论是她在宫里得宠与否,穆家人,都是不在意的。 当然,肖云放这个时候,还忽略了一点,在这后宫里对,皇上的宠爱,固然是能将一个女人给捧上了云端,可是与此同时,也等于是将她给置于了风口浪尖之处。 这女人的嫉妒心要是一起来,想要联手对付一个没有娘家支持的嫔妃,简直就是太容易了。 太后得了消息,想着此事的确不妥。 肖云放将话说过了,也就不再去想了,正低头批阅着奏折呢,便见太后来了。 “母后怎么来了?母后快坐。”亲手扶了太后在椅子上坐了,老总管立马就很有眼力见儿的将宫人们都给撵了出去。 “皇上,哀家听说,你要抬举那个穆贵人?” 肖云放一听,立马就拿眼神在屋里一扫,可惜了,眼下就只有太后的贴身女官在,其它人,都退了出去。 “你也不必动怒。哀家现在帮你打理着后宫,这等事情焉能瞒得过哀家?” 这倒也是,肖云放立马笑道,“这等小事,怎么还敢劳动母后操心了?” “小事?皇上你可曾想过,这个穆贵人,本身在长平王府,就算不得是得宠的,如果不是因为大小姐当初订下了亲事,你以为,哀家会同意让这个穆焕贞进宫?” “哼!此事,分明就是长平王府故意隐瞒。那穆焕巧不是才刚刚议亲吗?” “这倒也不是。之前的确是订下了亲事,连庚贴都是换了的,只因对方家的公子实在不像话,竟然先与丫环有了苟且之事,而且还令那丫环有了身子,所以,这门亲事才吹了。” 太后是何等人,这等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肖云放的心底里这才稍微好受了些,“可是母后,这穆贵人之前在府上一直不得宠,我们如今抬举她一二,不也是为了让长平王府知道,这个二女儿,在宫里头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太后冲他一笑,这个儿子,怎么什么事情都想地这样简单? “皇上,你莫不是糊涂了?那长平王府是什么人家儿?他犯得上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庶女为刻意地讨好我们肖家吗?你别忘了,当年你皇祖父,倾慕穆家的小姐,几乎就是要立为皇后的,可是当年的老王爷却是根本就不同意的。” 肖云放表情一滞,这穆家,是不是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皇上,长平王府在我紫夜屹立多年不倒,并不是因为他们手上握有兵权,而他们并不贪恋权势富贵。朝堂上的事务,他们极少参与,你登基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竟是没有看出来?” 肖云放呆了呆,虽然是心中有些不服气,可是太后说的话,却是的的确确有道理的。 “皇上,当年有女可为皇后,他们穆家都不愿意,并不是因为他们瞧不上皇室,而是不愿意让穆家站的位置太高了。若是以一个后位,来换取他们手上的兵权,你以为,穆家人会愿意?” 肖云放凝眉,开始在殿内,来回地踱着步,思索着母后的话,难道穆家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求得一世安稳,不想靠皇权太近,而手中的兵权似乎又被他们当成了护身符,不愿意交出来? 不过,说实话,他也看过早先史官和兵部的记载,穆家人手上的这些兵力,最早的时候,的确是由穆家人自己筹资再建起来的。 最初,也不过是才有几万人。 可就是穆家人手上的这几万人,却是打败了十万大军,解了当年先皇的燃眉之急。 “母后,您的意思是,朕要安抚长平王府,先罚了穆贵人?” “穆贵人罚不罚的,倒是不当事。皇上,这是后宫之事,您无需参与。您的后宫,由谁打理,就该信任谁。如今,赵妃和刘妃二人,将六宫打理地不错,时而也会过来征求哀家的意思。您是天子,更是一个男人,插足后宫之事,使不得。” “是,母后教训的是,朕记下了。” 太后看他现在还能听进劝去,心里头倒是踏实了不少,她就担心万一皇上不肯松口,事情只怕就要麻烦一些。 “至于长平王府那边儿,您也不必安抚,有哀家在呢,再说了,人家是嫁女儿,这种事情,还是哀家来出面较好。” “是,母后,那就辛苦母后了。” “皇上,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以前,是为了你能登上这帝位,现在,哀家就只想着,你能将这皇帝的龙椅坐稳了就成。你的心思,应该放在扶阳的战事上。四皇子,才是你的心头之患。” “母后,三舅舅如今也到了扶阳,相信用不了多久,扶阳必然城破。我二十万大军,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扶阳来!” 太后看着儿子的气势磅礴,倒是略感欣慰,“皇上不必心急。至于长平王府,我们不着急。毕竟,四皇子是先皇的亲子,而且手上还拿了一份儿遣诏,他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除了他,那么其它人自然就再没有正当的理由来反对你了。” 肖云放点点头,“可惜了,表哥不愿入朝为官,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想要将长平王府的兵权收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的性子使然,你也不必逼他。但凡是有什么难事,倒也可以宣他入宫。哀家知道,你们之前闹了一些不愉快,如今不是都过去了?” 肖云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母后,朕心里明白着呢。” 次日,太后听闻穆焕巧即将远嫁,特意着内务府给长平王府送去了不少的赏赐,并且是点明了,是要给穆焕巧添妆呢。 消息一传到了长明轩,穆焕贞几乎就是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胸腔里头的血液翻涌地厉害,气得她连字也写不好,手抖地跟筛糠一样。 “你们可有打听错了?太后何故要赏赐那个小贱人?” “回贵人,奴婢们打听清楚了,错不了的。而且太后还特意加赏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听说那套头面,之前可是刘妃相中了的,太后都没舍得给呢。” 穆焕贞一听,这心里头就更气了! 昨日她还想着好好地羞辱穆焕巧一番,想不到,转眼,太后就送了大批的赏赐过去,而且还是指明了给她添妆的? 当初自己进宫的时候有什么? 除了一些贴身的衣物和金银首饰外,几乎就是什么也没有! 别的小姐入宫前,直接就给了封号,要么是妃,要么是嫔。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想了法子接近皇上,只怕连现在的这个贵人的位子都没有。 穆焕贞一口银牙,几乎就要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 怎么自己就这么命苦呢? “启禀贵人,奴婢想着,既然太后的赏赐都到了,咱们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否则,怕是会被太后以为您与大小姐不和,或者是说您不懂礼数了。” “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当初我进宫,她也不过就是只给了我一双金镯子罢了,如今她要远嫁了,我就得巴巴地上前给她送上好东西?凭什么呀?” “贵人,您可消消气,这不凭什么,谁让您现在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儿呢。要知道,这宫里头有多少的女人盼着皇上呢,您如今正得宠,若是有心人在您身上寻个错处,在皇上身边再嘀咕几句,只怕皇上想远了您,可就是太容易了。” 穆焕贞虽然是生气,可是于这等事情上头,这头脑还是十分冷静的。 “罢了,正如你说的,就算是做做样子,我也不能让别人挑了我的错处。你去箱笼里挑出一套首饰来,给她送去吧。” “是,贵人。” 穆焕巧这边儿得了太后的赏,自然是表现得万分感激。 不过,浅夏却不放心,给了穆流年一个眼色,太后赏下来的这些东西,必须得一一检验过了。 穆流年虽然是不乐意,可是架不住这是浅夏的意思,只能是咬了牙,跟那些东西较了一天的劲,总算是找出来了几样儿东西。 穆焕巧不明所以,穆流年就先拿了一个镯子,再让人去取了一盆清水过来。 “大妹妹,先将你自己手上戴的这个玉镯子,放进盆里,看看可有变化?” 穆焕巧依言而行,水中并无任何变化,那镯子,也是好好儿的。 穆流年再自锦盒中取出了那只红色的玛瑙镯子放进了盆中,起初并无不妥,时间久了,便发现这镯子的颜色在慢慢地变暗,再等了一会儿,这盆里的水,已是渐渐地有些泛黑了。 穆焕巧吓得脸色苍白,“这,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穆焕然也赶了过来,一看到了盆中水的变化,直接就道,“这镯子有毒。” “不错。这与当年他们对我下毒手的手法很是相似。看来,太后也从先皇和梅贵妃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穆焕然虽然不像是穆焕巧那么害怕,不过脸色仍然是有些不好,“大哥,可知这是何毒?” “也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巨毒,只不过,若是长久佩戴,只会令人的身体寒气太重,慢慢地再引向了女子的宫体,使女子不孕。” 穆焕巧的身子一个踉跄,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手,紧紧地扶住了一旁的丫环,那微微泛青的指节,可见其心底之恐慌。 “这也太狠了些!”长平王妃怒道,“绝了一个女子的子嗣,这分明就是要了这个女人的半条命了。我真是不懂,我们穆家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竟是引得肖家如此对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她姓穆呢。焕巧,这件事情你既然知道了,以后心里头就要多份防备。当务之急,是要将你们的婚期尽快地订下。还有,此事也就今日在这里的人知晓,出了这个屋子,便将这些都给忘干净了。” “是,世子。” “大哥,你说,太后会不会?” “放心吧,这几样儿东西我都挑出来了,你仍然放好,自己记下这些之后,也一并带去阳州。只是放着,自己不用就是了。” “是,妹妹明白了。妹妹多谢哥哥救命之恩了。”说着,穆焕巧冲着他就跪了下去。 “行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快起来吧。” 浅夏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回到了初云轩,一张脸,仍然是冷着的。 “怎么了?你有心事?” 浅夏的脸色有些阴沉,“断人子嗣这等事,可是要损阴数的。太后比当初的先皇聪明,至少,她不敢对你我下手。” “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担心了。” 浅夏摇摇头,“你我是夫妻,何来此言?倒是穆焕巧这一出儿之后,让我明白,太后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却是会不断地来针对穆家其它人,如此,时日久了,你我的名声也会受损。看来,我们要尽快地离开长平王府才是。” “我明白了,我会先将焕巧的婚事订准,越快越好。” 浅夏看着穆流年急匆匆地去寻长平王商议,自己则是坐在了桌前,开始想着有关宋家的一切。 根据穆流年之前让人打听到的,再加上了现在她对宋天赫的了解,这个人,应该是可以成为一个女子的依靠的。 只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的是,宋天赫会如此痛快地答应这门婚事的初衷是什么? 或许,是宋河有什么目的? 朝廷对长平王府的态度,宋河身为边疆大吏,不可能不知道。一州之刺史,对于朝堂的动向,岂能没有感知? 再想想那日宋天赫的态度,这个男人,城府虽不及桑丘子睿,可是也绝非泛泛之辈。 虽说他是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这文人一旦狠起来,可是比一介武将,更要可怕。 古往今来,但凡是在朝堂上能掀起了血雨腥风的,除了极少数手握重兵的武将,就是那些自诩清高的文臣了。 他们的手段,可是比武将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 他们杀人,那是从来不屑于自己动手,他们的身上,貌似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宋家,他们是不得不防。 浅夏能想到的,穆流年自然也想到了。 不仅想到了,甚至是比她想的要更为周全。 回来后,看到浅夏仍然是在烛台前,愁眉不展,不免有些心疼了。 “还是在为宋家的事情担忧?” “你的计划太大,风险也太高了。我们不得不仔细再仔细些。” 穆流年轻轻地揽她入怀,再在她的额前轻轻一吻,“浅浅放心,阳州,早已是我的地方了。宋家若是聪明,自然会与我相安无事,否则,只怕宋氏满门,将无一能活。” 尽管穆流年尽量将自己身上的煞气给淡化到了最低点,可是浅夏仍然是能敏锐地感觉到,战争,很快,这场战争,就不仅仅只是属于四皇子和肖云放之间的了。 或许,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战争,或许,就连苍溟,也会横插一杠。 紫夜,终将迎来毁灭的一日么? “浅浅不必担忧,我们的计划一切都会按部就班的进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桑丘子睿坐在了静国公府的凉亭里,看着已经渐渐绽开的迎春花,心里头,却是纠结万分。 他虽然不知道穆流年到底要做什么,可是他会带着浅夏离开梁城,这一点,是必然的。 到底让不让他们走呢? 如果阻拦,那么,谁又能保证将来肖云放不会再打浅夏的主意了?他并不相信上次肖云放有意为难,就真的单纯只是为了银子。只怕,他更想要的,是云浅夏这个人! 肖云放已经确认了,云浅夏就是云氏的家主,那么,云浅夏的身上若是没有一些出奇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了云家的家主? 所以,肖云放不会就此罢手。 他现在之所以选择了静止不动,也不过是因为之前打草惊蛇,再加上如今前方战事未平,他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如今穆流年将浅夏护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就算是他要见她一面,都是极其费劲。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试着去硬闯倚心园,可是没想到,以他的身手,竟然是根本就不能靠近初云轩。 可是如果就此任由他们离开,将来想要再见浅夏,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不仅如此,穆流年手中的兵马又该如何处置? 一旦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自己又如何能保证,穆流年不会对肖云放出手? 说来说去,还是肖云放和先皇将长平王府给逼急了。 这个时候,稍有不慎,长平王府就真的是有可能揭竿而起。 桑丘子睿头一次埋怨自己不该如此聪明。 如今猜到了穆流年的动作,可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如果这里面没有牵涉到了浅夏,那么什么问题也就都好解决了。 可是这件事情里头,最重要的那个人,却又偏偏是她。 穆流年无论怎么做,出发点定然都有一样,便是护着浅夏。 桑丘子睿不禁蹙眉,若是换成了自己,他会不会也做出同穆流年一样的决定? 肖云放此时在宫里头,也有些头疼了。 虽然他找到了那些金银的藏匿地点,可是他总不能隔三岔五的就去一趟皇陵吧?若是不去,那些金银又当如何运回来? 要知道,他要的银子,可都是大笔的,不是一千两一万两就能解决的。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命那些暗卫,每每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想法子运进宫来。可是如此,他们能运进来的,也是数数目有限,而且此事还必须做得隐秘,一旦被人知晓,只怕是会引起朝堂动荡。 就算如此,他每天晚上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好在,如此持续了十余日后,他也就渐渐地习惯了,既然一直不曾出事,想必也就不会出事了。 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这个秘密,肖云放还是再跟桑丘子睿打了招呼,希望由他派人,在暗中一路保护,这样的话,他才能真的睡得安心。 扶阳尚未收服,先前虽然肖云放意欲杀掉那些百姓的计划未曾成功,可是仅凭着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两人在暗中的行动,根本就是不可能将几万人安置好的。 于是,这日的朝堂上,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允州的奏报。 允州之前就曾发生过流民的暴动,而这一次,再度暴发了。 不同的是,当初允州的刺史是方亮,而现在,方亮已经调任辽城刺史,所以,允州之乱,再不可能会波及到了方家。 允州的百姓暴乱,起初并未引起肖云放的重视,虽然静国公和刘大人,以及刚刚入朝的赵子奇也一再地强调这民乱可能带来的后果,可是在肖云放看来,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没有经过训练的一群暴民,能有什么本事?他们手上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粮草,还想着学人家谋反? 肖云放从心底里面是不屑的,就算是有十万的流民,也是禁不住一万的精兵厉害勇猛的。这是他心底的想法。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数日后,允州刺史被杀,允州的兵马司,连同允州府衙的一些捕快衙役们,竟是纷纷参与进来,不过才短短十余日,原本的朝廷武将,现在,竟然就成了这些流民的头目。 而这位将军所举的旗帜,竟然就是扶阳四皇子的。 扶阳尚未收服,如今允州又被敌人占领,这下子,肖云放才是真的慌了。 好在现在朝中有银有兵,肖云放果断下令,直接就派出了十万大军,围困允州。 允州真正能算得上是兵的,总共不超过两万人。 肖云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很快,允州就传来了好消息,朝廷大军接连取得大捷,已经顺利进驻允州,如今,就只是大军在城内,开始大肆的搜捕那些流民和叛臣了。 允州之危,算是解了。 肖云放这一次,可以说是后悔到了不行。如果自己早听舅舅的,或许,根本就不会有允州之乱,自己也就不会这么多的日子,难以安寝。 如此一折腾,一转眼,已是到了四月底。 而长平王也上了一道折子,由世子穆流年亲自送嫁。 肖云放对于之前允州之事,不加思索地就以为不会成事儿,所以,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可是对于长平王奏上来的这道折子,却是再三地琢磨,一直在想着,长平王这究竟是要耍什么花样儿? 最终,肖云放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不答应。毕竟,这妹妹成亲,当哥哥的送嫁,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穆流年带上了穆焕然,兄长二人,亲自送妹妹出嫁,这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不妥的。 肖云放担心穆流年会耍什么花样儿,长平王和王妃,自然是留在了府上。 同时,浅夏也留在了倚心园,穆焕容留在府里,陪着王妃。 一路上,也还算是顺利,毕竟,长平王府的名号,可不是用来唬人,那是真真的在战场上打过仗,流过血的。 一行人路上倒是并不慢,不过才二十日左右,便到了阳州。 阳州刺史宋河按理说是长辈,不必亲迎,可是穆流年乃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既然是他亲自来了,自己这个刺史若是不能亲自相迎,怕是于礼数上有些不够周全。 再见到宋天赫,只觉得他眉宇间似是多了几分英气。 穆流年好奇,细问之下方知,竟是自回来之后,便被宋河给送到了阳州的兵马司历练了几日,难怪看上去,竟是黑了一些。 宋天赫一介文人,何故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军营之中去历练?就算是要历练,也当是出外游学之类的,他就不怕军营里的那些粗人们,再伤了他的宝贝儿子? 不过,穆流年对此表现地兴趣缺缺,似乎就真的只是来送嫁的。 当天晚上,穆流年与穆焕然喝的都不少。 两人被宋河安排住在了客院里。 入夜,静寂无声,穆流年也轻轻地翻了个身,似乎是真的醉了。 “启禀公子,陆公子来了,现在门外候着。” 穆流年的眼睛慢慢睁开,眸底清明无双,哪有一丁点儿醉酒的模样? “让他进来吧。” 陆明浩应声进来,穆流年则是慢悠悠地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条腿弓了起来,右手的手肘支撑在了膝盖上,正在捏着眉心呢。 “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们出了名的酒量大的穆世子,今日竟也是喝醉了?” 陆明浩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开,倒是颇有几分嘲笑穆流年的样子。 门外的青龙微挑了下门,头微微偏了一些,再抬高了那么一点点,看着不甚明亮的月亮,想着上次敢出言调侃公子的那个,在床上休养了多久才能下地的? 穆流年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怎么?以为你的身手有进展了,敢来挑衅本世子一次了?” 陆明浩刚刚还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立马就收敛了起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手中的折扇,也被他给收了起来。 “说正事儿,本世子困着呢。”穆流年连个正眼也不给他,直接就是一脸嫌弃道。 陆明浩也知道这位主儿是个什么性子,立马就开始将阳州的军务再跟他汇报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再打趣那位宋天赫几句,说他在军营里,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军营,那是文人该去的地儿么? “你别小看了宋天赫,他的智谋,可不在你之下。倒是你,这几年我瞧着是越发地不长进了,怎么我听说上次青龙过来,你还缠着要与他打一架,结果这次更惨,连一百招也没撑过?”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这位刚才还文质彬彬的陆明浩,陆公子,那脸色就猪肝吃多了一样,咬着牙道,“你还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偷偷地教青龙什么招式了?怎么他一次比一次厉害?上次我在他手上走了一百二十多招呢,这次竟然就只走了九十余招。就算是偏心眼儿,也不带你这样儿的吧?” 穆流年直接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成器的,输了就输了吧?你倒是好,非得让青龙再招你几招,不然就不让人走,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现在青龙基本上就是跟在我身边的,你是不是生怕这天底下的人不知道,你我是一伙儿的?” 陆明浩立马就闭了嘴,然后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再不着痕迹地往后爽了一步,“那个,我不是也是一时着急吗?” “行了,我问你,你父亲这里有没有什么问题?今晚你过来,他可有话让你带给我的?” “没有!”陆明浩说完,觉得自己似乎是没说清楚,补充道,“父亲这里一切正常,他的意思是说,请你放心,这里一切都是固若金汤。” 穆流年冷哼一声,“固若金汤?我看未必。宋河好端端地为何要将宋天赫送去了军营?明知道他去了之后,也定会被你们耻笑,何故还要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担心宋河已经是对我父亲起了疑心了?” “起疑心还是好的,我担心的是,宋河已经接到了上头的什么吩咐,那样的话,可就不妙了。” 上头? 陆明浩有些滑稽地抬了抬头,再眨眨眼,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不会吧?肖云放果真有这么聪明?” “废话!他本来也不笨!” “不笨?不笨能干出派人诛杀百姓这样的事儿?不笨能令允州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穆流年叹了口气,“肖云放之前这么做,不过就是想着减轻朝中的负担,当然,屠杀百姓,自然是不容的。不过,现在他手上又有了银子,相信,他不会再办这种傻事了。至于允州,我瞧着,倒更像是肖云放故意的。” “公子?您说他是故意引得允州大乱?” “起初一接到了允州开始有这个端倪的时候,肖云放就表现得不甚在意,可是我昨天才收到了消息,允州的新任刺史,可是容妃的一个远亲。” “呃?容妃?您说的是四皇子的远亲?”陆明浩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原以为肖云放也不过就是一介蠢材,现在看来,怕是将计就计了。 “只怕是之前肖云放就有心将其除去,只是一直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加上当时四皇子失踪了,而且一消失就是半年,所以,肖云放也就不着急收拾他了。这会儿,扶阳一出事,他的眼睛,才再度盯到了允州。” “属下明白了,肖云放是借机杀了这位刺史,然后再派兵平乱。其实,这一切,根本就只是他一手策划的?” “也不全是吧。至少,这一次,不降被杀的,大多数都是四皇子的人。而小小的归降的,大部分都是肖云放的人。如些,戴罪立功,明面儿上,自然也就会有一个好前程了。” 陆浩明似乎是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呈微微张开的架式,一动不动。 “瞧你那蠢样儿!” 陆浩明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就嘻嘻笑了两声,“公子,那依您之见,属下是要尽快去查明宋天赫这次入军营的目的了?” “嗯,去问清楚,那些日子,宋天赫都去了什么地方,与什么人接触地比较多。另外,再派人盯着他。而宋河这里,也不能大意了。必须有人跟着。”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办。” 陆浩明才转了个身,走了两步,又再度折了回来,“公子,这位宋大人,不是与咱们王爷是故交吗?您说,他难道会?” “这个世道,难说!最难掌控地便是人心。他与父王多年未见,也不过是一直有书信来住,并非是我不信任他,而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差错。明白吗?” 陆浩明的脸色总算也是凝重了下来,不再似刚才那样大大咧咧了。 “公子,不知这一趟,世子妃可出来了?” 穆流年摇摇头,“长平王妃是假的,若是这个世子妃也是假的,只怕就要有麻烦了。不过,这一趟,我倒是将穆焕容也带了出来。等这次我回去,她和三弟,就都留在阳州。” 陆浩明一听,脸都绿了,“不是吧?公子,我们可是都忙着呢,没空儿给您这弟弟妹妹当嬷嬷。” 穆流年扭头瞪了他一眼,原本还有些委屈的陆浩明,立马就没了声响儿了。   ☆、第三十九章 真正目的! 宋天赫的大婚之喜,宋府之内,自然是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就连入夜了,这宋府依然是处处都是灯火辉煌,既奢华,又大气。 似乎是为了向穆流年证明,他们宋家,虽不比长平王府富贵,可也不是小户人家儿。 该花的银子,他们是一两也不会少花,该给儿媳妇的,自然也是一样儿不会少给了。 穆流年被陆浩明给折腾醒了,等他一走,他自己也就毫无睡意了。 大概一想,觉得自己现在倒是可以四处走走了。 穆流年起身,冲青龙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倒是分工明确地开始在宋府的前院儿,来回地晃荡荡了。 穆流年光明正大地院子里走着,身前还有一名宋府的小厮提着灯笼,引着路。 穆流年也没有说具体去哪儿,只说是才睡了一觉,胸口有些闷,酒劲儿上来了,所以,想着四处走走,好散散自己的酒气。 当然,他出来的时候,嘱咐了自己的随从,将他屋子里的被褥什么的,都先换了,酒气太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法儿在那儿休息了。 穆流年负手在前院随意地晃着,时不时地,还抬头看看月色,倒是颇有一番文人才子,月下寄情的样子。 直看得一些出入的丫环和年轻的小媳妇儿们,两只眼睛都直了。 “世子,再往后走,就是二门儿了,您看?” 穆流年的身子微晃了一下,小厮赶快扶住,“世子您没事吧?” “没事。”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抄手游廊,“行了,我就先在那儿坐一坐。” “是,世子。” 穆流年在旁坐了,身子靠在了圆柱上,头还是微微仰着,后脑勺抵着柱子,似乎如此,能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这样的坐姿,侍候惯了主子的小厮,自然是明白,这穆世子是酒饮得多了,头也有些不舒服了。 “世子,要不,您看奴才去让人为您备些热水,您先沐浴一番如何?” 穆流年摆摆手,阖着眼睛,“不必了。我就先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要吵我。” “是,世子。” 穆流年在这里坐着,没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是就睡着了。 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那小厮可是有些受不住了。 这外头虽然是不冷不热,可是这里四处都有花草,这个功夫,自然也就有一些飞虫之类的了。 只听这廊下,那小厮时不时地拍一巴掌,饶是如此,脸上仍然是有了几处的小红疙瘩了。 再看看穆流年,睡的香着呢。 小厮也明白,这世子的身上是戴着可防蚊虫的荷包呢,也就是他们这些下人,是受苦的命。这大半夜的,不让睡觉,还得在这儿跟着受这等罪。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世子爷呢? 小厮不一会儿,也靠在了墙根儿底下,开始打起了盹儿。直到有打更的经过,那梆梆的声音,算了将小厮给叫醒了,再一听,已是三更天了。 小厮连忙上前推了推穆流年,“世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小心再受了风。” 这都五月了,受什么风? 穆流年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迷迷登登地就问了一句,“嗯。天快亮了?” “回世子爷,是呢。您还是先回屋去歇着吧。” 穆流年哪里是真的睡着了?不过是为了在此拖延时间罢了,想想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起身由小厮扶着,就回了自己的客院。 穆流年刚把那小厮给打发走,青龙就回来了。 “如何?” “回公子,宋府上下,一切正常,不过。” “不过什么?”穆流年挑眉。 “回公子,宋家老爷说是醉酒,怕回去惊扰了夫人,所以就歇在了书房,听说还吐了两次。” “那你刚刚可曾去看过了?他当真睡着了?” 青龙嘿嘿一笑,“回公子,他屋子里的酒气倒是甚重,只不过,人还是清醒着呢。属下去的时候,他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呢。” “哦?在写奏折?” 青龙愣了一下,“公子英明。的确是正在写奏章。属下看到,大概意思也就是说阳州城一切稳妥,奏折中也提到了您和三公子,言明您二位到达阳州后,一直由宋府之人相陪,不曾外出。” “这个宋河,倒是个聪明人。” “公子,那依您看,咱们明日,是不是启程回京?” “启程自然是必须的,只不过,在回京之前,咱们得先去趟辽城。” 青龙低头思索了一下,恍然想到,云家的二公了,可不是就在辽城任职呢? “公子,那宋大人这里?这里就交给陆浩明去办,总不能让他一直闲着,再给闲出病来,也是麻烦。辽城,之前一直是何少白在那里镇守的,现如今,也不知具体换成了何人?” “公子,辽城现在基本上是没有多少兵力的,总共加起来,估计也不到万人。因为辽城与阳州紧挨着,所以,这一次何少白出征扶阳,皇上才没有再往这边儿加派兵马。毕竟,这里离扶阳,还远着呢。” 穆流年伸手轻叩了叩桌子,“先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是,公子。” 次日,穆流年看到穆焕巧敬过了公婆茶,便起身告辞了。 宋河自然是表现得有些不舍,再三挽留,不过,穆流年以府中父王母妃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所以,坚持告辞。 穆焕巧将他们兄弟二人送出了府门,一看到他们真的要走了,便红了眼眶。 “好了,你如今也嫁人了,是大人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多与妹夫商量。以后你在宋府,要孝敬公婆,莫要丢了我们长平王府的脸面才是。” “是,大哥,妹妹记下了。” 穆流年点点头,穆焕然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出了阳州,长平王府标记的马车就往梁城的方向走,而其中两辆不起眼儿的青布马车,则是往辽城的方向去了。 到了辽城,云若谷这里一切安好,如今云府里,也就只有他一人,妻子刘氏早已被送到了凤凰山,他一个人在这里,倒是清静。 穆流年将穆焕然和穆焕容两人留在了辽城,并且一再叮嘱,无事就好好地府上待着,尽量不要外出。穆焕容还好一些,毕竟是女子,原本也就是不怎么出门的。 可是穆焕然这里,穆流年是有些不放心的。 “若谷,这小子你帮我看严实了,他若是不听话,你直接打他一顿就是,不必顾忌我。”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给我惹事的,这里是辽城,我现在,好歹也是在辽城为官,总要为了自己的前程思虑一二吧?” 穆流年轻笑,“那就好。轻易不要让他出门。三弟,你要记住,你们兄妹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来此避难的,若是还想着好好活着,将来建功立业,就乖乖地听云若谷的话,听到了没?” 穆焕然立马表态,“是,大哥,弟弟记下了。” 将他们二人安顿好了,便由云若谷领着去了一趟衙门,当然,穆流年自然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化了妆,扮作了云若谷的小厮。 穆流年在此停留了三天,将这里的衙门,无论文武,皆是走了一圈儿。 特别是到何少白在此驻军时的演武场走了一趟,再看了看他们练兵的地方。 临走前,穆流年叮嘱云若谷,一定要注意安全,并且提醒了他一句,辽城的刺史,可不是他的人,所以,一定要千万小心,看好了门户,说不定,那位刺史脑袋一热,就会来给他找些麻烦了。 云若谷是什么人? 云家的暗中势力在他手中掌握了多年,虽说现在大部分都转移到了云若奇的手上,可是还有一小部分,是要听他调配的。 事实上,浅夏自正式接手了云家之后,便给他们三兄弟,每人都配了些人手,为的,就是他们办事方便,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特别是云长安,兄弟三人之中,他的身手最差。 穆流年前脚刚走,次日,云若奇便到了辽城。 兄弟二人在书房,嘀咕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后来云若奇饿的肚子直叫唤,两人这才出了书房。 “你说妹妹让你来辽城的?” “嗯,妹妹用的飞鹰传书,妹妹说你一个人在辽城,她不放心。而且现在凤凰山那边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你不知道吧?我们的这位妹夫,已经秘密调集了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了凤凰山附近的山脉中。其中有五千人,直接就驻扎在了浮河镇。” “他疯了?这么大的阵仗,他就不怕皇上会知道了?”云若谷的眉头一锁,总觉得穆流年如此行事,太过胆大草率了。 云若奇摇摇头,“应该不会有问题。那里附近的几个郡县,现在全都是他的人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上报朝廷,说是凤凰山附近有驻军。” 云若谷一愣,想不到穆流年的手段竟然是如此高明,那里附近的几个郡县,竟然是全都被他给收服了?而且,听着他走之前那话的意思,怎么就觉得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呢? 他说辽城的刺史可不是他的人? 这意思就是说,阳州的刺史是他的人了? 云若谷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云若谷是兄弟三人之中,最善于筹谋的。此刻不免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浅夏这个时候让云若奇来这里,而且还说不放心,是不是表示,穆流年将会在辽城有大动作? 现在何少白不在这里,整个辽城的驻军也不会超过万人,难不成,他要趁机收服辽城?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云若谷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谋反?显然不像! 如果是有心谋反,那么这些将士们就不会是秘密地集结于凤凰山附近了。 这些将士们的出现,倒更像是为了保护凤凰山才来的。那么,穆流年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想着学一把四皇子,将这里两座城池给占了,然后自立为王? 一想到了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之人,竟然是会成了夺权的贼寇,他这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是自己多心了? “二哥,你怎么了?”云若奇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再看他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三弟,既然是妹妹让你来的,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回头,咱们再好好商议后头的事情,该如何办。当然,也得看看妹妹是否还有进一步的安排?” 云若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极其华灿的光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兴奋的事情,“二哥,我有一种预感,这肖家欺压了我们云家这么多年,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儿了。我倒是盼着我们的那位好妹夫,真能有什么大动作呢。” 云若谷的脸色一青,“胡闹!这等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我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随即,云若谷就想到了穆流年之前所说的,让他看紧自己的门户,看来,云若奇会来这里,也就是因为这个了。 “行了,自即日起,咱们府上的护卫职责就交给你了。记得将府上的人都给盯严了,但凡是发现有一丁点儿敢背主的刁奴,直接就绑了,不必问我。” “明白了,二哥。” “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老样子,这会儿整日在凤凰山上就是与海爷爷一起钻研医毒之类的。听说最近又在鼓捣什么血蛊呢,就是之前妹妹在梁城中的那个。” 云若谷的脸色微暗,那等东西,实在是邪物,原本就是千雪国南疆的一些巫蛊之术,上不得台面,千年以来,一直都是被认定为了邪物的。想不到,现在云长安倒是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过,十有*,他是对这蛊的解法有了兴趣。毕竟之前浅夏中过一次,谁知道,后头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也中了这等的邪术呢? “行了,大哥那里,就由着他就是。反正有他在,咱们的家人,应该是没有大碍的。不过,这一次长平王府的二小姐远嫁过来,竟然是没有将浅夏带出来,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二哥,我听说了,是妹妹自己不愿意过来,担心她一走,长平王府的事情会穿帮。到时候,只怕会坏了穆流年的大计。” “嗯,妹妹思虑向来是比较周全的。也罢,现在,这辽城,就需要你我兄弟二人,先将一切都给摸清楚了。至于何少白留下的那些部将,穆流年交待过,不是我们的事儿,我们的责任,就只是在辽城的一些文官和衙门上。当然,还要多多注意一些当地名门富商们的动向。” “明白了。” 穆流年是在自己回到了梁城之后,他才知道,云若奇被浅夏给叫去了辽城。 如此,他倒是放心了许多。 毕竟,如今又是凤凰山,又是麒麟山,还有阳州等等,他的人手,已经是有些不够用了。如今辽城有云家两兄弟在,也等于是减轻了他的一部分压力。 穆流年从辽城出来,再绕道去了一趟允州,在那里待了两天两夜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梁城。 之前与底下人都交待好了,往回走的时候,他们一路上就是扮作了游山玩水的假象。如此,穆流年接连去了两个地方,仍然是没有耽误了回京的行程。 回到了长平王府,穆流年看到了朝思夜想的浅夏,这才觉得心里头踏实了不少。 此时已是六月初了,天气炎热,他回府直奔初云轩,就看到了浅夏只着了一件薄纱所制的裙衫,躺在了一张藤床上。 那藤床,还是由穆流年亲手画的图,再请的上等的木匠给做好的。 外头的日头有些毒,浅夏在水榭内的藤床上,倒是好不惬意。一别已是月余,只见浅夏的脸色,比他离开之前,更好了许多,已是白里透红,粉扑扑的,就像是刚熟的水蜜桃一般。 穆流年挑了下眉,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发干,浅夏身上的衣裳太过单薄,那一双略显圆润的肩膀,若隐若现,如此诱人的模样,自己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就已经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水榭里头。 浅夏正在假寐,还真是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关键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穆流年会在今日回来。 之前的消息,一直说是他在秘密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根本就不能确定回来的时间,所以,浅夏也才没有安排人去接他,自己才会在这里偷闲得意。 等她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时候,男子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清香味儿传来,她的唇角已是微微地上扬了起来。 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穆流年能感觉得到,浅夏心底的欢愉和喜悦。 这里虽是水榭,可也一样是有着内室的。 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二话不说,进了内室。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抱着她,去他们的专属温泉里泡着。 浅夏懒洋洋地靠在了他的怀里,她是真的累了。如果说之前在这里躺着打盹儿,只是因为无聊,那么现在,她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累了。 穆流年倒是一脸餍足的表情,浅夏看了,这一次,倒是没有恼。 从她清醒过来之后,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半年的光景了。 之前虽然两人也曾有过夫妻之事,可是每次他都是极力地把持着。不让他自己太过分了,免得再伤到了自己。 一直以来,自己觉得是有些对不住他的。 特别是刚刚醒来那会儿,觉得自己既然是不能与他同房,可是又不愿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这一点,实在是有违一个女子的贤惠了。 好在他并不在意,这一点,浅夏还是十分高兴的。 现在两人再度回到了从前,好像他们两人本就该是如此一般,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奇妙。 两人洗漱好了以后,再度回到了水榭,因为这里靠近水池,自然是要凉爽一些。 “一切可还顺利?”浅夏的声音里微微透着那么一点哑,有些慵懒,有些勾人。 穆流年好不容易将自己再度起来的心思又给压了下去,浅夏的身体虽然是恢复地不错,可是也架不住他三番五次的折腾的。 “嗯,还好。就是辽城那里我有些不放心。不过,今天早上与他们会合之后,我才知道,你竟然将云若奇给叫到了辽城?” “嗯,三哥是个有些手段的,他之前在江湖上也是颇有些名声的。太正儿八经的事情,他或许做不来,可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使得可是比我们好。” “噗!”穆流年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倒是浅夏有些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刚才那话让云若奇听见了,会不会气得发狂?” 浅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形容三哥时,用了不入流这样的字眼,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三哥人虽然是看着粗线条,可是实际上,有些事情,可是很在意的。 若是被他听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没准儿就会与自己较上劲了。 “都是你,如果不是刚刚你那样说,我又怎么会用上了这样的词儿?” 穆流年用自己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掌心上揉搓着,一脸的满足惬意,唇角,还挂着那么一点点的笑。 “浅浅,我将三弟和三妹留在了辽城,就住在了云若谷的府上。你说,肖云放会不会已经盯上了我们?” 问这话的同时,穆流年想到的是在阳州发现的宋河所写的奏折。 虽说是并没有写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可是很显然,宋河是得到了肖云放的授意,才会如此禀报。不然的话,不过是自己的儿子成亲,有必要如此么? 再想想宋天赫突然在军营里待了些时日,穆流年的心里头,总有几分的不踏实。 “我早说过,你的这个计划太大,也太过冒险。好在你之前有所准备,不然的话,恐怕此时,我们二人就被肖云放给拿下了。他若是知道了我们想要干什么,那是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先将你我二人给杀了的。” 这倒是,毕竟那位是皇上,怎么可能会容许有了超出他掌控之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他们一逼再逼,他们两人会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吗? 肯定不会呀! 谁不愿意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谁愿意让自己的家人为了自己提心吊胆的?谁愿意花了大把的精力和银钱在一些无所谓的战争上? 如果不是肖氏逼人太甚,他又怎么会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想想藏身在麒麟山的祖父,如果不是肖氏逼人太甚,祖父何故要假死? 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却是不得不隐藏起来,再不出世。明明是亲父子,亲祖孙,可是一年到头能见到的次数,却是实在太少。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代仁君,贤君,他们穆家一无反叛之心,二无反叛之实,何故非要如此地逼着他们长平王府? 仅仅只是因为那五十万大军的兵权? 若是果真如此,他们将手中的兵权交出也是无妨。可是一旦交出呢? 那么,谁又能保证,皇上不会直接过河拆桥,要了他们的命? 最重要的是,多年来凭借着两代帝王的所做所为,他们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危险。就算是他们将手中的一切全都交出去,除非他们跑得快,否则,仍然是落下一个死字。 可是,在这紫夜,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想想麒麟山,若是没有了这些大军的守护,那么,穆氏族人,焉能还有安居之地? 穆流年再仔细地想了想,“阳州那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我让陆浩明盯着呢。有他们父子在,就算是宋家不配合,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我听说,太后有意为桑丘子睿指婚。可是被他给拒绝了。” 穆流年的耳朵一动,“是哪家的姑娘?” “是皇室的公主,呃,现在应该叫长公主了,是肖云放的妹妹,就是之前,说是要指给徐泽远的那位八公主,不过,既然桑丘子睿拒绝了,那么,太后应该就不会再提了。倒是今年后半年,方公子应该就要成亲了。” “嗯,他们的事情,暂且不提,方家,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还有,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应该先去凤凰山?如今我回来了,想必此时正是肖云放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时候走,对我们是有利无弊的。” “可是没有皇上的任何旨意,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么?” 浅夏又犹豫了一下,“更何况,还有一个桑丘子睿,你以为,他会轻易地放我们离开梁城?” 穆流年也躇踌了,毕竟,兹事体大,一个弄不好,就得先给自己冠上一个逆臣贼子的罪名,到时候,只怕是肖云放会与四皇子达成了协议,一致对他,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梁城,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可以留,浅浅实在是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 “元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既然是有了麻烦,自然也是要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承担。依我看,你就先让父王去凤凰山吧,也好让他早日与母纪团聚。对了,还有那位柳庶妃,既然是三弟的生母,总不能将她一人扔在这里。” “我再想想吧。晚上我与父王商议一下。” “好。” 长平王妃虽然是假的,可是之前曾在暗中观察了长平王妃多时,于一些言谈举止上,自然是学得惟妙惟肖。再加上之前长平王妃与府上的妾侍们并不常常见面说话,所以,柳庶妃与她相处多时,也未曾察觉到了她的不妥。 穆流年晚上去找长平王商议对策,长平王妃就来了初云轩,跟浅夏再讨教几招,因为明日她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自然是进宫了,就一定要去看看华太妃和小王爷的,否则,岂非是惹人生疑? 可是穆流年的意思是,浅夏不得再进宫了。 所以,这个假的长平王妃心里有些没底了。万一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或者是露出了马脚,那么,岂不是自己将自己给戳穿了? 浅夏给她支了一招,无论是在福寿宫,还是在华太妃那里,都无需久坐,就算是遇到了穆焕贞这个贵人,也不必太过在意。 毕竟,她才是一介小小的贵人,这身分和品级,比王妃可是差了着实不少呢。 “世子妃,您觉得这样能成吗?要不,您让妖月陪着属下一起进宫吧?” 浅夏想了想,摇摇头,“上次大妹妹进宫的时候,就是妖月和丽星陪着去的,这一次,只怕是不能再让妖月去了,去的太频繁了,反倒是容易让宫里头的人记住她。这样吧,我让三七陪着你一起去。你一定要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少说,少做。不说,或者是不做。明白么?” “是,世子妃,属下记下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明日进宫,你自己也小心些。太后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不过,庆幸的是,太后对母妃的了解也不多,所以,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你这里有问题的。” “好,属下明白了。那属下就先回去准备着,这宫里头的礼仪可实百太繁复了。属下不惧她们给属下使手段,可就是这礼仪这一项,属下可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受不住也得受了,方便让你是长平王妃呢?” 浅夏又将三七叫进来嘱咐了几句,进了宫,千万不能惹事,更不能太过气盛,否则,怕是真的就没命回来了。 次日,长平王妃在三七的陪同下进宫了。 而穆流年这里又与长平王商议了一通之后,最终也是决定,让长平王先走。 这虽然也是浅夏一直希望的结果,可是穆流年却告诉她,父王就算是走,也不会去凤凰山,他要先去一趟淮安。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妻子的娘家,长平王,也的确是一位性情中人,有情有义! 不过,浅夏很快就明白过来,长平王这样的身分,他去淮安,自然是需要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去,而且,最好是和王妃一起去,这样一来,这个柳庶妃,又有了一些麻烦。 “那柳庶妃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让她也跟着父王走呢。可是现在这样,总不能让父王带着正妃和庶妃,一块儿去正妃的娘家吧?这岂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穆流年神秘一笑,“你不必担心,法子呢,我跟父王已经想好了。他们三个一起去,这个假的王妃,还可以顺便保护父王。没事儿。” 浅夏却是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靠谱。 直到穆流年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浅夏才觉得,她的这位好夫君,也实在是太能想了。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他竟然是想了个法子,说是王妃相中了淮安当地的一位名门小姐,有意将她许给了穆焕然。 可是毕竟是王府的公子,这姑娘到底如何,人家的家世如何,王妃说了,这柳庶妃也未必就信。毕竟是她的儿子,在婚事,她是无权做主的,那么,见一见,总还是可以的吧? 浅夏听罢,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摇摇头,“你这法子也太俗气了一些,你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父王去干嘛?” 穆流年坏坏地一笑,“当然想过了,就说是舅舅有意与王府再联姻,以加深两家的感情,可是对于许家的公子,父王并不怎么了解,亲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总会有些不放心的,亲自去试一试那位公子的人品,也没有什么不成吧?” 浅夏直接就番了个白眼儿! 这话,肖云放能信吗? 穆流年却说地极其简单,“他信不信,是他的事儿,而具体到了那边儿,咱们的戏是不是能做的更真一些,他自己就有数了。淮安百年来就一直是许氏的地盘儿,就像是扶阳的赵氏,所以,父王他们到了那里,绝对安全。” 浅夏看着穆流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直把穆流年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怎么了?我有个有脏东西?”穆流年有些心虚道。 “父王去那里,恐怕也是为了安舅舅他们的心吧?有他在那里,舅舅他们才会觉得,长平王府并没有放弃许氏,虽说淮安是舅舅的地盘儿,可是舅舅多年不带兵了,在当地的军营里,虽然仍有威望,却是大不如前,可若是早些年同样威名赫赫的父王也出现在了那里,对于你想要收服淮安,可是大有益处。我说的可对?” 穆流年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鼻子,这妻子太聪明了,有时候也是有些无趣呀。什么都被她给猜中了。 “浅浅,我的本意,自然不是为了收服淮安。我只是希望,舅舅他们都能无碍,只有父王去了淮安,后面我再秘密调兵的话,才能有人镇得住场子。” “你还要再往淮安调兵?你要知道,淮安与辽城和阳州,可是相隔千里,元初,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浅浅,我说过不瞒你的。我就算是调了兵,也是只守不攻。当然,这兵,也不是轻易就能调的。我虽然是不通占卜,可是我精通打仗和兵法,四皇子与肖云放如此胶着的状态,只怕不会持续得太久,很快就会有其它的变化。浅浅,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浅夏微微诧异,最坏的打算?难道,这场战争,这么快,就会波及到了整个紫夜?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紫夜岂非是成了战火纷飞,百姓们叫苦连天了? “元初,我们既然有兵力,还如此分散,却不肯相助任何一方,任由他们如此争夺,果真好吗?” “浅浅不必担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是那种冷血到了看着别人死,却无动于衷的人。可是你要明白,这场战争,究竟是如何挑起来的?浅浅,我虽不是圣人,可我也不是什么恶人。我不会真的就因为肖云放曾打过你的主意,就任由天下血流成河!” 穆流年的脸色十分凝重,“我的五十万大军,只能保存实力,这场战争背后的主谋,究竟所图为何,相信随着战事的蔓延,很快,真相就会浮出水面。届时,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布下如此精湛的一局棋,将堂堂的紫夜皇与王爷,给指挥得熟练听命。” 浅夏自然是震惊非常,她没有想到,穆流年这么做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要引出那个幕后之人。 当那人知道穆家军四处分散,并且是不肯参与进这场皇位争夺战后,会不会趁虚而入,吃掉紫夜? ------题外话------ 美人们,飞雪今天拼了。你们想不想看二更?想不想?如果想,飞雪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在中午十二点前,让我看到二十条评论,我就给大家二更,更新时间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如果有一条长评的话,飞雪承诺更新五千字。如果没有长评,嘻嘻,就不确定了。当然,如果没有二十条评论,那么飞雪是不会二更的…你们懂的。   ☆、第四十章 这是差距!(二更) 浅夏在想明白了这些事后,对于穆流年的认知里,就多了一分的崇敬。 没错,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也仍然是不自由主地来崇拜他。 难怪王爷会答应了他的计划,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长平王身为一代忠将,是不会答应如此懦弱的行为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父子,还有这样的一层默契。 “元初,那父王之所以去淮安,也与你所说的这些有关?” “凤凰山在紫夜的东南侧,而淮安,则是在紫夜的东北方向,目前来看,紫夜就算是受敌,方向不是来由南面就是来自东侧。而东侧的话,这条防线可就太长了些,我现在能做到有防备的,也就只有凤凰山附近和淮安这里了。” “我们紫夜北面是千雪和苍冥两国,若是从北面攻进来,而且还是东北的方向,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苍溟,至少,苍冥国不会借道给千雪。而若是从凤凰山这边的话,则是有两种可能了。” 穆流年脸色严肃道,“没错,的确是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苍冥的进攻,还有一种,而是一些边陲小国的聚集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传书给了金华,让他密切地注意这些小国们的动向。” “南境上次被桑丘烈可打地不轻,他们还有这个胆子么?不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估计他们现在还缓不过来呢。” “以防万一吧。并非是所有的小国,都跟沙泽一样,受到了极大的破坏。” “元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要再想个法子,让我们能离开梁城才行。” 穆流年这会儿不着急了,反倒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浅浅,你答应我,自己不要乱来,我现在,还不需要你为了此事,将你是秘术师的身分泄露出去。” 浅夏呆滞了一下,点点头,“放心,我明白的。一切按你的计划行事就是。我不会擅自做主的。” “那就好。你要相信你夫君我,是有能力保护你们的。” 浅夏轻笑,“我也从来就没有说过,你不能保护我们呀?不过,元初,我们若是都走了,到时候方家和刘家这里?我说的是二嫂的娘家,不是刘相。你觉得,肖云放会不会为难他们?” “方家肯定是不会的,他们好歹也是与肖氏有了婚约的。至于刘家,应该也不会。放心,这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赵子奇呢。” 对于赵子奇,浅夏不曾接触过,此人是否可靠,她自然也是没有定论的。 不过,既然穆流年如此信任他,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的。 两日后,长平王带着王妃和柳庶妃则是一路去了淮安。 长平王原本就是不怎么过问政事,现在肖云放的心思都在扶阳那边儿呢,自然也是没有防备他的精力了。 等到肖云放得知长平王离京,去了淮安的时候,长平王已是快到淮安了。 肖云放勃然大怒,才说要下旨让人将他给传回来,就听暗卫说,他们此行,带人不多,而且打听到,是为了一双儿女的婚事去的。 肖云放这才想起来,他还带了一名庶妃呢,十有*,也就是因为那个柳庶妃的儿子了。 长平王等人一走,这长平王府可就是安静地太多了。 偌大的一个长平王府,就只有两个主子了,的确是有些冷清呢。 至于穆焕容和穆焕然这样的小角色,肖云放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对他们这些小虾米做些什么事。 桑丘子睿的眼睛自然是毒的很,大概也猜到了穆流年到底想要干什么,长平王走的第二天,他就上门了。 “早料到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穆流年丝毫没有隐瞒,反倒是态度十分坦然道。 桑丘子睿微微一笑,“穆流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大才的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厉害。连肖云放这一国帝王不曾看到的问题,你竟是早早地开始做了防范。我该说你是紫夜的福星,还是该说你是肖云放的灾星呢?” 穆流年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样的两种说法,有什么差别吗?你不觉得,若是不理会肖云放,他迟早会将紫夜拱手让人的?” “那不一样。他自己让出去的,与你来夺,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穆流年摇摇头,“你多虑了,对于紫夜的江山,我没兴趣。无论你是不是相信,我都是这句话,我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安宁,是亲人的安然无恙。相信你应该能明白,毕竟,你也是世家大族的传承人,对于家族的守护,应该是自小就被人给灌输得根深蒂固了。” “我不否认你所说的这一切,可是有一点,我不能理解。守护可以分很多种,你为何一定要选择这样一种,与肖云放对立的方法?” “你要先弄清楚了,是他选择了与我对立。现在的情形,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可不是我自己主动选择的。”穆流年的脸色有些阴沉,说话的声音,也是多了几分的冰寒。 桑丘子睿微微蹙了一下眉,知道他这说法,的确如此,从先皇开始,他们对穆家,对长平王府所采取的一切行动和态度,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对的。 “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要明白,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难不成,你以为,你背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还能流芳百世?” 穆流年这次反倒是笑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海棠树,满树的海棠花,当真让人心中愉悦。就算是现在府里头多了一个让他极其不待见的人,可是他的心情,仍然还是不错的。 “桑丘子睿,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谋朝纂位,你该明白,我的父王,也是不可能会同意的。还有我的舅舅,许家百余年来,一直效忠于紫夜皇室,怎么可能会助我谋反?” 桑丘子睿微转了一下身子,视线随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树。 “所以,我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当然,如果肖云放非要如此逼我,那么,我也只能选择与他为敌,我的家人,浅夏,这都是我的底限。肖云放已经是不止一次牵涉到了我的底限。我一忍再忍,也不过就是为了保全我穆家的名声,同时,还有不想让我的父王跟着操心罢了。” 说到这里,穆流年缓缓地转过身来,“可是如果肖云放不懂得收敛,你该明白,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是在所不惜的。什么名声?什么遗臭万年,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人都死了,还管能留什么样儿的名声作甚?我要的,就是现在、将来,我和浅夏都好好的。” 桑丘子睿微微一紧眉,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一直都知道穆流年是深爱着浅夏的,为了浅夏,甚至是立誓,此生只此一妻。在浅夏沉睡的那半年中,他不仅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孩子,甚至是还一直不曾离开凤凰山一步。他对穆家,对长平王府,就如此放心? 为了浅夏,不再接纳别的女人,这个他可以理解。 原本他也是如此打算的。只要是能娶到了浅夏,他甚至是不介意浅夏是曾经嫁过人的,还给别人生过孩子。所有的这些,他统统都不在意! 可是穆流年,却做的比他更过分。 他甚至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将来如何,不在意自己的家族将来将背负什么样的包袱,不在意自己将来将面临怎样艰难的选择。 或许,这才是最最真实的穆流年。 这一刻,桑丘子睿甚至是开始有些羡慕穆流年,甚至是有些佩服他了。 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开,只为了一个浅夏,他的心里,这个女子所占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现在这种局势,他完全有能力自立为王,与肖云放和四皇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局面,可是他没有。他反倒是将自己的兵力,分散开来。 他不知道穆流年在凤凰山到底派过去了多少人,但是,他既然是敢放心地留在了梁城,凤凰山那里,定然是早已被他给安排好了。 他不确定在麒麟山,他到底留守了多少兵力,可是凭借着麒麟山的天险,想要攻破那里,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做,无非只是有两个目的。 其一,便是保护浅夏,和他们两人共同的家人。 其二,便是要防止外敌来防! 桑丘子睿完全相信,现在紫夜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一个穆流年,想到了这个问题,猜到了这个局势将来的走向。 四皇子身后必然是有一股极其强势的外力支持,而这股外人所图的究竟是什么,已是显而易见。 而即便是在这等的情形下,穆流年首先所想到的,不是与四皇子和肖云放来争地盘儿,反倒是想着如何来守护紫夜的边防线。 如何保证紫夜边境的那些百姓们如何能不被敌军所扰,如何才能防止紫夜内外受敌,使得整个紫夜的百姓们,处于战火纷飞之中。 这一刻,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的这种气度、胸怀,当真是自愧不如。 肖云放那里,两只眼睛就只盯着扶阳,在此之前,满脑子想的就只是银子。到了现在,觉得有了银子,就能打赢四皇子,丝毫不顾忌,百姓们的死活,更不用说,是否还能看得到边境的问题了。 这就是差距呀! 桑丘子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肖云放,的确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如果他不是姑姑的儿子,自己当初,定然也不会扶植他上位。 像他这样性子的人,若是在太平盛世,倒也是可以算得上一个勉强能保得住祖宗家业的。可是现在情势突变,扶阳之乱,已是让他应付不暇了。 对于之前,他竟然是还能想到了趁着允州之乱,从而除掉一些眼前的障碍,他觉得肖云放还算是学聪明了一些。 可是前几日进宫,看到肖云放不过是有了这么一点点的成绩,就如此地骄傲自大了,当真是让人看了有几分的不满。 堂堂帝王,这样的表现,委实是太幼稚了些。 也正是因此,桑丘子睿原本想着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他听的,最后还是打住了。 在肖云放的眼里,林少康不能用,所以林少康走了。长平王府不能用,如今长平王也去了淮安,而留下的穆流年,迟早也是要走的。 再有其它的一些大将,只怕,也是担不起什么大的战事了。 肖云放最看重的两员大将,桑丘烈和何少白,都去了扶阳,那边关再增加兵马,只怕他反倒会不安了。 如今千雪和苍冥表现得一切正常,而让桑丘子睿没有想到的是,肖云放竟然是同时派出了使团,分别前往千雪和苍冥,去求娶两国的公主。 当然,这两国的公主,自然是不可能在紫夜为后的。同样的,这两国就算是有意和亲,也不会选择了嫡出的公主,甚至,还会将宗室养女,给送了过来。 桑丘子睿将肖云放准备迎娶两国公主的事情一说,穆流年当即色变。 “他疯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要迎娶公主?他就不怕到时候苍冥借着送嫁之机,大举进犯我紫夜?” 穆流年问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几乎就是能滴出水来,就像是天色阴沉得要下暴雨一样。 饶是桑丘子睿的定力好,也同样被穆流年地这一股气势给吓了一跳。 “你怀疑苍冥?” “桑丘子睿,你是秘术师,就是撇开了占卜不说,你会真的以为,四皇子仅靠着他自己,就能有了今日吧?扶阳被困了差不多快半年了,可是至今丝毫没有任何的乱象,足以表明,城内的粮草准备充足,肖云放如果是打了想要将其困死的主意,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桑丘子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才会同意肖云放加派了桑丘烈也去了扶阳。 如今二十万大军将扶阳围住,虽说是接连也打赢了几仗,可是扶阳城,仍然是大破无望。 “这一点,我自然也明白。如今,他们正在加紧造船,期望走水路偷袭扶阳。” 穆流年听罢,却是连连大笑! 穆流年与桑丘子睿的不同在于,他因出身将门之家,自小所接触的便是兵法谋略,如何打败敌人,如何守卫家园。 而桑丘子睿出身文人世家,上一代,也只不过就出了桑丘烈这么一员武将。所以,他自小接触的,是如何治国安邦,如何权衡利弊,如何为家族争得更大的利益。 “真是愚得可以!以为有了船,他们就能偷袭成功了?别忘了,在林少锋的大军进驻扶阳城之前,扶阳城内,还是有着数万人马的。那些人,可是久居扶阳。而扶阳城,又是三面环水,你以为,他们的士兵,不会训练水军?” 一句话,倒是将桑丘子睿给惊着了,的确,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有了船,不代表他们的那些士兵就能打仗了。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何少白,还是桑丘烈,都不曾指挥过水军,而将不通,则兵必败。 桑丘子睿猛地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得不说,刚刚的话,是穆流年刻意提醒他的。 如果肖云放想要尽快地收复扶阳,则必须要派出一名懂得水战的将军,而早先被他逼得无奈离开的林少康,无疑则是最好的人选。 林少康是马背上的英雄,可是他曾先后也指挥过几场水战,至少,要比何少白和桑丘烈要强! 这个时候,若是肖云放想明白了这一点,估计能气得吐血! 穆流年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嗤一声,“紫夜精于水战的将士并不多。就算是有指挥过水战的将军,可是这士兵,总要训练吧?真以为,在水上打仗,就跟在一马平川的陆地上是一样的?” 桑丘子睿沉默了。 穆流年说的对,说是水军偷袭,可是你这边儿都大张旗鼓地造船了,人家不知道吗? 人家是傻子吗? 如果偷袭不成,变成了水上交战,怎么办? ------题外话------ 我信守承诺,二更送上。   ☆、第四十一章 终于放行? 桑丘子睿从长平王府出来之后,一路坐着马车,直奔皇宫。 这一路上,他却是思绪纷飞。 穆流年不愧是将门英才,不仅仅是个人的武功了得,更是对于大局,有着一种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防范措施。 一想到了刚刚在长平王府,穆流年的那种冷静、睿智、沉稳,这些都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确切地说,以前自己以为,自己的本事、大小处事能力,已然是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是今日与穆流年一叙,却是让自己成功地看到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 他甚至是以为,浅夏能嫁给穆流年这样的男子为妻,是她一生之幸。 比起嫁给自己,或许,穆流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刚刚在长平王府中,他与自己的那番对话,想想他的神态、气势、语气等等,让他这个曾经为王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而肖云放,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了。 难道,那颗帝王星,会是指穆流年? 可是今日与他一番对话,他清楚地感受到,穆流年没有撒谎,他的眼中虽然有凌厉、有霸气,也有偶尔的那种不屑,可是,却独独没有那种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对于皇位、对于权势的占有欲。 眼神,是最不能欺骗人的。 所以,桑丘子睿相信,穆流年完全没有必要骗他。至少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而浅夏,那就是想法更为简单纯粹的一个人了。 只要是他们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那么,她就是别无所求的那种了。 所以说,穆流年没有那种登基为帝的*,也没有那种理由,毕竟,穆家传承了上百年的忠诚之名,长平王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会允许从他或者是穆流年的手中葬送掉的。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边境之事,他必须要对肖云放提一提,哪怕是他不在意,不当回事儿,可是身为臣子,身为桑丘家的人,他有这个义务来提醒一下。 当然,他不会去学着那些文臣去弄什么死谏,只有那些蠢才,才会为了这个去送命。 再想想扶阳之事,造船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再加上了选将、练兵,真以为扶阳的那些将士们都是瞎子? 扶阳之危,必然是要再想其它的法子来解除了。 当然,他相信,肖云放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如今又是帝王了,定然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更不会再下旨将林少康召回了。 说的难听些,就算是他下了旨,现在能不能找到林少康这个人,还是个问题呢。 就算是找到了,还不知道那会儿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林少康是否愿意再为紫夜效力,也是个未知数呢。 桑丘子睿只要是一想到了当初自己一力扶持了肖云放,如今自己又是静国公府的世子,不可能完全地与肖云放脱离利益关系,所以,他明知道肖云放没有大才,不是一位好的君主,也必须要全力扶持他了。 当然,若是将来的局势,再发生变化,那么,桑丘子睿考虑的,还是要保全桑丘家族,而非肖云放这个人!更不可能会是他的皇位了!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桑丘子睿的心里轻松了许多,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是你想明白了,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不成为困扰一个人的问题了。 人呀,活在这世上,一定要想明白了,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权势?江山?爱人?财富? 再想想穆流年的这些做法,看似是违背了身为臣子应有的规矩和道德。 可是实际上,对于紫夜来说,对于紫夜的上百万的百姓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大爱,真正的无私! 为了能使这么多的百姓免于战火困扰,免于家破人亡,免于巅沛流离,穆流年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不在意肖云放会如何看他。 反正已然如此了,肖云放就算是对他有更多的看法和不满,还能如何? 反正先帝对长平王府做的一切,已经是够多了,穆流年甚至是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还有什么,是比之前他所经历的这些,更惨的? 想明白了穆流年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心态,不由自主地,桑丘子睿,竟然是战到了他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这样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 而关于扶阳之战,桑丘子睿将自己从穆流年那里听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对着肖云放说了。 肖云放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有些震惊、呆滞,原以为,有了银子,有了大船,那么,扶阳城破,指日可待,可是实际上,他却从未考虑过这些具体的问题。 他甚至都不曾想到过,他派过去的这些将领,到底是有没有人熟悉水战的! 他甚至都不曾想起来,这水战,与陆战,有何不同? 而这个时候,桑丘子睿想的,则是比肖云放更多,亦更为长远。 朝堂之上,那么多的文臣武将,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么? 是因为皇上在朝堂上表现得太过武断,还是说,他们这些人,其实是隔岸观火?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肖家的兄弟俩在争夺皇位,其实,不管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这江山,不还都是肖家的么? 他们身为臣子,实在是没有必要,去为了所谓的劝谏,再得罪了新皇,更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寻求后路。 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至少,将来无论是何人称帝,对他们而言,无功,却也无过,至少,还能保全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等臣子的心态,若是不能快速地扳正过来,只怕,肖云放的狂妄自大,只会越来越严重,而朝堂上,敢于说真话的臣子,也会越来越少。 这于紫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桑丘子睿这样想着,心里头却是更明白了,其实,许多的事情,都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成的。毕竟,此事的根源在肖云放的身上。 而他是紫夜的帝王,这个时候,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短处么? 就算是意识到了,他能容许别人当着他的面儿指出来么?就算是被人死谏,他又能愿意改么? 而有些毛病,又岂是仅凭着他愿意改,就一定能改得过来的? 所以说,这人心实在是太难把握了。 桑丘子睿自己想了一会儿之后,便抬头仔细地观察着肖云放的表情变化。 他其实是真心地希望,这个被他一手扶上了皇位的帝王,能尽快地成熟起来。至少,在穆流年和长平王府,没有起了反叛之心以前,将这一切,都能尽快地捋顺了。 只是,他自己却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期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会体会到百姓的不易,甚至是还下令去诛杀自己的子民? 一个心里头没有装着百姓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肖云放此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一切并非是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就算是有了银子,可以造船了,可是他派去的那二十万大军根本就是不精于水战的,一旦在水上开仗,那么,输的,十之*,会是他们自己。 肖云放的脸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立马就下旨将一干重臣召进宫来,则时,还特意强调了,一定要将兵部尚书,叫进宫来。 桑丘子睿在这一点上,帮不上忙。 首先,他自己并不会打仗,他或许工于心计,可是于战事上,他却是有明显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如果今日没有得到了穆流年的提醒,只怕,很快,桑丘烈和何少白二人,就会大败。 桑丘子睿出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这样严肃的问题,远在扶阳的两位将军,也不曾提及呢? 难道他们对此有十足的信心?并不将这些当回事儿? 可是何少白和桑丘烈二人,都不曾参与过水战,何来的信心? 突然,桑丘子睿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只怕,扶阳那里,即将有变。 桑丘子睿火速地回到了静国公府,再连忙手书一封密函,着人即刻快马加鞭送往扶阳,亲手交到了桑丘烈的手上。 怕只怕,他们之中,也有些不安分的原因在。 桑丘子睿这里的所有动作,穆流年都看在眼中。 他明白,桑丘子睿不精于战,不过,现在,大概也猜到了桑丘烈的身边,极有可能有内奸。 这样的大事,两位主将却是一直不动,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现在都对这些根本就是不以为意。说明,有人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本就不懂水战的二人,只怕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们给骗了过去。 至于何少白? 穆流年微挑了一下眉,反正,一时半会儿他是回不了辽城了,这倒是他的一个大好的机会。 “浅浅,现在长平王府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我带你离开这里。” 浅夏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那这里要怎么办?就这样不管不顾了?若是到时候肖云放一时怒起,你就不怕,他会将这里给你夷为平地?” “他不会!” 看着穆流年十分有信心的样子,浅夏微微皱眉。 “浅浅,他还要用我,他没有那么蠢。这个时候,一旦将我惹毛了,对他没有半分的好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那五十万大军,哦,在他看来,应该是三十万大军,就冲着这个,他也不会对王府如何。” “你在赌桑丘子睿会站在我们这边?”浅夏有些不太赞同道。 “不是在赌,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若是太平盛世,我不一定能斗得过桑丘子睿,可问题是,现在已经是起了战火。而桑丘子睿的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他手中的那些暗卫,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中,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的。” 浅夏沉默了,对于桑丘子睿,她自认是十分了解的,他会站在穆流年这边么?怎么就觉得有那么几分的不靠谱呢?再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桑丘子睿,似乎是并没有做出什么于长平王府有害之事。想来,他也是对长平王,有些忌讳的。 “好吧,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元初,一切小心行事。事实证明,肖云放或许不懂打仗,又骄傲自满,可是同样的,他也不是傻子。我们不能让他拿到了我们的短处,从而,在声势上,先让我们处于了弱势。” 穆流年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就是。我们要走,自然也是要走的光明正大。如今到了淮安,假的长平王妃,已经对外称病,在许家休养身体了。浅浅,在走之前,我们还是要将这里里外外的一切,都做个万全的准备的。” 浅夏闻言,看了一下四周,穆流年是担心长平王府被毁么? “那这里就不需要留人了么?” “当然得留。府上一些老人儿都不愿意离开。现在,我们也只能允了他们,让他们留下。放心,他们留下来,也只是看个门户,若是肖云放果真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我也会想法子先护住人的。” “能带走的东西不多,毕竟,偌大的一个长平王府,就仅仅是我们倚心园,就得多少东西呢?” 穆流年嘿嘿一笑,“事实上,我们也就只需要带走我们这里的一些名贵东西就是了。母妃的东西,上次离京的时候,就带走了一批,这一次,父王又将剩下的带去了淮安。而其它各院子的东西,这一回,直接就当嫁妆给带到了阳州了。” 浅夏这才想到,当时穆大小姐出嫁,那些丰厚的嫁妆,不免失笑道,“你还真是狡猾,这样的法子竟然也能想得出来。” “没办法,不这样儿,我们就一点儿东西也带不走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穆家的人,给她弄个丰厚的嫁妆,也没有什么坏处,反倒是还可以帮我们拉拢到了宋家父子,何乐而不为?” 浅夏看他如此说,心里头却是明白,他定然是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当成嫁妆给了穆焕巧,如果不多留一手,他就不穆流年了。 “我们是去辽城去哥哥会合,还是去凤凰山?” “去凤凰山,辽城虽然是无碍,可是我仍然不放心你去。还是凤凰山吧,我比较放心。” 浅夏犹豫了一下,轻咬了咬嘴唇,再抬头看他时,便小声道,“这样,若是有可能,我们就先去一趟辽城吧。” “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何千洛现在也在辽城。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也不能总是让他闲着。对于人材,你要是不让他做些什么,那才是真正的糟蹋了人家。” 自从上次从允州回来之后,他们就自觉地将梅千洛这个人,改成了何千洛,免得桑丘家的人,再真的找上门去。 听着他将自己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的恶习,竟然是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你这人也是,何千洛怕是不愿意再搅进来的,你又何必?” “他不愿意搅进来,就可以不搅进来么?想的美!凭什么这累死累活的事儿都让我干?他们这些有本事的却不思为了百姓们多做一些?我可没有那么蠢!” 听着穆流年的话,再看着他说得一脸嫉妒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明白,穆流年到底是看人家何千洛太顺眼了,还是看着人家太闲,从而心里头不舒服了。 “你想好了我们要找一个什么样儿的理由离开?” 穆流年的脸色略有些阴沉,“之前想了一个法子,不过怕是不成。这会儿我正在琢磨着另一个法子。不过,我担心肖云松不会答应,还得让桑丘子睿来帮一把。” 穆流年的法子很简单,辽城如今守卫薄弱,而辽城离抚阳并不算太远,至少比离梁城要近,若是扶阳的四皇子派人偷袭辽城,那么,只怕这个时候,辽城不保。 辽城与阳州紧挨着,阳州虽然是有驻军,可是既然是偷袭,只怕是不待阳州做出反应,辽城就已经失守了。 浅夏跟桑丘子睿一样,也不怎么懂战事,“若是肖云放下旨,将这路兵马一分为二呢?” 穆流年摇摇头,“不可能!阳州的兵马本来也算不得多。再者,当初那里之所以会驻守了这么多的兵马,也是在防范你们云家的。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将这些人分成两路。而且,一旦分成了两路,战斗力大幅下降,只怕,到时候两座城池都守不住。” “呃?”浅夏没听明白。 穆流年解释道,“我是站在了桑丘子睿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你放心,此事,我会再找方家和赵子奇分别商量,一定要促成此事。只要是肖云放有意往辽城派人驻守,那么,就只能是我穆流年。” 浅夏这回听明白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强调的,光明正大地离开梁城。 “元初,你要明白一点,你可是从未打过仗的。肖云放会同意派你前往么?” 穆流年坏坏一笑,“就是因为我从来不曾打过仗,所以,他一定会派我去。” 次日早朝上,便有人提出了关于辽城目前驻军空虚的问题。 显然,这个时候,若是将何少白调回来,自然是不成的。可是万一四皇子派人突袭辽城,又当如何? 方乔生站出来道,“皇上,依臣之见,当再派人手前往守城。只是如今我紫夜的兵部,实在是无可调用之猛将了。边关驻守的几位将军,自然是不能动的,现在在扶阳,这大大小小的将军,又被牵制了数人。依微臣之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穆家。” 方乔生的话一说完,刘相便有些不淡定了,“方大人,我紫夜泱泱大国,岂会连个守城的将军也派不出来?为何就一定要想着穆家人?” 反正此时长平王也不在朝上,大家说话,也就都没了顾忌。 方乔生一脸忧虑道,“刘相,下官并非是为了一己私利。您想,如今京中的左、右卫大营的人手,自然是不能更换的,这等时机,边关将领更是不得轻易裁撤。刘相若是不希望皇上用穆家人,要不,您举荐一位?” 这话,倒是将刘相给问住了。 而龙椅上的肖云放自然也是不愿意重用穆家人的,听完了方乔生的话,还真就是十分严肃地看向了刘相,真指望着他能想出一两个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刘相不过一介文臣,于武将的举荐上,能想出谁来? 要是此刻林少康还在朝中,他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地就推荐了林少康。可问题是,现在人都被皇上给贬到不知道哪儿的地方了,还怎么重用? 更何况,皇上这等有些高傲的性子,就算是他举荐了林少康,皇上也不会用的。弄不好,自己还得挨上一顿训了。 此时,倒是有人站出来,举荐赵家现任的家主,赵子奇。 赵子奇此时也在朝堂之上,看了看那位举荐他的大臣,也只是不屑地轻笑了笑,那是他的那位好伯母的娘家兄长呢。还真是不惜利用一切有可能将自己给打杀了的机会呢。 想将自己给打发出京,然后好有机会重新夺回赵家的大权? 至于自己出京之后,是生是死,那可就难说了。 赵子奇不着急,站在了队伍里,没出声儿。 倒是一旁的静国公看了,摇摇头,“胡闹!赵大人乃是一介文臣,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是将赵大人一介文人给派去驻守城池?我们要派过去的是将军,不是刺史!” 那位官员被训得面皮通红,立马归于原位,不敢再出声儿了。 同殿内的那些文人武将们,看他的眼神,自然也是有些不善了,谁不知道赵家的那点儿事?赵老太爷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他的妹妹这是不乐意了。 肖云放看着低下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这个时候,将他们派出去,只怕是会有伤他为帝者的威严了,当然,若是被四皇子的人知道了,只怕会以为他们这边儿,已是无将可用了。 那可就不妙了。 打仗就算是输了,可是这气势上也不能输! 肖云放眼神微暗,看着底下的这些臣子们,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穆家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到底要不要重用长平王呢? 此时静国公出列,“启禀皇上,微臣也同意方大人的说法,只是,长平王如今远在淮安,而且听闻王妃重病,时间上,怕是会来不及。若是皇上心中有疑,可以将长平王世子穆流年派去。虽说他不曾有过战绩,可至少也是武将世家出身。” 静国公的话一出来,原本是持反对意见的刘相,倒是也同意了。 为什么呢? 刚刚静国公的话,可以听出两个意思来。 一,若是皇上不信任长平王府的人,可以只派穆流年过去,穆流年不曾亲身奔赴过战场,所以,他去守城,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最着急的那个人,应该是长平王。 二,长平王现在远在淮安,那里可是许氏的地盘儿。纵然现在许氏没有了兵权,可是许家人在当地的声望,可是远非其它人能及的。 这个时候,若是将穆流年派出去,再有个风吹草动的,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的长平王,怎么可能会不去急着救儿子? 只要是长平王不在淮安了,那么,淮安自然就还是太平的。 如此一来,淮安那里,皇上也就不需要担心了,而辽城,有长平王父子坐镇,也就不会有事了。 肖云放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若是长平王去辽城助穆流年一臂之力,长平王妃自然是不可能跟着去的。 如此一来,他们不是向来伉俪情深吗?这倒是等于将长平王的一个短处,揪到了自己的手里。 肖云放想想,此计可行。 肖云放即将命人去长平王府宣旨,着世子穆流年进宫见驾。 穆流年一听到了这道旨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不过,他自然也不可能就会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由肖云放捏着鼻子来利用的。 静国公退朝回到了静国公府,径自去了桑丘子睿的院子。 “父亲回来了?今日的早朝,散的倒是不晚。” “你说的这一切可都是真的?果真要让穆流年去镇守辽城,这一切才稳妥?为何为父心中,总有些忐忑呢?”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不安的父亲,笑道,“父亲不必担忧,一切都在儿子的意料之中。穆流年这样的人,再留在梁城,只怕也只会给我们惹来无尽的麻烦,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他给放出去。至少,他现在并无反叛之心,一心还是为了紫夜的百姓着想的。” “但愿吧。长平王府,十几年不曾受到朝廷的重用了。这一次,也不知我们的决定,是对是错?” 桑丘子睿闲闲道,“长平王府之所以一直不曾受到重用,那是因为紫夜一直处于安宁之中,不曾有动乱。所以,先皇也就想不起穆家人的好了,一心只想着除之而后快。却忘了,当初紫夜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后来的动乱之中,紫夜又是如何保留下来的?” “子睿,不可胡言!” 静国公微微蹙眉,刚刚儿子这番话,可是明显有着鄙视肖家人的意思了。 “父亲,儿子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现在登上皇位的是肖云放,您以为,儿子会留在这里?儿子能为桑丘家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后头桑丘家的走向如何,儿子也无能为力了。” 静国公顿时怔住,儿子这么大了,他何曾见过他也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 难道说,这一次,那个四皇子还真能成了事儿? “父亲,这一年来您一直上朝,肖云放为帝者如何,您会看不出来么?论气度之狭小,论眼界之短浅,比起先皇来,他还真是犹过之,而无不及呀!” 静国公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子睿,他是皇上。” “那又如何?若是他果真有本事,又岂会让扶阳到了现在都不曾得到解决?若是他一开始,就重用长平王,你以为,现在扶阳的四皇子,还能安然地在那儿蹦跶?” 静国公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说法,的确是有着其道理的。 长平王是什么人?一生戎马,可是到头来,却是儿子被人算计,就连他自己想娶谁,不想娶谁,都做不了主。这样的一个王爷,他当的是有多么的憋屈? “算了,反正你之前跟我说的,我也都按你的意思办成了。这会儿,估计穆流年,已经是在御书房了。” 桑丘子睿没有再出声。 他很清楚,穆流年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手上也有那么多的兵马,也处在了他的那种处境之中,他的选择,只怕是会比穆流年狠上数倍。 甚至,他有可能直接就举旗反了紫夜了。 现在,穆流年的眼中看到的,还是紫夜的边防,紫夜的百姓,这样的一个男子,这等的气度,这等的胸怀,自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论计谋,自己相信不会输于穆流年,可论大气,他怕是比不上穆流年的。 但愿,他们此番能顺利离京,至少,他们走了,紫夜才能真正的有精兵强将,来抵御外敌。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会先从何处下手,不过,那日穆流年,倒是提醒了他一句。 所谓的和亲,定然就会有些猫腻的。 不由得,他想起了远在苍冥的皇甫定涛。 但愿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愿,就算是苍冥对紫夜动兵,他们师兄弟二人,不会刀剑相向,你死我活。 对于那份师兄弟间的情谊,他还是很在乎的。 皇宫,御书房内。 “辽城如今兵力太弱,朕命你带五万兵马,镇守辽城,可有问题?”肖云放也不客气,一见了穆流年,直接就把话给说开了。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肖云放,“皇上的意思是,要派给臣五万兵马?” 肖云放的脸色一窘,他哪里有什么兵马派给他?他自己手上不是有兵马吗?怎么还敢这么问? “怎么?你们穆家军,现在已经没人了?” 穆流年这才恍然道,“哦,对对,请恕臣一时大意了。不知,皇上以为,臣何时出京为宜?” “守城之任务艰巨,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那微臣回府即刻准备,明日一早就与内子一起启程前往辽城。” “什么?云浅夏也去?” 这问题问的!穆流年是真的想上前去抽他一巴掌了。 他现在是一年轻大小伙子,你让我去守城,不给我一兵一卒也就罢了,怎么着?我连自己老婆也不能带了? 你这是派我去守城吗?倒不如说是想着故意拿着浅夏来威胁我的! “皇上,臣去辽城,自然是要带家眷同往了。要不,您给个期限也成,只要是不超过一个月,那臣也就不带她去了。” 肖云放的脸色顿时变青,他一直就知道这个穆流年是个不好说话的,可是今日这么一聊,他觉得,这个穆流年简直就是个混蛋! 哪有臣子这么跟帝王说话的?没有规矩! “罢了。你若是执意带去,那便带着吧。”这个时候,肖云放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又使得辽城成了一座无人可守的城池吧? “皇上,五万兵马,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装备和给养?” “朕已下旨着户部和工部准备了。你们明日离京前,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多谢皇上。若是皇上再没有了旁的吩咐,那微臣告退。” 肖云放也懒得再看他,似乎是多看他一眼,这晚上就吃不下饭了似的,冲他摆摆手,脸还微微转了,那表情,当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穆流年自然也看出来了,心里头却是不屑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还不愿意看见你呢。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美男子,我乐意瞅见你吗? 穆流年兴冲冲地回了府,直接就吩咐人马上准备,这下子,可就是直接将长平王府给搬空了。除了一些桌椅床榻搬不走之外,几乎是倚心园里能搬的一切东西,都搬走了。 浅夏看着不停忙碌的人们,心里头,竟然是微微有些感慨了。 她今日,要再次离开梁城了。这一次离开,也不知道这一生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这里。 梁城,这个地方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有一个穆流年外,当真是没有什么太过美好的回忆了。 当天晚上,长平王府,再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桑丘子睿。 穆流年一听说他来了的时候,一拍脑门儿,十分懊恼道,“我也是太大意了,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了?早知道,我们今天晚上就该去别院住的。” 浅夏轻笑,就算是去别院,桑丘子睿就找不到他们了? “行了,既然是客人,总要请人进来坐坐的。再说,这一次的事情,若是无他一力促成,怕也是有些难办的。” 穆流年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十分戒备地提醒了一句,“一会儿,你没事儿可别冲着他笑。万一他再色心大起,不肯让你走了呢?” 浅夏直接就伸手拧了他一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穆流年正呲着牙呢,桑丘子睿进来了。 一如往昔,白衣银发。 “坐吧。”浅夏表情沉静地看了他一眼,客气道。 三七很快将茶水备好,各自下去了。 “一转眼,你们就要离开梁城了。穆流年,我助你达成了心愿,你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穆流年十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来索求回报的?看来,我果然是不应该高估你的气度。还以为你是一个很大方的人呢。” 桑丘子睿轻笑,眸光温柔中透着一丝眷恋地看向了浅夏,“明日我有事,就不送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浅夏,你抚琴一曲与我听,可好?” 浅夏看着桑丘子睿一脸期待的模样,这个时候,还真是狠不下心来说不成了。 没有说话,浅夏起身到隔间儿取了琴出来,不多时,只见她的玉手拨弄,妙曲华音,自她的指尖,顷泄而出。 桑丘子睿不是第一次见她抚曲,可是却绝对头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她抚琴。 穆流年也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屋子里除了琴声,再不闻其它。 一曲毕,桑丘子睿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浅夏的琴艺,怕是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你这一走,以后我再想听这样的妙曲,怕是就难了。” 说着,话锋一转,“也不知将来穆世子,是否欢迎我去辽城坐坐?” 穆流年眼皮轻抬,“自然是欢迎的。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闻言,桑丘子睿放声大笑,“哈哈哈!穆流年,对旁人,这求之不得四个字,我倒是还能信上七分,可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我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尴尬,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客气话,他怎么可能会欢迎他去找他们?他恨不能这一辈子都不要与他再见了。 浅夏看到穆流年难得的吃瘪模样,也跟着偷笑了两声。 穆流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就是写着,让你笑,你再笑?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你? ------题外话------ 昨天我遵守承诺,二更送上。今天,先更一万。我缓缓。当然,如果今天大家的情绪依然高涨的话,那么,我可以考虑明天再更一万五。怎么样?飞雪威武吧?哈哈!   ☆、第四十二章 收留小兰! 次日,浅夏与穆流年早早地起身,穆流年先去了一趟户部,再去了一趟工部。 等到穆流年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已是将近午时了。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很热了。 眼看着到了正午了,这个时候赶路,怕是有些不太方便了。 穆流年吩咐所有的人暂且在城外的庄子上歇一歇,用过午膳,等日头不太毒了,然后再启程。 穆流年陪着浅夏在屋内的床上躺着,一想到后头十几日,都要赶路了,再想要这般惬意,就得先过些艰苦的日子了,他可不认为,这一路上,他们的人,都能太平了。 如果说肖云放不打他们二人的主意,那他可是半分也不信的。 就算是同意他去辽城,也不可能会让他一路顺当了。不给他弄些幺蛾子出来,他就不叫肖云放了。 那么小心眼儿的一个人,若是没有做些暗地里的准备,他才不信的。 果然,才出发的第三天,他们就遇到麻烦了。 如此大的阵仗出行,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般都是在晚上在驿站落脚的。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地方,还是比较靠谱的。 第三天的晚上,浅夏睡的正香呢,便听得外头一阵嘈杂之声,浅夏有些不悦,眉头才刚刚紧了一下,穆流年就连忙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敢打扰他的妻子安寝,什么人这么不开眼? 穆流年到了外间儿,正巧妖月就在窗外,“怎么回事?” “回世子,说是驿站的厨房失火了。不过,依属下来看,烟浓火小,应该是有人故意设的陷阱。” “嗯,这么说,就是来专门找我不痛快的了?” “回世子,属下已经派人去看了。您放心,这里一切都正常。守卫不减反增,暗处的人,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了。” “很好,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保护世子和世子妃,是属下的责任。” 穆流年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世子妃的能耐,比你想像中还要大。我要你留在她的身边,不是为了让你保护她,更重要的是,避免让她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明白吗?” 门外的妖月愣了一下,正想着这是什么意思,就见穆流年开门出来了。 “浅浅是个身分特殊的人,她的本事,不是你能想像的。我不想让她引起外人的关注,所以,有些事,能不让她看到,自然是最好的,明白?” 妖月想起了世子妃的身分,再想起她之前可是经常使用灵摆的,虽然她不懂秘术,可是也知道,这秘术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世子妃年纪轻,如今又是云家的家主了。若是再让外人看到了她的本事,自然是太过引人注意了。 “属下明白。世子放心,属下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世子妃的。” 穆流年点点头,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妖月真的就能困住她。 只要浅浅想,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穆流年看着外头的人仰马翻,却是并无出手相助之意。既然是人家有心要演这么一出戏,还是成全人家为好。 接下来,一路上自然是大小状况不断,大多时候,还都是发生在了晚上,当然,很大一部分,是浅夏不知道的。 眼看就快要抵达辽城了,浅夏也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到了辽城,就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一样。 而事实上,穆流年也是这样想的。 更准确的说,浅夏会有那样的感觉,应该就是穆流年带给她的。 本来是要直接去凤凰山的,可是现在既然是一路上状况不断,如果不能尽快将这些尾巴处理干净,穆流年反倒是不愿意去凤凰山了。 在穆流年的印象中,凤凰山是最最干净的地方。 那里有他们两个人的亲人,也有着他们两人的宝贝儿子,还有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半年。 即便当时浅夏是在睡梦之中,可仍然是他们两个共有的经历。 穆流年看起来洒脱,可是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执念。 就比如说云浅夏,多年后,他抱着浅夏,对着她道,“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执念。” 而现在,他心里头的那点小小的执念,就是千万不能让任何外人,涉足到了凤凰山。 有的时候,有这样的一缕执念,还是很好的,至少,在他看来,有了执念,自己也就有了动力,做什么事情,也会格外地有精力。 快到辽城时,浅夏他们遇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那队伍由三三两两的一些难民组成。 有的人身上的衣服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脸上一看就是多少天没有清洗过。 甚至,还有的人,他们的鞋子,都磨破了,有的露着脚趾头,有的底子磨透了。可若是将这鞋子脱了,他的一只脚就得整个儿踩在了地面儿上。 看着这些人,有的还扶着老人,有的带着孩子,当然更多的,是那种三五个年轻人,背着包袱,头发上偶尔还戴上了一根稻草的。 “他们都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应该是上次青龙去处理的那些百姓。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还有这么多的百姓,现在往辽城的方向走。我之前听青龙回过,说是他和手下一共护送了三四千人到辽城,这些,应该是后来被救下后,走投无路,前来投奔的。” “从肖云放下令让百姓们撤离自己的家乡,到现在都多久了?以前肖云放没有银子,现在还没有么?怎么就任由百姓们如此四处晃荡?所谓百姓,虽然没有太多的财富,可是他们若是联合起来,肖云放这个皇帝,还做什么做?” “是呀,可惜了,如此简单易懂的道理,你我都明白,可是他却不会想通的。自古以来,哪一任昏君,不是低估了百姓的力量,所以最后,自食恶果?” “这倒是。只是可怜了这些百姓们。天气如此火热,他们受的苦,怕是远远比我们看到的更多。” 穆流年眸色微沉,伸手将那车窗上的帘子落了下来,“别再看了,徒惹你自己伤感。有些事情,我们是做不了主的。现在的关键是,这些人一旦大批地涌入辽城,那辽城该怎么办?会不会被辽城的刺史驱逐?” 浅夏微微一怔,“辽城的刺史会如此么?” “极有可能,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辽城刺史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刚愎自用之小人。他如今这个刺史的位子,还是靠着当年检举了他自己的恩师才坐上去的。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有资格成为一地之刺史?” 对此,浅夏显然是不知情的。 “他不是你的人,那我们进驻辽城后,要不要将他给处置了?” “处置自然是要的,不过,总得有个理由吧?不仅仅是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还得有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同时,又能有不少的官员为证的理由。否则,弄巧成拙,倒霉的,就该是我们了。” 浅夏没有再继续问,她现在担心的是,外头的这些难民,辽城刺史若是果真将人都给驱逐出去,他们还有没有将来? “放心,一会儿看看吧,若是辽城刺史果然将此事做地太绝了,我就让青龙派人引他们一路去阳州。” 浅夏点点头,事到如何,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阳州刺史好歹现在也算得是穆家的亲戚,就算是没有彻底地臣服于长平王府,至少,也得做些表面上的样子吧。 “怎么不走了?” 浅夏微微蹙,马车突然停下,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了。 车外传来了青龙的声音,“启禀公子,我们的探子来报,说是城门紧闭,数以千计的难民被挡在了城门之外,这会儿,正在城门底下哭嚎的,骂丧的,总之就是各种各样儿的都有。” “嗯,既然如此,我们先往回折,我记得,我们之前不是经过了一个有些破败的村子吗?就暂且在那里歇歇脚。” “是,公子。” 浅夏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这个时候了,那些难民不走,只怕他们也是进不了城的。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说,这个辽城刺史,是真的只是为了为难那些难民,还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呵呵,那是他的事,我们不必理会。不过就是一介不起眼儿的臭虫罢了。等我们一进了辽城,头一个要办的,就是这厮!” “还好我们现在人不多,那处村子里,倒是可以供我们歇脚。元初,不是说了让你带五万兵马吗?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穆流年嘻嘻一笑,“不急,反正我们都到了辽城门外了。既然那个蠢材有胆子将我们堵在外头,那我们就先在这儿歇着,反正,也领了朝廷不少的粮草,怕什么?” 一提到粮草,浅夏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这么多的难民,万一再打起了他们的主意,那岂不是? “放心,我穆流年的东西,岂是什么人都能抢走的?只有我愿不愿意给,还没有人能成功地从我的手中抢走任何一样儿东西。就算他们是难民,若是敢抢,我也是一样的毫不手软。” 浅夏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上,她是十分赞成穆流年的说法的。 她虽然是不懂战争,可是她知道,一旦有强敌来犯,这头一个要冲上去的,自然就是这些将士们。百姓们,就算是你现在对他再好,如果不让他们看到同胞的牺牲,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宰割,他们也不会拿起手中的武器的。 说白了,他们就算是现在领了自己的好处,关键时刻,也是顶不上任何的作用的。 不仅如此,还会害得他们的将士们,白白地因此而浪费了自己的粮食,更是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身为将士,自然是有将士自己要做的事情。 可是,这不包括来安抚难民。 这些问题,应该是丢给了肖云放,和朝中那些吃着俸禄的文臣们去解决的。 将士所要承担的责任是保家卫国,不是屠戮百姓,当然,也不是救助难民。 这一点,她现在心里头还是很清楚的。 尤其是现在,边境之危随时都可能会有。从户部里领出来的这些粮草,一大部分,被穆流年想办法分批秘密押送到了淮安,现在他们的车队中,真正能用的粮草,还真是不多。 若是养活五万兵马,最多,也不过是能撑上月余。 若是这个时候,再被这些难民给盯上了,那可就真的是麻烦了。 “他们若是敢来抢,就必然不是单纯的难民。没有哪一个难民,在看到了这么多英武的士兵之后,还能有胆子过来的。” 浅夏说着,转身再往外看了一眼,“抓住为首的,直接斩了,所有的问题,便都能解决了。” 穆流年一挑眉,这算不算是夫妻二人心有灵犀? 他刚刚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在这处有些破落的村子里驻扎,很快,四处去查看情况的青龙便回来了。 “启禀公子,这是一处荒村,不知何故,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可有发现尸体,或者是骨骸?” “回公子,没有发现。这里的房子大多也是年久失修,而且,有半数以上,就是普通的芧草屋。也就只有您和夫人住的这里,还算是不错。” “嗯,吩咐下去,开伙做饭。这里的难民太多,夜里头怕是不安静,今晚上让大家辛苦一些,分成两班值夜,人数比之前多上一倍。” “是,公子。” 浅夏与穆流年就在这处荒弃已久的民宅的院子里随意地走走,三七和妖月去清理屋子,估计怎么也得有些功夫才成。 “元初,若是你的人,指出了路,他们却不愿意走,你说,该当如何?” “你怀疑这里头有肖云放的人?” 浅夏轻笑,眸光有些寒凉地看了一眼梁城的方向,“不是我怀疑,而一定就有。这一路上的大小麻烦,虽然有些你是刻意地让我避过了。可我也不是傻子。肖云放,就总是要做出一些这等的龌龊举动么?” “这很正常,他本就是一个龌龊的人!” 浅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看穆流年的眼神里头就有些呆滞,然后再笑笑,“你说话还真是!好歹他也是皇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咳!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是皇上,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身为一名帝王,最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哼!还用得着我来记着?” 浅夏轻叹一声,“是呀,他自己不拿自己当皇帝,别人谁还会用看皇帝的眼光来看他?身为帝王,不思为百姓谋取福祉,反倒是一味地索取和算计,这样的帝王,实在是当地有些悲哀。” 穆流年抬头看着仍然还有些明快的天空,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大雁飞过,“他悲哀,只怕是百姓的日子可就苦了。” “元初,既然是你要想办法将辽城和阳州都收归于麾下,那有没有想过,我们就用自己的力量,将这里建造得有模有样儿一些?我们虽然不是自立为王,可是至少,也要为百姓们做些什么吧?” 穆流年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眸中的流光,笑道,“这是自然。我们现在能做的,并不多。不过,给百姓们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这需要些时间。”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你是我的夫君,我的眼光,可是向来都准的很。” 穆流年一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 浅夏的心情此时也松快了一些,笑道,“你说呢?” 穆流年咧嘴一笑,快速地低头在她的唇边偷了个香,再站直了身子笑道,“我觉得你是在夸我。夸我的眼光好,找了你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媳妇儿。” 浅夏白他一眼,“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些?” 一听这话,穆流年的眸光里似乎是有着一抹极其华美的流光闪烁着,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好呀!如你所愿。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无耻的。” 浅夏的脸一红,伸手就推了他一把,结果没将他给推出去,反倒是将自己给送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两条胳膊,就像是那等强硬的锁链,牢牢地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里,再低头满意地看着她的面颊泛红,好似三月的桃花,美艳无双。 “公子,夫人,屋子收拾好了,可以进去休息了。” 三七掩唇偷笑了两声,连禀报的声音里,似乎是都能听出那小小的得意来。 浅夏扭头瞪了她一眼,没办法,在自己的丫头面前,她似乎是经常出丑,而且每次,都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不过,浅夏并没有进去休息,反倒是说动了穆流年,两人一起到外头走走。 这个村子的确是有些荒破,许多院子的院墙都倒了,看起来,像是荒了不止一两年了。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口,浅夏注意到,天色渐暗,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往这边儿走了。 他们之前是乘的马车,所以折回来的速度自然是快的。 现在那些百姓们也开始往这个方向走,大多数,是那些在后头的这些难民,远远地一看城门口似乎是聚集了不少人,再觉得天色暗了,所以,想要找个歇脚的地儿了。 当然,这样的百姓,自然不会太多。 因为大部分的难民,都聚到了城门口。 这个时候,他们仍然是固执地认为,他们人越来越多了,相信到时候,官爷一定会可怜他们,放他们进去的。 孰不知,对于一城之主来说,莫说是一些心中没有百姓的寒凉之辈了,就算是一个好官,这个时候,为了城内的百姓,只怕也是不能轻易地放他们进城的。 这么多的难民,一旦进了城,将会给里头的百姓们,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浅夏摇摇头,这些百姓们想的太天真了,还是说,他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因为村子最好的地方,在最西侧,所以,这个村子,等于是一分为二。 西侧由穆流年的人占了,四周自然是派了不少的人把守着。 那些进了村子想寻一处栖身之地的难民们,也便随意地在东侧寻了地方,只求晚上能有一个地方睡觉就是。 好在这会儿是夏天,不需要什么避风取暖,只不过,夏天唯一的坏处,便是蚊虫太多了。 这里因为村子是荒弃的,虽然是没有人住,可是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野猫之类的动物穿梭的,再加上这里处处都是有杂草野花,自然,也就会吸引了许多的蚊虫过来。 突然,浅夏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尖叫。 而且,还是独属于女子的那种尖叫声!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同为女人,浅夏对于这种声音,自然是有些敏感的。 看了穆流年一眼,无需她说什么,穆流年就吩咐人去看了,却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跟过去。 浅夏知道,这是为她好,不想让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因为就在穆流年派人去看看的同时,她又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尖叫,这一次,她还清晰地听到了四个字,“不要过来!” 很明显,就是用大脚指头猜,也能猜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浅夏的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这难民之中,这等事情,应该不是偶尔才有。 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始终看不到希望,心内抑郁,再压抑得太久了,就会有些失控,有一种心底恶魔钻出来的冲动。 似乎是觉得,自己怎么都是要死的,在死之前,或许做一些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也是不错的。至少,死的时候,自己不会觉得那么冤! 穆流年拉着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没事儿,别怕。这种事情,并不是常常发生的。就算是发生了,有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浅夏微怔,用有些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抹极其可怕的念头! 穆流年一看到了她的表情和眼神的变化,就知道她大概还是猜到了。 轻叹一声,慢声道,“浅浅,现在还不是最为惨烈的年代。你可听说过,先帝在位时,曾发生过一场瘟疫?” 浅夏拧眉,摇摇头,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瘟疫之前,是因为连降暴雨,冲垮了堤坝,从而导致了洪水。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食不裹腹。那个时候,最惨的,便是易子而食。” 浅夏的嘴巴一下子就张得大大的,对于如此残忍的事情,显然,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的。 就算是她太冷情冷性,也不代表了,她就是一个可以无视于如此惨事的冷血人。 穆流年,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再缓声道,“可怕地,还不是这个。洪水发生之后,当地的官员上报不及,所以,朝廷的赈灾粮食和银两自然也就慢了一些。” “这还不算。再加上了层层的盘剥,最后到了那灾地的粮食,连让这些百姓们吃上几日的都不够!再加上没有得到先帝的重视,没多久,便暴发了瘟疫。”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凡是战事,或者是重大的灾情发生之后,必然会暴发瘟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朝廷中那些吃着官饭的人文臣武将们,哪一个不知道?” 穆流年讥笑了一声,“他们?他们只想着自己贪的银子够不够多,哪里还管那些百姓的死活?最后,瘟疫暴发,因为发现得太晚,一时没有办法,你可知道,先帝下了什么样的旨意?” 浅夏一对上了穆流年那有些悲凉的眸子,不知何故,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冷战,然后声若蚊蚋道,“不会是选择了屠城吧?” 穆流年的嘴边扯过了一丝苦笑,“不错!先帝下令屠城。将近十万的百姓和将士,无一生还,全都死了。” 浅夏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虽然是那样问的,可是天知道她有多希望那不是真的。 “为何还有将士?” “因为那些将士在那段期间,也与百姓们发生了接触,先帝为了防止事情的扩大,所以,下令紧闭城门,新派的大军,登上了城墙,万箭齐发。” 浅夏的脸色突然就有些白,身子也是跟着一晃,还好穆流年环着她的腰,这才没有摔倒了。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太过残忍了。 可是如果说是因为一开始他们齐心协力地想办法,未必能到得了这一步! 如果一开始,先帝对此就表现出足够的重视,派出大批的医者,送来一些可以避免瘟疫的草药,或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最后,惨剧还是上演了。 看着浅夏的样子,穆流年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了后面自己将要面对的麻烦,自己将要做的事,有些惨况,现在让她知道,有个心理准备,也还是有必要的。 总好过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再晕了过去要好吧? “浅浅,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一幕再发生,至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是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浅夏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觉得全身的肌肤都是有些凉,更有些软,不自觉地,便将身体大半儿的重量,都倚到了穆流年的身上。 穆流年看着她的样子,知道今日说的不少了,不急,不能一下子就将她给吓得动弹不得了。 事实上,她身为一介小女子,在听到了这么多惨烈的事情之后,还能与他好模好样儿说话,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穆流年将浅夏打横抱走,缓步回了他们下榻的院子。 很快,青龙就来回话了,原来是一名女子,年纪不大,一路上,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只是一连几日不曾吃到过东西,已经是饿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所以,一起避难的几个人一商量,就给了那老头儿两个馒头一壶水,老头儿许是饿到了极致,竟然就点头答应,将自己的女儿给他们了。 浅夏听罢,一口气气得堵在了嗓子眼儿,大有一种想骂人的感觉! “可打听清楚了?的确是难民?从何处来的?要到何处去?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若是走散了,又是如何散的,若是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浅夏清越动听的声音里,此时却是透着几分的寒气。 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的用意,立马道,“去查,记得将父女二人分开来问,一定要问得仔细。” “是,公子。” 浅夏几乎就是咬着牙,眯着眼,一脸恶狠狠的模样道,“元初,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穆流年一挑眉,看到他的妻子此刻,又是回到了原先的模样,自然是高兴,“好!” 很快,青龙便回来了,将自己对两人的问话分别记录了下来,呈了过来。 浅夏和穆流年看罢,相视一眼,吩咐道,“将他们父女二人都带过来。” “是,夫人。” 那对父女被带到了院子时,女子身上的衣裳,仍然是有些凌乱的。 乱篷篷的头发,既像是枯草,又像是那乱柴堆,脸上也是有些污迹,不过,若是细看,那裸露出来的一点点肌肤,还算得上白净,一双大眼睛,倒是乌溜溜,水灵灵的,的确是个有些姿色的。 两人的衣着打扮,自然是十分的肮脏。 特别是那老汉,嘴角上还挂着一些馒头屑,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还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泄露了出来,两眼不停地四处乱瞟着,似乎是在看着,这地方儿有什么东西值钱。 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倒是真像一个惯偷儿。 不过,一个惯偷儿到老了,竟然是混到了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不是老天不报呀,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如今,这位曾经的梁上君子,此时不就是趴在了这里,甚至是为了两个馒头,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 不过,要是严格说起来,倒霉的,似乎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呢。 看着浅夏的眸子里似乎是有什么有趣的光茫在闪烁着,穆流年就知道,他的妻子,定然是想到了什么惩治人的好办法了。 “为了两个馒头,就将女儿给卖了,还真是好本事呢!” 浅夏说着,有些懒懒地收回了眼神,似乎是多看他一眼,自己的眼睛都会疼一样。 “青龙,这等的人渣,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带下去,直接乱棍打死了倒干净。” 那老汉一愣,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夫人,说出来的话,竟是这样的毒辣,一开口,就想要了自己的命。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呀!小的也是没办法了。不这样儿,小的就得饿死了,小兰也就得饿死了。” 他口中的小兰,自然就是被他给送人的这个姑娘了。 只见那小兰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冲着他二人磕了个头,“多谢公子夫人出手相救,小女子万分感激。只是,他到底也是我的生身父亲,还请夫人饶他一命吧。” 浅夏突然就笑了,那微微勾起的唇畔,像极了一朵艳丽的牡丹花,看得一旁的穆流年,心里还真是直痒痒。 “他都不将你当人看了,你还认他为父?” “回夫人,小女子虽是穷苦出身,可是也知道这孝道二字。小女子没有别的本事,只求夫人能饶过他这一次,今日之后,小女子便与他各不相干,再不欠他了。” 浅夏听罢,黛眉微挑,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笑,也越发地明艳了起来,“哦?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本夫人饶了他,你就再不跟着他一起了?” “回夫人,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奴婢什么也不要,只求夫人能管小人一日温饱即可。小人之前也是有些手艺的。若是夫人瞧着中意,就请夫人留下小人吧。” 浅夏没有说话,只是多看了她两眼之后,再将身子缓缓地向后靠,直到感觉到了穆流年肩膀的温度,这才不动了。 “既然如此,青龙,将这个人渣给本夫人扔出去,记得,要先打二十板子之后再扔。本夫人,不想再看见他了。” “是,夫人。” 青龙跟在了他们身边这么久,自然是听出了世子妃的意思,这是要他直接将人打死了。 那个叫小兰的姑娘,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看到父亲被人给拉了出去,还回过了头,有些傻傻地看着,眼睛一酸,又哭了起来。 浅夏再看这个小姑娘,若是洗干净了,应当也是一个极其讨喜的丫头。 “你叫小兰?” “回夫人正是。” “你刚刚说,之前也是学了一些手艺的,不如你说说,你都会什么?” “回夫人,我娘早先是一名绣娘,小的会双面绣,而且之前,小的家里也是开了一间不大的绣楼的,如果不是这次皇上下旨让我们搬离,我们也不必受这个罪了。” “双面绣?你说的可是真的?”浅夏有些意外,毕竟,这等高难度的绣法,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回夫人,小的不敢撒谎,句句属实。” 浅夏知道,这双面绣也叫两面绣,是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完全一样,图案同样精美,都可供人仔细欣赏的绣品。 “你这针法,是祖传的?” “回夫人,是我娘祖上传下来的。只是到了我娘这一代,没有男丁,所以外祖父就将这针法传给了我娘。夫人,我不仅仅是会双面绣,还会双面三异绣。” 浅夏这下子就更为吃惊了! 双面三异绣可是比普通的双面绣,更难了数倍。 绣品正反两面异样、异针、异色。即正反两面对应部位图样不同,针法不同,色彩不同。它能让人在一幅绣品上欣赏到不同图案、不同针法、不同色彩的刺绣。 浅夏挑眉,看来,自己这一次,还真是捡到了个宝呢。 要知道,这双面三异绣若是做成一件屏风,不用太大,也不过是丈余左右高的,怕是就得上千两银子了。 “嗯,还不错。不过,光说不练,本夫人可是不信的。” 浅夏说着,将三七叫了过来,“你带她下去梳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是,夫人。” 穆流年微微嘟嘴,“你真要将她留下?” “为什么不呢?双面三异绣呢,我想想就有些激动。你说,若是我能说动了她,将这套针法传给我,或者是我身边的人,那我岂不是以后要赚大发了?”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自己的浅浅,什么时候,也这么财迷了? 她缺银子么? 凤凰山上那巨大的藏宝阁,还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正想着呢,就听浅夏又道,“说起来,仅仅是靠着这个,也不见得能赚多少银子回来。我得想个法子,多赚些银子才成。不然,将来咱们拿什么来买粮食,养这么多的将士们呢?” 穆流年的脸色一僵,敢情他的妻子,这一切都是在为了他而打算的? 脸色微微发烫,自己刚刚是不是将她想的太看重钱了?事实上,她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夫君才对! ------题外话------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体谅。在我不能万更的时候,大家一直对我十分的包容,谢谢大家。这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如果手上还有票票的亲们,就将票票都给砸过来吧。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再看二更了,可以不用投票了…嘻嘻。我尽量在晚上九点之前给大家送上二更,当然,要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哦…PS:我说的只是票票和评论,不是其它的花花钻钻哦。那是乱花银子,因为这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别浪费了,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想送的话,就等到七月一号吧,我不介意的…哈哈。好了,闪。   ☆、第四十三章 恶人心思!(二更) 很快,小兰梳洗干净了,再被三七领过来的时候,果然还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 “不错,跟在我身边,先当个三等丫头吧。” 三七会意,就将小兰带了下去。 所谓的三等丫头,自然就是那种在大宅院儿里头,没有什么身分地位的丫头,只是负责一些院子里的洒扫、花卉的打理之类的活计。 平时,是连夫人的面也见不着的。 小兰听了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一脸感激地谢了恩。 什么三等两等的,只要是能给她口饭吃,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穆流年与浅夏二人用了晚膳,再找青龙确认了一下晚上巡逻的安排,然后自己四处转了一圈儿,才再次回到了浅夏身边。 “浅浅,看这样子,那些难民是不肯轻易离开的。若是辽城的这位狗刺史,再想个什么借刀杀人的办法,那我们就要有大麻烦了。” 浅夏一手支了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侧倚在床上,抬眼看着他站在那里慢慢地脱着衣服,“不管是什么麻烦,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也就不怕了。再说,依着你的本事,还真能让我受了委屈?” 浅夏的这份儿自信,让穆流年甚是高兴。 “说的不错。我就是让全天下的人都受了委屈,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我已经让白虎去接应了,估计最迟明天后晌,我们的大军就能到了。不过,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刻意地缓一缓,我倒要看看,那个狗官,是不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你是说,他会指使了这些难民,来找我们的麻烦?抢我们的粮食,还是其它?” “都有可能。那等小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为了讨得上位者的欢心,他还真是让他将自己的妻子女儿拱手让人,只怕他都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 “算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瞎担心也是没用,看看再说吧。对了,你的五万大军,过来都没有动静的么?你确定辽城的人不会收到消息?” “就那狗官?现在城门紧闭,你以为,他还能随便地再派人出来?他敢吗?若是有难民趁机将门给挤开了,全都冲进去了,可如何是好?他不会冒这个风险的!再说了,他也是一介文官,你以为他有这样的胆子?” “也是!”浅夏忍不住就轻笑出声,“你将这人心,倒是算计得清楚。” “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穆流年考虑到了他们是在外头,而且这地方也太过荒芜,所以,倒是强忍了要与浅夏恩爱的冲动。如今手底下那么多人都在为了他们的安全而全神戒备着,他自然也不好弄的太过了。 这一晚,浅夏倒是睡得安宁。 次日一早,浅夏一摸床边,照例是没有了穆流年的身影。 等到她梳洗打扮好了之后,再打开了房门,然后出了二门儿,才看到了穆流年正在前院儿里练剑呢。 青龙在不远处站了,再往外,还有几名护卫守着,看样子,倒不像是普通的护卫。 浅夏还真是猜对了,这几名护卫,也不过就是穿了普通护卫的衣服,是被青龙刻意调到了明处来保护他们二人的。 “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穆流年收了剑,接过了青龙的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在浅夏面前站定了,三七正好就端了一盆水过来了。 净了脸,两人一起又回了后院儿用膳。 他们这里不急着赶路了,反正辽城也是近在眼前,多耽搁几日也是无妨。 当然,主要是穆流年想要看看辽城的这位刺史大人,到底会不会做出一些让他失望兼愤怒的事。 而浅夏对于他的心态,则是一句话,就给总结的十分明白了。 “你呀,其实是早就看那位刺史大人不顺眼了,只是人家一直没有惹到你的头上,你这是故意给自己找一个收拾他的借口吧?” 穆流年笑得有几分贼贼的,“怎么?像这等狗官,你觉得他还活在世上,岂不是糟蹋了这天地之灵气?” “噗!”浅夏还没有出声呢,倒是三七先乐了,“公子,您说话果然是越来越有水准了。” 浅夏也跟着抿唇笑了笑,“今日且看看吧。若是辽城的城门大开了,我们是否进城?” “进!为什么不进?在城外找不了他的麻烦,在城内,自然是更容易找他的错处了。再则说了,就算是他没有错处,我还不能给他制造出几个错处来?” 浅夏微怔,她倒是没有想到,穆流年将这话说地这般地理直气壮。 不过再想想了那位刺史的为人,也只是轻摇了摇头,对于一些根本就是人渣的人,也着实是没有什么可客气的。 对于这等恶人,最要紧的是想个法子将他给灭了,免得将来他再去祸害更多的人。而不是只一味地死板地想着如何做,才能算是合法合理了。 既然是寻不到那样的机会,那就只能是自己制造个机会。 对付恶人,她从来不认为这是有违天理的法子。 老天爷的确是有眼,也的确是会开眼的。可问题是,现在的世道,老天爷大多数的时候,却是在睡觉的。 “启禀公子,辽城门外的那些难民越聚越多,如今已有四五千人了,辽城的大门始终是紧闭不开。已经又有一些难民,朝我们住的这个村子过来了。” “哦?可能探清楚具体有多少人数?” “回公子,目前来看,人数并不多,也不过是几百人,再加上昨晚上歇在了此处的一些难民,加起来,倒是可能会有千人左右。” “嗯,让人密切关注着辽城城门的动向,我倒要看看,到了今天晌午的时候,还能有多少人再往这儿来。” “是,公子。” 其实,他们这一段儿的路上,自然是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破落的村子。 当初他们会选在了这里,那是因为这里荒无人烟,倒是安静。 离他们这里不足三里处,便有一家寺庙,昨天晚上,他们注意到,也有不少的人,往那处寺庙去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是静静地等着了。 穆流年突然想起昨日的那个小兰来,“昨日新收的那个丫头如何?你的双面绣屏,何时才能完成?” 浅夏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起我说的话来了,还是想起那个标致的小丫头了?” 穆流年心情极好地连笑数声,“能看到我的浅浅吃醋,可真是不易。” “谁吃醋了?我只是在问你话。” 穆流年笑着点点头,“对对对,我的浅浅,只是在问我话,没有什么不对的。说实在的,我真的对你所说的那赚钱的法子挺感兴趣的。你说的对,我们这么多人,这吃喝用度,的确是一大问题。” “你别告诉我,你之前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我若是这样说了,你可会信?” 浅夏瞪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信。我在浅浅的心里,一直都是最能干的,也是最本事的,不是吗?” “行了,少在这里臭美了。说说吧,一会儿若是那些难民,真地来与你为难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是杀一儆百,还是直接就先将局势给震慑住?” 穆流年神秘地笑笑,然后在浅夏耳边低语了几声,浅夏的眉心微动,然后,两人便摆起了棋局,倒是轻松自在了。 午时过后,二人刚刚用完了午膳,青龙又来报,说是到达村子附近的,已经是有两千人之多了。而这些人,在靠近了村子之后,行动就慢了下来,而且根据他们逮到的几个可疑之人,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那些粮食来的。 穆流年不动声色,“可还有人继续往这边走?” “回公子,暂时没有。” 浅夏垂眸,对于对方布下的这一局,倒是有些生恨了。 若是换成了别人,只怕会开始设棚施粥了,可是如此一来,其它的那些难民,自然也会跟着跑过来,到时候,他们就等于是自己困住了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 就算是他们现在的人手都是高手,个个儿武艺精湛,可是也一样架不住难民的数量众多呀! 当然,若是他们对此冷眼旁观,与这些难民对峙起来,只怕,很快就会有人开始在人群之中散布一些不利于他们的谣言。 说他们为富不仁,或者是说他们不管百姓的死活了!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从心底里,将那个刺史大人,给彻底地鄙视到了地底下。 “公子,咱们的人是否要采取行动?” “不急,再等等。从咱们的人里头挑几个机灵的,也混到他们中间,看准了机会,将带头儿闹事儿的,直接给绑了。记住,我要活的。” “是,公子。” 浅夏有些担心,“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直接将人绑了,怕是不好办吧?” “有什么不好办的?放心,他们有分寸,自然是不可能蠢到当众行凶。” 又过了一个时辰,果然,那些人开始有些憋不住了,渐渐地,人群中就开始有人散布起了一些能鼓动人心的谣言了。 当然,他们还不忘了提醒大家,对方的人数不多,他们人多,应该是可以很顺利地就抢到粮食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抢到不少银子。 青龙安排的几个人,很快也就收到了青龙的暗示,在这股子谣言还没有开始起作用的时候,直接就将领头儿闹事的人给绑了。 这一切,自然是做得悄无声息的。 这些难民们,大都是普通的百姓,哪里能有那个眼力见儿,看出谁是有功夫的,谁是没功夫的? 人抓走了之后,自然是直接就带到了主子跟前。 于此同时,人群中,竟然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的青龙,很快便看明白了,这些难民,果然是听从了别人的挑拨,所以才会到这儿来的。 现在头头儿没有了,他们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龙很快现身,将之前主子交待给他的话,又说了一遍,每人给了两个馒头,然后告诉他们,想活命,就立马往阳州的方向赶。 阳州的刺史是会仁义之人,可是阳州的地方儿也不大,所以,不可能会收留太多的难民,大家若是想活命,就看谁先到达阳州了。 当然,青龙在说这些的时候,还不忘小小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身手。一面足有一尺厚的土墙,被他一拳就给打穿了。 这些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个个儿都是吓得目瞪口呆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跑,晚了到阳州就进不去了。” 这一嗓子一喊出去,两千人,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都跑没了。 而远远守在了辽城城门口的那些难民,一看早先去的那些人,没有进村子,反倒是往与辽城相反的方向跑了,而且瞧着那速度,还真是蛮快的。 这些难民前脚刚走,玄武接应到的五万人马,也都到了。 彼时,辽城刺史,正在府里头美着呢。 想着自己今日布的这一出戏,那可真是高明! 绝对的能让那个涉世未深的穆流年给吃个大大的教训。 此计一成,让那些难民们,先围他几天,然后自己再亲自出城解围,他就不信,那个穆流年还能不对他感恩戴得? 他哪儿知道,这个时候,穆流年已经是与五万大军,一同往辽城的方向逼近了。 ------题外话------ 我的承诺送上了。希望各位美人们能满意。   ☆、第四十四章 进入辽城! 辽城刺史丁墨先,原籍允州,进士出身。 五年前因为揭发了自己恩师曾有谋反的言论,从而被破格提升为了吏部员外郎,前年,被先帝调任辽城刺史。 而他的恩师一家,则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丁墨先先后娶了两任妻子,原配在嫁给他不久之后,难产而亡,大人孩子,都不曾保住。 隔年,丁墨先再娶了刘相的一位远房侄女,也就是说,他的妻子,是出自栾河刘氏。 丁墨先虽然好色,可是也知道轻重,毕竟自己娶的妻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娶到,更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是以,丁墨先府中的姬妾虽然不少,可是对妻子刘氏,亦是格外的敬重。 而其妻先后为其生下二子二女,也算是为了丁家的血脉传承,立下了汗马功劳了。 丁墨先府中庶子庶女不多,严格来说,应当是极少。 刘氏的手腕儿高明,既让那些小妾们生不出儿子来,而且,还能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说不出是她这个正室善妒来。 丁墨先也因此,女儿较多,除了两名嫡子之外,就还有一名庶子,养在了丁老夫人的膝下,不过,身子骨儿也一直是比较孱弱,性子,倒还算是温和。 丁墨先正在书房里与一名美人儿卿卿我我呢,就听小厮十分急切地在门外禀报,“老爷,守城的徐大人来报,说是长平王世子的五万大军已在城外,正在催促他们开城门呢,您看?” 丁墨先激灵一下子,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手忙脚忙地将衣衫整理好了,鞋子还没有穿好,对着外头就喊了,“还请示什么?那是皇上派来的,我们能不让进吗?” 话落,稍有停顿,又急急喊道,“慢着!城门外的那些难民呢?也都堵在了城门口?” “回老爷,城门外的难民们都走了,现在城门口,整整齐齐地,全是将士们。” 丁墨先愣了一下,又慌忙地让那名美人儿过来帮他整理头冠。 自己则是坐在了凳子上琢磨了起来,行呀,这个穆流年还真是有些本事呢。不过,想来也是因为五万大军到了,那些难民们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去招惹这么多的兵丁们呀! 谁是真的嫌自己的命长了? 丁墨先轻咬了一下嘴唇,本就不大的一双老鼠眼儿,此刻更是眯得只剩了一条缝儿。 “老爷,您看,小的要如何回复徐大人?” 门外的随从还等着呢,丁墨先小声咒骂了一句,喊了一声,“让他马上大开城门,然后再着人两侧护着,我即刻就到。” “是,老爷。” 穆流年和浅夏二人就在马车里等着,也不着急,相反,如果不是今日他们敢将自己拦在了辽城城外,自己以后,还真是再要想个别的由头来发作他们呢。 这下子,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穆流年的手下,脸色再难看,也没有一个人抱怨。 这就是穆家军的厉害之处! 军规甚严,不仅如此,对于穆家的忠诚,可不是寻常的将士能比的。 当然,这也是先帝和现在的这位肖云放对穆家极其忌惮的主要原因。 终于,城门大开,穆家军却是个个儿身姿挺直,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一个动的也没有。 徐统领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城门都开了,怎么这底下的人也不进来?这是想要干嘛?生气了? 青龙得到了穆流年的示意,看着城墙上那个徐统领一脸忐忑的样子,还真是觉得有几分的好笑。 手一摆,大军立马发出一声极其震撼的声响,那整齐又震撼的一声响,几乎没将那位徐统领的胆子给震出来。 不止是他,刚刚坐着轿子走到半路的丁墨先,也被吓了一跳! 那抬轿子的轿夫都是跟着一个颤栗,轿子抖了好几抖,而丁墨先因为自己也被吓到了,一时倒是忘记了找这几个下人的麻烦了。 等到丁墨先的轿子才刚刚拐过来,就听见了极其响亮的马蹄声,几个轿夫一慌,也顾不得他们轿子里头抬的是刺史大人,被眼前的阵势,都给惊着了。 再加上为首的青龙刻意高声喊道,“穆将军进城,闲杂人等回避。” 青龙是什么人?那可是内力高深之辈,他的这一嗓子,极具穿透力。 那几个轿夫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便是前面开路的几名护卫也没见过这等阵势呀,眼瞅着几匹战马跑地极快,马上的人,更是英武中透着浓浓的戾气,一行人不由自主的,身子一偏,都靠了边儿。 果真还就是应了青龙的那句话,“穆将军进城,闲杂人等回避。” 这位丁刺史,也成了闲杂人等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自己的人,选择了往边儿上跑的。这才停稳当了,就见两侧各有大批的步兵跑过,分别站好了岗哨,直接就将丁墨先,给挡在了主道之外。 这个时候,谁还注意他一个丁墨先呀? 那徐统领自己还吓够呛呢,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刺史大人的死活? 说白了,以前何少白不在,再在穆流年来了,那他们这些武将,可是都要归穆流年管的。 这个时候,是讨好自己的新上司重要,还是去管那位刺史重要? 很快,穆流年的马车便停在了刺史府衙门外。 等了许久,亦不曾见穆流年和浅夏下车,也不见里头的刺史大人前来相迎。 论说,若是何少白的话,自然是不需要丁墨先相迎的,可问题是,这回来的是穆流年,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撇开军务不谈,人家一个世子的爵位,都比他丁墨先要高,官职低者,自然是要出来相迎的。 可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他出来,徐统领也有些纳闷儿了。 这早就派人给报了信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哪里知道,这个时候,丁墨先被挤到了一个边边儿上,刚也在岗哨与墙壁之间,也就只有一顶轿子的距离。 而他是辽城刺史呀,这个时候,哪能下轿,再着了一身官服,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只是一个劲儿地吩咐轿夫,赶快调头,可是现在这情形,怎么调头呀? 这是在刻意地为难几名轿夫不是? 没办法,一名护卫又过来与兵丁说话,说这轿子里坐的是辽城刺史,请这位小哥儿让一让,好让这轿子给调过头来,火速赶往刺史府衙。 这一说不打紧,那名小哥儿却是极为鄙夷道,“胡言乱语!堂堂辽城刺史,岂会在主道之外?既然是前来相迎穆将军,为何不走主道?你这小厮,莫要再胡说,走开!” 小哥儿的话声音洪亮,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当兵的呢? 天生这嗓门儿就高! 这下子,这方圆数十丈之内,可就是鸦雀无声了。 而坐在了轿子里面的丁墨先,别提有多生气了! 那是又羞又怒,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想他堂堂辽城刺史,何时被人如此地羞辱过?而且还是被一无名小卒给羞辱了,这简直就是丢脸到家了。 不只是他觉得丢脸,跟他在一起的这些下人们,一对上了百姓们有些鄙夷的目光,个个儿也是羞的面色通红,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轿子里的丁墨先不肯出来,而那当兵的小哥儿也不相信这轿子里坐的就是辽城刺史,这下子好了,就在这儿僵上了。 直到那五万大军全都进了辽城,这两侧的兵丁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之中。 如此,那丁墨先的轿子,才算是能动了。 这一僵持,可是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你想想呀,那可是五万大军,就是分成了十列,那进城的速度,也不可能太快呀。他们是来这里守卫这座城池的,又不是来毁掉这座城的,行军速度,自然是刻意放慢,免得再惊扰了百姓的。 这一个时辰能让五万人都入了城,可以说,那也是相当的快了。 一开始,丁墨先不肯下来,等到后来,他就是想下来,也不成了。 为什么呀? 那么多的大军,队列整齐地往里头走着呢,你一介刺史身着官服想着就这样跟他们一起入城?那这脸岂不是丢大发了? 不止如此呢,穆家军的军纪严明,就算他亮明了身分,军列之中也是不容许出现外人的情形的。所以,就算是他下了轿,亮明了身分,也是无济于事。 可怜那丁墨先倒是在轿子里硬憋了两个时辰,此时那日光虽不是太毒了。可是他身着了官服,再加上怕丢脸,一直不肯掀起帘子来,他被闷的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 好不容易熬到这五万大军都进去了,哨岗也都撤走了,他这轿子才能再被抬起,往刺史府衙的方向去了。 要说,那丁墨先也是一个掩耳盗铃之辈! 这辽城上下,内内外外,谁不识得他丁墨先的轿子?谁不认得他们丁府那些下人的标志? 他就算是不下来,这些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知道是他。 只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儿,百姓们不好意思笑地太过火了。等到他的轿子一走,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个个儿笑得都快将眼泪给流出来了。 谁能想像得到,在辽城嚣张跋扈惯了的丁刺史,也有今日? 丁墨先原本是要先回府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的,沐浴不沐浴的,倒是不打紧,现在这副狼狈模样,若是被人看到了,岂非是颜面尽失? 可惜了,这才到了刺史府衙的正门,还没有绕到后门呢,就被人给拦住了。 “里面的人,可是丁大人?” 一听这有礼,且威武的声音,丁墨先便知道,这是一名小头头儿了。 “正是本官。” “给丁大人请安,将军和辽城的一众官员,已是等候丁大人多时了,还请丁大人速速前往大堂,劳将军等了一个时辰,丁大人,您还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个。” 最后一句话,无疑就是在吓唬丁墨先呢。 丁墨先再怎么奸诈,那也是一名文臣,而穆流年可是一员武将,虽说一直不曾真正的打过仗,可是俗语有云,虎父无犬子,长平王何等厉害的一个人物? 这穆流年是他的亲子,又能差到了哪儿去? 丁墨先犹豫了一下,权衡利弊,还是只能拿着那能滴出水来的帕子,再抹了一把脸,颤颤微微地下了轿。 这一下轿,那前来拦他的白虎可就乐了。 为什么呢? 只见这丁墨先前头还算是好,也就只有是脖子那一块儿的地方打湿了,脸上略有些污渍,应该是出汗时不停的擦拭所致。 不过,白虎不出声儿,这几名下人,自然也是不敢提醒自家主子的。 等到白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丁墨先往前走了,白虎后头跟着,只见他的整个儿后背颜色都比前头重了一色,白虎是好不容易,才将这笑给憋了回去。 等到了大堂,果然,除了刺史之外,其它的文武之臣,都到了。 穆流年原本有些不耐烦地在主座坐了,正想着挥挥手让人们都散了呢,就见一个身上的衣裳,粘哒哒地,脸色难看的中年男子进来了。 穆流年的身子微微前倾,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十分惊讶地语气说道,“这位,莫不就是丁刺史了?” 丁墨先此刻两脚才踏进了大堂,头微微低着,一听到了穆流年的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两颊都是火辣辣地烫。 “给穆世子请安,下官辽城刺史,丁墨先。” 说这话的同时,丁墨先都觉得自己的脸上臊的慌。 穆流年微微挑眉,一脸惬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往云若谷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本将以为辽城的官员们,无论政绩如何,至少,也还是十分注重自己的仪表的。可是没想到,今日,咳咳,算了,今日就暂且作罢,明日,还请一众武官都到此来点个名儿。另外,有关文官,还得有劳丁刺史了。” 丁墨先糊里糊涂地就应了,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回过味儿来,他穆流年是武将,有什么事儿,自己去处置就是,何必还要让他去集合一干文臣? 丁墨先的身子缓缓挺直,看了一眼刚刚穆流年坐的位子,那可是平时,他坐的地方。 原本是想着给穆流年一个下马威的,可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是自己被他当着文武官员的面儿,摆了自己一道! 他是低估了这个穆流年呢。 云若谷从府衙里出来之后,直接就回了云府,因为穆流年和浅夏,暂时都下榻在了云府。 两人回到府内时,云若奇正与浅夏有说有笑地,气氛别提有多温馨了。 穆流年撇撇嘴,“在聊什么,聊地这么开心?” “也没什么,就是三哥在跟我讲刚刚那位丁刺史被困在了街道上,实在是太丢脸了。” 穆流年扬了扬眉,“嗯,今日先给他个下马威,也先出口气。谁让这个浑小子敢算计我们的?是他活该倒霉。” 云若谷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人家都是中年人了好不好?竟然还叫他一声浑小子? “妹夫,你们是打算在此暂住,还是就一直住在这里?” “暂住吧,待辽城一切都稳当了,我就要先送浅夏回凤凰山,相比之下,还是那里更为安全一些。” 云若奇的脸色一凝,“这么说来,辽城很快就要有外敌来袭?” “不一定。我们现在只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肯定,就是外敌。不过,很可能与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为了一把龙椅,这二人竟然是不顾百姓的死活,实在是让人心底发寒。” 云若谷说着,脸色有些肃穆,“之前你让青龙引过来的那些百姓,辽城也安置了一部分,只是后来,丁墨先这个老贼,竟然是以辽城地方太小,养活不了这么多的百姓为由,拒绝他们再进入辽城了。” “哼!这个老贼,不急,等我先稳下来,头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丁墨先。” 浅夏看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明眸流转,“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我可是有些饿了呢。” 晚上,穆流年在书房里与云若谷和云若奇商议了近一个时辰,这才作罢。 回到了寝室,就见浅夏正在看书,“这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还不是太晚。” “明日定然是会有不少辽城的贵妇小姐们来给你请安的。这一次,可是只有你一人应府,你确定你明天不会累?” 浅夏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要是说应付这些夫人小姐们,比你练剑还要累,你定然是不信的。” 穆流年轻笑,“信,怎么不信?没事儿。你是世子妃,若是想见就见,不想见直接让人打发走就是了。别真的累着了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自己哪儿能真的就这么做?咱们可是初来辽城呢。而且,再想想你的计划?透过这些夫人小姐,或许,我们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呢。” “这倒也是,那就随你就是。” “元初,五万大军,若是果真有强敌来犯,我们能抵挡地住么?” “挡不住也要挡,再说了,这辽城不是还有一部分兵马吗?放心,我会尽快地将他们整合的,就算是不能让他们融入穆家军,至少,也不能拖了我们的后腿。再者,我们紧挨着阳州,一旦辽城有难,阳州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浅夏虽然仍有些担心,不过,听到穆流年这样说,已经是放心了许多。 次日,穆流年直接就去了刺史府衙,浅夏也没闲着,早早地收拾妥当了,果然很快就有夫人小姐们上门了。 来的人不少,可是浅夏自然是不可能谁都见的。 只是挑着几个有些来头,夫家官位不低于四品的见了,其它人,也就只是着门房收了礼,记了名册,回头再一一看过就是。 临晌午时,浅夏在亭子里小坐,看到了那个小兰,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让三七将人叫过来。 “你那日说你会双面绣,今日我得空了,不如你就先给我讲讲,那双面绣可有何与众不同?” “是,世子妃。” 自打进了城,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位夫人的身分,这称呼自然也就改了过来。 “回世子妃,奴婢的娘曾说过,无论平绣、织绣、结绣、打子绣、剪绒绣、立体绣、双面绣等等,都注重刻画物象的外形和内质,即使一鳞一爪、一瓣一叶之微也一丝不苟。而双面乡的要求自然也就是更为严苛了。” “你说的具体一些。”浅夏似乎是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小兰始终低着头,再回道,“这双面绣有几点是一定要注意的。首先,绣时将线尾剪齐,从上刺下,再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线几次短针,将线尾藏没,使正反两面都不露线头。这一点,十分重要。” 浅夏点点头,“这个,我倒是明白,不然的话,这绣出来的东西,也就失了美感了。继续说。” “是。其次,绣时把针直直地穿过去,不刺破反面的绣线。也就是说,不能有丝毫的偏斜。这一点,也是十分难做到的。许多有经验的绣娘,也常常会因为手一抖,或一偏,毁了一件儿半成品。” “听起来的确是有几分的难度。”浅夏似乎是有些犹豫了,这样难的针法,还要不要学呢? “再要注意的,就是掌握住排针:按次序非常均匀地排列针脚,不能疏密不当,才可使两面相等。所以,许多绣娘在学双面绣之前,她们单面绣的针脚,都是要求十分严格的,如果针脚不够均匀,是不允许学习双面绣的。” “嗯,有道理。我听说,这双面绣在咱们紫夜十分少见。一来是因为精于双面绣的人太少,二来,也因为你刚刚说的,常常有可能是因为一点点的小失误,就毁了一件绣品。” “回世子妃,正是。奴婢自小跟着娘亲学习,可是这么久了,也不敢绣大的物件儿,只是绣一些双面的帕子,还有一些小的挂件儿。” “仔细着些,倒是对着呢。这双面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没?” “最后一点要注意的,便是藏头了,是将线尾隐藏在最后的针脚中,不能露出线头。如此,方能称之为完美的绣品。若是有线头,便不能称之为双面绣了。” 浅夏听罢,轻叹了一声,倒是问向了自己身边的青姑姑,“你可是精于刺绣的,如何?她刚刚说的这些,你可能做到了?” 青姑姑笑道,“回世子妃,奴婢倒是能做到。只是,这绣法,奴婢还得跟这位小兰姑娘学一学才成。” “好,小兰,那你就暂且将手上的活儿都停下,教一教青姑姑,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跟青姑姑说,她会帮你备齐的。” “是,世子妃。” 人下去之后,浅夏的脸色才渐渐地冷了下来,“青姑姑,你小心着些,这个小兰,可是不简单呢,我现在,虽然是看不出她有何目的,不过,总不可能就真的只是为了来服侍我的。” “是,世子妃,奴婢明白。” “还有,我让人试了她几次,始终试不出她是否有功夫。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打草惊蛇。我定然是要让妖月和元初也来试一试她的。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是小心再小心了。” “奴婢明白。不过,若是想法子来害世子妃和世子的,那么,膳房那边,自然是要加倍小心的。” “嗯,辽城如今事务众多,元初自然也是忙碌,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若不是担心有强敌来犯,我定然是要来个请君入瓮的。只是现在,显然时机上不合适。” “奴婢明白世子妃的意思了,奴婢会小心地看着她的。” 青姑姑是个聪明人,从世子妃的安排上便看出来了,这是想要让自己以学艺为名,跟在她的身边牵制着她,同时也是监视着她。 以防她会对府里的人,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三七也是学过针线的,如今我身边有妖月和丽星二人就够了,将三七也带过去一起学着。青姑姑也好省心些。” “是,世子妃。” 三七虽然不愿,可是也明白世子妃是在怀疑这个小兰的身分,她试了这丫头几次,也没有试出什么来,眼下,也只能是先这样了。 穆流年并没有急于再去找丁墨先的麻烦,只是开始着手融合辽城本地的兵马。 根据名册上的记录,由云若谷做了统计,如今辽城可用的原兵马有一万四千余人。 穆流年想了想,再下了一个征兵令,至少,也得将人数给凑个两万吧! 穆流年虽然是没有刻意地去找丁墨先的麻烦,不过,也没有让他好过了。 直接将一个很理所当然的问题,就丢给了丁墨先,这两万人的粮食问题,该着他来解决吧?再者,他虽然是从户部带了一部分的粮草过来,可是这五万人,不能就指着这些粮食过一辈子吧? 所以,穆流年给丁墨先丢了一个大难题,便是总共七万人的粮草问题。 丁墨先原本是不配合的,他是刘相的远亲,自然也知道这穆家军近年来,一直都是由他们穆家人自己养着呢,哪里肯用朝廷的粮食来养这五万兵马? 其实,丁墨先想的是,那粮食是什么?那就是银子! 自己好不容易做到了刺史这个位置,能做的有什么?总不能让自己的一家老小,子孙后代,再去过苦日子吧? 手上好不容易有了权利,自然就是想要捞些好处了。 丁墨先当了两年的辽城刺史,这收的贿赂,虽然是也不少了,可是架不住他的贪心越来越重。再则,他自己也明白,这手底下的人们,也是要吃饭的,自己若是收的太狠了,只怕是会将他们给逼急了。 所以,没办法,他就开始打起了公粮公款的主意。 但凡是跟朝廷挂得上钩的,他都想着如何才能扒下一部分来,收入自己的囊中。 眼下这么多的难民,有的是没银子没吃的,有的是有银子没吃的。这个时候,粮食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这种时候,让他给拿出大量的粮草来,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丁墨先也精明,他让人在辽城的最北侧,建了一座别苑,说是别苑,里头却是弄了几个中型的粮仓。 将自己盘剥下来的粮食,秘密地囤积在了那里,另外,他利用妻子名下的几间米行,还将一部分的粮食,直接就入了那里,换成银两。 刘氏的银,自然也就是他的钱。 刘氏也聪明,每三个月,就会直接从自己的名下拿出一部分钱来,充入底邸公中,如此,老夫人不明所以,自然是以为这是个懂事的媳妇儿。 而丁墨先也因为妻子的懂事,只当是拿这些银子贴补家用了。毕竟,公中仅仅是靠着他的那点儿俸禄和产业的收入,根本不是不够支出的。如此,倒是正好可以让他将自己贪没来的银子,另入了一个小私库,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云若谷初到辽城伊始,便已经是开始着手调查这位丁刺史了。而云若奇来了之后,对此就更为热衷了。 本来他就是掌管着云家的暗中势力,这等活计,他自然是最喜欢干的。 两兄弟的手上虽然是已经有了丁墨先的大量罪证,可是穆流年不发话,他们自然是不敢有所行动的。 如今,穆流年来了辽城,那么,在他们兄弟两人看来,丁墨先倒台的那一天,不远了。 穆流年先是让青龙跟着云若谷将丁墨先的那些私产都给看了一遍,然后再将派了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他,看看他的那些银两,这会儿都藏在了什么地方。 等到穆流年将这些消息们都归整地差不多的时候,却是冷笑一声,“这个老贼,还真是能搜刮呢,仅仅两年,就能有了这么多的产业?” “回公子,这里头,应当是有他任员外郎时,就已经贪没了不少了。还有,他的恩师之前就是为官清廉,我的人查到,应当就是因为得知了他受贿的消息,对其严斥了一番之后,所以,他才会恩将仇报,反倒是害了他们一家。” “这个杂碎!”嫉恶如仇的云若奇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这样的恶人,枉读了什么圣贤书!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竟然还敢陷害自己的恩师,真是混帐!” “好了,你也别骂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就能决定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动了丁墨先,会不会引起了刘相的注意?会不会引得他的不满?到时候,若是他在京城说妹夫一些坏话,可是就真够我们受的了。” 云若谷看问题果然是最长远的一个。 单凭着一个小小的丁墨先,自然是极好处置的,可问题是,还牵涉到了栾河刘氏。 这也是为何,穆流年自那日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之后,一直对其置之不理的重要原因。 云若谷的分析,入情入理,十分准确。 穆流年歪头看他,对这个大舅哥,当真是越来越满意。 他们云氏兄弟三人,也就只有这个云若谷,还是一个当官的料儿。 “我倒是有个法子,所以,我们不着急。” 云若奇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世子有何好法子?” “既然我们暂时不想给自己惹太多的麻烦,自然就是不能真的将其直接给铲除了。可是,不能直接动他,不代表了,我们就不能采取一些迂回战术了。” “嗯?”云若奇听地有些糊涂。 云若谷抬眸看他,唇角还挂了一丝笑意。 穆流年与其视线相对,低声道,“先将他藏匿那些金银的地点给找出来,当然,除了现银之外,他定然是还藏有大量的银票。将这些,都火速地找到,然后再派人飞速地将银票给兑现了,我们的军费,可是就有着落了。” “若是偷了他的银子,他不得疯了?” “对!他一定会又急又气!疯倒是不至于,不过,定然是会气得生下一场大病才对。这个时候,他病倒了,辽城的具体事务,要由何人来接手?” “高明!”云若奇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这银子本就是来路不正,就算是丢了,他也不可能会声张,所以,只能是吃了这样的一个哑巴亏。而且,还能让这狗官重病一场,不错。” “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我们不仅仅是要盗取他的银子,还要想办法,将他的粮仓给折腾空了。要知道,我们得先做准备,万一哪日朝廷不给我们给养了,我们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有道理。若是果真有了战事,打的就是粮草和银子。妹夫这话对极。”云若谷点点头,虽然他们之前也一直在暗地里做着准备,可是不代表了他们会嫌这等必备的东西多。 “若谷,我们的粮仓建在何处了?” 云若谷一抬头,轻笑一声,“妹夫叫我什么?” 穆流年表情一滞,然后双眸似乎是带了几分的火焰,不过,才燃烧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熄灭了,微垂了眼睑,然后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二哥!” 云若谷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粮仓,建在地下。按你之前给我的图纸建造的,丝毫不差,回头得空了,你可以去看看。” “二哥,你说的地下粮仓,该不会就在我们的脚底下吧?”云若奇微惊,他怎么不知道,二哥和穆世子什么时候达成了这种秘密勾当? 云若奇突然就有了一种委屈,怎么他们两个一起玩儿这等刺激的事,却不叫上自己?难道自己看上去很笨?还是说,自己是个不靠谱的? “三弟,此事甚为机密,不可乱说。” 云若奇有些不悦地别开了脸,“你们原本也没叫上我呀!” “三弟,当时你不在辽城,如何知会你?难不成,似这等隐密的事情,我还派人专程给你送封书信?” 云若奇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也对,他才来了辽城几天呀。想来,这粮仓的事儿,他们去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云若奇的脑子突然一闪,“不对呀!这么说来,当时妹妹还处在昏迷之中,你们就已经?” 穆流年点点头,“不错。我就是不想让浅浅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危机,所以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开始执行我的计划。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你二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云若奇张了张嘴,眼睛瞪得老大,不过看着自己兄长和穆流年的脸色,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得不为之了。 “三弟,你对辽城也算是比较熟悉了,盗取丁墨先金银的事情,必须要和米仓那边同时进行,我担心若是丁墨先察觉之后,会加重了那边的看守。” 穆流年点头,“不错,若谷说的对,青龙,你派人全力配合三公子,务必要将事情办得不露痕迹。” “是,公子。” “另外,就是这新招兵丁的事情了,妹夫,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兵丁要交给谁来训练?” 穆流年的身子一仰,直接就笑了,“那位徐统领不是不错?听说一直是练兵有方的,那就交给他来训练就是。” 云若奇略有些吃惊,他总觉得穆流年说这话,分明就是有些不怀好意的。 而云若谷则仍然是摇头轻笑了笑,不曾言语。 ------题外话------ 七月,新的一个月,美人们,感谢你们陪我度过了六月,现在,我们又迎来了七月,学生们放假了,可是上班一族,却仍然得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了…每个的这个时候,我就无比地羡慕老师呀…。囧。   ☆、第四十五章 浅夏逼问! 丁墨先起先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总觉得那日穆流年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又琢磨了几日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些难民会往那个方向涌去,可不是他直接授意的,再则说了,那些是难民,进不了城,自然是要想办法寻个栖身之所。 在得知他们带了大批的粮草之后,会刻意地靠近他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丁墨先觉得穆流年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则说了,如果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岂能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了? 所以,丁墨先小心地过了几日之后,便不再拿这个当回事儿了。 丁墨先想的简单,按道理,他是辽城的刺史,这辽城最大的官儿,那也就是他了。 穆流年的身分再高贵,这到了地方上,自然也是要听他这个地头蛇的。 当然,该配合还得配合,毕竟,都是为了辽城好。 而且,丁墨先也不傻,如今这位穆世子,奉命前来驻守辽城,万一到时候再给自己也定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自己岂不是冤死了? 丁墨先没有急着给刘相去信,倒是想着,对于这位穆世子,他还是应当以拉拢为主。毕竟,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在这等有些混乱的局势中,还是十分地吃香的。 只是丁墨先自己想的太美了。 先帝和现在的这个肖云放都不曾拉拢得了穆流年,仅凭他一个小小的辽城刺史,凭什么? 还真是拿自己当盘儿菜了。 穆流年将重心都放在了整合兵力上,为了防范于未然,这守城的人,自然也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至于原先的巡城使之类的,都被他给集中到了一起,重新训练了。 穆流年这么做,自然也是有着他的道理的。 若是一旦有重兵压境,那么,仅仅靠着他的五万人马,自然是不可能应敌的。 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将这里的万余人,再加上了新兵,总共两万人,都得尽快地训练好。 至少,不能看到了敌人的大刀,自己就先哆嗦了。 穆流年派了先前辽城负责治安的徐统领去训练新兵了。 与此同时,还将手上的那些旧的兵马,全部集中到了一处,由白虎和玄武二人负责训练。 这也等于,是变相地收走了那位徐统领手上的兵权。 万余人,虽然不多,可是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做一些防范的。 军营之中,穆流年正看着云谷若整理出来的名册,同时,在他的厅内,还有四五名大汉身子笔直的站着,其中一人的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 “你便是楚行?” 那名面色微黑,膀大腰圆的汉子下巴微微抬了,有些不屑道,“小爷正是。” 青龙怒瞪一眼,“放肆!在将军面前,竟敢无礼?” 楚行也不畏惧,冷笑一声,“将军?什么将军?末将只知坐在这厅内的,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从未在战场上听说过小穆将军。” 这就是在说你穆流年也不过就是仗着家里的权势罢了,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呀! “胆子倒是不小,可惜了,对于敢蔑视本将的人,本将一向都是从不手软的。来人,拖下去,军杖二十,小惩大戒。” 一旁的三位大汉连忙求情,“将军息怒。楚副将也只是性子略直了一些,并无恶意,还请将军宽恕。” “是呀,将军,楚副将英武善战,只是性子耿直,说话有时候难免不过脑子了,还请将军原谅他吧。” 看到底下为楚行求情的几个人,穆流年却是懒洋洋地瞥过了一眼,“楚副将,你觉得,他们说地可对?” 楚行一下子被噎到,说他们说的对,那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没脑子,说他们说的不对,那他们三个就等于是犯了欺瞒将军之罪,说不定,就得被自己给连累了。 衡量再三,楚行一咬牙,也只得认了这个,头却是不肯低下,依然抬的高高的,“回将军,他们所说,自然是实情。” 穆流年挑眉轻笑,“嗯,那就好,至少,他们三个,还是知道说实话的。” 穆流年说着,一摆手,这大厅内就只余了他、青龙,还有那位楚行了。 “这么说,你的确是觉得本将没有资格成为你们的主帅了?” 楚行冷哼一声,“穆将军,你初来乍到,直接就将我们徐统领的兵权给收了。你别以为我楚行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我告诉你,什么训练新兵?你不过就是看到那日徐将军拦了你的大军进城,所以才挟私报复!” “嗯,有道理。继续说。”穆流年点点头,似乎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楚行微愣了一下,不过看到这位世子爷果然是没恼,胆儿也就大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自幼熟读兵法,你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了。我们心里头服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何将军。至于你,哼!在这里混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罢了。” “听你这意思,那个何少白很会打仗?” “那是当然!我们何将军,屡战屡胜,不然,你以为我们何将军为何会如此年轻,就受到了重用?话又说回来了,那日不肯开城门的,是丁墨先的意思,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找他的麻烦,何必来寻我等的晦气?” 青龙看他态度跋扈,正要出言教训,就被穆流年给拦了。 “算了,他是一介粗人,你何必与他一般计较?楚行,原本本将还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儿的,没想到,也不过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自己被人家拿来当刀子使了,还蒙在鼓里。今日这二十军棍,本将是打定了。” 楚行听着这话似乎是有些不对味儿。 呆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这位世子爷身上的杀气甚重,几乎扑面过来的,就是那看不见的无数的凌厉的刀锋。 “你,你说什么?谁被当大刀使了?我楚行虽然是不聪明,可也不笨,你休想在此挑拨我们。” 穆流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真不知道何少白看上你什么了,竟然还让你当了一名副将?来人,拖出去,二十军棍伺候。” “是,将军。” 青龙看了一眼,“属下前去监督。” 穆流年点点头,这里毕竟是何少白的军营,而楚行又是他一直看中的属下,自然是会有可能对其包庇一二的。 青龙一出来监督行刑,这下子,军营里可就热闹了。 楚行是什么人? 那可是之前何少白最为看中的一员大将。这以前但凡是有着什么冲锋陷阵的活儿,哪次不是楚行先上? 这会儿这位穆将军上任伊始,直接就将人给打了,这下子,军营里头可是闹翻天了。 不过,再怎么闹腾,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闹罢了。 毕竟,现在穆流年手上还有五万的穆家军在这里镇着呢,谁敢闹的太过分了? 别的不说,单看人家那个穆家军的气势,行军的阵容,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不服,还真是不行。 楚行被打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外头。 丁墨先知道了,正在练新兵的徐统领也知道了。 而云若谷和云若奇听到之后,只是嘿嘿一笑,不作任何的表态。 楚行被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再怎么说也是一员副将,徐统领当天晚上就拎了酒菜,到他的府上去看他了。 楚行是一介莽汉,至今不曾娶妻。 可是又因为好酒,所以,便得了何少白的允许,在城内置办了一座宅子,每日,倒是有不少的酒肉朋友过来寻他喝酒。 “楚老弟,这次的事情,都怪我呀。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什么兵权的事儿,如今反倒是连累了你。” “徐哥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战场上的兄弟,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再说了,不就是二十军棍么?我老楚还是受得住的,不当事儿。” 楚行说着,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仿佛那二十军棍根本就不是打在了他身上似的。 他越是如此,那徐统领就越是有些不落忍了。 “楚老弟,听哥一句劝,以后在穆将军手上听命,还是学聪明一些。少说话,多做事。你想想,咱们何将军现在不在辽城,咱们这些人可是都归他管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是何将军,也护不了咱们呀。” 徐统领说着,似乎是感慨良多,再叹一声,直接就仰脖将那一杯酒一干而尽。 楚行越听,越觉得来气,手中的酒饮尽了,啪地一声,直接就摔在了桌子上,手一松,那杯子竟然是一分为二,裂了。 “我就不信了,他不就是仗着他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么?咱们可都是真真正正为了紫夜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他还真能将咱们给怎么着了?就算是他看我不顺眼,也总得想想如今围困扶阳的何将军吧?” 徐统领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只怕,人家根本就没有拿何将军当回事儿呀!你想想,若是真的将何将军放在眼里,又岂会下令整合咱们的这些人马?他穆家军不是一向傲气,看不起其它的将士么?这回是怎么了?怎么就想起把咱们的人也再训练一遍了?不就是觉得咱们不如人家吗?” 楚行一听这个气呀! 徐统领的话,听在了他的耳朵里,那就是一句话,穆流年看不起他们原先的这拨儿人,看不起他们,自然也就是看不起何少白了! “丫的!不过一介黄口小儿,哼,看哪日,爷爷非给他个教训不可!” 一脸怒气的楚行,没有注意以徐统领低头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诡异光茫。 楚行这一伤,自然是不可能两三日就好的。 穆流年也没有刻意地为难他,而是让他在府中养着,并不急着让他回到了军营之中。 本来嘛,军中的副将,又不是只有一人,在穆流年看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楚行倒是在府里安心地养起伤来了,反正在他看来,与其到军中看穆流年的脸色,还不如自己在这儿慢慢养着呢,好歹在家里,还能好酒好菜,若是在军营里头,自然就没有这个福气了。 “老爷,丁刺史来了。” 楚行正拿着一只肘子在哪儿啃呢,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你说谁?” “老爷,是丁刺史,辽城的刺史大人。” 楚行这才一下子就是一个激灵,他怎么会来?自己就算是在军中还有些威望,可是在二品大员的眼里头,怕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以前何将军在这儿的时候,对这个丁墨先的印象,可是不怎么好呢。 “他来干什么?” 下人一听,这脸就黑了。 “回老爷,刺史大人说是来探伤的。您看?” 楚行是一介粗人,自然也是不懂得那么多的礼数的,摆摆手,再让人端了水过来,净了手,让人将那一盘儿香喷喷的肘子给端了下去。 这下人才刚到门口儿,就听楚行粗着嗓子道,“告诉他们,那肘子给爷搁好了,一会儿爷接着吃。” “是,老爷。” 正说着呢,这边儿丁墨先进来了。 “丁大人。”楚行双手抱拳,身子却是才动了一下,就哎哟了一声。 “楚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趴下。听闻楚将军受了伤,本官心中甚为恐慌,特意前来探望。” 这些文绉绉的词儿,楚行也没有听得太明白了,反正大意就是说,自己受伤了,他丁墨先好像是害怕了。 “多谢丁大人的好意了。丁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丁墨先落了座,再面有难色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楚将军,实不相瞒,当日这位穆将军进城时,特意给本官的难堪,想必楚将军也听说了吧?” 楚行瞪大了眼睛,“大人说的可是那日被困于街道之事?” 丁墨先似有尴尬,“正是。想来,也是因为本官出迎地太晚了,又觉得是本官与徐统领在故意为难他,所以才会对本官和徐统领有了芥蒂。可是楚将军,当时的情形,你可是看见了。那么多的难民要进城,本官也是没有法子呀。” 楚行没吭声,事实上,他一直觉得丁墨先就不该下那样的命令,为什么不能让那些人进城呢?他们又没有做错事,如果不是因为皇命难违,谁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若是三五百人,也就罢了。之前,咱们辽城,不也是来了一些难民?本官不也都想法子安置了?可是这一次,竟然是数千人之多,楚将军,本官身为一介父母官,也是不好当呀。” 楚行的脸色也暗了下来,“大人之前的确是安置了一些难民。不过,这后头的几千人,咱们偌大的一个辽城,应该也是可以安置的吧?” 丁墨先极为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再摇摇头道,“谈何容易呀?你可知道,这几千的难民,身上可有染上了瘟疫?还有,他们这么一大批人进城之后,会不会给咱们本地的百姓带来一些麻烦?这些难民里头,是否有一些不法之徒?或者,是不是有扶阳城的人?” 楚行倒是一愣,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些人是不应该放进来的。 “丁大人言之有理,的确也是不可不防。” 丁墨先一看自己说动他了,立马一拍大腿,“是呀!本官身为辽城刺史,自然是要为辽城的百姓们考量了。当时那情景,还没有完全确定那些难民是不是散了,若是贸然开了城门,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就让他们给混了进来?” “再说了,本官也不过就是晚开了那么一会儿,他穆流年至于么?” 楚行对这话又有些不太赞同了。 事实上,那日他们将穆流年在外头关了多长时间,他心里也是有数儿的,少说也得有半个时辰呢。这半个时辰的功夫,还不能判定是不是有难民? 这话,也就是这样说说,哄哄小孩儿罢了。 “丁大人,您今日来此是?”楚行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说是来探伤势的,怎么就在这儿大发牢骚了? 他是辽城刺史,他得罪的是穆流年,这两人哪个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特别是在他挨了二十军棍之后,他就更明白了,自己在穆流年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人家别说是打他一顿了,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在军中,只怕也没有人敢一个不字儿! 这个时候,楚行,就特别地想念起他以前的主子,何少白了。 “楚将军,不瞒你说,这一次的事情,你是因为为徐统领说了话,才挨了军棍,而徐统领,又是被本官给连累的。本官觉得对不住你们二人呀。” 说着,这位丁墨先的眼睛就开始泛红了。 楚行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呀? 他是一介武夫,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丁墨先堂堂的朝廷命官,竟然在自己面前红了眼,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吗? “那个,丁大人您先冷静冷静。这都过去的事儿了,咱们就不提了。也是我老楚的嘴快,嘴欠,怪不得别人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想,丁墨先反倒是有些不乐意了。 “你可是何将军之前最为看重的大将。为了咱们辽城,为了何将军,您可是没少立下战功,这一次,都是本官的过错。这样吧,等将军伤好以后,本官在府中设宴,款待将军与徐统领二人。” 楚行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副将,本就当不得他一声将军的,现在又听他说要款待自己?这是说梦话呢吧? 之前何将军倒也是没少去丁府饮酒说话,可问题是,自己只是一介副将,这品级上,似乎是有些不对呀。 楚行正要推辞,就见丁墨先起了身,自袖中将一张请帖放在了桌子上,“楚将军,待您伤好,定然是要前往府中一叙,这是本官为了给你与徐统领赔罪的,一定要赏光前来。” “不是,那个丁大人,您太客气了吧?不至于,您还是别费那个心了。” 丁墨先一脸的懊悔,“楚将军不必宽慰本官,要说,这一切都是本官的错,是本官招惹了穆流年在先,就算是他要找人算帐,也只该找本官一人,何必要与您和徐统领为难?” 楚行也是个嘴笨的,本就没有念过多少书,哪里能说得过丁墨先一介文人? 等到人走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呆呆地看着那些补品和请柬的时候,还有些傻兮兮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呀?我到底是答应他还是没答应他呀?” 话落,又伸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你傻呀!那丁刺史的请柬都送来了,你敢说一个不字儿吗?” 这话倒是实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丁墨先可是辽城最大的官儿了,自己不去,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那回头,他一介刺史大人,想给自己小鞋儿穿,岂非是太容易了? 楚行有些糊涂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总觉得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偏又说不上来。 徐哥来看他,他倒是能理解,毕竟两人一直都是兄弟相称,感情自然是在这儿的。 可是这位丁刺史,怎么就让他有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了? 楚行人虽然是笨了些,可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介武将的原因,对于危险的感知,还是十分敏锐的。 他总觉得,这张请柬,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却说穆流年命人打了楚行之后,这军营上下,倒的确是老实了许多。 原本也就只是那么几个人敢使些小手段,如今看到连楚行这样的人都被打了,自然是将原先的那些心思都给歇了。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为楚行抱不平,可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楚行当着穆流年的面儿大骂他是无能之辈,所以这才挨了军棍。 这就等于是对主将不敬,论理,打二十军棍,还真是算不得多。 这下子,没人闹腾了。 如此,白虎和玄武的练兵任务,可就是顺利得多了。 反倒是徐统领那里,训练新兵,状况频出,不是这个屋子里头突然起火了,就是哪几个地痞凑在一起打架了。 等到穆流年突然来此巡视时,更离谱了。 徐统领,竟然是带着人在他的大厅里头赌起了钱。 军中禁酒禁赌! 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明令执行的。 而徐统领,身为一营之主,竟然是敢带头聚赌,这下子,事情可是大发了。 穆流年当场就让青龙掀了他们的赌桌,所有参与赌博的人每人三十军棍后赶出军营。 至于徐统领,身为统领,却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徐统领挨了五十军棍,整个儿人的屁股当真就是打开了花,硬是没有受下这五十军棍来,就给晕了过去。 在一旁监督行刑的青龙,则是面露鄙夷地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这俩字儿,可是没把整个儿新兵营的人们,都给臊死了。 徐统领挨了军棍,就直接让人给抬了回去。 徐统领与楚行不同,楚行是外地人,从大山里头出来的,之前还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 可是这个徐统领就不成了。 他是辽城本地人,辽城下辖五个县,他自从在军营里混出了些名堂后,便将一家老小都给接到了辽城来。 所以,当徐统领这一下子被人给抬了回来,可了不得了! 整个儿徐府上下,那就是一片哭嚎之声,就好像是全府人都死了亲爹一样。 特别是那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哭地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就差晕过去了。 这徐家人可都是从乡下搬到城里来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一骂起人来,可是张嘴闭嘴都是脏话,污秽不堪。 当然,徐家人在这里骂的热闹,却是解决不了一丁点儿的问题的。 倒是刚刚闻讯赶来的楚行,见识了一番这徐家人的嘴皮子功夫。这比他这个粗人,骂起人来,更是难听。 “哪个挨千刀的呀!我的儿呀,这不是要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命了吗?” 总算,这个时候,楚行的头脑倒是清醒了些。 “伯母,大嫂,你们别再这样了,要知道,你们辱骂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是要被人抓了关进牢里的。” 一句话,这屋子里头立马就安静了。 好一会儿,那徐老夫人才抽噎了一声,“我在自己家里骂骂也不成?” “不成!这隔墙有耳,伯母,您若是再嚎,只怕等会儿官差就来了。” 这下子,徐家上下,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再继续嚎了。 不过,这一次徐统领为什么挨打,楚行也打听清楚了,在军营里头聚赌,的确是重罪。 这幸好还是太平日子,若是正值战事,只怕徐统领直接就得被人给砍了脑袋了。 楚行是个性子耿直之人,原本是要来看看他,顺便再提醒他等伤好了再去穆将军跟前告个罪的,可是没想到,人竟然是晕着的。 楚行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这徐家人个个儿跋扈的样子,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宜久留。 回到了家,楚行便见到了刺史府派来的下人,原来,是因为徐统领受了罚之事,特意来通禀一声,将宴会推迟了。 楚行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再时不时地往那张烫金的请柬上扫上一眼,就这么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拿定了主意,换了身衣裳,就直奔云府了。 为什么去云府呀?因为穆流年住在这儿呀! 穆流年正陪着浅夏对弈呢,听人说楚行来了,还没出声儿,浅夏倒是先笑了。 “我就说这个楚行是个外粗内细之人吧?你看,还是我看人比较准。你认不认输?”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不太服气道,“只说是他来求见,又没说是什么事儿呢,你何必着急?” “好呀,那我们就一起见见如何?” 穆流年的脸一沉,“要见也行,你得覆上面纱。” 浅夏白他一眼,“小心眼儿!” “谁让我的妻子生得如此貌美了?那楚行虽不是好色之人,可我总得要做些防备为妙。” 浅夏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只是轻啐了他一口,不再理他。 果然听话地覆了一层白纱,两人并肩去了前厅。 楚行正在厅内喝着茶,云若谷陪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穆流年和浅夏就一道过来了。 “参见穆将军。”说着,再一抬头,看到了一位妇人立于穆流年身侧,心想,这位大概就是那位世子妃了吧?“给穆世子妃请安。” “嗯,免礼,坐吧。” “谢将军。” “不知楚将军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楚行尴尬地看了一眼穆流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咬着牙道,“启禀将军,以前都是末将糊涂,还请将军勿怪。” 穆流年淡淡一笑,“楚副将哪里话?这人性耿直,原本也是没有什么错处,只是若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可就是你自己笨了。” 楚行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回将军,末将现在看明白了,徐统领与丁刺史是一伙儿的,之前何将军便不屑与丁刺史为伍,而且,还常常对末将等教诲,为将者,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不可只图一己私利。” “看来你对何将军,还真是忠心地没话说呢。” “回穆将军,末将自出山以来,一直便跟随于何将军左右,可以说,没有何将军,就没有末将的现在,末将的一切都是何将军给的,所以,末将不敢忘了何将军的大恩。” 浅夏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楚行。 此人说话时,面色微有些红,眼神也始终是微微垂着,似乎是不敢与穆流年对视,显然,对他是有些畏惧的。 另外,浅夏还注意到了,这位楚行副将,虽然是嘴笨了些,可是只要是与何将军挂上了钩,他的话,似乎就特别地多。 “楚副将先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将军也是与何将军一直惺惺相惜,所以,他们不是敌人。” 楚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这才抬起头来,突然,就单膝跪地,“之前,是末将不明是非,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好了,本将不是赏了你二十军棍,起来吧。” 楚行倒是听话地起来了,可是也不敢坐,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身上的气势,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有时候,让他感觉与何将军,还真是有几分的相似。 “你是之前何将军重用的人,本将自然也会重用。实不相瞒,本将与何将军,之前还是有些交情的。正如夫人刚刚所言,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将军所言是真?” “自然!本将没事儿骗你做什么?好玩儿么?” 楚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是,末将跟随何将军也有四五年了,并不曾见过穆将军,所以才会。” “很正常,我与何将军,是幼时之交。我们还曾一起在雪地里打过雪仗呢。说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倒还真是有些挂念了。” “难怪,刚刚末将能从您的身边感觉到与何将军相似的气势呢。” 穆流年愣了一下,随后再次一笑,“你这感觉倒是灵敏。不过,身为将军,这身上的气势,应当也都是差不太多的。而且,我知道何将军之前是皇室的暗卫出身,而我也曾修习武术,有些相似,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楚行再次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他虽然是力气大,可是并没有真正地学习过武艺,现在会的这一切,都是参军之后,才在军营里头学的。 “你来,就只是为了跟本将说这个?” 楚行愣了一下,立马道,“不是。那个,丁刺史请我去他府上参加宴会,不过,因为这次徐统领受伤了,所以,想要推迟一下。” “嗯,那就去。也好看看他们两人想要玩儿些什么花样儿。楚行,我说过了,你是何少白看重的,我自然也是会重用你,不为别的,就为以后哪日何少白再回来了,你仍然是他的一条臂膀。” 这话说得楚行的心底里头暖烘烘的,“好!但凭将军吩咐。” “楚行,你一会儿从我府上离开,记得要表现得气冲冲的,如果嘴上还能骂骂咧咧的,自然是最好了。我相信,你来云府的消息,丁墨先定然已经知道了。” 楚行的眼珠子一转,“我明白了。将军放心,这等事,俺自然是能办好了。只是,若是那日丁刺史和徐统领,再说一些对将军不利的计划呢?” 浅夏轻笑,“楚副将,将军为何让你去呢?” 是呀,为何让他去呢?楚行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回过味儿来了,不就是为了让他去将他们的计划给套出来吗? “是,末将明白了。刚刚也是一时疏忽了。” “楚副将,届时,还是要将自己的脾气忍一忍,再将自己的嘴巴闭紧些。特别是酒后?” 浅夏的担忧,不无道理,万一他再酒后失言,那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世子妃请放心,末将的酒量大着呢,两个徐统领也不是末将的对手。” 浅夏抿唇一笑,不再说话,她担心的可不仅仅是酒量的问题。 一旁的云若谷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再冲她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丁府里头,也是有他布进去的眼线的。 “好了,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吧,在你去参加丁府的宴会之前,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再来云府了。军营那边,我会找人代替你来练兵,你只要是在府里头发发牢骚,或者是没事儿的时候,去找徐统领,大吐苦水就成了。” “是,将军,末将明白。” 送走了楚行,云若谷去找云若奇继续商议有关劫财和劫粮的事了,而浅夏则是十分严肃地看向了穆流年。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平时可都是舍不得这样看我的?”穆流年有些戏谑道。 浅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说吧,你跟那个何少白是怎么回事?” 穆流年的唇角微微僵了一下,然后就摇头苦笑道,“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那你还不赶紧说?何少白是你的人?” “呃,浅浅,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可好?”穆流年似乎是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说,何少白与你不是一路人?” 看到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穆流年就知道,自己若是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今天晚上也就别想睡了。 “好吧,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也曾在皇室暗卫里头混过几天?” 浅夏一听就吓住了,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明明就是在府里扮演着一个药罐子的角色,可是本人竟然是跑去了皇室暗卫? 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你先别急!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我当时,是冒用了别人的脸混进去的。无非也就是想要探听一些皇室的隐秘而已。哪知道,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被严格地训练了些日子,还真是昏天黑地的。” “活该!”浅夏瞪了他好半晌儿,最好才吐出这么两个字来。谁让他充胆儿大了? “不过,这倒是也让我对于皇室暗卫有了一个很深的了解,至少,不仅仅知道他们擅长什么,也大概弄明白了,这些暗卫身上的弱点。” 浅夏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穆流年,我问的是何少白!” ------题外话------ 何少白?你们有没有很好奇?   ☆、第四十六章 宝宝要来? 这天晚上,穆流年虽然也是正常的上了床,可是浅夏却失眠了。 不仅仅是她失眠了,甚至是还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拉着穆流年,不停地问着有关何少白的一切。 世人谁能想到,何少白是何少白,可是有时候,何少白又不是何少白? 如果不是亲耳从穆流年这里听到了这些消息,她真的不能相信,穆流年告诉她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毕竟,这也太惊悚,太意外了。 “元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总共当了几次何少白?” 穆流年被她缠的没法子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道,“我总共也只当过两次何少白,而且都是在与你成亲之前。” “那让何少白一战成名的那一仗,是你打的,还是何少白打的?” 穆流年倒是起了一丝逗弄她的心思,“不如你猜猜看?若是猜对了,明天我就再爆些好消息给你听,若是你猜不对,那么。” 浅夏的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又笑道,“是你打的,对不对?” 穆流年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如何就这样肯定?要知道,真正的何少白,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角色,他的本事,可是厉害着呢。” “他就是再厉害,还能有我的元初厉害?” 不得不说,浅夏的这一句奉承话,可是将穆流年给哄得有些飘乎乎的了。 真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觉了。 “浅浅,能听到你夸人还真是不容易。” “这么说,我刚刚猜对了?”浅夏难得的,也有些孩子样儿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胸前,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姿势和表情,是有多么的勾人。 那有些洋洋得意的小眼神儿,再配上了红嘟嘟的小嘴唇,真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直看得穆流年两眼发直,就差口水直流了。 浅夏正在想像着自己相公如何英武地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哪里看到了穆流年那色眯眯的眼神? 再加上浅夏休养了这半年了,穆流年与她同房的次数,当真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生怕自己再一不小心克制不住,再伤了她。 每次与她欢好之后,一定会提醒自己,半个月内不冷再碰她。 现在,浅夏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前一路上奔波,自己也不忍心再累着她了,这会儿,看着这么一颗水嫩嫩的桃子,硬是不让吃? 那不是太过分了! 而穆流年,在浅夏面前,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正人君子。 浅夏还在幻想着穆流年穿上了那一身英武的铠甲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人就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待稳了心神之后,自己已经是躺在了床上,身上,还压着她那个俊美无双的色相公。 “你干什么?起开,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呢,你就不能跟我好好地说说话?” “怎么不能?只是,浅浅,你不觉得,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却是秉烛夜谈,实在是有些糟蹋了老天爷的厚爱吗?” 什么话? 浅夏瞪着他,咬着牙道,“穆流年,我叫你住手呀!” 正在为她宽衣解带的穆流年,哪里肯听?反倒是笑得坏坏地,“浅浅,难不成,你要自己来?” 一句话,让浅夏顿时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真是恨不能直接在他的脸上咬上一口!是那种真的咬! 只是她才只是想了想,还没有来得及付诸于行动,整个人的脸色,就红得像是胭脂色,让穆流年看了动手更快了。 这一夜,恩爱缠绵,浅夏最终还是被他给累得睡着了。 总算不会再被她给缠着问有关何少白的问题了,穆流年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介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可是毕竟何少白是另外一个人,他只是冒用了这个人的身分两次罢了。 所以,总听到她说何少白如何如何,心里头难免会有些吃味儿。 起初,何少白在成名之前,的确是两个人。 也就是说穆流年利用了何少白这个身分,指挥了两场战役之后,才使得何少白在紫夜的武将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换言之,如果没有穆流年,就没有现在功成名就的何少白! 这也是为何,穆流年在明知辽城有何少白驻守的情况下,仍然想法子将云若谷给弄到了辽城,又开始收服他的属下了。 事实上,何少白原本就是他的人。 何少白的属下,自然也就是他的属下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将这一切摊开来说的时候。 现在何少白可是在扶阳呢,身边还有一个桑丘烈,若是被肖云放知道了这个消息,估计他下的头一个命令,就是命桑丘烈杀了何少白。 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是亏大了。 要严格说起来,何少白刚刚脱离暗卫的时候,是没有名字的。 在皇室暗卫中,没有被皇上分配到各自的主子前,他们都是以数字为代号的,而何少白亦是如此。 直到后来他被分到了皇上的身边任御前侍卫,这个时候,他才有了名字。 而这个名字,自然不可能是皇上取的。 何少白不过一介武夫,先皇的眼里,哪里有资格让他来为其命名了? 所以,何少白自己想了个法子,称自己印象中似乎是姓何,于是,他便有了姓氏。 再加上自己因为在暗卫中受训多年,肤色自然是黑,所以,他便笑称自己母亲生他时,少了一些白嫩,所以,便名少白。 而实际上,他的名字里,却是暗含了穆流年的姓氏,穆! 穆字拆开之后,便是禾、白、少!当然,还有后头的那两撇。 何少白为了让自己记住,屡次救他之人是穆家的少主,所以,便以穆姓为自己的名字,以追随自己一生,甚至是到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让他们全都牢记,没有穆少主,这世间,便没有何少白这个人! 而何少白年纪比穆流年还要大,如今虽然是功成名就,却是始终不曾娶妻生子。 因为他本就是一介孤儿,所以,他的婚事,自己不上心,别人自然也就不操心了。 如果不是因为何少白是他的人,他也不会对辽城的军务了如指掌,更不会得知,那位徐统领,从一开始,就是丁墨先的人。 穆流年一来到了辽城,这头一个要收拾的人自然就是丁墨先。 而要将这个人不着痕迹地除掉,除了那日要先将他的外在的宝贝们给劫走,还得想法子,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徐统领此人,身在军营,却是听命于一介文臣,既然如此,不留也罢。 次日,那位徐统领便被革除了军籍,不仅仅是身上所有的职位被革除,甚至是连府中的一些东西,也被军营来人收走了。 比如说一些佩刀佩剑,还有一些只有将士方可穿的铠甲等等。 如此一来,徐统领,可就是彻彻底底地回不去了。 而穆流年,就是要看看,没有了这一切的这位徐统领,还能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没有了军中地位的这位徐统领,还能不能得到了丁墨先的看重? 如果是仍然被他给捧着,那么,就足以说明了,徐统领在辽城的势力和威望,绝对不止是现在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 辽城的水有多深,他还真是想着好好试一试。 “浅浅,这是在给我做新衣裳?”穆流年远远地就看到了浅夏在凉亭里头正做着针线,嘴角抑制不住地就要往上翘。 “你的不是前日才刚做好?这是给我三哥的。三哥不喜欢有丫头伺候,又一直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跟着,所以,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多帮着一些了。” 穆流年一听,脸就黑了。 “他不会自己做么?” 一句话,浅夏差点儿没将手中的针给扔了去,看他的眼神,也是怪异了三分。 “你脑子没毛病吧?三哥是男的,如何能自己做?” “那他之前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一直都是光着身子,不穿衣裳的?” 一旁的三七和妖月忍不住了,直接就是捂嘴偷笑了。 “元初,你怎么说话呢?” 穆流年也意识到那是浅浅的三哥,不能这样儿说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他之前穿衣都是谁给做的?这次怎么就劳你动手了?你的身子才恢复了多长时间了?你就不怕再累着了?” “我没事。三哥之前的衣裳,都是府里的人做的,现在他在这里,二哥因为二嫂不在,所以府上的几个丫头也都被他给打发了,只有几名婆子在,哪能再帮着三哥做衣裳?” 穆流年一时有些气闷,再看了看偷笑的三七,“那她呢?她不是也会做这个?让她做!” 三七一愣,立马就不敢再笑了,她倒的确是会针线,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做针线的次数可真是越来越少了,哪里还敢给三公子做衣裳? 就她那手艺,怕是做给自己穿,自己都觉得太丢脸了! “行了,不就是件儿衣裳,你这么较真儿做什么?” “不是我较真儿,浅浅,你,算了。”穆流年一看到了浅夏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便立马止了声,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怕她就要真的生气了。 “浅浅,那个丁夫人来过没有?” “来过一次,我只是陪她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说着,浅夏的眸子一亮,“对了,她来的时候,可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呢。那个大的叫什么来着?名字我没记住,不过那一双丹凤眼,倒是真生的好看。可惜了,那日你不在,不然,定然是让你见识见识。” 穆流年的嘴一撇,“得了吧!我只要是一想到她姓丁,就算是生成了天仙美人儿,我看着也是如同那外头的乞丐难民。” 浅夏一挑眉,“这么说,如果不姓丁,你就能多看几眼了?” 穆流年表情一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拳作揖道,“浅浅,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呢,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小的计较了,成吗?” 浅夏被他的这番模样儿逗得一乐,再低头继续做着针线,不再理他。 “你呀,我告诉你,你以后若是再敢拿二哥三哥的事儿来跟我说,我自然也有我的法子来对付你。别总是那样小心眼儿,再被哥哥们笑话。” 穆流年无语了。 敢情这是为她的哥哥报仇呢? 自己就算是吃吃醋的权利也没有了?这也太蛮横了吧? 穆流年是敢怒不敢言呐,想想现在还好,若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这会儿也在这儿,估计,他这个做夫君的,就更没有地位了。 虽然浅夏与儿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那母子间天生的特殊血脉,就是让人嫉妒得发狂。 穆流年还记得,浅夏搬到了小竹楼的第二日,那个浑小子,就整天只知道往屋里跑。 因为当时浅夏的身子有些弱,基本上是不能下床的,所以,儿子就一个劲儿地伸手往竹楼的方向指,进去之后,就往床上爬。 一直爬到了浅夏的身边,直接就往她的怀里蹭。 穆流年当时就站在了床边儿,当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 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了浅夏的身子太弱,他也早就上前将人给抱住了。偏偏那些个族老们,防自己防的就跟恶狼似的,偏偏不阻止那浑小子接近浅夏。 穆流年当时是真心觉得这云家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怎么能这样的重小轻大呢? 他虽然是浅夏的夫君,也想着与她更亲近一些,可是这也不代表了自己就真的只是一头色狼吧? “怎么了?有心事?” 浅夏趁着换线的空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辽城的一切,你不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么?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哪里是在担忧这个?”穆流年闷闷地回了一句之后,便在她的旁边坐了,而后,便很是自觉地将三七手上的扇子给接了过来。 “去,备一些冰镇的西瓜过来。” “是,世子。” 穆流年极其自然地打着扇子,然后看着浅夏一针一线地缝着衣服,还真是认真得可爱呢。 “浅浅,要不,我让人先送你回凤凰山?” “不必了。辽城这里虽然是暂且没有什么大事,可是也不代表了就是真的一帆风顺,我在这里,多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我没指着让你帮我。浅浅,你的身体虽然恢复地差不多了,可我不想让你再累着。你好不容易才恢复成了这样,我可不想着让自己再累一回了。若是你再病倒了,我和小云华该怎么办?” 一听他提到了儿子,浅夏的手微微一顿,表情略有些僵硬,眼神里,满满地全是想念。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有些想他了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会叫娘亲了?现在,就算是不会走,应该也会站了吧?” 穆流年一看妻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定然是想那个浑小子了。放心吧,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 一会儿? 浅夏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眨眨眼,有些呆呆地问,“你刚刚说什么?说谁一会儿就来了?” “自然是咱们的宝贝儿子了!不然,你以为我会突然提起他来?不是徒惹你想他吗?” “这么说是真的?他真的来了?谁带他过来的?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还让他出来?万一再中暑了可怎么办?” 穆流年连连轻笑,“行了,你也别着急了。反正他们都出来了,一会儿就到,你也别再想这个了。一路上有那么多人带着呢,还能出得了差错?” 说着,穆流年小声道,“我母妃和你母亲都来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得她们,就让她们稍微自在一些吧。只要是不亮出身分,一般来说,也就没事儿的。” 浅夏这下子就更意外了,“你疯了吧?你怎么就肯定那丁墨先和丁夫人之前没有见过母妃和我母亲?万一再?” “你怕什么?母亲不是光明正大离开梁城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问题是,还有母妃呢?这会儿,她不是应该在淮安?” “你放心,这里是辽城,见过母妃的人能有几个?就算是那刘氏认出母妃来了又如何?她能确定么?那位丁夫人,可是出自栾河,而非是梁城。就算是见过一两次,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的。”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太过冒险了。 不过,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要来了,心里头自然还是激动的成分居多的。 ------题外话------ 先说声抱歉,今天出版编辑催稿催的太狠了。中午吃完饭就在跟电脑较劲,总算是还差一个结尾就可以交稿了。现在是晚上十点了,我只能是先上传这些了,为了不让编辑把我打死…汗。我保证三号会有二更,好么?所以,各位亲们,不要拍我…当然了,如果有花花票票送上的话,我相信我能二更的更早一些的…嘻嘻。   ☆、第四十七章 开始行动!(二更) 浅夏没有等多久,王妃和云氏就带着孩子来了。 一见面,这云氏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有王妃在,只怕她能抱着浅夏哭上几个时辰了。 “娘娘,娘,娘。” 刚刚开始学会说话的小云华,说话自然是还有些怪怪的,不过,这个娘,倒是叫得很真。 一旁的穆流年嘿嘿一乐,“来,儿子,叫声爹爹听听。” 小云华伸出了白嫩嫩的小胳膊,就扑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抱过了他,就见他还有些不老实的在怀里头蹦达了几下,眼睛笑的弯弯的,“爹爹,爹爹。” 穆流年心里头高兴,吧唧就在小云华的脸上亲了一下,“好儿子,总算是爹爹没有白疼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呢。” “瞧你说的,云华小时候,不都一直是你带吗?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云氏眼中还带着泪呢,就又笑开了道。 浅夏看着在穆流年怀里开始瞎折腾的小云华,自然也是喜不自胜,“对了,母妃,母亲,你们二人怎么会想起到这儿来了?其实,我和元初再过些日子,应该也就回凤凰山了。你们实在是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我想女儿了,她想儿子了。我们来这里,你还不高兴了?”云氏佯怒道。 浅夏连忙摇摇头,“哪有?我哪儿敢呀?我这不是担心这会儿世道有些乱么?算了,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些日子吧。” “来,浅浅,抱抱儿子。”穆流年插了一句,抱着孩子就靠了过来。 小云华几乎就是半年没有见过这亲娘了,可是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生,直接就扑了过去。 浅夏眼底含泪的笑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亏欠儿子,当真是亏欠地太多了。 自他一出生,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醒了,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了他,自己这个母亲,当的也太不称职了些。 “宝儿,跟祖母和外祖母一起好不好?开不开心?” 小云华咿呀了一声,然后两只小短胳膊突然就抱住了浅夏,吧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再冲她嘿嘿一笑,“娘,娘。” “乖!娘的好宝儿。” “母亲,母妃,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的亲孙子,我看着孙子,哪有什么辛苦二字可言?” 浅夏这才想起什么来,“元初,你之前不是说三妹和三弟都在辽城吗?怎么不曾见到?” 回答她的是云若谷,“哦,他们现在在别苑呢。这是流年的意思,是想着看看丁墨先那边儿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另外,穆焕然并不在这里,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被他给调入军营了,这会儿,正跟他们一起,接收新兵训练呢。” 浅夏愣了一下,然后才问到,“那么,到现在,到底有没有什么动作?” 云若谷神秘一笑,“丁墨先的本事可不小呢,我的别苑里,他竟然也能派人给渗透进去了,说到底,倒是我小瞧了他。” “这么说,穆焕容的身分,他已经知道了?” 浅夏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看向了穆流年,毕竟,这样的消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将这个消息送到梁城的。 穆流年摇摇头,笑道,“不必理他,他这是在故意吓你的。” 云若谷有些别扭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在浅夏的注视下,才不得不继续道,“事实上,他的人的确是渗透进去了,只不过,并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罢了。不过,通过这件事,我倒是意外地查到了,丁墨先竟然是与辽城的一些地痞还有勾结。” “地痞?”长平王妃表现得有些吃惊,“他可是刘家的女婿,怎么会与地痞有了联系?” “回王妃,这正是丁墨先的阴狠之处。许多事情,明面儿上他不能做,就只能是找当地的一些二世祖来做。有的混了几代之后,就成了当地的地痞流氓。这两年,因为得罪了丁墨先的那些官吏们,府中可是没少受罪。” 浅夏冷笑一声,“还真是让人意外呢,连这等法子竟然都想出来了,真以为这辽城就是他丁墨先的天下了?辽城的确是离梁城远,可是也不代表了,他丁墨先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云若谷不徐不疾地将丁墨先这两年来在辽城的恶行,简单地说了一遍。 倒是后来,云若奇表现得有些义愤填膺,又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案子,细说了一遍。 “明面儿上不能解决的,就用这等的卑劣手段,这个丁墨先,着实可恶。”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长平王妃和云氏都有些气不过了,可见这个丁墨先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遭人恨! 浅夏微微眯了眯眼,虽然也听着这些事儿,可是大半儿的心思,却是在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的,“元初,你不会是想着联合所有被他欺压过的这些官吏吧?” 穆流年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说着,伸手就戳了戳小云华白嫩嫩的小脸儿,“如果这一次他不是想要打探云家别苑的情况,只怕,我们还查不到这些,三妹,倒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行了,她知道你来了,你却将她给支到了那里去,还不知道她心里头会怎么想你呢?” 穆流年撇撇嘴,没说话。 长平王妃犹豫了一下,“你三弟在军营如何?” “还好,放心,只是磨练一下,若是他实在不适合在军营里待着,我再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就是。” “你三弟自小喜文,这会儿偏被你给弄到了军营里头,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可是不能再出差错了。王爷这些年,也不容易。” 话说的似乎是有些不太着边际,可是穆流年和浅夏都听明白了。 长平王府这些年过得不易,尤其是王爷,既要维护长平王府,又不能让上头看的太紧了,所以,多年来的伪装,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穆焕青不是穆家的种,而到了流年这一代,嫡系的也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了。虽说穆焕然是庶子,可是对于穆流年来说,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也就不再去讲什么嫡庶了。 长平王妃想来也是看出来了,她的儿子是要做大事了。 这等时候,还是要自己的亲兄弟能帮上忙才好。 “母妃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就算是他不能上战场打仗,可是至少,也总得历练一下才好,让他知道,以前他在长平王府的日子,过得是何等的舒适惬意。这外头的世界,远比他想像得要更为复杂一些。” 此时,云若谷对上了浅夏带着疑问的眼神,小声道,“穆流年没有将穆焕然的身分公开,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穆焕然就是他的弟弟。在新兵营里头,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浅夏看了一眼穆流年,摇摇头,没说话。 穆流年的心思,她懂。 不是刻意地为难穆焕然,而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着他真正地成长起来。 一个男人,如果不经历战火的洗礼,那么,就一定要经历一段对他过往的生活极具巅覆性的生活,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 尤其是曾经处于优沃生活中的贵公子,不经历一些苦难,永远就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着另外一种人的生活状态。 而这种生活状态,是大多数的人,都在经历的。 特别是穆流年想要将辽城和阳州全部收归麾下,那么,他的这个弟弟,就必须明白,百姓的不容易。 这种明白,不仅仅只是嘴边儿上说说而已,而是要真正地存储在心里,要让他真正地体会一把,百姓们的辛酸和不易,他才能真正地心存百姓。 原本是王府的三公子,就算是不太受重视,那也是锦衣玉食,仆从不断,现在入了军营,一来可以深切地体会一把,没有了家世,没有了家族的依靠,他便什么也不是。 若是如此,他还不能将一个家族看重起来,那么,他也就太笨了一些。 再则,他是长平王府的三公子,如今让他细细地品尝一下,普通的老百姓在这世间存活,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磨难,对于他将来的成长,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娘,娘,糖糖。” 听着小云华稚嫩的声音,浅夏抿唇一笑,眉眼弯弯,“你要吃糖?” 小云华点点头,两眼萌萌地看着自己的娘亲,然后再使劲地咂吧了一下嘴,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从娘亲这里,多要一些糖。 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浅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是为了吃糖糖,所以才到娘亲这里来的?” 小云华微嘟了一下嘴,“糖,糖。” 穆流年伸手就拍了他的小屁股一巴掌,然后再直接就从浅夏的怀里将他给提溜了过来。 “臭小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随便吃糖,不然你的牙就坏没了!” 小云华哪里听得进这个? 在小孩子的意识里,糖是甜的,多好吃?为什么不给他吃?理解不了。 “糖,糖,爹爹,亲亲。”说着,亲了穆流年一口,又开始要糖吃。 王妃笑了笑,自身边丫环手里接过了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包,“这是长安做的姜糖,说是小孩子少吃一些没有关系的,还可以减少他得伤寒的机会。来,只能吃一小颗哦。” 小云华一看到了王妃拿出那个纸包来,眼睛都亮了。 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她那边儿扑,穆流年也不得不跟着挪动了几下脚步。 “糖,糖。” “叫祖母,不叫不给吃哦。”长平王妃捏了一块儿的姜糖,金灿灿的,就在小云华的眼前晃悠着。 小云华虽然会说话了,可是简单的吐字发音还成,祖母这样的称谓,哪里会叫? 只能是象征性地发了一个类似于祖母的音,引得众人大笑,王妃也就将糖塞到了他的嘴里。 “甜,甜。”小云华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儿,一只小手还指着那个小荷包,意思很明显,想要将那个拿到自己手上。 穆流年的脸色一沉,“不成!你嘴里还有呢,吃完再说。” 小云华似乎是能感受到抱着他的这个男人,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火气,小嘴一抿,头微微低了,既不吭声,身子也不跟着晃了。 浅夏挑眉,穆流年这等气势,竟然是还有威吓住孩子的功用,不错! 晚上,浅夏抱着小云华睡着了,再将他放到了小床上,打了会儿扇子,看到穆流年也沐浴回来了,小声道,“既然母妃也来了,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将三弟接回来?让他们也见一面?” “再说吧,他才刚进军营没多久,这个时候,不太合适。” 浅夏闻言便不再说了,练兵这等事,她不懂,既然不懂,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青龙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浅夏对于周围的一切,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我让他去办事了。既然之前拟定了计划,就不能不执行呀。” 浅夏的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丁墨先的那些财物,你们都查到了?” “嗯,还真是不老少呢。” “那,只有青龙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三哥也跟着去了,本来我是不想让他参与的,毕竟是你三哥,可是他不肯,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 穆流年说完,看了一眼睡熟的小云华,拉了浅夏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青龙和云若奇都带了人手,不少呢。” ------题外话------ 二更送上,虽然不多,大家体谅一下吧…另外,感谢众位美妞儿们送上的鲜花,谢谢大家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第四十八章 刺史吐血! 要说丁墨先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所有的财物都藏地颇为严实。 他的书房里除了有几个暗格之外,更有一间秘室,那间秘室再往下走,便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钱库。 丁墨先早年时,家境虽然算不得多么贫寒,却也绝对算不上是富裕人家。 求学期间,他可是一直比较低调,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穿的是布衣,可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却是个个儿锦衣华裳。 一直到他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他也并没有攒下多少银子,不过生活上,倒是比原来好了一些。 后来高中之后,入朝为官,慢慢地,有了些银子,这说话做事,才越来越有底气了。 特别是后来他迎娶了栾河刘氏的女儿为填房,这心里那美的,可真不是一个开心能形容出来的。 丁墨先这个人吧,许是因为早年家中不富裕的原因,所以,他收受贿赂,大多数,都是只收真金白银的,因为看到了这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他心里头才舒坦。 当然,官儿越做越大,后来,这送的更多的,便是一些银票和珠宝了。 除却一些大额的银票,他只是着人核实之后,低于一千两的银票,他都给换成了金子或者是银子。 全藏在了他书房下头的这一间地下钱库之中。 这要是正常人,一般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为什么呢? 万一你将来高升了,或者是调任了,你这些金银怎么办? 丁墨先这个人要不怎么说有点儿毛病呢? 他早先调任到辽城时,便是将之前的那些银子,又存入了几个钱庄,只带了少许的银两上路,等到了辽城安顿好之后,除却要给妻子的一小部分给成银票后,再将银子给兑出来,这可真是大手笔呀。 这才到了辽城两年,这都贪了多少银子了? 青龙和云若奇到了丁府之后,云若奇扬了一下手,然后再快速地去了几个地方之后,两人再翻身越墙,到了书房这里。 “外头我都点上了迷香,大哥给的,保管好用。” 青龙点点头,“云公子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不过你得留着点儿,咱们一会儿还得去一趟粮仓呢。” “放心,这种东西,我身上多着呢。” 青龙和云若奇两人进了那地下钱库一看,天哪,这得多少银钱呢?若是就他们两个人搬,少说也得搬上个半月二十天的。 好在两人都带了人,再加上这丁府虽然也有护院,可是跟他们比起来,显然是不够看的。 两一个在底下,一个在上头,盯着他们的人赶快搬银子,顺带着,云若奇又叫云影去多叫些人来,这样他们才能尽快地结束这等刺激冒险的行为。 几十个人,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总算是将这地下钱库给搬的一点儿也不剩了,这才放心。 两人喜孜孜地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地下钱库,相视一笑,挥掌一击,“走,下一处。” 到了粮仓那里,行动自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因为这里对丁墨先来说,没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这里的守卫,是格外的森严。 两人看了好一会儿,“青龙,我看不成,这么多的粮食,我们一晚上,根本就不可能搬空的。” “那怎么?拖到明天?万一再被丁墨先发现了,我们后面不是更困难?” 云若奇想了想,这事儿的确是有些难办。 如果今天一点儿也不搬,万一明天丁墨先发现自己的地下钱库空了呢?那他肯定是会对这边严加防备的。 万一明天这里的守卫一增加,他们怕是一粒粮食也拿不走。 “那就想办法,先弄最里面那个粮仓的,能搬多少搬多少,实在不行,我们明天白天睡觉,晚上接着来。” “成,丁墨先昨天晚上才进过他的地下钱库,根据我们以前盯梢的结果,这两天他应该都不会下去了。咱们今天晚上先弄一批粮食,剩下的,明天后来接着来。” 两人打定好了主意,便开始动手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一行人才立马收手,青龙和云若奇将之前燃香的地方,都给消了痕迹,这才急匆匆地回了云府。 盗来的金银,自然是全都放在了云府。 云若谷也是同样一晚上没睡,就在这儿守着数银子了。 等到银子数完了,接着又是这么多的粮食。 幸亏是穆流年住在他的府上,这些粮食,跟之前他们进入辽城时的那些军粮都放在了云府。 丁墨先很聪明,粮仓里的粮食,都是直接被囤积在了粮仓内,没有麻袋,可是穆流年也不傻,让他的五万大军将早先用过的袋子都空了下来,昨晚上他们去偷这些粮食时,用的,就是这些麻袋。 穆流年看了看他们一晚上的收成,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起码也证明了你们都有做贼的天赋。” 青龙倒是没说什么,而云若奇则是有些哀怨道,“穆流年,你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我们这么拼死拼活的,是为了谁呀?你要不要这么无情冷血看热闹?” 穆流年瞄了他一眼,“行呀,这嘴皮子倒是比以前利索了。” 云若奇冷哼了一声,转头道,“我先去睡了,今天晚上不是还要去偷粮食?” 穆流年挑了下眉,再看青龙,虽然面无困倦之色,可是折腾了一晚上,岂能不累? “今天晚上多带些人过去,尽量今天晚上全部解决。” “是,公子。” 走了几步开外的云若奇撇了撇嘴,也没说话,回自己院子里去睡觉了。 浅夏听闻他们事成了,自然是高兴,云若谷清点完毕,这得出来的结论,能把在场的几人给吓死。 总共是弄来了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 这些都是现货,真金白银,再加上还有四万两的银票,这下子,穆流年是真的发达了。 再加上还有满满一箱的珠宝,具体的价值,一时还真是不好估算了。 浅夏围着这些东西转了一圈儿之后,突然了悟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往往大战在即,总会有一些富贵人家要倒霉了。像是丁墨先这样儿的人家,抄了他一家,差不多就快够十万大军半年的军费了。” 穆流年微滞,浅夏这话是不是也说的太直接了? “你们说,丁墨先好歹也是一位文人,就没有收藏一些字画什么的?那些东西,若是弄回来,也是一样可以卖钱的。” 说这话时,眼睛是看向了青龙的,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们办事不力,为什么不想办法多拿一些值钱的东西回来呢? 云若谷干咳了两声,“浅浅,那些东西有的就摆在了明面儿上,若是我们这会儿偷了,太显眼儿了。” “这倒也是,那就等把粮仓偷完了再说吧。” 青龙的嘴角抽了抽,他以前一直觉得他们主子狠,办什么事儿,几乎就是不留余地的,可是现在听了世子妃一袭话,才觉得,世子妃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宝儿呢?”穆流年这才注意到只有浅夏一个人过来,没有带着孩子。 “哦,母亲和母妃抱着他在后头玩儿呢,刚刚用了些粥,吃的倒是不少。” 云若谷命人火速地将这一切都给归置好了,表面一看,云府,还是那个再正常不过的云府。 穆流年拉着浅夏,再叫上了云若谷,一起进了书房。 摊开了一张地图,穆流年指着辽城和阳州道,“这两处城池按地界儿来说,其实是紧挨着的,可是按实际修建的城池来说,中间还隔了二十余里。所以,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在这里再修起一道墙来,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另一方面,如果有了这堵墙,那么辽城与阳州之间的贸易往来便可恢复了。” “你的意思是将这里修连?那岂不就等于是与外界隔绝了?”云若谷有些疑问。 “二十余里呢,若是能将这里连上了,那么,这原来空着的这么大片地方,自然就是可以驻扎军队,或者说,也可以成为校练场。可若是没有这道墙,我们这些人完全地暴露出来,是不是也有些太危险了?” 浅夏说完,看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点点头,“浅浅说的不错。这样大的一块儿地方,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我们这么多的大军,总是驻扎在城内,也是不便。时日长了,难免会有一些摩擦。万一再影响了老百姓们的正常生活,就有些不妙了。” 穆流年说着,再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两下,“你们看,如果我们将这里连起来,那么,阳州城的驻兵,也可以撤出来,我们双方一汇合,两座城池内的百姓们宽松了不说,也有利于我们在战前统一调配。现在大战未至,我们要做的,便是练兵。” “而辽城的练兵场我看过了,太小,之前最多也不过是容纳几千人同时操练。每次练兵都是分开来的,实在是不成。据我所知,以前没有这回事儿的时候,何少白也是经常将他的部下拉到了这里来操练的。” 穆流年指着地图上空隙的地方,“既然如此,我们就索性将驻兵都调出来就是。城内,只要是驻扎上万余人,也就够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辽城的西门就不开了?” 云若谷很快想到了这一点,辽城的西门,是距扶阳最近的,看这意思,是要将西门整个儿封死了。 “目前来看,将西门完全封死,自然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我们无意主动去招惹四皇子的兵马。而且,就算是我们主动主击,也不一定非得走西门。对他们来说,进攻辽城最近的是西门,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可是这个,可是需要丁墨先这个老贼同意才成的,他可是辽城刺史。”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去找他谈。” 穆流年说做就做,当天就去了丁府。 丁墨先原本是打算去衙门的,可是没想到穆流年上门了,再怎么说也是王府世子,而且手上还握有兵权,怎么可能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再想到了自己先前被他给愚弄的那个情景,这会儿联想到了徐统领的被罢免一切军务,心里头,自然是对穆流年更多了几分的忌惮的。 将人迎进了正厅,丁墨先自然是将他请到了上座。 “不知穆世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现在本将与阳州的陆将军达成了共识,要联合共防,所以,想要请丁刺史帮个忙。” 联合共防? 这是什么说法? 丁墨先本就是一介文臣,哪里能懂这个? “敢问穆世子,何为联合共防?” 穆流年笑笑,“其实说白了,就是本将与陆将军达城了共识,一旦我们辽城有难,阳州务必出手支援。想来丁刺史也知道,我们辽城的兵马总共也不过才七万人,若是有大批的兵马来犯,我们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到时候,这有麻烦的,可是全城的百姓,也包括您丁大人呀。” 丁墨先一愣,面色微微有些窘迫,他虽然不懂穆流年是如何布署的,可是至少,他明白,穆流年这是与阳州的陆将军达成了某种共识,换言之,两人很有可能将会联手控制阳州与辽城一带。 “不知世子打算如何联防?” “简单,首先呢,本将会派出大量的兵丁与阳州的陆将军联手开始修筑城墙,我们人多,用不了多久,这城墙也就能修筑好了。” 丁墨先点点头,“这倒是可以,如此一来,我们两城的百姓,这行动上,倒是有了更多的自由。” “不错,丁大人还能为百姓们考虑到这一点,足见大人爱民如子。” 丁墨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设法为百姓们谋福祉,如今扶阳那里打地更乱,我们辽城离扶阳又较近,自然是应当多多考量。” “丁大人所言甚是。本将亦是如此想的。” “还请穆世子继续,不知这两城联手,需要本官如何配合?” “这刚刚本将说的第一点,自然是牵涉到了军粮方面,本将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如今天气炎热,只需要丁大人能给提供大量的绿豆就是。本将也是为了让将士们解暑。” 丁墨先犹豫了一下,伸手捋了捋那几根稀薄的胡子,再点点头,“这件事,问题倒是不大。本官尽量想办法筹集。” 穆流年轻声笑了,伸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本将是一定要看到这些东西,而非是尽量。相信不过些许的绿豆,对于丁大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要不?本将直接让人去找一找辽城的户曹?” “世子不必着急,本官一定尽快送到。”说着,一对上了穆流年含笑的眸子,丁墨先有些心里打鼓,连忙又道,“三天,本官三天之内,一定送到。” 穆流年点点头,“如此甚好。另外,就是辽城的西城门还是要尽快地堵上,当然,这件事,本将的人会去办,不劳丁大人费心,只是,这个城门要堵上,总要跟丁大人禀报一声的。” “不敢,不敢。” 丁墨先伸手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跟他禀报,他能担得起吗? “那好,本将今日来,还有第三件事,需要丁大人配合。” “还请穆将军吩咐,本将需要知道辽城的户曹那里现在到底有多少的官粮?” 丁墨先一愣,这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不知将军这是何意?我辽城的官粮,当是不归穆将军调配吧?” 这话说的小姐翼翼,生怕再得罪了穆流年。 穆流年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本将今早接到了密报,你可知道,如今的允州城,当家做主的,已经是四皇子了?” “什么?”丁墨先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给弹了起来,“你,你说允州成了四皇子的了?” 丁墨先的脸色都白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允州与扶阳可是离得并不算近,他们究竟是如何将允州给拿下的? 而且,之前皇上不是已经将允州的那些叛逆给除了吗?怎么会? “穆世子,您是不是消息有误?怎么可能?允州之前不是刚刚被皇上派的兵马给清理干净了?怎么会?” “皇上早就下令将那十万大军撤回了,而现在,允州城里头,的的确确是坐着湘王殿下呢。你说,我们的辽城,是不是应该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穆世子的意思是?” “正是因为要小心战事,所以,本将才要问清楚了,辽城到底是有多少的储备粮食?可以供辽城的军民用多久?至少,咱们不能落个饿死吧?” 穆流年这话说的有几分的威胁性,丁墨先的脸色登时煞白。 他自然是知道辽城到底有多少储备的官粮了,可问题是,那些官粮现在都在他自己的别院里,若是都交了出去,只怕自己可就亏大发了。 当然,并不是真的亏,只是眼瞅着那么多的粮食,马上就要变成银子了,这就要飞走了,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回穆世子,这样吧,待明日,本官先问过了户曹,仔细地看过之后,再给您一个回复,如何?” “自然是可以的。那好,本将今日来也无旁的事,那本将就先告辞了。” “穆世子请。” 穆流年这一走,丁墨先自然也就坐不住了,直接就去了府衙,然后将户曹叫到了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两人密谈了一番。 这户曹也是个人精,弄虚作假,自然是十分擅长的。 毕竟,他既然敢跟丁墨先二人一起干这种勾当,就得有所防备。 这手上的东西,自然是有两套,一套真的,用以他们这些人来分配好处用的。 另外一套,自然就是假的,用以应付上头派下来的大员的。如今,自然就要拿出来,再仔细地核一核,然后要给穆流年看了。 丁墨先将最近两年的册子都看了一遍,这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 户曹做的帐面儿干净,再加上他们手底下这些人,都是被收买了的,自然是上下一条心,不然的话,一旦发现了,这吞进了肚子里的银子得吐出来不说,弄不好还得有着一场牢狱之灾。 丁墨先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再由户曹陪着,去了一趟官办的粮仓,仔细核对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粮食虽然不多,可是想要找出借口来,自然就是太容易了。 比如说,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许多的纳粮是收不上来的。 再比如说,前阵子那么多的难民来了,总要赈济一下吧。 这实际上拿出来了一千石的大米,直接说是拿出来了一万石,谁又能知道具体的数字? 说白了,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丁墨先将一切都弄妥了,天色也已是极晚了,再与底下的几个人一起喝着酒,议了议,回到府上,倒头便睡。 而那位户曹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才出了酒馆儿,直接就被两名黑衣人给打晕带走了。 当天晚上,有人给他的府中送了消息,说是最近公务繁忙,就不回来了,直接歇在衙门里。 而这天晚上,云若奇和青龙二人比昨晚多带了一倍的人手,云影在暗处放哨,这家伙,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将整个儿别苑的粮仓给搬空了。 可是没想到,次日,他们再见到了穆流年的时候,他开口的头一句话,没把他们给气死! “这些粮食,只怕并不是丁墨先的全部。还有一部分,不是进了他妻子的粮行吗?” 云若奇摇摇头,有些不满道,“你不会是看我们当贼好玩儿吧?真以为我们就是贼了?还让我们当上瘾了呢!我告诉你,再去粮行偷粮食,我可不去。” 青龙也迟疑道,“公子,那米行里的米粮,不是都要对百姓们售卖的吗?若是我们都抢了,那粮价,岂非是要暴涨?” 穆流年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们说我要抢米行了?” 云若奇一愣,“不是刚刚你说丁墨先将一部分米粮给投进了米行之中吗?” “是我说的,可我没说让你们去抢米行呀!你们都是什么脑子?放心,米行的那些粮食,他会自己主动送过来。不过,青龙倒是提醒了我,他的粮行一关,那粮价可就是个问题了。” 云若谷的脑子反应最快,“世子是想着逼丁墨先自己将这些粮食交出来,可是与此同时,又担心辽城的米价上浮?” “不错!” “世子不必担心,如今已是六月了,最多再有三个月,今年的水稻就成熟了。而且,这个时候,北边儿的那些小麦们也都收了,据说今年的收成还是不错的。大不了,我们让人去北边儿多弄些小玫来就是。” 穆流年一扬眉,“这倒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云若奇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二哥,“嘿嘿,妹夫,看到了吧?还是咱们的二哥比较厉害。你就算是再聪明,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吧?” 穆流年的脸一黑,云若奇可是从未叫过他妹夫的? 事实上,穆流年一直是将云若奇看得比自己小,哪里想到,今日竟然是被他给调侃了?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丁墨先说不准今天晚上就会发现了端倪,说不定到了明天早上,他就连别院的事儿也都发现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将我们身上的嫌疑给排除了吧?” 云若谷说着,眉峰紧拧,在他看来,想要摆脱嫌疑,简直就是太难了。 毕竟,在这辽城里头,敢与丁墨先对着干的,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而头一个最最可疑的,自然就是穆流年了。 “妹夫,不管你是如何想的,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与丁墨先翻脸的时候。虽然是有允州的事情也掺和了进来,可是不代表了,肖云放会放松了对你的戒备。” “对呀,穆流年,现在你和阳州弄什么联合外防,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有些置疑的事情,若是此时,他再怀疑到了你的身上,只怕不妥。” “有办法。”穆流年弹了个响指,“我们不是将那个什么户曹给抓来了吗?再抓上几个小吏,然后将他们的家人也都抓了,秘密送到阳州,着人严回看管起来,我就不信,这个丁墨先会不怀疑他们?” “你的意思是要造成是他们联手对付丁墨先的假象?可是那些金银呢?这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做得到的?” 云若奇说着,摇摇头,“到底,他还是会将视线挪到你的身上来。” 云若谷几人正犯愁呢,就见浅夏进来了,“这有何难?千防万防,唯有家贼难防。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丁墨先会不懂么?” “妹妹的意思是?”云若谷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不过,瞬间又快速地暗沉了下去,此事,说来容易,做来难呢。 “丁墨先不是一直与辽城当地的那些地痞无赖有来往么?那么,这个时候,辽城里再消失几个恶人,辽城百姓们当是拍手称快吧?” 云若奇的眼神一紧,“妹妹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恶人处置几个,然后再将丁府里头的几名护院也处置几个?如此,造成一个他们是里应外合的假象?” “不错!三哥,你一直是执掌着云家的暗中势力,看来,这等事情,你来做,倒是比较在行的。” 云若奇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这法子好虽好,可是如何才能让丁墨先信了呢?” “简单!”浅夏笑眯眯地说完,穆流年就不淡定了。 “不成!浅浅,你答应过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是不会轻易使用?” 秘术两个字没说出来,便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元初,我不是挺好的?你看,我现在身体也完全恢复了,不过就是做小小的手脚,根本不可能会对我有影响的。” “妹夫,妹妹说的对,她所说的法子,自然是最可行的。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得有所动作,迟了,只恐这个计划,也是无效了。” 云若谷一脸凝重地提醒着,此事一旦被丁墨先起了疑心,难保他不会将这些消息都透露给了肖云放或者是刘相。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在这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弄不好,还会引得肖云放下令,将穆流年给撤走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给掩饰过去。 其实,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穆流年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现在,丁家的三名护院和几名地痞,早已是被他给秘密地解决了。而那几名地痞的家人,也被他派人秘密地送到了远处的乡下。 如此一来,丁墨先根本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的,只会猜测到了这一切,是他们联手所为。当然,或许,还是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一些。 可是这些对他来说,影响不大。所以,他并不介意。 现在浅夏的意思是,她要使用幻术,强行给某些人增加一些记忆,从而使丁墨先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用人不善,与旁人无干。 浅夏的法子,自然是最最稳妥的,等于是给穆流年的计划,上了一个双保险。 可是穆流年实在是不愿意再让浅夏使用秘术,尤其是这等的敏感时期,他总觉得,浅夏使用秘术的频率越多,她的寿命,便会越短。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更不愿意看着浅夏为此而浪费心神。 “元初,相信我,我没事的。不过就是些许小小的幻术,便是不用我的重瞳,也是无碍的。你该相信我的本事才是。” 穆流年颇为纠结地拧起了眉,凭心而论,自然是不愿意同意她的做法的。可是现在,一屋子的人,眼睛全都盯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他若是不答应,便是做下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一样。 最终,穆流年还是点了头,只是再三叮嘱,不可太费心神了,而且,在她施术的当场,他本人必须陪在身边。 浅夏也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所以,只得点头应了,至少,她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那些人,该死的,该走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既然浅浅执意如此,想要更稳妥一些,就依她就是。” 云若谷这回也吃了一惊,原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即笑着点点头,这才是那个让他熟悉的穆流年,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丁墨先果然是在当天晚上,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地下钱库,竟然是被人洗劫一空,整个儿人都是瘫软在了地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只觉得腿麻了,再不动,估计自己这辈子也就不用再动了,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睛看东西,似乎是也不灵光了,连自己怎么上来的,都不知道了。 终于,好不容易,他才稳住了心神,立马将自己的心腹叫了进来,先看看自己府上的护卫小厮有没有少。 管家很快就给了回话儿,少了三个护院,一个是在三天前离开的,说是家中老母病重,走的匆忙。还有两上,是昨日离开的,说是出去买东西,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因为昨晚上不是他们当值,管家只以为他们是去喝花酒了,也就没有当回事儿。所以,直到现在才来禀报。 丁墨先大怒,一巴掌拍得桌子是嗡嗡直响。 等他完全地醒过神儿来,又叫管家火速地将其它人分别带进来问话。 从他们的话里头,丁墨先隐约听出了不对劲,似乎是与那几个无赖有关,也就是什么所谓的辽城第一帮。 等到丁墨先得知这辽城第一帮,早已是人去楼空,除了几个不起眼儿的小弟外,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才是真的懵了! 丁墨先只觉得喉咙处发涩,随即胸口又有些憋闷,似乎是有着极为强势的血气在胸前翻涌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口总算是好受了些,不过,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仰,什么也不知道了。 丁墨先这一病,就病了三四天。 这日,穆流年派了青龙上门,说是王爷等着看他的回话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 丁墨先勉强打发人走了,这才有些慌了,该不会那边也出问题了吧? 管家有些忐忑地进来禀报,只说是衙门来人了,说是户曹大人一连几日都不曾去过衙门了,去家里找,也一直是没人应。 丁墨先突然就觉得不妙,才刚刚养地差不多的身体,一下子再度重重地摔在了床上,又晕了过去。 丁墨先这一病,最着急的,自然就是他的妻子刘氏了。 忙前忙后的不说,自然也是找管家问过话,将丁墨先病重的原因,弄了个*不离十。 刘氏是知道丁墨先自己还自己藏了银子的,毕竟这身为一方大吏,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进前孝敬? 可是这两年,丁墨先给自己的家用,可是与以前一般无二。 并没有因为他升任刺史了,给自己的家用就多了。 当然,米行那边的,自然是不能算数的。那里头,原本就该着有她一份儿的,谁让借的是她的铺子来套成现银的? 如此,刘氏便明白,定然是他自己藏的那些银钱,被人给盗了去。 刘氏心中对于丁墨先的做法是有些鄙夷的,可是与此同时,这心里头又是有几分的难受的,毕竟,他们是夫妻。 夫君的银子,自然也就是她的,如今丢了,不也就等于是自己的银子被人给偷了么? 刘氏心里虽然是恼丁墨先,可是她更恼那偷了他们银子的人。 总算是丁墨先再醒过来了,而别苑那边粮仓成空的消息,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行了,老爷,不就是些银钱和粮食吗?没了就没了。您正值壮年呢,还怕以后赚不到银子?” 其实刘氏想的也简单,既然是一方大吏,这银子的事儿还用愁吗? 实在不成,随便地办个什么宴会之类的,这大把的银子,不就又回来了吗? 她哪里知道,对于丁墨先来说,这回丢的,可等于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她更不知道的是,别苑那边的粮食丢了,可是比那些银子,更让他害怕! 毕竟,那位户曹的手上,可是拿着他私吞官粮的许多证据呢。 没有他的盖章,没有他的批示,那些粮食怎么能调得出来?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 可若是自己头上的乌纱没了,怎么办? 丁墨先此时都后悔死了,自己没事儿,好端端地,打那些官粮的主意做什么?既然是收上来的赋,就该着交给朝廷了事儿,说不定,还能因此而给自己弄一个嘉奖什么的。 现在好了,粮食没了,人也跑了,万一再是刘相的死对头特意给他控的这么一个坑,那倒霉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了!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是没法儿跟夫人说的。 事实上,他也不可能将这番话说与任何一个人听! 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足够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火速派人四处缉拿那名户曹,只要是他人还没有离开辽城,那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此时动手,已经晚了。 ------题外话------ 感谢悠悠、董敬业、坏坏而渔还有白云等几位美人们送上的花花,好香呀!嘻嘻。   ☆、第四十九章 夫妻争吵! 丁墨先的感觉没有出错,他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也不曾找到那名户曹,不仅仅是他,连他的家人,自己也不曾找到。 不过,没有让丁墨先失望的是,下人找到了曾在他家当过几天养马人的小厮。 从他的口中,丁墨先知道,这个一直声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户曹,暗地里,却是与那些地痞无赖,早就有了来往。 这一次,丁墨先甚至是怀疑,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好巧不巧的是,那三名现在已经是不见踪影的护院,正是这位户曹举荐到他的府上的。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丁墨先气得咬牙切齿,却是终归无可奈何。 找不到人,他还能怎么办? 而他最最担心的就是,那个户曹会不会在走之前,将那些秘密的帐册再交到了穆流年的手上? 不会,应该不会。 丁墨先自我安慰着,如果是到了穆流年的手上,他就不可能迟迟未曾采取行动了,至少,他也该前来质问自己一番吧? 丁墨先的自我安慰还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效果,云若谷便上门了。 “丁大人,这是穆将军让下官送来的,说是这东西是不是送错了地方?” 丁墨先一愣,待看清楚了他手上的册子之后,恨不能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可惜了,这会儿,他竟然是分外地精神,还真是没有晕过去的征兆。 “这,这是怎么回事?云大人,这?”丁墨先故作不知的样子,当真是让云若谷的心中发笑。 “丁大人,这是今日早上,户曹派人送过来的。那人说户曹已经递交了辞呈,辞官不做了,可是走的时候忘记将这些东西上缴了,所以,直接就让人送到了云府。” 丁墨先的脸色白地就跟鬼一样,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嚅嗫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这?这怎么会?云大人,这东西穆将军已经看过了?” 云若谷在丁墨先万分期待的眼神下,摇摇头,“穆将军如此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心思看这个?穆将军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便让下官将东西给丁大人送来,毕竟,按理,这应当是交到您这里的。” “那,穆世子可曾说了什么?” 丁墨先的声音已经在发抖,而且,抖的频率,还不小。 “回丁大人,穆将军只是说,这东西当是送错了,所以,顺手就扔给了下官,而下官接过来之后,自然就先观摩了一番。” 云若谷的表情平淡,语速轻缓,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嘲讽之意。 丁墨先完全就怔住了! 穆流年不曾具体细看这几本帐册? 可是云若谷却是看了的? 那云若谷是谁呀?就是穆流年的大舅哥呀,他看了,岂不是也就等于是穆将军看了? 丁墨先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儿倒不上来,两眼已经是开始翻白眼儿了。 云若谷伸手在他的某个穴位上点了一下,“丁大人,您没事吧?” 丁墨先并不知道云若谷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只觉得自己刚刚明明就是眼前一花,意识也有些混乱了,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又没事儿了?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要晕了,至少,可以不必再面对这个云若谷了,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没有晕过去! 这也太可气了! “我没事,多谢云大人了。” “丁大人客气。这些帐册,下官虽然是看了一些,不过,下官现在还不曾告知穆将军。毕竟在辽城,下官是一介文官,而非武将。” 丁墨先的眼睛一亮,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种极其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将他的身子给支撑了起来,身子,似乎是也不再软软的了。 “不知云大人的意思是?” “回丁大人,其实,下官的意思很简单。这原本就是我辽城之事,自然是由我们辽城自己来解决。若是闹大了,只怕谁的脸上也不好看。毕竟,下官也是在您的手底下吃饭的。下官不求别的,只求安稳。” 丁墨先眨眨眼,然后用一种极具探究的眼神看着云若谷,似乎是想要透过他的皮肤、血液、骨头,直接就看到了他的心里面去。 “云大人,穆将军,可是您的亲妹夫。” 丁墨先一时也摸不准云若谷的用意,只能是先小心地试探一下。 万一这再是一个给自己下的套儿,那自己岂不是就亏大发了? “丁大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样吧,只要是丁大人能在穆将军发现这件事情之前,将粮仓中缺的那一部分补上,下官就当是从来不曾看到过这些帐册。不知丁大人以为如何?” 云若谷说着,将桌上的帐册再往前推了推,唇角的一抹笑,倒是让人看了有几分的心惊。 不过,对于此时的丁墨先而言,能将这些帐册追回,并且是毫发无损地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真是给多少银子都不换的呀! 自己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那该死的户曹揭发,自己何至于此? 丁墨先还没有给云若谷一个答复,就见他已转了身,“大人,事不宜迟,还请大人速速想法子解决才是。” 丁墨先回过神来,看着那些帐册,突然就像是疯了一样,抓到了自己的眼前,快速地翻看着。 待终于确定是真的,丁墨先直接就让人燃了一个火盆儿进来,将东西给烧的一干二净。 眼看着这些东西寸寸成灰,丁墨先的心里头,总算是渐渐地踏实了。 夫人说的对,银子嘛,没有了还可以再赚! 只要是能保住自己刺史的官位,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眼下自己虽然是被人算计了,可是自己好歹还是一城之父母官,太多的事,都得依靠他这个刺史才能办。所以,不急! 丁墨先深吸了一口气,将管家叫了进来,再吩咐了几句,命人将那个户曹的事儿,给查地越仔细越好。 再然后,丁墨先虽然是有些不舍,可是这个节骨眼儿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性命,就只能是将夫人的那几家米行给交出来了。 无奈之下,刘氏纵然是心有不甘,可是也没法子,总不能让她的夫君去坐牢吧? 仅仅是他坐牢还算是好的,就怕是再牵连了她,那可就麻烦了。 刘氏将米行的所有的东西都交到了丁墨先的手上。 丁墨先让人将他名下的米行关门之后,便命人小心地将里头的米粮全部秘密运到了官府的粮仓里。 等这一切办妥之后,丁墨先便着人给云若谷下了贴子,请他过府一叙。 云若谷到了丁府之后,自然是被丁墨先当成了坐上宾来款待。 酒菜备好,歌舞相和,云若谷,倒是比平时表现得更为轻松一些。 眼看着云若谷的脸色微红了,心知他定然是饮酒不少,一拍手,便自屏风后,走出了一位身着薄纱,容貌姣美的女子。 “云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夫人有孕,如今正在别院休养。男人嘛,三妻四妾,自是再正常不过。可是本官听说,你身边竟然是连个丫环都不曾有,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令夫人,可是将你看地太严了?” 丁墨先说着,还捋着胡子就轻笑了起来,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长辈在调侃一人小辈了。 “说起来,拙荆也是一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出身名门,又是知书达理。丁大人,说句实在话,这次的事情,下官之所以选择瞒下来,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拙荆和岳丈的面子。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都为栾河刘氏,虽是旁系,可在外人看来,不都是刘家的人?” 丁墨先听他这样说,自然是点头笑笑。 云若谷的妻子是刘清和的女儿,这一点,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这次云若谷会瞒下了这样大的事情,一方面是看在了都是刘家女婿的面子上,另一方面,只怕也是担心这件事情捅大了,会牵连到刘家,最后给他自己也引来麻烦吧? 如果说之前丁墨先对于云若谷的举动,还有些怀疑的话,现在,那可真就是信任有加了。 毕竟,都是栾河刘氏的女婿,虽是支系不同,可到底也是同宗一脉。 “云大人,这是前些日子,我的一个远亲送过来的舞姬,这身段可是极其曼妙柔软。不如,今日就请云大人,在此歇息一晚?”说着,丁墨先又有些贼贼地笑道,“哈哈,当然了,若是云大人觉得不便,也可以直接将人带回家嘛。” 云若谷的脸色似乎是更红了一些,摆摆手,“不可不可!拙荆性子烈,如今正怀着身孕,若是被她知道了,只怕是会对腹中的孩子不利。不成,不成。” 丁墨先见他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却仍然是拒绝这名美人儿,不免有些狐疑。 “怎么?云大人是觉得这名舞姬生得不够美貌?” 云若谷摇摇头,“非也,非也。只是若谷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若谷一心只愿娘子安乐开心,自然是不愿意做一些让她伤心之事。” 丁墨先摇头不已,面有憾色,“云大人,身为男子岂能如此执着于情爱之事?男子汉大丈夫,身边有几个美人相伴,又有何不对?而且,我听闻令夫人可是极为贤惠的,既然如此,那云大人又何必为难自己?” 云若谷轻笑,“谈不上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是下官自己愿意。” 丁墨先自己自己怎么说也是无益,便一挥衣袖,那美人儿便柔若无骨一般缠了上来。 “云大人,小女子久仰大人大名了,今日,妾在此先敬大人一杯。” 声音软地几乎就能让人的骨头给酥麻了。 云若谷心里头打了个突儿,胳膊上已是起满了小疙瘩,冲着那位美人儿不自在地笑笑,“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本官不胜酒力,还是暂且免了吧。” 美人儿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怯尴尬的,反倒是大胆地将手伸到了桌下,直接就覆在了云若谷的手上,轻轻地摩娑着,云若谷当即全身就紧绷了起来。 “大人,妾只是一心仰慕大人,并无他意,还请大人给妾一个机会吧。” 云若谷的脸色尴尬,几乎就是求助般地看向了丁墨先,可是丁墨先却偏偏在此时说是自己不胜酒力,让人扶着下去歇息了。 “大人可是醉了?来,妾扶您到隔壁躺一躺。” 云若谷被她给扶到了隔壁的厢房,对于丁墨先送上的这美人儿计,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等到房门关上,再无旁人,云若谷便如同真的醉了一般,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了。 而那位美人儿,则是得意一笑,想要宽衣解带也爬上床,可是就在此时,云若谷一个翻身,砰地一下,便将床边儿小几上的烛台给挥了下来,门外的小厮自然是云若谷的人,立马就冲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回姑娘,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这就出去。” “慢着!”云若谷迷迷糊糊道,“扶本官回府。” “是,二公子。” “大人,您怎么能就这样走了?那妾当怎么办?若是您不能将妾带走了,只怕回头,妾也是活不成了”美人儿说着,便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 “嗯,麻烦,将她一并带回府去。” “是,二公子。” 待云若谷上了马车,确定身边再没有了那个烦人的妖精,这才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哼,不就是美人儿计么?本官连这个也会应付不来? 云若谷带了一名美人儿回来,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特别是浅夏,脸色都变了。 倒不是觉得云若谷的做法不对,而是浅夏没想到,这个丁墨先的胆子倒是大,竟然是敢往云府里头,光明正大的安排眼线。 她自然不会以为云若谷真的会被一个美人儿给迷住了,可是这不代表了她就能容忍这样一个眼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云若谷将那美人儿带回府,其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让丁墨先放心。 可若是那名美人儿不配合,那么,她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听话。 庆幸的是,云若谷不需要别人插手,自己就将那名美人儿给摆平了。 将她安置在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给她派过去了几名丫环婆子,真是拿她当了一位娇客来对待了。 “二哥,你确定她不会出卖你?” 云若谷笑笑,“不确定。” 云若奇一翻白眼儿,“不确定你还敢将她带回府来?你不知道咱们府上住的都是什么人呀?若是让丁墨先知道了咱们府上住着长平王妃和姑姑,那岂不是得翻了天?” 云若谷十分淡定道,“丁墨先会想着送一名美人儿进来,所考虑的,不也就是因为他得知府上来了几位贵客?他不就是想着借着那个美人儿的嘴巴,打听出是谁来吗?” 云若奇微蹙了一下眉,“妹妹以为呢?” “二哥做的对,她既然进来了,有些事情,自然也就由不得她了。该怎么回丁墨先,自然也得看咱们的安排。我母亲的身分,自然是无需遮掩的。有什么好遮掩的?反正现在我的那位继父,手上也是没有了半分的兵权,还值得让肖云放忌惮么?” 穆流年手扶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你说,丁墨先这次栽地这么狠,还会不会再采取其它的行动?” 三人同时一怔,然后快速地转头看向了穆流年。 云若奇表现得最为急切,“穆流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丁墨先原本还有着其它的安排,只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被打乱了?”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他之前拉拢那个徐统领和楚行做什么?” 说起这个楚行,云若谷倒是微动了一下唇角,他休息的时间可是够久了,依着他的火暴性子,竟然是能忍得了这么久? 不容易,当真是不容易! 不过,也由此说明,楚行,定然是得了穆流年的什么吩咐,不然,哪里会这样老实? “快了,只怕等丁墨先将这一切都捋顺了,腾出手来,就得开始他自己的计划了。” “妹妹说的对,妹夫,这一次,你可是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个徐统领在军中多年,不可能是一点儿势力也没有的。即便你现在加以整合,可是这底下的小头目们,你是不可能一个个地全都摸清了脾性,再派人盯着的。” “我倒是不怕他有所行动,我之前一直担心的是,这一次的事情,会将他的胆子都给吓破了!我还怕他不敢有所动作呢,只要是他敢动,我自然就敢接招。” 一切正如浅夏所说,他们并没有刻意地隐瞒云氏的身分,而对于另外一位夫人的身分,只说是族里的一位长辈,至于是谁,自然就不曾说了。 而丁墨先从美人儿那里顺利地得到了消息之后,便开始分析了,云氏在这里,那么,林少康自然也应该就不会太远。 不过,林少康之前的部下,如今都是集中在了梁城,在辽城一带,还不曾听说过哪位大将曾是他的麾下,所以,丁墨先对林少康的怀疑,倒是逐步排除了。 另外,徐统领那里透露过来的消息,也让丁墨先比较满意,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比较小心的。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丁墨先行事,自然是愈发地谨慎了起来。 丁墨先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一趟云府。 “不知丁大人此来,可是有何见教?”穆流年面上客气道。 “穆将军客气了,下官哪里敢对穆世子有什么指教?倒是犬子,恐怕要劳烦将军了。” “哦?丁大人的意思是?” 丁墨先摆出了几分谦卑的笑脸儿,“来,文宁,见过穆将军。” 穆流年自然是在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一直不曾关注罢了。 这会儿见他对自己行了一揖,微微笑道,“丁大人这是?” “穆将军,这是犬子,丁文宁。自小呢,也是喜欢舞刀弄枪,不过,因为我们丁家也是书香之家,对于这些东西,家父家母也一直是不甚喜欢。所以,这孩子后来就只能是弃武习文。不过,他倒是一直喜欢研读兵书,所以,下官才将他带来,想着请穆将军给指点指点。” “丁大人客气了。原来是喜好兵法。也好,不知丁公子可曾习过五行八卦之术?” “回穆将军,此前,曾得恩师指点,略通一二。” 穆流年挑眉,自然是明白,他这略通一二,是一种谦卑的说法,这么看来,他是真的对此有所研究了? “那不知丁公子以为,军中何等职位最适于公子呢?” “回穆将军,学生不敢。只求能跟随将军身侧,学习一二,便是学生此生之幸事了。”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不敢?这叫不敢吗? 不敢的话,还说什么跟随在自己身侧?分明就是想着直接就进入军中的决策高层了,还说地这般冠冕堂皇? 不过,跟着自己,就真的能接触到军中要务,军中的机密了么? 丁墨先,你想地未免也太天真了。 “也好,只是本将有言在先,本将的脾气可不是特别好,万一再对丁公子有个什么怒气,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了。” 丁墨先表情从容,“将军哪里话?能得将军亲自教导,那是他的福气。” 话是这样说,心里头却是将穆流年给骂了个狠的,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他连徐统领都敢直接给革了职,连何少白用得最顺手的楚行都敢打,到时候,可是没准儿就能再打了丁文宁的。 丁文宁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连忙表了态,“学生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明示。若是犯了军规,自当受罚。” 这等坦然的态度,倒是引得穆流年侧目,这个丁文宁,倒是个有趣的。只是不知道骨子里,是不是与他的那个爹爹一样呢? 当然,想要进军营,这是好事,到了军营,想试出他的身手,那可就是太容易了。 至于兵法方面,这个不急,若果真是个人才,他穆流年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小心眼儿。 父是父,子是子,两者自然是不可混为一谈。 丁墨先父子走后,云若谷和云若奇二人从屏风后头出来,两人随意地寻了位子坐下,只等着穆流年开口了。 “你们以为这个丁文宁如何?” 云若谷仔细地想了想,他在辽城的时间最久,对于辽城的一切人和事,自然也是比旁人更为了解。 只是,这个丁文宁? 云若谷摇摇头,“这个丁文宁之前并不怎么惹人注意,我刚来的时候,他正在外求学,回来辽城的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听闻此人之前在辽城待的时间也不长,倒是没有传出过什么恶行来。” “按理说,丁文宁在梁城的时间,应该是比较多的。毕竟,他的父亲,曾任员外郎,那会儿,可是在梁城呢。” “那我这就派人去打探一下。”云若奇说完,便直接叫出了人,去梁城打探消息了。 “你打算先试一试这个丁文宁?” 听到他先问他们对于丁文宁的看法,云若谷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在打这位公子的主意了。 “嗯,先试试吧。毕竟是丁墨先的儿子,总是要对他有所防范的。另外,这个人的本事,我也是要试一试的,如果真有几分本事,那也未尝是不可用的。” “你不是打算要除掉丁墨先的?如此一来,这丁文宁你还能动?” “丁墨先,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还是动他的时候。如今整个儿紫夜几乎就是乱做了一团粥。除了允州外,就连淮安、栾河等地,都出现了规模不一的反民。到底是受命于四皇子,还是只是因为被官府逼的,尚未可知呀。” “穆流年,这个时候,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加快修筑我们的工事。毕竟那道墙连起来之后,对于阳州和辽城都是极其有利的,这防备上,可以节省一些人力。” 云若奇提醒着,末了,又加了一句,“还有,阳州那边儿宋刺史似乎是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陆将军明日就会派兵过来,与我们一起修筑城墙了。” “由士兵来做这些事,自然是比普通的百姓做起来,速度更快,修筑地也更稳固。可是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疏于防范,对于外敌,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穆流年挑眉,“若谷的意思是说,你担心我们这边内部也有可能会发生动乱?” “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担心,辽城这里,毕竟有一个徐统领在,不过,有你在此坐镇,应该也不至于出太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丁墨先再不是个东西,他现在效忠的人是肖云放,应该还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说,你担心阳州会有变?” 穆流年说着,便想到了那个宋天赫曾经在大婚前去过兵营,他去那里做什么?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穆流年不放心,还是再让人给陆明浩送了信,让他将阳州的军营,从上到下,再仔细地过滤一遍,这等关键时候,阳州可是一点儿乱子也不能出。 宋天赫那个人,穆流年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看不透的人,要么就是单纯地让人难以相信他是如此地简单,要么,就是一个心机深沉到了极点之人,比如说桑丘子睿。 这一刻,穆流年的脑中似乎是闪过了一抹光亮,可是那抹光亮来的快,消失的也太快。 穆流年派人去了阳州之后,仍然有些不放心,再给京城的人也去了消息,让他们密切关注着整个儿静国公府的动静,特别是桑丘子睿。 虽然明知道凭着他底下人的身手,不一定能跟得住他,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明知没有用,也还是要去试一试的。 当天晚上,浅夏瞒着穆流年,借着陪母亲说话的机会,私自占卜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还算是满意,至少,短期内,他们这里,不会有大的战事。 至少,在他们的城墙修筑完成之前,战事,是不会波及到他们这里的。 浅夏回到了寝室的时候,看到穆流年正在哄小宗华睡觉。 “可睡熟了?将他放到小床上吧?你这样抱着他,也不嫌热?” 小宗华被穆流年抱着,头就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嘴巴还微微张着,似乎是还有一些口水粘到了穆流年的衣服上。 “嗯,刚刚一直闹,可能是嫌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才睡着。” 穆流年说着,就将小宗华放到了他的小床里。 青姑姑进来,再招呼了两个人,将小床慢慢地抬了出去。 浅夏微愣,“怎么不让他在这里睡吗?” 穆流年嗯了一声,“他快要一周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了,不能再跟我们一起睡了。要从小就让他有独立的性格。” 浅夏愣了一下,张口就问,“可是这也太小了吧?就算是想要让他自己睡,也得等两年吧?” “别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一生下来就跟乳娘睡的?他能得我亲手伺候了半年,不错了。再说了,他是男孩子,不能太宠了。” “你这意思,还想着要好好训练他是怎么着?”浅夏的语气有些不悦了。 穆流年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浅浅,孩子的独立性格,要从小开始培养。他是男孩儿,你就别管了,啊。” 浅夏本来是有些不服气,可是一想到了他之前带孩子的时候,的确是将一切都做的特别好,人家这个父亲,可是比她这个母亲当的要合格一些。 “也好,随你吧。只是,他现在可是小孩子,你莫要对他的要求太高了才是。”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呢。” 穆流年待她沐浴完回来,便一直是盯着她看,直看得浅夏的心底发毛,想着是不是自己偷偷占卜的事情,被他给发现了? “浅浅,这次的事情,我自己能应付的来,所以,这次的事情,你答应我,如果我没有开口来请你帮忙,你不要再动用你的秘术了,成吗?” 浅夏略有些不悦,“元初,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有些事情,你明知道只要是我能介入,做起来会更加地事半功倍,你为何?” “浅浅!” 穆流年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一些。 “我说过了,战争,是男人们的事,你是我的妻子,是宝儿的母亲,你要做好的,便是这样的角色,至于其它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浅夏一时愣在了那里,也忘了挪动自己的双腿往床边靠了。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间穆流年对于她使用秘术,就如此地反感了? 难道,是将她当成了怪物? 因为自己是得了桑丘子睿的相助,才能成功地打开了九转玲珑阵,从而得以重生? 可是,这事儿是他早就知道的,如果是要生气,也不至于是拖到了现在呀? 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刚刚偷偷占卜的事儿? 穆流年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扭头看了她一眼,脚才挪动了一点点,可是便又生生地停在了那里,再别开了脸,不再去看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了。 浅浅的命数究竟能有几何,谁也说不好。而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能延长她寿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让她减少使用秘术的次数。 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靠,反正,这是朱雀从苍冥国带回来的消息,说是秘术使用得越为频繁者,其寿命,是愈短的。 为了他和小宝儿的将来,为了能让浅浅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他必须要让自己狠起心肠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生气,让她别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当然,这后面的话,自己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能是让她知道,自己不喜欢她总是动用秘术,这是伤身体的事情,这便够了。 “元初?” 浅夏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地唤了一声,认识这么久,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发过脾气,更不曾用过这等凶狠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这一刻,她真的是有些怀疑,这个男人,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一个。 “浅浅,你知道我担心你的身体。我说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要再轻易地使用秘术,为何你就是不肯听呢?我知道有些事若是你能参与进来,或许会更顺利,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形势如此复杂,难道后面每打一场仗,都要带着你?” 浅夏没有出声儿,这会儿,她是真的感觉到了穆流年身上的怒气,也更肯定了,他知道自己偷偷占卜的事情了。 “上次偷盗金银和粮食的事儿,看在你大多数是使用了一些药物的份儿上,我不与你计较。可是浅浅,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一定要一意孤行?” 穆流年说到这里,心中更痛恨自己,为什么就不会秘术呢? 如果自己也是一名秘术师,就像是桑丘子睿那样,那么,他的浅浅,是不是就可以不再使用秘术,从而延长她的寿命了? “元初,我知道错了,你也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不得不说,穆流年在浅夏的面前,向来都是好性子的,这会儿突然这么一恼了,的确是将浅夏给吓住了。 好在,这会儿浅夏是能感觉到了穆流年是在担心她,否则的话,怕是又得胡思乱想了。 “你如何保证?”穆流年显然是不相信她,这一连几次她都是自做主张,根本就不曾听话。 浅夏的表情一滞,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保证,只是单纯地想着就这么一说就可以了。 看到她的样子,穆流年就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分明就是不想听我的。我知道你是一名秘术师,而且还是一名很厉害的秘术师。云浅夏,今日我就将话与你说清楚了。你自己说,是要当一名秘术师,还是当我穆流年的妻子?” 浅夏一下子就懵了! 不光是她懵了,外头守着房门的三七也跟着糊涂了,世子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浅夏眨眨眼,突然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她不明白,自己身为秘术师,与是他的妻子,有什么矛盾吗?他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分吗? “元初,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有隐瞒你什么呀?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修习秘术的,不是吗?难道说,我有这天赋,就不能做你的妻子了?” 浅夏的声音也略高了一些,她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他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浅浅,是,你有天赋,这不是你的错,这是老天对你的恩赐。可是你想过没有,到底是成为一名秘术师重要,还是做我穆流年的妻子重要?没有了秘术师这个身分,就让你很为难么?” 浅夏摇摇头,一脸的疑惑,“元初,我不明白。这两者从来就没有什么矛盾的,不是吗?你怎么会?” “够了!浅浅,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我想,我们还是都好好地冷静一下吧。我希望你能明白,秘术师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来左右战事,或者是局势。而你,一定要去冒这个险吗?” 穆流年说完,眸光有几分热切地看着她,显然,是想着从她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浅夏完全就是处在了一种混乱的思维之中,哪里还能想到他的心思? “我冒什么险了?元初,我说过的,我使用秘术,对我的心神体力,都没有伤害的,你为何就不肯信我呢?”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让我怎么信你?所谓的天赋,当真就是恩赐么?浅浅,许多事不需要你的插手,我也一样能解决,我这样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浅夏的表情凝固,除了时而还怱闪两下的眼睫毛外,浑身上下,全都僵住了。 ------题外话------ 可怜的元初,其实吧,也是担心浅夏…   ☆、第五十章 这么心疼! 浅夏一个人看着外头的阳光,似乎是极为强烈。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直到听到了孩子的咿咿呀呀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在这儿站着?你看看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云氏有些责备的话,里头却是满含着宠溺的语气。 浅夏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是呀,自己都长这么大了,为什么总是学不会如何照顾自己呢?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真的有那个能力,去帮助别人么? 就像是昨天晚上穆流年与她的那几句争吵,她一直以来的做法,真的对吗? 浅夏此时才意识到,其实长久以来,自己都是活在了穆流年的担忧和照顾之中的。 如果没有他,那么自己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的? 昨天晚上的争吵,倒不如说是穆流年长久以来的一种情感上的发泄。 他一直都是在担心着自己,可是自己却总以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自己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老天赋予了她极为特殊的使命。 可是事实的确如此么? 浅夏昨天晚上想了许久,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她才突然明白,其实,她也就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 她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 她也就只是一个时时刻刻希望被自己的夫君疼爱的女人。 她也就只是一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地长大的母亲。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总觉得,许多事情,她都有责任和义务去完成呢? 穆流年说的对,许多事情,并不是必须依靠所谓的秘术,才能促成的。 相反的,有些事,即便是有人使用了秘术,也未必就是能成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为何直到现在才懂呢? 她自以为自己聪明,自以为自己是云氏的传承人,自以为自己就是背负着特殊使命的秘术师,可是实际上,她却连自己的夫君想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的夫君一直在为她担心着,为了她的秘术师的身分不被暴露,为了能让她的身体尽快地恢复到了常态,为了能让她像一名正常的母亲一样,和自己的孩子相处。 浅夏此刻突然就明白了,当初舅舅教给自己的那句话。 天地万物,各有其存在的道理。 任何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物,存在于这天地间,定然是都有着他各自的使命,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她是秘术师又如何? 她不能代替穆流年去上战场打仗,不能代替了肖云放去做出一些正确的抉择,更不能代替整个儿紫夜的百姓们,来反对这样的一场内战。 她能做的,便仅仅只是先做好自己,再去做好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角色。 穆流年说的对,如果确实是非她不可的某些事的时候,他不会忘记来找她的。 如果确实需要她来出面,方能解决的问题,那么,穆流年一定是能分清了主次的。 浅夏的眉心突然一拧,穆流年昨天晚上的激动情绪,再次浮现于眼前,他的表现,似乎是有些过了。 又或者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他原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娘,娘,抱,抱。” 小云华的稚嫩之声,将浅夏的思绪再次打断。 轻轻地将他抱在了怀里,看着他的两只大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想找出一些什么好东西来玩儿。 很快,小云华就看到了浅夏头上的那支木簪。 一把就给揪了下来。 浅夏也没有拦他,她的头发,原本就只是用了一根木簪来挽住的,如今被他这么一揪,头发自然也就散了下来。 “娘,美,美。” 云氏听了一乐,“这孩子的眼光倒是准。说的还真是不错,你娘呀,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呢。” 小云华似乎是没有听懂,拿着那只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抬手就想着往自己的头上插,可是他的头发有些短,根本就是插不住的。 手一松,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三七过来将簪子拾了起来,“小公子,这可不是您能玩儿的。这是女子用的簪子,您长大了,是要用世子爷用的那种才成呢。” 小云华眨眨眼,伸手就还要三七手中的簪子。 三七担心会累着世子妃,便一伸手,小云华就钻到了她的怀里。 三七抱着孩子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玩儿着,时不时地,还扫过一眼来。 从昨天晚上他们二人发生争执,到现在,三七察觉到了小姐的不对劲,可是身为奴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劝这两位主子。 虽然昨天晚上世子爷没有从屋子里出来,可是早上一进去,三七便知道,世子是在榻上睡的,并没有上床。 这样的情况,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当然,小姐刚刚苏醒那会儿,自然是不算的。 这也让三七意识到,世子和世子妃之间,的确是出问题了。 而且,这样看来,他们的问题,还真不小。 或许,夫人倒是可以劝劝小姐呢,三七私心里是如此想的,只是不知道,夫人的话,对于小姐来说,是否会有帮助。 “小夏,你怎么了?我瞧着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许是长久以来,穆流年和浅夏二人十分恩爱,所以,云氏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他们二人,吵架了。 “没有,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总是想不明白,似乎是有些钻牛角尖儿了。” 云氏拉着她在一旁坐了,“小夏,其实,娘心里头明白,从你小的时候,你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不是为了让我们母女能顺利地离开卢家操心,就是为了后来我在林家的日子操心。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从没有尽到过一名母亲该尽的责任。” “母亲,您别这么说。一直以来,您都做的很好。” 云氏摇摇头,苦笑一声,“你知道吗?那五年里,我有多想你?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有了正阳,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会疯掉?如今你也当娘了,想必也能体会当时我的那种心态。小夏,那五年我不在你身边,我是真的担心呢。” “母亲,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不提了。” 云氏这一次,却是十分坚持,没有因为浅夏的两句话,就放弃了自己的心思。 “小夏,母亲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懂事。可是那五年,我不在你身边,我就一直在担心,万一你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理该怎么办?万一你长成了大姑娘,娘却不在你身边,这又要怎么办?” 云氏说着,眼睛已经红了,手上的帕子也到了眼边儿。 “小夏,这些年,母亲是真的觉得亏欠你的。如果当初母亲不与林少康成亲,或许你就不会离开我五年。小夏,如果真的是能重来一次,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娘亲半步的。” 浅夏静静地坐在了那里,看着母亲动容,看着母亲落泪,突然,她就觉得,虽然她一直都是在想办法帮着母亲过地更好更开心一些。 可是现在才明白,其实,一直以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母亲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母亲,之所以称之为母亲。 那是因为她对孩子的爱,远远地超过了对自己的爱。 为了孩子,母亲可以舍弃一切! 就像是当初母亲不肯离开卢家一样,她担心会因此而失去这个乖巧的女儿。 浅夏眨眨眼,“母亲,您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您现在身边也还有一个正阳呢。再说了,过去的事情了,不必总是纠结着,这样的话,您活的辛苦,父亲也不会开心的。” 云氏总算是收了泪,“小夏,我知道你与普通人有些不同。可是在娘的眼里头,你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娘不管你有什么天赋,也不管你学了什么东西,反正你就是个孩子!你就是将来老了,也仍然是娘的孩子。” 浅夏的心底一颤,是了,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什么天分?什么本事?这些都有什么用? 在他们看来,自己就只是他们的亲人,与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 “母亲,您说的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儿都是您的孩子。将来女儿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时候,也是您的女儿。” “好孩子!你能明白母亲的心思就好。如今,看到你和流年好好儿的,母亲就放心了。你和林少康,总算也是都心无芥蒂,可以好好地相处了。母亲是真的高兴。” 浅夏抿唇一笑,“母亲,您说这个,可是因为想父亲了?” 云氏眼角的泪还没干呢,便笑嗔了她一眼,“又乱说话!连母亲的玩笑你也敢开了。” 浅夏轻笑,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给擦干净了,“其实,女儿知道您是不放心,所以才非要过来瞧瞧。如今您也看过了,女儿好好的,还是寻个机会,早日回凤凰山吧,别让正阳和父亲都想着你。” 云氏的脸色一绷,“死丫头,还敢拿你母亲开心!” 说着,伸手就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一天,母女二人一起座在了廊下的树荫里,说着以往的点点滴滴,说着她们各自的夫君,各自的孩子。 这一天,是浅夏许久以来,一直不曾如此轻松过了。 午膳,是她们和长平王妃一起用的。 穆流年去了军中,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云若谷去了衙门,云若奇则是被穆流年给派到了新兵的大营里去暗中观察了。 一切,似乎是都很正常,很平静。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穆流年和云若谷等人迟迟不归,浅夏才有些急了。 很快,青龙回来报信了。 “启禀夫人,公子吩咐了,云府上下所有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其中,也包括您和两位夫人。” 浅夏微微蹙眉,不过,还是点点头,她相信,穆流年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是一定有着他的理由的。 很快,她与王妃、云氏三人在云府的前厅里,便听到了外头有些嘈杂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是什么,不过,给人的感觉,总归不会是好的。 声音响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头似乎是响起了极为整齐的脚步声,而且从声音上来判断,应当还是许多人,至少,也是在百人以上。 三七出去看了看,进来回话。 “是穆家军的人,为首的是青龙大人,看这意思,似乎是城中发生了暴动,青龙大人带了几千人守在了云府周围,应该是世子爷的吩咐。” 浅夏点点头,对于城内的暴动,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刚刚涌起来的,想要占卜一下的冲动,很快就被她给压了下去。 她以前答应过元初的,虽然之前没有做到,可是从此以后,她要试着做到。 “小夏,你说这辽城白天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会突然有了暴动?要不要紧?流年会不会有危险?” 云氏说着,一脸急切,手也是紧紧地拉着浅夏的。 “母亲您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元初手底下,可是有着五万穆家军的。依我看,也不过就是一些不法之徒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胡闹一下罢了。您别怕。” 长平王妃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神色也是平常如常,“不必担心。流年的本事,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就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就是。” 云氏点点头,右手,却仍然是捂上了自己的心口。 很快,外头似乎是又热闹了起来,这一次,竟然是响起了兵刃交战之声。 云氏的脸色煞白,听着那交战的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近,忍不住,也就开始揪起了心。 “王妃,世子妃,要不,您几位先回后院儿?那里的声音较小,而且,也较为稳妥。”青姑姑提醒了一句。 浅夏看了两位母亲一眼,摇摇头,“不必。我们就在此坐着等吧。我相信,穆家军,是不可能让那些恶人攻入府中的。” 云氏的脸色虽然是有些白,不过,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我相信流年会将这一切都安排好的。青姑姑,不如,你抱着孩子进去吧。他也困了,不然,怕也睡不着。” “是,夫人。” 事实上,小云华也的确是困了。 “母亲不必担心,不过就是一些乌合之众。我相信元初既然是敢将我们三人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我们的。” 长平王妃点点头,对她倒是笑了笑,“说的不错。要相信自己的夫君。若是连他的妻儿也保护不了,还谈何保家卫国?” 外头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便渐渐地弱了下来,很快,外头便再度安静了下来。 约莫又过了两刻钟,外头都已经是完全黑透了,才听到了有马蹄声传来。 最先回来的,是穆流年。 “你回来了?”浅夏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来,还迎出去了几步。 穆流年一看她如此担忧自己,先前和她的不愉快,似乎是也都完全不见了。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了?”穆流年握着她的手,眉心一拧,“怎么这样凉?如今可是夏天,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在担心你。” 再三确认她是真的没事之后,穆流年才与她一起进了前厅。 “让母妃和岳母担心受惊了。” “没事,刚刚外头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谋反,还是有百姓暴动?”长平王妃不愧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这问出来的话,直接就切中了要害。 “不过就是些许宵小之辈,借助一些不入流的势力,想要让辽城乱一乱罢了。如今一切都摆平了,母妃大可放心。” 王妃点点头,面上一松,“那就好。这一放心了,还真是有些饿了。” 三七立马道,“您稍后,奴婢立马就去安排传膳。” 原来,是徐统领和楚行二人受到了丁墨先的邀请,入府饮宴。 酒至酣处,丁墨先便将自己的计划与他二人细说了一番。 丁墨先这次损失极为严重,自然是想着将好处捞回来一些。毕竟,允州也陷落了,谁知道这辽城哪一日是不是也会被人给攻进来? 所以,他现在想的是,自己得想法子多弄些保命钱。 当然,这个想法是不能与他二人说的。 丁墨先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会说话的聪明人。 三言两语,便将徐统领心底对穆流年的不满,全都给勾了起来。 仔细一商议,便有了这么一出儿。 徐统领着人鼓动他的下属们带着兵丁在城内开始生事。 与此同时,丁墨先又联系上了当地的另一些无赖地痞,让他们也另入其中,冒充兵丁。 当然,这个计划里,原本还有着楚行的那一部分人马的。 可惜了,楚行早早地就将计划透露给了穆流年,而且,他的人马一出现,直接就是冲着那些地痞无赖去的。 这里头,还有一部分,是丁家的家丁护院。 这一次,也一并都折在了楚行的手上。 而徐统领这一鼓动,穆流年就借着这次机会,将不忠于何少白的那些将士,直接就给剔了出来。 用穆流年的话说,他等的就是这一日,也省得他再一个个去详查了。 如此直接一锅端了,多省事儿! 而徐统领被擒之后,听到了穆流年早就设好了套儿等着他钻呢,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丁墨先起初的想法是,借着他们这些人生事,他自然是可以想法子从中大捞一笔。 比如说,有关辽城的库房——银库! 可是没想到,他的人到了银库那儿,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进去呢,就直接被人给拿下了,稍有反抗者,直接就地格杀了。 这些人里头,自然是丁墨先的心腹较多。 这一次,丁墨先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反倒是将自己的人手也折进去了大半儿。当真是后悔不迭。 特别是当他得知徐统领已经被生擒,而楚行则是戴罪立功之后,立马就傻眼了。 到了这个分儿上,他再傻,也不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一个局了。 丁墨先呆呆地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坐了一会儿之后,再听着外头的热闹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惹上大麻烦了。 这个时候,万一徐统领和楚行都将自己给供了出去,那别说是刘相了,就是皇上,也不可能会再保他了。 想明白了这个,丁墨先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此时,他才发现他的儿子丁文宁,根本就不在府内。 在哪儿? 丁墨先一拍额头,大骂一声,“蠢!真是蠢哪!” 他自己把儿子给人家穆流年送过去的,你说这个时候丁文宁能在哪儿? 刘氏听说老爷这里情形不对,也急匆匆地过来了,大概听完了,刘氏的腿都软了。 本就是一介妇人,何曾经历过这等的事情? “怎么办?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若是此时出城,可还能出得去?我们出城以后去哪儿?这梁城,我们是万万不能回的。” 丁墨先厉声打断了她,“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我们当然是不能回到梁城了。如今,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是都指认到了我这里,我怎么可能还能出得了城?” “老爷,您现在还是辽城刺史呢,您怕什么?我们先试试看,就算是不能出城,大不了,我们就来一个死不认帐!” 丁墨先一愣,再一想,对呀! 谁能证明当时这主意是他出的? 有证据么? 仅仅是有人证,这怎么能行? 没有物证呀! 再说了,这两人都是军中之人,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是穆流年为了除去他,特意安排的人来陷害他呀。 丁墨先一拍大腿,“不错!谁能证明这件事情与我有关?仅凭着他们两个粗人的口供?本官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岂是他们可以随意地攀污的?” 刘氏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眼珠子急转,“要不,咱们这个时候,先给堂兄去封信,好好问一问,接下来,咱们应当如何做?” 丁墨先摆摆手,“这个时候,什么信只怕也是送不出去的。还是先稍安勿燥。我再想想,再想想。” 丁墨先这里急得是合府上下,几乎都是一夜未眠。 而云府那里,却是温馨情深,气氛暧昧。 当然,这主要指的是穆流年和云浅夏。 两人回到了寝室,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在床边儿坐了,一个在绣墩上坐着,慢慢地拆着头发,缷着妆。 浅夏自铜镜中,还是能看到了穆流年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的,眸底含笑,却是故作不知。 “你去哪儿?”穆流年看她一切准备就绪了,竟然是往外走,心中一急,便先开了口。 浅夏没有回身,低声道,“去沐浴。” 声音很柔软,就像是手中滑过了一方绸缎。 穆流年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再一看屋子里,才发现,没有小云华。 穆流年呆了一会儿,一直到他听到了隔壁间儿传来的水声,才觉得浑身有些热,嗓子眼儿,似乎是要冒烟儿了。 眨眨眼,穆流年想到了今日浅夏的种种表现,还有刚刚她在那里卸妆的样子,动作是那样的轻缓勾人,难不成,她今日是打算色诱自己? 穆流年起身,脚步一下不停地,便直接去了浴房。 推开门,果然是没有插着的。 门外头三七也躲地远远地,显然,是之前就得到了浅夏的吩咐。 屋内因为热水的缘故,有些雾气腾腾的,迷迷蒙蒙之中,只是看到了一缕青丝,正湿漉漉地贴在了一片白色的肌肤之上。 穆流年快速地宽衣解带,连问也不问一句,直接就钻进了浴池之中。 这里的浴池,是用了上等的芙蓉石所砌,本就是粉白相间的颜色,在这里热气氤氲之中,更显得有了几分的暧昧味道。 “浅浅。” 低声轻唤,浅夏的唇角微微勾起,身子却是不肯面对向他,反倒是刻意地再转了一下,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浅浅,你真美。” 手已经是准确地揽上了她的腰。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颤,仅仅是这样细微的一个动作,却是引得了穆流年极大的欢愉。 “浅浅,昨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跟你说话的。你可还在生我的气?” 一边说着,大手一边在她的身上游移着,同时,一双薄唇,已是亲吻上了她的肩头。 “没有。”才说了两个字,浅夏发现自己就再也不能正常地说完一句话了。 半个时辰之后,浅夏被他抱回到了寝室之中,头发虽然是不再滴水了,可是仍然有些湿。 “别动,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细葛布,慢慢地帮她擦着头发。 “没事的,反正现在也是夏天,一会儿就干了。” “女子的头发一定要干了之后才能睡觉,知道吗?否则,将来是容易落下一个头疼的毛病的。” 浅夏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他。 穆流年看她安静了下来,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浅浅,昨天晚上,你可睡好了?” 浅夏微垂了眼睑,“没有。” 穆流年轻笑,“我也没有呢。你看,我们同处一屋,不在一张床上睡,都是睡得极不安稳。不怕你笑我,我昨晚上,可是一夜未眠。” “嗯?”浅夏微愣,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一夜未睡? “我知道你是快到三更天才睡了。你一直在翻身,偶尔还有叹息声。虽然极轻,可我还是听到了。浅浅,我昨天晚上会那样,其实也是因为担心你。” 浅夏听他说到了这个,脸色慢慢地暗沉了下来,身上的气息,似乎是也在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穆流年察觉到了她的改变,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元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穆流年的手顿了一下,身子也是微微一僵,一直靠在了他身上的浅夏,如何会感觉不到如此浅显的变化? “浅浅,你不觉得,应该是你先向我坦白吗?” 这一次,穆流年没有主动地说什么,而是给了浅夏一个对他坦白的机会。 浅夏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是好的。可是没想到,你到底还是知道了。其实,也是我自己的反应太过迟钝了些。在你屡次告诉我不要再轻易使用秘术的时候,我便该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浅浅,不是你反应迟钝,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没有弄明白,你们所谓的秘术。” 浅夏笑了,抬起那有些暖色的眉眼,细细地看着他的一张俊颜,“元初,其实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太在意我了。我会成为你的负担。” 穆流年却是一脸的凝重看着她,手上擦拭头发的动作未停,“浅浅,我喜欢你成为我的负担。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可能会有如此精彩的人生。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劫。而我愿意在你这个劫里面,永远地困住,再也不出来。” 浅夏失声笑了,“元初,能嫁给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能娶到你,是上天对我的厚待。” 浅夏一挑眉,“我们这算不算是在互夸?” 穆流年也笑了,“你说呢?” 气氛比刚刚又轻松了一些。 浅夏知道,有些事情今天晚上若是不能说清楚,只怕,他们两人之间还是会有一些芥蒂的。 “我知道,我的天赋过人,我也隐约地感觉到了,上天,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凡人太好的天分。就像是我云家的历代先祖。更为准确地说,是历代的家主。” 穆流年的动作变得轻缓了些,可是他的表情,却更沉重了几分。 “我舅舅,应该是历代家主活的年纪最大的一个了。你知道吗?我之前曾为舅舅占卜过,他不应该早逝的,他原本还有着几年的命数,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会做出了一个如此逆天的举动。” “浅浅,舅舅走的很安宁。这是海爷爷说的。” 浅夏点点头,“是呀,他走的很安宁,可是外祖母和舅母怎么办?到现在,我们都没有人敢在她们面前提起舅舅。还有我母亲。” “时间会冲走一切的。早晚,她们也会接受这一点的。” “你说的对。时间会慢慢地带走一切的。”浅夏突然就直了直自己的身子,然后转了过来,使得穆流年擦头发的动作,不得不暂时停滞了下来。 她的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浴池里出来的仙女,双眸一尘不染地看着他。 “元初,所以说,将来我走了以后,你也要好好地带大我们的孩子。时间会慢慢地消磨这一切。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地对我们的孩子的,是不是?” “不是!” 突然,穆流年整个人的气势就阴郁了下来,脸色,也有了几分的阴暗。 “云浅夏,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先我一步而走,我便马上后头跟着。不管小云华是一岁,两岁还是十岁。我说得出,做得到。” 浅夏的身子一震,她没有想到,穆流年对此的反应,竟然是会如此激烈。 “为什么?他是我们的孩子呀!你当真就舍得吗?” “怎么可能舍得?可是舍得二字,你不明白吗?有舍才有得!我只有舍了陪他长大的机会,才能一路上陪着你,不是吗?” 浅夏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对她的震撼,简直就是太大了! 这比她之前听到的任何的甜言蜜语都更要让人心醉,她的元初,怎么可以总是能说出这般让她动情的话来? 那一刹那,也不知是怎的,她明明就没有想着要哭的,可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别哭,乖,别哭,我已经让朱雀去想办法了。我一定可以找到改变你命数的办法的。” 浅夏摇摇头,“不!你不懂。没有办法的。元初,你答应我,无论我什么时候走了,你都要将我们的孩子带大,看着他成亲生子。好不好?” “不好!浅浅,我跟你说认真的,我不开玩笑的。你若是死了,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跟过去找你。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如果我不陪着你走,怎么能算是一辈子?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想着信守承诺了?” 浅夏发现自己有好多好多劝他的话想说,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能做的,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哭! “浅浅,我们一定会一起携手白头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一定非得长命百岁,我们能活上个五六十岁也就行了。正如你所说,看着我们的小云华成亲生子,就够了。好不好?” 穆流年看浅夏越哭越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是冒出来了一句,“大不了,我们等小云华十六岁就给他娶个媳妇儿,然后让我们抱孙子,好不好?” 浅夏仍然是摇着头,哭地稀里哗啦的。 “你别这样,我都说了,我已经让朱雀去苍溟国想办法了。我相信苍溟的国师一定有办法的。” 浅夏总算是吸了吸鼻子,然后咬着嘴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多想告诉他,秘术师,是不能做出逆天的举动的,否则,她的舅舅,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她也是身为秘术师,怎么可能会妄想着改变自己的命数? 这与她之前使用幻术自然是不同的。 这可是等于有着天壤之别的。 “元初,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留下我们的云华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好不好?你答应我!” “浅浅!”穆流年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你答应我,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哭了。我也答应你,不再随便地使用秘术了,好不好?” 看着浅夏固执的眼神,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好,我答应你,不会让小云华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个世上。” 还有后半句,穆流年没说出来。 我会找许多的亲人陪着他,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陪着他,有这么多人陪着他,他怎么可能会孤单? 浅夏这会儿早就是满脑子都是感动了,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分辨这些,总算是点点头,破涕为笑。 “乖,浅浅,朱雀打探来的消息说,只要是你使用自己天赋的频率不要太高,那么,对于你的寿命,自然是有帮助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浅夏点点头,“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只是一种猜测。目前为止,根本就没一种方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数的。” “我不管是不是猜测,反正你就照做就是了。哪怕是能延长你一年,一个月的寿命,我们也要去试一试。好不好?” 看着他有些激动的样子,浅夏点点头,然后突然就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元初,其实我也舍不得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对我好一些,在我还没有离开你的时候,好不好?” 穆流年的眼睛一酸,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自己怎么就这么心疼呢?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如何,反正写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我也心疼了……   ☆、第五十一章 太大意了! 穆流年感觉到了心疼的后果,便是两人的一夜缠绵。 多久了? 穆流年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与浅夏抵死缠绵了。 他好像怎么也要不够,而浅夏这一晚,也极其的配合着他。 终于,在天将亮时,相人相拥而眠,睡得香甜。 或许浅夏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后来怎么会处于了那样一种类似于巅狂的状态? 直到过了午时,穆流年轻轻地将她唤醒,浅夏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了。 “先稍微吃些东西,然后我抱你去泡一泡,可以缓解你身体的不舒服。” 浅夏的脸色一红,经他这么一提醒,自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疯狂。 “可是我不想吃。”浅夏索性就开始使起了小性子,原来,一个女人一旦使起性子来,看到自己的男人毫无条件地顺遂,是那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昨天晚上,是她自己主动开始吻上了穆流年,如果没有她的主动,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一夜疯狂。 “不吃东西的话,会晕在水里的。听说,水已经备地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再帮你按摩一下,会舒服一些。” 浅夏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活了这么久,自己似乎是很少有这种小女人的心态和表现。 昨天晚上,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开始? “可是我不想动,没有力气。”浅夏可怜巴巴地眨眨眼,那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直看得穆流年的心里头痒痒的很。 “好,那你等着,我先帮你梳洗一下,然后我喂你吃东西。” 浅夏的眼睛顿时就呆了呆,乌黑的眸子也不动了。 他刚刚说什么? 帮自己梳洗,然后再喂她吃东西? 等一下,浅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甩了一下头,想着昨天晚上在她过来休息之前,还发生什么事儿来着? 浅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是自己的记性太差了,还是昨晚上的举动太过疯狂了,所以,竟然是让她的脑子也坏掉了么? 等到浅夏吃下了一口粥之后,才猛地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是身子一挺,险些就让穆流年将手里的粥给倒掉了。 “怎么了?” “昨天晚上,不是那个什么人暴动来着?现在呢?你今天有没有去军营?那些事,都是谁在处理?你可放心?” “我很放心。浅浅,那些事情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我之前只是担心阳州也会出这样的乱子,所以才会将云若奇给派到了阳州。不过还好,陆明浩也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看到浅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愣了一下解释道,“陆明浩是陆将军的儿子。目前在这军中是一名校尉。” “来,先把粥喝了,然后我带你再去泡泡,再帮你按摩一下,你恢复地会快一些。” 浅夏有些羞涩地低了头,“那个,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太?元初,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随意了?” 身为一个大家闺秀,昨天晚上却是如此主动,实在是让浅夏觉得自己很丢脸。 不过,在穆流年的眼里头,却是十分的欢喜的。 换言之,他不介意她常常地来色诱自己一把。这种感觉,还真的是很神奇。 “你是我的妻子,你那样娇美的模样自然也就只有我能看,有什么好介意的?”说着,头轻轻地俯了过来,“事实上,我不介意你每晚如此。”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双颊发烫,恨恨地骂了他一句,“流氓!” 穆流年挑眉,“我对自己的媳妇儿亲热,也叫耍流氓么?” 浅夏顿时噎住,想着不理他,可是这会儿穆流年手上还在一口一口地给她喂着粥,这个时候,自己使性子,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呢。 主要是因为自己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要使性子,也得等她吃饱了再说吧。 总算是吃完了一碗粥,浅夏暂时不想再吃别的,穆流年就将她抱去了隔壁的浴房里头。 两人腻歪了一后晌,直到天将至傍晚时,两人才出来了。 只不过,浅夏出来时,始终都是被穆流年给揽住了腰的。 似乎,他的手一松,浅夏的身子就得歪了。 没办法,昨天晚上实在是折腾的太狠了,纵欲的后果,便是如此。 所以,浅夏暗暗地告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儿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在两位长辈倒是没有笑话她,浅夏看着自己儿子在眼前,却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去抱他了,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软的。从寝室走到了花厅,她都觉得腿肚子在打颤了。 “流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军中会不会有人再不服?”长平王妃还是比较关切这等大事的。 虽然是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特别是浅夏那一脸无力的样子,不过,也没有打算去追问,毕竟人家是夫妻,有这种状况出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母妃放心,不会有事的。如今,我只是替何少白将他的手底下这些不干净的人,给清理出去。等他回来,也免得再下不去手了。” 云氏微愣,“何将军这会儿不是奉命去了允州?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了吧?” 浅夏自然也知道允州被四皇子所占的消息,微微蹙眉,“允州的地势可是极好的。我比较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外人,在借道允州?” 允州距离千雪和苍溟都不算是太远。 据闻百余年前,千雪国的太子就曾与苍溟太子联手,攻下了允州。 如果不是因为两位太子都是宅心仁厚之辈,只怕允州城就得给毁了。 “浅浅的担心不无道理。放心吧,想要靠近允州,在那之前,还得先经过了几道关卡的。紫夜的边关就是防备再弱,也不可能让人一夜之间就攻破的。我想,桑丘子睿应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嗯,那便好。可是如今看来,肖云放想要将这个战事迅速地解决,怕是难了。” 穆流年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就凭他?如果没有桑丘子睿,他连三个月也顶不住,就得直接将梁城拱手送人。” 长平王妃与云氏相视一眼,这里离梁城远,又都是自己的心腹,自然是不担心这样忤逆的言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可是至少也是皇上,总得给人家几分面子吧。 “流年,你父亲一个人在淮安会不会有事?说真的,我还真有几分担心他。” “母妃放心吧,淮安不是还有舅舅在吗?再说了,还有几位表哥表弟,那么多人护着他一个,还能让他出事?” 王妃瞪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们都护着你父王了?” “那还用说吗?您是舅舅的宝贝妹子,他们那些人不护着父王,难道护着那个柳庶妃不成?” 浅夏的眉毛一动,“说起来,是不是得将穆焕容给接回来了?你要的那个效果,也差不多了,而且,如今来看,这个丁墨先已经是不足为患,别再让她一个人在别苑住着了,怪冷清的。” “嗯,也好,就听你的。”穆流年今日似乎是特别地好说话,直接就吩咐了人去将穆焕容给接回来。 “元初,允州的地势好,而且那里虽然不是紫夜最富庶的地方,至少,也不算是贫寒之地。你说,四皇子为何会突然放弃了扶阳,而去了允州?” “问的好!这个答案可就多了。比如说,扶阳的粮食储备不够了,再比如说,与允州相比,扶阳的地势稍差了一些。再比如说,允州那里,或许有着先皇留给四皇子的某些有用的人或者是东西。” 浅夏呆了呆,穆流年的分析,当真是头头是道。 只不过,所谓的地势差了些,自然不可能会指防守了! 扶阳三面环水一面靠山,这样的地势,可是易守难攻,不然,何少白和桑丘烈,可不可能这么久了,迟迟未曾攻下扶阳城。 而允州,那里的防御条件,显然是不及扶阳的。 “难道是粮草不足了?” 穆流年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手心,“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那与咱们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你夫君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只是内乱,我们不参与。可一旦是牵扯到了外敌,我自然是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 浅夏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眉梢,没有再发表任何看法,在她看来,紫夜这片江山,从内到外,早已是腐朽不堪。 表面上的那些华丽,再怎么样,也是无法遮掩内里的腐烂和恶臭的。 别的不说,单从之前穆流年跟她提过的关于征兵的事情,就能看出,紫夜的官员有多少是干净的? 再看看辽城的刺史丁墨先,不就是娶了栾河刘氏的女儿吗? 一个出卖了恩师的人,竟然是还能在朝廷上得到了重用,仅仅两年的光景,就在辽城有了如此雄厚的势力,还与当地的地痞恶霸给勾搭上了。 这样的人,只要是想想他的嘴脸,浅夏就觉得恶心。 “流年,我想着去淮安看看,你看能不能让人送我过去?” 穆流年眉心一紧,“母妃,这个时候,外面不太平,您还是就别想了。这样吧,等后面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亲自去一趟淮安,到时候,我再带您一道去。” “也好。”长平王妃虽然是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也没有办法。 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若是没有大批的人护送,是极有可能会出事的。 她虽然担心王爷,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过一介妇人,有些事,自己是帮不上忙的。 只要是自己能平平安安的,不让王爷担心,或许,就算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母妃,小宝还要再麻烦你和岳母带两天了。这几天浅浅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浅夏正准备喝茶的动作,顿时就给僵住了,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是火辣辣地难为情。 甚至是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了两位长辈投射过来的那种戏谑的眼神。 没办法,都是长辈,她能说什么? 将茶杯缓缓放下,右手绕到了他的身后,在他的侧腰处,狠狠地便是一拧。 穆流年吃痛,不过面上却是笑得更加地云淡风轻了。 不着痕迹地再搂了搂浅夏,低声道,“别使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补回来一些,你就浪费在了我的身上,不觉得可惜么?” 浅夏听了,一时哭笑不得。 等到再次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浅夏也不再装了,直接就是收住了脚步,不走了。 “怎么了?” 浅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累了。” 穆流年挑眉,直接就将她打横抱起了。 “浅浅,我以为有些事,我们在昨天晚上已经达成了共识,对不对?” 浅夏有些茫然地点了下头,虽然是还在想着是什么事儿。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能延续你寿命的办法,而你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不要再轻易地使用你的天赋了,好不好?” 浅夏犹豫了一下,对上他颇为期待的眼神,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浅浅,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我让夜煞的人,分别在各地去寻找一些灵药。我听闻当年千雪国的太子妃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引得太子颇为烦恼,后来,得了一株千叶草服下后,便身体痊愈了。” 浅夏虽然是不忍心,但还是小声道,“千叶草对我没用。” “我知道。我只是拿这个来做一个例子,浅浅,我相信你一定是能陪我走到最后的。我不会放弃,所以你也不许放弃。当你觉得累了的时候,想想我,想想我们的小宝,好不好?” 浅夏能说什么? 面对一个如此深情的男人,她如何能说得出不好这两个字? “元初,谢谢你。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没有了秘术,我还有一颗头脑,我也一样能帮得上你的忙。我也不想离开你。” 穆流年浅笑,轻轻地拥她入怀,“浅浅,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虽然你从来不肯对我说一些甜的发腻的情话,可是我就是知道,你喜欢我,你在意我。” 浅夏微窘,这算不算是在暗示她要说些什么? “浅浅,辽城和阳州结为同盟也好,还是合为一体也罢,这凤凰山我要守,麒麟山自然也不能出事。外面的战事会愈加地烦乱。所以,后头的日子,我不一定会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可是你要知道,我的心思,一直都在你身上。” 浅夏的眼珠子一转,有些坏兮兮地笑道,“好。可是,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你去哪儿,都要带上我。如果你一个人单独行动,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使用秘术来占卜你的安危和行踪了。” 话音未落,浅夏就觉得自己的唇际一闷,然后便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有些霸道的吻,有些负气的吻,还有些恼火的吻。 浅夏晕晕乎乎的,连忙大口地喘着气的时候,穆流年却是阴着一张脸道,“云浅夏,这才多一会儿,你就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事关你生命的大事,也是你能拿来当筹码的?” 浅夏被他这一吼,直接就呆住了。 看着穆流年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此时满满地全是怒气,浅夏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或许是有些过了。 不过,自己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他至于这样大的火气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穆流年直接就给了一句,“就是想想也不成!你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 浅夏这回是彻底地蔫了下去,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却是抿死了嘴巴,不肯说一个字。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还是穆流年先妥协了。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浅浅,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放心呢?我要去的地方,自然是会十分凶险的。你不会武功,还要跟着我一起去,你觉得这是十分明智的做法吗?” 浅夏仍然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在使性子,还是知道错了,正在那儿反思呢。 “浅浅,别这样,明明就是你错了,为什么弄得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穆流年一手将浅夏的下巴给挑了起来,看着她有些懊恼的小脸儿,他又心疼了。 他一心疼,这语气自然也就软了下来,“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浅夏微微撅了嘴,“元初,我刚刚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已。”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不对?” 浅夏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元初,我也不想这样的。打仗,总归是有危险的。而且,我有种预感,后头的战事,只会越来越乱。紫夜只怕是会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嗯,放心,我手上的这些将士们,可不是吃素的。紫夜的内战,总归是肖家人自己打自己,我无心掺和进来。若是真有外人插进来,我自然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我明白,你是武将世家出身,自然是要护着你们一门武将的名誉的。再者,我也知道,你虽然总是有些不羁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你心里头,却也是心疼着紫夜的百姓的。” “浅浅,我就知道你能懂我。” “元初,辽城的事情,也算是安稳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个丁墨先,自然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更何况,他在辽城两年,我就不信他会有着极佳的官声了。”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借着当地百姓的力量,来给丁墨先施压?” “至少,不能让他轻易地将这里的情况透露出去。尤其是肖云放。” “嗯,有道理。你放心,丁墨先闹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他消停一会儿了。” 浅夏一连两日不曾出自己的院子,始终就只是在床上或者是榻上躺着。 穆流年在外头忙的是风声水起的,不过,倒也不耽误回来用膳。 浅夏休息的差不多了,而小云华则是开始哭闹着要找娘亲了。 “娘,抱抱。” 浅夏将孩子接了过来,先亲了亲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儿,再十分宠溺道,“宝儿是不是想娘亲了?走,我们一起去吃冰粥,好不好?” 这会儿虽然不似六月那会儿那样热了,可是正晌午的时候,还是让人有些闷热的。 丁府 丁墨先虽然是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可是却从未真的心中有底气。 这一连几日,他是大门儿都不敢出,就怕自己一出去,直接就让穆流年派来的人给绑了。 而徐统领因为犯上做乱,证据确凿,最终被叛了一个斩立决。 因为他早就没有了官职在,所以,这日将他押至城东的菜市场时,已是一身落魄,而他一路上,竟然是一个自己的亲人也没有看到。 徐统领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妻儿听说了这个消息,直接就卷了一笔钱财跑了。而他的老父亲,一怒之下,气得中了风,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他的老母,自己都照顾不来自己了,还得照顾着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伴儿,看着家里已是没有了多少的银钱,自然也是跟着着急,只知道哭了。 就在徐统领快要行刑之时,老太太终于是颤颤微微地赶来了。 将儿子给骂了个痛快,自己则是哭得一把老泪纵横的。最终,也是不忍心看着亲儿子被斩首,只能是送了壮行酒后,便离开了。 “夫人,这里看起来有些乱,要不,您先回去吧。”妖月劝着。 “这个徐统领能轻易地就受了丁墨先的挑拨?是他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还是这个丁墨先的手段太高明了?” “夫人的意思是?”妖月也是微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过。 “公子可有吩咐过什么?” 妖月与三七对视一眼,摇摇头,“不清楚。” “丽星。” “是,夫人。” “找人立马去找徐统领的妻子,一旦找到了,立马就抓回来,记得,要活的,不要死的。” “是,夫人。” 妖月的眼睛一转,“夫人是觉得那位徐夫人有问题?” “没有问题,她跑什么?元初并没有派人来抄家灭门,她怕什么?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眼看着要被杀了,她竟然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我可不信。” 三七倒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夫人说的有理。就算是她与这位徐统领的感情不和,也没有必要如此吧?而且一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万一再被抓住了,那是多丢人的事情呀。” 浅夏没有再说话,事实上,这位徐夫人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 就算是徐统领曾经虐待过她,可是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身为他的妻子过来看一看他,送他一呈,对于她将来的路,自然是有些帮助的。 可是她没有! 如果她真的是图银子,那又何必带个孩子跑?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她此行带了一个累赘? 她这是生怕别人追不上她? “徐家那里自出事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么?” “回夫人,除了那位徐夫人带着孩子出逃之外,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妖月才刚说完,直接就喊了一句,“不对!那可是徐家的命根子,徐统领都死了,难道他们老两口儿,不想着把孙子给追回来?” 浅夏抿唇一笑,“这就对了。他们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他们定然是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这个时候,浅夏不免有些遗憾,可惜自己答应了穆流年不能再随便使用秘术了,不然的话,一定能从徐家老两口儿嘴中,问出一些什么来。 浅夏回到府上,便又让人去密切关注着徐家的动向,她有一种感觉,这徐家老两口儿,应该也不会就如此地简单。 能让自己的孙子被儿媳妇带跑,显然,这两人心里头,也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穆流年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微微拧眉之后,便一拍额头,“是我太过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一出儿。只是觉得罪不及家人,看来,没有你,我还真是容易出些纰漏了。” 浅夏轻笑,“你说,会不会有人对徐家人动手?” “应该不会。如果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需等到现在?” 穆流年一说完,看到了浅夏正挑眉笑看向他,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的人,假扮成了黑衣人,假意去取他们的性命?” 浅夏点点头,“不仅仅是他们那里,还有丁墨先,他虽然是不至于背叛肖云放,可是这个人,显然是小人伎俩较多。我们不得不防。” “嗯,有道理。这些日子,丁墨先一直不曾出来,想来就是被这件事情给吓住了。不过,我派人守住了各个城门口,还真是没有发现他有信给京城送去。” “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知道这个时候,送信,实在是太危险了。不仅信送不出去,反倒是会还折了自己的人手。这一次,他的护院,可是大半儿都折在了楚行的手上,丁府,已经是有些快要绝了的气势了。” 穆流年当天晚上,就让青龙安排好了人手,准备行动。 而与此同时,丁府也总算是有了动作。 刘氏自己在没有得到丁墨先的允许的情况下,直接就派了自己的一处陪房想着连夜出城,给刘相送信。 当然,刘氏的人想要出城,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身上有着刺史府的腰牌,城门的守卫也没有多加阻拦。 只是这人才出了城,就被盯上了。 人被绑了,将身上的信给取了出来,白虎再让人直接将他给丢回了丁府的大门口。 徐府这边儿,则是相当地热闹。 因为本身就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了,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刀连鞘也未出,直接就将这些人给制住了。 所以说,青龙一进来,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 徐府也算是一个在辽城有些声望的,毕竟有一个徐统领呢。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被斩首了,可是这徐府也不可能连一个勇壮些的人也没有了吧? 徐家老两口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一下子就懵了。 老太太一时缓过来,立马就吼了一句,“你,你反悔!你说过的,只要是我儿子死了,就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说,你,你竟然是出尔反尔。” 得,这下省事儿了。 青龙直接就给穆流年送了消息。 而云若奇则是在青龙后头闪了出来,笑了笑,“还真是让人意外呢。老太太,看来,你果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要不,你先说说看。若是说的让我满意了,我就考虑放你一马,如何?” 老太太浑身打着颤,这会儿都已经是完全吓傻了。 倒是那老太爷,虽然是中了风了,吐字不清楚,可是仍然十分倔强道,“不知道。不知道。” 似乎是在提醒老太太,又似乎是在向青龙说着自己以为的大实话。 老太太经他这么一提醒,也立马就恍过了神,一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子,摇着头道,“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云若奇行走江湖多年,一些折磨人的手段,自然也是与常人不同。 只见他笑眯眯地靠近了老太太,“不说是吗?没关系。你不就是担心你的小孙子吗?放心,他现在在云府,过的好着呢。当然,他还能不能看到了明天的太阳,完全就取决于你今晚的表现了。” “你?你们是穆家军?” “你以为呢?丁墨先派来的?老太太,我的耐心有限,我数十声,若是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你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云若奇转身背对着他们,说出来的话,却是险些就要了老两口儿的命。 “你说,你们的大孙子长的那么精神,我是先剜他两只眼呢,还是先剁他一个手呢?要不,我让人将他给带过来,当着你们的面儿来做?让你们也听听你们大孙子的凄吼声。” 云若奇还自以为得意地点点头,“唉,没办法,我这个人呢,就是心太软了。临死之前,还让你们见见你们的大孙子。” 顿了顿,犹如恶魔一般又吐出几个字来,“见见你们的大孙子,是如何被我分尸的。” “啊!” 老太太到底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受得住这个? 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巅狂之症,“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他们跟你们一样,都穿着黑衣服,是他们指使我儿与丁刺史合作的。我儿也是被逼的呀。” 老太太哭的凄惨,不过显然是这招在云若奇和青龙面前没用。 “被逼的?在军营里聚众赌钱也是被逼的?主动去撺掇了楚行也是被逼的?老太太,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云若奇说完,冷哼一声,“既然老太太不识抬举,那也就别怪我们心狠了。青龙,我看那老头儿最是没用,话也说不成个句,直接先灭了他就是。” 青龙一声不吭上前就是一个手刀,扑通,老头儿就被劈晕了。 可是老太太不知道这个呀,还以为是自己的老伴儿直接就被人给杀了,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云若奇一脸嫌弃地看着青龙,“我说你会不会审犯人?这还什么也没问呢,人直接就给弄晕了,你是不是嫌我们的功夫太长了?” 青龙一耸肩,“我哪儿知道这老太太这么不禁吓?” “废话!你也不看看她多大岁数了?” “行了,吵什么?” 两人一回头,穆流年来了。 “还没有问出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摇摇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是有人在暗中鼓动了徐统领。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说不知道。” 穆流年微微拧眉,看了一眼两个昏倒的老人,四处一扫,便见其中一个仆妇,正浑身哆嗦着,头几乎就是要低到了地上。 看到了穆流年的眼神,青龙大步过去,直接就将那名妇人一提,结果,不想那妇人竟然是一时害怕,失了禁。 虽然是小便,可也是有一股子臊臭味儿。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说不出什么来,那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青龙的威胁很直接,那名仆妇吓得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这呼吸放慢了下来,才带着颤音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名下人。那个人每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老爷的院子里伺候。除了夫人,再也没有旁的人。” 每次来的时候? 穆流年的眼神微微一眯。 “这么说,他经常来?” 那名仆妇点点头,又慌忙地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远远地透过了窗影看到过。那人比老爷还要高出半头,还有,他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好像不是我们辽城人。” 那名仆妇见到了青龙靠近她一步,立马又大叫了一声,“我说我说。你们不要杀我。那人的眼神很凌厉,我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一次。就跟,就跟眼睛里头能射出箭来一样。” “你说他的口音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他说话的语速很慢,紫夜话,似乎是说地并不好。” 刚刚还说他不是辽城人,现在听她说的,那人甚至就不是紫夜人了。 “你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奴婢不敢撒谎,不敢。求求大人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公子,看来那位徐夫人,定然是知道那人的来历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跑。十有*,就是担心会有人来上门杀她,所以才会带着孩子一起跑了。” 在徐府这里,基本上就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好歹知道了,那个徐统领的背后,果然是有人支招。至于是哪里人,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好弄清楚。 现在的关键,就是将那名徐夫人找到,希望他们的动作够快。 不过,穆流年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徐夫人逃跑已经有几日了,纵然是她的身边带了人手,可是一旦对上了真正的杀手,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穆流年此时已经是有些懊恼了,这一次,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如此好的一个线索,竟然是说丢,就丢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派去寻找徐夫人母子踪迹的七星门的人回来报信,人已经死了,尸体已经是开始腐烂,不过仍然是能判断出,就是他们母子。 “好狠的心!连妇孺都不放过。” 穆流年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是轻轻摇头,“幸好那对儿老夫妻没走,如果他们也走了,定然也遭了毒手了。” 云若奇被这话给点醒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人不愿意,或者是不敢在辽城内动手,而是选择了城外?” “很有可能。否则,徐夫人母子是次日走的,为何当天晚上,那人没有派杀手前来?这里既然是有他的棋子,他定然是会派人严密地把守,而他们不在辽城动手,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们担心会泄露了他们的身分。”穆流年说着,立马问道,“那些人的尸体如何?” “回公子,都已经泡了几日了,只能是勉强能认出人来。至于是何时死的,已经验不出来了。原本在他们的身上都有刀伤,可是现在,因为被水浸泡,已经无法分辨,是何种刀具所造成的伤口了。”   ☆、第五十二章 神秘公子! 徐夫人母子死了,一切线索也就此断了。 除了能判断出对方极有可能不是紫夜人外,再就是,他们所使用的兵器,可能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也就是说,他们所用的兵器,一般人,是不会用的。 因为涉及到了紫夜之外的人脉,再加上,极有可能是与江湖上扯上了关系,所以这件事情,便由云若奇亲自去查。 他行走江湖多年,对于武器一路,也是十分在行。 辽城与阳州一带,无论是城镇,还是村庄都十分的平静,人们仍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城墙修的虽然不快,不过,也因此,并没有给这里的百姓们以紧张感。 可是外面的世界,如今却已是天翻地覆。 除了允州被四皇子所占之外,还有它处的五个郡县发生了民变。 规模虽然是不大,可是哪一处,不需要肖云放派出兵力来镇压? 如此,四皇子很快就又将允州最近的吴城所占。 不仅如此,四皇子还广布通告,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四皇子广招贤才,并且,还不忘了,将肖云放弑父夺位这样的言论给散播出去,如此,不过是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允州和吴城一带的百姓们,就都被他给洗脑了。 毕竟,一个是远在梁城的帝王,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一个是就藏身在允州,并且是时常出没于坊间,言行举止都是颇为儒雅宽厚的年轻公子。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四皇子的亲民行为,很快就得到了回报。 百姓们的拥护,很快就让四皇子尝到了甜头。 底下人去征收军粮,包括他们大范围的征兵等等,都进行地十分顺利。 四皇子心中甚喜,自然也就要慰劳一下他身边的这些谋臣勇士们了。 肖云放得知消息,气得在早朝上大骂四皇子无耻。 而眼下最最要紧的是,紫夜已是多处燃起了战火。无论是四皇子,还是民变,对于肖云放来说,此时都是麻烦。 何少白被调去镇压民变,而桑丘烈则是驻扎在了允州的东北侧的奉河,如此也是为了防止四皇子的突然向梁城的方向推进。 表面上看,是桑丘烈和何少白没有起到了阻止四皇子的作用。 可是实际上,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互相配合,只怕这会被四皇子所占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吴城了。 “子睿,你倒是想想办法。这四皇子的人马已经是逼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再不能将其铲除,只怕?” “太后,不是子睿不想办法。而是子睿虽然是擅长计谋,却并非是精于战事。而皇上因为不相信穆家人,所以迟迟不肯让穆家军出动,微臣也没有办法。” “子睿,你这是还在怪他?” 桑丘子睿摇摇头,“事已至此,我怪他又有何用?太后,如今穆家军不能出的话,那么就只有想办法再增兵添将了。” “子睿,你的意思我懂。打仗的事,哀家也不明白,可是哀家知道,这战事之中,一旦谁得了民心,谁便增加了胜算。” “太后英明。” “子睿,你不必总是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知道你有办法。一定有。” “太后,现在的关键,不是我是否有办法,而是皇上的态度。” 太后的心思一紧,“什么意思?” “他一直不肯起用一些老将,穆家军只是其一,再就是一些曾经十分忠于先帝的老臣,他也是不放心。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做法,无疑只能将事情更加地恶化。前阵子淮安城出事,不知太后听说了没有?” “淮安?淮安也发生了民变?” “回太后,正是。淮安也发生了民变,可是淮安并没有上报朝廷,要朝廷派兵来救,反倒是自己与当地的百姓一起想办法解决了。不仅仅是没有用朝廷派出的一兵一卒,甚至,还直接就将那首领给擒获了。” 太后先是一惊,再是微微拧眉,“皇上可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 太后的心跟着就是一提,看到了桑丘子睿的反应,她大概也猜到了肖云放会有了什么愚蠢的想法。 “皇上担心淮安的实力太强,竟然是有意要削弱淮安的抵御力量。太后,微臣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此紧要关头,淮安的刺史将叛民给压下去了,反倒是还被皇上给下旨臭骂了一顿,以后,淮安再有动乱,他想让方亮如何自处?” 太后面色阴沉,皇上做事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有心思去斥责方亮? 你不褒奖就算了,可是也不必去下旨斥责吧?这让淮安的那些富绅贵族们怎么想?让方亮又如何自处?还有,淮安可是还有着许彦这个当年的猛将在呢。 如今,长平王也在那边,皇上的这道旨意,分明就是骂给了他们听的。 “皇上最近做事,的确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哀家也不明白,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这坐上了龙椅,整个人就变得让人琢磨不透了?” “回太后,龙椅,一旦坐上了,并不就意味着结束,那才只是一个开始。不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永远不会体会,坐在那里的忐忑和纠结的。做皇帝苦,可是做皇帝,更是要绞尽了心思,如果皇上始终不能将眼着于大处,那么,梁城,迟早是四皇子的。” 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太重了,太后懵了一下。 最近这段日子,有时候就连她召见皇上,皇上也常常会推托政务繁忙,不愿过来。皇上这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 “来人,去查查看,最近皇上常常歇在何处?还有,再查查近身伺候皇上的,都有些什么人。上到总管,上到传话的小太监,都给哀家查仔细了。” “是,太后。” 桑丘子睿对于太后如何处置此事,似乎是一点儿兴趣也不没有。 如今的这一切,都正在朝着当初他占卜出来的结果而移动着。 他虽然是秘术师,可是逆天改命这种事,他自然不会蠢地去做。毕竟,自己在这世上还有着一个最深的牵挂呢,他可不想,早早地就走了。 当然,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四皇子应该是借助了外力,只是他的情形一旦摆到了明面儿上,那么,穆流年自然是不可能再坐以待毙。 他那个人,最痛恨的,便是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和亲人的人。 四皇子纵然是有再大的理由,再多的聪慧,穆流年也不可能会容忍一个背弃了自己国家的人,登上皇位。 桑丘子睿现在就是在等,等着四皇子出手,因为,他背后的人不出来,那么,穆流年就不可能会出手对付他。如此,四皇子倒是还有可能会再占了先机一阵子。 静国公府,桑丘弘已是急得团团转,三弟已经出征这么久,至今没有什么收复允州的希望,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丢了吴城,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桑丘烈不会带兵打仗了。 虽然朝堂上有人将利弊分析地很清楚,可饶是如此,仍然是有许多人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无非,也就是认为,没有了何少白,桑丘烈连一个吴城也守不住。 可问题是,那吴城原本就并非是桑丘烈所守,明明就是刘家的人在那里任刺史,怎么这会儿就没有人指责那个丢城弃民,独自一人跑回来的刘刺史了? 桑丘烈也知道,如今刘相在朝中的权势日盛,问题是,皇上对他也一直是颇为看重。 现在,外头的局势不明,这梁城的局势,也是有些不太明朗了。 “子睿,你回来了?太后可有问及什么?” 桑丘子睿摇摇头,“父亲,这个时候,太后召儿进宫,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要儿想办法守住紫夜,呃,不是,是肖云放的江山罢了。” 桑丘弘微微紧了一下眉峰,一手也是微微蜷起,“子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表弟!你总不能不管他吧?” “父亲,我并非是武将出身,这等时候,我最多也就是举荐人才,可是你觉得,皇上会听我的吗?林少康如此骁勇的一员大将让他给逼走了,淮安方亮平定了民乱,却为自己引来了一道斥责的旨意。你以为,肖云放的江山还能撑得了多久?” 桑丘弘的脸色骤变,嘴巴嚅嗫了一下,“不可能的。不过就是一些宵小之辈,如何就能成事了?” “是呀,想来,肖云放也是如父亲的想法一样的。” “我紫夜的大将还有许多,可是肖云放敢用哪一个?” 桑丘子睿不无嘲讽道,“淮安的许彦,他敢用吗?那可是长平王的大舅子。穆流年,他敢用吗?那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林少康,他敢用吗?你以为他能拉得下脸来,将林少康急召回京吗?而京城中,现在还有一个璃亲王世子也算是骁勇善战,可是这会儿,璃亲王病重,他哪有心思出征?” 桑丘弘不免有些哑口无言了。 他说的对,紫夜的大将何其多?可是为何到了现在,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驻守在边关的大将,自然是不能动的,这个时候,内乱已起,就是担心会有外敌入侵,趁火打劫。 再有一些老将,不是肖云放不放心,不敢用,要么就是人家年老体衰。 当然,朝上也有一些小将们跃跃欲试,可都是一些没有经历过大战的公子哥儿们,能靠得住吗? “何少白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那么多人,去平定一些乱民,应该也是可以撤到奉河了。” “何少白还算是不错的,只不过,那些乱民平定之后,事后之事总要有人来做。” 说到这里,桑丘子睿再度摇摇头,“可是肖云放派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个个儿不过就是些酒囊饭袋,连自己的事儿都处置不清呢,还去解决百姓的麻烦,简直就是可笑。” 桑丘弘也知道皇上派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没办法,人都已经派出去了,这会儿还能再追回来吗? “现在只盼着何少白能和你三叔尽快地会和,然后将吴城拿下。没有了吴城,那么,允州迟早能破。” 桑丘子睿没有说话,他今日收到了消息,辽城和阳州一带已经是开始修筑城墙,他知道穆流年要干什么。 辽城和阳州都是浮河镇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是了城和阳州出事,不出三日,浮河镇也必然失守。到时候,凤凰山就危险了。 “父亲你也莫要着急。有些事,总是有因有果。至于肖云放那里,太后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太过亲小人,远君子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桑丘子睿就离开了。 桑丘弘留在原地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猛地,一下子整个人就不好了,难不成,四皇子的人,早已将人伸进了皇宫? 又或者说,宫里头,其实一直以来一直就没有肃干净了? 此事查马虎不得。 桑丘弘急忙换上了朝服,立刻就进宫求见太后了。 梁城这里争的热闹,辽城和阳州的士兵们也没有嫌着,个个儿都是干劲儿十足,毕竟这是为了他们的家园而努力。 当然,也有一处是人心惶惶,便是丁府了。 那日早上管家让人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自己府上的人,手脚被捆了,连嘴巴都给堵上了。当即就让人扶了进来,再进去禀报老爷夫人了。 老爷一听说是夫人派人给京城的刘相送信了,一下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妇人!我不是说过,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要做吗?你竟然是敢自作主张,现在好了,人都被人给绑了,你说怎么办?” 刘氏也是吓了一跳,她哪儿知道,这个穆流年的人竟然是这样厉害呢?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一直这样,足不出户,等着他杀上门来?” “什么杀上门来?又在胡言乱语。本官是辽城的刺史,他敢杀进来吗?一旦他动兵,那么,他便是谋逆了,你懂吗?” “可,可是。” 丁墨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不敢得罪刘相,这会儿定然是将这个无知妇人给毒打一顿了。 “我问你,你信上都写了什么?” 现在丁墨先最担心的就是那信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说,是不是写了穆流年的话多坏话,这样一来,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也,也没写什么。”刘氏开始磕磕绊绊道,“就,就只是说辽城危急,请他想办法救我们。” 丁墨先一听,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一下子全都涌上了自己的头顶上。 这个女人,当真是会添乱。 如今人回来了,信却没了。 这说明了什么?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 这下子,丁墨先也是开始认真地思量着,他到底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穆流年了。 供着?巴结着? 反正总比与他对着来要好吧? “公子呢?” “回老公,公子自那日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府里,说是穆将军给了他一些书,让他好好苦读。” 丁墨先有些好奇,“什么书?” “回老爷,小的不知。只是看着,似乎是一些兵法之类的。” 丁墨先愣了一会儿,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天不亡我呀!看来,这位穆流年定然是觉得我的文东也是个好孩子,所以才想着将他好好地培养一下了。” 不得不说,这个丁墨先,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 人家只是扔给了他两本儿书,就这是刻意栽培你了? 这也太好哄了吧? 一个月后,辽城与阳州这边儿的城墙已经是完全修整完毕,而丁墨先也自那以后老实了许多,至少,再不敢有别的心思了。 穆流年并没有因为他态度上的转变,就大意了。 上次徐氏母子的事,就是一个教训。 所以,潜伏在了丁府暗处的人,依然是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就在穆流年与几位将军一起庆祝城墙终于是修缮齐备时,梁城,却传来了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 肖云放竟然是派了使者前往允州。 使者的目的,自然是面见四皇子。 而肖云放打的好算盘,只说是将允州就赐予他了。他仍然是享有了湘亲王的尊号,并且,允州完全由四皇子自己来管理,所有的税收,朝廷一分不要。只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的兵马,不能超过五万人。 这样的消息,四皇子听到之后,直接就让人将那使者给推出去斩了。 笑话! 自己图的是紫夜的江山,岂是这小小的一座允州城? 此时四皇子自然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如果说肖云放愿意与他共享江山,将紫夜一分二的话,那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穆流年听说了四皇子的反应,讽刺一笑,“肖云放最近是不是精虫上脑了?这样的想法他竟然也能有?拿四皇子当傻子耍呢?” 先不说四皇子根本就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就算是答应了,允州也迟早是会被肖云放的人给攻破了。 只要是四皇子的人放弃了吴城,再将兵丁给减了,他定然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结局,只怕四皇子早就想好了。 而穆流年更在意的是,肖云放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告诉了全天下的人,这个一直被他称为假的四皇子,根本就是个真的! 如此一来,他肖云放成了什么人? 之前言之凿凿,说人家是假的,是谋逆,现在又要给人家一个湘亲王的封号,肖云放,怎么会越来越笨了? 而浅夏听闻之后,则是想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这不像是肖云放的行事作风。事实上,这么久了,对待战事上,他似乎是越来越有些古怪了。” “你是说肖云放有可能是被人给控制了?” 浅夏点点头,“极有可能。肖云放如今身居宫中,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一个太后了。而桑丘子睿就是才华再大,也不可能是会闯宫的。宫里头的事,并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 穆流年不语,浅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肖云放就是再笨,也不可能会笨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说,宫里头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浅夏的眸光一闪,“穆焕贞如今如何了?可还受宠?” “嗯,听说已经是封到了妃位了。” 浅夏的手猛地一紧,“坏了!我们错漏了一个穆焕贞,只怕,她背后,也是同样有人在指使。” 思索再三,穆流年虽然是不愿意,但还是在浅夏的注视下,写了一封信,命人给桑丘子睿送去。 其实,现在他们二人都想到了一处,万一穆焕贞真地利用了某些办法控制了肖云放,那事情一旦追究起来,只怕是要将他们穆家给逼到了绝境。到时候,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你要么死,要么反! 而这个,只怕也正是那幕后之人想看到的。 与此同时,紫夜边关之外,约莫二十里处,几名打扮精练的年轻人,正围在了一位年轻贵公子的身边。 “公子,您看,我们是不是这个时候直接带兵攻进去?” 男子摇摇头,笑得有几分的邪气,“不急。现在,肖云放和那个愚蠢的四皇子,还没有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个时候,我们进去,只怕穆流年和一些老将们会注意到我们。我们要先想办法,将紫夜的水搅地更浑一些。” “是,公子。” 年轻侍卫带着一种近膜拜的眼神看了这位贵公子一眼,再缓缓退下。谁能想到,紫夜的内乱,竟然是由这位贵公子一手挑起的? 如果没有他们的暗中支持和帮扶,四皇子怎么可能会有机会与肖云放叫板?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内乱,他们的人想要攻进紫夜,岂非是太难了? “那依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再等等?” “不着急。从我们手底下挑出几名死士,然后潜入梁城,刺杀静国公和太后。” “是,公子。” 浅夏不知道的是,穆流年在给了桑丘子睿一封信后,便秘密地派自己的手下去通知宫里头的暗桩,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穆焕贞给解决了,与此同时,将她身上或者是寝殿里可能有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想法子带出来。 就算是一时带不出来,也绝对不能还在穆焕贞那里。 穆流年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个穆焕贞原本就不是穆家的种,如今让她做了几个月的妃子,也该知足了。 当然,穆流年的本意是将穆焕贞给带出来,可是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难了。皇宫大内,他又不在京城,实在是有些难办。所以,只能是先将她就地解决了。 辽城和阳州因为修起了绵延几十里的城墙,所以,两城内的百姓们,自然是放心了许多。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生命,又得到了一层保障。 辽城与阳州的两处驻兵合二为一。 穆流年任元帅,陆将军任副元帅。 而陆明浩和楚行,则分别被任命为了前锋将军。 两城内的驻兵全部拉了出来,驻守在了这一道新修起来时间不长的城墙之上。 每天数万人一起在这里操练,兵士们的喊声震天,这对于两城的百姓来说,无疑,又是一种变相的鼓舞。 辽城与阳州的事情,肖云放到底还是收到了消息,只不过,现在他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对付穆流年,再说了,现在人家只是联合防守,而且这上折子的还是陆将军,如果他一旦是要下旨贬谪,只怕,这陆将军,也要跟着倒霉。 现在,他自己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好歹现在穆流年只是安静地守在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再说了,辽城与阳州的后面就是凤凰山,而另一侧,不远,便是边关了。 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去招惹穆流年了。 之后,宫中传来消息,穆妃暴毙,原因成谜。 而她原来所居的宫殿也是烧成了一把灰,对外,也只能说是因为宫殿走水,所以,穆妃才死在了里面。 穆焕贞一死,肖云放就急了。 他的确是从穆焕贞那里得到了一些好东西,只是如今她死了,将来这好东西要从哪里去找? 那东西用了之后,可是让他在与女人行房事的时候,飘飘欲仙,达到前所未有的欢愉。现在,穆焕贞死了,而肖云放,竟然也开始颓废了起来。 穆妃死的第二日,宫内有刺客闯入,刺伤了太后,而同时,静国公府也一样被外人闯入,好在有桑丘子睿在,对方才没有得逞。 桑丘子睿看到了那些尸体之后,瞳孔一缩,立马就传书给了穆流年,同时,还将刺客的一把刀,也一并送到了辽城。 太后受伤,这可是大事! 肖云放就是再颓废,也不能不管他的母后,到了福寿宫,被太后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阵骂。 显然,太后也查到了肖云放最近的不正常,只可惜,如今穆焕贞死了,一切是死无对证。 再者,就算是有证据留下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也是不能得罪了穆家的。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您怎么能?”太后气得一口气儿没喘上来,直接就呼哧了半天。 “娘娘您消消气儿,皇上这不是在这儿呢嘛,您别着急。” 太后冷哼一声,“不着急?哀家倒是不想着急。可问题是,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皇上,外头四皇子如今连攻下了两座城池,还要攻打桑丘烈所镇守的奉河。皇上,您怎么就不想想,再这样下去,你的皇位,就得让给了人家做!” 自肖云放登基以来,太后从来没有用过如此重的口气,与他说话。 一来是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儿子,总觉得还是十分懂事的,年轻嘛,犯些错也是有情可原的。 再来,也是觉得他现在好歹也是皇上了,若是自己再对他有些过激的言行,只怕他也会恼了,从而再远了自己这个母后。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宽纵,竟然是险些酿成了大祸。 肖云放因为长期使用那种秘药,对身体,自然是有些损害的。 如今再看他,两眼底下都是淡淡的青色,眼皮上头也是有些发黑,下巴也尖了,整个人比以前,也瘦了不少。 太后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真是又急又气。 不过是才一个月不曾来给她请安,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得亏那穆妃死了,不然的话,她的儿子,只怕是就得一命呜呼了。 他儿子死了,那谁来继承皇位? 太后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有些力不从心道,“放儿,哀家一直告诉你,身为帝王,眼光一定要看得长远一些。可是你却一直都不肯听。算了,过去的事情,也就罢了。哀家问你,这对于四皇子,你打算如何?” 肖云放被太后这么一骂,也醒了神儿。 立马就精神抖擞道,“回母后,您放心,儿子一定会想办法踏平了允州和吴城。至于四弟,既然是已经死了,那还是去地下陪伴先帝为重。”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联想到了这几个月儿子所做的这一切,好在桑丘子睿并未完全放弃他,不然的话? “母后您放心,儿子现在醒悟了。儿子再也不会胡来了。儿子会下旨嘉奖淮安刺史方亮,另外,着他组织人手,守好边防。至于允州那里,朕会下旨,先攻吴城。吴城被四皇子占的时间不久,这个时候趁他未稳,先杀其锐气。” “好!前方的将士,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你身为帝王,就得有帝王的样子。” “是,儿子明白了。” 肖云放从这里回去,就下了旨,封方亮为安平候,赐珠宝无数。 再给前方的将士们也下了一道旨意,着何少白尽速赶到了奉河,与桑丘烈一同攻击吴城。 同时,再给徐泽远也下了一道旨意,封他为巡察使,所有曾有暴乱的地方,都由他去安抚整理。 之前派去的人,立马撤回,官降两级,听候发落。 徐泽远接了旨意,便马不停蹄地离京了,桑丘月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夫君能被委以重任,也实在是个机会。但愿他能平安归来才好。 而辽城,丁墨先也不知何故,竟然是突然中风,眼斜嘴歪,再不能理政事。 这等时候,便将治事辽城的大权全部交给了云若谷,丁墨先的儿子丁文东,也被选到了兵曹任职,这也算是刘氏的一个安慰。 事实上,丁墨先自己是如何成了这个模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记得在府内喝了些酒,然后与小妾一起亲亲我我,不知怎的,突然就动不了了。 刘氏一得知消息之后,头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将那名小妾给打了一顿,再赶了出去。 女人,永远就只知道争风吃醋,丝毫不问缘由。 当然,辽城这里的事情,暂时并未上报。 这是丁墨先的意思。 一旦自己中风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自己的仕途也就完了。 自己才损失了那么多的银钱米粮,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 所以,对外,只说是丁刺史病了,正在请大夫看诊呢。 丁墨先的意思,自然是想着能有名神医来将他的症状给治好了,可问题是,连请了数名大夫,亦是无用。 直到刘氏提醒他,云长安可是神医玉璃子的徒弟,又是云若谷的兄长,若是能将他请来,那么,老爷的病,自然也就是恢复有望了。 丁墨先立即就让儿子备了薄礼,前往云府。 可是从云若谷那里,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本来嘛,给他下药弄成这样的就是云若谷,他怎么可能还会再让他的大哥过来给他看病? 而梁城太后和静国公遇袭的查实结果,就是这一切,都是远在允州的四皇子所为。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而早先那些以为四皇子儒雅,行事光明磊落的人,这个时候,很难不受这一说法的影响。 你要抢夺属于你的帝位,你去抢呀,可问题是,你竟然对一个女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下手,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跌份儿了? 四皇子这是等于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他倒是想说不是他派的人,可问题是也得有人信呢。 再加上了,肖云放刻意将一份儿被活捉的刺客的口供给贴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人看清四皇子这个人的真实嘴脸。 当然,至于那口供是真是假,还不是得肖云放说了算? 紫夜边关之外的一个小茶馆儿之内,一名身着华丽云锦的贵公子,一怒之下,将一张桌子,轻而易举地就拍碎了。 转过身,赫然正是之前派出了杀手的那一位。 “好!好的很。桑丘子睿,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护着穆流年那个混蛋!岂有此理!” “公子息怒,如今虽然是指向了四皇子,可是据属下所知,肖云放已经是开始正视这些问题了,而且,他还示意何少白和桑丘烈先拿下吴城,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贵公子紧紧地抿着唇,双手负于身后,手上的一把折扇,被他攥得紧紧的,几乎就是要将其折断一般。 “本来,我们的目标是穆家。只要是让肖云放对穆家起了疑,那么,穆家被逼迫之下,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反了,要么束手就擒。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了这一步。” 原来,那些刺客身上所佩的刀剑,上面都刻了一个小小的穆字,其目的,就是为了挑拨肖云放和穆家的关系。 如今被桑丘子睿出手给拦下了,计划,自然也就要变了。 “穆流年没有引起肖云放的怀疑,一旦我们进入紫夜,他势必不会坐视不理。桑丘子睿,你坏了我的大事!” 贵公子手中的折扇猛地抛出,在半空中旋转出了有三五丈,将墙上的一些饰品尽数给击碎,才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先对桑丘子睿动手?”有名属下试探道。 他想的简单,既然是桑丘子睿坏了主子的事,那么,只要是将这个人除去,后头再有什么计划,自然也就会更加顺利了。 不想,此言却是引来了贵公子的凌厉视线,“找到。” 手中的折扇飞出,那名属下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是倒地气绝了。 主子露的这一手,一下子就将在场的手下们给震住了。 个个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低了头,没有一个人,去看那名倒在了地上的尸体。 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茶馆儿,此时,却是杀气腾腾。 “传本公子的命令,告诉四皇子,如果吴城一旦失守,那么,本公子将不会再提供给他任何的帮助,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是,公子。” 贵公子再扭头看了一眼紫夜的边关,那里,有不少的将士正守在了城墙之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巡视着。 “紫夜,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踏平了梁城!”   ☆、第五十三章 引狼入室? 紫夜的战事越来越激烈,因为肖云放的旨意,所以桑丘烈和何少白商议之后,桑丘烈带领五万兵马守在了奉河,而何少白则是再带了十五万兵马,直袭吴城。 四皇子这边接到了那位贵公子的命令后,更加关注了吴城的防御。 何少白到了吴城之后,接连发动了三次进攻,吴城的兵马损失严重。 虽然何少白这边也有损伤,可是比起吴城来,已经是好了太多。 四皇子心急如焚,将林少锋从允州派出,然后意图在何少白的后方突袭。 可惜,何少白似乎是早有防备,不待对方的人开始攻击,林少锋的人,就先中了埋伏。 这一天,何少白没有攻城,反倒是他特意将几名先锋放到了最后面,与林少锋的人,展开了激战。 林少锋重伤逃回允州,何少白并未下领追赶,这一战,他们已是严重地打击到了对方的气势。 两日后,何少白命人在吴城内射入了大量的传单,无非也就是一些,只杀叛贼,绝不扰民的告示。 吴城因为连连战败,损失了两员大将,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些人心惶惶了。 何少白就利用了吴城百姓的这种心理,次日再次射入了吴城内的传单上,便写明了,谁要是能打开城门,便是首功一件。 当然,何少白也不傻,知道那些百姓们自然是没有这个能耐去打开城门的,他不过是故意来搅乱吴城罢了。 只要是吴城里头乱了,他攻入吴城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何少白从自己的队伍里选出了三百名勇猛之人,分别从整个城墙的各个地方,选择了偷袭。 吴城因为连日来的紧张气氛,将士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 这几天虽然是没有打仗,可是却总要防备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箭,实在是比真正的打仗还要累。一颗心,从早上醒过来,就一直是悬在了嗓子眼儿。 所以,这天晚上,几乎是所有的将士,都已是倒地呼呼大睡了。 何少白的计策成功,一个时辰之后,城门被打开,十万大军,顺利地攻入了吴城。 天亮,吴城上下,彻底被何少白的占领,桑丘烈大喜,即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战报送往梁城。 而四皇子睡的正香之时,便听得外头一阵吵闹,起来后方知,吴城失守,已经是再度回到了肖云放的手里。 一想到了那人的警告,四皇子自然是担忧不已,这个时候,若是没有外力相助,那么,自己只怕是就难了。 围今之计,也只有是坚守允州,若是这里再出事,那他的大业,也就算是彻底地完了。 四皇子这里没有了主心骨,毕竟这一次,他上上下下总共是损失了七位猛将,驻守在了吴城的八万兵马,也是死了半数有余,其它的,已全部沦为了何少白的俘虏。 就在四皇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之时,一道黑影再度带给了他希望。 “是你?可是公子让你来的?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好办法?” “哼!公子让我带给你一句话,无能之辈!” 来人说话好不客气,似乎是站在他面前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皇子,甚至是连个普通的百姓也不如。 四皇子的表情微僵了一下,两只手也有些慌乱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你放心,公子看在你一直以来也还算是比较努力,好歹公子也曾受过你父皇的恩惠,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 四皇子的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公子不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公子的意思是,吴城失守了也就失守吧,这个时候,只怕允州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了。公子命人连夜带人迁往祁阳县。” “祁阳县?去那里做什么?比这里还更要安全一些么?” “都说了是连夜走,至于这里,就让他们以为你还在就是了。放心,公子既然说了会出手帮你,自然会帮你的。公子已经在外头借到了十万兵马。只要你能平安抵达了祁阳县,然后再到祁阳关,说服那里的守城将士,令他们打开关卡,公子的助力,自然也就到了。” 四皇子虽然是年纪小,之前也一直不曾经历过什么风雨,可是不代表了他就是个傻子。 “你说你家公子在外面借到的?那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紫夜人了?” 来人一挑眉,有些鄙夷道,“怎么?尊贵的四皇子殿下,您以为,现在的紫夜,还有哪个将士再愿意帮您?梁城里头那位赵大人死了,如今是他的侄子接管了赵家,他们可是站到了肖云放那边。至于其它的一些人,在上次肖云放下令清理允州的时候,就已经全都死了。” 四皇子呆了呆,他自然知道,他现在手上能调用的力量的确是太少了。虽然是他手上有着一大批的暗卫,可是再多,也不可能是千军万马的。 关键的时候,这些人或许是能保住他的性命,可真要是打起仗来,这些人,自然是不行的。 “怎么?看四皇子的意思是不愿意?那随便,公子说了,若是四皇子不放心他,那他也不勉强,他会再去跟其它各国一一解释,将那十万兵马给全部散了的。” “慢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四皇子一听说那十万兵马就要散了,心里头自然是着急了。 这个时候,若是他能得十万兵马相助,那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至少,有了这十万兵马,他就有底气,与肖云放再搏一搏了。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行了,我这里也没有安排,这样吧,我明天晚上安排这一切,你以为如何?” “那就随四皇子的便了,这会儿何少白还在清理吴城那边儿,若是等他腾下手来,你这里,只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明天晚上一准儿走。” 四皇子仔细地琢磨了一番,仍然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边关大事,万一真有个好歹,那他岂不是成了紫夜的千古罪人了? 将来他就是死了,只怕也是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了。 却说梁城的肖云放接到了桑丘烈的战报之后,自然是喜出望外,一面让人将这个好消息给太后送去了,一面让人火速拟旨嘉奖何少白。 可是也就在这一天,紫夜接连又有两个郡县发生了暴民事件,竟然是放火烧了官衙,杀了当地的大小官员,并且是开始在当地,直接就占地称王了。 那里离安阳较近,最终肖云放还是将桑丘子睿派了过去,只望能早日将那里平定。 桑丘子睿微微拧眉,这等暴动,虽然是不能小看,可是让他来处置这件事,未必就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桑丘子睿明白,肖云放其实是不愿意在京城看到他了。 这么长时间了,桑丘子睿见到了他的英明,当然,见的更多地,却是他的愚蠢,他的被人戏耍。 身为帝王,骄傲与神邸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不容许自己不完美的一面被人所窥探,偏偏桑丘子睿还是光明正大的看到的。 这就如同是一根刺,卡在了肖云放的喉咙里,不吐不快。 若是不将这刺给拔出来,他肖云放就永远是吃不下东西,永远都是痛着的。 可是这与鱼刺不同的是,肖云放将桑丘子睿这根刺拢掉之后,他就算是不痛了,舒服了,可是谁能保证,没有了这根刺在那里卡着,会不会有更多的小刺直接就没入了他的胃里? 到时候,痛的,可就不仅仅只是喉咙了,只怕,他会胃痛,腹痛,甚至是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好地方了。 肖云放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离开了桑丘子睿,只怕,他一人是难以面对接下来的各种问题的。 可是他宁愿自己独自面对,也不愿意在他的面前有些自卑和不知所措。 又或者,他只是想让桑丘子睿暂时的离开,毕竟,在肖云放看来,那两个郡县的暴民,不会折腾的太久,一定会被桑丘子睿给解决的。 桑丘子睿或许不擅长打仗,可是他擅长谋算,特别是对人心的把握,一直以来都很是准确。 古来,以文人带兵的例子,不是没有。 更何况,桑丘子睿,可不算是一个单纯的文人。 肖云放又给桑丘烈下了一道旨意,希望能早日将允州攻破,如此,四皇子也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穆流年收到了梁城的消息,倒是有些同情起桑丘子睿来了。 有这样的一位皇帝表弟,还真是累人呢。 辽城与阳州的将士合并,陆将军那里是十万兵马,辽城总共是两万,再有穆流年自己带过来的五万兵马。 穆流年将辽城的两万兵马,一并交给了陆明浩来训练,他自己的那五万兵马,则是退到了他们的后方。 既然是守城,就不可能只守着大门,却把窗户这个弱点暴露给敌人。 早在之前,穆流年就秘密调过来了十万兵马,实际上,在这里,总共是有十五万的穆家军。其中有五万驻守在了浮河镇一带,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凤凰山,再就是防止有敌人从侧翼向他们进攻。 穆流年将余下的十万兵马,再次做了一个调整,在辽城的最北侧,阳州的最南侧,分别驻守了五万人马。 四皇子在次日找林少锋等一些部下商议是否要离开允州,前往祁阳县的时候,他的部下们,自然也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林少锋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去祁阳县。 “允州易攻难守,之前我们一直能守得住,一方面是因为有一些百姓暴动,牵制了他们的兵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吴城可以顶着,可是现在吴城失守了,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想办法撤出允州了。” “可是祁阳县的地方那么小,我们这么多的人马,聚在了一个小小的祁阳县,果然能成?再说了,我们才从扶阳到允州多久?总是如此,只怕是兵心涣散。” 林少锋看向了自己对面的这员老将,眼神坚定道,“祁阳物资比较丰厚,虽然是个小县,可是那里地大物博,不比允州差,最重要的是,镇守祁阳关的大将,是以前先皇的忠勇之将,若是他肯鼎力相助,那么,我们自然是如虎添翼。” 说到这里,四皇子还不知道镇守在了祁阳关的人到底是谁呢? “皇上,镇守祁阳关的,是得先皇厚恩的宋大明将军。此人忠厚老实,原本也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小卒,在一次意外中,救了主将,后来被破格提拔为了校尉,后来在比武场时,有人刺杀先皇,又是此人以后挡镖,最终救了先皇一命,他自己却是身受重伤。也因此,先皇对他,一直是宠信有加。” 四皇子这才点点头,“如此说来,此人倒也是可信之材。” “回皇上,他镇守祁阳关,手上的兵马没有十万,至少也有八万。若是我们去了祁阳县,自然是可以先在当地好好休养,养精蓄锐,有着宋将军的震慑,想必桑丘烈他们,也未必就敢跟我们硬碰硬。” 听了林少锋的话,另外一名副将也点头附和,“回皇上,林将军所言甚是。我们现在还有十余万兵马,一旦能与宋将军会合,我们可是就有二十余万了,而且,您之前不是派人去招降一些暴民了吗?若是一旦成功,我们的实力,自然是大增。” 四皇子被他们这么一说,倒是又有了几分的底气。 “好,就依你们所言,那就今晚,我们连夜出城,走的时候,自然是要小心些,切莫惊动了桑丘烈和何少白。” “皇上放心,我们出了城门后,直接穿过村庄走,先不走官道,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我们。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离他们已经太远了,追也是来不及了。” “好,那就依林将军之言,所有人回去准备,今天晚上大家都吃饱一些,我们连夜赶路,什么时候到了祁阳,什么时候再休息。” “是,皇上。” 林少锋等人没有像是说的这么简单,而是从四皇子的屋内出来后,便各自派了人去打探消息,既然是皇上移驾,总要万般周全才是。 林少锋的弟弟林少宏,已经是秘密带了三万人马,赶到祁阳县附近接应他们了。 自从林少锋叛降之后,肖云放就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林少康的身上,所以,对于林家的其它人,自然也就是疏于防范。 而彼时,林少宏早就已经是不知所踪了。 事实上,林少宏身为一名参军多年的将士,身边岂能没有一些誓死追随之人?所以,他秘密地来回周转于几个兵营,最终,说服了几名故交和手下,带了三万人马,赶往祁阳县了。 之所以会去那里,那是因为他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林少锋的消息,祁阳关的宋将军可是最有可能被说动的一个,他们的目标,迟早都是要挪到那里,因为有着一个祁阳关,再加上了祁阳关的北侧是一片荒漠,所以,那里的防御,也是比较保险的。 林少宏是林少锋的亲弟弟,对于这位二哥的吩咐,他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对于他们是否会选择了祁阳县,林少宏是真的没有问过。 若是换了旁人,至少也得问一问,那位宋将军被说服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若是一招不慎,再被置于了两面夹击的处境,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而此时,同样的,就连四皇子也没有去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都被林少锋一语就给带过了。 穆流年这里则是快速地加强了对辽城和阳州一带的防守,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他对于危险的敏感,他觉得,很快,将有大战来临。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睡不安稳的。 特别是得知肖云放又下旨对于淮安刺史方亮嘉奖了一番,更有些意外了。 肖云放清醒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 还有,就算是清醒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额外地嘉奖他一番吧?还赐了个什么侯爵的位置? 穆流年回到了云府,如今这辽城与阳州几乎可以说就等于是合为一体了,所以,穆流年让人将穆焕容先送到了宋家。 至于穆焕然,在新兵之中,也算是得到了历练。 这日,难得的,大元帅穆流年,单独召见了这位刚刚升上了什长的穆焕然。 “参加元帅。” 穆流年看了他一眼,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低着,这姿势,倒是练得标准了。 “行了,起来吧。” “谢元帅。” “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拘着了。我听说你现在成了一名什长,手底下也管着二十人了?” “嘻嘻,大哥,我给您丢人了。不是我的功夫不及他们,只是我没有他们的经验多,他们都会使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无赖招数来,所以,我现在才只是一名小小的什长,连个品秩也没有。” “没有品秩怕什么?只要是你有本事,就不算是给穆家丢脸。” “是,大哥。” “后头不是还会有机会吗?你的下一个目标,也不要太大了,能做到伯长,也就成了。” 穆焕然的脸色有些差,表情有些颓废,“大哥,我在您的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我就只能做一名伯长?最多也就只能管一百个人了?” 想想自己的大哥可以统领千军万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辽城和阳州的兵马合二为一,而且还成功地成为了这里的元帅,最终的决策者,可是自己呢? 穆焕然的心里头的确是有些不平衡的,都是穆家的子孙,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只能当一名伯长了? “你别多想,等你当上了伯长,我有重用。” 穆焕然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大哥,随后又有些沮丧地低了头,什么重用?再重用,又能重用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伯长,难道还能攻城掠地不成? “你别不当回事儿。我说真的,你要是能当上了伯长,我会从这十几万大军里面,挑出各种各样的人材来,由你调遣,只是,我怕到时候,你没有了这个胆量。” “谁说的?我好歹也是姓穆的,哪里还有我怕的事儿?” 穆流年笑笑,从桌后绕了出来,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有骨气的。只是,三弟,你确定还要继续在军营里待下去?你要知道,若是等你真的做到了伯长,后面我会给你更加坚苦的训练,你之前在新兵营里受到的那些,根本就什么也不是!你能受得了吗?” 穆焕然的整个身子都是挺地笔直的,“大哥放心,我一定不负您所望!我一定能做到伯长。还有,不管你交给我什么样儿的任务,我都一定能完成。” 穆流年地脸上渐渐严肃了起来,这个三弟,之前一直都是偏于文的,想不到,现在将他扔进了军营里,倒是训练出了他的几分血性。 或许,这就是穆家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充满了杀气的。 一旦与兵这个字沾上了边儿,那便再不是原来的他了。 “母妃如今就在云府,一会儿,换了衣裳,随我一道回去吧。母妃担心你,我们这一代,也就只有我们两兄弟了,她的本意,是不愿意让你也入了军营的,毕竟,战场上,可是刀箭无眼的。” 穆焕然的眼眶一热,“多谢母妃的关心了。大哥,我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军营里,就算是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可是至少,我也能上战场杀敌。” 穆流年看到了这个三弟眼底的真诚,他能理解,此时他心底的想法。 “好了,走吧,先去换衣服。你大嫂也在云府,一会儿见了小云华,记得要给见面礼。” 穆焕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欢喜道,“小云华?可是我的侄儿?” “嗯,礼物备好了没?若是没有备好,我给你一刻钟的功夫,立马去买。我告诉你,别拿那些个破金烂银地来对付我们家小云华。” 穆焕然一下子就抽搐了一下嘴角,心道,大哥,知道您手里有钱,可是也不用这样得瑟吧?还破金烂银? 您要是真嫌这东西太多了,要不您给我点儿?我不嫌破,不嫌烂。 等到了云府,事先得到消息的浅夏早命人备好了酒菜。 长平王妃一看到穆焕然时,惊得好半天都没说话。 眼前这个肤色明显就是黑了一茬的人,果真就是那个穆焕然? 不仅仅是黑了,而且还瘦了。 “给母妃请安,给云伯母请安。” 王妃一把将他给扶了起来,“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若是被你姨娘看到了,只怕是得心疼死了。” 穆焕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会。” “大家都先坐下吧。”浅夏招呼着,“坐下慢慢说,咱们今日功夫长,边吃边聊。” 穆焕然一眼看到了她怀里的小云华,“这就是小侄儿吧?长的真可爱。” “来,叫叔叔。” 浅夏只是这样逗弄着,事实上,他哪儿会叫呀,到现在会说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字。 穆焕然自身上摸出一块儿玉来,“来,看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叫声叔叔来听。” 小云华将东西拿到了手里,仔细地摸了摸,一旁的三七生怕他再失手给掉了,那显得多不好。所以,便在一侧,伸着两只手在下面这样拖着,好以防万一呢。 “叔叔。” 没想到,还真就叫了一声! 这下子可是把全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 之前陆明浩来过、宋天赫也来过,可是怎么教,怎么哄都不叫,只会冲着云若谷和云若奇叫舅舅。 这会儿,想不到,人家穆焕然只是拿出了一块儿玉,小云华就会叫叔叔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穆焕然喝的有些高了,穆流年让人扶他下去休息了。 他自己则是被王妃给叫住了。 “我瞧着这孩子哪像是个走武将的材料?你瞧瞧这才多长日子,就把孩子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要不,你还是让他继续读书吧。” “母妃放心,今日儿子与他谈过了,执意从军,这是他的意思。” “他不是还小嘛?你父亲若是知道了,只怕也是不肯的。” “母妃就别担心了,您放心,既然是我的兄弟,我自然就会将自己的本事教给他,至少,也得保全他的性命才是。” 王妃见自己说什么也是徒劳,也只能是摇摇头作罢。 浅夏看着王妃有些忧虑地走了,不免想着,身为嫡母,能如此地关心一个庶子,也是着实不易了。 若是以前,或许她也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点,毕竟身为女子就当如此。 可是现在,浅夏觉得别说是庶子了,就是看到穆流年与别的女子说笑几句,她都是有些容不下的,怎么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呢? 晚上,浅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穆流年却是分外高兴。 “浅浅,你这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这说明你在意我。你想想,我是不是很在意你,很喜欢你?” 浅夏点点头。 “这就对了。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我不愿意看见你跟别的男子有说有笑的。如今你也是如此,不是与我一样么?” 浅夏有些闷闷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身为女子,当是宽容大度才成。可是我这般小气,岂不是要被人给说成了妒妇的?” “我问你,是名声重要,还是你心里头的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重要?” 浅夏想了想,没有答案,只得摇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这么说吧,若是我为了成全你的好名声,说你是一名贤妻,便招个三五个美女来陪着我,你可开心?” “这还用问?自然是不开心的!” “那不就成了?嘴巴是长在人身上的,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只要是我们开开心心的就行,管他们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也很在理。 人本来就是活自己呢,干嘛非要让别人来看你是不是开心,是不是贤惠,是不是个好女人? 别人说的管用吗? 重要的是自己开不开心! 既然她不愿意让穆流年三妻四妾的,那么,就不要就是了。最多人们也就是说她一个不贤惠罢了,还能说她什么? 也对,由着他们说去,说的烦了,自然也就不说了。 看到浅夏的眉心渐渐地舒展开了,穆流年也笑了,“这里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回头我送你去凤凰山。这里虽然是应该无碍,可是去凤凰山,我觉得更安全一些。” “我不走。” 穆流年一愣,再一蹙眉,“不是之前说好了的?” “我说过的,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你若是要去淮安,我自然是不会跟着去,可是这里,我定然是不会与你分开的。” 穆流年知道她的性子一上来,谁说都没用。 “好好好,不走就不走。那我就让人先将母妃和岳母送到凤凰山去,然后将岳父请下山来。我们的人手不够,既然有岳父这样的一员大将在,若是不让他施展一下才华,岂非是浪费了?” 浅夏瞪他一眼,这厮,分明就是一开始就打好了算盘的。 “你要让他去镇守哪里?” “就在凤凰山的南侧,那里再往外走,就是边关了,我担心会有外敌来犯,让岳父去镇守那里,总是错不了的。” “可是你要从哪里抽调兵马?之前的,不是都做好了布置?” “放心,不是还有两万的新兵正在训练吗?这些人的训练结束之后,会被代替穆家军的位置,然后我将那五万人马,调到了凤凰山的最南边儿,如此,我们这里,才能算是真正的万无一失了。” “我们的粮食应该没有问题吧?” “放心,我已经暗中让人从梁城大批的购进了一些粮草,很快就会抵达辽城了。就算是没有这些粮草,等到了新粮下来,我们的粮食也是没有问题的。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 浅夏明白,这会儿趁着梁城的战火未起,那里的粮草还算是最最充足的,也因此,价格上,反倒是比较便宜了。 因为底下的许多郡县,因为不断地有暴民事件发生,以致粮价暴涨,这个时候大批的购进米粮,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若是再迟些,只怕,他们手里的银钱,将会更加地吃紧了。 这个时候,浅夏再度对于穆流年的缜密心思而佩服了。 所谓战争,打的就是一个钱财,一个米粮,再就是一个人了。 这钱财,无非也就是用来作军饷、储备兵器等等,当然,还有一部分,就是用来采购粮食了。 而米粮方面,若是不趁早下手,一旦晚了,只怕是你钱再多,也未必就能买得到了。 那些发战争财的,大部分,也就是这样起来的。 浅夏问起了淮安那边的动向如何。 穆流年微微一笑,“放心,许氏在那里是大族,纵然不能说是一呼百应,至少,也是无人敢对着许家说个不字。这也是多年来,皇室对于许家忌惮的主要原因。不然,你以为,舅舅为何早早地就弃了军权,而皇室也一直没有对许家有大的动作?” 浅夏挑眉,“看来,你的准备做地十分周全。我听说,桑丘子睿被派到了安阳城附近,那里因为出现了暴民事件,听说闹的还很大,你觉得,肖云放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放他出京?” 穆流年抱着浅夏,笑的有些诡异,“关键不在于肖云放是如何想的,关键在于,桑丘子睿是怎么想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阳城附近,此时让桑丘子睿出来,而他竟然也没有反对,你别忘了,桑丘子睿虽然是回京了,可是一直未曾入朝为官。肖云放,凭什么就让他去?而桑丘子睿,自然也是有着太多的理由可以推拒的,可是他没有。” 浅夏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严重了。 “桑丘子睿的手上,不可能没有什么势力,就算是他之前不曾打过仗,可是这也不代表了,他对于战争二字,就是一窍不通。这一次的暴民事件,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穆流年撇撇嘴,对于浅夏如此变相地夸奖桑丘子睿,显然是有几分的不高兴的。 “浅浅,这两个郡县的百姓,将当地的官员几乎是都给杀了,没杀的,也都投靠了他们。他们这会儿全部加起来,也有万把千人了,桑丘子睿只是带了一万人出京,就算是有安阳城相助,最多,也不过就是两万的兵力。” 浅夏转头看他,两万兵力,还不能平定这些暴民? “浅浅,我不是怀疑桑丘子睿的能力,我只是在想,依桑丘子睿的聪明,他是不会杀了这些暴民的。” 浅夏一愣,既然是来平定此事了,不杀了他们,如何平定? “你是说,他会选择了招安?” “嗯,桑丘子睿极擅揣测人心,再加上他本就是有着极高的声望,再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你觉得,他会不会得手?” “你是说,他会选择将这些人全部收于麾下?可是他要这些人做什么?难道是要与先前的两万兵力合在一起?” “他是个聪明人,或许,他已经看出来了,紫夜即将就会有强敌来犯,所以,这个时候,但凡是紫夜的子民,只要是能拉拢的,就算是杀人犯,他也不会追究的。” 浅夏沉默了,昨天他们就收到了四皇子逃往祁阳县的消息,而且,还有消息称,驻守祁阳关的宋将军,已经与四皇子达成了某种共识,甚至,已经是将守在了边关的部分兵力,调到了祁阳县城。 维护四皇子的意思,已是相当明显。 “看来,不仅仅只有我们怀疑,就连桑丘子睿也怀疑四皇子背后的那个人,极有可能不是紫夜人了。” “不错。可是很明显,他应该是没有向肖云放说明这一点,不然的话,他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举动了。” “肖云放不信任他?”很快,浅夏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可是,桑丘子睿是他的亲表哥,他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呢? “肖云放不是不信任他,只怕是从心底里头嫉妒他,从而导致了下意识地排斥他。不过,我相信桑丘子睿应该是还留了一手,应该就在梁城。一旦边关出现异动,相信,静国公府,一定马上就会做出反应。”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祁阳关,那里,可是离淮安太近了,往西不过百里,便是淮安。 “淮安的兵力可充足?还是说,你是打算想办法,直接就在祁阳附近开始实行拦截?” 穆流年拧眉不语,事实上,这件事情,他也一直在纠结之中。 没有圣谕,若是穆家军贸然出动,只怕肖云放一怒之下,会给穆家扣上一顶谋反的大帽子,可若是什么也不做,难道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紫夜的百姓们遭受铁骑的践踏? 他的确是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四皇子竟然是这么快,就要走到这一步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引狼入室? ------题外话------ 大战在即,亲们,你们想看谁先死?   ☆、第五十四章 谁先动呢? 让穆流年和浅夏稍感欣慰的是,四皇子到达了祁阳之后,并没有马上让祁阳关的宋将军打开关卡。 显然,四皇子也是有着他自己的顾虑的。 如果能得到了紫夜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固然是好的,可若是得不到,自己也不后悔曾拼搏了这么一次。 若是因为那个皇位,而做出了叛国的举动,那么,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夜深人静,万物俱寂。 四皇子独自一人立于阁楼之上,遥望着梁城的方向。 虽然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梁城,可是透过了这层层的阻碍,他似乎是又看到了当初自己在父皇怀里撒娇的场景。 他承认他恨肖云放,恨桑丘太后! 如果不是他们,他外祖一家人就不会死,他的母妃也不会死。 他心里头清楚,他手上的圣旨是真的,可是到底是势力太弱,母妃为了保全自己,只能承认那是假的。 甚至于,为了能让他这个皇子活下去,不惜背负了所有罪名,再直接一了百了。 四皇子每每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死在了太后的手上,眼底的恨,就浓烈地像是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怎么也无法熄灭。 想想他的外祖父,想想他的舅舅,他的表兄妹等等,没有一个活下来。 如今,这世上也只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就算是有朝一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 身边没有了亲人的陪伴,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自己的身边已经很冷清了,若是再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他的身边,是不是会更加地冷清? 四皇子轻轻地闭上了眼,在这里,虽然人们都十分恭敬地唤他一声皇上,可是他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些假象。 他斗不过肖云放,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他身边虽然也有不少的能臣猛将,可是他身边却没有一个桑丘子睿! 他很庆幸这么长时间以来,肖云放对于桑丘子睿爱搭不理的态度。 可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只要是等到肖云放完全地醒过神来,那么,这一切,都将是势无可挡。 就像是上一次的吴城之战。 何少白轻松地拿下了吴城,而之前他的那位盟友,所刻意制造的几起暴民事件,也最终被匆匆赶到的桑丘子睿,轻易解决了。 他一直都知道,肖云放并不可怕,可怕的那个人,是桑丘子睿。 现在,他终于见识到了他的本事,而且,一出手,就是极具震撼! 桑丘子睿才出现在了那里几日? 轻而易举地便收服了那些暴民,不仅如此,还带领着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再次平定了几处的暴民叛乱。 谁能想像得到? 他竟然是会以暴民来克制暴民? 不仅如此,他今日收到了消息,桑丘子睿已经带着现在手下聚集起来的五万人马,退回到了安阳城,在那里暂做休整。 只是暂做休整么? 四皇子不知道,只是桑丘子睿的这一做法,让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穆流年。 他之前从来不曾重视过这个人,毕竟,一个卧病多年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就算是能在床上看看书,可是整日足不出户,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介书呆子。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穆流年出手竟然是比桑丘子睿更狠! 因为他的手上原本就有兵力,到了辽城之后,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整合了多处的兵马,统一训练,再统一指挥。 如今,辽城与阳州几乎就是连为一体,易守难攻。二十几万的大军坐镇,谁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今天收到了桑丘子睿回安阳城休整的消息之后,四皇子原本打算说服宋将军将关口的城门打开的念头,便暂时放下了。 他虽然年幼,可是他不傻。 桑丘子睿和穆流年的种种举动,很明显,他们是在防备着什么。 再加上了淮安城里,还住着一位长平王。 听说,淮安附近,也曾有大批的兵力在秘密集结。 至于为什么,四皇子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只怕是在自己从扶阳称帝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做着各种准备了。 不然,他们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而且,各处的防备,也不可能会这般的完善。 之前,他的盟友,可是从未说过,要让自己的人,来打开城门,更不曾说过,要提供兵力给他。 现在,突然提起了这个,很明显,那是因为他发现了紫夜自内乱以来,边防不仅仅是没有松懈,反倒是更加地严谨了。他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所以,才会找上了自己,让自己退到祁阳县,打开祁阳关,让他的人,顺利进入紫夜。 四皇子轻叹一声,双手扶在栏杆上,紧紧地抿了抿唇之后,他不禁低声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争这个皇位呢?只是为了复仇么?”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他完全没有必要挑起这场战争,他可以让自己手里的那些暗卫,不顾一切地去击杀肖云放和桑丘太后。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紫夜一国,却在他们这一代,出现了两位帝王,这算是什么事儿? 四皇子自嘲一笑,“自己果然还是有些贪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太重了,如果自己没有想着去拥有那些权利,那么,现在,自己也就不会处在了这等的两难之地。” 他明白,如果不能打开祁阳关,他的盟友不会放过他,肖云放更不会放过他。 可如果他打开了,那些人不是来帮他的,反倒是来摧毁整个紫夜的,那么,到时候,谁又能来拯救他呢? 他如何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如何对得起曾对他疼爱有加的父皇? 更如何对得起这紫夜千千万万的百姓? 四皇子闭着眼苦笑了两声,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任由那冰凉的眼泪,慢慢地滑落。 走到了今日,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自己一时主意不定,被人利用了。 到了今日,他如果再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他真的就是太蠢了。 他不能对不起肖家的祖先,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父皇,可是现在,他自己却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让他主动向肖云放示好,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不会忘了,就是肖云放,让人杀光了他所有的亲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手上还有一支暗卫,只怕,就连自己现在也不可能会站在这里了。 将来,到底应该怎么做,他是真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 可若是让那人直接带兵进来,一旦对紫夜大开杀戒,那么,自己这个紫夜的皇子,还有何脸面再站在人前,说一声他曾紫夜的皇子? 若是再有人唤他一些殿下,或者是陛下,那岂非是最大的讽刺? “皇上,夜深了,您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四皇子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朕一会儿就去。” “是,那奴才在这儿陪着您。” 四皇子的眸底微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和出现,曾几何时,他身上仅有的一点温暖,竟然是要从一个太监的身上才能获取那么一点点了? 回到了寝室,四皇子将人们都遣退后,叫出了暗卫。 “我们还有多少暗卫?” “回主子,我们的暗卫仍然是三百人,不曾有任何的折损。” “很好,你分别派出两批人,进梁城皇宫,刺杀肖云放和太后。” “是,主子。” “记住,他们身上,都有当初先皇给佩的御林军的腰牌,这可是他们出入皇宫的一大保障。所以,他们的行刺,自然是比其它任何人都更要方便。” “是,属下明白主子的意思,尽量地完成任务,一旦失手,能逃则逃,若是逃不掉,再行自裁。” “好,你去安排吧。” “是,主子。属下告退。” 这一夜,星空似乎是有些晦暗,就连苍溟国师,夜观星相,也未曾窥得其中奥秘。 这一晚,苍溟的睿亲王在宫中与皇上密议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直接歇在了宫中的偏殿,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早朝。 这一晚,苍溟国师忧心忡忡,却最终也是摇摇头,一切,似乎是已成定数,再难挽回。 也是在这一夜,桑丘子睿回到了自己在安阳的家,桑丘府。 再度回到了自己曾居住多时的院子,看到了那株始终不曾开花的桃树。 长风看着有些伤感的主子,他的情绪,也跟着有些低沉了起来。 每每只要是遇到了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事,主子都会如此,这一次,也不知道主子又是因为哪一件了? “长风,给静国公府送信过去,就说是我占卜得知,祁阳关将有大劫。让人连夜送去,并且告诉父亲,让他收到信后,即刻进宫,务必要亲见圣上。” “是,公子。” 其实,桑丘子睿对于肖云放原本就没有几分的指望。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了如此冒险的法子,收服了这么多的暴民,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抵御外敌。 紫夜的兵马虽说也不差,可是现在内忧外患若是赶到了一起,那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兵力,大大折扣,人家的十万兵马,就能让你紫夜开始混乱不已了。 最主要的是,要看肖云放得知这一消息后,会有何动作? 其实,桑丘子睿希望的,自然是肖云放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与四皇子握手言和,共同抵御外敌,至少,不能让四皇子打开了祁阳关的大门。 可问题是,当初肖云放杀了容妃母族的那么多条人命,这个仇,四皇子能放得下吗? 四皇子不可能会放得下! 桑丘子睿的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四皇子身边的那些人,到底哪些是真正地忠于先皇,或者是现在的四皇子的,哪些,又根本是已经背主了的? 有那样的人在四皇子的身边,准确地说,是在祁阳关,简直就等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迎来一场血腥的暴风雨。 桑丘子睿思索再三,还是提笔给穆流年写了一封信。 他知道,穆流年不会喜欢自己给浅夏写信的,没办法,只能跟他这个犟人来沟通了,只希望,他真的能以大局为重。 次日,浅夏醒来时,发现臂弯里多了一个小东西,仔细一看,是她的宝贝儿子。 再四处一看,自己原来睡到了外侧,里侧是睡得正香的小云华。 浅夏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尽量使自己的动作放轻,不打扰到他,然后再慢慢地出去洗漱,等到再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小云华换了个姿势,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看着儿子趴在了床上,身上的被子早已经被他给踢开了。 只穿了一个小肚兜的他,这会儿两只腿是弯着的,两个小胳膊都握着小拳头,举到了头顶的位置,趴在床上,脸朝外侧。 越看,他的样子,越是可爱。 浅夏难得如此静下心来,好好地看看自己的儿子。 慢慢地坐在了脚蹬上,将胳膊放在了床沿儿上,下巴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眸光温柔慈爱的,看着自己和穆流年的儿子。 儿子长的很白,现在看上去也很胖,头发很黑,也很浓密,因为过夏天的时候太热,所以穆流年就做主直接给他将头剃了,险些没有剃成了一个小光头。 现在过去了两个月,头发又长长了。 看着儿子睡的香甜,时不时地,小嘴儿还吧唧两口,似乎是在做梦吃东西,又似乎是在想着和自己的爹娘说说话。 浅夏慢慢地将手放到了儿子的后背上,摸了摸,倒是不凉。 轻轻地将被子给他盖上了,然后就坐在了那里,听着儿子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时候,浅夏是真的觉得,能听到儿子如此均匀的呼吸声,也是一种幸福。 真好! 穆流年练剑后,沐浴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让他感动,又有些不舍的画面。 怎么办呢? 穆流年轻抚着额头,他似乎是越来越舍不得将浅浅送回到凤凰山了。 这可不好,他可是要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心软了? 他不能将浅浅和儿子留在这里,他们都是他的至爱,是他的心头肉。万一有丁点儿的危险,那他就真的是没死儿活了。 用罢早膳,青姑姑带着小云华去园子里摘桂花玩儿了。 “浅浅,我昨天晚上收到了桑丘子睿的信,你要不要看一看?” “什么?” “大概也就是跟我们猜的差不多。” 浅夏将信看完了,一脸凝重。 事实上,当四皇子的人到达了祁阳县之后,他们也一直都是提着一颗心,就怕他会打开了祁阳关的城门。 可是现在几日过去了,四皇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是他自己也不想借助外力,还是说,他也猜到了什么? “桑丘子睿说他让静国公去劝劝肖云放,你觉得把握大不大?” 浅夏摇摇头,“我看就没有什么希望。肖云放与四皇子,两人就是死敌!他杀了容妃母家那么多条人命,若是四皇子就此放下与他的恩怨,那他的心也太大了。” “有道理。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要去淮安?” “嗯。”穆流年点点头,“淮安城离祁阳关较近,父王和舅舅在那边,我有些不放心。” “父王征战多年,不比你有经验?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最为稳妥。万一他们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祁阳关呢?” 穆流年的脸色微寒,这种可能性他也想到过,他甚至是将紫夜所有的边卡都想了一遍,可是除了祁阳关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关卡,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元初,我答应了你不再使用秘术,可是桑丘子睿也会使用秘术的呀。你想想,他这次离京,收服了那么多的兵力,虽说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基础的百姓组成的,可是好歹也比没有强吧?”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早就占卜到了?他现在在安阳城,这里离松原关较近,难道松原关也?” “松原关的关外,都是一些小国,并非是苍溟和千雪那般的大国。或许,松原关会出现一些意外。” “好,那我就先传书给父王,让他格外小心,若是兵力不够,再调就是。至于松原关,我也会好好地盯着。桑丘子睿虽然是不讨喜,但是看在了他屡次出手帮我们的份儿上,我也帮他一把。” 浅夏轻笑,“以他的聪明,定然是料准了你会出手帮他。不过,这也无碍,反正都是紫夜的国土。既然是有敌军来犯,我们都要将其赶出去才是。” “说的好!只要是外敌来犯,我们就绝不能手软。松原关,的确有可能会是一些小国集中的兵力,他们的目的,只怕不是为了真正的来攻击紫夜,而为了混淆视线,想要锁住我们的视线。” “嗯,还是先派人跟桑丘子睿联络一下吧,他既然是回到了安阳城,定然是早做了安排,我们有心助他,也要拿出诚意来。” 穆流年有些别扭地轻哼了一声,“明明就是我们帮他,干嘛还要我们拿出诚意来给他看看?不是应该他让我们看到他的诚意吗?” “行了!你怎么又闹别扭?这可是大事。” 穆流年耸了耸鼻子,“放心,我会安排的。行了,我要去军营了,你先在府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用晚膳。” “好。” 穆流年起身走开了,募地又转身回来了,然后毫无征兆地在浅夏的额头上就吧唧了一下,“不许想着那个妖人的事儿了。他的事儿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在家带好孩子就成了。” 浅夏想笑又不敢笑,看着他那样严肃的一张脸,硬憋着笑,点了点头。 等他走远了,才敢笑出声来。 这人,明明就是吃醋那么幼稚的行为,可是愣能被他给表现地那样郑重和严肃,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穆流年到了军营之后,照例先看过了底下各位副将、偏将军等等的奏报。 再将各军营的事情都大致了了解了一番之外,将自己身边的白虎派去了安阳城。与他随行的共有二十名士兵,还有十名白虎门的人。 “元帅,可是安阳城那边,也有什么不好的征兆?”陆将军到底是年长一些,忧心的事情,可是要比年轻人多一些。 “陆将军请放心,暂时无碍,桑丘公子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只怕离那里最近的松原关会有变。不过,现在也说不好,所以,我们也只是去弄明白什么状况。” “安阳城因为是内城,离边关并不远,所以城内是没有驻兵的。至于松原关,多年来一直是比较安稳,再加上关外都是一些小国小族,所以一直不曾引起紫夜的注意。” 陆明浩边说边想着,难不成,那些个小国看到了紫夜有内乱,也想着借机来分一杯羹? “正是因为之前一直不曾关注,这一次,桑丘子睿才会回到了安阳。他就是担心之前疏忽的地方,这一次,会给咱们紫夜送上一份儿大礼呀。” “元帅,那您的意思,一旦松原关被破,咱们的人,也得抽调过去?” 穆流年瞪了一眼陆明浩,“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什么叫松原关被破?你以为桑丘子睿出现在了安阳是干什么的?” 陆明浩被训,宋天赫倒是强憋了笑,不过,也不敢表现地太高兴了。 云若谷则是表现得比较淡定,“桑丘公子既然是回到了安阳,那里距松原关已不足百里,他必然是要先想法子来预防的。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松原关被破。” 陆明浩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那个,我刚才只是那么顺口一说而已。” “军营重地,你也能顺口一说?”陆将军回头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怎么就总是这么不靠谱呢? 穆流年挑眉道,“现在松原关那里,我们只是先关注,一旦需要协助,我们自然也要派出兵力,毕竟,我们比起其它地方来说,还是距安阳城较近的。何少白与桑丘烈现在都不可能会抽身出来,只能是将他们的二十万人马,逼在了祁阳。他们的兵力,可是只能增,不能减的。” 陆将军的脸色也是跟着一暗,这一点,他之前也考虑到了,一旦祁阳关城门大开,那后果,可就是太麻烦了。 那里可是一马平川,一旦有外敌入内,无论是想要挥军逼近梁城,还是到他们辽城一带,都是比较容易的。 “所以,陆将军,现在我们的将士,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无论是平时的训练,还是巡逻放哨,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不能丢了我紫夜将士的士气。” “是,元帅放心,属下明白。” “陆明浩,你做好准备,一旦松原那边顶不住,需要派出人手的话,你就是我们派过去的主将,全力配合桑丘子睿。到时候,具体派出多少人马,我会视情况的轻重而定。” “是,元帅。” 宋天赫看到了穆流年对于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井井有条,就连对于松原关的应对之策,都已经想好了,对于这位年轻的俊秀公子,不得不说,他几乎天生就是打仗的材料。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对这位穆世子,他当真是跟原先的认知有了太大的出入。 以前在京城时,他也不过以为,穆流年就是一个病弱世子罢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穆流年不仅仅是于战略战术上,有着极其精到的了解,更甚至于,他还发现,这位穆世子的身手,似乎也很高。 之所以用似乎,那是因为他并没有准确地看到他出手,而宋天赫自己又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对于武功二字,实在是不懂。 不过,他相信,穆流年能统领这么多的兵马,而且手下个个儿都是武艺超凡,所以,穆流年的身手定然是不会差到哪儿去? “宋天赫!” 正在愣神儿,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立马就站了起来,“是,卑职在。” 穆流年在辽城和阳州中间设立了一个都护府,这个都护府虽然是还没有经过朝廷的许可,不过这个时候,似乎是也没有人在意是不是有朝廷的许可了。 而都护府的穿戴,与兵营的其它人的穿戴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腰带上多了都护二字,以与其它的兵士们分开。 而宋天赫,现在就在都护府任长史。 都护府的大都护,暂由楚行兼任。 “你们都护府的职责是抚慰诸郡县、部落,辑宁外寇,凡对周边民族之抚慰、征讨、叙功、罚过事宜,皆由都护府所统。若是松原关一旦开战,你们都护府,可有精通关外的那些小国语言之人?” “回元帅,属下即刻安排。” “还有,精通关外那些小族小国的习俗的人,也要备好。说不定,就能用得上。” “元帅,这打仗,也要这些?”宋天赫是文人,对于这些,自然是不懂的。 穆流年轻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说是不是?” 宋天赫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也只是轻笑了笑,应声退下,尽速去准备了。 都护府设立的时间还不长,宋天赫是长史,亦是那里的文官,如今都护府里头各类官员基本上也是全了。 比如说录事、副都护、司马等等,可以说,穆流年手底下人的办事效率,可是相当惊人的。 有了这个都护府,这辽城与阳州的治安更稳定了。毕竟,他们不同于寻常的巡城使,那一走出来,可是个个儿脸上都有几分的煞气的。 别的不说,反正这都护府一设立之后,倒是将阳州和辽城的几个小帮派,直接就给灭了! 这一举动,对于两城的文官和百姓们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王爷,您觉得是松原关更快一些,还是祁阳关更快一些?” 陆将军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穆流年听懂了。 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几个人,穆流年却是一脸的凝重,“不太好说呀。如果说是松原关快,那么,只怕我们紫夜的麻烦就大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在暗中联手了,我们紫夜的兵力再强盛,也架不住他们几国的联手。纵然是小国,可是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云若谷点头表示同意,“特别是松原关那边的一些部落和小国,大都是一些精于骑战的,听说,连他们的女人和孩子,都是精于骑射的。他们的战斗力,只怕还会强于我紫夜的普通兵马。” “云大人言之有理。之前松原关一直安稳,也是因为他们这些小国之间一直是战争不断,犹如一盘散沙,如今,若是只有这些小国联合了起来,只怕也足以让我们紫夜乱上一阵子的了。若是再加上?” 陆将军没敢再继续说,有些话,现在说开了,只怕是会影响了军心。 “放心,松原关那里的部落,至少还没有完全地联成一体。不足为患。就算是与他们交战,最多也不过就是两个月的事儿。重头戏,还是在祁阳关这一带。” 陆明浩突然道,“若是有人借道松原关呢?” 他说的有人,自然是指那几个大国的兵马了。 云若谷抿唇一笑,“不会!若是他们借道,首先,这么长的一道战线,他们想要悄无声息的过去,根本不是不可能的。我们的边关,总不能都是瞎子吧?” 陆将军一脸嫌弃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这么不长脑子!” 陆明浩撇撇嘴,“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吗?你急什么?元帅都没说我呢。” 穆流年浅笑,“其实,我之前也考虑过陆明浩所说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话落,众人皆是一惊,眼神全都落到了穆流年的身上。 “只是,他们所谓的借道,自然不可能是大批的人马。否则,容易惊动了我们的边关。可若是三五百人呢?比如说,扮作了商队?这就大大有可能了。” 云若谷仍然是有些不太同意这一说法,“若是三五百人,到了松原关能做什么?还有,最大的商队,目前为止,也不过才百余人,若是汇集三五百人,他们要分成三四个商队,有必要吗?” “有!” 穆流年表情很严肃道,“他们三五百人,极有可能会是一支精锐,或者是精于暗杀、行刺之类的人。这种人,若是单独作战,在千军万马之中,可能显不出优势来。若是集中到了一起呢?” “元帅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极有可能是一些很厉害的杀手组成的?” “只怕不仅仅是杀手!” 穆流年给出的答案,让众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元帅,您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趁乱,集中一起出现,组成一个前锋,直攻我松原关的要害人物?” “不错!他们这种人,若是集中在了一起,若是对付普通的士兵,可是能以一敌百的。” 陆将军一脸忧心道,“元帅,可是我们的防线不在边关之外,我们是无法查到这些的?” “我们不能,可是有人能。你以为桑丘子睿是吃干饭的?我已经命人将信送了出去。他自然是会想法子动用他自己的人脉的。” 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一旦发现果然是有人这样的出没,到时候,我会在他们进攻之前,与桑丘子睿联手,从各自的手中挑选出一批高手,先把他们给灭了再说!” 穆流年说完这话,竟然是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样的得力战将,他们这些小国,还敢不敢再听从主子的号令,给我们紫夜添麻烦了?” 云若谷的嘴角一抽,微微低了头,看来,妹妹的担忧是多余了。 没有妹妹的占卜,穆流年在战场上仍然是能料事如神。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思细腻,用在了这上面,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穆流年说的对,真正的战争,不可能只倚靠几个秘术师就能摆平的。最重要的,拼的还是战术和将士! “今日就先到这儿吧,若谷、明浩,你们二人随我去巡视一下各处的兵营。” “是,元帅。” 云若谷,并不擅长打仗,他也不懂,不过,他总觉得,穆流年的许多想法都是极好的,一旦真的用在了战事上,只怕是会有着出奇不意的效果。 三人转了两处兵营之后,再到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兵营。 等进来了一瞧,竟然全都是空的。 “元帅,人呢?” 陆明浩是个急性子,一看没人,就想着是不是将这个兵营的校尉给抓来仔细问问。 “不用找了。他们这个兵营的人,都被我给丢到了深山里训练去了。” “呃?不在兵营?” “玄武负责训练他们,训练他们的那些科目,也都是我亲自订的,我计算着,今日也该回来了,今日带你们到这儿来,也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我最厉害,最骄傲的士兵!” 三人坐在了这里就开始空等,这里既然是空无一人,自然是连个端茶送水的也没有了。 不过,好在有青龙跟在了身边,很快,他们三人,就喝上了热茶。 听到了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穆流年的唇角微微上扬,很好,他的勇士们,回来了。 “参见元帅!” 好家伙,这声音,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陆明浩再定睛一瞧,也不过就才几百人,怎么就这么大的气势? “玄武,说说吧,这些日子的训练如何?” “回元帅,这五位伯长的表现都很好,他们的骑、射、攻、弩、守,以及合作全都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很好,今日,本帅就是来验收成果的。” 说着,起身在他们身前转了一圈儿。正中间的那个,更黑了几分的,穆焕然,看他的眼睛里,只有那种灼热和膜拜。 穆流年的视线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多久,反倒是转身看向了陆明浩,“怎么样?” 陆明浩双臂环胸,有些吊儿郎当道,“气势倒是不错,至于真本事么,就不敢说了。反正我觉得,这些人,想要拿住我,还是有些困难的。” 穆流年挑眉,云若谷轻笑。 事实上,也不算是陆明浩吹牛,当年他在军营里闯了祸,气得陆将军直跳脚,派了一千多人在林子里捉他都没捉着,可见他还是真有本事的。 “是吗?那不如试试?” 话音未落,陆明浩就觉得有人在背后踢了自己一脚,直接就栽到了眼前的队伍里。 “穆流年你干嘛?想死呀?” 穆流年却不理会他,对玄武道,“开始吧。” “是,公子。” “穆焕然所属全部留下,其它人退至一旁观战!” “是。” 陆明浩一看他们反倒是撤走了四百人,只留下了一百人,当即就变脸了,“死玄武,你这是欺负我当初输青龙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一百人就想拿住老子?你做梦!” 正说着呢,就见一名士兵早已拿着一根棍子快速地在地上画起了标记。 再细看,不是一个,是四个。 很快,他们就被围在了一个长方形的阵地中。 “列阵!” 玄武的话音一落,只见穆焕然手底下的人,便自动散开,快速地将陆明浩围在了中间。 “现在,陆明浩,一柱香之内,只要是你没有被他们抓住,就算你赢。” “丫的,真以为老子的功夫是白练的吗?” 陆明浩是真怒了! 这么一百个人就想拿住了自己? 一看他们的身手就是特别的好,这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自己想逃出去?那不是眨眨眼的事儿?   ☆、第五十五章 兵发祁阳! 可惜了,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陆明浩怎么也没想到,一柱香没烧完,他就被擒住了。 被人罩在了网里,不服气地叫喊着,“这不算数!你们耍赖。” “是么?啧啧,陆公子,输了就是输了,你要是输不起,直说一声,以后,我们绝对不再与你玩儿这种类似的游戏了就是。” 听着玄武明显就是嘲笑他的话,陆明浩的脸都黑了。 穆流年使了个眼色,玄武吹卫声哨,穆焕然直接就下令放人。 对于今天穆焕然的表现,穆流年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的功夫并不怎么厉害,若是单打独斗,只怕他连陆明浩的三招也不一定能接得下,可是凭借着团队的力量,他们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一个武林高手。 陆明浩的身手虽然是不及青龙,可是放眼天下,能与其比肩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个。 穆焕然他们这一百个之前几乎就是与武功二字不沾边儿的普通人,竟然是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拿下了一个武林高手,的确是厉害! 等到陆明浩被放出来之后,穆流年又吩咐玄武,将那五名伯长给叫了过来。 “这是你们训练,我会让你们使用的部分兵器。而一旦到了真正的战争之时,你们用的兵器,就会与现在不同。” 五人的眼睛瞬间便放出了极为渴望的光茫,就像是猎人,听说可以给自己提供更好的弓箭,像是匠师,有人可以提供给他们更好的原材料一样。 “你们听着,就比如说刚刚你们用来抓捕用的网,真正到了战场上的时候,我会换成了里面都是有着钩子和尖刺的网,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削弱敌人的战斗力。再比如说,你们现在所使用的弩,最多只能连发三枚,再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三次的机会,使用这种短弩。我已经让人去打造更为精致的袖箭了,到时候,你们每个人的左臂上,都会被配备一个袖箭,最多可以连发六支短箭,而且,你们既可以选择一次性的连发,也可以选择,一次只发一枚。明白吗?” “多谢元帅!” 五人的脸上自然是露出了极为欣喜的笑容,特别是穆焕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极为了不起!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的大哥,岂止是了不起?简直就是无人能敌! “你们这五百人,暂时就被称为先锋营,你们的临时统领,就是玄武。等你们这五百人经历过了真实的战争,积累了经验,我会从你们作战中,选出一名更为适合担当统领的人选来。明白吗?” “是,元帅!” “你们记住,统领只有一个人,可是你们先锋营却有五百人!你们是五百个好兄弟。平时,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有什么冲突,一旦在训练时,战场上打仗时,你们就是兄弟!战场之上,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所以,抛开其它的一切身外之物,只需要记住,你们是五百个好兄弟!” “是!我们是五百个好兄弟!” “我们是五百个好兄弟!” 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就响彻了天际。 这一次,如果不是陆明浩亲自见识了他们的本事,只怕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穆流年竟然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训练出这么厉害的一支队伍。 “事实上,他们这五百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着一些底子的。身手稍微差一些的,在配合训练的时候,他们的任务相当而言就会轻一些。他们五百个人,每一百人为单位,也就是一个整体。明浩,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这一百个人,根本就拦不住你。可是他们一百个人的力量聚到了一起,再加上了合适的训练方法,那么,他们别说抓一个你了,就是再来两个,也是不成问题的。” “你特意训练这五百个人,不是为了要专门对付武林高手的吧?” “怎么可能?我这里是军营,又不是培养暗卫的地方!我训练这五百人,自然是有他们的用处。在必要的时候,他们的短暂出现,可以瞬间打乱敌人的阵脚,同时,还能给予敌人以十分强悍的震慑。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陆明浩有些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同时又几乎是下意识地直接就问了出来,“他们每个人看起来,其实都很普通的,你是怎么把他们给训练成了这样厉害的?” 穆流年神秘一笑,并不作答,倒是一旁的玄武道,“我们公子的想法,自然不是你这样的凡人能理解的。” 陆明浩脸上的表情明显就僵硬了一下,而穆流年对于自己手下的回答,似乎是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对他们加强训练,玄武,记得,我要的是这五百人是一个整体,而非一盘散沙。” “是,公子,属下明白。” “好了,陆明浩,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我们也可以走了。”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云若谷,对于穆流年的本事,已经是给惊的有些麻木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庆幸,是他的妹妹嫁给了他。若是换成了别人家的姑娘,只怕自己未必有这个机会来见识一下了。 陆明浩跟着往外走了几步之后,才觉得不对,“穆流年,你说清楚了,什么叫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明明就是你要让我们陪着你来的?” “是呀,可是你并没有反对,不是吗?”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陆明浩恨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没有反对?他当然没有反对,他再怎么笨,也不会忘了这个该死的穆流年是元帅! 在军营里,不听元帅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他想他不说,所有人应该都明白的。 现在这家伙竟然是说他没有反对? “穆流年,不对呀,为什么你刚才要将我踢进那个阵营里去?还有,我怎么就觉得,你让我跟来,分明就是为了拿我来练练手,好试试这些人的水平吧?” “聪明!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今天能将你擒住,我的这些人,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儿了?” “什么?这才成功了一半儿?那你是如何打算的?你原本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让他们杀了我才算是成功了?” 穆流年有些鄙夷道,“难道刚才如果不是玄武让人住手了,你觉得,就凭着你,还有那能耐逃出来吗?早成刀下鬼了吧?” 这话听着也太难听,太不给面子了,可是却该死的,就是实话。 陆明浩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知道,在穆流年面前,再怎么丢脸,也都是正常的。谁让这丫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呢? 陆明浩的眼珠子又转了转,“不对呀,那我和若谷都过来了,你为什么就踢我一个?如果你这一百人能将我们两个都擒住,那才叫本事呢。” 穆流年收住了脚步,然后压低了声音,“难道你不知道,云若谷是谁?” 陆明浩呆呆地回了一句,“知道呀,云家二公子呀。” “那就成了。我妻子是谁呀?” “云浅夏呀,云家小姐!”陆明浩话才说出口,就立马瞪了眼,咬着牙骂道,“好你个穆流年,你不敢拿你大舅子下手,你就直接将我给踢下去,好让你大舅子看场好戏?你,你简直就是个混蛋!苍天呀,我陆明浩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呀!” 说着,就开始在原地捶胸顿足了。 云若谷十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再然后,又十分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陆明浩,令尊就在前面不远处,正往你这儿看呢。” 声未落,陆明浩的动作立马就停了,嘴巴也紧紧地闭上了,再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响声往外露了。 恨恨地瞪了穆流年一眼,“你给我等着,这一回,咱俩的梁子结大了。” 穆流年也不理他,反倒是与云若谷拉起了家常。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浅浅叮嘱我,让我们早些回去,她说今天三七的心情好,亲自下厨做菜,还做了一道什么汤来着?说是前晌就已经煨上了,估计咱们晚上回去喝,刚刚好。” “好,我今日衙门那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正好可以早些回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家常,听得陆明浩则是几乎流了一地的口水,耳朵里再听不见别的,除了什么汤,就是什么醉仙鸭等等。 “那个,穆流年,我大人有大量,给你一个向我赔罪的机会,那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要请我去穆府喝洒吗?行了,我应了。” 当着陆将军等几位偏将军的面儿,穆流年也不曾给他点破,也只是冲他笑笑,算是给了他台阶儿下了。 而云若谷则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陆明浩,明明就是一位翩翩公子,谁能想到,竟然就是一枚吃货?” 自从陆明浩在云府吃过一次东西之后,便对那儿是上了瘾了。 只不过,府上一直是有厨娘做菜,再加上三七平日里还要服侍世子妃和小公子,所以,她下厨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好巧不巧的,就让陆明浩给赶上了两次。 这下子完了,一吃就上瘾了。 只要是一听说三七下厨,他就是断胳膊断腿,也得想办法过去。 至于刚刚他脱口而出的穆府,其实也就是之前云若谷买下的那处院子,之前一直是挂着云府的匾额。 可是现在穆流年在这两城的身分在这儿摆着,若是让他一直居于云府,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看。再另外置办宅子,他们又觉得太麻烦了。 更何况这会儿,谁有那个心思来弄这个? 索性,云若谷直接就让人将匾额给摘了下来,换了一个穆府的上去。 如此,倒是省事儿了。 陆明浩走了,有些话,云若谷也就开始问了,“元帅,训练这五百人的花费,应该是不低吧?” 说到这个,穆流年的眉心又紧了起来。 “是呀,这费用可着实是让人头疼呢。原本我的意思,是训练一千人,这样的话,这一千人的威力,在突袭中自然是占有十分强悍的优势的。可问题是,我们的银子有些紧呢。后面打多久的仗,咱们还不知道呢,所以,现在就得盘算着过。没办法,先这么着吧。” “元帅可有想过,这五百人如此强悍,可是却并不归属于穆家军?” “谁说他们不归穆家军了?” 云若谷的脸色微肃,“你是打算让穆焕然来接手这支先锋营?” 穆流年摇摇头,“不!至少现在不是。他还没有那个能力。这支先锋营,是我给手上配备武器最多的。短刀、长剑、软鞭、袖箭、飞镖等等。这五百人里,有大夫、有以前在村子里杀猪的屠夫、还有厨子等等,他们能在短短的两个月内,训练成了现在这样,已经是着实不易了。” “你不相信穆焕然?还是说,你觉得他现在太年轻了,不足以来震住他们?” “穆焕然的经验太少,而且,在这五百人里,他能做到了伯长这个位置,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的身手不是最好的,头脑也不是最灵光的,威信自然也不是最高的。所以,这先锋营统领的位置,他并不合适。” 云若谷没想到穆流年看人竟然是这样的全面,的确如此,穆焕然的年纪小,而且之前也没有与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实力也不是最强悍的,难免会让人不服。 若是穆流年强行让他成为了先锋营的统领,只怕,对于将来先锋营的走向,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能训练出这样的一支先锋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不行,若是想要达到我要求的水平,他们至少要经历几次真正的战争和杀戮,方能成为我想要的那一种。” “上战场?你让穆焕然也去?” “为什么不?至少,也要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身为一名军中的伯长,却不曾上过战场,岂非是让人笑话?” “可是,长平王?” 穆流年摆摆手,“你多虑了。放心吧,我会尽量保全他,而且,我原本也没想着让他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只是让他体会一下,足矣。至于将来的路怎么走,自然是要靠他自己来选。只是,在他真正地想要成为一名战士的时候,我必须要让他学会一切该学会的东西。” 云若谷扬扬眉,明白了。 穆流年对穆焕然这个弟弟,是真心不错的。 至少,没想着让他上战场去送死,也没有想着,在战场上去极力的打压他。 同为穆家的子嗣,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对于穆家来说,是最好的。 回到了穆府,浅夏等人果然是将饭菜都准备好了。 一看陆明浩也跟来了,浅夏忍不住逗了几句,“陆公子,我真是怀疑,你是冲着我们家三七来的,还是冲着我们家的菜来的?” 如今的穆府,已是略微安静了一些,云氏和王妃都回到了凤凰山,虽然不愿意走,可是留在这里,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凤凰山上也不能一个主子都不在,浮河镇还有那么多的云家人,总得有人管。 长平王妃的本意是要留下,可是穆流年再三保证,说是父王很快也就会来这里,她才肯走了。 如今的穆府,人少了,自然也就更为清静了些。 “嫂嫂可别乱说话。幸好三七姑娘不在这儿,不然的话,那多难为情呀?” 浅夏不乐意了,“怎么?我们家三七还是高攀你了?哼!就你这样儿,我们三七也看不上呀。” 得,一句话,把这个嫂嫂又给得罪了。 “行了,先坐下吃饭吧。宝儿呢?” “青姑姑带着在后面睡觉呢。他大半个时辰前用了些鱼肉粥,直接就睡了。” “浅浅,其实,姑姑和王妃她们都走了,你也应该离开的。这里,或许很快就会有战事了。” “二哥,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吃菜。” 很快,便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松原关外,果然是存在了一些行踪诡异的人。人数大概在三百到五百之间。 因为他们目前较为分散,不太好确认。 穆流年让白虎选了人手,与此同时,让玄武带着先锋营走山路,秘密靠近松原关。 并且下令,在先锋营未曾到达松原关之前,白虎他们,不得动手。 桑丘子睿自然也派出了人手,这里离安阳城较近,不自觉地,他便将这里当成了是他桑丘子睿的责任。 白虎与桑丘子睿的人接洽完,休整了一夜,次日一早,被告之,先锋营的人也到了。 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当下决定,当天晚上动手。 入夜,关内外都平静得像是没有人烟一般。 玄武看了一眼他手下的五名伯长,再看了看先锋营的所有将士,今晚一战,他们当中或许会有人受伤,或许会有人送命,无论如何,今晚,都将是他们参军生涯中的第一战。 或许,也是最后一战。 他再三地向公子保证,要将他们这五百人的伤亡,降到最低点。 只希望,他今天可以让他们平安地出去,也都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你们听着,子时整,松原关的大门会暂时打开门栓,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直接往前走,在看到一处亭子后,暂时休息,我会告诉你们每个人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是,统领。” “今天晚上,是你们第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我们今晚是偷袭,说是偷袭,可是对方的身手,单打独斗,可是都在陆明浩之上,所以,你们准备好了么?” “是,一切听凭统领吩咐。” “好!”听着清楚响亮的声音,玄武的心情大好。 这些人,还真是有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好了,大家各自归队,跟好你们的伍长、什长和伯长。我可不想看到你们还没有开始执行任务,就直接走丢了。” “是,属下明白。” 桑丘子睿派出了二十名暗堂的人,也就是桑丘家的暗卫,而穆流年只派出来了十个人。 而这十个人的目的,也并非是与对方直接发生激战,而是要分别在不同的角度来保护这五百个新兵蛋子。 这一次的任何,让今晚出来的十名夜煞成员,是从未有过的窝屈呢。 子时未至,辽城的穆流年,安阳的桑丘子睿,阳州的陆将军,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消息确实可靠,那些伪装成了商队的,果然就是一些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虽然现在他们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出自千雪,苍溟,还是北漠。 可是至少,这让他们看到了紫夜,前所未有过的危机。 穆流年独自坐在了屋顶上,看着头上那弯并不算是特别明亮的月亮,心内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与桑丘子睿还是那样敌对的关系,后来即便是合作,也不可能是真的拿出诚意来,全心全意的合作,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却是不约而同地开始为了紫夜的边患而操心,真不知道,远在梁城的肖云放,如果知道现在为他守住了松原关的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之后,心内会是何感想? 一个是他此生最信不过的人,一个是他既佩服,又嫉妒,还有些排斥的人。 这两个人,为他守住了松原关,不知道,是不是能换来他对他们两人的一点点信任呢? 一切就在今晚了,今晚只要是他们一行动,对方必然是会有所反应,能不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今天晚上,也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轻轻地咬了几下嘴唇,穆流年轻笑一声,自己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这可不像是自己了。 自己是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女人,哪里来的这样充沛的感情细胞? 就算是有,也只能是对着他的浅浅才该有。 所以,他现在的使命,就只是保住边关的这些百姓们不受侵扰,至于肖云放待他如何,由着他去吧。 穆流年飞身下来,轻巧地进了屋子,床上的浅夏睡的正香,一旁小床上的宝儿,也正在做梦似的,做着很快的吸吮动作。 无论自己做什么,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么? 所以,只要是他们母子好好的,那么,他做什么,怎么做,都不重要了。 这一晚,穆流年始终都是待在了外间儿,一边等着白虎等人传回的消息,一边想着,今夜过后,祁阳关会不会有动静了。 一旦祁阳关有动静,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他这里的兵马,能不能出呢? 若是不出,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可若是出了,万一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策,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袭击辽城跟阳州呢?那自己又拿什么来保证他最心爱的人的安全? 还真是有些两难呢! 这个时候,他早已不再考虑肖云放是何态度,会做出何等反应了。 祁阳关那里虽然是堵着桑丘烈和何少白,可是这二人也是在祁阳县城外,一旦有大批的外敌入境,那么,他们不必从祁阳县城的正门出来,直接就可以借助了小道和村庄,分别往东西两侧行进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虽然何少白派了五万兵马去守住了祁阳县的东侧,可是谁又知道到底会进来多少人呢?那五万人,又是否能顶得住呢? 问题是,一旦四皇子身边的人知道了何少白和桑丘烈兵力布署的具体情况,再告之了对方,那么,何少白那五万人马,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穆流年开始计算着,如果他的兵马从这里出发,马不停蹄,到达祁阳东侧,最快,也要一天一夜,而且还是骑兵,若是步兵,怕是得两天两夜了。 而且,就算是到了,这兵马也不可能立马就投入战斗,太过疲惫,战斗力可是比平时的一半儿都不及的。 这一晚,穆流年想了很多,甚至是想到了,万一肖云放宁可派兵攻打他穆流年,也不肯解决外敌的话,他要怎么办? 天将亮时,穆流年终于是在榻上躺着睡着了。 松原关的战事早已完结,消息也早就传了回来,可是青龙怕打扰了主子休息,所以便迟迟不曾禀报。 穆流年是被一样毛茸茸的东西给挠醒的。 睁眼一瞧,是宝儿正用自己毛绒绒的头顶,往他的脸上蹭。 “宝儿,这么早就醒了?你娘亲呢?” “怎么睡在这儿了?可是昨天晚上有什么安排,让你担心了?”正逗着小宝儿呢,浅夏就过来了,一把将他给抱了下来,“我明明就是把他放在了这头儿的,他怎么这么一下的功夫,就爬了过去?” “你胆子倒是大,也不怕摔着他了。”穆流年说地不痛不痒的,倒没有责备浅夏的意思。 “我不过就是进去取个水,担心他嗓子干。他倒好,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你的怀里了。” “好,来,起来,宝儿去找娘亲喝点儿水,爹爹去洗漱一下,好不好?” 浅夏轻笑,“你还与他商量什么?好像他真能听明白似的。” “这么大的孩子,能听懂了。等回头呀,该着再抽些时间多陪陪他。我这阵子太忙了些,都没有让他看我舞剑了吧?” “嗯,今日还不晚,你快去梳洗,然后带着宝儿去练功吧。” 穆流年洗漱过后,看到了青龙,“怎么样?” “回公子,一切顺利,五百人的先锋营,重伤四个,轻重四十八个。” 穆流年挑眉,“一个也没折了?” “回公子,有您派过去的人护着,哪能折了?” “嗯,他们解决了多少人?” “回公子,咱们先锋营总共是对付两处的商队,桑丘子睿的人也是两处。据估计,咱们对付的商队,大概是在一百五十人到两百人之间。” “嗯,那还不错,说明咱们的先锋营,战斗力还是不弱的。” “正是,根本玄武的描述,主要是咱们的突袭成功,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十几个。等到对方有反应了,可是精神状态,却是明显不如咱们的人。再加上这么长时间,先锋营的人一直在进行夜间训练,出手比他们还要更准一些。” “好!也不枉我昨晚上等了一晚上,好!全都有赏。” 青龙并没有因为主子的高兴而开心,反倒是有些担忧道,“回公子,三公子也受了伤。” 穆流年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怎么回事?” “原本白虎一直都是在密切地关注着三公子的,可是对方的动作太快,三公子的动作也很快,他是为了救自己的一个手下,才被伤到的。” “伤到了何处?” “胳膊。” “重伤,轻伤?” “轻伤。不过,因为伤的是右臂,所以,玄武的意思是,让他先回府休养,之后再说。” 穆流年才松开没多久的眉心又拧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玄武,带穆焕然到军营治伤,并且,让他休养半个月。” “是,公子。” 穆焕然会受伤,显然是超出了穆流年的预料。 毕竟,有白虎看着,还能让他受了伤,实在是有些意外。 好在受的是轻伤,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父王交待了? 浅夏看到穆流年的情绪有些不对,陪着他在府内散了散步。 穆流年虽然是一直在跟孩子说着话,陪孩子笑,可是她知道,他有心事。 “青姑姑,你带宝儿去休息一下吧。顺便再让他多练习一下走路。” “是,世子妃。” “元初,你有心事?” 穆流年紧着眉头,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松原关大捷,我在想,今天会不会收到了祁阳关的消息。” “你是担心他们得知之前的安排被人破坏之后,会直接从祁阳关攻入紫夜?” 穆流年的左手抚向了自己的眉心,轻轻地揉着,有些困扰道,“问题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是千雪人,苍溟人?还是北漠的人?我不相信会是南境的这些小国。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金华呢,若是南境出现了这等大事,金华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是担心对方对你太过熟悉,而你对对方却是一无所知,所以,这仗打起来,心里有些没底?” “一方面吧。我最主要担心的,还是祁阳关附近的百姓。祁阳县还好一点,我相信就算是那人进了祁阳关,暂时也不会将四皇子如何,相反,现在,他正是要借助着四皇子的名义,才能堂而皇之地攻入我紫夜。可是其它各处的百姓呢?铁蹄所到之处,怕是会寸草不生!” “那就想办法,将他们堵在关外!” 穆流年摇摇头,“谈何容易呀?我得到了消息,三天前,祁阳关外五十里处,就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因为距祁阳关太远,所以,一直没有引起祁阳关的注意,又或者,引起注意了,却并未上报。”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四皇子身边的眼线透露出来的,是十万兵马?” 穆流年嘲讽一笑,“十万?不过是骗骗四皇子的谎言罢了!至于目前我们能查探到的二十万,只怕也未必就是对方的全部兵力。你瞧着吧,后面,怕是还会有更多的兵力增加进来。一旦祁阳关大开,紫夜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其它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只怕都想着过来蹭些好处了。” 浅夏沉默了一下,有些伤感道,“怕只怕这个时候,一切,已经是由不得四皇子了。” 穆流年的眸光一暗,他明白浅夏的意思。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四皇子人已经在祁阳了,只怕,那人不会容许这中间再出一点的岔子了。 “元初,林少锋的主子,不可能是四皇子。” 莫名其妙地,浅夏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他的主子,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神秘人。我们一直在找的神秘人,不是吗?” 穆流年有些气闷地闭上了眼,浅夏的话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更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你确定?” 浅夏垂下了眼睑,“我确定。当初我在对林少锋使用幻术的时候,便得知他的主子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在紫夜的贵族圈子里,显然并没有这样的一号人物。再者,当初他能利用了那位郡主,也就是和宁长公主的女儿,便足以说明这一点。如此隐秘的事,他是如何知晓的?” “若是如此,那四皇子也一样危险了。” 穆流年猛地转了身,边走边说,“你们用膳吧,今晚我若是回来晚了,也不必等我。” 浅浅没有说话,她知道,刚刚她的话,让穆流年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她知道,穆流年不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们,死于外敌的铁蹄之下的。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着,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弧度,很浅,却很美。 浅夏知道,昨天,她的继父来了。 穆流年身边可用的大将,又多了一个。 穆流年一到军营,就下了急令,命林少康带五万人马,火速赶往祁阳县西侧,如果中途遇到了敌军,见机行事。不仅仅是他,云若奇也跟着同去了。 原本,他是想要将陆将军派出去的,毕竟,这一次的拦截,或许会遇到了林少锋,那样的话,只怕他们两兄弟?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肖云放不是一直都以怀疑林少康么? 不是以此为由,夺了他的爵位吗?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给林少康一个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关键时刻,就算是他不能杀了林少锋这个叛贼,至少,他出兵相阻,这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更何况,随行的还有一个云若奇,一旦有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与此同时,穆流年又给桑丘子睿送了封信,希望他能想办法说服肖云放,所有的边防,都要严加把守。另外,若是有机会,还是多多的储备粮草,尽快地筹建起后方供应粮草的队伍。 战事一起,想要平熄,可不是三五日的事。 这个时候,若是粮草断了,那说什么,都是白搭了。 穆流年在军中待了一整天,直到将近亥时,他才有些疲惫地回了穆府,不过,仍然给青龙等人下了命令,只要是祁阳关有消息传过来,即刻通报。 事实上,他还在为林少康担心,毕竟,他只是带了五万的兵马赶过去。 若是能巧了,赶在祁阳关打开之前,与何少白的人会合,那么还好一些。 十万兵马,至少也能抵挡一阵子。再不济,寻个城池守一守,也能拖延对方几日。 这也能为紫夜大军争取一些时间。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确定,林少康,是否能赶在了祁阳关打开之前了。 终于穆流年才回到了穆府的门口,表情有些阴冷道,“通知白虎,找最好的人手,想办法混进祁阳,找机会杀了林少锋,越快越好。” “是,公子。” 虽然明知道杀一个林少锋,起不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可是至少,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那个神秘人既然是敢走这一招险棋,那么,对方布在了四皇子身边的,就绝对不止这一枚棋子。 穆流年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声,“算了,解决一个是一个吧。总好过让他多一个帮手。”   ☆、第五十六章 双方会合! 松原关算是保住了,驻守在那里的大将军也不傻,在桑丘子睿的授意下,立马就给京城写了紧急奏折。 并且是在奏折里言明了,是桑丘公子拜托了穆将军,幸得他出手支援,这才保住了松原关。 奏折写好,再仔细想想,还是请桑丘公子过了目,亲眼看见其点了头,这才敢让小兵给送了出去。 松原关这里大定,桑丘子睿也就安心不少。 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除了命自己的手下整合那些人手之外,也没忘了对他们加以严苛训练。 安阳城总共算是有了五万的兵力,只是这战斗力,实在是差了些。 好在他收到了穆流年的信,得知他已派出了五万人马,他这里,倒也有时间,再征兵练兵。这个时候,只希望穆流年的人,能多坚持一阵子才好。 就在桑丘子睿的心才刚刚落下,还没有完全归于原来的位置的时候,祁阳关,就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祁阳关的大门,被守城的宋将军亲自下令打开。 四皇子面无表情地从在了自己的屋内,一脸的懊悔模样。 “启禀主子,属下查到,关外,总共是集结了三十万大将,因为距离较远,看不真切,不过,至少是有十余位大将,从衣着上来看,是苍冥人。” “嗯,可是高帅是何人?” “回主子,目前尚未查到。另外,属下查到了玉离子神医,似乎是被穆流年请到了辽城,您看,是不是请他过来给您看看?” 四皇子缓缓地摇摇头,动作很轻,让人感觉他整个人都是有些不好的。 “不必了。我现在这样子,还是不必劳烦他老人家了。就算是治好了,我还有何面目来面对我的子民?”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自己不答应打开祁阳关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被打开了? 最让他郁结的是,对方,还是利用了自己的名义打开了祁阳关。 只说是自己借到的兵力。 呵呵,多么可笑? 四皇子的唇角一勾,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自己明明没有做出对不起紫夜的事,明明没有想过要与外人勾结一起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可是现在,他便是这样说了,又有谁能信? 只怕,自己这个与外敌勾结,企图篡位的名声,不出两日,就能传遍了紫夜的大江南北了。 可叹自己之前折腾了那么久,都不一定是让一些百姓们知道这世上还有自己这样一号人物。 这一回,倒是让紫夜的臣民们想忘,都忘不了了。 “之前派去刺杀肖云放和桑丘太后的如何了?” “桑丘太后重伤,怕是撑不了几天了,肖云放虽然没有受伤,不过却中了毒,不过,目前我们也不能确定,那毒是何人下的。” “能给肖云放下毒的,必然就是他身边这人了。看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呵呵,千方百计地想要登上那个帝位,真的给他了,他坐着还不如原来自己皇子府的椅子舒服。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后悔了?” “启禀皇上,李将军到。”太监独有的嗓音响起,四皇子的脸色微变了一些,眸底里,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的畏惧。 “紫夜皇好雅兴呀!竟然是在这里赏风景?” 四皇子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处三层的阁楼上,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倒是能将祁阳县大部分都给收揽了去。 来人,正是皇甫定涛,也是苍溟的睿亲王之子,李定远。 “李将军好手段,即便是朕不答应,你也一样能进得来祁阳。既然如此,当初李将军又何必与朕合作?直接自己进来不就可以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紫夜皇此言差矣,在本世子的眼中,也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紫夜帝位的继承人。至于肖云放,不过就是一个窃国之贼罢了。本世子,不屑与那样的小人靠的太近了。” “李将军之前不是说关外有十万大军?可是现在,为何却成了三十万?” 四皇子脸上的表情是有些冷的,他的两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虽然他很畏惧这个睿亲王世子,可是不代表了,他身为紫夜的皇室,要在他苍溟皇室的面前低头服软儿。 之前一直是合作关系,所以,他也从未想过一些太过分的问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明显地发生了改变。 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位世子一不高兴,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当然,不会是这个时候。 四皇子知道,他还需要自己这个人质,棋子,应着四皇子的名义,为了给先帝复仇,他才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紫夜。否则,那他后面的推进,将会变得十分不利。 而且,现在千雪还没有插足进来。 若是千雪一旦也质疑了苍溟的做法,那么,苍溟总要考虑一下,万一千雪与肖云放联手怎么办? 可是现在,苍溟一定不会考虑这重问题了。 因为这位睿亲王世子,本身就是打了一个借兵的旗号,否则,如何能光明正大地进来? “四殿下这是在质疑本世子的决定?” 称谓从刚才的紫夜皇,一下子,就变成了四殿下,不难听出,皇甫定涛,已然是有些怒意了。 “呵呵,怎么?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们的合作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我只是你要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一旦能让你在紫夜得到了最大的利益,那么,我这颗棋子,自然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对么?” 皇甫定涛一挑眉,笑得有几分的邪肆,“说实话,其实你一直以来就很聪明,本世子也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那会让本世子省些心,跟聪明人说话,总是要更简单,也更快的。” 皇甫定涛说着,围着四皇子转了个圈儿,眼睛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恰好,能看到了他那整齐的大军,正不徐不疾地前进着。 “不过,四殿下,本世子喜欢聪明人,也是有个限度的。” 皇甫定涛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开始了低喃,“既然你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和作用,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本世子再教了吧?” “李世子,说实话,我也很想配合你,可惜了,我偏偏是生了一个有些执念的脑袋,有些事,怕是由不得你了。” 这就是不同意了? 皇甫定涛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现在是孤身一人了。容妃死了,你的外祖家也都死的干干净净了,所以,你觉得若是你死了,那么,也算是一了百了,反倒是清静了。” 四皇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眸底的一抹坚定,却使得他的一双黑眸,看起来更明亮了些。 接下来,皇甫定涛的话,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一种痛苦,叫生不如死呢?” 看到四皇子的身子明显就是僵直了,绷紧了,皇甫定涛表示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放轻了声音,“哦,对了,还有那些一直忠于你的文臣武将,你说,若是本世子不高兴了,是不是应该先拿他们开刀,练练手呢?” 四皇子额头的青筋突了突,两手攥地也更紧了些,那青色的筋,此刻看上去都是格外地明显。 “你别乱来!李定远,你不要以为只有你知道别人的短处。你的过去,就无人知晓了。我知道你之前的名字叫皇甫定涛,我还知道你的出生是何等的不光彩,更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你的娘亲才会被迫自尽!李定远,哦,不对,我应该叫你皇甫定涛,不是只有你会去调查别人。” 皇甫定涛的眼睛微眯了眯,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突然就笑了起来,“不错,很好。你果然是一个很懂得利用一切的人。” 话落,手却是快速地掐到了他的脖子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那些事,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还想着闹得人尽皆知?你要明白,皇甫家的那个儿子,多年前就死了。这是凤城人人皆知之事。你说了,会有人信么?” 四皇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已经变红。 皇甫定涛俯下了身子,与他平视,“你呢?你以为你的出身就高贵到了哪里去?你可知道你母妃以前是做什么的?不过就是伺候皇后的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如果不是她后来施计得了你父皇的宠爱,你以为,她的身分又高贵到了哪里去?你的外祖一家,还能在外头有什么响头?” 四皇子的嘴巴来回地动着,却是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不仅如此,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 “哼!蠢货!我告诉你,既然是当初答应了与我的合作,那就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若是本世子高兴了,我大军平定紫夜之日,或许,会赏你一个王位,否则,哼!” 眼见四皇子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了,皇甫定涛的手才撤了回来。 “本世子奉劝你一句,别总是想着与我为敌,你,还不够那个资格!” 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他刚刚对话的人,不过就是一介再普通不过的布衣罢了。 四皇子仍然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一会儿,脖子上,已是有了一圈儿的紫色。 一名小太监进来一看,一跺脚,就忙着去叫大夫了。 取了药,小太监动作轻柔地给他在脖子上抹着,“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平白地受了这么一顿气。若是您能好好跟他说话,至少您也不会受伤呀。” 四皇子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无论我怎么对他,结果不都还是一样?” 小太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敷药。 “主子,您就听小的一句劝吧,现在他们人多,咱们势弱,不得不低头呀。您若是心里头不痛快,就对着奴才们发作也成,可就是再也别去惹他了。他那个人,您是没见,先前在外头,可是一掌就劈了一个人呢。” 四皇子的脸色不变,他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段的。 不过,到他这里来杀人,看来,他不将紫夜给攻个七零八落的,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梁城那边儿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目前没有。不过,听说,朝上不少大臣建议皇,建议肖云放去和千雪国联姻,然后与千雪国合力,共同对付苍溟呢。” “共同对付?怎么共同对付?他们就不怕是现在紫夜引来了一头狼,肖云放再引一头狮子过来?” 小太监有些为难道,“回主子,这个小的就不懂了。不过,小的听说,是有人建议派使者到千雪,游说千雪皇,请他们出兵攻打苍溟。” 四皇子听了更乐了,“笑话!千雪与苍溟的关系,素来交好。现在苍溟又没有犯到人家千雪,千雪又何必出兵苍溟?他们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根本就没长脑子?” 这个时候,四皇子显然是忘记了,当初他答应了与皇甫定涛的合作,也压根儿就是一件没脑子的事儿。 但凡是长些心的,谁能办出这事儿来? 如今好了,自己现在就算是没有叛国,也要被天下人认为叛国了。 自己想不做紫夜的皇上了,这会儿都是不行了! 紫夜借兵于苍溟,只为了给先帝报仇,光复他这个四皇子应得的帝位。 现在想想,他真觉得有几分的可笑! “行了,不用再弄了。让人去看看,他的三十万大军,都往哪个方向去了。” “是,皇上。” 四皇子知道,自己现在基本上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林少锋已经将他完全架空了,他手上,除了早先秘密保留的那些暗卫,已经是再没有了一分的兵权。 就连之前的那些敢于说话的文臣,这会儿也迫于林少锋的淫威,不得不闭嘴了。 唯一能让四皇子觉得还算不错的是,至少现在他身边的人,还没有被林少锋给换掉。至少,他,以及他手底下的这些人,行动上,还算是自由的。 虽然这种自由也是有些限制的,但总好过,被人给软禁了吧? 现在四皇子考虑的是,他是不是应该让人想办法给穆流年送个消息出去,至少,自己可以给他提供一些祁阳的内部消息。 哪怕自己要被迫与皇甫定涛的大军一起走,他相信,他的手下,总能有办法,为自己送出几封信的。 只要是还有机会,避免让紫夜生灵涂炭,那么,他就不能太过悲观了。 哪怕是全天下的百姓都唾骂他,他也要想办法,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他承认他之前是鬼迷了心窍,现在他醒了,他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能要什么,要不到什么了。他不愿意相信,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太晚了。 一定还有机会,一定! 只要是穆家军还没有出动,那么,紫夜,就不一定会落入了皇甫定涛的手上。 再则,他也不相信,那个名动天下的桑丘子睿,也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紫夜的大好河山,落入了外人之手! 就算是桑丘一族夺权自立,也总好过了被苍溟人给霸占了去。 这一刻,这些想法,都是四皇子最真实,也最坚定的。 先皇不信穆家,可是他信! 肖云放不信桑丘子睿,他信! 只要是还有一线生机,那么,他这个紫夜的皇室后裔,就不应该放弃! 拿出自己身为皇子的那些自觉来,就算是现在被人摆布,至少,也要让别人看着体面一些。 四皇子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现在的状况全部都告诉桑丘子睿和穆流年。 他并不是指望着他们能来救自己,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紫夜面临着怎样的危机,当然,更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紫夜有多少的官员,都是被那个睿亲王世子给收买了。 四皇子的想法很好,而且也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桑丘子睿和穆流年分别都收到了相同的信件。 而且前来送信的人,都出示了紫夜皇室暗卫的令牌。 这一刻,桑丘子睿知道,四皇子这是在赌! 赌他桑丘子睿在这个时候,会撇开四皇子与肖云放之间的种种争执和倾轧。一切,都将以大局为重。 而桑丘子睿在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后,对于这位四皇子,不由自主地,便多了一分的敬佩! 哪怕当初是他蠢,选择了与对方合作,可是这个时候,他至少还是选择了紫夜,而非与苍溟合作,以图紫夜之皇位。 穆流年将信给浅夏看过,有些感慨道,“四皇子纵然年幼,可是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等的情怀,可见其骨子里,还是一个勇敢正直的人。至少,他不肯为了自己的权欲,和皇甫定涛同流合污。” “皇甫定涛是桑丘子睿的师弟,我之前看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攻打紫夜?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么做,等于是与桑丘子睿为敌?” 浅夏实在是开不明白。 她有时候甚至是觉得皇甫定涛对桑丘子睿是有着一种很不寻常的感情的。 可是现在,皇甫定涛竟然向紫夜开战,就算不是为了苍溟,可是他选择的,依然是四皇子这一边,是与桑丘子睿敌对的一方。 为什么? “想不通就别想了。皇甫定涛的大军挥近,桑丘烮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这个时候,就要看看,紫夜的大将之间,是否能精诚合作了。” “肖云放怕是还没有收到消息,最快,只怕也要明天早上了。等到他的旨意下达,什么机会都将错过去了。” “相信这个时候,林少康已经跟皇甫定涛的人交上手了。而且,极有可能,桑丘烈也赶了过去,好在我让林少康带了一封桑丘子睿的手书,否则,怕是又会有麻烦。” “元初,打仗我不懂。你刚刚的意思,是说桑丘烈会带人阻击皇甫定涛的大军?” “一定会!身为一名将士,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土被人践踏?” “那何少白呢?” “他仍然是会守在了祁阳的正门,就算是什么也不做,至少也是一个震慑,而且,万一再有人从这里冲出来,总要有人抵挡。只不过,我现在还不清楚,何少白手上,到底留了多少人?”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当初他们一共是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你派过去的五万人,总共才二十五万兵马,这个时候,再要分出一部分来守在了祁阳正门外,桑丘烈他们那边儿,最多也就是二十万兵马。这些人,对上了苍溟的三十万大军,只怕是胜算不大。” “嗯。的确。” “公子,另有其它的几处边关传来急报。” 青龙急匆匆地进来,直接就将密函送上。 “还好公子英明,早早地派出了人手,我们现在发现,有好几处的边关都有异动,不过,目前来看,应该都是小规模的骚扰,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三七,去将云若谷叫过来。” “是,世子。” “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这是想要牵制住我们其它各处的兵力。如此一来,我们能应对皇甫定涛的兵力,就更为有限了。” 浅夏不明所以,“我们不是有这么多的兵力吗?” 穆流年轻笑,伸手抚了一下她的秀发,“浅浅,你不懂。这才一打开了祁阳关的大门,直接就进来了三十万大军,皇甫定涛就算是没有打过仗,可是那位睿亲王却是马背上的英雄。他不可能会打无准备之仗。” “你的意思是,苍溟在后续,还会继续加大兵力?” “很有可能。而且,目前来看,他们显然是已经与千雪达成了某种共识,就算是千雪不会帮着苍溟,至少,他们不会帮着紫夜来打苍溟。” 青龙微愣,“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很简单。千雪与苍溟交好,已有百余年。两国之间几乎是每一代的皇室之间,都有通婚联姻。而现在这一场战争,显然是对于千雪没有任何的的风险,所以,千雪不会在这个时候插进来。至少,现在不会。” 浅夏听的更迷糊了,“你怎么知道对千雪就没有什么危险了?万一苍溟的野心太大,再对千雪也动手呢?” “呵呵,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你看,苍溟的大军入了祁阳关之后,直接就穿过了祁阳县,到了东侧,而千雪则是在这里,离淮安比较近的。” 浅夏这才明白了,再一看地图,果然如此。 正好云若谷也进来了,一脸的平静,不过眉宇间似乎是有些烦燥,看来,对于祁阳的事情,也知道了。 “事情很糟?” “至少目前来看,不是很理想。桑丘子睿明日应该就会赶到我们这里来。他的意思,安阳城暂时不会有什么风险,他派了桑丘家的一名武将,带上了他手上的几万人马,直奔祁阳了。” “这些人的战斗力太弱,对上了苍溟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怕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云若谷这话虽然是有些伤人,可却是事实。 “穆流年,你暂时还不打算出动穆家军?” 穆流年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对于皇甫定涛的人马,我们还不够了解。再说,我担心的是,这个时候,其它的地方,也会跟着不安稳了。” 说着,将青龙之前给他的密函,也都给了云若谷,让他一一看过。 “不得不说,皇甫定涛这一招,十分高明。我们现在就是想动,至少也要想一想,我们该往哪里动?而且,若谷,就算是动,辽城一带的兵马,暂时也不能再减少了。我们现在的兵马,足以应付外敌入侵,若是再分一批出来,只怕就会有危险。毕竟凤凰山这一带的地形,对我们并不能算是十分有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时候,先要看看朝廷是什么态度。然后,再看看苍溟大军的兵马到底是打算往哪个方向行进。” “我的人查到,四皇子现在被困于祁阳县。身中巨毒,想走也走不了了。这个时候,皇甫定涛却是可以大加利用了四皇子的名号,来对紫夜进行侵略。我倒是想着,现在应该想办法将四皇子救出来。至少,要让紫夜的百姓们看明白了,这是苍溟的奸计,而非四皇子的本意。” “法子是不错,可是千军万马之中,救一个行动不能自如之人,太难了。” 云若谷摇摇头,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浅夏也跟着沉默了起来,二哥说的没错,若是这么容易救出来,四皇子手底下的那些暗卫,就做到了,何需他们再去帮忙? “既然是他的暗卫能联系上我们,那么,我们不妨与他们联手,里应外合,将四皇子救出来?” 浅夏说着,眸光更亮了亮,“只要是让天下的臣民们都知道,四皇子并没有从外借兵,如此一来,那些百姓们,想必也会加入了抵御苍溟大军的队伍当中,最起码,这从气势上,会让苍溟逊上一筹。” “嗯,妹妹说的有理。只是如何救?救出来之后又当如何安置,我们还是得仔细考虑。” “明天桑丘子睿就会过来,到时候再与他商量一下。他的主意多,而且,他又精于占卜,至少,可以给我们一个大概的方向和时间,好过我们太过盲目。” 云若谷点点头,而浅夏对于穆流年的说法,则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从来没想过,她的元初,虽然是与桑丘子睿有着各种的不对付,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国家大事,他竟然是能如此地心平静气。 看来,之前她对元初的了解还不够,不知不觉中,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再度高大了一些。 当天晚上,穆流年与云若谷和几名将军商议到了极晚,浅夏睡的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回来了,也只是闻到了熟悉的清香味儿,眼睛也没睁,就往他的怀里拱了拱,睡地更香了。 次日天不亮,穆流年就被人给叫醒了,等到浅夏也起来,再帮着小云华也穿好衣服后,才知道,桑丘子睿早早地就到了。 三大一小,有些诡异的组合,一起围着一张圆桌,准备用早膳了。 浅夏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的尴尬,清了清嗓子,“怎么不见二哥?” “我让他去衙门了。越是这个时候,城内的治安等等,越是不能乱。否则,只怕会生变。” “哦。” 桑丘子睿看了穆流年一眼,视线落在了小云华的身上,微微弯了唇角,“丁墨先这个人,不必再留着了。若是万一再生出事端,反倒麻烦。” 浅夏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正好与他射过来的视线相撞,一时觉得不自在,快速地别开了头。 “你怀疑他也是皇甫定涛的人?” “有可能。无论是不是,就凭着这些年他做下的恶事,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了。至于他的家人,你最好是直接命人将他们都看管起来,免得麻烦。” 穆流年犹豫了一下,“也好。其实,我是觉得丁文东那个年轻人可惜了。不过,如今大战当前,这个时候,也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暂时先委屈他们一下,等战后,再说吧。” 浅夏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喂着云华吃粥。 “孩子长的很像你。” 语气温柔,轻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一听,就知道是冲着浅夏说的。 穆流年的眉心间微僵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用着早膳。 浅夏迟疑了一下后,转头看他,“先用早膳吧。听说你一大早就到了。一会儿还要跟他们一起议事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一遇到了正事,元初就像是一个疯子,你现在若是吃不饱,估计一会儿饿了,也没有人会同情你。” 桑丘子睿轻笑,那笑容里,多了一缕阳光,这种笑,是浅夏以前没有发现过的。 准确地说,是在桑丘子睿的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怕是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了,若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直接说,我搬出去就是。” 浅夏的手抖了一下,不知为何,心间突然就是一酸。 想到了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那一切,当初的那个红衣美人儿,是多么的爱他?为了得到他的爱,整个人都卑微到了一种完全没有自我的境地,可是他的两眼,却始终只盯着一个皇位,何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轻咬了一下嘴唇,“不会。大家都是朋友。这个时候,更是要以大局为重,总要想法子,制止皇甫定涛的疯狂行为才是。” 一提到了这个皇甫定涛,浅夏再度看他,“他为什么要攻打紫夜?紫夜何曾有地方对不住他了?” 穆流年看了一眼有些呆怔的桑丘子睿,笑道,“浅浅,你不懂男人之间的战争,有的时候,战争,是不需要理由的。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权势,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会成为开战的借口。” 浅夏虽然是知道这些大道理,可是仍然不能理解,皇甫定涛真的是一恢复了身分,一切就都变了? 还是说,在巨大的权势利益面前,什么友情兄弟情,统统都是不够瞧的? “浅浅,这些日子,就安静地待在府里,不要出门。另外,我会叮嘱府上的管家,除了买卖一些必需品,平时,府内后门、角门之类的,一律都不再开了。” “嗯,我明白。” 桑丘子睿点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全。皇甫定涛既然是布置了这么久,那么,他自然是知道,你和我,都会是他这些征战紫夜的阻碍。他会做些什么事,还真是说不准。” 到了军营之后,穆流年就将辽城的治安巡视等职责,都丢给了云若谷,除了外面要加强巡逻之外,城内,也要做到保证秩序。 三日后,桑丘子睿整合了一半的五万人马,成功地与桑丘烈会合,就算是受训的时间太短,可好歹也是摸过刀了,比普通的百姓,自然是要强多的。 何少白坚守在祁阳城外,不时地寻找机会,攻击祁阳。不过收效甚微。 桑丘烈和林少康二人指挥着二十五万人马,虽然是良莠不齐,可是好歹,也算是绊住了苍溟大军前进的步伐。 梁城,皇宫。 肖云放得知林少康奉桑丘子睿的调派,领的却是穆流年的五万人马,这心里头,自然是不是滋味。 苍溟的三十万大军,一下子涌现出来,不仅仅是将肖云放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更使得梁城上下,人心惶惶。 毕竟,四皇子之患,尚未除,又来了一个苍溟,这简直就是麻烦缠身了。 桑丘子睿在给他的奏折中说的清楚,这一切与四皇子无关。 四皇子已经被苍冥大军控制,失去了行动自由,四皇子并未叛国。真正叛国的,是林少锋。 看着大小边关送来的战报,出现麻烦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祁阳关。 现在就算是他想从各关卡抽调人手,可是这么多的关卡,都同时遭到了突袭,这得需要多少人力? 这可不像是单单一个苍溟就能做到的。 “皇上,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是早有密谋。四皇子分明就是早就与苍溟国有了勾结,否则,我祁阳关岂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直接就被冲了进来?” 静国看不满地看了刘相一眼,“刚刚皇上已让我们看过了子睿的奏折,很明显,是林少锋背叛了紫夜,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位宋将军,也一道背叛了紫夜。四皇子如今身中巨毒,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此应对这些兵患才是。” 刘相虽然是心有不服,可是碍于他是皇上的亲舅舅,也不好再说什么。 “启禀皇上,当务之急,是要再加派将士前往祁阳,阻止他们再继续东进。一旦被他们占据了整个东侧,那我们紫夜,当真危矣。” “眼下,多处边关受到了侵扰,这兵力和将士?”肖云放是真的头疼了,这个时候,如何抽调? “皇上,臣闻徐泽远几年前也曾上过战场,还请皇上下旨,将他速速调回,再想办法调集兵马,由他率人,前往支援。” 静国公说完,再微微一拧眉,又道,“不仅如此,还要火速挑出合适的人选,负责粮草押运之重任。还请皇上尽早决断。” 肖云放此时早没了主意,立马点点头,“对,即刻下旨,将徐泽远召回。另外,再从左卫营抽调两万兵马,还有,命兵部再想办法调集三万,由徐泽远率五万兵马,火速支援。” “皇上英明。” “至于这粮草押运?”肖云放来回地踱着步,想了又想,“命璃王世子肖云航全权负责粮草一事,火速去办。” “是,臣等遵旨。” 静国公轻吐了一口气,总算,这一次皇上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自己也算是没有辜负了子睿的嘱托,否则,只怕他们在东边儿,也是压力倍增。 很快,穆流年手上出现了一份密函,沙泽国,竟然是在暗中,秘密与苍溟达成了协议,全力协助苍溟大军攻打紫夜。 至于好处嘛,自然就是无尽的财富和米粮。 这些,也正是沙泽国,现在最缺的。 而送上这份密函的,除了乌兰国的金华之外,自然是不做他想。 ------题外话------ 关于那个掌门争霸的,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投票支持一下俺的好基友凤轻妹子,她的文是盛世谋臣。另外,520小说新开了一个活动,就在微信上,很好操作。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参加一下,当然,我希望大家都能踊跃参加,然后说你们爱我…嘻嘻,这样我就能拿到花花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小势利了?囧。   ☆、第五十七章 准备出手! 穆流年看完了手上的密函,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一消息同桑丘子睿分享。 青龙手上拿了一样东西进来,“启禀公子,丁墨先已经死了,属于在他的枕头底下,找到了这个。” 穆流年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方玺印。 而且,还是紫夜皇上才能用的帝王之玺。 穆流年一挑眉,这倒是有意思,一个小小的丁墨先,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再一细看,笑道,“这是假的。” 青龙并不意外,因为当他将这样东西搜出来的时候,丁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已经吓傻了。 特别是丁文东,脸都白了。 “你当着他们的面儿拿到的?” “回公子,正是。因为属下是以公子派去慰问丁刺史的身分进去的,正好丁墨先断了气,府上的下人们正要将他移至灵堂,我才会在他的枕侧发现了这个。当时,这个盒子在他头的里侧,属下一直以为是他的一些其它家财。” “丁墨先,你私刻紫夜皇的玺印,到底是意欲何为?你想要干什么?” 穆流年拿上了这个盒子,直接就去找桑丘子睿了。 “如此精致的赝品,实在是不多见。竟然是找人仿刻玉玺,看来,丁墨先果然是有问题。只怕若是我们下手晚了,他会假传圣旨了。” “这东西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丁墨先不过一介小小的刺史,论理,是不当参与军务的。可他手上若是有了这个,那么,只怕到时候皇甫定涛的人过来,辽城,直接就归了苍溟大军了。” “你说的有道理。原本我还想着就让他那样苟延残喘着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包藏了祸心。这个样子了,仍然不忘记为他的主子卖命。” 穆流年越想越气,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他先前还算是看着不错的丁文东,对于这件事,也并非就是清白的。 “来人,将丁府上下所有人即刻收押,另外,再将丁文东单独押入军营,本帅要亲自审问。” “是,公子。” “桑丘公子,关于丁刺史一事,还要麻烦你亲自上一道折子了。顺便,你也可以毛遂自荐一下,要不,就由你来先任辽城的刺史?” 难得的,桑丘子睿竟然是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是不是也太黑了?我帮你上这道折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让我来当辽城的刺史?受你管辖?”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坏笑道,“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辽城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辽城再进来一位不知根底的人,咱们后头的动作,怎么进行?还有,在我这个让肖云放最不放心的人在,你觉得,在他看来,除了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桑丘子睿嗤笑一声,“你就不怕他会将我们两个给想到了一处去?万一他怀疑我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呢?那岂不是成了让他更回难安了?” “问题是,你的父母家人都在梁城呢,你就算是有背叛他的心思,至少,也不会选在了这个时候吧?” 桑丘子睿吸了口气,然后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再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的玩味。 “穆流年,你这心思都是哪儿冒出来的?” “怎么?开始佩服我了?算了。这天底下佩服我穆流年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桑丘子睿抚额,他怎么发现,自己这几日与他相处下来,觉得这个人跟以前他的认知,完全就是两个人呢? 以前他一直以为穆流年是一个少年英雄类的人物,虽然在后来得知他要娶云浅夏时,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是丝毫不影响他对穆流年的印象评判。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地辣无赖级的人物。 但凡是能耍赖的地方,他一定会毫不客气。 可是桑丘子睿又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的穆流年,还真是有些无可奈何。 这才是穆流年的真面目? 桑丘子睿,觉得以前京城的那些人定然都是瞎了眼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是一个无害的,温文尔雅的人物? 这分明就是一头猛虎,却偏偏被人们误以为是一只可爱的兔子,这反差也太大了些。 穆流年根本就不理会他到底在想什么,而是开始拿着东西,对着那地图就开始比划了起来。 比划了一会儿,又围到了沙盘前,开始关注起了各处的边关。 最终,他将视线,锁定在了凤凰关。 凤凰关与凤凰山无关。 只是许多年前,有一位异国的公主嫁入紫夜,后来成为了紫夜的皇后,并且生下了龙子。而她当年,就是从这里入关,所以,后来那位皇上便下旨,将这里改名为了凤凰关。 意思也就是说他的妻子,是九天凤凰,她既然是由此入关,那改为了凤凰关,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凤凰关距离凤凰山大概也不过就是百余里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沙泽国的南部,离这里较近,若是沙泽国的人出手,那么,他们定然是会选择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地方,而凤凰关,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凤凰关有问题?”桑丘子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侧,看着他手扶着下巴,眉头紧锁,望着这沙盘出神。 好一会儿,穆流年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确定。再看看吧。如果贸然地做出决定,只怕会给我们带来损失。不过,根据我收到的消息,沙泽国极有可能会趁乱也掺进来。所以,自然是要早做防备的。” “之前松原关的事,你说会不会是沙泽国的人干的?” “不太像。那些人的身手凌厉,而且从他们体格和相貌特征上来看,更像是苍溟人。” 桑丘子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确定好沙泽国会从哪里下手?” “嗯。我只是要确定一下关卡。至于沙滩,区区小国,也敢跟我紫夜叫板,简直就是活腻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派出了人手,让他们严密地监视着沙泽国大军的动向。只要是他们敢逼近我紫夜,我就直接不客气了。” “可是凤凰关,怕不是你的人吧?” 穆流年翻了个白眼儿,“当然不是我的,若是这紫夜的所有兵力都是我的,我们穆家何需受了肖家这么多年的气?” 桑丘子睿但笑不语。 “我说,凤凰关这里,还得你想个法子才成。总不能让沙泽国集结的那般人都给攻进来,咱们再想办法将人给打出去吧?” 桑丘子睿似乎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好吧。此事,我再想想办法。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就一定能行得通。” “放心。” 穆流年说完,又似乎是刚刚想到了一件事儿,“我听说太后遇刺了?” 桑丘子睿的表情不变,很冷静地嗯了一声。 “喂,那是你姑姑,你就这样的反应?” “不然呢?人总归都有一死。早或晚,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对于姑姑这种,一生都不曾得到过真爱的女人来说,更加没有什么分别了。” 穆流年一下子就被这话给噎住了。 如果不是他从浅夏那里确信,桑丘子睿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他是真的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这样的想法,还真是太明了,也深刻了。 “浅夏不肯离开辽城?” 穆流年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东西一甩,直接抛到了沙盘上,他自己则是就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是呀,不肯走。啧,真是让人头疼呢。辽城这里只怕早晚都会迎来了战事,能不能守得住,我现在也不敢说的太绝对了。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走,我也没办法。” “辽城一定不会出现问题。辽城、阳州,必须守住。” 穆流年愣了一下,是呀,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怎么都忘了呢? 当初自己为何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这里的人都换成自己信得过的?自己又为何想办法将两城合并联防?目的,不就是为了守住这里,守住通往浮河镇和凤凰山的最后一道防线吗? 穆流年右手握成了一个空拳,在自己的脑门儿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你说的对,辽城一定不能出事。其实,待在辽城,跟待在凤凰山的差别并不是很大。我只是担心这里龙蛇混杂,毕竟,这里不是云家和穆家的地盘儿,一旦有人心生歹意,只怕?” “没有那个万一,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穆流年,你既然娶了她,就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她。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 穆流年淡淡地笑了,“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心平气和地在这里说这个。桑丘子睿,虽然我仍然是不太喜欢你,不过,至少我还是很高兴,你肯与我合作的。” 桑丘子睿瞄了他一眼,不言语,直接就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看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银发,穆流年再度轻笑,“事实上,我更感激,你为浅浅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之所以来辽城,就是为了让肖云放放心,也是为了我能继续做我想做的事,好真正地确保浅浅的安全。” 桑丘子睿的后背微微僵了僵,似乎是受了些许的触动,又似乎只是穆流年自己的错觉。 “桑丘子睿,无论如何,做为一个男人,你值得让人钦佩。” 桑丘子睿突然勾唇一笑,转过身来,眸光有些意味不明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能更安心地为肖云放保住这紫夜的天下呢?” 穆流年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只是想要保护我在意的人。是不是让肖云放高枕无忧,我不在乎。只要是他不来找我的麻烦,那么,我自然也不会笨地去跟他掐什么架。” 桑丘子睿挑眉,想到了那日的星相,轻笑,“或许吧。世事难料。” 祁阳县东侧,皇甫定涛的三十万大军,的确是被困在了一个小县城附近。 桑丘烈的人马,全部驻扎在了庆县,而当地的百姓,基本上已经是全都被迁移走了。 整个县城里,现在全都是三军将士。 林少康的参与,让桑丘烈有几分的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也只是维系了那么片刻,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自己心里头也很清楚。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去计较什么爵位将军等等。 “浅浅,皇甫定涛的三十万大军被胶着在了庆县,你觉得,他接下来全如何做?” 浅夏一面慢慢地烹着茶,仔细地看着那炉子里的炭火,有些心不在焉道,“三十万大军?你之前说的边关之患?” “我怀疑是凤凰关那里有问题。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桑丘子睿将他在辽城的身分给明朗化了再说。” “元初,你实话与我说,你让桑丘子睿留下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什么真正目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呀。浅浅,不然还能有什么?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是谁让他是肖云放的表哥呢?再说了,有他在这里,我们做什么事,自然也更方便一些。” “皇甫定涛的大军,真的会打到这里来?你确定他的目的,暂时只是紫夜的东侧?” “从他进军的方向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从祁阳关到梁城的话,一路上要经过的城池太多,那么,他受到的阻碍也就越多。如果他只是想要占据紫夜的东侧,那么,阻碍自然是比占领梁城要小的多。” “可是他明知你在辽城,不是吗?” 穆流年抿唇一笑,眉宇间的风华自然绽开,没有掩藏,没有介意,这一刻,他更像是一个只是在准备着如何应敌的英明将军。 “对,他明知道我在辽城,可他依然会选在了这里。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会将所有的穆家军带过来。而辽城的兵力,他大概也有了一个了解。我们这里的人数虽然不少,可是真正的穆家军,只有五万。而且,我们后面是凤凰山,我总要在凤凰山也布署一些兵力。如此一来,兵力一分散,对他而言,可是有利无弊。” “到时候凤凰关万一被破,那么,辽城的危机就更大了些。是这样么?”浅夏仍然是有些疑惑。 “目前来看,应当是如此。不过,皇甫定涛显然是低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既然你在这里,而凤凰山又一直是你们云家世代守护的地方,我自然是不可能不管它的。” 浅夏的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下令,再调兵过来了?” 穆流年笑着摇摇头,“放心,辽城,我既然是在这儿,自然就不可能让它出事。就算不为了你我,也得为了全城的百姓想想。一旦这里沦陷,那么,数以万计的百姓们,焉有活路?” 浅夏沉默了,她并不认为穆流年将桑丘子睿留下,就只是为了这个。 仔细想想,桑丘子睿名满天下,只怕,到时候,桑丘子睿任了辽城刺史的消息一放出去,会引来了大批的义士。 这算不算也是他想要守护辽城的一个方法? 毕竟,桑丘子睿从未真正地涉足朝堂,这一次他能成功地将那些暴民收为己用,足见他的本事。就算是不会带兵打仗,可是能有着这样的计谋和心思,也足以看出,他并非是寻常之人。 “浅浅,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处胶着的状态,只怕不能持续太久。兵力虽然是相差无几,可是皇甫定涛准备了这么久,显然是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 浅夏的心底陡然一紧,“你要亲自去?” “暂时不会,不过,要看情况了。岳父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在军中并没有指挥权,最多也只能是配合桑丘烈。” “我听说肖云放中了剧毒?还能撑多久?”浅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一时让穆流年有些发愣。 “哦,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至少是死不了吧?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可能会很好就是了。至少我的人得到消息,他在中毒之前,就已经是去后宫比较少了。” “会不会可能是因为忙于政务?” 穆流年摇摇头,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浅浅,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担心。无论是将来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妻子,是小云华的娘亲。辽城、阳州、凤凰山,我都一定会守住。” 浅夏长长的睫毛一闪,突然就笑了,“元初,如果我想你能将整个儿紫夜的江山也守住呢?” 穆流年愣在了那里,头微微动了一下,眼神微闪,显然是没有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元初,其实,你之前一直不肯插手紫夜的事,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是肖家人自己在内斗罢了。如今苍溟大军一攻入了祁阳关,你马上就坐不住了。你的心里,紫夜百姓,一直都是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的,不是吗?” “浅浅,你到底想说什么?” 浅夏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人堪忧。 穆流年自认对浅夏的了解,已是十分的深厚,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她了。 “元初,你的本意,只是要守住辽城这一带,再就是淮安,当然,现在有了一个桑丘子睿,所以,安阳城势必也是要守住的。是不是?” 穆流年的表情一僵,“浅浅,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像是那样心思狭隘之人?我就只知道自己过地安逸?” 浅夏摇摇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的心里是装着紫夜的百姓的。可是你却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苍溟与千雪联手,亦或者是与其它的小国联手,紫夜万一抵挡不住,那么,辽城一带,就是你最后的一个安居之地。我说的对吗?” 穆流年没有出声,只是眸光有几分深沉地看着她,现在的浅夏,实在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复杂感。 “元初,你当然是想要拯救所有的紫夜子民,可是万事都会惧怕一个万一。所以,你将穆家军最为精锐的力量,留在了凤凰山,以防万一。”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了一下,然后别开了脸,不再与其对视。 她说的没错。 自己的确是将穆家军最为精锐的力量,都留在了凤凰山。 那十万的精锐,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全部到了。 自己的确是有这个私心,万一苍溟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那十万的精锐,就是他留守在凤凰山的秘密力量。 “你是怎么知道的?浅浅,你又瞒着我用了占卜?” 浅夏摇摇头,表情十分淡定道,“元初,对于你,我不需要占卜。你忘了,我们是夫妻,我太了解你了。而且,再想想凤凰山,那里既然是云家的地方,有了那样大的动静,我这个云家的家主,又岂能不知?” “浅浅,我承认这一次我是有了私心。可是你说的也并不完全对。那十万的精锐,的确是我刻意布在了凤凰山的。你别忘了,凤凰山处在了紫夜的最东侧,一旦山的另一端,也出现了外敌,你说,凤凰山当如何自保?” 浅夏沉默了一下,“你确定只是如此?” “不然呢?” “元初,既然你的十万大军已经秘密抵达了凤凰山,如果我告诉你,在凤凰山内,的确是有一条秘道,可以直通关外,你会不会让这支军队,先去将凤凰关外的那些麻烦给解决掉?” “你说什么?”穆流年不仅仅是表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整个人都从原来的坐椅上,弹了起来。“浅浅,你说凤凰山内有直通关外的秘道?你没开玩笑吧?” “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开玩笑的。人人都知道,凤凰山是云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年被紫夜的皇室封赏给了紫夜。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云家千百年来驻守在了凤凰山,不仅仅只是因为那里有云家先人布下的奇门妙术。更因为,云家世代守护在这里,亦是为了紫夜的一方净土。” “这么说,秘道的事情是真的?” 浅夏点点头,“我没有必要骗你。秘道的出口同样很隐秘,出去之后,还要再翻过一个小山坳,才能算是真正地到了关外。再往北走上几十里,就是凤凰关了。” “我现在,并不能确定,那些人锁定的目标会是凤凰关。” “是不能确定,还是不想出兵?” 浅夏丝毫没有给他留任何考虑的余地,直接就开始了逼问。 穆流年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对于浅夏充满了质疑的态度,他真的有些不喜欢。 “浅浅,我说过了,我不能确定。至少现在不能。” 看着穆流年十分严肃的表情,浅夏的眸光里,似乎是多了一抹失望,随后慢慢地垂下了眼睑,有些事,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存在着想法上的差异么? 看到了浅夏的样子,穆流年一时有些火大。 “浅浅,我承认我很多时候会很自私,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穆流年从来不曾含糊过。你一直说你会信我,浅浅,这就是你对我的信任么?” 最后一句,浅夏似乎是听出了几分的痛心。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不!元初,我信你。我刚刚那样说,并不是因为对你的不信任,我只是觉得,我,或者说是凤凰山,已经成了你的一个巨大的阻力。如果没有我们,或许,你的决定,会更加地干脆。” 穆流年挑眉,对于她的这种说辞,显然是有些并不能理解。 长久的沉默,两人间的这种过于安静的状态,很快就让穆流年感觉到了极不舒服。 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有些憋闷,喉咙里,似乎是也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浓浓的不自在。 “元初,既然你不能确定,为什么不去让桑丘子睿来帮忙占卜一下呢?” 穆流年面色有些僵硬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暗,什么也没说。 “元初,我不懂打仗,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你的包袱。就算不是凤凰关,现在这等紧急的时刻,别的关口,不也一样是麻烦?”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浅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人可以轻易地从凤凰山出去,可是出去之后呢?” 浅夏一下子就愣住了,显然,她并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穆流年耐着性子,扶她坐下,“浅浅,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我们是不是要出兵抵御。还有这些将士们的性命呢?我要怎么去保证?我知道,战场上难免会有伤亡。死的人,将会不计其数。可是浅浅,我不能容许我的将士,我的兄弟,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我不能容许我的人,救了紫夜的官民,最后却被自己人活活的逼死!你懂吗?” 事实上,在穆流年一听到了浅夏刚刚说的那个所谓的秘道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这些人出去了,打败了那些人之后呢? 他们能否顺利地进关呢? 如果不能进关,那他们如何回到紫夜?就算是再多的士兵,如果不能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没有了给养,那接下来要面对的,可就是极其残忍了。 出去几万人,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从秘道回来。否则,焉能再称其为秘道? “浅浅,我之所以在等着桑丘子睿给肖云放的奏折,等着紫夜皇的批示,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只是想要给我的这些兄弟们,一个最起码的保障。万一到时候解了凤凰关之围,凤凰关却不肯让他们入关,或者是说,进入关内之后,面对数倍于他们的紫夜兵马呢?你让我情何以堪?” 浅夏一时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原以为这一次,自己能探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和云氏族人,成为了他的拖累,有可能会牵连到了紫夜的百姓。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考虑的,远远不及穆流年。 他说的对,若是不能保证这些将士的平安归来,那么,这些将士即便是出去了,杀了那些外敌,最终的结果,却是惨死关外的话,岂非是等于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若是那样,她也宁愿是等着敌人入关之后,再做打算。 “时局如此,莫可奈何。”穆流年最终还是心情有些沉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浅夏明白,肖云放对穆家不放心,若是不能得到他的承诺,穆家军,哪一个敢出? 穆家培养这些精锐,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人的背叛,从而不能归国,没有了给养,被活活逼死,那么,换成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对不起。”浅夏低着头,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她知道,自己的见识终究还是太浅薄了些。 穆流年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了,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会铸成大错。 这也是他为何早早地就请旨到了辽城,然后再将这里与阳州合并联防,从而,增强了这里的安全保证。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事实上,你能看到这一层,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最起码,在我看来,别的女人,是根本就不可能会看到这些的。” “你不用安慰我。”浅夏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是还有些懊恼,“我总是自作聪明,其实根本就什么也不懂。” “怎么会?我的妻子,可是一名天才的秘术师呢!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我,为了满足我的私心,我的浅浅,只怕还能预见到了更多的大事,是不是?” 浅夏忍不住笑了! 明明就是他为了让自己能活得更久一些,明明就是处处为自己好,可是他却偏偏说成了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 她的元初,怎么可以这样贴心,这样好呢? 穆流年清晰地感觉到了浅夏情绪上的变化,唇角微微上扬,那抹好看的弧度里,似乎是还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这样紧紧拥抱的两人,让远处过来的云若谷看的有些呆了。 而云若谷身边的桑丘子睿,则是直接就沉下了眉眼,宽大的衣袖里,手紧紧地攥着,那略有些长的指甲,似乎是已经嵌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妹妹,怎么不见我的小外甥?” 清朗而略有些急促的声音,让浅夏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之快,还真是让穆流年有些意外。 轻轻挑眉,笑道,“你躲那么快做什么?我们是夫妻,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浅夏瞪他一眼,远远地瞄到了还有一位银发白衣之人,头轻轻一偏,身子一转,直接就绕过了屏风,回到了后面。 云若谷这才笑道,“让桑丘公子见笑了。我这个妹妹,向来都是有些爱粘人。” 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桑丘子睿沉默不语,只是那往前的步子,似乎是沉重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穆流年说着,一眼看到了他左手上的东西,眸光一紧,“可是梁城的消息?” 桑丘子睿点点头,“如你所愿,我拿到了皇上的旨意。我会即刻赶往凤凰关。而你的人,也可以想办法从凤凰山攀越而下,小心地往凤凰关逼近。” 穆流年却是突然就抱起了双臂,“凤凰山虽然说不上太陡峭,可是那些士兵可不是武林高手,让他们翻越下去,只怕会有伤亡。” “你的穆家军,还惧怕这些小小的困难?” “小小的困难?那不如桑丘公子想办法找人攀越下去试试?凤凰山就算不高,也得千米以上。哦,我的意思是说,也得有四五十层楼那么高,你确定,普通的将士翻越,不会有危险?” 桑丘子睿自刚刚见到了他二人的深情相拥之后,本就有些不愉快,这会儿被他这么一堵,心情就更加阴郁了。 “穆流年,旨意是你让我去求的,怎么,现在你看到有危险了,又不打算去做了?你以为本公子很闲,没事儿专门与你逗乐子呢?” 穆流年的眼睛一瞪,“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去,只是想到了会有伤亡,所以,想着是不是应该多带上几名军医?” 桑丘子睿哼了一声,径自进去寻了一方椅子坐下,“那是你的安排,具体的,我不会干涉。我昨天得到了消息,凤凰关外约莫百里处,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人马,具体多少,尚未可知。我过去接管那里的兵权,至于你,到底选择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说,还真就是凤凰关了?看来,我对这危险的敏锐度,是越来越灵了。” 桑丘子睿直接就当做没听到,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聊呢? 云若谷看了二人一眼,“现在不确定对方的兵力,那我们要多少人出关才合适呢?” 穆流年颇为赞赏地看了云若谷一眼,这是一个极好的问题。 不确定对方的实力,贸然派出人马偷袭,若是一招不慎,可就是全军覆没了。 桑丘子睿拧眉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今早已经派人去查探了,相信再晚一些,应该会有消息送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决定具体的人数。而我的意思,是穆流年你先让你的人马全面准备,一旦有了准确消息,立马出发。” “翻越凤凰山,自然是晚上最佳。可是晚上翻越,危险性更高一些。这样吧,我先让人去准备,全部到凤凰山顶上待命。等到你这边儿的消息一落实,我让他们在黎明之时出发,那样的话,既不用点火把,而且,还能尽可能的让我的人减少伤亡。”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等消息,你今天晚上最好是先别睡。我一有消息,立马让人送过来。” “嗯,就这样吧。桑丘子睿,别让我对你的信任出差错。不管我派出去多少将士,还能活下来多少,我都希望,他们能顺利地入关。” 桑丘子睿看着穆流年一脸凝重的样子,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现在,是密切地合作关系。不为肖氏,只为了紫夜的百姓,为了我们的国家。” 穆流年点点头,“说的好!只是为了这些。所以,我们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不能背弃我们的国家。”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紧,明白穆流年在明知他是皇甫定涛的师兄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一生,能有一个穆流年这样的朋友也不错。 朋友? 这个念头快速地闪过之后,桑丘子睿的脸色变得有几分的古怪。 他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穆流年这个向来狡猾的很,当初能用那样的手法,骗娶到了浅夏,他怎么可能会与这样的小人成为朋友?自己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有休息好,所以脑子有些抽筋了吧? 桑丘子睿甩甩头,一脸郁闷地离开了穆府。 而穆流年则是站在了原地,有些讷讷地低喃道,“干嘛这样一幅表情?我又没招惹他,明明就是该他对我表示感激的吧?怎么弄得好像是我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第五十八章 协力守卫! 桑丘子睿最终判定,对方的人马至少在十万以上。 不过,与此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对方的兵力,似乎并非仅仅只是一国所有。 是由南境的几个小国一起联合在一起的。 能让他们由南境,绕道至凤凰关,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家了。 而断定了这些兵力之后,桑丘子睿就火速赶往了凤凰关,二话不说,先将守关的主将拿了,然后再派自己的人,火速彻查凤凰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所有将士。 能让南境小国纠结在此,绕道数百里,不可能是没有理由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凤凰关出了内贼。 桑丘子睿到达了凤凰关之后,心里则是真正地感觉到了一些悬。 如果不是穆流年坚持,如果不是肖云放现在身中剧毒,无暇顾忌这里的情形,那么,凤凰关的兵权,只怕不太可能会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若是当初穆流年没有做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准备,只怕他的大家一出,能不能灭了这十万的乌合之众不说,他自己的那些将士,都将命丧于此。 他甚至是可以预见到,如果不是他来了,这凤凰关的将士一看到了穆家军的出现,这主将会立刻假传了旨意,说是穆家军谋反,南境之兵力,是来帮助他们消灭反贼的。 桑丘子睿这会儿坐在了主将的屋子里,想想就觉得有几分的后怕,此事一旦成真,那么,他们所有人,只怕都将会为了这些忠勇的将士,一生难以安寝。 所以说,他不是帅将之才,在打仗方面,他远远不及穆流年。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似乎是还远远不止于此。 他能感觉到,穆流年的练兵之法,似乎是与普通的军营有所不同,可是这收到的效果,却是比其它人更好,而且还好的很多。 桑丘子睿不期然地,便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星相,这一切,是否与穆流年有关呢?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似乎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如今这种有些怪异且复杂的局势,实在是让人很难预料到,紫夜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儿的。 桑丘子睿的动作很快,他手下人的本事,也在此刻全都突显了出来。 “启禀公子,查到了,这是在主将的府邸上搜出来的,被藏在了后院儿女人的妆奁里。” 桑丘子睿将那些密函一一翻阅,“将人押入囚车,送回梁城严审。” “是,公子。” “长风,去告诉一直在等着我的消息的陆明浩,就说,这凤凰关的守将,暂时由他来担任。” 长风微惊,“公子,您就不怕?” 桑丘子睿摇摇头,“我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可能事事亲至。再说,这陆明浩本就是将门世家出身,由他来做主将,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属下只担心,凤凰关的将士们,未必心服。” “不服就打服他们,这等关键时刻,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收买人心。谁不服,就自去找陆明浩理论就是。我相信,他跟随在了陆将军身边多年,不可能会一无是处的。” “是,公子。” “启禀桑丘公子,刚刚得到消息,关外有大批的兵力靠近,目前兵力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是我紫夜之人。” 桑丘子睿淡淡的应了一声,“对方的兵力,本公子早已有数,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了准备迎敌的准备。” “是,大人。” 凤凰关因为桑丘子睿的到来,再加上了主将的突然被擒,而理由竟是叛国投敌? 这个时候,自然是军心有些不稳。 其中,就有几名忠心于原来主将的副将,闹到了陆明浩这里。 陆明浩一看到他们过来,就暗自骂了桑丘子睿一句,无非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罢了。还真是让人讨厌。 陆明浩自然知道外面大军压境,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与他们废话,直接将搜出来的那些密函中的一封扔到了他们的脸上,让他们自己去分辨,孰轻孰重,孰对孰错? 仅仅只是一封信,自然是不可能会让人信服的。 陆明浩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些个吵闹不休的人,他真是服了这种人,在战事即将到来之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当初是怎么被提拔上来的? 不顾大局的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不能要的! 当然,他之前是没有这等觉悟的,这都是跟穆流年学的。 “哼!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叛国之将,来此与本将理论?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今外面大军压境?凤凰关有几万人马?嗯?本将不怕老实跟你们说,外面的兵力,桑丘公子和穆元帅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十万之众!” 看着他们一个个不吭声了,冷笑一声,“如今大军压境,你们不思如何想出良策来应敌,竟然是还跑来这里给那个什么东西来叫冤?你们就是这样报国的?在你们心里,一个将军的名誉,远远比凤凰关的安危来的重要是不是?在你们心里,紫夜的百姓,就狗屁都不是,对不对?你们简直就是白拿了朝廷的银饷!” 其中一名副将,心有不服,仗着胆子道,“陆公子,并非是属下等不分轻重。而是这事情来地太过突然,我等。” “狗屁突然!”不待他把话说完,陆明浩一脚就踢翻了眼前的凳子,怒气冲冲道,“外面的大军不突然么?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不想着如何应敌,跑到我这里来闹,一个个全都给我滚蛋!” 陆明浩是真的怒了,这些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军压境么? 十万大军呢! 在他们眼里是什么?都是稻草人儿? “陆公子,只要您向桑丘公子求情,将将军放了,我等自然是会全力抗敌。”其中一人,略有些傲慢道。 哟嗬! 陆明浩顿时就被气乐了! 这个时候了,竟然是还想着拿这个来威胁自己? 想什么呢? 这些人的脑子被门给挤了吧? “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放人,你们也就不准备御敌了,是不是?”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是被陆明浩突然露出来的这等阴恻恻的笑脸给震住了。 不过,几人再一想,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有什么真本事?现在,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仗的,只怕也是桑丘子睿的势。哼!桑丘公子或许是名满天下,可是在这军营里头,还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我等就是这个意思,还请陆公子仔细考虑。”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大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气势。 如果不是因为时机和地点不对,陆明浩还真是想为这位勇敢的副将,鼓鼓掌了。 真拿自己当根儿葱了? 以为这么大的一个军营,没有他们几个就打不了仗了? 啧啧,陆明浩冷笑一声,“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是该说你们太自以为是了,还是说,你们把自己在这里的位置看的太重了?” 那名副将的脸色一黑,“陆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答应就说答应,不答应就说不答应,何苦在此羞辱我等?” “羞辱?呵呵,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我一般来说,还真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众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就看刚刚跨出了一步的那位副将,眼睛瞪得极大,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了那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和惊恐之中。 再然后,轰的一声,人整个儿就倒在了地上,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印迹,格外明显。 “你?陆公子,你竟然是在阵前杀将,这,这简直就是战前的大忌!” “是呀,陆公子,你如此任性妄为,就不怕全军的将士与你不休?” “果然就是年轻气盛,哼!陆公子,你今日杀的可是军中的副将,不是外头的什么阿猫阿狗,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如何跟军中的将士们交待吧?” “来人!”陆明浩,显然是没有那个心思再搭理他们几个,这种人,给他们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了。所以,在不能给他们脸面的时候,就一定不能给。不仅不能给,还得狠狠地踩一踩他们的脸面,那才叫一个过瘾呢。 “将这具尸体拉出去,并且通告全军,就说他通敌叛国,意欲对本将不轨。” “是,将军。” 另外几人一听就懵了。 什么情况? 明明就是他主动动手杀人的,怎么这会儿反倒是成了他是自卫,甚至是除恶了? “至于他们几个,暂且关押,本将正好也让他们好好看一看,没了他们几个,我凤凰关的将士们,还守不守关,抗不抗敌了!” “是,将军。” 接下来的一切,显然都超乎了他们的预料,谁能想到,一个刚刚执掌了凤凰关兵权的小将军,竟然一上来,就先杀了一个,再关押了几个?大战在即,他这么做,当真就不怕将士们不听号令? 陆明浩换好了铠甲,登上了城墙,英姿飒爽的样子,还真是一下子就给人面目一新的感觉。 好像整个儿凤凰关,也因为他这个年轻血液的注入,军营上下,也都多了几分的热情,而随着他接下来的喊话,整个凤凰关上下,几乎是都被振奋了。 “将士们,现在距我们不过几十里之外,便是十万大军压境。他们都是南境的一些乌合之众,多个小国组合成的大军。他们的人数虽然胜于我们,可是我们是训练有素的紫夜勇士,他们不过就是一些临时拼凑在了一起的乌合之众!现在,告诉我,他们十万大军,你们怕吗?” “不怕!”伴随着将士们的高喊声,还有那铁枪砸地的咚咚声。 “好!”陆明浩脸上神采飞扬,“这才是我紫夜的大好男儿!才是我紫夜战无不胜的勇士!我们凤凰关的兵马虽然不多,可是我们有城墙,我们弓驽,我们还有大批的援军!” 说到这里,看到了不少将士脸上的期待以及疑惑之色。 “桑丘公子和穆元帅,早就发现了这些小国的异动,所以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动向。终于,在昨天锁定在了凤凰关。也就是你们之前的那位主将身上,他叛国投敌,实在是丢尽了我们军人的脸面!还有刚刚在本将的营中,一剑刺死的副将,亦是与他蛇鼠一窝。你们说,有这等人做你们的统帅,是不是你们的耻辱?” 半天没有人说话,场面极其安静。 突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抬高了手上的铁枪,就喊了一句,“杀了他!叛国之贼,留之何用?” “对,杀了他!杀了他!” 很快,底下便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杀了他!杀了他!” “叛国之贼,留之何用?” 陆明浩微微点头,然后伸手做了一个制止大家的动作,“大家听我说,现在,他已被拿下,即将送往梁城受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守好我们的凤凰关。如何保住我们的家园不受外敌侵犯,如何保住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一旦让外敌进入了凤凰关,再想想他们一旦到了庆县,与苍溟大军两面夹击,我紫夜三十万大军,则是危在旦夕!” “紫夜的三十万主力大军没了,你们以为,我紫夜的东侧,还能有哪支兵力,足以抵御如此凶悍的外敌?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今天,我陆明浩在此立誓。凤凰关在,我在!凤凰关破,我陆明浩亡!” 如此顶天立地的气势,直接就渲染了所有的将士,“誓死守护凤凰关!” 桑丘子睿看着陆明浩果然是没有让他失望,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全军的气势,全都给提升了起来。这样的人材,若是不为国家效力,也实在是一种损失。 长岁跟在了他的身侧,表情也是微微有些激动,看着数万名将士,群情激愤,只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这等场面,心底都会有所触动。 “这个陆明浩,的确是有一套,穆流年将他派过来以防万一,还真是用对人了。” “公子,可是如此一来,凤凰关,岂非又成了穆流年的天下?” 桑丘子睿摇摇头,“岂止是一个凤凰关?要想保住紫夜,我们现在所倚仗的,除了朝廷的那些大军之外,最要看重的,便是穆家军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肯放权下去,只怕,用不了几日,紫夜的整个东侧,也就只有一个辽城和阳州,还算是紫夜的国土了。” “公子,您就不担心穆流年会别有居心?” “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宠妻,爱妻如命。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他最大的心愿。只要是能让他们一家相守,和乐平安,对于权势这东西,他并不过分地渴求。” 长风沉默了一下,“只怕,梁城的皇上,还有那些臣民们,不会这么想。” “是呀,所以,穆流年才会想要将我也留在辽城。他还真是聪明。知道如果没有一个让肖云放放心的人在,他所有的举动,都将会被人给打上一个反叛的烙印。穆家数百年忠诚之家的名声,不能毁在了他的手里。” 长风却是有些不太明白,“如今紫夜已经混乱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乎这个?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皇上不答应,他现在,还有心思来管着一个穆流年吗?仅仅是苍溟的这三十万大军,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你说的对,他的确是没有这么大的精力了。就算是不中毒,他也不可能会将这一切都安置妥善,更何况他现在还中了毒?” “公子的意思是?” “太后虽然重伤,可也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只要是仔细调养,总归是能好起来的。而肖云放身上的毒?” 桑丘子睿的脸色慢慢地阴郁了下来,梁城的局势不稳,好在肖云放一时半会儿还无事,否则? 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什么其它的岔子,那不得不说,就真是紫夜的灾难了。 午后,那十万小国的联合大军,果然逼至凤凰关城下。 “哼!本将还是奉劝你们一句,快快打开城门吧!我们知道你们凤凰关的守军,也不过才不足五万。此时,你们又等不到任何的援军,开城门!” 底下的几员大将叫嚣着,显然,他们将凤凰关兵力的布署,已经是了如指掌。 这个时候,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其它校尉偏将军等人,这个时候,也总算是真的信了陆明浩的话。 如果不是主将叛变了,那么,对方是如何得知他们有多少兵力?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现在不可能等到援军?南境离此虽然不算太远,可是祁阳关的事,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而且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除了是他们事前就有所勾结,实在是再没有其它的理由了。 陆明浩,唇角微弯,一声不吭,任由底下的那几名魁梧大汉叫骂着,伸手捞起了一把弯弓,瞄准了,嗖地一箭,直接就取了正中间那人的性命! 一箭,正中眉心!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这一箭,便足以鼓舞了自己人的士气,大煞了对方的威风。 接下来,对方也不甘示弱,直接就开始攻城了。 陆明浩站在了高墙之上,自然是早就看到了对方已准备好了两台的投石机,看样子,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凤凰关他没来,那么,他们这些人,想要入关,太过容易。可是偏偏他来了,对方,自然也就要收起了先前的玩闹心思,开始正儿八经地攻城了。 一个时辰之后,对方的第一波攻击被打退,这个时候,陆明浩派人火速下去统计伤亡人数。 桑丘子睿也到了城墙之上,看着底下的一片狼籍,微微拧眉,“但愿,穆流年的人马能来地快一些。” 陆明浩轻轻一笑,“桑丘公子放心,凤凰关不会失守,你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至于元帅那里,我相信,他自然是有更好的布署。” 桑丘子睿没有答话,也只是笑了笑,陆明浩对穆流年如此信任,这样的态度,足见穆流年的心计之深。 桑丘子睿是真的有些好奇,穆流年是如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呢? 明明之前,他还只是一名病弱世子! 就算是他在暗中有所行动,可到底也是不够光明正大。 这到底是穆家军的力量,还是他穆流年的个人魅力所致?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很快敌军就会再有第二轮的进攻。大家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岗位,不能让来敌,攻入我紫夜一寸土地!” “誓死保卫凤凰关!” 响彻天际的声音,再度向陆明浩证明了他们的决心。 看着他们一个个儿满脸黑花儿,有的身上还挂着彩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陆明浩他们休息了不足半个时辰,对方的第二轮进攻又开始了。 这一次,相较而言,他们的抵御,明显就有些费力了。 对方重新换了人手攻城,毕竟他们这次带了十万人,而凤凰关,前后两次守城的,始终都是这一拨儿。 桑丘子睿看着紧张的局势,不解道,“你为何不肯让后面的那一万人上来?” 陆明浩的眸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傲气闪过,“谁能肯定,穆元帅的援军会在第二波的进攻结束后到?我现在,就是不换人,先麻痹了敌人,让他们以为,我们凤凰关要守不住了,而实际上,我还有一万的将士未曾参与进来。若是第三波攻城,我再让他们上。你说,对方会如何想?” “我明白了,若是如此,对方只怕会以为你故意布了陷阱给他。第三波进攻之后,会暂时停下。” 陆明浩点点头,“所以,这第二波的守城,至关重要。就算是代价再大,也要守住。为的,就是给我们自己争取时间。否则,一下子让敌人看穿了我们的实力,接下来的第三波攻城,只怕我们就守不住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桑丘子睿却不明白。 如果不是听了陆明浩的解释,他甚至还以为那一万人马,是特意留到了最后,万一城破,好掩护着他们大家一起逃亡呢。 果然,第二轮的进攻,直接就持续到了天黑。 这个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就算是点上了火把,效果也并不是很明显。而城墙上的这些将士们的伤亡,已经是过半了。 “传令下去,让后面的一万将士慢慢上来,记得,上了城墙之后,让他们弯着身子走,不能让对方看到他们的行动。” “是,将军。” 本来就不足五万人马,这会儿,剩下的,也不到三万了。 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主将在底下喊着,“他们的伤亡惨重,我们上!一举攻下凤凰关!” 这一次,陆明浩和桑丘子睿,都参与到了守城的阵列之中。 因为有了他们二人的加入,守城的将士们,比先前更加地神勇了几分。 第三轮的攻击,持续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打退了。 一来是因为对方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所以,难免有些轻敌的想法。 二来,对方经过了两轮的攻城,这一次,派上来的,也是先前曾经动过手的兵士们,而他们与刚刚上来的一万人马对上,体力和精力上,自然是不及对方。 第三,许是因为陆明浩和桑丘子睿的亲自上阵,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气势,这出手也更快,更狠了些。 “怎么回事?不是说对方已经快不行了吗?怎么会突然实力大增?” 沙泽国的主将眯了眯眼,“显然,我们刚刚是中计了。这一次的进攻,我们损失惨重,看来,凤凰关不仅仅是换了主将,只怕,也是带了更多的兵力过来,我看,不如大家原地休息,然后再想办法去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好,就依将军之见。” 第三轮的进攻被打退之后,果然,他们暂时打消了继续攻城的打算。 而桑丘子睿这一次,真正地见识到了,这个看起来总是很不靠谱的陆明浩,在战场上的本事,怕是不亚于自己的三叔。 果然,还是英雄出少年! 虽然对方做起了原地休息的准备,不过,陆明浩可丝毫不敢大意,吩咐大家就原地休息,然后让伙头军快速地准备晚饭,让大家吃饱了喝足了,直接睡在了城墙上,以防备敌人的偷袭。 大家显然是都太累了,吃了饭,没一会儿,便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陆明浩在城墙上走了一圈儿,可是面色却是一点儿也不轻松。 遥望了一眼对方,他们后退了五里,安营扎寨,显然也是在防备着他们会在半夜里偷袭,或者是直接纵火。 “怎么了?我看今天晚上,他们应该是不会偷袭的,你也应该休息一会儿。”桑丘子睿不知何时过来,轻声道。 陆明浩摇摇头,“只怕没有这么乐观。对方的主将也是个聪明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打探我们的虚实,一旦知道,我们的真实兵力,并没有增加,只怕?” “穆流年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就算是从凤凰山翻越过来,再走上近百里的路,你觉得他们能赶得过来吗?翻越凤凰山,自然就是徒手,没有马匹,他们徒步行进,就算是他们到了,他们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我现在,不担心元帅的人是否能到。我担心的是,挺过了这一夜,我们明天早上要面对,会是什么样残忍的进攻。” 桑丘子睿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说的对,那么远的路,徒步行进,只怕今天晚上赶到,的确是有些困难。最主要的是,还要有一个翻越凤凰山的难度在那儿摆着。 明天一早会迎来什么样的进攻,桑丘子睿也有些不好说,现在看着对方远远的阵营中,灯火明亮,看来,对方的士气,显然受打击并不是很严重。 “桑丘公子,你还是连夜离开此地吧。” 很突兀地,陆明浩这样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反倒是让桑丘子睿觉得自己是不是留在这儿碍事儿了? 微微有些不高兴,“陆明浩,你别忘了你今日在全军将士前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我没忘。只是桑丘公子的身分尊贵,再者,若是您也在这次的危机之中出事,只怕穆元帅也不好向朝廷交待。” 桑丘子睿挑眉,说来说去,还是担忧穆流年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这个陆明浩,还真是有些意思,他自己能不能守得住这凤凰关,还是两说呢,现在竟然还在为远在了百里之外的穆流年担心? “如果穆流年知道你对他如此忠心,想必他会很高兴。” 陆明浩撇撇嘴,“只怕他恨不能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才好。” 桑丘子睿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浩转了身,不再理会他,无论如何,自己今晚也要好好休息,明天早上的攻城,只怕会更加地猛烈,到时候,能不能守得住,还真是有些难说。 桑丘子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发了会儿愣。 想到从他们发现了这支几国合并的军队,再想想今日他们的猛烈攻势,很明显,他们是想要尽快地拿下凤凰关。 或许,这是为了配合庆县那边的苍溟大军。 想到了苍溟大军,很难让他不想到皇甫定涛这个师弟。 一同拜师学艺多年,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甫定涛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以前,皇甫定涛可以说是处处不如他,所以,也是时时处处,对他的话都奉若圣旨。一句话,那就是对他言听计从。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师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 而且,这一出手,就是这样大的一盘棋? 桑丘子睿大抵是知道自己三叔和林少康的本事的,皇甫定涛想从他们那里取胜,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的星火,桑丘子睿此刻有些莫名的烦闷! 今晚,会是凤凰关宁静的最后一晚么? 仔细想想,他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无论明天是否要先行离开,至少,今天晚上,都要好好休息,或许,明天一早,他们能等来了穆流年的援军呢? 夜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突然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打斗声,而且从声响来判断,应当是来自城外。 桑丘子睿一下子就精神了,立马就跳下了床,快速地披了一件衣裳,到了城墙之上。 此时,陆明浩正一脸欣慰地看着外头的一片火海,看着还有些在负隅顽抗的敌军。 隐约中,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穆字,在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为首之人,用力地摇了摇手中的旗帜,“开门!我们是穆家军,以沙泽国为主的这般乌合之众,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往南逃窜了。” 城墙上的陆明浩,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手一挥,即刻有人打开了城门。 桑丘子睿这才注意到,几乎是所有的将士,都醒了。 有的扶墙而立,有的还在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呢。 “是援军吗?是来支援我们的?” “屁!还支援个屁呀!人家将那十万大军,都给打跑了。如今他们是死的死,逃的逃。咱们凤凰关的危机解除了。” 等到了穆家军的入城,随即,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陆明浩,看着带兵过来的白虎,直接上去就是一拳,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左胸,“行呀,真有你的!传令下去,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开城门,打扫战场。” “是,将军。” 白虎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听说你们挡住了对方三轮的攻势,厉害呀!看来,很快陆公子,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陆将军了。” 陆明浩明白,他说的陆将军,指的是能在穆流年那里排上号的真正的将军。 “少废话!我问你,我刚刚看到了有一小队人马,动作相当灵活,如果我没有看错,那火应该就是他们纵的吧?” “不错,眼力还成!这是我们的先锋营。不过,先锋营的统领没来。其中有一位相当神勇的,你应该认识。” “谁?” “穆家的三公子,如今是先锋营里面的一位伯长。才参军不到三个月,厉害吧?” “行呀!看来穆流年这回是下了血本儿了。竟然也敢让他入伍了?就不怕王爷找他的麻烦?” 两人嘻笑间,桑丘子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对于今天晚上的这一幕,当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几万的兵马,翻越凤凰山,徒步前行百余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是今天早上他们才翻越的凤凰山,这么快就能到? 再看到了他们刚刚在下面的表现,当真是分外的勇猛,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桑丘子睿想不明白,很快,长风就带给了他一个消息。 原来,据白虎所言,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秘密下山了,连夜赶路,直到晌午,才休息了半个时辰。这会儿,穆家军经历了一场激战,还真是有些疲累了。 “无论如何,凤凰关是守住了。如此便好,只要是守住了凤凰关,紫夜至少,还不至于太过无助。现在,我们就可以集中精力,来对付苍溟大军了。” 事实上,桑丘子睿的想法有些太过美好了。 现实总是会让人意想不到。 凤凰关的确是守住了,可是没有人想到的是,距离梁城最近的奉州,却暴发了大规模的民变。 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有暴民而已。 根本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二人收到的消息,很显然,对方是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 这场民变,就发生在了凤凰关成功击退敌军的第二天。 因为奉州距离梁城最近,中间也不过是才隔了一些村庄的两三个县,所以,奉州一出事,梁城上下,全都是人心惶惶。 穆流年收到消息后,半天没有出声儿。 直到桑丘子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他的军营,他才微动了动眼皮。 “奉州的事,你怎么看?” 穆流年摇摇头,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很明显,这是之前皇甫定涛早就布好的棋子,我看过了,如今那里的首领,就是几年前,被先皇以渎职罪而罢免了校慰之职的一个泼皮无赖。” 苦笑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泼皮无赖,将紫夜的危机,扩大化了。而且,还直逼梁城。” “奉州不仅仅是民变,而兵变?”桑丘子睿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味道。 穆流年叹了一口气,起身到了墙上所悬挂的地图前,双手负于身后,突然就转头,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桑丘子睿,“你说,梁城是不是能保得住?” 桑丘子睿瞬间想到了,之前为了阻止苍溟大军,肖云放从左卫大营,和附近总共是抽调了五万人马,这个时候的梁城,兵力是百年来,史上最少的。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暗,“对方早就布好了这一招棋,无论凤凰关是否失守,奉州,都会发生兵变。” “不错!所以说,这会儿,才是让肖云放真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了。”   ☆、第五十九章 世子出征! 紫夜的情形,并没有因为穆流年和桑丘子睿的协力合作,而好转多少。 虽然他们成功地守住了松原关和凤凰关。 可是奉州的兵变,实在是来得太快,几乎就是在众人都不曾做出反应的时候,奉州的叛贼,就已经开始火速地向梁城进攻了。 梁城外的一些庄子、别院,很快就遭到了这些叛贼的浩劫一空。 琳琅别苑因为是与其它的几处皇家园林在一处,说是在城外,但其实是在左卫营和右卫营的保护范围之内的,幸免于难。 肖云放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火速下旨命何桑丘子睿回京。 桑丘子睿现在远在辽城,就算是他只身一人能快速地赶回去,只怕对于整个儿局势,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兵力。 奉州兵变,肖云放不敢用穆流年的人,只能将桑丘子睿召回,期望他能带回一些兵力。 不过,桑丘子睿手头上原来的那些人手,早就全都送到了庆县御敌。现在这个时候,他就算是能回安阳调集一些人手,只怕也不会超过万人。 桑丘子睿收到了旨意,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 穆流年对此始终是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桑丘子睿知道,这是他对于肖云放的不满。也是因为自己立场的原因,所以,不便发表任何的建议,免得万一梁城有危,再将过错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穆流年,如今梁城危急,借些兵力给我吧。” “凭什么?”穆流年很直接也很任性地就这样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都是皇甫定涛的诡计呢?我已经抽调走了五万人马,你觉得辽城若是再少五万人马,会不会有危险?” 桑丘子睿扶额,“现在他们双方不是还都在庆县僵持着?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打不到你这里来。” “所以呢?” 桑丘子睿觉得跟这种人说话,当真就是能气死! 咬咬牙,语气有些不善道,“你别忘了,你们穆家现在也有不少的族人还在京城呢,你真的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梁城出事?” “哦,你说那些个老匹夫呀。无所谓,反正他们也只是知道跟我们长平王府要银子,其它的,一件儿正事也干不成,你若是瞧着不顺眼,随便处置。” 这话就等于说,你别拿着那些个不着调的族人来威胁我,我巴不得他们这会儿全都死了呢。 桑丘子睿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恼恨自己,为何当初就没有多收敛些兵权呢? 就算是不会打仗,至少,也得有些可用之人不是吗? 现在好了,真有事儿了,这个家伙就给自己来这一套,果然,盟友什么的,还是有些靠不住的。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借兵给我?” 穆流年眨了眨眼,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借多少?” 桑丘子睿认真地想了想,若是穆家军的精锐,只怕是有两万便足矣。可问题是,谁知道这个穆流年到底会借些什么样儿的兵给自己? 倒不如自己多要一些,万一再将今年所有的新兵都分派给了自己,那两万的话,只怕是等于去送死了。 “五万。”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你真敢要的样子看着他,“你以为我们这儿是专门出将士的是吧?你还真敢要,张口就五万!你也不想想,我这里总共才有多少人?” “穆流年,我是去解梁城之危,你能不能认真一些,严肃一些?” 穆流年不再吭声,转身似乎是去考虑能不能借这么多人给他了。 “五万人,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这五万人马,可是我借给你的。梁城之危一旦解除,这五万人马要立刻归还于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再有下一次的时候,我还会不会借兵给你。” 穆流年说着,还有些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那地图,颇具有威胁性地来了一句,“当然了,如果是其它的什么关卡有了麻烦,我当然也会选择坐视不理的。” 桑丘子睿咬咬牙,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穆流年竟然就是这样的一个无赖之人呢? 先不说他借给他的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兵力,就单单说他能给出如此威胁的话,就可看出,这个人,某些时候,还真是小心眼儿! “好,我答应你。” 穆流年清了清嗓子,“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既然是要回梁城了,就一并办了吧。” “什么?” “我要出兵庆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僵持,我们的物资不停地消耗,对方却霸着一个祁阳关,让我们寝食难安。” 桑丘子睿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穆流年不会插手这件事的。 毕竟,从事发到现在,他了只是将林少康派了出去,目的,也不过只是打个支援的幌子罢了。 “你想要我向皇上请旨?” “不错!没有旨意,我们穆家军自然是不能轻易动的。若是换了一位贤明的帝王,兴许我敢搏一搏,可问题是,现在的皇帝是肖云放。我可不认为,他会有那样大的肚量。” “好,没问题。能迟早地解决掉祁阳关的问题,这是好事。我想,他会同意的。” “最好如此。在他下旨给我穆家军的同时,我要他下旨将桑丘烈的十万大军撤回,退守到了允州一带。以防有人再从祁阳关秘密往西进发。” 桑丘子睿仔细一想,他的考虑也是为了紫夜的安危,点点头,“好,我会想办法说服他。” “五万人马,领兵的,会是陆将军。至于他在辽城的副元帅一职,将会由穆恒接任。” 穆恒?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桑丘子睿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用想了,穆恒是我堂叔,也是我穆家军内的统领,与朝廷无关。”说着,凑到了桑丘子睿的跟前,小声道,“我堂叔,多年来,可是一分朝廷的俸禄也不曾领过,你说,他冤不冤?” 桑丘子睿别开脸,这等事,跟他有何用? 他姓桑丘,又不是姓肖! “哦对了,最关键的是,我出兵庆县,我三十万大军的军粮,皇上可是得想办法不能断了。一旦断了,我可保不齐,我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穆流年!”桑丘子睿紧着眉头,一脸恼怒地瞪着他,可是这个时候,他又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样的词汇来怒斥他!更找不出什么样的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行了,就这样吧,我听说,负责押运粮草的是璃王世子,嗯,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我没别的要求了,你自己去找陆将军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出了营帐。 等他走了,桑丘子睿才惊觉自己竟然被这个泼皮给耍了。 原来,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梁城之危,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刚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逼着自己做出承诺而已。 不过,这样也不错。只要是穆流年的大军一出,到时候,桑丘烈的十万兵马可以撤至允州,至少,紫夜内部再有什么麻烦,不会再如此地被动了。 桑丘子睿带着陆将军一路直奔梁城。 而彼时,梁城的大军,与叛贼,已是打地不开可交。 既然是奉州的兵变,那么,可想而知,这些人的战斗力,与之前的所谓的暴民,自然是大大不同。 好在两卫大营的统帅反应迅速,这才没有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否则,怕是百姓们的损失,将更为严重。 桑丘子睿所率领的大军,直到八日后,才到达了梁城外,成功地与两卫大营合作,对这些叛贼两面夹击,成功剿灭。 桑丘子睿原本要带着陆将军一道进京,可是陆将军却执意不肯,并且声称,他是奉命前来,如今叛贼既已剿灭,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回去复命了。 桑丘子睿知道他们都是听命于穆流年,倒也没有为难他们,下令让户部给他们备了一些粮草,五万人,再度浩浩荡荡地回了辽城。 肖云放听到消息,原本是要命人阻截,不过,手下来报,说是桑丘子睿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为难他们。 桑丘子睿是皇上的表兄,而且还是静国公府的世子,如果不是他赶回来的及时,梁城之危,未必会解除得如此之快。这等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桑丘子睿进宫见驾,肖云放怒不可遏! “你有没有想过,那五万兵马你明明就是有机会收为己用的?” 面对肖云放的指责,桑丘子睿却表现得格外冷静,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穆流年对自己提出的要求,看来,他这个外人,倒是将肖云放的性情看得十分清楚,自己这个表哥,反倒是有些盲目了。 “回皇上,不可因小失大。若是收服了这五万兵马,皇上可曾想过,远在辽城的穆流年会怎么想?之前如果没有他,松原关之危何解?凤凰关守不住,紫夜,还有太平二字可言?” 肖云放被他一噎,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就更为难看了些。 “皇上,今日微臣进宫,还有一事前来请旨。” “说!”肖云放的声音有些冷。 “请皇上下旨,命穆流年率军火速赶往庆县,抵御外敌。” 肖云放的脸色阴暗,一双有些阴鸷的眸子,紧紧地盯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不曾有半分的松懈。 “你是这几日与他一起共事,被他给同化了?” 桑丘子睿早已料到会如此,淡笑了一声,“皇上,您不认为,穆流年出马,庆县之危,可早日解除么?还有,一旦他的人接手,您可下旨将桑丘烈的十万大军,撤至允州。这对于我们紫夜内部再有什么纷争,可是有利无害的。” “那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 所谓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皇甫定涛和穆流年! 桑丘子睿微怔,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肖云放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 若他们果真是一伙的,那穆流年又何需帮着他解除松原关之危?还有刚刚打赢的凤凰关? 这个时候,桑丘子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肖云放,他真想看看,这个表弟的脑子里,到底都是藏了些什么? “你不必如此看着朕,万事皆有可能。朕不得不防。” 桑丘子睿冷冷一笑,宽大的衣袖一甩,“不得不防?那防备的后果就是皇上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大军与对方僵持下去?若是这个时候,对方利用祁阳关,再继续往西发兵呢?” 桑丘子睿上前一步,眸光转冷,“皇上可曾想过,现在苍溟不曾与千雪达成共识,或者说,现在千雪只是在坐壁上观,一旦他们发现,紫夜国土迸裂,指日可待,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进来插一脚?到时候,您再想要启用穆流年?” 桑丘子睿如此讽刺的语气,让肖云放十分不悦,可是心底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种种推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到时候,您想启用穆流年,只怕,一切都晚了!千雪与苍溟可都是大国,更是军事强国。数日前,穆流年派兵将凤凰关前的十万南境兵马打退,皇上不会天真的以为,苍溟,就再没有后手了吧?” 这个时候,什么尊重?什么皇权?在桑丘子睿的眼里,统统都化为了虚无! 穆流年说的对,他们这一仗,不是为了肖氏,只是为了紫夜的百姓而战! 可是现在,偏偏紫夜的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却根本就看不明白。 肖云放紧紧地抿着唇,几乎都快要成了紫红色,可是这个时候,他仍然不肯松口,仍然不肯答应桑丘子睿。 “随便皇上吧,反正微臣已经尽力了。皇上不妨仔细想想,这些日子,如果没有微臣与穆流年的通力协作,您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听微臣说话吗?只怕现在您是不是还能睁开眼睛,都是两说呢。” “放肆!” 许是肖云放的火气来地太快了一些,竟然一时没有控制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大总管进来,连忙帮着续了茶,再为皇上顺着气。 “桑丘世子还是少说两句吧,皇上这些日子的龙体微恙,这才稍有好转呢。” “下去吧。” 肖云放止了咳,一摆手,大殿内,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表哥,你现在为何要用这等置疑的语气与朕说话?要知道,打开祁阳关的,是老四的人,不是朕的人!就算是错,也是老四错的离谱。是他对不起肖氏的列祖列宗。朕现在,不过就是忙着收拾他给朕惹来的一大堆麻烦罢了。” “皇上,事到如今,您觉得去争执这个还有意义吗?若是您果真以紫夜为重,以大局为重,就听微臣一句,下令着穆流年前往御敌。否则?” 桑丘子睿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沉重,轻摇了摇头,一脸的悲观表情。 肖云放自己也明白,论兵力,如果不是后来穆流年将林少康派过去了,只怕这会儿苍溟大军早就继续东进了。 正是因为林少康带了五万兵马过去,成功的阻截了对方,才拖延了时间,给了桑丘烈以反应的机会。 肖云放并不是真的就信不过穆流年。 他只是不甘心! 这紫夜明明就是肖氏的天下,是姓肖的! 怎么一遇到了重大的战事,就一定得依靠他们穆家呢?穆家军,果真就如此厉害?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些凡人而已,他不明白,他也有兵马,林林总总地加起来,百万之众,竟然还不及他一个小小的穆流年? 肖云放不是没有想过,他的大军虽然多,却是太过分散,重要的关口,必须要布置兵马,紫夜各地,都要分了东西南北等等,来布置一些兵力。 再加上他只是一位帝王,并不直接负责底下将士的训练等等,所以,对于他的将士们的战斗力,他其实是并不了解的。 “也罢,朕下旨就是。” “皇上,眼下正是您收服穆家军的绝好机会。派穆流年前往,足以向天下人彰显您的风度和对穆家人的信任。再者,粮草一事,绝不可延误,否则,怕是会引起兵变了。” 再听到了兵变这个词儿,肖云放自然是有些不舒服。 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直接就让桑丘子睿执笔,他口述,开始宣旨。 桑丘子睿拿到了旨意之后,自然是要火速赶往辽城的。 战事瞬息万变,发兵,贵在神速。 “表哥,听闻您对于医理一行,还是有些心得的?” 桑丘子睿愣了一下,再一看肖云放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两眼之下,还有些乌色,微一犹豫,上前开始为其把脉。 片刻后,抽回手,“何时发现中的毒?” “具体的,朕也记不清了。总是有些日子了。母后也受了重伤,不过还好,这些日子,已经是有了起色。” 桑丘子睿自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每日服一颗,虽然不能保证将你的毒全部清除,至少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多谢表哥。” “代我向姑姑问安,我就不去了。早日让三叔撤回允州,我也好早日安心。” 肖云放点点头,“表哥一路小心,待一切安排妥当,表哥仍然守在辽城就是。” “是,微臣告退。” 桑丘子睿出了御书房,却没有急着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反倒是拐了几个弯之后,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宫殿。 这里,是之前先皇的一位妃子所住,先皇死后,直接就命其殉葬了。 “宫里最近的动向如何?” “回公子,刘贵妃娘娘生下了一名皇子,此时,恩宠正盛。皇上因为龙体之故,很少在后宫留宿,宫内已是有了些许的谣言。” “嗯,但凡是发现了有散布谣言之人,直接就想办法将其灭口。还有,能不能查出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的?” “回公子,目前来看,似乎是与刘相有些关系。只是,没有证据,还不能确定。” “嗯,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有什么事,直接去静国公府就是。” “是,公子。” 桑丘子睿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昏沉沉的天空,看来,宫里头也有些不太平了。 对于肖云放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吧? 只是不知道,对于静国公府而言,这又算是什么? 时光如梭,一晃,已是到了年底。 穆流年奉命抵御外敌,经过了数次大战之后,已是将苍溟大军尽数逼至了祁阳县内。 整个儿祁阳县,都陷入了穆流年的重重包围之中。 皇甫定涛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外敌未曾全部清理出境,可是至少,已将他们逼至了一个死角。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紫夜,仿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间炼狱,千疮百孔。 在这段期间内,紫夜内部,屡屡暴发了民变。 好在规模都不大,而且肖云放下旨处理的及时,很快,就都被镇压了下去。 刚刚进入腊月之初,刘贵妃因为在福寿宫时,对太后不敬,引得皇上大怒,一怒之下,将其贬为了妃位,原本是宫里头位分最高的女子,一下子,就与其它的几位妃子,一样的地位了。 不仅如此,皇上更是下令,声称刘妃自己言行不当,只恐会影响了皇子将来的德行,所以,下令由宫中的华太妃,代为抚养。 等到太后身体痊愈之后,养在太后身边,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看似不经意的变动,却像众人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刘家,似乎是开始受到了皇上的责难。 宫里头原本是有些风言风语,说是皇上快活不成了,而现在皇上唯一的骨血,就是小皇子,可是没想到,现在皇上的气色越来越好,而且,出入后宫的次数,也日渐繁多,宫中除了赵妃之外,再度有两位小主,传出了喜讯。 这对于整上皇室来说,自然是喜事一桩。 消息传出宫中,也令梁城的臣民们,皆大欢喜。 太后也因此而气色更好了些,原本就是受的硬伤,将养了几个月,身子已然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真正让太后不放心的,却是皇上。 这晚,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到了承乾宫。 肖云放还未曾歇下,正在看着奏折,一听说太后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好了,你快坐吧着。哀家听说,你中的毒,一直没有解了?” 肖云放点点头,这宫内并无外人在,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表哥给了我一瓶灵药,只怕朕连现在也撑不到了。” “别胡说!你表哥不是也精通医术吗?要不,再给他道旨意,让他回来一趟?” “不必了。表哥之前为朕诊过脉,前些日子,又让人送了瓶药来,朕服了之后,感觉好多了。” 太后听他如此说,却仍然不肯放心,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虽然气色好了些,可是人却瘦了不少。 “在哀家面前,你不必硬撑着。哀家今晚过来,也就是要告诉你,一切以你的龙体为重。你还年轻,要知道,如今紫夜虽然是平定了一些民乱,可是这事后的差事,却比平乱更加复杂,也更难以处置。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倒下。” “是,母后。朕知道。” “哀家听说,你命静国公去负责西侧这一带的安抚事宜,东边儿,则交给了子睿?” “回母后,正是。如今,刘相的人,显然是不太可靠了,朕能倚重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好在穆流年不负朕望,将苍溟大军赶至了祁阳县,也算是朕没有白信了他。” “嗯,这一次,也是你表哥举荐有功。哀家听说,赵子奇也是个不错的,皇上若是有些事不方便去做,可以让他去试着历练一下。这会儿,你打压刘家,总也得抬举一下别人家才是。” “是,朕明白。另外,朕也打算重用方家,朕觉得方家的公子方桦,也是个不错的,堪当重任。” 太后闻言一喜,自从上次皇上中毒之后,似乎是越发地知人善用了。这可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皇上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有些事,该吩咐他们去为你分担的,就不能让他们歇着。你是主子,他们是你的臣子,理当为你分忧。” “是,母后。”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不许再看这些了。哀家今日就霸道一次,看着你就寝了,哀家再走。” “是,让母后操心了。” 穆流年在外征战的这几个月,浅夏自然是住在了辽城的穆府。 她虽然也想跟着穆流年去,可是也知道,自己一介女子,出入军营,多有不便。而且,一旦被人借此生事,只怕会给穆流年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穆流年此次前去,从麒麟山抽调了十万兵马,又从辽城也抽调了十万兵马,再加上了先前林少康带去的五万,总共是二十五万兵马。 就是这二十万人马,在到达了庆县之后,头一仗,就将对方给打得落花流水。 事后,桑丘烈退居允州,穆流年带着这些人,与苍溟数次交锋,使得对方节节败退,最终,撤回了祁阳关。 这个时候,穆流年得到了消息,原本千雪也在南境集结了几十万大军,不过,在看到了苍溟节节败退之后,千雪似乎是一直就再没有了动静。 很明显,千雪只想着捡现成儿的,没想着去以身搏命。 皇甫定涛旗下,接连损失了七八位大将,气得他恨不能将穆流年给抓过来,生吞活剥了。 可惜了,他还真没有这样的本事。 穆流年身边除了林少康之外,还跟着楚行等一干大将。 何少白一开始并没有参与其中,直到苍溟大军被赶回了祁阳县之后,双方会合,对祁阳形成了包围之势。 终于,何少白与穆流年,再度相遇了。 夜色甚美,只是在穆流年看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哀伤在,坐在这样的夜空下,他想浅夏了。而且是很想很想的那一种。 何少白与他并肩而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调侃了他一句,“想尊夫人了?” 穆流年瞪他一眼,“你倒是不用想,反正你也没有心仪之人。” “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对于我们武将来说,还是一个人乐得轻松自在。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出征的时候,弟妹哭了吧?” 看到他不说话,何少白更来劲了,“我说,你看了,是不是可心疼了?我可是听说,你的娇妻,可是美得不像凡人的。舍不得了吧?” “滚一边儿去!”穆流年直接就骂了他一句,“等你有了媳妇儿,看我怎么笑话你。” “呵呵,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哼!大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些。何少白,我告诉你,这女人哪,也是奇怪了,明明就是体力不如你,头脑大多数时候也不如你,可是你就是看到她就走不动道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穆流年说着,有些郁闷地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只有这样,他能才减轻自己的一些相思之苦。 “我怎么听说,你的那位娇妻,可是个极其聪明之人呢?穆流年,你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免得将来哪一日传到了弟妹的耳中,到时候人,你可就惨了。” “没错,我的浅浅自然是极聪明的,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我穆流年何其有幸,能娶其为妻呀!” “行了!少在这里酸溜溜的。也不嫌寒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月亮,再有些好笑地数数星星。 等到穆流年被人扶着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他悲催地发现,自己似乎是更想浅浅了。 有些孩子气地将头蒙在了被子里,怎么办呢?他想他的浅浅,想的快要发疯了。 可是大战在前,自然是不可能偷溜回去的。 早知道自己会这样想她,当初就该答应了,带上她的。 现在这样,似乎是有一种自己虐自己的冲动。 不知道远方的浅浅有没有想自己呢? 穆流年重新躺好,开始幻想着,这个时候,浅浅肯定也在妆台前睡不着,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写给她的家书吧? 那种场面,自己想想就觉得很温馨,很甜蜜,也很感人的那种苦涩甜蜜。 想着想着,酒劲儿上来,穆流年睡着了。 不过,如果他收到了妖月给他的信,就会知道,他是大失所望了。 自他走后,浅夏的确也很想他,可是却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晚上睡不着过。 浅夏每天要自己带着孩子,自然是有些累,孩子已经会走路了,白天总是会不停地跑来跑去,浅夏又生怕孩子会摔着,自然是小心地跟在身后。 到了晚上,累得几乎就是不能动了。 好几次,浅夏在沐浴的时候,都快要睡着了。 这样累的浅夏,怎么可能会想他想的晚上睡不着觉? 妖月每每收到了主子的来信,让她将主母的一举一动如实汇报的时候,她就为自己主了掬了一把同情泪。 主子是存了什么心思,妖月岂会不知? 只不过,主母显然是没有主子的情商发达,套用主子的一句话,主母就是一个高智商,低情商的精明傻女人。 辽城里有陆明浩镇守,穆恒被穆流年也带去了祁阳,就连穆焕然,这一次,也跟着去了。 辽城和阳州,除了陆明浩之外,还有云若谷、云若奇两兄弟留了下来。 宋天赫仍然是处理着军营的一些琐事,主要还是做着军营里头的文官儿。 穆焕巧有了喜讯,好在穆焕容能在府中陪伴,倒也不会让她觉得太孤单了。 宋天赫因为穆流年等人的离开,他身上的事务,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常常会忙到了半夜,索性,干脆就留在了军营,三五天再回去一趟。 穆流年将青龙和玄武带在了身边,把白虎留下了。 白虎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世子妃。 所以,白虎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不曾在军营里露面儿,倒是时不时地听到了陆明浩的咒骂声,似乎是在骂白虎没有良心,也不知道来看看他这个当兄弟的。 不过,陆明浩也没闲着,三不五时地就找个由头,蹭进了穆府,也不知道他是冲着三七做的菜去的,还是冲着人家三七去的。 辽城和阳州的一切,平静得,就像是没有风的湖面,让人舒心的同时,又总会生出几分的愁绪来。 就像是浅夏,偶尔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想一想穆流年,陪着母亲一起,到佛堂里为他们那些人,祈福祝祷。 穆流年将他们两兄弟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兄弟二人,替他看着浅夏。不许她跟桑丘子睿单独见面。 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心眼儿,可是他的实际做法,却是超级的小心眼儿。 浅夏似乎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什么也没说,却是在他离开辽城的这几个月里,一直是足不出户,就连有时候小云华闹的狠了,想要出去玩儿,也都被浅夏制止了。 不仅如此,穆流年在他离开之前,还特意命人将云氏也接到了辽城的穆府里,与其相伴。这下子,浅夏就算是有心出去,只怕一想到了要面对母亲的絮叨,也会打消了这个心思的。 桑丘子睿留守辽城,每日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他也是有些奇怪,怎么之前看云若谷处理这些政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忙呢? 怎么到了自己的手上,到处都是事情,而且仔细看过了,还的确是都得交由他处置过目的。 云若谷对此的解释是,之前他只是代理,所以,许多事情,他是没有决策权的。现在桑丘子睿是皇上诏告在下的辽城刺史了,那么,之前的这些事务,自然就都堆到了他的眼前,这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桑丘子睿不语,细想之下,也能猜出几分,分明就是穆流年在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呢。 这是担心自己太闲了,有时间去找浅夏说话吧? 这个人,还真是小心眼儿的可以! 不过,话说回来,穆流年自然是不相信仅凭此,就能拦得住他桑丘子睿的。 事实上,桑丘子睿也不是没有试去去夜探穆府,不过,才到了院墙外头,他就感知到了,这里的暗卫,可是丝毫不亚于先前的长平王府。 凭他一己之力,还真是进不去! 直到这个时候,桑丘子睿才不得不是真的服了穆流年了。 他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是个好手儿,而且,在处理其它事情上,也一样是个好手! 连一个自己与浅夏单独见面的机会也不肯给。 这么久了,自己一直忙着,而浅夏也一直是足不出户,再加现在林夫人也被他给刻意接来了,自己想要见浅夏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呢。 桑丘子睿挑眉轻笑,他就不信,自己守在了辽城,还会没有机会! 就算是不能将浅夏拐走,可是见她一面,应该也不至于这样难吧? 思来想去,只怕还得光明正大去一趟穆府才成。 可是有云氏两兄弟在,自己想要见浅夏一面,还是有得熬。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穆流年,算你狠!   ☆、第六十章 故意生病? 远在祁阳的穆流年自然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桑丘子睿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接近浅夏。 他太了解桑丘子睿了。 他们两个能在一致对外的问题上达成共识,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行事稳重冷静的男人。 可是这不代表了,桑丘子睿就放弃了对浅夏的那些让他不高兴的想法。 可是穆流年又不能将她直接带在身边,浅夏因为顾虑着穆流年,也不愿意离开辽城,所以,他才会想出了这么几个招数。 好在浅夏一直还是比较乖巧的,自从他离开之后,浅夏还不曾出过府门,甚至是连二门,都极少跨出去,这倒是让穆流年安心了许多。 不过,桑丘子睿不知道的是,穆流年之所以在浅夏的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明的暗的,怎么也得有几十个人了,其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防一个桑丘子睿。 穆流年对浅夏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不放心的,一直都是桑丘子睿,担心他会使出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来。 当然,穆流年更在意的是,浅夏会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使用秘术。 要知道,浅夏之前使用秘术的频率,还是十分的高的。 直到后来两人吵了一架之后,浅夏才算是真正的不再使用任何的秘术了。 可是穆流年担心,万一浅夏一时忍不住,再想着窥探到什么,使用占卜等等,这也是不成的。 所以,才会在暗中也安排了那么多的人手,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使用秘术。 浅夏也知道穆流年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她虽然觉得自己的寿命与是否使用秘术无关,不过,既然他不知道从何处打听来了这么一个说法,那就信他一次也无妨。 所以,浅夏一直都是乖乖的,习惯了不再使用秘术之后,浅夏反倒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妻子,普通的母亲。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的防备,浅夏没有那个心思打琢磨。 在她心里,桑丘子睿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甚至,连朋友可能也算不上。 不是浅夏生性凉薄,实在是她的心太小,除了一个穆流年,再也装不下其它人了。就算是朋友,也没有一个异性的位置了。 不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至少在浅夏看来,桑丘子睿是穆流年的朋友,所以,对他,浅夏是没有什么好恶的特殊感觉的。 不知道如果桑丘子睿得知了浅夏的心思,会不会气得吐血? 浅夏虽然感激当初桑丘子睿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是她自认为,这是他们之前的那些宿怨了。 情也好,恨也罢,一切都随着她的重生,而彻底结束了。 浅夏不愿意让自己活在了对于以往的那些纠结和痛苦之中,当然,他不愿意桑丘子睿如此。 可是既然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她也没办法。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办法去帮助别人改变命运,至少现在来说,没有这个本事。 因为进了腊月,天色渐渐地冷了,早上天亮的晚了,傍晚天黑的却早了。 浅夏拿着一把小木剑,逗着云华玩儿。 云氏一过来,眉心就拧在了一起,张嘴就开始斥责起了浅夏,“你这丫头,这天气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拿个手炉出来?你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不知道么?” 浅夏愣了一下,还没有出声,就觉得手心里一暖,云氏将自己手中的手炉放到了她的手上。 “小云华跟你不一样,他在不停地来回跑着,瞎折腾呢,自然不会觉得冷。可是你呢?怎么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呢?” 云氏的话,让浅夏一下子就想到了穆流年。 想到了自己之前跟他在一起时,总是他记得给自己的手上塞上手炉,晚上,总是会叮嘱了三七,先在被子里放上两个汤婆子。 想着他们一起踏雪赏梅,总会走出几步后,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抱着走。 说是担心那雪会没过了她的鞋子,再进了寒气。 现在想想,仿佛这一切就在昨日。 可是事实上,自打天冷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 除了每日不曾少的家书外,对于穆流年差不多有三个月不见了吧? 浅夏轻笑,自己果然就是一个没良心的,只怕穆流年自己都会数着日子过呢,可是自己却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若是被他知道了,回来后,定然是会数落自己。 “傻笑什么呢?” 浅夏抬眸,看着母亲站在了自己的身侧,正笑看着云华一个人在那里耍着剑玩儿呢。 “小夏,你的琴不是弹的极好吗?不如你抚琴吧。这孩子也太能闹腾了,也就是你抚琴的时候,他还能静下来歇一会儿。” “男孩子嘛,就让他闹腾去吧。反正他自己也不嫌累,由着他去。” 云氏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当初还说我不能太宠孩子呢。现在你自己不也是宠着呢?” 浅夏反驳道,“那不一样。现在云华不是在玩儿木剑吗?我这是培养他将来的武将的潜力呢。” 云氏扑哧一乐,“得了吧!他才多大?不过,像他这样儿,早早地会走了,还能拖着一把木剑来玩儿,还真是不容易。” “母亲这是在夸他呢,还是贬他呢?瞧瞧他那笨拙的样子?” 这把木剑是云若谷特意给他做的,两尺来长,寸许宽,现在的小云华拿着,还是略有些大的。 “他才多大的孩子?你呀,就是对他的要求太严了些。” “都快要两岁了,自然是要严一些。” “也不过才一周零几个月的孩子,我听三七说,你现在就开始教他认字了?” “没有的事,别听三七瞎说。我不过是让他陪着我一起看书罢了。” 浅夏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教他认字,否则,定然是会被母亲给批的。 “不是就好,现在让他陪着你看书,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现在话都说不全呢,你还是心别那么急了。” “是,母亲。” “娘,娘,舅舅。” 浅夏一瞧,原来是云若谷进来了,许是在外头久了,身上还有一层细雪。 等快到了,云若谷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再将自己的身上拍了拍,这才快步过来,一把就将小云华给抱了起来。 “乖,云华,叫舅舅。” “舅舅!” “好孩子,告诉舅舅,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在练剑。” “好孩子,告诉舅舅,这把木剑是谁给你做的呀?” “二舅舅。” 又来了! 浅夏一时有些无语,怎么这个二哥每天都要问上一遍?他都不嫌烦的吗? 不就是给云华做了一把木剑?至于吗? “二哥,二嫂也给你生了女儿,到时候,等到我的小侄女会走了,你不会也给做把木剑吧?” 云若谷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的女儿,自然是喜欢娃娃什么的多一点,那等东西,还是由你嫂嫂来准备就好。” 云氏笑骂道,“你这个当爹的,哪里有一点儿当爹的样子?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回去看看她们母女?回头呀,我给婉婷写封信,就说你在这里又娶了一房妾室,她指定就得带着孩子来辽城了。” “姑姑,您可别!就让她们在凤凰山好好待着就是。那里有母亲照顾着,我也放心。” “三哥近来总是忙碌,有几日不曾见到他了,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浅夏虽然不过问一些军务政事的,可是总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哥哥的。 “还好,最近让他训练一批新兵。早先一直是由楚行和白虎训练的,现在楚行去了祁阳,白虎在府上负责你的安全,所以这训练新兵的事儿,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三哥从未当过兵,他会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说了,三弟聪明着呢。之前楚行他们训练新兵的时候,他也没少去观摩,难不住他的。” “二哥,最近祁阳那边的战事如何了?苍溟可有退兵的意向?” “目前来说,看不出来。不过,被困了这么久,他们也不傻,这打的可就是消耗仗了。再说了,有穆流年在那儿,他们铁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 浅夏闻言,沉默了下来。 现在紫夜到处都是民乱后的大小麻烦。 桑丘子睿之所以会这么忙,一方面是辽城的事务,一方面,是他还要关注着东侧的这些发生过民乱的州城,总不能让百姓们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暴乱平复下来,最快的,可能三五日就成。 可是这些被糟蹋过的城池,只怕没有半年的时光,是无法完全地恢复过来的。 这对于整个儿紫夜,都是不小的打击。 如果这场战争,不能尽早地解决,只怕,还会生出更多的事端来。 比如说,粮草的问题。 再比如说,军饷的问题。 但凡种种,都是与银钱脱离不了关系的。 这一年,可以说是紫夜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年。 这些大大小小的民乱,将紫夜给祸害的不轻。 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等一些能臣在,仅凭着一个肖云放,只怕是紫夜早就到处都是暴民了。 先帝若是在天上能看到现在的紫夜,也不知道,他是会痛哭一番,还是会破口大骂了。 “我今日收到了消息,长平王秘密从淮安出来了,身边还带着那位柳庶妃呢。” “嗯,估计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最多也就是七八日吧。许家主那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听说,长平王在那里留下了十万的兵力,就是以防万一。不过,我比较意外的是,穆流年是什么时候把方亮给收为了己用的?” 浅夏一愣,这才想到,当初在京城时,穆流年利用了大皇子之死,从而将方家彻底地收为了己用。 现在方亮是淮安的刺史,仔细想想,有他在,许彦自然是做什么,都不会太过担心了。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既然知道父王要过来,你可要记得派人出去相迎,至少也要迎出去十里吧?”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来的意思,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将长平王妃也接过来?” 浅夏犹豫了,论说,长平王妃一人住在凤凰山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既然穆流年能为了她,派了这么多的人手守着凤凰山,她对于他们是外姓人这一点,自然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她顾虑的是,一旦被肖云放得知长平王夫妇都上了凤凰山,反倒是对其二人不利。 毕竟,在肖氏族人看来,凤凰山上,可是埋葬着大批的宝藏的。 “那就派人将母妃护送过来吧,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池。”浅夏看了一眼云氏,又道,“顺便将正阳也带过来吧,省得母亲老念叨他。” 云若谷点点头,其实,现在在他看来,住在辽城,还是住在凤凰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毕竟,这里的守护森严,若是辽城和阳州真的破了,凤凰山也未必就能守得住。 “妹妹,桑丘子睿今天找到我,想要过府与你一叙,你觉得可妥当?” 浅夏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笑得更明艳了几分,“我与他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既是元初的朋友,有什么话,就等元初回来再说吧。” 云若谷会意,“好,那我回头去回了他。咱们这穆府,总算是又快要热闹起来了。” “说起来,这本是二哥的家,如今,反倒是我们鸠占鹊巢了。” “什么话?你是云家的家主,云家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行了,我去安排一下。” 云若谷将云华放下,再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妹妹,云华可是比之前瘦了些,仔细等到妹夫回来,再说你没将他照顾好了。” “他敢?”浅夏不假思索地吐出两个字,再一抬眼,对上了云若谷有些打趣的笑脸,一时有些发窘,脸色微红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拉起了云华的小手。 “走吧,刚刚外祖母说想听母亲抚琴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 浅夏午时过后,陪着云华躺了一会儿,看着他睡着了,这才到了妆台前,拿起刚刚妖月放到这里的信,慢慢地拆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浅浅,见字如面。相思红豆,数之不尽,夜夜想你,实难入眠。” 浅夏看着开头几句还算是正常,最多也不过就是抒发一下他的思念之情,可是越到了后面,就越有些不正经了。 浅夏越看,脸色越红,“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写这样肉麻的话,也不怕被人看见!” 将信纸叠好,再装入信封,然后放入了一个红色的匣子内,里面,已经是厚厚一沓了。 浅夏知道信使未走,就在外面候着,这是要等她的回信呢。 思索再三,提笔寥寥数语,便放下了笔。 浅夏想了想,又将长平王和王妃即将抵达辽城的事情说了一下,只说辽城越来越热闹,只差他和穆焕然了。 浅夏将信送出去后,又觉得既然是长平王和王妃,以及柳庶妃都要回来了,这个时候,还是将穆焕容也接回来的好。 着人去阳州宋府,准备接穆焕容到辽城来。 浅夏将一切安置妥当,一眼便扫到了那个不大的小盒子,眼睛盯在了上面,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那里面,可是放着她当初一直在用的风景水晶灵摆。 现在想想,她有多久没用了? 轻叹一声,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夫君,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定然很快就可以凯旋归来的。 京城,皇宫。 肖云放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过,每日却是强撑着上朝批折子。 仔细地算着几位妃嫔的身子,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再撑一撑,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看到其它的皇子公主了。 肖云放体内的毒,其实也并非是无解。 只不过,想解此毒,实在是太难。 不仅仅是药的问题,还涉及到了为其运功逼毒的问题。 肖云放中毒太深,已是深入其四肢百骸,若要为其解毒,服下解药之后,还要有一武功高深之人,为其运功逼毒,而后果,则是对方极有可能会武功尽失。 能为肖云放逼毒的人,实在不多。 因为此毒想将彻底地逼离出他的身体,需要一个内力高深之人,当然,桑丘子睿,自然是可以胜作的。 可是这等乱世,桑丘子睿想明白了一点,只要他无事,那么他定然能保云浅夏无事,只要云浅夏无事,则穆家也会太平无事。 可若是他一旦出事,就算是救活了肖云放,只怕这天下,将会更乱。 而桑丘子睿身为静国公府的世子,一旦没有了这一身傲人的武功,自己的安危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是保护云浅夏了。 只怕到时候,穆流年还得分心出来,保护他才是。 当然,其实桑丘子睿看的最透彻的,不是这个。 而是肖云放注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与其将自己的一身功力浪费在他身上,倒不如多想想办法,尽快地将紫夜的百姓安抚下来,能尽快地恢复生产,否则,紫夜的国力,将会一落千丈。 比起这个,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是不及紫夜的大计重要的。 当然,这是因为中毒的人是肖云放。 如果换成了云浅夏,或许,桑丘子睿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桑丘子睿就算是不能为此舍了一身的功力,也不能眼瞧着肖云放即刻就去死,这样的话,只怕紫夜皇室,必将迎来一场大乱。 所以,桑丘子睿还是派人四处收集了灵药,纵然不能解毒,至少,可以延缓了毒发的时间,延长他的寿命。 肖云放有些费力地将手中的折子放好,然后再慢慢地起身,觉得自己的腰几乎就是要僵住了一样。 明明如此暖和的大殿,可是他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透心凉。 两手放在一起搓了搓,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点温度,才慢慢地直起身子,再缓缓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腰,不过就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觉得自己做起来,极其费力,看来,自己的症状,又严重了些。 慢慢蹭着到了龙床上,然后再自己一点一点儿地挪动着身体,等到他完全地在床上躺平,他自己觉得得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实际上,自然是没有那么久。 肖云放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敢叫任何人进来。 他担心自己这要的状态,会被别人窥探到,从而影响到了他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皇上无碍的样子。 尤其是想到了之前宫中的那些谣言,肖云放对刘相,就恨得有些牙痒痒。 纵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可是肖云放知道,自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一旦自己死了,受益最大的,自然就是刘妃以及整个儿刘家。 所以,他就算是撑不了几天了,也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刘家做大。 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他不可能会允许外戚专权。 刘相这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本事呢,不能说没有。 可是比起桑丘宏和桑丘烈等人来说,差了却是不止一截。 更别说,桑丘家还有一位紫夜的顶梁柱,桑丘子睿。 正好如今赵妃又有了身孕,自从赵家出事之后,赵家也就随之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虽然赵子奇很快就成了朝廷新贵,可是到底年轻,而且此人在朝堂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机,至少,不懂得拉帮结派。 这一点,对于肖云放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事。 所以,他宁可抬举赵家,抬举那些早先不起眼儿的小家族,也不会愿意看着刘家坐大。 如今,刘妃的儿子也被送到了华太妃那里,等过了年,就送到太后那里去养着,总好过了让他跟着刘妃。 慢慢地闭上了眼,肖云放安慰着自己,睡吧,等到了天亮,自己身上的这些不适,就会消失一空。自己再睁眼,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帝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因为服用了桑丘子睿送来的药,所以肖云放只要是休息够了之后,这身上的一些不适的症状就会消失,若是白天他不太过劳累,晚上也不至于太难受。 可是这阵子肖云放因为不放心宫内外的事,所以,难免有些操劳了,也因此,他才会比其它的时候,更为难受了些。 肖云放的状况,桑丘子睿是心中明了。 这些日子,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要处理之外,他对于京城的动向,自然也是丝毫不敢松懈的。 得知肖云放远了刘家,转而抬举赵家和其它的几个小族,桑丘子睿倒是放心了不少,至少,如此一来,刘家要老实一阵子了。 毕竟,有他的药撑着,肖云放暂时还是不会有事的。 桑丘子睿一直就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除了对上云浅夏之外。 他甚至是已经开始做好了一旦肖云放过世,梁城的种种防范措施。 对于刘相,他并没有把他太当回事儿,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介文臣,在这等乱世之中,没有兵权,说什么,都是废话! 当然,他会防止刘相采取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来拉拢一些武将。 好在现在的大部分武将都在外面,梁城的武将为数不多。 就算是刘相将这些人都拉拢到了,只要是穆流年和他桑丘子睿不答应,那么,说什么都是白搭。 对于将来继位的是不是刘妃的儿子,桑丘子睿并不介意。 只要是自己手中的大权在握,那么,谁的儿子当皇帝,都一样。 原本是无意于朝堂的桑丘子睿,为了能让紫夜安定下来,也只能是开始出手去碰触他此生极其不愿去碰触的皇权。 如果他不能掌握到了大部分的实权,那么,将来倒霉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桑丘家族! 刘相此人,心眼儿不大,度量小,一旦真的让他掌握了大权,只怕,梁城会被他给折腾的鸡飞狗跳了。 桑丘子睿将这些密报随手一丢,进入了一旁的炭盆之中。 到了窗前,将窗子慢慢推开,感受着外头寒冬腊月的冷风,吹拂着他的脸。 有些凉嗖嗖的,风不算太大,可是刮到了脸上却有些生疼生疼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想起了那个红裳的美人儿。 那个一直深深地存在于自己脑海之中的红裳美人儿。 浅夏曾说过,害得他如此痛苦的人,是他的师傅蒙天。 如果不是他唤醒了自己这么多的记忆,那么,或许,他就不会如此执着。 没有了那份记忆,他就不会那样执着,他只要是不再执着于她了,他这一生,也定然是十分顺遂且完美的。 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 浅夏在沉睡的那半年里,果然是借助了对方巫术的力量,看到了不少的东西。 可惜了,发生在他桑丘子睿身上的事,她却是注定看不到的。 因为她不知道,其实这一世自己记忆的唤醒,一直以来就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结果。 前世自己临死之前,可是立下了誓言,他宁愿再痛苦一世,也不愿意忘了她。 可惜了,自己对她这样的痴迷与深情,却是不被浅夏所接受的。 多么可笑? 若是在旁人看来,定然会觉得他桑丘子睿不值! 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何苦非要被一个云浅夏给紧紧地束缚着? 是这样么? 桑丘子睿的唇角轻轻弯起,浅浅的弧度,似乎是想要告诉这有些凛冽的寒风,为了浅夏,无论是做什么,他都不曾后悔过。 她不爱自己,是她的事。 可是自己爱她,是自己的事。 只要是不去主动给她带来困扰和麻烦,那么,他相信,他的爱,至少还是能温暖得了他自己的。 桑丘子睿知道,浅夏对于自己,是真的半点情分也没有了。 哪怕是他曾为了让她重生,不惜独闯九华山的禁地,最后强行开启了九转玲珑阵。 哪怕是他曾为了她,违背了桑丘家族的利益,放她和穆流年离开了梁城。 种种的种种。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其实无论浅夏是不是爱他,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去做的。 只是奈何命运不公,这一世,让浅夏先遇到了穆流年,也因此,而先一步爱上了他。 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想,他仍然是会去选择开启九转玲珑阵,只要是她过得安好,那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不是吗? 自己兜兜转转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她能过得开心幸福吗? 不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吗? 自己当初既然是没有珍惜她,想要再换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是命运作弄,这个机会,却给了别人。 那又如何? 怨恨上天么? 或许之前他的确是怨恨过的。 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 正如浅夏对他说过的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想要失而复得,哪有那么容易? 东西丢了,可以去找,即便是找不到,还可以再买,买不到,就去订制跟原先一模一样的一个就好了。 可是感情若是丢了,又岂是能再轻易寻得回的? 更何况,如今看他二人感情甚笃,自己,早已是没有了半分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些,桑丘子睿的心里反倒是释然了许多。 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是想通了,可是心底对浅夏的爱,却是只增不减。 即便如此,他不再觉得辛苦,不再觉得不公,反倒是觉得,有这样的一份爱陪着自己,也是一种极其不错的状态。 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有爱浅夏的权利和资格。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帮着穆流年他们离开梁城,或许现在,他的爱,只会让他自己觉得太过龌龊和卑劣了。 好在自己一切活得坦然,他知道,虽然浅夏不愿意单独见他,可是至少在浅夏的心底里,不再那样的排斥自己,不再把桑丘子睿这四个字,当成一种负担了。 这也正是他一直努力着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伸手去关窗子,直接转身,就在正冲着那个窗子的软榻上一躺,身上也未曾盖上任何的被子,眼睛一合,睡着了。 半夜吹冷风,且不盖被子的后果,就是得了风寒。 寒气入体,便是武功高手,也一样会觉得难受。 更何况,他似乎是还能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很烫。他想,他应该是发热了。 桑丘子睿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云若谷原本没当回事儿,进去转了一圈儿之后,倒是锁着眉出来了。 浅夏得知桑丘子睿生病,并且是还高热不退的消息时,微微有些意外。 她不相信那样厉害的桑丘子睿,竟然说病就病了。 事实上,像是他们那样的人,便是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外面走,只要有真气护体,应该也不至于说是得什么风寒呀? 总觉得堂堂的桑丘公子,竟然生了这样的病,有些讽刺。 可事实就是,他的确是病了。 看到云若谷愁眉不展,便大概猜到,这个时候,正是事务繁杂之时,桑丘子睿一旦病倒,他手头的那些差事,该交给谁去做? “来人,备车,我要去刺史府一趟。” 云氏一皱眉,“小夏,你去怕是不合适吧?” 浅夏摇摇头,表情有些淡漠,“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要劳烦二哥了,再陪我走一遭吧。” 云若谷知道这个妹妹看似柔弱,可是一旦打定了主意,是谁说也不听的。 浅夏一看到了躺在榻上,脸色发红的桑丘子睿时,心里头有些复杂,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初狠狠地伤了自己,却又在后来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是该恨她,还是该感激他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选择了用一种极其淡漠的方法来面对他。 虽然她知道,这会让对方不舒服,可是于她而言,似乎是别无它法。 “怎么会病了?” 长风连忙过来搬了凳子,“回世子妃,公子昨夜熬夜处理公务,许是后来累了,开窗透透气,没想到,竟是忘记关了。” 忘记关了? 浅夏一挑眉,对于这样的说辞,她显然是不信的。 “桑丘子睿,我知道你现在虽然是病着,可是头脑却很是清醒的。说吧,你为何一定要让自己生病?” 桑丘子睿很突兀地就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若是换成了旁人,只怕会很是难看,可是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却有几分的迷醉感。 “我不这样,你会来见我么?” 浅夏极其凉薄地看了他一眼,“你料准了我一定会来?” “我在你心目中,定然是一个无所不能之人。而我这样的人病了,总会有几分的蹊跷的,不是吗?再则说了,如今这里的事务繁多,你也是为了紫夜东侧的百姓们着想。我该说,其实,我是应该谢谢这些百姓们的,否则,你不会如此好心来看我。” 浅夏很是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顾虑到了那些百姓才会来看你的。” 桑丘子睿自嘲一笑,“浅夏,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儿么?” 云若谷则是冷哼了一声,“堂堂桑丘公子,竟然是想出了这种招数,你是不是也太卑劣了一些?” “如果说自虐这种事情也算卑劣的话,那我下次可以考虑换一种方法。” 浅夏没有心思与他理论这个,“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病了,你是不是为了表现一下你的诚意,请你的大哥来为我看看病?”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榻上的桑丘子睿,他的脸色虽然是微有些红,不过,从他十分清澈的眼神里,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病的,并不能算是十分的严重。 “你想要我哥哥过来?你也知道,很久以前,我就没有了哥哥的消息。” 云若谷在一旁坐着,两手放于膝上,却是微微蜷起,他总觉得,这个桑丘子睿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了。 “浅夏,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作假吗?事实上,云长安在什么地方,你若是不说,我也并非就是知道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想办法去请就是了。”浅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桑丘子睿觉得一下子,心里就没底了。 “浅夏,看在我帮过你们的份儿上,就不能帮我一次吗?” 浅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想要让我哥哥进京?” 桑丘子睿看着她又笑了,“果然,我的心思,永远都瞒不过你。” “不行!” 云若谷在一旁气急道,“大哥一旦进京,只怕肖云放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桑丘子睿和浅夏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一时就陷入了有些可怕的安静的气氛之中。 浅夏轻叹一声,“你让我哥哥给肖云放解毒?” “不错。”桑丘子睿不再隐瞒,“我的医术虽然也不差,可是到底及不上云长安。肖云放的毒,我只能控制。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找到解毒的其它方法的,可是这么久了,我却一直失败。所以,不得已,才只能出此下策。”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说?” “我知道,你是云家的家主,别人的话,云长安未必会听,可是你的话,他一定会听。浅夏,你也不想紫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再出波澜吧?”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自然明白,一旦肖云放出事,梁城,将面临着怎样的皇权更迭? 只怕到时候梁城内外,都会闹得不可开交,乱做一团了。 “若是我哥哥进宫,谁又能保证他的安全?桑丘子睿,别说以你的性命之类的话来担保。这些虚的,我都不信。” “我答应你,让你哥哥住在静国公府,而非宫内。你也知道,如今肖云放身中剧毒,他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希望给扼杀掉的。只要他不动手,有我桑丘家族的庇护,梁城能伤及你哥哥的人,只怕还不多。” ------题外话------ 月底朋友们说是要一起去内蒙大草原。你们说我是去呢,还是去呢?   ☆、第六十一章 营救成功! 辽城的桑丘子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穆流年并不清楚。 事实上,对于这等小事,他现在也的确是无暇理会。 每日能抽出一些时间来想想浅夏,再给浅夏写写情书,于他而言,已经很是忙里偷闲了。 “公子,咱们的人手都准备好了,您确定要用这样的法子救四皇子出来?” 穆流年挑了下眉,看着青龙,“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青龙低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在内,“其实属下以为,这个四皇子救与不救,都没有什么必要。虽然这祁阳关不是他打开的,可若不是因为他,只怕紫夜也不会有今日的大祸。” “话不能这样说。这个时候,若是我们能成功地将他救出来,到时候,两军对阵,我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是能告诉天下人,这一切都是苍溟的阴谋,便足矣。” 青龙不解,可是站在了一旁的林少康和陆将军二人心中却是透亮。 古往今来,无论是一个国家的内乱,还是外敌来袭,总是要有一些名头的。 就比如说四皇子之前自立为帝,打着的名目,就是肖云放母子害死了先帝,他身为先帝的子嗣,有责任为先帝报仇雪恨。 而后来的苍溟大军入祁阳关,打着的由头,也不过就是借着四皇子借兵之势。 如果四皇子一旦脱离了对方的制约,能站在这里,对天下人说上一句话,那么,苍溟从气势上,就已经是弱了三分。 而且,没有了光明正大的招牌在前头挡着,他苍溟若是还不撤军,一旦穆流年强攻祁阳,那么,苍溟的损失可就大的多了! 之前,一直是围而不攻,就是因为顾忌着四皇子在他们手上。 有些事,虽然他们明白,可是不说清楚了,天下的百姓们不明白。 只以为是他们这些人,在镇压着四皇子,并不以为,这一切,根本就是苍溟的阴谋。 一旦四皇子脱困,苍溟大军必定会先自乱阵脚,到时候,他们这边的气势大盛,苍溟,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紫夜了。 还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身为一方大国,却是无故侵略邻国,这等违背了先前盟约的事,可非君子所为。 再则,如此一来,对于千雪,也是一个震慑! 就算是千雪不肯出兵相助,给苍溟施压,最起码,他们会彻底地打消了蹭些好处的想法,如此一来,紫夜的压力,可就小了太多了。 事实上,穆流年从一开始对上了苍溟,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将四皇子救出。 可是对方将人看守的实在是太严了。 如果不是因为四皇子早先有一支暗卫,一直不曾透露出来,只怕,这会儿四皇子是生是死,他们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 “元帅,四皇子被困的地方虽然是查清楚了,可是对方的把守实在是严密,我们若是贸然行动,只怕?”陆将军也是有所顾忌。 毕竟,四皇子可不是在什么普通的城池里,他是在三十万大军的围困之下,想要救出他,太难了。 “就是因为我知道会有难度,所以,我才会苦心筹备了这么久。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岂能就此错过?” 机会? 林少康与陆将军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再次看向了穆流年。 “我们的人,与四皇子的暗卫总算是接上头了。虽然他们的人数有限,不过,至少也可以跟我们做到里应外合。他们都是忠于四皇子之人,更是紫夜花费了极大的心血培养出来的皇室暗卫,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外敌入侵紫夜?” “元帅,您的意思,是要让末将带人去故意骚扰祁阳县城,然后引起对方主帅的主意,从而,咱们的人,再肆机动手?” “只是你去攻城,只怕还不够。青龙,你选些身手厉害的,要做出刺杀皇甫定涛的样子来,记住,只是做做样子就好,没有必要为此搭上性命。” “是,公子。” 林少康与陆将军跟在了穆流年身边这么久,自然已经知道了皇甫定涛就是苍溟睿亲王世子,李定远。 “我的人混进祁阳县也有些日子了,对于那里的布防及暗桩的布置,也都了解清楚了。据我所知,昨天苍溟的睿亲王派来了一位谋士,想必,也是为了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好决定是战是和吧?” “既然如此,元帅为何不再等一等?”林少康不解道。 穆流年冷笑一声,“等?呵!笑话!这里是我紫夜的地盘儿,是他苍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就算是他想走,也得问问我穆流年答应不答应!杀了我紫夜那么多的官民,这会儿想走了?哪儿那么容易?” 对于穆流年这种,比起胜负来,更重视一个国家的尊严和威望的大将来说,这样的一番话,难免让其它人有些动容。 “我紫夜的国土,岂是他说侵犯就能侵犯,他说归还,就归还了事的?” 林少康也郑重地点点头,一旁的楚行脸色有些激动,面皮还微微的抖动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充满了渴望。 “元帅,既然是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只有陆将军一人攻城,只怕对方未必会信。不如由末将带人,从西侧也发起进攻?” “嗯,也好。只是记得,要量力而行。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只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没有必要死拼。保存实力,还是很重要的。” “是,元帅。” 林少康看了看几人,抱拳道,“元帅,那末将?” “林将军不必着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接应。他们二人,分别从东西两侧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们的人一旦得手,不会先急着出来,而是会辗转入了山林,到时候,只要是他们进了山,想要出城,自然就容易了。” 穆流年知道,想要从正门或者是侧门出来,根本就是难于上青天! 真要是那么容易,那么他的人就可能直接打进去了。 所以,根据他的计划,是先将人救出来后,不往他们这边走,反倒是往背撤,然后沿着祁阳关下的线路,进入附近的山中,从山内迂回出城。 而林少康要做的,就是负责先行率人离开,从西面绕道过去,进入北侧的山脉之中,前往接应。 林少康为将多年,既打过水战,也攻过山头儿,所以,他去山里接应,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林将军记住了,你们的人就埋伏在距离祁阳关十里处,若是三天内,没有发现我们的人出来,立马撤回。” “是,元帅。” 将一切都安顿好了,穆流年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林少锋没有收拾呢。 无论苍溟是否退军,他都不能容忍紫夜的叛徒,还活在这世上。 那个打开祁阳关的宋将军已经战死,还被他下令,砍了首级,悬于营外,其目的,也无非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叛国求荣之辈! 当然,最想着震慑的,就是林少锋了。 穆流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至于是不是好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了保住穆家,为了强大自己,他到现在,杀的人,也委实不少了。 只不过,在他看来,那些人都该死! 可是即便他觉得自己没有错,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仍然没有勇气让浅夏来看到这一切。 就像是现在的这个战场! 保家卫国,还是什么是比这个更高尚,更伟大的事情?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让浅夏看到这世界血腥、肮脏、混乱的一幕幕。 虽然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是普通人,不是那种看到了血就会晕倒的小女人。 可是他更知道,他喜欢她,在意她,所以,但凡是有一点儿有可能会让她不高兴,不舒服的场面,他都不想让她看到。 他要让她知道,他有能力给她一片平静安宁的天空。 即便没有了她的秘术相助,他仍然是穆家军的领袖级人物。 这世上,没有他穆流年做不到的! 青龙始终跟在他的身侧,跟随了主子多年,自然知道,刚才主子的吩咐,并没有完全交待完。 “让玄武带上了先锋营,先林少康一步,埋伏到祁阳关附近,只要是看到了我们的人出来,立马进入战斗状态,对方的人马一定会跟过来,我们的先锋营,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却实在是太适合在山中作战了。” “是,公子。” 青龙并不担心那五百人是不是能应付得了大批的追兵。 事实上,公子安排了林少康去接应,其目的,不就是为了与对方纠缠上吗?怎么还会再加派一个先锋营? 青龙虽然不明白,可是也聪明的没问。 穆流年看了他一眼,“我的先锋营,还是战斗经验太少了些,他们的战斗力,还没有达到我所要求的那样厉害。这一次,我要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交待。” “公子英明。” 穆流年扑哧一笑,“青龙,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奉承话了?你不觉得自己太别扭了?” 青龙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被自家主子打趣,虽然不是头一次了,可是如此直白且不给面子的话,还真是头一回。 看到他有些尴尬的样子,穆流年的心情大好,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太坏心眼儿了些? 怎么能将自己的好心情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至少,锻炼了青龙的脸皮,还换来了自己的好心情。 穆流年虽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是心里头自然是不可能会完全放心的,更何况,那先锋营里头,还有他的亲弟弟在呢。 他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让穆焕然长期地待在先锋营,穆恒的年纪越来越大,虽然现在还没事,可是用不了几年,再上战场的话,身边若是没有得力的人,只怕就会出现麻烦。 而让穆焕然快速地成长起来的方法,自然就是让他加入先锋营,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人,什么是在战争中求胜。 在真正的战争中,可是没有什么小人君子之分的。 以前穆焕容在书中学到的那些儒家学说,穆流年也不是说不好,可是用在了战争中,显然是不合适的。 战争是残酷的,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是选择杀人,还是选择被人杀,显然,这对于一直熟读圣贤书的穆焕然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可是这还不算! 穆焕然的战斗力还太弱。 穆流年不是肖云放,也不是先帝。 他向来就是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当初既然选择了相信穆焕然,自然就要全力的培养他。 穆流年会的东西自然是不少,可是想要全部交给穆焕然,自然是不太现实的。 首先,他自己会的东西,是从小就开始接触的。这么多年了,自然是早就刻入了骨子里。 而这些东西,却不是一个文人完全适合学的。 比如说刺杀、刑讯等等,这一类的东西,在穆焕然看来,只怕是有些难以入目的。 再者,他自小修习这些东西,就比如说是武功,就算是他想教穆焕然,只怕穆焕然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学的。 穆流年是一个武功高手,你让他去跟人决斗,或者是去刺杀什么人,他自然是可以的。 可让他去教一个人怎么学会这些本事,他自认自己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的。 他的脾气也就只有对着浅夏母子的时候,还算是好一些。 一旦进了军营,他可真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了。 以前在京城,他对谁都可以笑得温和,对谁都可能很随和,可问题是现在是在军营,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了。 现在能心平气和地派个任务,已经就很不容易了。 “公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玄武已经带人出发了。三公子也在其中。” “嗯,可有交待了玄武什么?” “回公子,玄武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会让人盯好了三公子的。玄武知道您是有意培养三公子,自然不会让他出事的。不过,会不会受些皮外伤,就说不好了。” “嗯,小伤无碍,反到是可以让他亲身感受到了什么才是残酷!也能让他知道,打仗,不是嘴上说说就成的。” “玄武走时问了属下一句话。” “什么?”穆流年挑眉,能让玄武问出来的话,想必是让他有些为难了。 “玄武的意思是,三公子还要在先锋营待多久?接任三公子伯长职位的人,他已经选好了。” 穆流年一听就乐了。 这个玄武,分明就是将穆焕然当成了一个累赘了。 也不知道若是穆焕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会不会气得跳脚? 不过,玄武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对的。 毕竟,自己是想着好好地栽培一下穆焕然的,万一他在先锋营里出了什么事,玄武自然是觉得不好交待的。 “行了,告诉他,这次的事情一了,我自会再给穆焕然换个地方。” “是,公子。” 入夜,星光点点,月亮反倒是显得晦暗了不少。 皇甫定涛站在了自己所住的庭院之中,扭头看着一旁坐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四皇子,唇角一弯,笑得有些诡异。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被人打回到了祁阳,你们紫夜的江山就保住了?” 四皇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并不理会他。 皇甫定涛对于他的置之不理,不怒反笑,“你看,紫夜的星空,今晚可是格外的璀璨,只是如此,倒显得本该皎洁的月亮,失了几分的亮丽。你不觉得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意思吗?” 四皇子的唇角一勾,有些嘲讽道,“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喧宾夺主?” 皇甫定涛眯眼看他,“你不必总是想着激怒我。我说过,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至少,在我没有完全地占领紫夜之前,你,不能出事。” “你就不怕我自尽?” “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皇甫定涛说着,还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四个仆从。 这四人都是他派到了他的身边的眼线。一天十二个时辰,什么也不干,就只是盯着他。 就连晚上四皇子睡觉的时候,这些人,也都是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他,生怕他会再使出什么诡计来。 也正是因此,所以,穆流年的营救工作,一拖再拖。 连四皇子自己的暗卫,想见他一面都是极难。 不仅仅是见面,甚至是连进这个院子,他们都是格外地小心。对方的人手,哪个也不是吃素的。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是你手中的棋子,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的人,你杀了多少?” “怎么?现在开始怀念你的部下了?” 四皇子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出声,他知道,现在无论是他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皇甫定涛既不会杀了他,更不会放了他。 “我现在本就是动弹不得,你又何必再在我的身上浪费精力?我现在,弃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废人,被你囚禁于此,还指望着能被人救走么?” 四皇子说完这话,还极其苦涩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当初的蠢,还是在笑皇甫定涛的过分小心。 “你说的对,你现在的确是一个废人。若是我对上的是之前的桑丘烈和林少康,我自然是不会如此小心。可是现在,我对上的是穆流年,就不能不小心一些了。” 四皇子的眸光微闪了闪,他早就知道,自打穆流年来了之后,苍溟大军便一直是节节败退,无论大小的战役,再没有占到过丁点儿的便宜。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穆家军的存在,的确是紫夜最大的倚仗。 “穆流年?我当初真的是小看了他?以前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介病弱的世子,即便是治好了顽疾,也不过是一介废人,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等的本事。” “哼!本事再大,终究也不过就是一介凡人。眼前的失利,算不得什么。本世子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李定远想要做的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不成的!” “是么?” 四皇子轻笑,“这么说来,之前凤凰关和松原关的事,不是你设计的?哦,对了,还有奉州的兵变?你是说,都与你无关么?” 皇甫定涛脸上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寒霜,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了他,“很好!你成功地激怒了我,看来,你是真的想要尝一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是吗?” “哼!也对,你现在也就是一张嘴还能有些用。”说着,自怀中取也了一个小药瓶,直接就抛给了他身后的一名仆从。 “这是未来七天的量,一日一颗。” “是,世子。” 仆从说着,直接打开了瓶子,先给四皇子喂了一颗进去。 很快,四皇子的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至少,不再如刚才那般地苍白了。两只原本是一直无力垂在了膝上的胳膊,也慢慢地动了动。 “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舒爽?” “还好,至少这让我知道,我的手,胳膊,还都是我的。” “哼!”皇甫定涛回了他一个字后,便负手背过身去,抬头望着星空。 他与桑丘子睿,师出同门,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强项不在占卜,不在夜观星相,也不在太过高深的秘术。 他的本事,一为刺杀暗袭,再者,便是自小便熟读兵法。 当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学的,就与师兄不一样。 而且师父一再告诫他,他所学的内容,是不能让桑丘子睿知道的。 直到后来,他的生父找到了他,他在睿亲王府,看到了自己阔别许久的师父,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从一开始,师父就知道他的身分,不然,也不会出手救他。 当初,师父就是用了幻术,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造成了一个假象。 所有人都以为是亲眼看到了狼群将他给撕碎了,可是实际上,他们看到的,都不过是师父所施的障眼法而已。 皇甫定涛永远都忘不了,当师父笑眯眯地走向自己,然后将他伟大到了极致的计划,兴奋且充满激情地说给自己听时,他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的。 师父告诉他,只要是能挑起了肖氏族内的争斗,那么,紫夜就会国势不稳。 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就会选择弱势的那一方,慢慢地来挑动整个儿紫夜的内乱。 皇甫定涛完全就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地痛恨紫夜? 当他看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时,从他的脸上看到的,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好像,这一切,原本就该是如此的。 他不明白,他的父亲已是苍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亲王,何故还非要去到紫夜插上一脚? 紫夜的国力强盛,与其将精力浪费在紫夜的身上,倒不如考虑一下,收服边境小国,从而拓宽了疆土,更为重要。 当然,这只是皇甫定涛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人知道睿亲王和蒙天,到底是如何想的。 到现在,皇甫定涛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想到了当初在京城时,国师的极力劝阻,最终,还是比不上睿亲王的话更有说服力,苍溟皇答应了进军紫夜。 皇甫定涛甚至怀疑,父王在暗中如此做,是早就与千雪达成了共识,想着将紫夜直接就给瓜分了。 可是事实上,经过了几个月的战事,他看出来了,千雪并无意参与进来。 皇甫定涛看着满是星辉的夜空,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一年?两年? 他记不清楚了。 自从回到了睿亲王府后,他便开始了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有关礼仪的,有关制度的,有关一些皇室的约束及优待的,等等。 当他终于以一个亲王世子的身分,站在了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切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上人?什么叫膜拜?什么叫羡慕嫉妒? 这样的感觉,让皇甫定涛感觉虽然是有些陌生,可是却非常地满意。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如此高的身分地位,之前在面对师兄时的那分自卑,正在慢慢地消散。 终于,他感觉到了自己手中势力的日渐强盛,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从心底里,他有了更多的渴望。 皇位么? 他并不是很看重苍溟皇的位置。 而且,他也很清楚,就算他手中的权势再大,目前来说,也是不可能会大得过苍溟太子的。 就在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紫夜的四皇子,终于与他搭上线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之前,一直在暗中辅助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的师父,蒙天!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一直以为是不问世俗事的师父,竟然插手了紫夜的皇族之事? 而且手段还如此通天,直接就掌控了皇帝的一个妃子,和一个皇子。 现在想想,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他由一个皇甫家的弃儿,野种,一跃而成为了睿亲王唯一的儿子,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又多么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他掌控着紫夜一位皇子的性命,不,更确切地说,除了四皇子,就连肖云放的命,他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肖云放手中的毒药,自然是他给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知道,肖云放的身边竟然还有高人,能闯入皇宫,甚至是能伤了太后,给肖云放也下了毒? 也正是因为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人派出了四名高手,不眠不休地盯着他。 果然,这么长时间,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人。 是去皇宫行刺死了?还是根本就不敢再靠近这里了? “启禀将军,祁阳县城的东侧突然遭到了对方的强攻,如今我军虽然尽力防范,不过,损失严重。” 皇甫定涛的眼神一紧,看了一眼四皇子,他仍然是无所谓地坐在了那里,看不出喜怒。 他虽然知道这么长时间,并没有什么人闯入,可是他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他的身分在这儿摆着,一旦他出事,那么,苍溟将会陷入一个极为难堪的境地。 “加派人手,将这里守护严实了。” “是,将军。” “启禀将军,祁阳的西侧,也开始出现了大批的敌人,看来,对方是有意要在晚上攻城了。” 皇甫定涛冷哼一声,“还真是聪明呢,知道晚上攻城,我们比较疲惫?穆流年,你安静了这么些日子,就是一直在等今天?” 两刻钟之后。 “启禀将军,东侧的攻势较猛,我军快要顶不住了。” 皇甫定涛的拳头猛然收紧,“去看看。我就不信,他穆流年的人没有我苍溟多,还能轻易地攻破祁阳。” “是,将军。” 皇甫定涛虽然走了,可是这院子里的守卫,却又加强了。 很明显,他这是担心对方用了声东击西之计。 而在这院墙之外,两拨儿人马,终于会面。 一方是四皇子的暗卫,另一方,则是青龙精挑细选出来的夜煞成员。 双方一碰头,人手倒是不少,解决里头的那四个,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还要想办法不能惊动了外头的人,这就有些棘手了。 不过,夜煞的人,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粉了。 尤其是他们的主子娶了主母之后,云家大公子贡献的药粉,可就更多了。 青龙和白虎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些,都是他们用各种手段连骗带抢来的。 “这些药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了。不过,对方是四名高手,显然是要差一些。再则,只怕是我们一靠近,对方就会有了察觉。我的意思是,先引开一两个,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两拨儿人商量好了对策,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不过,最终还是打草惊蛇,被院子里的守卫给发现了。 好在他们这次来的人多,轻而易举地将四皇子架起之后,一跃而去。 营救的过程,自然算不得很顺利,四皇子的暗卫,死了两个,伤了三个。夜煞死了一个,伤了一个。 当天晚上,他们很聪明地选了一处民宅落脚,没有在街里四处溜达,就是为了防止被人给直接堵住了。 第二天晚上,祁阳县城,自然是加强了戒备,皇甫定涛一直没有找到人,大发雷霆。 他不相信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救走了,自然是开始下令在城内各处搜查。 过了子时,正是人们的精神最为疲惫之时,一行人带着四皇子,准备就在今晚逃走,再拖下去,对他们自然是没有好处。 所幸他们藏身之处,本就是偏北,再往祁阳关的方向走时,自然也就方便了一些。 一行人专挑小巷子走,很快,就到了祁阳关底下,再转身沿着城墙走,没走多远,就进了一片林子。 先锋营的人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立马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玄武看着几十人,总算是将人给救了出来,在他们安全经过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终于在天亮之际,他们看到了前来接应的林少康。 四皇子是认得林少康的。 而林少康当初还是定国公,自然也是见过常去御书房的四皇子的。 两人相见,四目对望,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怎么回事?” “殿下被人给下了药,现在行动不便。”一名暗卫说着,还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我们在其中一个仆从的身上搜到了这个,不过,现在只够六天的量了。” “先回去再说。” 穆流年做了这么多,那一晚,就算是佯攻,他们也是折损了不少的兵马,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地将四皇子给救了出来。 那些死伤的将士,也算是没有白白地拼了一回。 皇甫定涛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人虽然发现了四皇子等人的踪迹,可是最后,他的大军赶到了山上之后,却在那里,发现了大批的死尸。经人统计,竟然是杀了他们两千余人! 两千余人追捕几十个人,竟然全都死了? 皇甫定涛随意地查看了几具尸体,有的是一刀割喉,有的则是被弓弩所伤,还有的,似乎是中了埋伏,身上刺入的,竟然是一些用竹子削成的利器。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不是救人的那些人下的手。应该是早早地就埋伏在此了。” 此时的皇甫定涛并不知道,杀了他两千多人的凶手,竟然只是五百人。 他若是知道了,绝对会认为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是他人生中,最为灰暗的一记败笔! 四皇子被救回,穆流年紧了两日的眉,总算是舒展开了。 夜煞的本事,他相信,而四皇子暗卫的本事,他却是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的。 这一次,双方联手将人救出来,也算是一件幸事。 毕竟,之前那些人可是真的没有接触过四皇子,穆流年真的很好奇,他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中毒了?” 初见四皇子,看到他坐在了椅子上,连胳膊也有些无力地放在了膝上,看上去,很有一种柔弱无依的感觉。 “回公子,这是解药,不过不是真正的解药,要每日服一粒。” 穆流年点点头,接过来,闻了闻,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前,将手搭在了四皇子的腕上。 四皇子有些意外,“你还会医?” “别说话。” 穆流年并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话落,便开始专心地诊着脉,然后再翻了翻他的眼皮,绕到其身后,再看了看其脖颈处,最终,伸手在桌上敲了几下,命人去备了文房四宝。 很快,将方子写好,“药抓好之后,两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两次。” “是,公子。” 将这一切都做完了,穆流年这才转过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位一年时间,经历了人生最高和最低处的皇子。 “肖家的人,果然都蠢。连皇甫定涛的话你也相信?” 对于如此不客气的指责,四皇子只得苦笑一声,“我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事实上,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他,我更加不知道,他们会是苍溟国的人。还有林少锋,这个叛徒!” 林少康的眸光暗了暗,拳头紧了紧,没出声儿。 穆流年一挑眉,“你之所以痛恨林少锋,是因为他借着来投奔你的幌子,骗取了你太多的信任,也从你这里骗走了太多的权力,而他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他真正的主子,在谋划这一切。所以,你才恨他?” 四皇子点点头,再摇摇头,“是,也不是。我最恨的,是他的不忠,他竟然是早就与宋将军串通好了,再将我诓到了祁阳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他的。” 穆流年摇摇头,“你确定,你真的能杀得了他吗?” 四皇子一怔。 穆流年看在眼里,特别是他那双有些茫然,随后又有些羞愧的眼神,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位皇子,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却仍然没有真正的成长起来。 反了肖云放? 就凭他的那点儿实力?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的林少锋,手中可是有十万兵马呢。 在那个当口,还有什么是比兵马更有效的诚意呢? 当初没有掂量好自己的实力,这会儿后悔了,不觉得太晚了么?   ☆、第六十二章 祁阳大捷! 四皇子虽然救出来了,可是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不能动的,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显然是有些虚弱的。 穆流年给他调养了两日身体之后,他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是至少,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有了力量。 祁阳县虽然未破,可是皇甫定涛在县城内,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极点。 他没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地算计了这一切,可是到头来,人就这样被他们给救走了。 手中没有了四皇子,那么明面儿上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再成立了。 他知道,穆流年费尽心思地将四皇子救出,可不是看在了他是紫夜皇室的身分。 他是要故意给苍溟难堪,让天下人都知道,苍溟做上了背信弃义之事! 当初四大国可是议有盟约的,这才过去几十年? 苍溟故意插手紫夜内政,这还算是好听的。 万一他直接让四皇子站出来指证他们苍溟皇室是别有居心,软禁并且是伤害了他,那么,事情可就大条了。 皇甫定涛开始想着各种各样的计策,就算是退兵,也不能让对方看了苍溟的笑话! 再说,这一仗,苍溟的皇上,可是对自己一直寄予厚望,不过目前来看,怕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好的消息了。 “穆流年,算你狠。我倒是要看看,我皇甫定涛就算是不退兵,你又能奈我何?大不了,大家撕破脸,谁也别要那个盟约了。” 一位谋士站出,“世子,只怕如此不妥。至少,我们的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如今四国间的关系,至少在明面儿上,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我们的关系弄僵,也不能将责任推到我们苍溟的身上。” “对,世子,先生言之有理。若是我们承担了这个责任,只怕?还请世子三思。” 皇甫定涛紧紧地瞪了他们两眼,他们的话,他又何尝不知? 身为皇族,万一这样的大事坏在了自己手里,回去后,就算是不至于被削爵砍头,可是为了教训自己,给天下一个交代,至少也会将自己手中的权利全都收回!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亲王世子,可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亲王世子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紫夜的四皇子出现在了对方的营帐之中,已经当着全体将士的面,说是将军抓了他,还给他喂了毒,以此为借口,进攻紫夜。” “什么?” 皇甫定涛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四皇子身中剧毒,浑身上下都是不能动的。 他也曾想到过,就算是穆流年将这样的四皇子救回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急着让他站出来说什么。 毕竟,那样的一个四皇子,到底是被谁给迫害成了那样的,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 “哼!雕虫小计,以为如此,本世子就要认输了?马上集结全军,着人在城墙上喊话,就说四皇子从这里被人劫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至于何故突然不能动了,那就得让他们问一问穆流年了。” “是,将军。” “穆流年,人质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怎么利用,就能怎么利用的。” “将军,此事只怕是不妥。毕竟对方是一国的,无论如何,也是我们被动。” “是呀,将军,既然四皇子都被对方给推出来了,我们现在,还是想办法如何补救吧。比如说,可以找穆流年谈判,协商如何退兵的具体事宜。” “怎么可能?” 皇甫定涛一下子就怒了! 退兵? 他好不容易寻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说退兵就退兵? 他们苍溟在紫夜的国土上,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若是此时与对方谈判,而且还是主动要求的,那么,就算是坐到了一起,他们苍溟也已经是低了一头! 不成,他们苍溟,绝对不能做这种自损颜面之事。 “世子,眼下,您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皇甫定涛微微紧眉,仔细地再三斟酌,突然唇角一弯,令人取了纸笔过来,然后再着人即刻送了出去。 “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有事。就算是穆流年怎么闹腾,我就不信,他还能大过天去?” 皇甫定涛想到了肖云放身中剧毒之事,那是四皇子派人下的,可是毒药,却是从自己这里拿去的,那么,解药,他自然也就会有了。 只要是肖云放下令让穆流年撤兵,那么,他就保证让人将解药双手奉上。 如果不答应,那么,他敢保证,就算是有桑丘子睿帮他撑着,他最多也活不过两个月了。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皇甫定涛想到了那个蠢的可以的肖云放,再怎么样,他也是紫夜的皇。只要是他一声令下,穆流年就算是再厉害,也只能退兵。 当然,只要是穆流年先退兵,他皇甫定涛自然也会退兵。 不仅如此,他还要肖云放诏告天下,声明这一切都不过是个误会。 所以,退兵之后,两国的关系,仍然是一如既往。 这个时候,皇甫定涛突然就有些感谢四皇子了。 如果不是他对肖云放母子恨之入骨,只怕,他也不会寻到这个的一个机会。 这算不算是钻了空子? 借了四皇子的福气? 皇甫定涛下令全军好好休整,并且命火头军,大锅炖肉,不管怎么样,先好好地犒劳一下跟随他们出征的这些将士。 皇甫定涛这里的种种表现,穆流年自然是看在了眼中。 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淡定,并且十分镇静地吃喝睡觉,可见,他对于此事可能会引起的后果,并不在意。 难道说,他还有什么后招,是他不知道的? 再三思索,唯一的变数,就是肖云放那里了。 穆流年一把揪住了四皇子的衣领,“我问你,是不是你让人给肖云放下的毒?”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四皇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是我。我恨他,在我以为皇甫定涛会杀了我的时候,我就先派出了人手,去暗杀他们母子。只是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没能要了他们的命!” 穆流年猛地一松,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那毒药你是从何而来?” 四皇子怔了怔,“是林少锋给的。” “林少锋?摆明了他是睿亲王世子的人。”青龙接了一句。 穆流年一锁眉,有些无奈地表情,让众人一时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就算我们将四皇子救了出来,只怕,皇甫定涛也不见得就会落个难堪的境地了。” “将军?” 何少白较为年轻,性子也是偏急的,“可是指皇上会?” 穆流年一手撑在了下巴上,一边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难怪皇甫定涛会有恃无恐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儿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成,自己好不容易才将苍溟大军给逼退到了祁阳关,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的。 不是他不敬肖云放,实在是比起国威来,肖云放这样的皇帝,实在是让他敬重不起来。 “来人,迅速传令下去,今晚亥时初全力攻城,不计一切后果猛攻祁阳。何少白,祁阳的西侧守卫较为薄弱,你率五万兵马,务必要在子时前,攻入祁阳城。” “是,将军。” “玄武,你率先锋营的五百人,跟在何少白的后面,一旦城破,紧跟入城后,直接就去祁阳关,先将那里的主将拿下,记住,你们的目标,是主将。” “是,公子。” “穆恒,你率五万人马镇守在此,今夜我亲自攻城。” “将军?” 穆流年抬手制止了他们的所有提议。 “如果不想让我紫夜颜面尽失,让苍溟白白地欺负了我们紫夜,就听我的话,今天晚上,必须攻下祁阳。” 穆流年说着,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青龙,吩咐我们之前潜入了祁阳城的人,今晚亥时末,让他们想办法行动,趁着对方混乱,全力涌到西侧,将西侧的城门打开。” “是,公子。” 众人一愣,没想到穆流年竟然早就派人潜入了祁阳县,如此一来,今天晚上的行动,难度应该不会太大了。 “楚行,你亲率三万兵马,一旦何少白的大军入城,一刻钟后,你再率人进去,记住一定要一刻钟之后,你们的任务,是直接往东侧攻打,争取尽快地将正门打开。” “是,将军。” 楚行是个直肠子,嘴上答应了,心里头有些不明白,难免又开始问了,“将军,为何还要再等上一刻钟?” “简单!你得让何少白的人先进去开路,一刻钟的功夫,虽然不足以将西侧的敌军全部歼灭,可是对于你们来说,再往东攻,可是容易的多了。再则,一刻钟内再没有兵马入内,皇甫定涛是不会急着往西边儿来加派人手的。毕竟,我与林将军的攻势,也不会太轻,总会让他拿不定主意的。” “是,将军。” 皇甫定涛是真的没想到,穆流年会选在了这个时候攻城。 本来他的计划倒是很好,当天后晌的时候,他特意派了一名使者前来,只说是苍溟有意与他们和谈。 而穆流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将使者打发了回去。 没有杀了使者,对于皇甫定涛来说,这就表示了穆流年接受了他的建议。 如此,只要是再拖上两日,那么紫夜皇的旨意一下,穆流年不退兵也得退! 可是现在穆流年直接就打了过来,一下子,就将皇甫定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有着使者的回复,所以,皇甫定涛理所当然地也就以为穆流年也是想要休战的。 可是他才刚刚躺下,就传来了震天的打杀声,他若是再不明白自己被穆流年给算计了,也就太蠢了些。 穆流年其实原本是真没打算强攻的,毕竟,这种强攻之事,他们做为攻方,自然是会损失严重,可是从四皇子嘴里听到了那些消息之后,他就断定,那毒定然是出自皇甫定涛之手。 而皇甫定涛是什么人? 定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利用肖云放不想死的弱点,来拿捏他们一把。 到时候,只要是紫夜皇的旨意一下,他们大军必然就只能休战,甚至是退兵。 这对于他来说,原本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有些憋屈罢了。 可是对于整个儿紫夜来说,那就等于是奇耻大辱! 被人家给如此算计了一次,侵略了一次,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让人家走了? 这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他们紫夜就是软骨头,谁没事儿了,都可以过来打一打,骂一骂,反正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穆流年最介意的,便是这个! 身为军人,在他的心目中,皇帝的旨意,皇帝的颜面,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国家的得失,是国家的威严! 一个国家,若是连这点儿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强国大国?岂不是丢人现眼,让人笑话? 所以,他才会现在就急着强攻祁阳,比起将士们的伤亡,他更在意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和威严。 至少,他不能让其它的各国小看了紫夜,不能让外人以为他们穆家军也是软骨头了! 穆家军,对于紫夜的臣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必他说,大家都知道。 穆家军就是紫夜百姓们的主心骨,若是和平时期,自然还好一些,穆家军不会被人们总是想起,可现在是战事已起,穆家军的威名,不能让这些宵小之辈给算计了。 不能让紫夜的百姓们看不起穆家军,不能让其它的各国力量,小瞧了紫夜的军事! 穆流年没有将这里的事情写信告诉桑丘子睿,他相信,就算他不说,桑丘子睿定然也有他自己的渠道来知道这些消息。 至少,四皇子得救的事情,他应该是知道了。 说起来,这个四皇子还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麻烦。 将他送回梁城? 只怕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只怕死的还会是相当的难看! 可若是不送回去,将四皇子一直留在这里,又算是怎么回事? 若是再有人多心了,还以为是他穆流年要拥护四皇子为帝了,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 穆流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四皇子的身体调养地差不多之后,直接将他送到辽城,交给桑丘子睿比较合适。 他当然知道,其实四皇子无论是落到了谁的手上,只怕日子都不会好过。 问题是,他若是留在了自己身边,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要知道,自己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后,还有这么多跟着自己吃饭的兄弟呢。 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再害了大家。 穆流年站在了祁阳的城墙上,天色已是渐渐亮了。 看着东边儿那火红的天际,穆流年的心情,是格外地舒畅。 放眼向东望去,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再眯了眼睛细看,天色有些阴沉,东边的红色,似乎是比先前更盛了些,可是却始终未曾见到太阳的升起。 穆流年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伸出手来,手心向上,很快就看到了几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上,再慢慢地化掉,成了一片湿气,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下雪了呢! 不知道这个时候,辽城是否也下雪了?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还有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妻子? 等到此战结束,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他的浅浅了。 雪花飘落的速度似乎是比先前有些大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掉落在了城池之上、屋顶上,以及底下混战的将士们的身上。 当然,也有那个刚刚逃出去没有很远的皇甫定涛的身上。 他没有忘记,先前与皇甫定涛交手时,他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 显然也是在恨自己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 只怕此役之后,他将成为了苍溟上下的公敌,更成为了皇甫定涛头一个想要暗杀成功的人了。 “穆流年,你等着,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会就此罢手。紫夜,我势在必得!” 穆流年一剑将他的攻势给挡了回去,笑得有几分的讥诮,“哦?我当真是有几分的好奇,没有了四皇子这颗好用的棋子,你以为,你还能再来我紫夜嚣张?” “不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穆流年的剑再刺过去的时候,皇甫定涛身边的暗卫上来直接将其护住,火速地往后退去。 穆流年也不急着追,反正,他现在的目的,只是想要将他们给逼出祁阳关。至于后面,他当然不可能会让他们一路太顺风了。 比如说,今天若是没有找到了林少锋和林少宏的尸体,他自然是不可能会就此罢手的! 叛国之贼,必将除之! 一夜的时间,祁阳县城被破,祁阳关的所有将士死的死,降的降。 皇甫定涛的大军,后退至祁阳关外二十里处,开始休整。 只有确定了身后没有追兵,他才敢如此,看着自己这些手下的狼狈模样,皇甫定涛的心头,再次升起了想要杀死穆流年的冲动。 林少锋与林少宏二人都受了轻伤,还好,并无大碍。 一刻钟之后,将士们才刚刚歇下这么一会儿,正是全身最为疲惫之时,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大批的将士。 皇甫定涛一惊,定睛一看,对方打着穆字旗号,为首者,正是陆将军。 “怎么?在攻城的时候,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少了本将一个?” 皇甫定涛大怒,“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你别忘了,这里已经不是紫夜的国土了!” “你说的不错,不再是紫夜的国土了,可是,李世子,您也别忘了,这里也不是你们苍溟的国土。” “哼!就凭你们这些人,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就能阻拦了本世子的去路吧?” “当然!你们虽然是号称三十万大军,再加上了林少锋的十万兵马,可是数次战役之后,你们现在剩下的,只怕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陆将军说着,还一手捋着胡子,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们,“我瞧着,现在最多,也就是剩下了不到二十万吧?啧啧,还真是可怜。不过,李定远,我倒是很佩服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保全你们苍溟的大军,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叛徒了,手头上没有了多少兵马,你们到了苍溟,算不算是两颗废棋?” 皇甫定涛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就管用了?全军听令,将这些紫夜的将士杀了,我们回到苍溟,倒也可以给皇上一个交待了。” “是,将军。” 对方的气势虽然是大震,可是却没有让陆将军害怕,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定远,你是不是也太蠢了些?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只有我带了这么多的兵马来拦截你吧?你确定,你前面的路,会十分顺畅?本将既然是早早地来此恭候了,不可能,会毫无准备吧?” 他这么一说,皇甫定涛又犹豫了。 林少康上前道,“世子,只怕他们在此拦截,只是为了拖住我们,穆流年的大军,应该很快就到了。” “陆将军,我们既然已经撤出了紫夜,你们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你的兵力最多不过才五万,就算是我们的将士疲累了,可是对付你们,也是不在话下的。陆将军,早就听闻你爱兵如子,相信你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们无辜地死在这里吧?” “李世子的意思是?” “只要你让开,回头,李某定然是会着人送上金银财宝。” 皇甫定涛说着,大手一挥,便有几名士兵将几辆马车赶了过来,在这种箱子里装着的,自然是一些金银珠宝了。 “李世子是想着收买本将军?” “陆将军,你辛辛苦苦地打仗冒险,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家人生活安逸,自己名利双收?你就是不为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也得为了你身后的这些士兵们想一想?” 陆将军犹豫了一下。 皇甫定涛看在眼中,回头再看了一眼,立马又笑道,“本世子可是听说,你们紫夜,有两个月不曾给你们大军发饷银了吧?瞧瞧你的这些兵,还真是可怜呢。” 陆将军的眼神一凛,“李定远,你休要挑拨!” “陆将军,是不是挑拨,我以为你心里是很清楚的。这些珠宝,陆将军不收,岂不是白不收?” 陆将军迟疑了一下,“不是我不肯放你们走。只是,你要明白,本将是奉了穆将军的命令在此拦截。军令,不可违。” 皇甫定涛的眼睛眯了眯,隐隐听到了后面,似有追兵到了。 “你的意思,是不肯放行了?” “这个,其实,穆将军要本将在此恭候,也只是为了两个人,李世子这样聪明,想必也是知道的。” 皇甫定涛的眼珠子一转,自然就明白了。 林少康连忙上前,“世子!” 皇甫定涛轻笑了一声,“你说的,便是这两个废物?既然你想要,直说便是,本世子,自然是不可能为了两个紫夜的叛徒,而为难我的部下。” “世子?”林少康和林少宏两兄弟,自然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自然知道,事到如今,只有跟着世子,他们才有一条活路,到了苍溟,若是能再一展拳脚,说不定,将来还有再问鼎朝堂的机会。 可若是到了穆流年的手上,不用想,他们二人,也是死路一条。 只可惜了,他们从一开始投奔了蒙天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无论皇甫定涛是赢是输,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再有活路了。 穆流年是什么性子,这些日子,通过与他的对战,他们兄弟俩就已经知道,他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了。 林少康眼看世子打定了主意,也知道他们二人定然是再无活路,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 “兄弟们,咱们若是回了紫夜,也是死路一条,不想死的,给老子冲!” 只可惜,林少康的话音未落,就觉得后颈一痛,直接倒地不起了。 陆将军来此之前,就接到了穆流年的命令,对于这二人,直接斩首,不必客气。 陆将军也明白,只怕一旦将二人押了回去,林少康会多少有些余心不忍。 至于后头的追兵,自然不会是真的。不过就是之前陆将军让人故意做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当然,如果皇甫定涛以为后头的路就一切顺畅了,自然也就是太过天真了。 再往前走上十余里,便要经过一片树林。 那里,可是昨天夜煞的人,精心为他们布置了大批的陷阱,也算是送他们离开紫夜的一个大礼吧。 却说,祁阳县城大捷,穆流年为了防止肖云放再有什么小动作,直接就派人一路高喊祁阳大捷,驱逐苍溟这样的号号,狂奔回京了。 也不知道穆流年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还接连派出了三拨人直奔梁城。 当然,他也没忘了专门派人去辽城说一声儿,他可不想让浅夏再为他担心了。 收复了祁阳,穆流年也不等肖云放的旨意,直接下令何少白镇守祁阳关。 之所以留下他,也是因为目前为止,外人并没有人知道何少白是他的人。 留下他,肖云放多少也还能放心些。 大军稍做休整,次日,直接开拔回辽城了。 何少白这里原本就有十万兵马,可是穆流年不放心,又将陆将军手下的三万兵马也给了他。 如此,十三万大军镇守祁阳关,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有强敌来犯了。 桑丘子睿听到了祁阳大捷的消息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就知道,只要是穆流年出手,那么,平定祁阳,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穆流年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为了一个四皇子,竟然是迟迟不肯强攻祁阳。 虽然他知道,穆流年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苍溟难堪,让天下人都知道,苍溟的卑鄙无耻。 梁城,皇宫。 肖云放经过了云长安的诊治,身体已然好了许多,虽然体内仍有残毒,可是对于他的日常起居,已是再没有了太大的影响。 当他收到了睿亲王世子送来的密信后,瞳孔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体内的这种毒,到底是多么的能折磨人。 如果他愿意交出解药,那么,让穆流年退兵,自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位李世子的意思,也只是要求他们紫夜先退兵,然后他再交出解药,随后退兵,迁回苍溟。 这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的。 肖云放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身为紫夜的皇,他应该维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紫夜的脸面,紫夜的尊严! 肖云放提笔写了回信,只是可惜了,这回信还没有送出去,便接到了祁阳的八百里加急喜报,祁阳大捷! 肖云放愣了半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绿了! 一怒之下,直接就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挥落于地! “放肆!放肆!这个穆流年,朕看他分明就是故意不想让朕解了这毒!这个混帐,该死!” 大总管立马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有可能会伤到了皇上的东西一一收起,再斟酌了一下用词,“皇上别急。这是李世子着人呈上的密函,穆将军,只怕是不知道的。若是穆将军知道,必然不敢如此的。” 肖云放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冷静了下来。 的确,既然是李定远给他的密函,那么,穆流年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事实上,他也知道,对方就是为了防止穆流年会采取什么过分的行动,所以才会如此隐秘地给他送了信。想不到,如今也因为这个消息的太隐秘,反倒是使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冷静下来的肖云放,仔细地想了想,“朕听说,他将四皇子给劫了?” 大总管的眉心微蹙了一下,刚刚的军报,他也瞄了一眼,明明就是写的成功将四皇子救出,怎么就成了穆流年劫了四皇子了? “回皇上,听说四皇子也是身中剧毒,已是没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哼!那是他活该。传旨,让穆流年将四皇子押解回京。” “回皇上,怕是不成了。” “怎么?难道他还想着拥立四皇子为帝?他想要谋反?” 大总管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皇上近半年来,可以说是喜怒无常,性情大变,虽说在朝堂上的手腕更凌厉了些,可是伺候这样的主子,必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回皇上,奏报上有写,四皇子,已经被穆将军带往辽城,说是要交给桑丘公子处置。” “你说什么?” 肖云放刚刚只是一眼看到了祁阳大捷四个字,根本就没有仔细地看那奏报,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慌忙抓起了奏报,仔细看着。 大总管也不敢再出声儿,手一摆,进来了几名宫人,动作轻手轻脚地将东西都简单的归置了一下之后,再迅速地退了出去。 “辽城离祁阳关并不远,朕收到了奏报这会儿,估计穆流年也就快到辽城了。也罢,那就传旨给桑丘子睿,让他亲自带人,将这个叛贼,给朕押解回京。” “是,皇上。” 事实上,穆流年早就先大军一步,已经回到了辽城。 先是拜见了一下自己父王母妃之后,便直接进了自己的寝院,谁叫也不肯出来了。 穆流年的脸皮厚,可是浅夏哪里受得住这个?可是奈何她说了几次,穆流年也不听,缠着她不肯让她出门,这一关,就直接在寝室里,被关了一天一夜。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小云华自己趁人不注意跑了进来,拿着他的那把小木剑,不停地敲着门,只怕,穆流年还不肯让浅夏出来呢。 云若谷在不远处摇摇头,看着青姑姑将小云华抱了起来,屋门打开,穆流年倒是衣冠整齐地出现在了门口。 “胡闹够了?人都在书房等着你呢,桑丘子睿也来了。” 穆流年闻言挑眉,“他怎么会来?等一下,他有没有收到我给他的那份儿大礼?有没有说打算如何处置四皇子?” “没说。不过,我看他自进府后,就一直黑着一张脸,显然是恼了你。” 穆流年不仅没有着急,反倒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他不是能掐会算吗?怎么没算到我会将这个大麻烦丢给他?” 云若谷白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还总是将他视做了天底下唯一的好男人。 “他来的时候,手上可是拿着圣旨呢。这肖云放的动作,倒是快。” “能不快吗?只怕他从心底里头是恨毒了四皇子,这是要桑丘子睿押解他进京?” 云若谷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还真以为你才是秘术师呢?怎么事事都是料得如此准?” “我是谁呀?算计人心这种事,向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四皇子说起来,也是让人又怜又恨!如果不是他的天真无知,也不会给紫夜带来这样大的祸事。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当初肖云放不做那些,也不至于将一个心思干净的少年,给逼到了那等境地。”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出了寝院。 书房里,桑丘子睿果然是正黑着一张脸,立于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听到了门响,回头一看穆流年倒是神采飞扬地进来了,直接就将手中的圣旨,冲着他给砸了过去。 好在穆流年反应快,不然,还真就砸到他的脸上了。 “喂!你可是名动天下的桑丘公子,怎么能这样无礼?” “哼!穆流年,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你若是有心放了他,直接放就是。哪怕是你一剑杀了他,我也不会说你半个字。你倒好,将他丢给了我,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桑丘子睿,你先清醒一下,你要明白,我可是姓穆的。就算是我真的杀了他,你以为你那位多疑的表弟会信?也就只有交到了你的手上,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谬论!” 穆流年在书案后头坐了,一只脚直接就蹬在了椅子上,有些不羁道,“怎么能是谬论?对了,四皇子身上的毒,解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这一身的功夫,算是废了。再有,余毒,只怕也会令其折寿,具体他是能活十年,还是再活五年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桑丘子睿的眼神一紧,“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没什么,既然人送到你那里了,自然是要请你对这人了解的多一些。不然,显得我多没诚意?” 该死的诚意! 桑丘子睿磨着牙,他当初怎么会以为这个穆流年是个君子? 这厮分明就是一个小人! 四皇子一旦回了梁城,下场定然是会十分凄惨。 他穆流年觉得四皇子罪不至此,所以下不去手,直接就将人丢到了他这里。 这不是摆明了给他出难题吗? 现在肖云放的旨意也到了,若是自己不能奉旨办事,肖云放自然不会高兴。可若是真的将人押解回京,只怕,肖云放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决定,会直接有损其龙威了。 更重要的是,先帝所留下的子嗣不多,若是肖云放真的对四皇子痛下杀手,只怕,朝中的一些老臣们,会极力阻止的。 当然,四皇子之前的种种言行,对肖云放是十分不敬,死十次都不多。 可谁让他们是亲兄弟呢? “穆流年,四皇子的毒是你解的?” 桑丘子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穆流年的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第六十三章 窥探秘密! 穆流年也无意隐瞒,当时军中那么多人在,想瞒,只怕也是瞒不住的。 “是我解的。不过,我刚刚说了,只是解了个七七八八,并没有完全解了。所以,他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 后半句,完全就是废话! 在桑丘子睿看来,穆流年虽然是将四皇子给救了出来,可是同时,也等于是彻底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难不成,他还以为能在肖云放的手里,再妥妥地活上个十年八年的? 当然,具体要如何安置四皇子,桑丘子睿一时还是没有主意的。 不然,也就不会到这里来问穆流年了。 “你当初将他救出来时,是怎么想的?” “就是那样想的呀!如果他不被救出来,你以为强攻祁阳会那样轻松?” 事实上,那一晚,四皇子的兵马,几乎是全部罹难了。 原本是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为何一直攻打城池的那些将士们,通过了某些渠道,得知四皇子是被苍溟的人给控制住了,下了毒,所以,当天晚上,在穆流年的人攻城的时候,祁阳也发生了规模并不算大的内乱。 因为,原本忠于四皇子的兵马就不多。 不过,就算是规模不大,仍然是给苍溟大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穆流年的进攻,才会更回地顺畅了些。 “就算是如此,你就没有想过,将他救出来后,直接送走?” 穆流年很不合身分地翻了个白眼儿,“桑丘子睿,你要弄清楚了,他姓肖,不姓穆。怎么处置他,我说了可不算!再说了,除非是我不想活了,我才想着将他送走。” 桑丘子睿沉默了。 对于穆流年的说辞,他自然是明白的,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这烫手山芋却到了自己的手上。 如果说要将四皇子处斩的话,那么,他死后只怕是连个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依着肖云放的性子,定然是直接就将他给定为了叛贼,而且是假冒皇亲的叛贼。 这样的人,只怕是要受到了凌迟之刑的。 桑丘子睿想想,就觉得有些恶寒,再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儿子。 云若谷听他二人争论了一会儿,小声道,“你就这样回来了?不打算回京去请赏?” “不去!我若是真的带了三十万大军靠近梁城,只怕肖云放会吓得调集了紫夜所有的兵马回梁城勤王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些大不敬! 不过,桑丘子睿的嘴角微抽了一下,说的,倒也是实话。 “战事已了,紫夜已是千疮百孔,就算是休养生息,没有半年,只怕紫夜也是缓不过来的。” 穆流年轻笑一声,“桑丘子睿,你说的半年,只怕还是短的。我最后跟皇甫定涛交手的时候,很明显看到了他眼底的恨,当然,我还看到了其它的东西,比如说,在紫夜,只怕他还留有后招。” 云若谷和云若奇也跟着就是神情一震,“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清楚。只能说是再看看。紫夜这么大,仅仅是武职的官员就有多少?想要找出他的暗棋,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几人正说着,长平王来了。 “给王爷请安。”桑丘子睿对于这位紫夜有名的武将,还是十分敬重的。至少,看上去要比穆流年更靠谱,更讨喜一些。 长平王来了,有些话,自然也就不适合再继续讨论了。 倒是云若奇这个时候反应快,“穆世子总算是平安归来了,王爷和王妃也都平安到了辽城,咱们是不是该举办个宴会之类的?” 穆流年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再缓缓吧,大军尚未全部抵达辽城,总要让咱们的将士先回来,歇息之后再说。” 穆流年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桑丘子睿,“对了,你记得要跟肖云放说一声儿,到现在欠了我们两个月的饷银没给呢。这到底是给还是不给了?给个准话儿。” 桑丘子睿一怔,没想到他突然就提起这个来了。 问题是那饷银的事情,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吗? 他这意思,分明就是逼着自己亲自将四皇子给押解进京呢! 暗自磨了磨牙,这回被你算计了,看下回的! 不能次次被你算计吧? “好,此事我会给皇上上一道折子的,当然,会着重强调有关饷银的事。另外,穆世子这次打退了苍溟大军,亦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也是应该的。” “嗯,也好,若是皇上能多赏赐些金银之类的,也不错,反正我现在穆流年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流年!”长平王沉稳中透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成功地让穆流年原本有些傲娇的脸色,收敛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桑丘子睿回去这一路上,就在不停地在心里骂着穆流年。 这个奸诈小人,现在将四皇子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怎么办? 亲自押解回京?总觉得有几分的别扭。 桑丘子睿自然不是什么圣人,对于四皇子也并没有那种过分的仁慈在里头,只是,他觉得,四皇子的过错,在后来的攻城当中,也弥补了一部分。 所以,若是直接就将四皇子给叛了罪,反倒是会影响了肖云放的声誉。 虽然,肖云放在民间,只怕也没有什么声誉可言了。 这天晚上,桑丘子睿再度站在了屋顶之上,今天晚上的夜空,似乎是格外地清爽。 冬日的夜晚,是寒冷且清寂的。 一眼望去,不少地方,还是铺满了一层的白色。 今晚的月亮并不怎么明亮,事实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月牙儿了。想想也是,这都马上要过年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了满月? 再看弯月的周围,星星点点,可以说是交相辉映,就像是棋盘上的黑白字,对比明显。 桑丘子睿一时心血来潮,便在屋顶上,缓缓地走了起来。 独自行走在微凉斑斓的夜色中,桑丘子睿一袭白衣,再加上那一头有些闪亮的银发,让人看了,竟然会生出了几分心酸的感觉。 长风默默地站在了另一端,一直只是双手环胸抱剑,静静地看着自己主子。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凉,还有些香甜的味道。 仔细想想,这下面,似乎是种了不少的梅花。难道会是梅花的香味儿? 桑丘子睿行至最边上,双臂缓缓展开,头微微仰起,未曾有任何束缚的一头银发,此时,也随着那有些凛冽的寒风,开始肆无忌惮地飞扬了起来。 桑丘子睿宽大的衣袍被风吹起,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冷意。甚至是脸上还露出了一种极为舒爽的表情。 仿佛,这寒风带来的不是什么寒冷,而是一种柔情! 就好像这阴阴的寒风,能将他一身的的伤感和疲惫尽数吹散,再不复来! 轻松惬意,不用去想任何烦恼,不再被世事牵绊!这么一刹那,桑丘子睿就有了一种如此奇怪,且非常真实的念头。 望着沉静中有些孤冷的夜空,有一丝淡淡的慵懒的思绪在涌动。 明明就是星光灿烂,万星争辉,可是现在看在了他眼中的,只有两颗星星! 那么闪耀,那么光亮,那么让人,顿生一种膜拜的情绪。 “公子,夜深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桑丘子睿静静地闭上了眼,任由那银色的发丝,时不时地被风拂过他的脸。 许久之后,再缓缓睁开,眸底,已是一片清明! 再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情绪化,再没有了刚才的种种感伤,反倒是如同一弯清水,清亮透明。 眸底的坚定和果断,让他再度成为了那个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 微微转头,一跃而下。 长风紧紧跟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到了门前,桑丘子睿看着屋内仍然亮着的烛火,不曾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四皇子正端坐于榻前,眼前一盘棋局,似乎是正在困扰着他。 “你来了?” 桑丘子睿不意外他的反应,抬腿进去,衣袖一甩,门砰地一声关上! 长风默然,直接就守在了门口,不容许任何人的靠近。 “坐吧。还以为你会再晚一些才来,没想到,比我预期的要快。” “你早知道我会来?”桑丘子睿微微挑眉,再看了一眼那棋局,“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听说肖云放下了旨意,要你将我押解回京?” 桑丘子睿在他对面坐了,轻笑,“这是一局死棋,何需再看?” “是呀,明知道是局死棋,可是我仍然是想着从里头来寻找一线生机,所以说,你看,我是这样蠢的一个人。实在是有负当初父皇之托。” 桑丘子睿垂了眼睑,不说话。 四皇子的话匣子一打开,似乎是就有许多的话想说,才张了张嘴,再一看到自己对面坐的是桑丘子睿,又自嘲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很蠢的人?就像是穆流年说的那样,不自量力?” 桑丘子睿点点头,“嗯,看起来,似乎的确如此。” 四皇子低头看着棋盘,“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想到过,有一日,我会落到了今时今日的下场。不过现在还好,比起我被李定远控制的那些日子来说,现在的生活,对我而言已经是极其优越了。” “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你当初在他们的手上,吃了很多苦?” 四皇子摇摇头,“我或许有些蠢,但是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的时候,我便想尽了一切办法,联络上了穆流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联络他吗?” 桑丘子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不语。 “呵呵,你不会想到的。因为之前我曾听父皇说过,穆家,其实也还算是忠心的。只是穆家人,太过执着,不肯将那五十万大军的兵权交出来,否则,他也不会对穆家人屡屡下手。” 桑丘子睿不语,这是何等的谬论? 因为人家不肯将兵权交出来,所以你就要对人家一家斩尽杀绝? 若是如此,换成他是穆家人,自然也不会交出来了。 手上有兵权的时候,皇室都不知忌惮,肆意挑衅,一旦手中没了兵权,也就等于是没有了护身符,那焉有命在? “听起来很矛盾,是不是?” 四皇子自己也笑了起来,“父皇一方面在不停地打压着穆家,可是一方面,却又对于穆家的忠心还是有些把握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逼迫穆家人?” “先袖多疑,他说穆家忠心的时候,未必就没有怀疑穆家。” “你说的对。就像是现在的肖云放。他明知道穆家军的厉害,却是迟迟不肯下旨让穆家军去平叛。一方面是不愿意在穆家面前低头,觉得没有穆家军,他也一样可以打胜仗。” 四皇子的手在棋盘一角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一旦穆家军打赢了此战,那么,穆家军的声望,在民间必然极高,再想要打压穆家,只怕是三五年内,是寻不到机会了。” “肖云放虽然是怀疑穆家,可是并不代表了,他就不会重用穆家。事实上,有太后在,肖云放不会对穆家做出太离谱的事情来。” “是吗?也包括当初肖云放想要强留了穆世子妃么?” 桑丘子睿的眼神一冷,这一直是件秘闻,他是如何得知的? 当初动手的,都是肖云放的心腹,而且自己后来又使用了秘术,外人是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此事的。 “宫里仍然还有你的眼线?” 四皇子呵呵一笑,却是垂眸不语。 他不回答,桑丘子睿也不再问别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面对面的坐着,似乎是在比着谁的耐心更大一些。 “桑丘子睿,有没有兴趣与我手谈一局?” 桑丘子睿眸光紧紧地锁在了他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出些许的端倪。 “其实,早在祁阳的时候,我就有心与穆流年手谈一局,不过,他太忙了。而且,他在看过了我的棋艺之后,只说我的棋艺太差,他瞧不上眼。不如,今晚就由桑丘公子来试一试,我的棋艺究竟有多差?” 许久之后,桑丘子睿点点头,“好!” 两人对弈许久,始终是不发一言。 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四皇子再度陷入了死局。 苦笑一声,随后表情又有些轻松道,“果然还是如此。多谢桑丘公子能成全了我的一个心愿。既然如此,那公子就请动手吧。” 桑丘子睿微愣,“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四皇子点点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若是回了梁城,只怕反倒是会给肖云放带来麻烦。生,是断无可能了。可若是死,怎么个死法?那些朝廷的元老们,又当如何安抚?这些都是问题。” “你想太多了。湘王殿下早忆过世许久,你不过是一个假冒皇亲之人,便是死,也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是么?”四皇子却是显然不信,“若是果真如此,那你也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是我有证明自己身分的东西在,你说,肖云放还有没有胆子杀了我?” 桑丘子睿的眼睛微眯,对于四皇子这等明显是有几分威胁意味的话,已经是起了些许杀心了。 “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再蠢,也是肖家的人。我不可能真的就任由你们动手,将我当成了一个流寇来处置。桑丘子睿,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是穆流年将我救了出来,我原本没打算跟你说这么多的。你应该感谢穆流年,真的。” “你还有其它的安排?若是你果然死在了梁城,只怕,你的那些手下,就会再有其它的一些过激行为了。是也不是?” 四皇子不置可否地微挑了下眉,再用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捻着一枚棋子,似乎是在细细地感受着,这颗棋子现在的心境。 “说话!” 面对桑丘子睿的威胁,四皇子抬了抬眼皮。 “你说的对,我自然是还有后招。原本,我计划好了这一切,若是肖云放真的敢将我凌迟,或者说是让我曝尸荒野,那么,我敢打赌,他的帝位,也是坐不长久的。” “你藏了什么东西?” “呵呵,桑丘子睿,我肖氏的那些宝藏都藏在何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何当初我只有那么一点儿的兵马,我就敢自立为帝?那是因为肖云放原本就是篡位,所以,许多事,他都不知道。” 桑丘子睿的手指微微收紧,想到了自己当初帮着肖云放找到了那些金银,难不成? “就如你所料想的那般。肖云放后来之所以敢大量的用兵,不就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些金银的下落?啧啧,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许多人,这一辈子,听都不曾听过的数目。” “看守皇陵的,是你的人?” “怎么可能?你该知道,看守皇陵的人,都是肖云放派去的。当然,如果你硬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 “你到底藏了什么?” 四皇子低头轻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自袖间取出了一纸薄薄的纸,再递给了他。 桑丘子睿拿到了手中之后,仔细看过,脸色大变! 他本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计谋过人,心思深沉,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四皇子这一手,玩儿的实在是太妙了! 桑丘子睿不动声色地将这张纸收了起来,“说吧,你的目的?或者说,你的要求?” “简单,我现在还不想死。当然,我也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不可能再做什么与肖云放去争夺皇位的事情了。毕竟,我现在所有忠心的手下,都已经死光了,不是吗?” 桑丘子睿冷哼一声,“你确定都死了?” 四皇子有些尴尬地伸手在嘴角轻挠了一下,“呃,好吧,还有一两个,也不过就只是普通的护卫而已。” “就只有这些?” “对,所以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于你桑丘公子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从四皇子一开始的表现,到最后拿出了这张纸,他都表现得很自信! 显然,他料准了他不会一进来直接就杀了他,只是,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我很好奇,如果我没有按你说的做,而是直接杀了你,后果会如何?” 果然,他看到了四皇子的眼神微闪了闪,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慌,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心底的紧张。 “你不会!” “是么?那不如,我们可以试一试?” 桑丘子睿笑的有几分的诡异,“正如你所说,一旦你的人将这些消息给散了出去,那么,肖云放的帝位将不稳。那又如何?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 四皇子明显地愣了一下,眼神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很快,又镇静了下来。 在桑丘子睿的面前,他太年纪,主要还是表现在了阅历上。 桑丘子睿周游列国,所见所闻,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出现慌乱的表现。 “你不会!” 再次咬着牙肯定道。 桑丘子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还真是执着呢。 “哦?说说的你理由?” “如果你真有心取而代之,也就不会如此费心地帮他了。这一次苍溟的攻城,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可是你没有做任何于肖云放不利的事情,反倒是帮着他安抚臣民,甚至是还故意与穆流年结盟,其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紫夜?”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想要保住紫夜,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说过,我还要保住肖云放吧?” 四皇子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如果你有心称帝根本就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一切只是说明了,你根本就是无心于江山!” 桑丘子睿看到成功地将四皇子给逼的没了先前的冷静,心里头很愉悦,之前被穆流年算计的那点儿不开心,也都没有了。 “好吧,就算是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四皇子殿下,你该明白,我桑丘子睿,是从来不接受任何的威胁的。” 四皇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他在对面这个儒雅的男子身上,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再冷静下来,甚至,他还能听到了自己有些狂乱的心跳声。 “说出你背后的那个人,否则,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什么人?你不是都知道了?是苍溟的睿亲王世子李定远,哦,对了,就是穆流年口中的那个皇甫定涛。” “不!他不可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别再考验我的耐性。” 事实上,桑丘子睿已经有了些许的怀疑,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够完全的确定。 所以,他要从四皇子的嘴里头说出来,否则,以后的日子,他只怕都不可能会真正的安宁下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之前,一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与我母妃联系。具体是谁,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我再问你,你可曾见过那人?” 四皇子本来是想说不曾见过的,可是也不知道何故,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里,一下子便昏沉沉的,整个人似乎是坠了一片白雾之中,有什么东西,像是看不清楚了。 “见过。” 很老实的回答。 “以前我小的时候,他每次来,都会抱抱我,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是很温柔的。比父皇看我时,还要更温柔些。”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 “记得,只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每次他来,母妃都让我叫他一声师父。他也总说,我是最像他的一个徒弟。” 像? 桑丘子睿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就迸裂开来! 只觉得胸口有些沉闷,喉咙里有些堵的慌。 慢慢地画了一张画像,再放到了他的眼前,“你看仔细了,可是他?” 四皇子的眼珠似乎是动了一下,不过仍然是无神的。 “嗯,是他,只是,我记忆中的他,似乎是没有这么老。” “他有多久不曾去看你了?” “很久。” 桑丘子睿的手突然就无力地垂下,手中的画像,也像是柳絮一般,轻飘飘地掉在了地面上。 桑丘子睿的手突然抬起,直接就将四皇子给打晕了。 再看了看那张纸,桑丘子睿猛然就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噗的一声,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 是师父! 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是紫夜皇一直在通缉的钦犯,蒙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屡次冒险进入皇宫? 刚刚他有仔细地看过四皇子,那张脸,有七分是像容妃的。 会不会是蒙天的孩子? 桑丘子睿不敢保证,甚至已经不敢再去猜了。 这样残忍且有些可怕的事实,实在是让人无力承受。 哪怕那个人是他曾经十分崇拜的师父,也让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天眩地转! 伸手将唇角的血擦干净,再慢慢地晃到了门口,轻声吩咐了一句之后,衣袖一扬,烛台滚落。 桑丘子睿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衣袖和前胸上,还有点点血迹。 长风一惊,再一看屋内,已是起了大火。 “公子?” “不必理会,他自尽了。走吧,扶我回房。” 长风一愣,公子多年来,从不曾主动要求别人去扶他一下,可是现在看到了主子的脸色,长风的心里自然是跟着提了起来。 “您没事吧?” “无事。走吧。” 两人走的极慢,准确地说,为了照顾到公子,长风也只能是跟着放慢了脚步。 直到屋子里的熊熊大火,冒出了滚滚的浓烟,二人,才走到了院门口。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救火,就说,是本公子允了他,许他火葬,也算是让他干干净净地去投胎。” “是,公子。” 长风松开手,让公子扶住了院墙,快速到了外面,与下人交待清楚。 桑丘子睿慢慢地回过了身,淡然地看了一眼那大火中的房舍,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有些事,终究还是没有找出答案。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秘术,是从未失手过的。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浓浓的呛烟味儿,还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让人实在是不想再去多闻。 可是当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仔细地想着今晚的一切,眼神中原本的那些迷惑,似乎是又没有了。 他再次吸气,这一次,不再是那种让人作呕的味道,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悠远的、淡淡的、而又沁人心脾,抬头看看那些梅花,再看看自己的前胸,有些事,果然并非就如同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是真的美好的,正确的。 冬天太干冷,秋天太破败,什么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样消极的东西? 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不该有这样让人生厌的想法! 天越来越黑,似乎是即将进入那黎明前最黑的夜,灰暗的天空中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小星星。还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可是现在,怎么感觉就那么的让人窒息呢? 终究是心境不同,看到的万物也不再相同了么? 这一晚,刺史府内的一处院落,火光大起,因为是在半夜,所以,一直无人知晓,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然是控制不住了。 桑丘子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午时。 “公子,您醒了?要不要先用些东西?” 桑丘子睿摇摇头,梳洗了一番之后,再缓叔踱出了屋子。 睡了一觉,他的脑子,已经是清醒了许多。 “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回公子,火势太大,连两侧的厢房也烧着了,整个院子,都要重新修建。” “嗯,让人备笔墨,我要给皇上写一道折子。” “是,公子。” 桑丘子睿轻轻捏了一下眉心,对于昨晚之事,似乎是不曾放在心里了。 而远在梁城的肖云放接到了他的奏折之后,整个人则是表现得有些阴郁。 他不相信四皇子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可是不相信又如何? 正如桑丘子睿在奏折中所书,四皇子明知自己的下场如何,既然如此,自然是不如自尽的好。至少,他还能走的干净舒坦一些。 桑丘子睿在书房里,则是对着那张薄薄的纸,沉思了许久。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有着皇陵的事,四皇子能准确地知道肖云放每次有多少人进入了皇陵,搬走了多少的金银,这说明了什么? 桑丘子睿想到了之前穆流年提到的饷银,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梁城。 有些事,除了肖云放,其它任何人做,都有些不合适。 “老四的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自尽了?” 面对肖云放的质问,桑丘子睿没有一丁点儿的慌乱,“回皇上,您所言不差。四皇子并非是自尽,而是被微臣杀了。” 肖云放一愣,没想到桑丘子睿会说得如此坦白。 “你再说一遍?你为何要杀了他?” “回皇上,您先看看这个吧。” 肖云放的眼睛在上面一扫,直接就瞪大了眼睛,脸色骤变。 “皇上,这就是微臣为何要杀了他的原因。至于那枚他藏于宫中,或者是皇陵的暗棋,请恕微臣无能,未曾打探出来。” “这?这是他给你的?” “回皇上,正是。他将此物交出,也只求能干净一死。他心知一旦回到了梁城,必然受辱,他身为皇室血脉,自然是不能忍受这个,所以,才会求了微臣。而微臣为了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也只能答应了他。” 好一会儿,肖云放才有些呆呆道,“你做的对。他的确是不能活着回到梁城。” 他们都明白,一旦让四皇子活着回到了梁城,那么,他再利用了手上的东西,以及早先先帝手下的那些元老,那么,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到时候,众说纷纭,势必会有人提出要让皇亲们打开皇陵,一窥究竟,届时,所有的一切,都将暴露在众人眼前。 肖云放不是心疼那些金银财富,他担心的是,皇陵之中是否有人进去过,那样的痕迹,是无法完全地抹掉的。 更何况,他每次还是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再往外抬金银的时候,岂能干净? “表哥,是朕误会你了。还以为,你,你是故意要放他一条生路。” “皇上,微臣曾说过,您是姑母的孩子,是紫夜的皇,所以,微臣是不可能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来的。” 肖云放有些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在四皇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看来,当初父皇的确是有意立他为帝,所以,才会将那些财富的隐匿之所告诉了他。毕竟,当初若是没有桑丘子睿的提醒,他根本就是不可能找到这些东西的。 “表哥,他死了,这一切?” “微臣如此急切地进京,就是想要请皇上火速地排查,毕竟,一直以来,这行动的,都是您的心腹。所以,还得您亲自来查这件事情为宜。” 肖云放点点头,也的确如此。 这一晚,肖云放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始终睡不着。 今天桑丘子睿带给他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让他这么半天了,都无法完全接受。 当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自认为隐秘无比的事情,竟然是一直以来,都在自己的死对头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这让他如何不懊恼? 想来,这半年的光景儿里,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当是一个笑话吧? 肖云放来回地磨着牙,“好一个老四,你还真是深不可测呢,竟然是将朕给耍得团团转!你当时一定很开心吧?” 肖云放一拳打在了御案上。 这些日子,经过了云长安的调理,他的身体好了许多,虽然是毒素尚未完全清理干净,可是,他自己能感觉到,自己与之前,似乎是有着天壤之别。 至少,累了一天之后,他的身体不会僵硬,他的反应不会迟缓。 “查,一定要将这暗中的奸细查出来!哪怕是错杀三千,朕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 肖云放的眸底,迸射出了一种极其阴狠的视线,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是有些狰狞的。 桑丘子睿回到了静国公府,先去看了看云长安。 注意到他一直都是埋头去弄什么药草之类的,他倒是放了心。 云长安此人,倒是与传言一般无二。 “皇上的毒如何了?” “解了大半儿,你之前不是替皇上把过脉?相信你也知道,此毒想要完全解了,只怕,我是无能为力的。” 云长安说这话时,还略有些调皮样的眨了眨眼。 桑丘子睿一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看到了他在自己面前笑嘻嘻道,“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皇上,只要是你愿意,皇上的毒,一定能解呢?” 桑丘子睿的脸一黑,原以为云长安是有个有些呆的,没想到,却是一个跟穆流年一样,腹黑狡诈的主儿! 看来,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是不相似,这二人也不可能会成为了亲戚。 “云长安,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难得的,向来温润如玉的桑丘子睿,当着云长安的面儿,用了一种很是阴恻恻地口气道。   ☆、第六十四章 一起过节! 云长安讪讪地笑了笑,不过就是拿这话来试试他,他哪里敢真的就将这话说给了肖云放听? 别说是肖云放了,就是静国公,这话他也是不敢说的。 “看在你将皇上的身体调理得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暂且饶你一次,再有下次,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云长安扁扁嘴,本来应该是他威胁对方的,可是到头来,怎么就成了他被对方给威胁了? 果然,威胁和算计人,这种事,还真不是自己擅长的。 回头,应该找个机会,多跟穆流年学一学。 当然,如果他不好说话,自己也可以找云若谷和云若奇两人学一学。 “我什么时候能走?” 桑丘子睿一挑眉,“怎么?你担心我会杀了你?”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想妹妹了。” 一听到他说起浅夏,桑丘子睿的脸色,先是一暗,再是一亮,紧接着,再是一暗。 云长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问他为什么。他自己的正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思来管他是不是高兴? “皇上的身体稳当了?” “嗯,我再留下个方子,按方子吃药,再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再有什么事儿,至少也得半年后了。若是调养得当,记得我跟他说的那些忌讳,应该是可以保持一年的。” “那一年以后呢?” 云长安的眼睛一斜,“一年后再说呗!这也得看情形。若不是很严重,只要我再来为其调养一两个月,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你的意思是说,往后皇上是离不开你了?” “也没那么严重,我刚刚不是说了,若是他能按照我说的去调养,那么,他的病情不会恶化得太厉害。还有,只要他自己小心一些,有什么不适,提前说,到时候,太医院的人,应该也是能治得了的。” 反正也是除不了病根儿,只是拖着而已。 这话云长安没敢说出来。 “好,我答应你,这次我回辽城,会带你一起回去。只是有一样儿,你必须保证皇上的龙体能再保持一年,否则,我自然是有法子能拿你。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之后,问问浅夏。” 云长安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大不了明日我再为他施一次针就是。真是麻烦。早知道这么罗嗦我就不来了。” “我听说,皇上答应了你几味灵药?” 被人捏住了短处,云长安又有些不太自在地笑了笑,伸手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呃,那个。还好啦。你不说我竟忘了。明日我得再跟皇上提一提,免得他再赖帐。” 桑丘子睿不理会他,他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起,有关军饷的事情,他还没有跟皇上说呢。 论说,如今皇上不缺银子,却是故意拖欠着不给,无非也就是想着为难一下穆流年罢了。 想想之前与穆流年的对话,很明显,皇甫定涛也是留有后手,所以,现在,他们还不能得罪穆流年,说不定哪一天,紫夜会有比这一次,更大的危机。 到时候,若是肖云放将穆流年给得罪挺了,那可就是惹了大麻烦了。 桑丘子睿虽然是对于肖云放有些失望了,可是想到了前几天晚上看到的星相,其中一颗帝王星的光泽,似乎是略有些暗淡了,也不知道,那颗帝王星,指的是不是肖云放。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真的抛弃了整个家族。 好在穆流年对于那个位置并没有兴趣,不然的话,只怕? 云长安次日再次进宫,当着桑丘子睿的面儿,给肖云放行了针。 完事以后,云长安已是满头大汗。 马上就年底了,这个时节,能将云长安给累成了这样,足见他也是用了心的。 “皇上,按这个方子吃药,十天或者是半个月皆可。用完之后,您就暂时无需用药了,只是平日里多注意一下饮食就是。另外,皇上之前许诺的几味药材,到底是准备好了没有?” 听了云长安的话,肖云放没有立刻表态。 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于一个小小的云长安,竟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来跟自己说话,肖云放表示很不满! 这个时候,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能如此舒坦,云长安,可是占了大半儿的功劳。 在肖云放的眼里,穆流年,他惹不起,而云浅夏,他不能惹。现在来了一个云长安,他总不能还忍着吧? 所以,在他看来,适当地晾一晾这位云家的大公子,多少还能让他的心里找回一些平衡来。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可是没办法,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云长安,他对于皇上的态度,似乎是并不在意。 微挑了一下眉,这就是云长安身为药痴的好处,他的想法本来就简单。而且,他现在这种无所谓的表现,只能说明了,肖云放如何待他,他并不在意。说的更难听一些,就是肖云放在他云长安的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的。 “皇上,有关穆流年手下的饷银?” 肖云放的眉眼动了动,“他跟你提的?” 桑丘子睿浅笑,“回皇上,他倒是没提。不过,是微臣听到了底下的一些将士们对朝廷不满罢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 “皇上莫恼,您欠了他们两个月的饷银是真。他们为国出力,流血流汗,甚至是献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的饷银,自然是不能拖欠的。还有,此次大战中,我紫夜牺牲的那些将士,关于他们的抚恤,想必朝廷也该早早地给出才是。” 几句话,将肖云放的怒气,成功地就给堵了回去。 一旁的云长安倒是微微转了一下眼珠,以前两人不是不对盘吗?怎么这会儿桑丘子睿竟然会帮着穆流年说话了? 之前一直有听说是两人结盟了,莫不是真的? “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催户部尽快去办。” “皇上,不是尽快,而是要马上。那些将士为了紫夜,拼死拼活,若是连基本的饷银都拿不到,他们不会埋怨穆流年,只会埋怨朝廷刻薄寡恩的。” “放肆!” 肖云放终于再次动怒了。 而他的这一吼,却是换来了桑丘子睿的一个冷眼。 这一次,桑丘子睿没有刻意地去回避什么,而是直接就选择了与肖云放对视,他眸底的不屑和轻蔑,清楚明白地表现了出来,就像是一根根的尖刺,深深地刺入了肖云放的心底。 偏偏,他却无力将这些刺给挡住,更拔不出来。 “皇上不高兴了?自古忠言逆耳,若是皇上想听好听的,以后,还是不要再召微臣回来了。梁城之事,微臣,也不会再过问了。”话落,直接就转了个身,走了两步之后,头一偏,冷声道,“还不走?” 云长安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是在说他呢,连忙就拎了药箱跟着往外走。 云长安很少有佩服的人,当然,穆流年的厚脸皮,算是让他佩服的一个,而现在当面顶撞且给皇上难堪的穆流年,则是又一个。 “看不出来嘛,你还真是有几分的血性的。我还以为,在皇权面前,你桑丘公子的名声再好听,也不过就是个摆设呢。” 桑丘子睿突然收住了脚步,扭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才缓声道,“你果然不是当官的材料。跟云若谷比起来,的确是差了一大截。” 云长安一挑眉,“不当官就不当官。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当官有什么好?不自在,不快活,总是瞻前顾后,提心吊胆。真是傻啦吧唧的。” 桑丘子睿还是头一次觉得,云长安这个人,原来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单纯和天真。 只是因为有些事情,他看得太透了,索性就不再去跟那些东西较劲。 与其与一些复杂的人或者事去纠结,还不如就安安生生地,打理他的药草呢。 云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真的蠢的。 “你是云苍璃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将来将云家发扬光大的,却是你过继过来的弟弟,你不觉得有些难堪?不觉得羞愧?或者说,不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云长安笑了,笑的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们云家的传承,靠的是血脉,这一点不会错。可是我们云家并不只有嫡系一脉,才能当家主事。这一点,若是你对于之前的云家有所了解,应该就会知道了。云家的人,看重的是天赋和本事,而非是嫡庶之分。二弟三弟有出息,我只会觉得脸上有光,何来威胁之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姓云的。” 桑丘子睿倒是对云长安更高看了几分,觉得自己之前,还真是太小看了这个人。 他自己痴迷于药草,倒是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简单而快活,而云若谷和云若奇二人,为了全力辅助浅夏,却是做了那么多的功夫,可见,这个云长安,才是脑子最好使的那一个。 只不过,他是将自己的本事和位置看的太清楚了,他明白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这也正是应了那句话,人,贵在自知! 而显然,当初四皇子的自立为帝,就是自不量力,没弄明白自己的位置和实力。 现在,肖云放显然又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拖欠了穆流年两个月的饷银,这个时候,竟然还不许底下的将士们说他一句坏话,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若是平时,他不给就算是不给了。 可现在,人家刚刚打了胜仗,死了那么多人,你肖云放看不见吗? 这个时候不给饷银,摆明了就是想着给自己找麻烦的! 偏偏他自己还自以为很聪明,只是想要为难一下穆流年,看看他是如何安抚底下的这些将士的。说白了,肖云放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明知自己打不过穆流年,又不可能真的与他为敌,所以,就想着给他找些小麻烦,让他过得不痛快! 桑丘子睿轻叹了一声,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个肖云放,这么大的人了,这种小把戏,有意思么? 桑丘子睿无法左右肖云放的心思,他甚至是已经懒得再在肖云放面前来故做卑微了。 以前他知道,自己那样恪守礼仪,肖云放会有一种类似于变态的那种满足感。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给他这样的错觉了。 自己是不是恪守礼仪,跟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从来就是不成正比的。 桑丘子睿没有进宫去见太后,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对父亲说了一遍,只希望他能多劝劝皇上,紫夜的外患刚除,这个时候,可是千万不能再生内乱了。 这一路进京的途中,桑丘子睿经过了十几个县城,都被打砸的厉害。 这样的情形,想要使紫夜重回以前的繁华,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还必须要有朝廷相应的一些政策法令才行。否则,哪个百姓,还敢再冒着风险来开门做生意? 商人的地位虽然低下,可若是没有了商人,那么,这货物的流通就是一个大问题。 还有,一旦从商的人数骤减,只怕是会连带着影响一大批的产业。 比如说钱庄,再比如说是客栈、酒肆等等。 就连青楼的生意,也会跟着受到了影响。 桑丘子睿不愿意再在梁城多待,虽然梁城此次并没有被人偷袭成功,可是梁城的繁华,亦是不再。 街道上冷冷清清,许多杂货铺里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唯一还能算是正常营业的,也就是一个米粮,再就是一些贩卖肉食和蔬菜的小贩们了。 桑丘子睿带着云长安慢慢地往回溜达。 一路上,走的极慢。 特别是到了一些受到了先前暴民的行为损失严重的地方,桑丘子睿还会刻意地多留一天。 云长安看着这既萧条,又有些落魄的一幕幕,心里头,亦是五味陈杂。 百姓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能吃饱了,穿暖了就成。 可是现在,这么多的百姓,连这最起码的要求,都不可能达成了。 因为之前的暴民行为,所以,许多郡县的粮田也都糟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云长安就是再傻,也明白,过不了多久,只怕粮价就会暴涨。 不仅仅是粮价,还有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比如说是棉布,再比如一些盐巴等等,都会涨价。 虽然现在这盐是由朝廷直接控制的,可是真到了底下,一钱银子的盐,能卖到了一两银子! 若是不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天长日久,只怕很快,紫夜就又要迎来一大批新的麻烦了。 云长安出了屋子,马上就要过年了,想到自己再有两日就能到辽城了,总算是能在年三十儿前赶回去一家团聚,这心里头,自然是高兴。 “这么晚了,还不睡?” 一出门,就看到了桑丘子睿正坐在了院子的小亭内,似乎是正在发着愁。 “嗯,过来坐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近前两步,云长安才注意到,桌上还摆了两壶酒,不过,酒杯却是只有一个。 “你是打算一个人将这些酒喝光?还真是厉害,连个下酒菜都没有。” 云长安看着桌上,也就只有一盘的花生米,连双筷子也没有。 桑丘子睿淡然一笑,直接伸手就捏了一粒花生,扔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岂不是很好?” 云长安愣了一下,他是头一回看到,向来儒雅的桑丘公子,竟然也有如此不羁的一面。 “你有心事?” “一路走来,看到这样的情景,除非是铁石心肠之人,否则,岂能没有感触?” 云长安知道他说的是有关百姓的事,沉默了一下,正好长风将一个空杯放到了他的身前。 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刚要放下酒壶,看看对面的空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也斟满了。 “有些事,不是我们的能力所及,着急、感伤,皆是无用。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力气,让自己难受?” 桑丘子睿侧目,“这话,若是从浅夏的嘴里说出来,我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的性子向来清冷,可是从你这个济世为怀的大夫口中说出来,难免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只是你自己愿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问题。我有医术,我可以救人。可是我不是朝廷命官,所以,对于一些政令也好,国策也罢,都是没有任何的发言权的,不是吗?” “所以,你就可以视若无睹?” “怎么可能会视若无睹?事实上,你应该感谢穆流年!如果不是他早早地到了辽城,再与阳州合并联防,现在,紫夜只怕是烦恼更甚!哦对了,还有一个淮安呢。” 桑丘子睿不语,微微垂下了眼睑,他知道,云长安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没有办法去相信,肖云放,果真就是是非不分,因小失大之人吗? 当初是自己看走了眼? 还是说,现在的肖云放,再不是从前的肖云放了? “肖云放不是个傻子,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紫夜是不可能再生内乱的。所以,他不会真的对穆流年如何。当然,过上一年半载,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辽城、阳州、安阳,以及淮安,都还算是比较稳妥。梁城纵然是京都,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们出城前,你可曾注意到,许多的物资,其实梁城已经开始出现了匮乏的征兆了。” “这不是我要操心的事儿!不过,你桑丘公子要烦忧,我也没办法。” “云长安,其实我很好奇,若是你继承了云家,那么,云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云长安抬眸看他,突然就一笑,“简单!我若是家主,云家仍然会是现在这样。事实上,对于我们云家而言,无论是谁做家主,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你们云家内部,果然就没有任何的争斗么?” “或许有吧?不过,在很久以前,应该就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一些小麻烦,也就不叫麻烦了。” 桑丘子睿不语,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略有些辛辣的酒味,穿过了喉咙,顺着他的食管儿,直接就到了胃。 在这本有些凉意的夜里,倒是一瞬间,让他的体内,生出了几分暖暖的热气。 “大冬天的,而且还是晚上,我们两个竟然在这儿喝酒,桑丘子睿,你是真的不怕生病么?” “呵呵,那么你呢?又为何在此陪我?” 云长安撇撇嘴,“只不过是无聊罢了。快要看到自己的亲人了,反倒是心里头有些紧张了。” 桑丘子睿的眼角抽了抽,“你离开他们也不过才十余日吧?” 云长安瞪他一眼,“那又如何?要知道,我可是有许久不曾见过妹妹和二弟三弟了。我想他们也不成?” 桑丘子睿倒是头一次被他给噎住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说着外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多少壶的美酒,反正,云长安是醉倒在了石桌上。 “长风,扶他进去吧。” “是,公子。” 桑丘子睿的酒量自然是不差,就算是不如云长安,也会用内力逼出一些来。 摇摇晃晃地走出亭子,冷风吹过,倒是瞬间让他的酒醒了大半儿。 直接一跃,到了屋顶,听着还有些刺耳的瓦片的声音,桑丘子睿微微皱了皱眉。 身子略有些歪斜地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头顶的那一弯,几乎就是要黯淡的看不见其模样的月亮,苦笑了一声。 “我该如何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师父,蒙天?呵呵,你现在在何处?你若是看到了现在的紫夜,一片凋零,是不是就满意了?” 打了个嗝,桑丘子睿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一些,“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跟容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处处帮着他?如果你们果真是有什么亲缘的话,为何皇甫定涛又要那样地对待四皇子?” 太多的问题,压抑在了他的心头太久! 桑丘子睿甚至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能好好地发泄一通,只怕,自己很快就要被这些纠结给折磨死了! 他一直敬重的师父,竟然不过是一个一心要毁掉紫夜的人? 他明知道自己是桑丘家的继承人,明知道,自己与肖云放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对的关系? 可若是如此,他又何苦传授自己那么多的技艺和本事? 还是说,其实在师父的眼里,自己的这点儿本事,根本就都不算个事儿? 突然,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在桑丘子睿的脑子里形城。 蒙天是自己的师父,是被紫夜的先帝一直下令追捕的重犯。 他会不会,早就开始算计了这一切? 他故意培植了自己和皇甫定涛两个徒弟,然后再让他们师兄弟二人,分别去辅助不同的皇子,以此,来引起紫夜的内斗? 这么想想,桑丘子睿自己就先是打了一个激灵,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不过,却也是太符合现实了。 桑丘子睿甩甩头,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是这样的。 那个救了他的性命的师父,那个将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他的师父,真地会是如此心狠之人么? 猛地,他想起了当初浅夏对他说的那番话。 “最开始,你并没有记忆不是吗?或者说,你的师父,并没有将你的这部分记忆开启,直到我的出现,或者说,直到蒙天推算出了我的合格发生改变的那一年,他才利用了秘术,让你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我说的对吗?” “桑丘子睿,还是那句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又何必总是执着于过去呢?你所谓的三世情缘,不过就是蒙天许给你的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你现在如此痛苦,你该恨的人,到底是谁?” “我是不是在给你使用幻术,你心里头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蒙天利用了秘术将你的这些记忆一一勾起,你又如何会知晓这世上有一个云浅夏?你又如何为只守着一株只长叶,不开花的桃树?所以,你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当初浅夏的一字一句,甚至是连她当时的表情、眼神,如今想来,都是历历在目。 桑丘子睿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这双本该执掌乾坤的手,他要恨的人,果然就该是师父么? 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了这些记忆的影响,那么,依着他的本性,这一世,他仍然是要以那个位置为重,说不定,真正坐上了那里的,将会是自己,而不是肖云放了! 桑丘子睿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身子一歪,一个不稳,竟然是险些就要摔下来。 长风连忙扶住了他,“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您也累了一天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只是眼前的景致,似乎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长风扶着他,一跃而下,再将其扶进了房里,看着倒头就合上眼的公子,长风的眸底,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色! 主子这些年来,过得何其不易? 如今,却又逢此变数。 他虽不知具体的情由,可是看到了主子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明显,是与四皇子有关的。 想到了那位皇甫定涛,公子的师弟,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他要一辈子跟随主子,说是主子到哪里,他就到哪里,现在呢? 一切,不过就是一场虚幻罢了。 这世道,人心果然是最易变的。 当初公子与穆流年那样的剑拔弩张,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后来,会结为了盟友? 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让紫夜的百姓们能少受一些苦,少流一些血! 两人总算是回到了辽城,到了城门口,看着前来接他们的人,更确切地说,是来接云长安的人,桑丘子睿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感的。 云长安,虽然是常常被别人笑称为痴人,可是他有这么多的亲人朋友是真心待他。 云家的人,几乎是都来了,只是为了迎接他平安地回来。 桑丘子睿从马车里出来,看了一眼披了一件儿大红色斗篷的浅夏,这个模样的她,还真是生出几分的妖娆艳丽来。 浅夏没有避讳桑丘子睿投射过来的目光,冲他淡淡一笑,没有暧昧,没有怨恨,没有疏离,只是那种淡淡的,好似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的笑,让桑丘子睿的心底,一下子,便灼热了起来。 “还算你们走的快,明日就是年三十儿了,你们一路上倒是不慌不忙。” 云氏笑骂了一句,程氏则是直接就拉着云长安的手,上看下看,好不疼爱。 桑丘子睿这才注意到,云家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看来,是为了一家团聚。 众人上车准备往回返。 浅夏却是往外走了两步,“桑丘公子,你是辽城的刺史,明日便是年三十了,你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就来我们穆府过节吧。” 桑丘子睿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什么时候,浅夏也可以对他如此地和颜悦色了? “浅浅说的对,既然是朋友,就一起吧。大过年的,你的刺史府里,就只有你和长风还算是亲厚一些,你们不觉得太无聊了?” 桑丘子睿可不认为穆流年会这样好心,不过,对于浅夏的邀请,他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拒绝。 浅夏是他的劫,亦是他的命,哪怕是浅夏要在他的身上刺上几剑,只怕他还会笑着将剑递到她的手上。 这,就是所谓的执念吧? 次日用过了午饭,桑丘子睿还在纠结着,自己要带些什么样的礼物过去,既然是年节,总不能空着手去。 长风看着主子如此焦虑且上心的样子,一时有些想笑。 再大的事情,也不曾见主子如此慌乱过,如今,不过是去穆府用顿饭,主子就能担忧成了这般,说出去,谁信? “对了,我听说云若谷家生的是女儿,那就选些金锁之类的东西吧。至于小云华,他长大了,上次看他拎着一把木剑,这样,长风,你去看看,我记得之前接收刺史府的时候,在库房里发现了一把很是精致的小弓,应该是适合给小云华用的。” “是,公子。属下立马去找。” 等到桑丘子睿将东西准备好了之后,又开始有些纠结了,“长风,你说,浅夏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不曾给我贴子,会不会今日我过去了,那个穆流年又将我给挡在了门外?” 长风的嘴角抽了一下,“不会吧?公子,您多虑了。穆世子再怎么说也是男子汉,一言九鼎,怎么能做这种事?” 桑丘子睿点点头,“嗯,有道理。” 说着,长风就要动手去拿东西,不想,主子又脸色有些凝重道,“可是,你说,我们就这样过去,是不是显得本公子的身价太低了些?要不要再等一等,看看浅夏是不是会再派人来请?” 长风的面色微僵,“公子,若是穆府不来人呢?” 桑丘子睿的眸光立马就是一暗,是呀,若是不来人怎么办?不去了? 主仆俩正在这儿纠结呢,外头的管家进来了。 “启禀公子,穆世子派了人来请公子过去,说是后晌备了一些好玩儿的节目,请您一道过去看看。另外,说是世子妃还亲手做了几样儿点心,请您也过去尝尝。” 浅夏亲手做的点心? 桑丘子睿的眼睛一亮,“好,长风,我们走吧。” 到了穆府,最开心的,便是小云华了。 桑丘子睿送给他的礼物,是一把一尺左右的弓,另外,还配有三支木箭,那弓上面还镶满了各色的宝石,一看便知道是给小孩子拿来玩儿的。 浅夏看了一眼那东西,有些嗔怪的语气道,“你过来就好了,何必再如此破费?这把弓小巧精致,一看便知非是寻常之物。以为你不会惯着他,想不到,你也跟他们都学会了。” 对于浅夏如此亲昵的语气,桑丘子睿有些意外,也有些惶恐,不过,面上却是十分淡定的。 “他很聪明,上次看他拖着木剑,虽然是力气小,不能将其舞地好看,可是至少,他很喜欢这些东西。” “这倒是,这孩子似乎是对于一切武力的东西都很喜欢。只怕现在有了这把弓,后面就要缠着元初来教他射箭了。” 才一岁半的孩子,就要学这个? 长风默了一下,果然,这有天分的人,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不一样的。 桑丘子睿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穆世子怕是要忙于军务,若是不得空,就由我来教也无妨。” 浅夏倒是被他这话给惊着了,有些难以置信道,“可是我听元初说,你比他还要忙呢。” “无妨,陪陪小孩子的时间还是有的。” 浅夏微微抿唇笑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至少,没有了怨恨,没有了那么多的其它因素在,他们之间,也可以成为这样单纯的朋友,哪怕不能到达那种知己的地步,至少,再见面,不会太尴尬了。 这天后晌,桑丘子睿与小云华玩儿的异常开心。 而当他伸手拈起了一块儿糕点,准备往嘴里放的时候,却发现了小云华亮晶晶的眸子在看着自己。 “你要?” 云华摇摇头,只是看着他。 桑丘子睿不明所以,动作很慢地将点心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只是咬了一小口,很松软,不过这味道? 一扭头,对上了穆流年含笑的眸子,还冲着点点头,不出声,只有口形,“浅浅亲手做的。”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也吃了一块儿。” 桑丘子睿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还是将剩余的点心,一并吃了。 看到浅夏正在远处陪着云氏几人聊天儿,他则是微微摇了摇头,他记得,前世,她就不擅厨艺,想不到这一世,仍然如此。 竟然是能将盐当成了糖来放,她是有多么地粗心? 晚上,直接在花厅里摆了四大桌。 林少康等人也都在这里一起过年。 长风与青龙等人一起,也都上了桌,痛快地喝着酒,吃着肉。 等到这花厅里,基本上已经是没有几个人的时候,桑丘子睿则是笑吟吟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吧,你找我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吃顿年夜饭吧?” 穆流年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一摆手,整个儿花厅里,便只余他二人了。 “你是秘术师,我知道你师承蒙天,他是秘术大家。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能改变一个人命格,或者是命数的办法?” “什么意思?”桑丘子睿的脸色微有些严肃,“修改一个人的命格,这可是逆天之举。” 说着,右手还无意似的,轻轻地抚过了自己的一头银发。 “我知道。哪怕是让我折十年的寿命,我也甘愿。”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变,“是浅夏?” 穆流年,虽然不愿,可是现在他也没有了办法,只能是闭眼点了点头,“是她。我只是想让她活得久一点。” 啪地一声! 桑丘子睿手中的酒杯,连同里面的美酒,一起坠入了地面,溅起了点点水滴。 好一会儿,才听到了桑丘子睿有些清越的声音,只是此时听上去,似乎是多了几分的沉重,“你说什么?”   ☆、第六十五章 前往苍溟! 穆流年没有对桑丘子睿有任何的隐瞒,直接就都说了。 说完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桑丘子睿轻轻地闭上了眼,“原以为,倾尽一切,换她重活一世的机会,想不到,却仍然无法让她长命。难道这就是天意?” “是不是天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她活!” 穆流年话落,直接站了起来,整个人的神情和眼神,都是格外的清醒和冷静,仿佛之前喝了那么多酒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你想要逆天改命?” “无所谓!我只是想要让她活着,哪怕将我的寿命换给她我也无所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桑丘子睿摇摇头,脸上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办法?” “我身为秘术师,曾经为了浅夏,做了一次逆天改命的事,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了。而这世上,能给云浅夏改命的人,只怕还没有。” “什么?”穆流年不明白,有些疑惑道。 “浅夏的命格太过奇特,没有一个人能占卜到她的未来。任何事,都不可能占卜到。不仅仅是我,就连我的师父蒙天,也一样不能。” “怎么会?”穆流年的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不是很厉害的秘术师吗?你师父呢?他不是更厉害?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浅浅?她的合格到底有什么古怪?” “穆流年,你不要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在乎浅夏,你以为别人对她的好,都是路边的烂草吗?” 桑丘子睿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了。 毕竟,今天晚上,他听到的这个消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让他无法接受的一个。 哪怕是当初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穆流年和浅夏的婚事,他的心里仍然是有些希望的,仍然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灰暗无光的。 可是现在? 他只知道浅夏是一个极有天分的秘术师,可是到现在,他也并不能确定,她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云家人,竟然还有此一说。 “你确定浅夏命不长久?” 穆流年眨眨眼,“我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我只知道,云家的人,天分越高,寿命越短,这一点,无论是当初从舅舅那里,还是后来的浅夏,都亲口承认了的。” “天分越高,寿命越短。这么说,浅夏的天分,是最近几代人中,天分最高的?” 穆流年不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一定会有办法的。既然是关于血脉的传承,一定会有办法破解的。” “我让人去了苍溟,试着从苍溟国师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说是若是秘术师,少用,或者是不用秘术,特别是她们与生俱来的那种天赋的话,那么,或许对她的寿命会有所延缓。” “这个消息可靠么?” 穆流年摇摇头,“我不知道。浅浅说无用,可是我不相信。桑丘子睿,你是秘术师,你告诉我,这世上既然是有秘术的存在,那么,就一定有办法让浅夏好好的活下的,是不是?” 桑丘子睿的脑子现在也有些乱了。 今天晚上的这个消息,实在是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没有想到过,浅夏会承袭了云家人的短命。 只是,逆天改命? 这法子,只怕是天下再没有人能做了。 就算是师父可以做到,他也绝对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浅夏去做这等冒险的事情的。 那极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苍溟国师? 桑丘子睿摇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 且不说两国现在的紧张关系,就算是两国的关系恢复如初了,苍溟国师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散尽了自己一生的修为。还要冒着搭上自己性命的风险。 “云家人的祖上,不曾留下什么方法么?” 穆流年摇摇头,极其失望道,“若是有办法,云家老太爷,当初就不会那么早去了。” 桑丘子睿一听他说老太爷,脑子里倒是突然多了一丝清明。 “等一下。你说浅夏的寿命会很短,可是,也不是最近三五年,就可能会去的那样,是不是?” 穆流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只能再活三五年呢。” 桑丘子睿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是还有时间,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出办法来的。眼下一切太平,等过完年,你就陪着浅夏回凤凰山,仔细地查阅一下云家的典籍。另外,我再想办法,查一查我那里的古籍。希望可以找出一些眉目。” “有用么?”穆流年多少是有些消极的。 “不试怎么知道?还有,恰好我与千雪南疆的几位巫师也有过交情,我再派人去向他们打问一下。有的时候,巫术这种东西,也有可能会做些好事的。” 穆流年的眉心微微一紧,自古以来,秘术师与巫师的对立,都是存在的。 当然,他这也是从浅夏那里听来的。 所谓的秘术师,大都是传承了几千年的血脉,他们的族人们,都相信他们是很久以前,圣女的后代。 而巫师,大都是与巫蛊之术分不开的。 因为蛊术本就是让人觉得有些恶心,还有些畏惧。所以,长久以来,巫术的运用,除了那些固定地方的族人之外,其它人,都是对此极其排斥,甚至是深恶痛绝的。 “你说巫术,也有可能会有这样的奇效?” “我只是说有可能。只能让人去问问,具体有没有用,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至少我们多了一些门路,不是吗?哪怕是能帮她延长三五年的寿命,对我们而言,也是极其宝贵的。” 穆流年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桑丘子睿,此事,也就你知我知,我想浅浅不会愿意让太多人为她担心的。” 桑丘子睿的眸色一深,“你放心,我明白。” “我不知道后面肖云放会有何政令,是不是对我有所打赏,我不介意,也不在乎。可若是他再敢打什么坏心思的话,我不会放过他的。” 话锋突然一转,穆流年毫无征兆地,就将话题给扯到了肖云放的身上。 桑丘子睿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上次浅夏中了巫术之事,只怕穆流年是将这笔帐算在了肖云放的身上。 这个时候,他只是在提醒自己,管好了肖云放的手,若是再伸到辽城来,他就真的要不客气了。 事实上,当初浅夏中的那种巫术,威力也实在是太大。 桑丘子睿也不能确定,那巫术对于浅夏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看到了穆流年有些阴寒的脸色,桑丘子睿明白了,他是在担心,上次巫术的事,会给浅夏的身体带来后遗症,使她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体,更为虚弱。 “你放心,我会写信警告肖云放的。这一次,既然是牵扯到了浅夏,我亦不可能会对他做出让步。” 如此清楚地表明了态度和立场,穆流年略有些意外。 以前,他一直都知道,浅夏在桑丘子睿的心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现在听他这样说,很明显,浅夏在他心中,超过了一切,包括他的族人,桑丘家的前程。 穆流年的心内有些酸,还有些涩,知道有一个男人,时时刻刻地关心着自己的妻子,这种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 可问题是,当他知道这个男人愿意为了他的妻子,付出一切后,这心里的感受,可就是相当复杂了。 “穆流年,好好照顾她。我相信,人定胜天!” 桑丘子睿终于完全地冷静了下来,只要是浅夏还没有开始出现任何衰竭的征兆,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年三十儿,这两人,却是哪一个,也高兴不起来。 穆流年回到了院子时,看到了屋内仍然亮着的灯火,想起今晚,是要为亲人守岁的。 不到子时,是不能睡的,否则,自己的亲人,则是要少福少岁了。 穆流年连忙甩了甩头,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先去了隔壁浴室里净了身,换了干净的衣裳,再三确定自己身上的酒味并不重之后,这才进了寝室。 “舍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要喝到天亮呢?”浅夏只以为他们这些男人都还在喝,所以,也没有当回事儿。 女眷这边散的早,走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的男人,都正喝的高兴呢。 “怎么会?我哪里舍得让我的浅浅独守空房?” 浅夏白他一眼,笑道,“你呀,也就是这张嘴好用。不过,难得的,你今天对桑丘子睿,倒是很和气。” 穆流年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将手中的帕子随手一扔,与她并肩坐在了床沿儿上。 “你今日也是格外的和气,我总不能拆我妻子的台吧?再说了,大家合作一把,还是蛮愉快的,没必要再为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你能想通了,那自是最好的。我看他现在看我的眼神,也与之前大不相同,许是他的心底里也是放开了,想明白了。就算是不能成为什么至交好友,至少以后见面,大家都不会太尴尬了。” “嗯,有道理。等回头得空了,我也得给他物色一房媳妇儿才是。” 浅夏轻笑,眸子突然一亮,“对了,你今日可有瞧见青梅看我三哥的眼神?” “嗯?他们两个?” “这一次,三哥也算是立了大功,再加上在这辽城,军中的职务,原本也就是你说了算的。要不,你给他个虚衔儿什么的,总不能让青梅嫁给一个布衣吧?” 穆流年还没从她刚刚的话里头醒过神儿来呢! 云若奇和许青梅? 他还真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竟然成了一对儿?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着穆流年只是一个人在那儿发愣,浅夏有些不高兴了,伸手推了他一下。 穆流年回过神来,“这个,咳,浅浅,许青梅的婚事,恐怕还得舅舅和舅母同意才成呀。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只怕舅舅他们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办喜事吧?” 浅夏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件事来。 “元初,淮安这一次,基本上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吧?” “还好。之前虽然出现过暴民,不过方亮处理地很漂亮,对淮安的影响不大。现在,舅舅已经开始插手淮安的军务了,这个时候,只怕肖云放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舅舅为何要插手淮安的军务?”浅夏不明白,现在战事已熄,何苦还要给自己找事情干? “你不懂。这一次,我们虽然是打退了苍溟,可是不代表,苍溟与紫夜的关系就会缓和了。只怕,我们要面临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呢。” 浅夏微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苍溟会派大军继续攻打紫夜?” “不好说!”穆流年摇摇头,“至少,现在我看不出来。苍溟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不过,短期内应该不会急着动手。我想,他们只怕还会要去联络千雪。” 浅夏这下子是真的吓到了,原以为战事已无,接下来,他们就能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了,至少,百姓们也可以慢慢地恢复生产,男耕女织,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听他如此一说,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 不仅仅是没底了,甚至是觉得紫夜的前途,当真是一片渺茫了。 “浅浅,等过完年,我和桑丘子睿可能都会离开辽城,我去千雪,桑丘子睿去苍溟。你也知道,皇甫定涛是他的师弟,两人之间,有些事情,也总该是有个了断的。” “了断?我以为,你是说桑丘子睿是去劝劝皇甫定涛,休战为宜。” “事情已然如此,岂是谁说休战,便能休战的?” 穆流年说的其实也都是实话,只不过,他把两个人要去的地方,正好是说反了。 事实上,是桑丘子睿要去千雪,因为他与那里的南疆巫师,还是有些交情的,是想着去探一探,有没有能延长浅夏寿命的法子。 而他,则是接到了朱雀的来信,苍溟国师那里,似乎是真的有些门道。 只不过,他需要亲自过去一趟,好确认一下。 “浅浅,我们估计要过完了十五才会走。到时候,辽城这里就又要麻烦云若谷他们几个了。另外,有关军务方面,我倒是不担心,反正父王也来了,还有我堂叔也在,只是你这里,我有些不放心。” 浅夏愣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再使用秘术的。至少,不会瞒着你使用。” “好!浅浅,现在整个儿紫夜,若说是完全没有受到战争和暴乱的影响的,也就只有我们这里了。我只是担心,会成为了肖云放的眼中钉。” “你希望我做什么?” 穆流年笑了一下,“妻子太聪明了,有的时候会让为夫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挫败感的。” 浅夏剜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说笑了,“你们是要秘密出行?” “对!所以,一旦有朝廷的人来,或者是肖云放的探子来,你们一定要小心应付。肖云放对桑丘子睿还是很信任的。只是对我,就没有那么好了。” 大年初一,各家开始串门儿拜年了。 许青梅陪着长平王妃几人在小厅里坐着说话,很快,就提到了她的婚事。 “青梅,你这次怎么会跟着父王一起回来?舅母怎么就放心?” “母亲一开始也是不答应的。可是后来我父亲说,跟着姑父来辽城也好,淮安,也未必就是绝对的安全,倒是辽城,可以让他们更放心一些。” 程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许家小姐生的俊俏,礼仪又好,最主要的是,这性子好,直爽又不会让人觉得太无礼了。王妃好福气,能有这样的好侄女。” 许青梅听到了程氏夸自己,脸色微红,低着头,偷偷地打量着程氏,她是云若奇名义上的嫡母呢。 才转过眼来,就与对面的浅夏的眼神撞到了一起,连同浅夏眸中的笑意也一同给收纳了。 许青梅脸蹭地一下子就火红火红的,那种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觉,还真是让她又羞又急。 等到两人一起在园子里漫步。 浅夏看着三七和丽星带着小云华在前面玩儿的开心,小声道,“妹妹可是有了意中人了?” 许青梅本来是想不承认的,可是一想到了先前在厅里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只怕是瞒不过她了。 “好表嫂,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就帮帮我吧。” 浅夏唇角含笑,眉眼间的星月风华,一下子就恍得许青梅有片刻的失神。 “难怪表哥说此生只守着你一个人过。你瞧瞧你这眉眼,你这气度,天底下有哪个能及得上?呃,不对不对。应该说,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像你这样能勾魂夺魄的。” 浅夏瞪她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怎么听着像是在贬我一般?” “哪有?我这不是夸表嫂生得漂亮吗?” “勾魂夺魄?我怎么听着你倒是像在说妖精呢。” 许青梅掩唇笑了,“表嫂可不就是一个小妖精吗?还是一个将表哥给迷得团团转的妖精。” 浅夏作势要打她,这才引得许青梅举手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表嫂。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再说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呀,你可不能打我,不吉利的。” 浅夏收回手,偷笑了一声,“好呀!我不打你,只是,年前我就听舅母说要给我三哥寻个懂事的媳妇儿呢,也不知道,到底订下来没有。” 许青梅一听就急了,巴巴地叫了一声,“表嫂!” 那语气中的撒娇、绵软,还透着那么几分的求助。 一听这声音,浅夏就觉得浑身舒畅了。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位表妹,果然是与三哥看对眼儿了。 绕了一大圈儿,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又回来了。 早在梁城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那个时候,云若奇表现得并不是很明显。而当时的许青梅,性子还是比较野的,所以,她一时也是有些拿不准的。 现在再看两人,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无不表明了,这两人之间有问题。 “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什么事?” 许青梅的脸红得就跟那旁边的红梅一样,轻轻地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浅夏看自己将她逗弄地差不多了,转开了眼,再看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青梅,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中意的那个人,实际上,却并非是如同表面上那样的和暖秀气?实际上,他可能会比你想像得更阴暗些,心狠些?你也不怕?” 许青梅明显就愣了一下,一时没弄明白浅夏的用意,竟然是顺口就答了一句,“可是我看三公子不像是那种人呀。再说了,就算是他有时会心狠些,可是,只要他对自己人心不狠,不就成了?” 等说完了,再看到了浅夏带笑的眼角,这才明白,自己又被她给坑了。 “表嫂,你又诈我!” “什么叫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呀。青梅,你只看到了一个外表光鲜,行事洒脱的云若奇,可是你却并未见过真正的他,你确定,你要嫁给一个你并不知根底的男人么?” 许青梅的脸上浮上一抹羞涩,轻轻地摇摇头,“表嫂,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只要是他对我好就成。” 浅夏顿觉满头黑线,这是典型的一个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白姑娘呀。 摇摇头,忍不住就骂了一句,“这个三哥,真是害人不浅。” “表嫂你说什么?” 正想着意中人的许青梅一时没留意,自然也就没有听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发句牢骚罢了。行了,既然你认定了他,可是你可曾想过,他的出身,是不是能高攀得上你呀?你的父亲母亲,又岂会答应?” 许青梅的脸色微微有些白,两手扭着手中的帕子,向来是不屑做这等小女儿举动的她,今天倒是将一个姑娘家的羞涩和纠结,都给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不瞒表嫂,我父亲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说,云家也是名门望族,只是这些年来,行事一直低调,更不愿入朝,所以,他并不反对。” 浅夏微微吃惊,“你竟然对他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看到许青梅点点头,浅夏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太实诚了,还是该说她太天真了! 婚姻大事,如此重大,而且她又是许家嫡系一脉,唯一的一个嫡女,她的婚事,自然是重中之重。 她倒是好,直接就将自己有了意中人的事情,跟许彦夫妇说了,这个姑娘,是不是也太直了些? “表嫂,你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 许青梅的表情是有些畏惧的。 显然,她也担心自己这样的言行,会让向来温和大方的表嫂,觉得她失了一个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可是她不后悔,在她心目中,女子与男子有何不同? 男人能上战场打仗,女人也一样能! 在苍溟,不是就出过几位女将军吗?还出过女帝呢! “青梅,那你自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表嫂,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成亲是我自己的事儿,将来是我要跟自己的夫君过一辈子,又不是你爹娘,所以,我的夫君,得是我自己选。光他们看中了不成。” 浅夏对于这番说辞,还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一想到了许青梅是生于武将之家,而且,自小受宠,会有这等太过于吓人的想法,也不例外。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浅夏许是受了穆流年的影响,竟然是对于许青梅如此荒唐的说辞,并不是显得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光你看中了也不行呀。你父亲和母亲若是不答应,你这婚事,又怎么能成了?” 许青梅这才有些发愁的样子了。 “表嫂,所以我才找你想办法呀。云三公子为人如何,表嫂您心里还不清楚吗?就请表嫂在姑姑面前说两句好话,成不?” “你呀,也不想想,我能在母妃面前说三哥的好话吗?那成了什么?若是母妃真的是看上了三哥,不必我说一句好话,可若是母妃相不中,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那,那怎么办?” “傻丫头,这等事,我最多也只能是先帮你去探一探母妃的口风,至于母妃如何看待这桩婚事,我可就不清楚了。” 等到回了自己院子,三七不解道,“小姐,您不是有心要帮着他们吗?” “那也不能告诉她。一旦让她有了希望,可是到了却不能让她如愿,岂非是害了她?” “小姐的意思,是这事儿不好说?” “当然不好说。自成亲之后,我还不曾见过那位许舅舅呢。” 三七不免砸巴了一下嘴,还真是。连人家的面都不曾见过,如何就能保证自己能说服了人家?又如何能知道人家对于挑选女婿的标准了? 浅夏这里因为许青梅和云若奇的事情忙碌着,穆流年和桑丘子睿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各自通过自己的人脉和渠道来了解有关秘术和巫术的更多的东西。 朱雀不负穆流年所望,终于,与苍溟国师搭上了线,只是,她的身分到底是差了一层,不足以引起对方的重视。 辽城和阳州一带的百姓们,这个年节,还是过得很顺畅的,与其它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其它地方出现的有关物资短缺的情形,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无论是米粮,还是其它的一些比较走俏的货物,在这里,都是应有尽有。 一来,是因为他们早在半年前就做了准备,再则,这两座城等于是连在了一起,又是背靠凤凰山,仅凭着当地的自给自足,也就解决个七七八八了。 至于一些需要从其它地方引进来的货物,有云家这个紫夜第一富商在,再有穆家的保驾护航,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辽城和阳州,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将紫夜的战火,以及现在外头的混乱,统统地阻隔在了外面。 这里的百姓们仍然是安居乐业,就好像之前的战火也与他们无关一样。 当然,在穆流年的推动下,辽城和阳州当地,也征收到了不少的新兵。 如今,全都收编到了新兵营,交由陆明浩去训练了。 看到这里的一片祥和宁静,云若谷也不免有些感慨,兴好当初对丁墨先出手快,否则的话,只怕,这里也会出现了类似淮安的事件。 刘婉婷抱着孩子,看着自家夫君静静地望着窗外,不免有些好奇,“你每天都出来,这外头的风景,还不曾看够?” 云若谷回头,“我只是想让这里的平和能持续下去。等出了正月,你和母亲也还回凤凰山吧,那里的守卫比这里要森严。紫夜,不可能会太平得太久的。” 刘婉婷的脸上有些失望,“浅夏不也是一直留在辽城?” “那不一样。上次的事情,是穆流年拿她没办法。而且,浅夏的身体似乎是出现了一些问题,还需要桑丘子睿的帮助,回凤凰山,不合适。” “浅夏怎么了?” “一些小事。之前中了巫术留下的后遗症。此事,你莫要声张,我不想让母亲和姑姑担心。” “嗯,我明白。” “还有,我瞧着,怕是云家很快就又要办喜事了。大哥一直不曾娶妻,你是二嫂,也是三弟现在唯一的嫂嫂,多帮着母亲,将婚事张罗好。” “三弟?没听母亲说三弟要娶哪家的姑娘呀?” “快了。只要是王妃点头,这事情,也就成了八成了。” 刘婉婷转眸一想,王妃? “是许家小姐?” 云若谷点点头,“经过这次的事情,只怕许家人也看出来了,紫夜所谓的繁华盛世不再,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肖云放都要面对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而这,还得是苍溟没有后续动作之前!一旦苍溟再有动作,紫夜的日子,怕是就会更难过了。” 刘婉婷想不明白,这与三弟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许家主能默许许小姐到了辽城,只怕,也就等于是默认了这门亲事。现在,主要是看王妃的意思了。毕竟,三弟此人,不曾去过淮安,许家主和夫人,也是不曾见过的。所以,这婚事的决定权,就等于是交到了王妃的手上。” “那这么说来,这婚事十有*是成了。我瞧着王妃对三弟很是喜欢呢。” “嗯,所以我才说你可以先做着准备了。” “那婚事?” “如今紫夜的外患刚刚解决,婚事也不宜铺张浪费。求精不求奢。” “是,夫君,妾身明白了。” 许青梅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婚事,是否能成的时候,云家人,却已经在开始暗地里张罗着两人的婚事了。 浅夏从王妃那里得到了肯定的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浅夏还是跟舅母商量过之后,再由族里选了几名族人,由云若奇带着,再备了几车的厚礼,亲往淮安提亲了。 许青梅一得知自己的婚事有望,早就兴奋得不知道羞涩为何物了。 还是身边的丫环不断提醒,这才没有表现得太过了。 一转眼,已是过了正月十日,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也分别动身了。 穆流年离开辽城,秘密前往苍溟,自然是要易容的,否则,就凭着他的这张脸,在经历了那样的一场大战之后,不认识他的人,还直是不多了。特别是苍溟的那些将士了。 为了避免自己一入苍溟就被人给剁成肉馅儿的悲剧,所以,穆流年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给自己的脸上,蒙上了一张假面。 青龙随行,同时,又带了夜煞的人在暗中跟着。 为了避免各种意外,同时也为了历练自己的先锋营。 穆流年竟然是让他的五百名先锋营的士兵,都打扮成了商旅,混进了苍溟。 还记得穆流年提出要将人带走的时候,玄武是有些意外的。 而穆流年对此的解释是以防万一,可以接应他们。 对于这样的说辞,玄武明显不信。 若是论单人的武力值,他们这些人,当然是没有一个及得上夜煞的精英的。 主子这么做,分明就是另有目的。 穆流年在看到了换装后的五百人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皇甫定涛可以将我们紫夜搞的一团乱,他们苍溟的日子却过得那么顺遂,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此话一出,玄武才算是明白了主子的真正用意了。 敢情主子去办一些私事儿,也没忘了雪耻之事。 如果肖云放知道了自己的臣子如此心心念念着国事,是不是应该会感动地落下泪来? 先锋营中的穆焕然已经被剔了出来,因为长平王的回归,所以,穆流年直接就将人扔给了他,让他自己去训练,去教导。 穆焕然也没有让长平王失望,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和实战,穆焕然身上早先的那股子温和气息,已然是茫然无存! 浑身上下所透露出来的,都是一股子血性和刚猛之气! 长平王一见到自己的三儿子,倒是直接就笑了。 “不错!看来,流年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几个月里,倒是让你成长了不少。” 有了这些实际的经历,接下来,长平王要教的,就是有关战略战术了。 兵法看的再多,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亦是白搭。 现在的穆焕然,褪去了先前的稚嫩和天真,不仅仅是外表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心里也像是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 穆流年顺利地进入了苍溟地界,选择的是绕道千雪,再由千雪进入了苍溟的国界。 “公子,看来,这场战事,对于苍溟的影响,当真不大。” “当然了!若是换作是我们紫夜的兵马来侵略他们苍溟,那么,我们紫夜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反正战场不在苍溟,他们能损失什么?受苦的,还是我们紫夜的百姓。” 青龙紧紧眉,难怪公子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亲自到苍溟来看看,不将两国的境况做个对比,还真是难以有如此深切的体会。 “传信给朱雀,就说我们到了苍溟,让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我跟苍溟国师见上一面。” “是,公子。” “还有,我们的人,既然是进了苍溟,总不能一直闲着吧?这要是总闲着,吃的喝的,还不是得倚仗着我?” “那公子的意思是?” “让他们化整为零,每百人为单位,分为五个队,各自寻找目标。就挑着那种天怒人怨的人家儿下手。记住,没必要斩尽杀绝,让他们一定要将自己的脸给藏好了。多弄些银子等实惠东西。我们紫夜的日子不好过,说不定再拖上一两年,就能牵连到我们辽城了。” 青龙的嘴角抽了抽,“是,公子。” “告诉他们散开行动,每个队的目标间隔,不得在百里之内。” “是,公子。不过,既然是来苍溟捣乱,为何不让他们直接挑起事端,也弄个暴民事件什么的?” 穆流年白了他一眼,“你家公子我是什么人?我可是爱民如子。我能跟那个皇甫定涛那样没良心的人一样么?就算是苍溟的百姓,那也是性命呀,也得过日子呀。” 说到这儿,穆流年有些得意地一笑,“再说了,若是帮他们给除了些恶霸什么的,谁会怀疑到了我们的身上?就皇甫定涛那样性子的人,只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打死他也不信替苍溟除害的,会是我穆流年。” 青龙的眼角也跟着一抽,主子,这才是重点吧? 什么爱民如子,那个才是次要的吧? ------题外话------ 推荐一下,凝望的沧桑眼眸的即将完结文《凤顷天下之腹黑太子妃》   ☆、第六十六章 潜入王府! 穆流年初至苍溟,直接就给苍溟皇送上了一份儿大礼。各地出现了这种情况,虽然是为民除害了,可是实际上,却等于是给当地的官府找了不少的事情做。 首先,他们的人,只是负责将为恶之人杀了,然后再将人家府上的银库给劫了。 至于后头的事情,就归他们管了。 更绝的是,若是寻常的那些江湖游侠,可能会弄个什么劫富济贫之类的,如此一来,这官府想查起来,自然也就会容易一些,至少也有些线索。 可是现在,只有劫富的戏码,那济贫的戏码,直接就给断了。 再者,既然是一些为首的恶霸,当然不可能就仅仅只是因为手上有几个银子,就能肆意妄为的。若说是朝廷上头没有人,只怕是无人会信。 被先锋营的人这么一闹腾,苍溟的一些高官和贵族就不乐意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有人在故意挑衅他们的权威,这是在向他们宣战。 所以,身在上京的那些贵族们,便开始不断地向底下的人来施压,逼迫他们早日破案。 如此一来,底下的这些官吏们,就被折腾的不轻了。 看着这些官吏们忙前忙后,却全无头绪,穆流年却乐了。 “公子,您说,要不要给他们指个方向?” “嗯,有道理。散个消息出去,就说是附近的山贼所为,看他们是不是有那个魄力去剿灭山贼吧。” “是,公子。”青龙回了一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公子,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还是帮他们做了事?” 穆流年白他一眼,“你懂什么?照我说的做就是。” “是,公子。” 穆流年这还没有到上京呢,就开始在苍溟折腾了起来。而且,瞧这架势,是没打算就此收手呢。 直到过了几日,穆流年仍然是停留在了离上京有些远的州郡,来回地晃悠,也不见主子有何其它的动作。 青龙忍不住了。 “公子,您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呀?” “简单。我只是看看,他们会不会攻打山贼。” 青龙的嘴角抽了抽,“公子,您真的很关心苍溟百姓的生计?” “嗯,很关心。” 看着公子煞有介事的样子,青龙无语了。 穆流年嘻嘻一笑,拍了拍青龙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很快就有正事可以干了。” 等到次日晚上,他们一行人趴在了官府的屋顶上的时候,青龙才彻底地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他这哪里是为了给苍溟除害呀? 分明就是想着打动这里的府衙银库呢! 如果不是担心行动太过密集,容易暴露了身分,只怕公子会毫不客气地将这里的巨贾都给打劫了。 事实上,青龙也猜的没错。 穆流年这一天晚上,只是挑了几个着实有钱的官员府邸,当然,最重要的是银库。 “公子,我们打动这么多的金银,怎么运出苍溟呢?” “放心,我早就想好办法了。正儿八经地走官道自然是不可能了。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 “走私!” “没听说过?” 青龙摇摇头,表示很莫名其妙。 穆流年清了下喉咙,“简单来说呢,走私大概就是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指非法运输或携带金、银、货物等进出国境的行为。还有一种呢,就是指不依法纳税而在国内私运货物的行为。明白了吗?” 青龙怔了怔,“您说的是,那些商贩偷税的行为?” “嗯,那只是其中一种。” 穆流年看了一下四周,轻道,“你看千雪与苍溟几乎就是整个儿从南到北都是连在了一起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边境线,太长了。你想想看,这条边境线,如果是双方都要派人守着,那得派多少人?若是修城墙的话,显然也是费钱费力,所以,不合适。” “属下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就是说,利用他们的边境上的守卫不是那么森严,所以,钻空子?” “对了!” “可是公子,到了千雪之后呢?我们携带这么多的金银,不可能会躲得过关口的搜查的。” “笨!”穆流年使劲拍了青龙一巴掌。 “我们的这些东西到了千雪之后,自然是可以寻找到一个更合适的途径,将其运入紫夜。比如说,淮安可是离千雪很近的,那里的关口,还不是我舅舅说了算?至于千雪的关卡,我能走私一次,就不能做第二次?” 青龙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公子英明。” “行了,少在这里谄媚了。这种事儿,咱们也只能做一次。若是再有第二次,只怕皇甫定涛就会发现了。那要就麻烦了。所以,既然是只能做一次,咱们就得做一票大的。” 穆流年说着,眯了眯眼睛,“哼!肖云放拖着我的银饷不肯给我,到现在还欠我一个月的呢。我总得想法子让我的兄弟们都给家里一个交待吧?” 青龙明白了,敢情是这银子肖云放不给出,主子就想着法子让苍溟出了。 毕竟,谁让当初是这苍溟欺上门去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他们从皇甫定涛的手里也劫下来不少的金银珠宝,虽然大都是他们打劫的紫夜官民的,可是,现在不都是落到了主子手里头? 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穆流年伸手就拍了他的头一下,“咱们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朝廷连军饷都克扣了一个月的,更别说是军费了。咱们如果不是上次从祁阳关大战中,得了不少的兵器铠甲,只怕现在,咱们的将士们,连训练用的东西都买不起了。” 青龙想想也是,这最耗银子的,就是军队了。 这打仗,打的就是银子! 谁银子多,谁就能撑的久一些。 现在他们是有人没银子,这日子自然是有些难过。 不过,想想之前他从玄武口里听说,他们现在,至少也储备了两年的粮食和军队的必要开支了,主子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还是说,实际上主子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见不得别人有银子不给他? 这天晚上,有青龙和穆流年在,打劫银库的事儿,自然是做得分外容易。 只不过,青龙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州府,这银库里,竟然是储备了上百万两的金银! 这简直就等于是天上突然就掉下来一张大馅饼。 “公子,这么多的银子,咱们这回可发了!”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选在了这里?这些可都是当地的税收,因为年前大战,当时原本是想着直接从这里给皇甫定涛运过去的,可是没想到没隔多久,皇甫定涛就大败了。所以,这些银子,还没有来得及送至上京的国库里。” 青龙这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主子,您早就将这里给调查好了?” 穆流年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家主子跟你一样没脑子?这样大的事情,我若是不提前钓好了,怎么能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银子?你以为我带了先锋营过来,是来玩儿的?” 青龙被他给挤兑的,脸憋的通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也是,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了,怎么能不知道主子的本事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不知道主子的本事,也得知道主子的腹黑狡诈吧? 既然主子早就料到了肖云放不会痛快地给他们军饷,又怎么可能会不早做准备? 主子是紫夜人,自然是不能打劫自己人,所以,才会将目标锁定在了苍溟的身上。 不得不说,主子是真黑呀! 青龙默默地为苍溟的一众官员默哀了一把之后,便再次将视线锁定在了这些金银上。 外头早就准备好了二十辆马车,就是专门为了来运这些金银的。 他们之所以选在了这个时候动手,就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等到府衙这边儿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马车,正好是到城门口,而那个时间,也刚好是打开城门的时候。 果然一切都如穆流年所预料的那般,二十辆马车,顺利地出城了。 这二十辆马车的标记自然是不同的,出城的时辰虽然是差不太多,可是并非是连贯出城,而且,等到了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这二十辆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出了城门之后,数条小道,还有几条官道,到处都有车辄印,想查,也是无从查起。 最要紧的是,因为去剿匪了,所以,府衙内能说的上话,做得了主的人几位大人,一个也不在,全都跟着出城了。 只余下几位文官,何曾见过这等阵势? 直接就吓瘫了。 等到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银子,早就不知去向了。 秘密进入千雪之后,先锋营的人分批护送,用了二十天的时间,分批到达了淮安。 当然,这中间想要顺利通过关卡,自然也是使了些好处的。 不然,千雪的人,也不可能会轻易地放他们过来。 好在千雪与紫夜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至少不曾动兵,所以,这商业上的来往,还是频频发生的。二十辆马车,分批到达,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穆流年和青龙等到先锋营的人将银子运出城之后,直接就跟着离开,一路直奔上京了。 一路上,自然是听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什么官银被劫?又或是税银被盗等等。 不过,这些,都不是穆流年所关心的。 他这个人,向来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是做了这等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会让人再去关注,只要他确定了他的银子顺利出关了,那么,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至于苍溟的官府乱不乱,他并不关心。 更确切地说,苍溟的官府若是乱了,自然是他一心之期待。可若是不乱,对他而言,也无所谓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毕竟,他最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上百万两的税银被盗,而且是无迹可查。 这可是惊天大案! 不消几日,便传到了上京。 听闻那位城池的首吏,得知税银被盗之后,直接就急得吐了一口血,待回府之后,得知自己府邸也被盗了之后,直接就上吊自缢了。 死前留了遗书,写的倒是很动听。 说是自己无能之类的话,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等等,然后就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当然,穆流年久居这等权势纷争之地,自然是看得出来,那个狗官之所以选择自尽,不过就是为了保全家人罢了。 他死了,皇上的震怒自然是会小一些,至少,不会再去迁怒到了他的家人。 也能使他的家人,免除一场灾祸。 穆流年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倒是青龙小声道,“公子,您才一入苍溟,就玩儿了这么大一手笔的,您就不怕皇甫定涛会怀疑到您的身上?” “他倒是想怀疑。可是现在就算是他将我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会信!我堂堂紫夜的大将军,岂会做这等事?再则说了,如今紫夜自己顾不暇,哪有功夫来苍溟捣乱?” 青龙默了,主子,您也知道您是来苍溟捣乱的呀? “公子,咱们明日就能到上京了。这一路,咱们是走走停停,您似乎是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 “嗯?没有!” “那公子为何?” 穆流年勾唇一笑,“咱们若是一路赶地太急了,难免不会惹人注意。现在,走走停停,怎么说,也像是某位世家公子在游山玩水吧?” “是,公子。” 青龙再一次被主子的想法给打击到了。 主子这是担心一路上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主仆,所以才会刻意如此。 毕竟这里是苍溟,而睿亲王父子在苍溟可是真正的握有实权的主儿,他们在苍溟不能说是一手遮天,至少,那也是跺跺脚,就要引起地震的父子俩。 所以,一路上谨慎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进了寄宿的客栈,青龙眼尖地便先瞧到了一位青衣公子,“公子,这人似乎是咱们上午遇到过。” “嗯。不必理会,此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少招惹为妙。” “是,公子。” 青龙头一次有些纳闷儿,还有主子不愿意去招惹的人物? 只不过,似乎是有些不太顺利。 主子不愿意去搭理人家,可是人家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笑的很是友好的,便开始邀请他们同桌用膳了。 本来青龙以为依着主子的性子是会拒绝的,可是没想到,主子竟然一口就应下了。 青龙暗自腹诽,不是说要远着吗?怎么还往一块儿凑了? 两人进了一处单间儿用膳,青龙就在底下简单地用了些,然后很自觉地去守门了。 “公子不是苍溟人吧?” 穆流年笑笑,“怎么?我长的不像是苍溟人?” 青衣男子淡笑,“不是你长的不像,而是在苍溟能有公子这般气度的,在下自认是都识得的,可是公子看起来,却是面生的很。” “看来,公子很是自负呢。出外行走,这可是要不得的。” “这算是经验之谈?还是说,这是公子给在下的一个建议?” “随你怎么看吧。” 绕了几句,似乎是也没能确定,穆流年到底是不是苍溟人。 “公子很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可惜了,在下的那位故人心性狡诈,腹黑如狐,哪里及得上公子如此的高华气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穆流年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眸光微微泛出些寒意来,“能让公子印象如此深刻的那位故人,看来,也实在是不简单呢。” “公子这话不错。他的确是不简单。只是若是能再善良一些,心软一些,手段不那么凌厉了,估计就能算是一个好人了。” 穆流年垂了眼睑,一手置于膝上,微蜷了蜷,默不作声。 对面的青衣公子等了片刻,见他不出声,忍不住笑道,“怎么?刚刚我的言论,吓着公子了?” 穆流年抬眼,眸光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极度璀璨的光茫,让人一时只觉得光华万丈,心神一晃。 青衣公子却是怔了怔之后,摇摇头,轻笑道,“真是可恶呢,你的这双眼睛,还是生得这样漂亮,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的这双眼睛,就想着将它给抠下来,再放到了我的珍宝阁里去?” “无聊!” 青衣公子的眉峰微挑了一下,“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回我两个字?是不是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想听什么?” 青衣公子将右手肘抵在了桌上,手托腮,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都好。随便你说什么,我都是喜欢听的。毕竟,咱们能在苍溟相遇,也是缘分。也不枉我想了你这么久。” 穆流年只觉得浑身恶寒,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然后再做了个拂落小米的动作。 “我说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儿?” “哼!说了这么久,你连人家的名字也不肯叫一声,怎么?当真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我们这些患难之交了?” 穆流年眸光闪烁,几乎就是咬着牙道,“患难之交?你确定?” 青衣公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道,“好吧,当我说错了。至少,我们也算是有着几年的兄弟情分吧?亲爱的表哥。” 穆流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果你肯好好地唤我一声表哥,我倒是可以考虑不将你打包送回到师父那里去,不然的话,你可以试试,我这次会用什么样的法子,送你回去?” 青衣公子脸上的笑渐渐褪去,也跟他一样,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然后再咬着牙道,“你就不能换个法子来威胁我?除了这一个,就没别的了?” 穆流年有些无奈地转了头,一手抚额,“无忌,我真不明白,当初舅舅是怎么想的,怎么竟然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被他唤作无忌的男子,却是突然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门外的青龙顿时身子就是一僵,现在他明白,主子为什么说不让他去招惹对方了,竟然是无忌那个小魔星? 笑完了,无忌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直接就露出了一张男女莫辩的脸。 如果说穆流年的是俊美,那么,无忌的这张脸,就只能说是妖艳了。 换成了女装,绝对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穿上了男装,偏又透着一股子的阴柔之美,这种男子,对于男女可是都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表哥,我都将面具摘下来了,你怎么不让我看看你的脸?” 穆流年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不同。你的这张脸走到哪里都没有问题。可我不行。你别忘了,这里是苍溟。” 无忌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又如何?就算是苍溟,我就不信,还真能有人将表哥如何了。” 穆流年的嘴角一抽,“你是不是很盼着表哥出事?” 无忌有些谄媚地笑了笑,“哪儿能呢?不过,表哥,我真的很好奇,我都化成这样儿了,您还能认得出我来?” 穆流年白了他一眼,低头喝茶,很明显,是没有心情来回答这个问题。 无忌也不以为意,自说自话道,“其实吧,如果不是因为我偶然看到了抱着那把剑的青龙,我也不可能猜到会是你。说到底,还是青龙这小子出卖了你,所以说,表哥,这个青龙实在是不讨喜,你将他打发给我吧。我帮你出出气。” 门外的青龙,身子很明显地就僵了一下,然后再狠狠地咬了咬牙,生怕自己一气之下,会冲进屋子里,找这位无忌公子算帐了。 “说正经的,你到苍溟来干什么?” 无忌的眼睛眨了眨,样子看起来,真是萌到了无敌,可惜了,对面的穆某人,显然是不吃这一套。 “表哥还真是没良心呢。人家到苍溟来,不也是因为看到了有人跟表哥过不去吗?” “行了你,废话这么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贪玩儿的性子?说吧,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宝贝,所以才会到了苍溟的?” 无忌顿时便是一喜,“表哥果然是心里有我的。原来表哥还一直记着我的这些喜好呢。” 穆流年无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装嫩会死么?你都多大了?许家的三公子早已行过了冠礼,你确定,这样的表情和言行,还适合你?” 无忌正是淮安许氏的嫡出三公子。 许无忌,正是许彦的三子,也是许青梅的哥哥。 在淮安,那可是人人都谈之色变的小魔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招惹上了这位瘟神。 据说这位小魔星,看着阴柔妖艳,可是却极其善于刑讯一道。 但凡是有人落到了他手上的,基本上,就没有不说实话的。 也正是因此,他是整个儿许家,甚至是整个儿淮安,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一号人物。 就连许彦,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过,这位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魔星,却有一位克星,便是眼前的穆流年了。 也不知道许无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自己在穆流年的手里讨不到好处,偏偏还是极度地爱去招惹他。 只要是一有机会,他一定会粘着穆流年不撒手。 这也正是穆流年格外头疼的一件事。 每每去淮安,穆流年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他给缠上了。可是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在苍溟,被他给遇上了。 无忌无忌,还真是人如其名,对什么事儿似乎是都没有什么畏惧的。 要说这个许无忌最大的一个喜好,便是爱收藏各类的宝贝。 无论是金银玉器,还是什么珊瑚琉璃,只要是漂亮的,极具美感的东西,他都是来者不拒。 “你又看上什么宝贝了?在哪家的府邸上?” “嘻嘻,表哥果然是了解我。” 许无忌半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拿筷子扒拉着菜,一面有些得意道,“我听说,睿亲王府里,有一只九龙杯,此杯乃是上等白玉所制,通体雪白,而且置于烛外,透光度还是极好。至于做工嘛,就更不必说了。” 穆流年的眼神一闪,“你看上了那只九龙杯?” “嗯。听说是苍溟皇赏下来的。我原本是想着去苍溟的皇宫偷的,既然是到了睿亲王府,我从那里偷,总要比皇宫里更方便一些吧?” “你太小看睿亲王了。他可是苍溟权利最大的一位亲王,极得苍溟皇信任,你确定,你的能在睿亲王府,来去自如?” 不想许无忌有些坏坏地笑了笑,“之前嘛,还真是有些没底的。不过现在,嘻嘻,既然是遇到了表哥,相信表哥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对不对?” 穆流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我是来办正经事的,不是来作贼的。” “你确定?” 穆流年挑眉,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显然是已经透出了几分威胁的光茫。 “那个,我听说苍溟哪儿的上百万两的税银丢了,表哥,您确定这与您无关?”许无忌似乎是没有看出他的威胁来,很是不怕死的说道。 穆流年的眼睛眯地更小了一些,身上的寒意,也更重了。 “你还可以继续猜。” 这阴恻恻的声音,几乎就让许无忌打了个冷战。 许无忌真的是人如其名,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儿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 如果不是这些年,他被许彦给压制着,早就跑到梁城去找穆流年了。 现在被穆流年再这么一威胁,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继续惹他了,否则,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想到之前自己被这位表哥给整的惨不忍睹的样子,许无忌的心里,其实是真的有些怕的。 “本来是没打算管你的,既然是遇上了,那就跟在我的身边,将你这张脸给藏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看了碍眼。” 许无忌撇撇嘴,“表哥,你就告诉我一声,我的易容术,你到底是怎么看破的?” 穆流年根本就是懒得理他,起身到了门口,再警告了一句,“若是让我发现你敢擅自行动,我不介意让你以后都出不了淮安城。” 许无忌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打了个冷战。 这位表哥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说话向来算话,从来不会骗人! “好么,我跟着你就是了。不过,表哥,你可一定得答应我,帮我拿到那只九龙杯才好。” “你就这么想要那东西?为了一只破杯子,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什么话?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还能让我受了伤?” 穆流年一挑眉,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道,“那可说不准。反正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表弟。如果你死了,舅舅也不至于太伤心。或者说,若是你出事了,只怕整个儿淮安城会连放三天鞭炮来庆贺了。” 许无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哥呀?干嘛非要挤兑我?” “哼!我没空跟你瞎耽误功夫,你最好是记得我说过的话。别让我出手。” 原本是两人组,现在变成了三人行。 次日,一进了上京,许无忌的眼睛就有些不够使了。 连连赞道,“到底是苍溟呀,不愧是大国,这上京,可比梁城热闹多了。” “你近几年去过梁城?” 许无忌一怔,“没有。” “那你乱说什么?” 许无忌顿时是气得跳脚,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又被表哥给拿话堵了? 青龙默默地看着这位许三公子被主子教训,他发誓,说什么,也不能帮着这位小魔星说一句话,当然,也不能帮着主子来打击三公子,除非是他真的想试试这位小魔星的手段了。 “公子,您总算来了。” 朱雀并未亲自出迎,一方面是因为她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不想太引人注意。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不能让主子因为自己,而受到了上京各路人马的关注了。 “你可曾见过苍溟国师了?” “回公子,属下见过了。这位国师倒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容易接近的,只是,他极少出他的玄清宫。就连睿亲王府有什么宴请,他也是不参加的。” “这么说来,此人倒是并不攀附权势?” “回公子,这位国师与前几位不同,他本就是李家血脉,呃,也就是说,他自己原本也是皇室子嗣。所以,他才敢如此对待睿亲王。” “我倒是听说过,苍溟皇室,历代之中,必有一位修习秘术。想不到,到了这一代,竟然是出了一位国师?” “国师是当今紫夜皇同父异母的弟弟,听闻自幼聪明好学。后来被国师选中,连同数位皇子一起修习秘术,不过一年之后,只有他一人被发现于秘术上有所天分。” 穆流年点点头,“你将有关国师的资料给我。另外,给他安排个地方,找人盯着他,没有我的吩咐,他不许出这院门一步。” “是,公子。” 许无忌原本正静静地喝茶,听着他们说话呢,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下了禁足令? “表哥,为什么?我就是出去走走也不成吗?” 出去走走?骗谁呢? 青龙直接就别开了脸,这位小魔星一出去,只怕不将上京给搅得天翻地覆地,他就不肯回紫夜。 “你是想着自己乖乖地待在这里,还是我想办法让你不得不待在这里。” 许无忌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声,要出去! 可是一对上了穆流年那极具威胁性的眼神,就立马没底气了。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分明就是嫉妒没有我生的漂亮,所以才会这样圈着我。” 穆流年直接就回了他一个白眼儿,“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儿。” 入夜,穆流年让青龙守好了院子,自己则是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四下看过之后,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彼时,许无忌公子也刚刚好换好了夜行衣,只是可惜了,一开门,看到了外头的几位高手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立马就讪笑一声,“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圆不圆?”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口的两人相视一眼,再默默地看了一眼夜空,现在是月底了,月亮怎么可能会圆? 不肯放弃的三公子,再次试着打开了窗户,这次很聪明,只是开了一个小缝,看到了外头的人影后,直接就垂头丧气地换了衣服,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却说穆流年在上京来回地穿梭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到了睿亲王府的后门儿。 先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院内的守卫,眉眼微微一沉,看来,睿亲王府的守卫,丝毫不比当初长平王府的差。 想要顺利地进出,只怕是有些不容易。 紧了紧眉,还是试探着前往了一小截,毕竟是后院,这守卫,可以说是整个儿王府最为薄弱的地方。 穆流年也是王府出身,自然知道,对于大多数的富贵人家来说,最重要的地方,一为书房,二为主院。 而他现在现身的地方,显然应该是一些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所以,守卫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松懈的。 小心地串了两个院子之后,总算是看到了两队侍卫,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巡逻。 看来,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朱雀跟他说的紫风院了。 那里,是皇甫定涛的院落。这个时候,想必还没睡。 穆流年小心地靠近,避过了那些侍卫之后,才开始有所行动。 进入紫风院,穆流年就感受到了有大批暗卫的气息。 不过还好,穆流年相信自己的隐匿功夫,还是不差的。一时半会儿,他们想发现自己,也未必就很容易。 不过,这才仅仅是到了院子,想要去皇甫定涛的居室,难度可是着实不小。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放弃这一次的夜探,就看到了一名内侍从屋子里出来,看其走路的卑微样子,应当是地位不高,年纪不大,许就是个跑腿儿的。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小心地跟了过去。 不多时,一身王府内侍打扮的穆流年,就光明正大地进了紫风院。 过了穿堂,沿着抄手游廊走,很快,他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正屋。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门外有十几名侍卫把守,还有几名丫环候在了廊下。看来,这个皇甫定涛将这个紫风院,也是给守的严严实实的。 他这个内侍,再往前走,只怕就要被人给看穿了。 眼神四处一扫,便注意到了西侧还有一道圆门,当是去通往其藏书阁的地方了。 皇甫定涛亦是一名秘术师,即便是修为不高,可他也是一名秘术师,而且,从桑丘子睿跟他交换的消息来看,皇甫定涛,似乎是比桑丘子睿,更得蒙天的宠信。 别的不说,就单是冲着皇甫定涛的真实身分,蒙天,也是一定会着力栽培他的。 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 他的秘术虽不及桑丘子睿,可若是一旦遇到了大事,真正能力挽狂澜的,还得是皇甫定涛这样的人,毕竟,他是一个自小便熟读兵法谋略之人。 如果说桑丘子睿这些年,最善于地,是算计人心。 那么,皇甫定涛所擅长的,就是算计城池,算计天下! 能帮着蒙天完成这样精湛的一个布局,穆流年自然不会小看了皇甫定涛。 只不过,从战场上来说,穆流年还真是没有把他当成了对手来看! 尽量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再快速地从甬道上,绕到那个圆门前,好到他的藏书阁,看一看是否会有所发现。 事实上,对于当初浅夏身中巫术一事,桑丘子睿虽然一直不说,可是穆流年和浅夏都将怀疑对准了一个人,蒙天! 今晚既然是有机会进了睿亲王府,那么,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去藏书阁的机会。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那么,在皇甫定涛这里,定然是会藏有大旦有关巫术的古籍,说不定,这里头就有能帮到浅夏的巫术。 穆流年不会,也不可能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才刚刚到了四处昏暗的藏书阁,还不曾推门进去,就听见了一道极为尖锐的声音,“站住!不好好地伺候世子爷,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题外话------ 很多朋友问到了有关结局和新文的问题。今天飞雪在这里题外一下。文会在下个月结局,同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么风华的实体书,也会在下个月上世。希望大家都能来支持飞雪一下,么么哒! 关于新文,其实飞雪也有准备,只是具体开文的时间还没有确定。另外,关于新文的风格,是穿越女强文。飞雪现在在为风华的出版和新文的种种细节在做准备。因为不想让大家有重复看文的感觉,所以新文的文风会有所改变,我想,大家可能会通过新文,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飞雪。希望新文还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六十七章 被发现了? 穆流年吓得一动不敢再动,只能是低了头,小步蹭了过去。 刚刚叫住他的,正是负责这藏书阁的管事,也是一名内侍。 “我就说嘛,天天晚上有人躲懒,你倒是聪明,躲到这里来了,这儿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自然是个躲懒的好去处。” 因为是藏书阁,所以,对于火烛一类,自然是分外地戒备的。 “奴才以后不敢了。”穆流年捏着嗓子总算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行了,小崽子,知道错了就成。快回去吧,也得亏是被我给抓着了,若是被王府的侍卫给看见了,只怕非得将你给绑到了大总管那里去不可。” “是,奴才这就回去。” 穆流年趁着对方一个转身,手一扬,似乎是有粉末状的东西,就在空中散了一下,再快速地被前头的人,给吸入了鼻端。 看着那人软绵绵地倒在了甬路上,穆流年四下一瞧,便将人给搬到了不远处的长廊内。 小心地进了藏书阁,拿桌上的烛台拿进了屋子,避入书架之后,才将其燃上。 快速地浏览着这里头的各种书籍,翻阅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始终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皇甫定涛这里,的确是没有关于巫术之类的东西? 穆流年略有些失望,直接就在地上坐了,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声,再抬头四周看看。 穆流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甫定涛本身就是一名秘术师,可是他在这藏书阁里,却没有找到一本儿有关秘术的书籍,岂非是有些怪异? 还是说,其实,这里应该是还有其它的暗阁,或者是暗门之类的? 穆流年复又打起了精神,极有耐心地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查找着。 很快,他就在一旁的书桌旁发现了怪异之处。 他小心地在惶惶书桌旁边的墙壁上敲了敲,从声音上来判断,其中有一处应该是空的。 穆流年拿着烛火慢慢地晃了一圈,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难道说,这只是一处极为寻常的烟道? 在富贵人家,为了冬日取暖,常常会有人家在墙壁内附上烟道,如此,这面墙到了冬天便会是热的,也是为了取暖之用。 穆流年的脚一动,再低头一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底下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刚刚穆流年往后退的时候,似乎是觉得某一处的地砖,有些松动。 果然,待穆流年将那毯子掀开,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两块儿地砖的不同。 拿了匕首将其撬开之后,发现这里竟然是藏了一个红木箱子。 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地,全都是关于秘术的古籍。 穆流年将其一一看过,从书名上来判断,大部分与凤凰山上的古籍,是大同小异的。 穆流年不懂秘术,只能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力,把几本儿他之前从未在凤凰山看到过的书,直接就藏进了怀里,然后再小心地将箱子盖上,将地砖也都铺好。 一切恢复正常之后,他再将那个烛台熄灭,送回到了桌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会打扰到了这里的每一只虫子,每一朵花。 出了藏书阁,看到了那位管事,仍然昏睡在了廊下,想着到底也是名管事,便将基扶到了书阁旁边的一个小间儿里,那里既是一处茶水间,也是下人们晚上值夜休息的地方。 将他放到了床上,再给他盖了被子,任谁来看,也是他自己捱不住困倦,回来睡着了。 将身上的衣裳微微整理了一下,再慢慢地踱出了藏书阁,到了主院,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这里的守卫实在是太严,只他一人,只怕是难以得手。 转了头,直接就往外走,还好,这个时辰,院子里已是极少有人再走动了。 总算是稳稳地出了紫风院的大门,穆流年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再四下一看,直接就往下人房的方向去了。 等到穆流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的时候,许无忌早已是折腾累了,睡着了。 “公子,如何?可有收获?” 穆流年点点头,将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这上面的好些东西,他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浅夏的事有帮助。 看看天色,想着白天还有正事要做,穆流年也不曾宽衣沐浴,直接在床上倒头就睡。 次日,许无忌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青龙正在院子里练剑,却不见穆流年。 “表哥呢?” “回三公子,公子有事,已经出去了。” 许无忌一愣,一脸意外的表情,“真是奇怪了,表哥出门怎么会不带你?青龙,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青龙的脸色一黑,“还请三公子慎言。公子因为有要事要办,属下跟着,恐有不便,所以才不曾带上属下。” “要事?”许无忌却是双手环胸,坏笑着打量了青龙一眼,然后鬼鬼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定然是表哥去寻花问柳了。而你跟在表嫂的时间久了,表哥担心你会对表嫂通传消息,是不是?” 青龙的脸色更黑了,这位三公子,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呀? “三公子,您想多了。公子与夫人的感情好着呢。您是没见过夫人,有了她那样的妻子,公子怎么可能还会再看上别的女人?” 许无忌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手一摆,“呿!我跟你说,你是不懂!这女人就是生得再美,男人天天看着,宠着,也总会有厌烦的一天。有个词叫喜新厌旧,你没听说过吗?” 青龙扁了扁嘴,没搭腔。 “我告诉你,像是我表哥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怎么可能就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别人不说,就说我姑姑吧,长的漂亮吧?现在都是中年人了,可是那一笑起来,仍然是风情万种,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男人呢。可是我姑父呢?你说他哪儿生的英俊了?” 青龙这会儿小腿开始有点儿打颤了,他已经猜到了这位三公子后头会说什么话了,实在是不想听呀! “你看,我姑父那样的人,还弄得王府里莺歌燕舞的,好不热闹。细说起来,他的哪个女人及得上我姑姑?这就是所谓的喜新厌旧了,懂不懂?” 青龙现在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这会儿就想着赶快离开这儿,再不走,他的耳朵,肯定就是要饱受荼毒了。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他去哪儿呀?” 青龙的眼角抽了抽,三公子,不是您一直说他去寻花问柳了吗? “回三公子,属下并不知道公子的去处。” 许无忌的眼睛一亮,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听说家中的父母不在,他可以肆意妄为了一般,闪烁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茫。 “那成,青龙,既然表哥不带你出去玩儿,本公子带你出去。走!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回三公子,只怕不成。” “嗯?怎么不成?” 许无忌的眼神闪了闪,虽然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可是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 “三公子,公子有过交待,除非是他亲口发话了,否则,您是不许这座宅子一步的。” 许无忌顿时就怒了! “靠!青龙,你要不要这么忠心?我是你的敌人吗?我是表哥的仇人吗?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简直就是太没天理了!不行,我坚决不能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我要抗议!” 青龙哪儿有心思理会他呀? 摇摇头,直接转身就走了。 对于这位小魔星,自己还是能闪多远,闪多远吧。 穆流年是跟朱雀一起出门的。 国师住在了玄清宫,平时很少出门,而今天,是国师参加朝会的日子。 所以说,国师必然是要离开玄清宫的。 玄清宫位于上京的东侧,离皇宫大概有二里地。 玄清宫的四周都是密林,听闻其四周都是被人布下了八卦阵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几百年来,还不曾有人真的去擅闯玄清宫。 玄清宫的最外围,配有三千甲卫。 而至于里面是何等模样的,朱雀也说不清楚。 事实上,真正能说出里面是什么模样的,估计整个苍溟,也没有几个人。 而穆流年和朱雀要做的,就是在国师的必经之路上,等候,然后再想办法拦截。 穆流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早早地便与朱雀出门了。 对于这位苍溟国师,穆流年并没有什么太重的好奇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浅夏的事情,他是根本就不会想到来找这位国师聊一聊的。 毕竟,两国现在,可是处于了一种对立,甚至是敌对的状态。 穆流年甚至能猜想到,他们今日的所谓朝会,只怕就会是他们众臣讨论,对紫夜,是该讲和,还是该继续出兵攻打了。 穆流年虽然不曾见过这位国师,可是从目前他得到的种种消息来分析,这位国师,是并不赞成对紫夜用兵的。 至于为什么,只怕,这位国师所考虑的,并不单单只是百姓们的生计了。 或者说,这位国师当初极力反对睿亲王出兵,是因为他早就占卜出了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以国师在苍溟的地位,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逆着国师的意思来? 穆流年越想,越觉得这位国师不简单,想到他也曾是一位皇子,如果不是成为了国师,那么,他将成为受封的亲王。 而造成了苍溟现在这等局面的,只怕,也与此有关。 两人总算是等到了国师的仪仗。 朱雀一打手势,很快,就有人驾着一辆马车从一个小胡同里钻了出来,速度极快,直直地就冲着国师的马车给撞了过去。 车夫一惊,立刻就抓紧了马缰,强行命马儿转弯,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阵混乱。 街道两旁的一些小商贩的摊子被撞翻,有的行人被挤倒。 总之,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穆流年所关注的,始终是那辆马车。 外头如此热闹,百姓们的尖叫声,痛哭声,还是哀嚎声,竟然都不能让马车里的国师出来看一看,甚至连问一声,都不曾。 直到几匹马都被制住,马车里才传来了一道清越中透着几分寒凉的声音。 “来人,取些银子给这些百姓们。” “是,国师大人。” 穆流年与朱雀才上前几步,就被侍卫拦住,“大胆,什么人?” “那里有我们家的东西,我们过去捡一捡,也好减少一些损失。”朱雀连忙讨好道。 侍卫看了二人一眼,这才放行。 两人过去,也真的就开始捡着地上的一些货物和铜钱。 眼看离那马车不过丈余,穆流年的心是有些紧张的。 “退后!” 一位老伯可怜巴巴道,“官爷,我的铜钱还在这车底下呢。” 不想那侍卫直接就寒着脸道,“国师大人刚刚不是吩咐过了?一会儿给你们银子的,速速退开。” 穆流年一听,眉心一紧,看来,想要借此机会接近国师,怕是有些行不通了。 “国师,您小心。” 穆流年一抬头,看到国师竟然从马车里出来了。 一袭白色的袍子,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整个人看上去,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国师从马车中下来,走到了穆流年身前,上下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语,而后眼睛往对面的茶楼瞟了一眼,再冲他眨了一下眼,径自进了茶楼。 穆流年愣了一下,想着刚才那位国师是不是在给他打暗号呢? 仔细想想,应该是。 穆流年与朱雀对视一眼,两人还是快速地就跟进了茶楼,刚巧看到了二楼的楼梯拐弯处,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穆流年在楼梯口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哪怕前面就是一个陷阱,他也必须去面对。 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不能错过! 而苍溟国师,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一个希望了。 现在有机会与国师独处,他自然是不能错过。 “坐吧。” 国师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穆流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先嗅了嗅,然后才轻啜了一口,十分惬意道,“好茶!” 穆流年没出声,很是安静地在他的对面坐了。 “其实,你想见我,也不必如此费事,凭白地吓到了这么多的百姓,你余心何忍?” 穆流年当真就吓了一跳! 这位国师果真厉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有关,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寻他? “国师,在下也是有了难处,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国师见谅。” “这世上之人,哪有无难处之人?坐在了九五至尊的那个位置的人,为了天下苍生而难;身为勇猛将军之人,为了自己手下死伤的兄弟而难;身为普通的百姓,为了自己妻小而难。放眼天下,哪有真正活得无忧无虑,无烦无扰之人?” “国师高见。” “你不必奉承我。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可是,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无能为力。” 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这话的可信度,国师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国师,您可是天下修为最为高深的秘术师,怎么可能会无能为力?您都还没有听在下是为了何事而来?” “我说过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谁,我也知道你是谁。公子,奉劝你一句,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免得给你引来无妄之灾。” “国师?” “我言尽于此。你所求的,我帮不上忙。人各有命,而命数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国师说完,极其深切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徒留穆流年一脸沮丧地坐在了桌前,身子一软,两臂皆是抵于桌上,一脸的苦相,“不!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的。” 刚刚走到了门口的国师脚步微微一顿,再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下了楼。 穆流年整个人,几乎就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 青龙看到主子如此,当真是吓坏了。 当初就算是得知夫人中了巫术,也不曾见公子如此模样,今日? 看到朱雀冲他摇了摇头,青龙也不敢多问,立马就去打了热水。 穆流年净过脸之后,整个人倒是看起来清醒了许多。 “公子,要不您先用些东西吧?” 穆流年摇摇头,轻轻地阖上了眼,“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公子。” 青龙才关好了门,就看到许无忌进来了。 “听说表哥回来了?” “回三公子,公子才刚刚歇下,公子有些烦心事,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许无忌的脚步一僵,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屋子,再看看朱雀,“你说,怎么回事?” 朱雀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她只是接到了主子的命令,让她想尽一切办法来接近国师,并且在苍溟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而且,打听最多的,也是关于秘术一类的消息。 “三公子,您就别问了。公子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您若是不想被他给揍了,还是先回去吧。” 许无忌看到两人的神色都是颇为凝重,想着他们也不是在故意唬自己呢,眨眨眼,便在院里的亭子里坐了,“去,给爷备壶热茶,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看表哥到底是怎么了?” 穆流年对于外头的动静,自然是都能听得到,可是他却选择了漠视。 他费尽心思地让朱雀来苍溟建立一个健全的消息网,为的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就连苍溟最最厉害的国师,都说是无能为力了,难道,他真的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浅夏早早地离自己而去? 虽然现在浅夏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可是再过五年呢,十年呢? 按照他们云家的说法,只怕是浅夏,未必能撑得过十年! 那么,在这几年之内,她的身体会不会出现其它的问题? 会不会出现类似于衰竭的问题? 穆流年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两手紧紧地抓着床上的被子,嘴唇已经被他自己给咬得出了血,却全然不自知。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还会有真正能难住他的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最聪明,也是最最幸运的一个人。 离开了那个世界,可是他很好地活在了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波折,也有坎坷,可是至少,他遇到了浅夏,遇到了他在这个世上最最珍惜的人。 遇到浅夏,是他这一辈子,不,应该说是两辈子最最幸福的事! 因为遇到了她,他的身体也颇为意外地得到了解脱。 因为遇到了她,让他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甜蜜且让人难以抛却的感觉。 他曾多少次的想像着,他们一起生活,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慢慢变老。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浅夏的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当初浅夏冒险为自己生下了小云华,将所有的巫术,都阻断在了她自己的体内,他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帮她减轻痛苦。 现在明知道浅夏没有太多的寿命了,他仍然是无能为力! 他曾以为,只要是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付出所有的努力,就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是能让浅夏好好地活在他的身边,哪怕是让他杀尽了天下人,他都无所谓! 他甚至是做好了献出自己寿命的机会,只要是能让她多活几年,他就知足了。 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点点希望。 桑丘子睿不能! 他还能指望着苍溟国师。 可是现在,连苍溟国师也直接就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这让他情何以堪? 还有谁? 穆流年不知不觉中,就湿了眼眶。 两行泪顺着他的眼角,流过了他的太阳穴,再打湿了他的头发,很快,就将他头下的床榻,也弄湿了。 穆流年不想哭,这辈子也就只为浅夏哭了两次。 “怎么办?怎么办?”低喃着,穆流年攥了拳头,使劲地敲打着床铺。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穆流年不再哭了,伸手抹了把泪,再起身去洗了洗脸,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还会有办法的,一定有! 或许,桑丘子睿在千雪的南疆那里会有发现。 或许,那些一直不曾入了秘术师眼的巫术,反倒是能帮得上浅夏。 猛地,一个人的名字钻入了他的脑海,蒙天! 对了,他一直都不曾想到过这个人,既然是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的师父,他的本事,定然是不亚于国师的。 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可是,突然想到了当年有人说过,论及秘术,蒙天远不如云苍璃。 如此一来,连云苍璃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蒙天果真还能有办法吗? 穆流年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又迅速地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 很快,他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朱雀正候在了亭子里,对于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许无忌,直接就当做是没看到。 “公子?” 青龙第一个凑了过来。 “传我的消息回紫夜,让人去秘密寻找慧清大师,然后再想办法将其秘密带往辽城。九华山,那地方,实在是不适合我去了。” “是,公子。” “朱雀,想尽一切办法,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蒙天的消息。记住,做的隐秘些。不要惊动了苍溟的这些上层人物们。” “是,公子。” 许无忌看到他们两人都有事情做,也一蹦就下来了。 “表哥,我呢?我能帮你做什么?” 穆流年看了一眼他这张男女莫辩的脸,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能深入睿亲王府的好办法。 蒙天若是在上京,他最好的藏身之处,应当就是睿亲王府了。 只是可惜了,睿亲王府的守卫太过森严,就算是他,想要夜探王府,也是着实不易。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只怕也未必就能拿到那几本书。 只是,同样的法子,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皇甫定涛那样的人,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万一再发现丢了书,只怕府中的戒备就会更加地森严了。 “无忌,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找到最重要的那样东西,关键就看你了。”穆流年说着,还很有诚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许无忌立马就有些受宠若惊道,“能为表哥做事,是我的福气。表哥您说吧,想我做什么?” 穆流年看了他几眼,“朱雀,带他去换上一套女装,再打扮一下给我看看。” “是,公子。” 许无忌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表哥,不是吧?” 穆流年挑眉,“怎么?你不愿意帮我?” 一句话,又将许无忌升起来的几分反抗的心思,给强行压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穆流年果然看到了一个绝色美人儿。 当然,如果对方的言行举止,能再柔媚一些,优雅一些,就更好了。 “朱雀,找人好好教教她。不要露出破绽,睿亲王府,那样的门第,想要送个美人儿进去,只怕还不是什么难事。” “是,公子。” 许无忌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表哥,您要将我送人?不是!重点是,您不会把我扔进去了就不管了吧?您一定会想办法再把我给弄出来的吧?” “放心,凭你的本事,自己应该也是能出来的。” 穆流年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很心虚的,连他想出来,都是那样的小心,更何况是许无忌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稳住了再说。 许无忌怎么也没有想到,分到自己这儿的任务,竟然是要他去抢女人? 朱雀找了手底下的几个姑娘专门教她走路和眼神,包括如何学习那脉脉含情的样子。 “公子,您看行吗?既然您有心要找人潜入王府,为何不直接就找女人来做?咱们夜煞里也有几个不错的姑娘。” “第一,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无忌的妖艳。第二,他的本事,可是都在你们之上。至少,他的心思多,整了这么多年人,他手段,你们还不曾真正地见识过。” “公子说的,倒是真不差。至少,他比起咱们夜煞的姑娘来说,的确是更像人间尤物。” 青龙说这话时,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觉得许无忌有本事,还是在故意找机会损他呢。 几日之后,穆流年利用了朱雀在上京的这点儿关系,很快就搭上了一个四品的官员,正好此人也想着巴结上睿亲王,所以,穆流年送上的美人儿,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一个礼物。 睿亲王在初一见到许无忌的时候,还的确就是惊为天人了。 皇甫定涛,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当时的穆流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确定,这个皇甫定涛有问题,至少,在他看来,能对如此妖艳的女人不动心的,不是其心理有问题,就是其身体有问题。 而皇甫定涛,他们二人交过手,很明显,他的问题,是在于心里。 换言之,皇甫定涛喜欢的,极有可能就是男人。 睿亲王除了一位正妃之外,府上的美人儿自然也不少,只是可惜了,子嗣上却是极其单薄,据闻,是因为他有一次为了救皇上,却是身中巨毒,从而,使得他此生再不得子嗣。 虽然仍然是可做男人,可是却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孩子了。 也正是因此,他对于皇甫定涛的回归,才会格外地在意。 也因此,他对于当年得知了皇甫定涛及其母亲的事情之后,才会对凤城的皇甫家族,屡屡出手。 让他们皇甫家族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虽然是觉得有些可怜,可是至少也让睿亲王府换来了清静。 皇甫定涛在睿亲王府,那就是绝对的继承人,绝对的主子。 这也是皇甫定涛自回归到王府之后,快速地在上京,成为人人关注的世子爷。 这一次,皇甫定涛大败,可是皇上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俸几个月,不曾有其它的惩治,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基于此了。 睿亲王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美人儿,自然是目不转睛。 在看到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对这个美人儿没有兴趣之后,大手一挥,直接就让人将许无忌,送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流年等人是扮作了小厮的,王府后院儿,自然是进不去。 不过,倒是可以寻个机会,到王府的书房去转一转。 陪在了许无忌身边的,是夜煞的几名高手,都是真真切切的姑娘。 穆流年试了几次,不过,想要接近书房,实在是太难了。 看来,自己只怕是得另寻机会了。 许无忌是男子,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服侍睿亲王了。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不倒他堂堂的小魔星了。 一连几日,睿亲王都歇在了吴美人这里,引得王府后院儿,倒也是有了几分的热闹。 除了王妃不曾过来看她,怕掉了自己的身价儿,其它的侧妃侍妾,几乎就是来了个遍。 不过,任是谁来了,一看到了这样妖艳娇媚的美人儿,也是自惭形秽,这屋子里有王爷的人服侍着,太难听的话,她们自然也是不敢说的。 这些年,睿亲王妃也看淡了这些,横竖王爷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谁得宠,谁失宠,都有什么要紧的? 只要她自己还是名正言顺的睿亲王妃,那么,她的将来,就是最有保证的一个。 穆流年自那日之后,整个人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蒙天上头。 之前,他曾问过桑丘子睿,可惜了,他对于蒙天的行踪,也是无从知晓。 而这几天许无忌进了睿亲王府,也是一点儿消息也不曾打探出来。 穆流年是有些着急了。 特别是现在皇城里,关于丢了上百万两锐银的事儿,一直是争执不休,穆流年是担心自己会被皇甫定涛的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与此同时,桑丘子睿在千雪的南疆停留了十余日后,已是顺利地返回了辽城。 至于是不是拿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穆流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估计,也是白跑一趟了。 “公子,属下吩咐了几日,可是始终不曾有关于蒙天的消息。甚至是许多的贵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上京还有蒙天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朱雀禀报完之后,忍不住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公子,会不会是蒙天在苍溟,还另有一重身分?根据我们之前在紫夜得到的消息,此人可是天性狡诈,十分善于隐藏自己。” 穆流年摇摇头,“不太可能。上京这些年,也不曾听闻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出名。他若是不想另有一番作为,不想出名,也就没有必要改头换面了。还不如直接隐居起来更为妥当。” “公子,那依您的意思,我们的人是否还要继续查找蒙天的下落?”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眸光突然一闪,“糟了,中计了。立刻停止所有打探蒙天消息的行动。但凡是曾在人前露过脸儿的,快速离开上京。就算是一时走不了,也要马上转移地方。” 朱雀一惊,“公子,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被皇甫定涛给盯上了?” 穆流年的眸光一紧,“是我大意了。皇甫定涛能有今日,定然是得到了蒙天和睿亲王的多番指点,怎么可能会一点儿警觉性也没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位国师与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青龙也跟着急了,“苍溟国师,原本就是出身皇室,就算是他们有时政见不和,可若是一旦发现了外敌?” 穆流年猛地伸手捶了一下桌子,“朱雀,只怕你的人都已经暴露了,吩咐下去,全部撤离上京。这里,我们也不能再待了。今天晚上,必须离开。” “可是公子,那三公子那里怎么办?” “他是个生面孔,而且,当时送她进王府的,是他们苍溟自己人,不是我们的人。他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公子,属下在上京经营了这么久,突然一下子全部撤离,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若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这么多的秘密呢?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朱雀有些不甘心,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让上京的消息网如此密布了,这个时候,若是直接撤离,损失可就太大了。 “放心,我们的暗桩暂时不会撤走。明面儿上的,无论是店铺还是住户,全部撤走。” 青龙也劝道,“公子说的对,若是再不走,一旦被皇甫定涛给发现了,只怕我们就走不了了。你我二人自还好说,可若是牵连了公子,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好,属下立刻去安排。” 入夜,子时左右,便见大批的官兵手持火把,佩戴刀剑,气势汹汹地,闯入了这处宅子。 “回世子,属下等都查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皇甫定涛冷笑一声,“溜地倒是挺快呀。呵呵,能有这等本事的,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几个。” “公子,是否扩大范围再搜?” “不必了。既然他们走了,也便罢了。这一次,能让他们的消息网全都撤掉,害得他们长久的安排都白费了。也算是我们不小的收获。”   ☆、第六十八章 找补回来! “公子,我们之前的所有苦心经营,都白费了。”朱雀既恼恨,又有些遗憾道。 “嗯,无所谓。反正他们存在的价值,也只是希望能帮我找到国师,或者是蒙天而已。现在既然是找不到,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公子,这一年多来,我们的损失实在是。公子,这个睿王世子也太可恨了。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 “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地盘儿,也没有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朱雀,当初让你来这里,辛苦了。” “公子,您千万别这么说,属下不敢当。” “你之前那些关于秘术师的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穆流年突然想起来了,“我是指,你说尽量减少或者是不用自身的天赋,会对秘术师本身的身体有好处。” 朱雀仔细想了想,“回公子,应该是从国师那里传出来的。” “应该是?”穆流年有些不太确定了。 “回公子,当时属下是买通了玄清宫的一名厨师,给了他大笔的银子,然后才套出了这个消息。” “意思就是说,这并不是国师亲口对你说,或者,并不是你亲耳听到了这话是从国师嘴里说出来的,是这个意思吗?” 朱雀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微变,摇摇头。 一旁的青龙,则是寒了一张脸。 “朱雀,你太不小心了。这一次,只怕是我们中了人家的计了。” “难道说,从一开始,我就暴露了?我早就被睿亲王府的人盯上了?” “他们迟迟不曾动手,就是想要寻个机会钓一条大鱼。” “天哪,那许三公子?” 穆流年的脸色也阴寒了下来,“糟了,如果是这样,那么,皇甫定涛一定会识破了许三的药物作用。一天两天或许还能瞒得住,可若是时间长了。” 许无忌是男人,他服侍睿亲王,用的自然就是一种带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时间短,或许皇甫定涛查不出来。 可是时间长了,皇甫定涛定然是会觉出不对来。 “青龙,马上召集,我们在暗中的人,想尽一切办法,将许无忌给救出来。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损伤。” “是,公子。” “公子,让属下去吧。属下对上京的地形比较熟悉,万不得已之时,也能更快地找到避难的地方。” 朱雀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太大意了。 如果不是自己,公子和许三公子,都不可能会置身于危机之中。 穆流年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朱雀的唇角就微动了一下,然后直接对青龙道,“你保护好公子,迅速出城。城外东行十里,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放心,那里的存在,在整个上京,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绝对安全。” 青龙点点头,他虽然也担心朱雀,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公子出事。 “速去速回,如果发现情形不对,千万不要硬撑。手上的东西,该用就用。” “放心吧,我明白。” 朱雀身为朱雀门的门主,手上自然是有着一些特殊的保命宝贝的。 她此去,青龙并不担心她会出事,毕竟身边还跟着那么多夜煞的人。 “公子,我们也走吧。” 穆流年和青龙按照朱雀所说的方向果然是走了大概十里左右,就看到了一处小村庄,两人才停下脚步,暗中便出来一人,直接冲着穆流年就跪了。 “给公子请安。” “行了,带我们进去。” “是,公子。” 等到了地方,青龙才明白为什么朱雀说绝对安全了。 这里本就是一处极为普通的村庄,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从外面来看,简直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农家院儿。 可是这处农家院儿,却是打通了一个侧门,与另一侧的稍为富贵一些的院子连了起来。 现在,他们就在这里等着朱雀等人的消息。 穆流年慢慢地用着茶,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人朱雀那里拿到的消息,再想想自己后来与皇甫定涛对战时,他说过的话。 显然,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皇甫定涛早就料到了他一定会来苍溟,所以,才会故意在暗中散了那么多的消息给朱雀,无非也就是想着能早一日抓到自己罢了。 好在自己精于易容,否则,这会儿,估计已是身陷囹圄了。 穆流年暗骂了自己一声太过大意,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怎么可能会上了他的当? 当日自己带着朱雀故意制造了一场混乱,想要接近国师。当时只觉得是自己聪明,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太蠢了! 有了那样一幕,无异于告诉了皇甫定涛,自己已经在上京了。 好在自己察觉的早,否则? 穆流年紧紧地蹙起了眉,现在,他不再确定之前自己收到的关于秘术师的消息,是否还都是有用的了。 甚至于,那晚他与浅夏发生了那样激烈的争吵,只不过就是因为皇甫定涛故意透露给自己的一个诱饵? 想想当时浅夏说过,那是没用的。 可是自己却说什么也不肯信。 在他看来,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要去做。 穆流年有些困乏地闭上了眼睛,右手肘支在了桌上,然后微微歪了身子,轻轻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是人没事,其它的,一切都好办。 就算是查不到蒙天的消息,他还可以寄希望于桑丘子睿。 好歹他们也是师徒一场,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再见面了吧? “公子,属下已经命人做好了撤离苍溟的准备,还是我们先走吧,这样,目标不会太明显。若是人齐了一块儿走,太过惹眼了。” “嗯,再等等吧,至少,我要确定了他们的平安。” “是,公子。” 青龙明白,主子的意思是,就算是不一起撤离,至少,也要看到他们几人平安无事。 “公子,您说,现在皇甫定涛,是不是会把苍溟先前丢失税银的事情,也算到了我们头上?” 穆流年轻笑,“随他吧。反正他也不曾在苍溟真正地看到过我。再则,就算是我做的,他又能耐我何?皇甫定涛,让我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哼!青龙,你不说,我原本还想着就这样算了。既然是他给我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我怎么能不回报一二呢?” 青龙不解。 穆流年笑得有几分的诡异,“皇甫定涛,论起心黑手狠,你未必会是我的对手。既然你主动挑衅,那好,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倒霉多一些?”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看到一辆马车向这里驶来。 许无忌没什么事,朱雀受了伤,倒是不重,另外,跟随许无忌一起进入王府的几个姑娘,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还好,比我估计的损失要轻一些。你们先在此好好疗伤,朱雀,你没事吧?” “回公子,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些许的皮肉伤。” “好,让你的人,再去帮我办一件事。” “公子请吩咐。” 穆流年与青龙二人连夜离开了这里,许无忌死缠烂打,非得跟上,最终没办法,也只能带上了他。 而就在他们走后的第二日,也不知是什么人在上京散布了种种的谣言,说是睿亲王府的世子李定远,根本就不是睿亲王的亲生儿子。 若仅仅只是这样传一传,也就罢了。 问题是,那街头巷尾的人们,还将此事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没过几日,这样的流言,就开始在皇上的后宫里,也蔓延开来。 睿亲王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奈何外头的流言愈演愈烈,毕竟,皇甫定涛本来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突然就成了王府世子。 现在被那些百姓们如此一议,倒是令一些上京的权贵们,也对皇甫定涛有些疑问了。 皇上为此事,专门召见了睿亲王。 虽然是得睿亲王言词凿凿,可问题是,难堵悠悠众口。 无奈之下,皇上只得下令,暂时让皇甫定涛在府中自省,理由嘛,自然就是之前与紫夜对战,打输了。 而皇甫定涛虽然恼怒穆流年使用了这等下三烂的招数,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还真是很好用。 想想这些日子,自己出门看到的种种怪异且有些质疑的眼神,他真是恨不能将那些人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穆流年收到了朱雀的消息时,也只是淡然一笑。 人呐,就是如此! 当你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你心里头也是极其干净,没有什么非要拥有不可的。 可是当你一旦拥有了权势,特别是那种可以直接就决定平民生死的权利,那么,还有谁会愿意再回到之前的那种无名小卒的生活之中? 他就是抓住了皇甫定涛的这种心理,所以,才会故意让朱雀去散布了这样的流言。 他就算是不能去拿剑刺伤了皇甫定涛的身体,也要让他的心里,承受着种种的煎熬。 当然,穆流年可没指望这样就能让皇甫定涛真的离开了睿亲王府,毕竟,只要是睿亲王认可他,别人说什么也都是没用的。 他要,就只是这一段时间皇甫定涛的内心不安宁,还有睿亲王的种种麻烦。 因为,他将原本到了淮安的先锋营,又给叫了回来。 原本他是打算只劫那一笔大的也就算了。 可是既然皇甫定涛招惹上了他,就别想着好过! 他与青龙到了苍溟离千雪比较近的一个小县城,刘县。 在这里,可是有皇甫定涛的一处别院。 听闻这处别院,是在他回归到睿亲王府之后,睿亲王做为弥补给他的众多礼物中的一个! 这里,皇甫定涛常来。除了有一处建造精美的别苑,依山傍水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里,收藏着皇甫定涛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得来的大笔的不义之财。 稀世珍宝什么的,穆流年不感兴趣。 而且那种东西,就算是拿到了手,再去销脏什么的,也实在是太过麻烦。 他想要的,就只有金银! 五百人的先锋营,一夜之间,便将这里洗劫一空,更是在这里,直接将皇甫定涛之前刻意挑选出来,培养成自己暗卫的一批精练的武士,全都给杀了。 大笔的金银再度用相同的手法,被秘密地运往了淮安。 穆流年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朱雀等人制造机会,能让他们顺利地离开苍溟。 他刻意在刘县弄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引起皇甫定涛的注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逃离路线,而朱雀他们,则是走另外的路线,离开苍溟。 穆流年才刚进入紫夜的边界,便收到了消息,皇甫定涛已经是亲自赶到了刘县。 不过可惜了,这一次,注定是仍然要再次扑个空了。 穆流年终于在淮安,与舅舅许彦会合。 经过清点,这一次,从皇甫定涛的别院,他们拿到了五十万两的现银,另外,他的先锋营也是厉害,但凡是金银器、宝石之类的东西,一样儿也没放过,全都给收过来了。 看着他们弄出来的这些东西,穆流年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玄武的解释是,“公子,我们都是些粗人,对于那些名人字画什么的,当真是不懂,所以,也就只将他库房里锁的最好的一个箱子给搬出来了,其它的,原封未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值钱?” 许彦颇为好笑地看着玄武,再看看这些东西,摇摇头,“流年,若是让皇上知道你得了这么多的金银,你今年一年的饷银定然是一两也别想要了。”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舅舅,我们穆家军这么多人,这点儿银子,真能撑得了一年?”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们虽然是五十万人,可是闲时,也并非是全都是白吃白喝的。大部分的将士,不都是自给自足吗?” “舅舅,那是之前。现在紫夜被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觉得,我的将士们的日子能好过得了?好在我之前有所准备,不然的话,我们真就得准备喝西北风了。” “行了,少在你舅舅这里哭穷。这么多的银子,你是不是也预备给我留下些?” 穆流年挑眉看了一眼这个舅舅,他哪里就是这等贪财之人了? 再说了,许家缺银子么 穆流年轻叹了一声,摇摇头,“舅舅,怎么说这次也是我把三表弟给你顺利带回来了,您就算是不谢我,也没必要坑我一把吧?” “你还说?谁让你把这个小魔星给带回来的?就冲这个,你也得多给些。” 穆流年翻了个白眼儿,这还是不是无忌的亲爹了? 难不成是他早年出外游玩,顺路捡回来的? 当然,这话可千万不能说,若是被舅母听到,他就死定了。 “呐,那一箱的字画,就当是我孝敬舅舅的吧。” 许彦一听,眼睛果然就是一亮,他一直盯着的,也就是那一箱字画。 “好!果然是舅舅的好外甥。总算是舅舅没有白疼你。成,来人,抬走。” “是,老爷。” 青龙的眼皮掀了掀,舅老爷,您这动作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快速地将这些东西清点一下,以舅舅给表妹准备的嫁妆为由,全部装上车,咱们带往辽城。” “是,公子。” 许彦一愣,“等一下。嫁妆?我什么时候说过青梅要嫁人了?” “你说了!”穆流年很是认真地回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许彦有些急了,事关亲生女儿的婚姻大事,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舅舅,你刚刚明明就说了。你说要将青梅许配给云家的三公子云若奇,刚刚在这儿的人可是都听见了。” 许彦几乎就是被他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你!穆流年,你小子再给我说一遍,我什么时候说让他们二人成亲了?” “舅舅,做人不能这样,您刚刚明明亲口说的,不信您问问看,青龙和无忌表弟也听到了。” 穆流年说着,还直接就冲着不远处树上的许无忌,笑眯眯地问道,“三表弟,你说是不是?” 许无忌没想到他就只是在这儿看个热闹,也能被捎带上,当下一个不稳,就从树上给跌了下来,好在还有一身功夫在,不然的话,这丑可就出大了。 “那个,好像是吧?父亲,貌似我也听到了。” 面对狡诈腹黑的表哥,许无忌绝壁是要站在他这边的,不然的话,真的会被他给整个半死不活的。 想着自己这次好不容易主动要求帮表哥个忙,结果还被人给识破了,真是没面子呢。 这个当口儿,也就当是自己赔罪了,省得以后表哥再拿这事儿来糗他。 许彦听得脸都绿了,“你这个浑小子,有你这么不知亲厚的吗?啊?还没怎么着呢,就把你妹妹给卖了?你到底是姓穆的,还是姓许的?” 许无忌很无辜地挠挠头,撇撇嘴,“如果父亲姓许,那孩儿就是姓许的。如果父亲姓穆,那孩儿也就只能姓穆了。” “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简直就要气死我了。” 许无忌也不以为意,撇嘴道,“父亲,说过的话就要认帐,行了,我知道两个哥哥都忙,反正您也瞧不上我,我就跟着表哥一起去辽城。正好,就以护送嫁妆为名了。还能顺便帮您掌掌眼,看看我那个未来的妹夫是不是合格?” 许彦气得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穆流年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就生气了。 若是无意让青梅嫁给云若奇,当初他就不会同意让青梅跟着去辽城了。 这会儿,不过就是在气被自己给套进去了。 当然,更气许无忌竟然是帮着他这个表哥,而不帮着自己的父亲了。 穆流年没有在淮安停留太久,毕竟,他这个辽城的元帅,好歹也是掌管着那么多的兵马呢,哪能离开太久? 收到了朱雀也顺利离开了苍溟境内,穆流年才松了口气,下令全速前往辽城了。 穆流年和青龙并没有护送这些金银走,而是先一步,直奔辽城了。 皇甫定涛丢了这么多的银子,自然是怒不可遏,更让他气愤的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勇士们,就这么被他给杀了,一个不留。 这个穆流年,也太狠了! 皇甫定涛毁了朱雀一年多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消息网。 可是穆流年也没让他好过了。 劫走了大笔的银子不说,还直接杀了自己这么多人。 偏偏他对父王说是穆流年干的,父王还不信! 入朝时间并不能算是长久的皇甫定涛哪里能明白睿亲王的心思? 别说这税银是穆流年劫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不能在朝堂上妄议的! 想想看,苍溟三十万大军被人大败! 这才回来安顿没几天,苍溟的上百万两的税银就让人给劫了,真以为这苍溟的官府守卫就是纸糊的? 若说是当地的一些土匪恶霸也就罢了,偏偏要说成了是穆流年干的,那要是传了出去,他们苍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事情若是果真传开了。 只怕天底下指责穆流年的人没几个,耻笑苍溟国力和皇室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了! 这个脸面,苍溟还真是丢不起的。 而穆流年,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笃定了,苍溟皇室,就算是知道这银子是他劫了,也只能是打断了牙往肚里咽! 不可能会将这样的丑事给说出来,这只会影响了他们苍溟的国威。 穆流年将这人心,还真是给算计得一点儿遗露也没有了。 穆流年不仅仅是将这些都算计到了,他还有一招更狠的。 关于皇甫定涛的身世的流言,他让朱雀利用手上仅剩的那点儿资源,快速地在苍溟的民间传播,并且,慢慢地开始往军中渗透。 流言在这两个地方,不同于上层社会。 传播的速度不会那么快,效果也不会那么明显。 可是,就是这种长期的渗透,到时候,只怕是足以给皇甫定涛,一个致命的打击了。 如果不是这次穆流年被他给惹恼了,他是真没有想过要给他这么狠的教训的。 穆流年回到辽城时,在城门口迎接他的,竟然是桑丘子睿。 穆流年并未传信回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桑丘子睿占卜到了今天是他的归期。 穆流年下马,看着与月前相差无几的面容,走近后,看到了他眸中那淡淡的哀伤,他知道,只怕这一次,他也是无功而返。 “青龙,让人给家里报个信儿,就说我去一趟刺史府,一会儿就回去。” “是,公子。” 桑丘子睿与他一起并肩走在了刺史府的后花园里。 这个时候,迎春花,竟然是长出了花苞。 一片青绿色之中,偶尔还能看到了点点的黄色,还真是让人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穆流年不免感叹,他这一走,竟是走了一个月。 离开辽城时,有的墙根儿底下,屋顶上的积雪还不曾化去,现在回来,迎春花就快要开了。 “说说吧,巫师那里,可有收获?” 桑丘子睿白衣银发的形象,在这一片的青绿色之中,分外惹眼。 与他不同的是一袭青衣的穆流年,站在这里,却给这片青绿色,添了几分的寒气。 “收获不大。我找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他说,命数,即是天意。而天意不可违。逆天改命,也并非绝无可能,只是代价,定然是常人承受不起的。” 说了等于没说! 穆流年隐约是知道了当初桑丘子睿为了给浅夏改命,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记得你们都曾提及,九华山上的九转玲珑阵?” 桑丘子睿点点头,“那个阵法,在九华山上,也不知道留了多少年了。据说是一位得道的仙人所留。后来,被列为了九华山的禁地。” “那个阵有什么作用?” 桑丘子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用的。不是秘术师,是不可能开启那个阵法的。而且,就算是能开启,也是要冒着被灰飞烟灭的危险的。” 穆流年心内着实地鄙夷了桑丘子睿一把,不就是在暗示自己不会秘术吗? “对了,我之前在皇甫定涛那里找到了几本儿书,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是秘术师,上面所提到的一些东西,也看不太明白。一会儿回去让浅夏看看,说不定会有用。” “他?或许吧。极有可能是师父留给他的。” 穆流年一时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桑丘子睿,“有趣!你们是师兄弟,而且,以前听着皇甫定涛的语气,你是在蒙天那里,比较吃香的一个,怎么现在,反倒是皇甫定涛比较得了他的心了?” 桑丘子睿横了他一眼,“你的好奇心一直都很重?” 穆流年挑眉,“这倒没有。只是牵扯到了你们师徒,难免有些好奇而已。” “小心好奇心,能害死人。”桑丘子睿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与他错身而过,不再搭理他了。 穆流年扬扬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摇摇头,就往外走。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得桑丘子睿又道,“我说,你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找到延长浅夏寿命的方法,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穆流年停下脚步,转头有几分玩味地看着他,“就算是找不到又怎么样?我马上就要回府了,要见到我的妻子了。我总不能愁眉苦脸地对着她吧?既然是在意她,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某些负面情绪影响到她。” 低下头,微顿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最后这一句话,还真是好比拿了刀子往桑丘子睿的心窝子上戳。 桑丘子睿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背影,低喃了一句,“果然是个心狠的主儿呢。” 穆流年一路的确是笑着回府的。 正如他刚刚所说,他心里就算是再难受,再着急,也不能让浅夏感觉到了他的惊慌失措,不能让浅夏跟着他一起伤心。 想想浅夏那样如同桃花一样美丽的女子,性子如同腊月寒冰一样的女子,能成为自己的妻子,这是何其不易? 换个角度想,这又是何其有幸? 就算是浅夏命不久矣,又如何? 至少,他们也还有个三五年可相依相偎吧? 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一千多个日夜,可以一起相拥,一起共眠呢。 他们还有这么多甜蜜的日子可以过,又不是马上去死,马上分开,哪里有值得让他难过的地方? 穆流年也是在回过的这一路上,将这一切都想明白了。 浅夏活一日,他便陪着她活一日。 浅夏再活一年,他便陪着她再活一年。 浅夏走的时候,他也一定要陪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霜雪寒冻,他们都是夫妻,都是这世间极为相爱的两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就是幸运的。 所以,有什么好担忧的?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们还有这么多甜蜜的时光可一起度过,还可以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堆雪人儿,一起陪着云华爬山游湖。 越想,越觉得他们就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穆流年越想越觉得喜滋滋的,一到府门口,就看到了浅夏抱着云华在等着他了。 “浅浅!” “可回来了。云华天天念叨你呢。” 穆流年坏坏一笑,“云华念叨我,你就没有想我?” 浅夏嗔怪地横了他一眼,穆流年将她怀中的小云华给抱了过去,“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才绕过了影壁,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浅夏轻叹了一声,“得亏你提前来信说了他会来,父王和母妃都躲到了凤凰山,说什么也不肯下来。现在住在这里的是我们云家的人,他倒是不敢过分。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整了青梅两次了。我真怀疑,青梅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嗯,你的怀疑有道理。我也想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 这一晚,穆流年跟浅夏说了许多许多,同时,他也知道了,桑丘子睿回来后,已经亲自上门拜访,与浅夏见过面了。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我是否使用秘术,与我的命数无关。当然,若是我使用秘术的时间太久了,肯定是会影响我的体力,这一点,我不否认。” 穆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太心急了,轻易就中了皇甫定涛的计,难免心生感慨,“浅浅,怎么办呢?我这次,虽然也见到了那位国师,可是他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呢。” 穆流年的语气很轻,就好像是怕吓到了浅夏,又好像是想着如此,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负担。 “元初,其实,无所谓了。只要人生过得精彩,一年,便足以抵那些庸庸之辈十年了。不是吗?” 穆流年与她的额头相抵,微微笑着,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有些清清淡淡的香味儿。 “浅浅,你瞧,我们是多么有默契。我这一路上,也是想了许多许多,只要是我们能在一起生活。无论是五年,十年,我们都是幸福的。跟那些一辈子都不能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人来比,我们简直就是神仙一样了。” “你说的对,我们已经很幸福了。即使是少活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流年的唇角微微弯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如同白梅一般清冷的女子。 这样一个智慧且多才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真好。 “浅浅,我说过的,我们会一起陪着小云华。接下来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哪怕是再有大战,我也会将你和儿子带在身边,你可满意?” 浅夏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扩展开来,那清亮的眸子里,似乎是有着无尽的风华,在慢慢地流转着。 “元初,你说话可算话?” “自然!在你面前,我从无欺瞒。” 一夜春暖,红帐暖床,情意绵绵。 次日穆流年醒来的时候,看到了睡得正香的浅夏,眨眨眼,慢慢地拥她入怀。 睡醒一觉,睁开眼睛,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温暖,更惬意的事情呢? 只是,这样让人嫉妒的时光,总是会有人不满的。 “公子,许三公子今早又将表小姐给惹哭了,这会儿,三公子跟许三公子两人打上了。” 穆流年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笑道,“谁占了上风?” 浅夏正喂着儿子吃粥,转头瞪了他一眼,有这样当人家兄长的吗? 不说去劝劝,先问问认占了上风? “回公子,应该是云家的三公子占了上风,不过,他似乎是也不想出手伤了许三公子。” 浅夏将手中的碗放下,再拿帕子给小云华擦了擦,“你去看看吧。以后都是亲戚了,别再伤了和气。” “不去!”穆流年说的干脆,然后将筷子放下,端起碗来,也不顾形象地就快速地将一碗粥喝完。 “你也快些吃,我带你们出去走走。这会儿也是春暖花开了,这等好光景,不该闷在家里。” 浅夏微愣,“你当真不去管他们?” “他们都是男人,心中有数。一个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放心,就是冲着青梅,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会有谁伤了谁。” “也好。反正二哥也在,有他在这里,三哥也不可能会闹的太过了。” 浅夏说着,突然想起两人的婚事来了,“这要是成婚,这要从哪儿迎娶到哪儿呢?我怎么就觉着这样别扭呢?” “是有些别扭。不过也没法子。眼下外头虽然是没有什么暴动了,可是流民太多,不太平。若是果真让青梅从淮安嫁到辽城来,这一路上,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呢。再说了,你觉得肖云放会愿意让青梅嫁入许家?” “这倒也是。这样别扭些,也好过会出事。” 一家三口,又准备了些东西,三七和妖月跟着,丽星负责抱着小云华,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他们从南门出城,后面就是辽城和阳州所辖的一些村庄和小县城。 这里人少地广,出了城门没多久,映入眼帘的,便是处处青翠。 浅夏看着这样的景色,分外地开心。 再看小云华,早就从丽星的怀里下来,看到了什么鸟儿就追了起来,满耳朵里,尽是他咯咯的清脆笑声。 “来,浅浅,你看这是什么?” “天哪,你竟然还准备了纸鸢?” “这样好的天气,不玩儿这个,岂不是糟蹋了?” 青龙和白虎两人很是自觉地去不远处的小林里打猎,顺便再去准备一些木柴。 至于玄武,难得的,这一次也跟着出来了,他与几名侍卫,一起负责搭帐篷。以备午膳之后,几位主子小憩之用。 而三七看帐篷搭好了,便从最后面的马车上,抱下来了几床的单子和被褥,这准备地,还真是充分。 “元初,这样的日子真好。你看云华玩儿的多开心?” “嗯,是呀,他很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常来就是。” 浅夏点点头,“好。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带他再回凤凰山看看,还有,还要带他去一趟麒麟山吧?” 穆流年的笑脸一僵,眸光一闪,“浅浅,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之前我们族里的大长老交给你的东西呢?你打开了没有?”   ☆、第六十九章 整治无忌! 经过穆流年这么一提醒,浅夏倒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之前她因为生子,昏睡了半年,醒来之后,又是各种的事务,极其繁杂,不想,却是将这件重要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看到了浅夏有些呆怔的表情,穆流年就知道,她定然是给忘了。 突然就是一笑,“浅浅,我突然发现,你竟然也有健忘的时候。哈哈,而且还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你是怎么忘记的?” 浅夏的脸色微红,这回可不是什么害羞了,而是有些窘了,瞪他一眼,“我出糗,对你来说是很得意的一件事?” 穆流年摇摇头,“只是觉得很难得。浅浅,我发现其实这样也挺好。虽说那个消息是假的。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你过多的使用秘术。若是其它的也就罢了,幻术,需要用及你的天赋,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浅夏低头,没理会他。 事实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秘术师,偏偏是云家的传承人,都是短命鬼呢? 而她自己,也是这众多的短命鬼中的一个。 浅夏突然自言自语道,“你说,你们穆家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你们穆家的,而我们云家的呢?” 穆流年一愣,“什么意思?” “是你们说的,你们老祖宗的母亲是云氏女子,而这东西,又只有云家人才能打开,所以,我总觉得,这东西,原本就应该是云家的。” “或许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那东西你放哪儿了?” “嗯,我得好好想想,是放在凤凰山了,还是放在长平王府了?” “不是吧?如果还在长平王府,那可就糟了。浅浅,我现在可不能保证我们长平王府是不是所有的东西,仍然完好无损。” “放心吧。就算是在长平王府,没有我,那东西他们也是打不开的。” 三七闻声过来,大概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小姐,您说的可是当初穆家的族老交到您手上的东西?” “嗯,对,你知道?我放在哪儿了?” “回小姐,之前因为您中了巫术,后来世子追了出来,之后您生产完昏睡了过去,世子便下令将您的相关物件儿,都带到了凤凰山。那样东西,应该也是在凤凰山的。” 浅夏仍然是有些茫然的状态,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穆流年倒是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不是也一并带到了凤凰山。 “要不要奴婢去凤凰山问一问?” “不急。这么些日子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今日出来了,就先好好玩儿,回头,我再让人去凤凰山找就是了。” “是,小姐。” “如果那些族老,知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穆家的宝贝的,估计能气得跳脚。” 浅夏一撇嘴,“不是说了,这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云家的。若是我打开了,发现这东西真是我们云家的怎么办?你是打算带回穆家的祖宅,还是直接就交还给我们云家?” 穆流年看着她有些小得意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软,这个样子的浅夏,可是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了。 这算不算是真情流露的一种? “随你,既然是交到了你的手上,将来何去何从,就由你做主就是。” 浅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敢说!现在东西都还没打开呢。若是是你们穆家的东西,祖传之物,你也真的就忍心让我送人?” “有什么不忍心的。什么祖传之物?不过就是些死物罢了。只要是你高兴,就是要这天下,我也必然为你争来!不过就是一样儿东西,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浅夏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底微暖,眸光不自觉地就软化了下来,眸子上一层盈盈的光,暖暖的,都是幸福。 “浅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很诱人?” 浅夏嗔他一眼,再微微低了头,一眼扫到了那个纸鸢,“别说那些没用的,快去帮我把这个弄好,然后你帮我托着,我要放纸鸢。” 穆流年心细,出来的时候,特意让青姑姑给备了一大一小,两个纸鸢。 小的,自然也就是给云华玩儿的。 那个小纸鸢,也不过就是一尺来长,小云华跑地有些摇摇晃晃的,身边几个人跟着,生怕再摔了他。 浅夏这里就简单地多了,穆流年让三七在后面托着那个纸鸢,他和浅夏一起抓着绳子先跑了起来。 浅夏跑地太慢,试了两次,纸鸢都飞不起来。 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让穆流年自己先拉着纸鸢跑,总算是看到升上去几丈高了,浅夏这才兴冲冲地凑了过去,要自己开始慢慢地放线。 “你行不行呀?” 浅夏连个眼神也没给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纸鸢,身子还边往后退着,“怎么不行?我之前也玩儿过的,只是许久不玩儿了,这才有些手生了。” 穆流年抱臂,就在一旁看着她,偶尔,再去看自己的儿子两眼。 很快,这空中就飘起了两个纸鸢。 造型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两只蝴蝶,只不过,一个是大的,一个是小的。 颜色也略有不同。 浅夏拿的那一个,是五彩斑澜的那一种,一看,便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喜欢的样式。 而小云华拿的那一个,则是通体黑色,也就只有翅膀上,偶尔有那么几抹的暗红色,如果不是因为蝴蝶的造型做的比较成功,只怕,没有人会看得出来,这是一只蝴蝶。 “元初,你看,我放的是不是很高了?哈哈,我的比云华的要高出了好多呢。哈哈,看他们能不能追得上。” 看着妻子跟自家儿子倒是较上劲了,穆流年倒是笑得轻松。 “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总是放线,万一一会儿风小了,或者是停了,到时候只怕是会掉的太远,不好捡了。” “怎么会?不是有你在吗?” 穆流年的心底一动,极其简单,又自然的话,可是从浅夏的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 听在了穆流年的耳中,只觉得自己的肩上,又有些沉沉的呢。 是呀,有他在! 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子,自己都是他们最为坚强,也最为信赖的依靠,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的。 就算是自己找不到可以改变浅夏命格的办法,至少,他们可以一起来度过上千个日日夜夜,一起天心地大笑,一起陪着云华,教他慢慢地懂事。 想到了妻子的命格一旦无法改变,那么,自己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儿子要怎么办? 穆流年的眉心微紧了紧,看着仅仅是一周零七个月的儿子,突然想着,他是不是应该要接受家族的训练了。 不过,一想到了浅夏曾错过了他半年之久,只怕浅夏对他的溺爱会极深,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让云华去山里,再缓一缓吧。 中午吃的是烤野兔。 青龙打到了两只,正好可以解决了他们的饥饿问题。 白虎比较厉害,打到了一只鹿,只是可惜了,那鹿的个头儿太大,烤起来也是比较费事费火,浅夏和云华,等不到那个鹿肉烤熟,就已经吃饱了。 穆流年让人给他们母子留了些,晚上再吃。 浅夏抱着云华进入帐篷里歇息,小云华跑了一上午,也累了,趴到了枕头边儿上,就不动了。 穆流年吃饱后再端了汤进来的时候,小云华早就睡着了。 浅夏用了些他们用这里的野菜熬的汤,味道很特别,清新爽口。 “味道还真是不错,比平时在府里用的那些鸡汤什么的都要好。” “这个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否则,你们母子定然就是面黄饥瘦了。偶尔用一次,还是可以的。” “元初,你把你在苍溟是如何折腾的这事儿,仔细说来我听听。” 穆流年看了一眼小云华,“你不累?” 浅夏摇摇头,“我只知道你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可是没人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流年一手揽过她,让她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再慢慢地跟她讲着,当然,但凡是于他不利的,直接就略了过去。 不过,他没有将国师与他的那段对话隐瞒,另外,再将他从皇甫定涛那里偷到了几本儿书的事情,也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书呢?” “放在寝室了,回去后再看吧。我翻了几页,看地不是很明白。你若是也看不明白,我就让桑丘子睿去看看。” “嗯,皇甫定涛藏地如此严实的东西,定然不俗。只怕你这一趟,能将皇甫定涛给气得吐血了。”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事实上,是我太大意了。这一次,险些就让无忌和朱雀都跟着丢了性命。皇甫定涛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是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布下了这个局,引我过去。” “是呀,他这个人,心思一点儿也不比桑丘子睿少。” “浅浅,会不会是蒙天推算出了你的命格,所以才会将有关你的事情告诉了皇甫定涛,从而,他才会料到了我会去上京?” 浅夏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了,随后整张脸都凝重了起来,然后很小心道,“元初,我的命格,当初连我舅舅也是窥探不到的。蒙天凭什么就能窥探到?你忘了,之前舅舅说过,但凡是有我插手的,后面与我有着紧密联系的一些人的事情,他都是占卜不出来的。” 穆流年微怔,的确如此,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皇甫定涛是如何得知朱雀就是自己派去的人的? 他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如果说是浅夏的身边出了内奸,这似乎是也不太合理,毕竟,浅夏命格之事,也不是谁都知道的。就连云氏和程氏都是不知道的事情,普通的下人,自然也不可能会知道了。 “别想了,此事,我定然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好在这次,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年多的心血,并没有多少人的伤亡。” 浅夏黛眉微蹙,也知道,既然是穆流年发了话,他定然就会将此事彻查到底了。 “先躺一会儿吧,睡不着,阖会儿眼睛也是好的。我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你可是瘦了不少,晚上抱着你,还真有些硌地慌呢。” 浅夏瞪他一眼,眉眼间全是笑意,“你是嫌我太瘦了?还是嫌我碍眼了?” 看到她又像是一个小母狮子的样子,穆流年的心情极好,“哪儿敢?只要是你不嫌弃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浅夏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罢罢地阖上眼,又微挪了挪身子,“嗯,你也靠一会儿吧。我可不想太早回去。” 后晌,穆流年陪着浅夏去骑马,溜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小云华也醒了,看到爹娘在马上,也跟着闹,非要上马。 无奈之下,只好让青龙带着他上马,四处溜达着。 等到进了林子,看到了不时出没的野兔和其它的一些小动物,云华的眼睛都是不够使了。 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又要青龙带着他去追那个。 到最后,索性就从马上下来,晃晃悠悠地就去追着兔子跑。 等到追累了,有些沮丧的时候,看到一只大尾巴的松鼠出来,立马就打起精神去追松鼠,总之,这一下午,小云华是玩儿的最嗨的一个了。 浅夏后来也参与进来,母子俩总算是在青龙和穆流年地暗中帮忙下,捉到了一对儿兔子,一只松鼠。 浅夏一直叮嘱着要活的,回到家里之后,再找人做个笼子,将它们养起来,让小云华每天都能看到。 回到府里,母子俩都是玩儿的极累了。 浅夏叫出了身边的暗卫,火速回凤凰山查找。 她自己沐浴完,头发还没有干,就趴在了床上睡着了。 穆流年进来时,便正好看到了她的一头秀发散在了床上,摇摇头,也不好将她叫醒,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榻上,再拿了细葛布,慢慢地给她擦着头发,又叫人进来,重新换了一床被褥。 看着一脸满足,睡的正香的浅夏,穆流年地眉心慢慢地拧了起来。 浅夏是个性子清冷淡漠之人,不仅仅是对周围的人,就是对她自己,亦是如此。 正如她明知自己的寿命不会太长,可是她仍然不曾为了这个表现得太过苦恼,或者是太过紧张和愤慨。 没有觉得上天是待她不公平的,这样的一个女人,上天怎么忍心就这样轻易地夺走她的生命? 虽然她一直表示,一切随缘,看天意。 可是穆流年偏偏天生就是个不信命的。 他既然能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就必然是有着某种的诱因,或者是安排,他不相信,什么天命不可违之说。 穆流年原本是有些认命的态度,在此时,再度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他可以放平了心态去看待浅夏的事情,可是这不表示,他就要眼睁睁地只是看着,不再做什么了。 想想他们曾经走过的日子,经历的那些苦痛,他实在想不出,这上天有什么理由,要剥夺他们幸福的权利。 次日,穆流年正在院中练剑,就看到了一道暗影飘过。 待穆流年过去,发现竟是浅夏身边的暗卫,手上拿着一个小匣子,站在了门口。 穆流年亲自将东西接了过来,“你下去吧。” 没有任何回应,暗卫便消失了。 穆流年将东西放在了浅夏的妆台上,顺便,又将那几本书也找了出来,都放在了妆台上。 浅夏醒来的时候,便被告知,世子已经去了军营,午膳也不回来用了。 浅夏看到了妆台上的书,仔细地翻阅了起来,不知不觉,竟是看了一个多时辰。 “小姐,您还是先别看了,再看下去,您的眼睛说不定就会坏了。先休息一下,用碗燕窝吧。” 浅夏将书本合上,伸手捏了捏眉心,还真是觉得眼睛有些累了。 “云华呢?” “回小姐,小公子被世子爷带到军营里去了。” 浅夏一愣,“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您还在睡,世子和小公子一起用了早膳,便走了。而且当时奴婢就在旁边,亲眼看到,是小公子要闹着跟过去的。” “这不是胡闹吗?云华才多大,那军营里头到处都是兵器刀剑的,万一再伤了他该怎么办?” 妖月笑道,“世子妃不必担心,有世子带着他,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青龙和白虎在吗?您就放心吧。依奴婢看,是世子爷担心昨日累着你了,所以才想着今日将小公子带出去呢。” 浅夏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再看看那个小匣子,便想到了自己还有该做的事情,不曾做呢。 “大哥和二哥谁在府上?” “回小姐,二公子在,大公子带人去采药了。” 浅夏点点头,拿了这几本书,就去找云若谷了。 “二哥,你看看这几本书,这不是秘术,如果我所料不差,当是巫术。不过奇怪的是,这里面有些东西,似乎是与咱们云家的秘术相通。” 云若谷随手抽出一本儿,翻了两页,“我先看看,等晚上再找你。” “好,二嫂和孩子呢?” “都在母亲院子里呢。” “那好,我先回去,晚上等你看明白了,再来找我。” 浅夏刚出了云若谷的院子没一会儿,便听到了一声尖叫,不用想,也知道是许青梅的。 浅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兄妹,怎么就这么活宝呢?” “小姐,可要去看看?” 浅夏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现在父王和母妃都躲到了凤凰山,穆流年又不在府上,她这个做表嫂的,总不能真的就不闻不问吧? “算了,去看看。” 远远地,便看到了许青梅和许无忌二人打了起来,更准确地说,是许青梅一人提着一把剑,追着许无忌满院子跑。 看着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许青梅定然是又被整了。 “别闹了,像什么样子?青梅,你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三哥是不是还愿意让你进门儿了。” 许青梅恨恨地一跺脚,将手中的剑一扔,泪眼朦胧地就过来了。 “表嫂,你可要为我做主!这个小魔星,简直就是气死人了。您就跟表哥说一说,让他赶紧走吧。有他在,咱们大家伙儿,谁也休想安生!” 浅夏一挑眉,看到许无忌笑得有几分坏坏的样子,朝她二人过来了。 “给表嫂请安。” “免了,无忌,你身为兄长,怎么能总是欺负你妹妹?知道的,说是你性子喜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堂堂一个男人,却只有本事欺负女人家,传了出去,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许无忌嘻嘻一笑,“表嫂,您不知道,我们之前在淮安,就一直是这样儿的。我父亲母亲,也没说有什么不妥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我爹娘都不管我,你一个表嫂,管得着吗? 三七有些恼火,“放肆!你竟敢如此跟世子妃说话?” 浅夏将三七拉住,“行了,你去备壶茶来,我与他们一起在这里坐一坐,正好,也讨论一下,许三公子这样做,妥是不妥?” “是,小姐。”三七心有不甘地瞪了许无忌一眼,别人怕他,她可不怕。 许无忌倒是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嫌弃了。 三人在亭子里坐了,许无忌突然想着,自己以前在表哥手上吃了那么多的亏,这一次,从表嫂这里讨回来一些,也不足为过吧? 想着,许无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同时,一只脚还踢了踢许青梅。 “表嫂,瞧我这记性,这是之前给您带的礼物,一失大意,竟给忘了。” 浅夏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微扁,个头儿也不大,轻轻笑了,“你有心了。” 许无忌愣了一下,刚刚看到她那一笑,还真是有一种风华万千的感觉。 想他许无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可是刚刚表嫂的那一笑,还真是让他的眼睛呆了呆。 “表嫂不打开看看么?” 许无忌只是笑着问了一句。 浅夏不出声,示意一旁的妖月将盒子打开。 妖月将盒子拿到了手上,浅夏的眼睛却是看向了许无忌,果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失望,可是与此同时,又涌上了一抹期待。 浅夏低头静静地喝茶,倒是妖月对于盒子里突然跳出来的一个纸片做的骷髅头,没有什么反应。 那一脸冷漠的表情,就好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许无忌看她如此,难免有些真的失望了,左手在桌子上一拄,手心托着自己的脸,“美人儿,怎么样?可不可爱?” 妖月直接就横了他一眼,将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再用力一踩,只听啪地一声,东西碎成了片。 而最为惊悚的是,整个过程中,妖月的眼睛都是盯在了许无忌的脸上的,压根儿就没有瞧地上的那个东西一眼。 许无忌还真是就愣了好几愣。 这么多年了,厉害的男人,他自然是见过不少,比如说表哥,比如说青龙,可是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厉害的女人。 “有个性,爷喜欢!”许无忌有些犯花痴的眼神,直接就让许青梅跟着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都长满了鸡皮疙瘩。 浅夏的唇角微动,不曾说话,倒是妖月直接就回了一句,“可惜我不喜欢你,太闹了!” “噗!” 许青梅刚入口的一口茶,直接就给喷了出来。 而她坐的位置,正好就在许无忌的对面儿,这一口茶,是不偏不倚地就喷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许无忌伸手抹了一把脸,再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咬着牙道,“许青梅,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许青梅想笑又不敢笑,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直接就笑道,“三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忍不住了。” 话落,哈哈地又笑了起来。 而许无忌则是阴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恨不能瞪出来直接粘到了许青梅的身上一般。 浅夏抬头看他,“怎么?受不了了?你平时不是挺能折腾人吗?这不过是才给你的身上弄上了些茶水,你就受不住了?我听说,你之前在淮安,不是常常给一些得罪过你的身上泼大粪?” 许无忌明显愣了一下,再看向浅夏时,只觉得她的一双眸子突然不再那么清亮了。 似乎是有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在不停地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现在,我不高兴了。你也知道,我若是不高兴了以后,你表哥自然是也就不开心的。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跳个舞给我看吧。” 许青梅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许无忌果真就站了起来,然后有些茫然地走到了一侧的空地上,果然就开始跳起舞来。 偶尔还有一些骚首弄姿的动作,还真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许青梅几乎要笑抽了,眼泪都在眼眶里头打转转。 “小姐,夫人和林将军过来了,云夫人也过来了。” “嗯,让他们也看看,既然是要让许无忌栽个跟头,就栽个大的。太小的,也没意思不是?” 三七默了,小姐,您是不是跟世子爷一起处的久了,也学会了他的那一套腹黑手法了。 当许无忌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而他迷迷糊糊地,似乎是想到自己曾经跳舞来着,可是到底跳地什么舞,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浅浅,你今天可是将无忌给整地不轻。” “不这样,他肯消停吗?我不地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穆流年笑笑,给云华擦了手,“做的好。谁让他敢先出手来吓我们浅浅了?云华,有人欺负你娘怎么办?” “打!” 听着云华嘴里吐出来的如此干脆利落的字,穆流年的心情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乖儿子,果然是爹娘的小宝贝儿!” 不过是一夜之间,穆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许三公子的诱人舞姿了。 许无忌自然是气到了不行,可是却又实在是不明白,他是如何着了人家的道儿的。 想想自己一不曾喝茶,二来,那里也没有什么香炉,自然是不可能中了迷香的。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厉害的人,能让自己不知不觉间,就中了毒? 直到他想起云家人的相关传说,才猛然醒悟,哪里是什么毒?分明就是他中了表嫂的秘术了! 许无忌一想到了自己的表嫂竟然这样厉害,若不是她手下留情,只怕,自己会更丢脸了。 换个角度来想,若是她利用秘术,命令自己自杀呢? 许无忌直接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着她既然是能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大跳艳舞,那么,其它的事情,自然也是手到擒来的。 许无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招惹谁不好,干嘛要去招惹这位看起来温和,实则是心性凉薄的表嫂呢? 浅夏不理会他是怎么想的,她要的,只是安静。 只要是穆府上下能安静下来,能让许青梅和云若奇的婚事顺利进行,那么,其它的,她都不在意。 穆流年在她的身侧坐了,见她的一双眼睛都盯在了那个小木匣子上,“怎么了?打不开?” 浅夏点点头,“打不开。看来,我需要将云家相关的秘术,都仔细地回想一遍。这个小匣子,很有可能,本身就是出自云家。打开它的方法,应该就在云家。” “嗯,不着急。反正也过去那么久了,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浅夏转头看他,“元初,我今天不仅仅是对许无忌用了幻术,我还用了灵摆来占卜了。” “你占卜到了什么?” “紫夜,只怕不会太平得太久。皇甫定涛不会就此罢手。而以他在苍溟的身分和地位,想要说服苍溟皇继续攻打紫夜,并不是什么难事。” 浅夏的脸色微沉,“好在当初你离开时,给他也下了套,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不过,这种流言,不会在贵族间产生太大的作用。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皇上和睿亲王认可,其它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我明白。那我们眼下要做的事?” “南境那里,我并不担心,毕竟,有金华公子这个王牌在。或许,你可以利用你的力量,来帮助金华一统南境小国,助他成长起来。” 穆流年有些为难,“南境小国十余个。乌兰国并不是兵力最为强盛的,而且,之前的沙泽国虽然是被我们重创,可他在那些小国中的威信,还是有的。” “你是担心沙泽国会联合其它的几个小国,来共同对府乌兰?” 穆流年点点头,“不错。我们现在虽然是粮草充备,可是正如你所说,一旦苍溟再度大举进攻,我们能撑多久?” 浅夏抿抿唇,“我现在担心的是,若是苍溟与千雪达成了一致,那该怎么办?” 穆流年手扶了下巴,开始仔细地想着,“实在不行,就派无忌去一趟千雪。让他想办法,见一见千雪的那位小公主。” “嗯?” 穆流年干咳了一声,“你不知道,几年前无忌偷偷地溜到了千雪。你也知道,淮安城本就是在边境附近,他想去千雪,自然是很容易的。可没成想,那位千雪的小公主也偷溜了出来,还被人给绑了,差点儿给卖到了妓院去。那会儿,那位小公主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浅夏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会那么巧,被无忌给救了吧?” “说的不错!那位小公主也因此,便认定了无忌,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无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算是将他给送回到了皇宫了。结果那位小公主给了他一块儿玉佩,说是等到他她十五岁,就让他过来提亲。可是这位小公主一直等到了现在,也不见无忌上门。” “那位小公主今年多大了?” “差不多有十七了吧?具体地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位小公主也是个奇葩,认准了无忌,说什么也不肯再嫁给别人。为这事儿,千雪皇和皇后,都是急得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让无忌去一趟千雪国,将千雪的小公主给娶回来?” “他不娶回来也没事儿。做个上门的驸马,也不错的。” “可是,听你说这无忌可是对这位小公主敬而远之的,他真的愿意去?” 穆流年一挑眉,坏笑道,“那可由不得他了。既然他跟了过来,那就必须得听我的。” 浅夏的嘴角一抽,真正腹黑的主儿,在这儿呢。 比起自己白天算计无忌跳一曲艳舞算什么?穆流年一出手,直接就是搭上了他这一辈子了。 浅夏摇摇头,果然是,小魔星的克星,那绝对就是一个大魔星。 次日,穆流年单独找到了无忌,将事情的轻重缓急跟他说了。 并且,还特意嘱咐了,他会让无忌十分意外地出现在小公主眼前,并且再想法子,制造出,是小公主对他穷追不舍的迹象,如此,至少不会让千雪皇觉得是他们在算计千雪。 无忌想不答应,可是一对上了穆流年那淡淡地,却又透着几分犀利的眼神,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根本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表哥,若是我被留在千雪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再说了,我也没让你去欺骗小公主,你的身家背景,都不需要隐瞒。毕竟,你救小公主,可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我几年都不曾出现在千雪,现在突然在那儿出现,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穆流年一挑眉,阴恻恻地笑道,“你可以在与千雪皇见面之后,暗示他,苍溟刘县,睿亲王世子的别院被劫一事,是你做的。你因为担心自己做了这样大一件事,会被家里人责骂,这才又偷跑出来的。” 许无忌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猛地退了一步,“表哥,你也太狠了吧?就这样,直接就将黑锅背到我身上了?” “什么黑锅?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想想,睿亲王府的别院,那是何等的森严?里头还有那么多的高手,结果呢?人被你杀了,东西被你抢了,这不是充分显示出了你的本事么?” 穆流年又拍拍他的肩,“你想呀,你是因为气不过苍溟欺人太甚,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没想到,一出手,直接就端了皇甫定涛的一个别院,这是何等的荣耀?你为了扬我紫夜国威,又是何等的仗义?是不是?” 许无忌被他给绕了进去,点点头,“似乎是这么个意思。” “那就对了!你想呀,这事儿你一说完,你给千雪皇和小公主是什么印象?为了自己的国家,以身犯险,奋不顾身,最后毁了他的别院,那你就是英雄呀!” 许无忌有些犹豫道,“可问题是这事儿也不是我干的呀?” “怎么不是?当时你在不在场?有没有见到整个儿过程?” 许无忌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了!所以说,这事儿,就是你策划的。所以,无忌,准备好用一个英雄的形象,来替代你之前小魔星的形象吧!再加上你如此俊美的外表,还有谁能拒绝你?” 穆流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将这黑锅扔给了许无忌来背,有什么不妥当的。 而许无忌,则是直接就被他给说懵了。 ------题外话------ 可怜的无忌,所以说,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道理的…。囧。   ☆、第七十章 三七为妾? 可怜兮兮的许无忌到了千雪的境内之后,才惊觉不对。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穆流年信守诺言,果真就给他制造了种种的机会,任谁看,也是千雪的小公主紧追着许无忌不放。 终于,在小公主的强硬手腕之下,再加上了穆流年派过来的人,刻意放水,许无忌终于落到了小公主的手里。 看到被自己迷晕了的许无忌,小公主伸手在他的脸上一抹,果然,外头的这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皮囊,根本就不是他的。 一张男女莫辨的脸露了出来,直吸引着小公主的眼睛。 看着那长长的睫毛,似乎是在像小公主发送了一种极为热切的邀请,快亲我吧,快亲我吧! 小公主的抿了抿嘴唇,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地低下了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直接就印下了一个吻。 而这一幕,被刚刚进来的太子,给撞了个正着。 太子一捂眼,心道,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竟然是被派来找这么一个小鬼灵精怪的妹妹。 这下好了,回去之后,怎么跟父皇母后交待? 小公主一看自己的兄长来了,立马把自己刚刚的花痴心态给收了收,一摆手,“回宫。” 一路上,太子看得出来,他这个妹妹的心情,当真是好得不得了。 事实上,他也是有些奇怪的,明明就是那样普通的一个人,他没有看出有什么破绽,可是自己的妹妹,是怎么认定,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救命恩人的? 太子想了想,也不能这么一直糊涂着呀? “妹妹,你是如何肯定就是他的?我的意思是说,当时的那张脸,跟现在这样子,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呀。” “浮浅!”小公主直接就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太子被她这话一噎,脸色有些难看,“来人,将这么个东西给孤丢下去。” “慢着!” 小公主哪里肯?可是看到了自家兄长的那副样子,也知道自己定然是要让他满意才成。 “皇兄,看人呢,是不能只看表面的。你们注重的是他的那张面皮,可是让我最为敏感的,却是他身上的味道。他虽然是换了一张脸,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没换。我依然记得,当时他将我救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不似是寻常富贵公子身上的那种薰香味儿。他身上的香味儿,有些冷。” 太子的嘴角一抽抽,香味儿还有冷的吗?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另外,他怎么就觉得妹妹一遇上这个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自从几年前妹妹被私自出宫,差点儿被骗之后,他们宫里内外,将她看的可严实了。 只是,他这个妹妹,亦是自小习武,虽然不是很厉害,可在女子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再加上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想要出宫,还真的不是特别难。 最后没办法了,父皇也只能答应了她,顺带着,再让她带上几十名侍卫,想出去,就光明正大的出去罢了。 想着最近两年,因为妹妹大了,可是一直不曾有婚配。 不是父皇不给她选婿,是她自己不肯。 说什么这一生,就只是认准了那个救命恩人,其它人,谁来了也不嫁! 可问题是,当初他们一心只是担忧小公主的安危了,人送回来之后,谁也没有想着先去问问这位公子的高姓大名,就这样,让人给溜了。 不过有一点很确定,那人不是千雪人。 可这也是不好找呀。 这几年下来,太子身为一国之储君,也没少走访各国,可是再没有见过一次。 太子很肯定,那人身上的气质不凡,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若非是极其富贵的家庭,只怕,也养不出这样的华贵公子来。 这一回,倒是让妹妹给遇上了。 只是可惜了,人家仍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逃,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都吓成这样儿了,干嘛还非他不嫁呢? 这将来若是受了委屈找谁说去呢? 小公主担心人跑了,所以迷药下的有些重。 跟随无忌一起来的,是穆流年派过来的一名夜煞的人。 马车行出几个时辰之后,在一处较为荒僻的地方,这名护卫,终于现身了。 “你们是什么人?快快放了我家公子。” 太子一瞧,对方这身手可是不俗呀,能有这样的人做护卫,可见,他当初的猜测可是不错。 “这位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们将他带走,并不是要加害他。只是几年前,他曾救过我的妹妹,家父当时心中激动,所以,便将我妹妹许配给了他。我们这几年一直在找他,所以,这才想要将他带回京都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们抓了我的公子。若是不将我家公子放了,那么,你们也休想安生。” “放肆!”太子身边的侍卫早就忍不住了,这人是谁呀?这么说话,也太横了些吧? “哼!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绑了人,反倒有理了?” 这话可是一语命中关键。 太子也知道他们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可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的妹妹一直蹉跎下去吧? 妹妹今年十七了,还能再等几年? 她这个年纪的,大多数都成了亲,有的甚至是生了孩子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他妹妹这一辈子就毁了。 “这位小哥儿,你看这样成不成?你若是不放心,就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去见我父亲,我定然是不会加害你家公子的。” “休想!现在就放了我家公子。” 太子的脸色也是一寒,好说歹说,这人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太子的脸色一沉,其它的侍卫们自然就跟着冲了上去。 这下子,打的倒是热闹了。 这一打不要紧,太子对车里头的这一个,就更为感兴趣了。 身边的护卫,都是这等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出身绝对不凡。 单从身分上,应该是可以与妹妹匹配的。 只是,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儿,还得仔细去探听探听才成。 “我们走。”太子将帘子落下,不理会他们,让人直接先走。他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等到一干侍卫都被他给打趴下了,虽然是没有断胳膊断腿儿的,可是个个儿却是鼻青脸肿的。谁的脸色也不好看。 毕竟也是御林军的人呀,而且还都是太子身边的侍卫,这下子,脸可是丢大了。 “说,你们的主子去了何处?将我家公子带到哪里去了?” 这戏,还得演全了不是? “你若是想知道,跟着我们几个不就成了?” 看着几名侍卫在前面走,有几个还是一瘸一拐的,后面的这一位,却是偷偷笑了笑,公子,您交待的任务,属下可是完成地想当漂亮。 若是这回的事情不成,要怪,您也是去怪许三公子,千万别拿小的撒气才是。 许无忌这里怎么闹腾,自然是天天都有人往穆流年这里送信。 而穆流年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是让这两人的亲事成了也就罢了。 毕竟,人家小公主,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对他芳心暗许,怎么说,也是许无忌沾了光。 再则说了,这淮安城里,只要是说给许家的三公子说亲,那些媒婆都跑光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舅舅和舅母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他这样的说辞,落在了浅夏的耳中,便是一笑置之。 浅夏自然不会真的以为穆流年是为了让许无忌早些娶妻了。 事实上,穆流年这么做,往大了说,是为了紫夜,至少,不能让苍溟和千雪国联手。而往小了说,也是为了护着紫夜的这么多的无辜百姓。 一旦有了千雪的加入,紫夜对上他们,只怕是胜算太低。 就算是他有金华这个秘密的盟友在,只怕对上两个大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他也真没打算将金华给牵扯进来。 现在金华将乌兰国治理地不错,他紫夜的百姓是人,人家乌兰国的百姓们就不是人了么? 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将南境一统,全部都由乌兰国来统治,这样的话,对于南境的一些小麻烦,小困扰,也就好解决了。 南境的小族居多,也因此形成了不少的小国家,有的国家,甚至是不过就只有一个辽城那么大的地方。可是人家是居于群山之中,就算是别人想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元初,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简单,千雪这边儿,主要还是得靠无忌了。他虽然有时候性子野一些,可是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很靠谱的。至少,他不会因为自己,而将整个儿紫夜的百姓给搭进去。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紫夜人。他的父母兄弟,也都在紫夜。” 浅夏微微有些惆怅,“我总觉得,此事,对于那位小公主,似乎是有些不太公平呢。我们说到底,也是利用了人家。” “有吗?事实上,她应该感谢我们才是。如果没有我,她怎么可能会找到了这个让她心心念念好几年的男子?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将来成婚后,这日子就过得不甜蜜呢?” 浅夏反问道,“那你又如何肯定,他们二人,一定是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呢?” 穆流年轻笑,“我当然肯定,至少,许无忌虽然爱玩儿爱闹,可是他最清楚责任二字。你放心,他不是一个喜欢乱来的人,如今这婚事若是定了,他自然就会对人家好。” 浅夏微微挑眉,对于穆流年的这种保证,她表示还是要继续看,才知道。 “你不是说要去乌兰国?怎么?你不去找金华了?” “不用我去了。他这两日就会到了。” “什么?” 浅夏微惊,“如今紫夜的边关封锁,他要如何进得来?” “放心吧,他若是想进来,自然是有别的法子。而且,你不会真的以为,除了我们的那些个关卡,其它地方,就进不来人了吧?” 浅夏一想也是,紫夜的边境线较长,自然是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派了重兵把守,他能进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像是当初,他能出现在了九华山上,不也是很正常? “你打算如何帮他?” 紫夜明面儿上的大军,自然是不能动的,而穆流年放心敢用的,也就只有穆家军。 可问题是,这穆家军,穆流年是否放心交给金华? 给他多少兵马? 由何人统率? 最关键的是,这个,还必须得保持绝对的隐秘。 一旦被肖云放或者是苍溟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只怕,南境想要收复起来,只会是难上加难了。 “你放心,我不可能会亲自去。而给乌兰国的人手,也不会太多。毕竟,这出关就是一大项。” “你不是知道了我凤凰山的秘道?” 穆流年一愣,摇摇头,“不成!那种地方,不能再轻易用。一旦被敌人给发现了,凤凰山就危险了。” “我难道没有告诉你,那条秘道,只能出,不能进?” 穆流年淡淡地笑了起来,“就算如此,若是对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侵入凤凰山呢?再者,这条秘道,用的勤了,难免不会走漏了风声。一旦被肖云放知道了,直接给你们云家安个串通外敌的罪名,你受得了吗?” 浅夏翻了个白眼儿,这一点,她刚才还真是给忽略了。 “浅浅,你放心,有我在,自然是会尽心尽力地护着你们。至于南境,你放心,我自然是有我的想法。有关秘道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浅夏点点头,知道他这是为了护着自己,也是为了护着整个儿云家。 “元初,娶了我这样的女人做妻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累?” “怎么会?能娶到你当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浅夏轻笑,甜言蜜语,果然是能让人心情愉悦,难怪世间的那么多女子,都爱听呢。 “浅浅,我瞧着,陆家的那个小子,似乎是对三七有意思呢。” 浅夏一愣,眨眨眼,开玩笑的吧? 三七不过是一介丫头,而陆明浩那可是陆家的嫡出公子,这种玩笑,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我说的是真的。那小子之前跟我透了口风,我没应。说三七是你的人,得你做主。”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成!三七的婚事,我也想过,我的本意,是要给她寻一个普通的门庭,有我给她做主,将来嫁过去,至少也是房正室,不会受了委屈。可是陆明浩那样的?” 浅夏越想越觉得有些不靠谱。 “元初,你还是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与人为妾,那是个什么滋味儿,我知道。当初卢少华的那两房妾室,哪一个有好果子吃了?就算是我母亲心善,是个性子软的,可是她们在府中,也不过是以奴自居,我不想三七将来,也过这样的日子。” 穆流年想想也是,以陆明浩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娶三七这样的人为正妻?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陆将军答应,陆夫人也是指定不肯答应的。 “算了,此事我会找到他再说的。你放宽心就是。” “我倒是想着你三妹妹的婚事呢,如今母妃和父王都躲到了凤凰山,说什么也不肯下山。这焕容的婚事要怎么办?” “不急,她现在还小呢。再等等。” 看到浅夏用一种很怀疑的眼光看他,只好又笑了笑,“现在这个时候,接连办喜事,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只怕又会有人在肖云放面前嚼舌根了。青梅和云若奇的婚事,我相信,就已经让肖云放大为光火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他身为皇上,现在紫夜如此,他就不进后宫了?如果我没记错,这赵妃的孩子是怎么怀上的?难道不正是战事吃紧那会儿?” 噗! 穆流年接连又咳嗽了几声,才总算是顺了气儿。 “浅浅,这话也就你敢这样说。以后呀,这种话,咱们可得悠着点儿。他是天子,他能做的事儿,可是身为臣子百姓的,却是不能做的。至于婚事嘛,他在意的,也不过就是许家的势力罢了。” “算了,由着你们吧。我也是担心肖云放会冷不丁地想起一出儿来,给她赐个婚什么的。就算是不赐婚,到时候下旨让她进宫怎么办?” “呿!就他?还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如果不是为了紫夜的苍生,我何至于处处顾忌他?算了!一提这人我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浅夏也知道,定然又是因为军饷上的事情,让他不痛快了。 浅夏的小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顺着气,“你就算是不想着他,也想想桑丘子睿帮了咱们多少忙?这紫夜虽说是姓肖的,可是这紫夜,却也不只是他肖家的。” ------题外话------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公司临时加派了任务,工作量很大,估计要忙上个三四天,所以这两天的更新字数可能会有些少,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另外,很悲催的,我的月底草原行也被暂时取消了。不知道下个月初是不是能去。唉,苦命呀。   ☆、第七十一章 太意外了! 穆流年的脸色缓和了一少,“让你也跟着担心了。肖云放这个人,还真是个十足的小人!算了,总算是这明年的军饷也有了着落了。如果不是我劫了苍溟一百多万两的税银,只怕明年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如今,再稍微挤一挤,也就成了。” “元初,我知道你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将军,没关系,咱们现在没有战事,除了平时的训练,你不是让他们一直都在自力更生么?凤凰西侧的几十亩地,我看着,他们都是开垦地不错呢。” “你何时去过了?” 浅夏笑笑,“我没去,不过倒是听说了。要不,我们也去转一转,正好带上了云华?” 穆流年点点头,“也好。让你们母子去看看,我带的兵,那可是能劳作,能打仗,这样的兵,才是我穆家的福气呢。” 事实上,浅夏那天说的还是少的。 何止是几十亩呀? 自从穆流年秘密将穆家军调至凤凰山附近时,便已经下了令。 如今已是过去了一年,听说去年,就收了不少的粮食,至于今年,看样子,收成只会比去年更好。 这些地,有的是在山脚下,有的是在山上,有的在半山腰。 穆流年直接就将自己早先的关于梯田的一些法子给他们说了。 正好开垦土地的,都是些壮汉,挑水施肥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紫夜的土地原本就是有些与众不同。 许多地方,是只能种草药,不能种粮食,就算是种了,也长不了多少。 而穆流年在这里,倒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大部分都是将士,对于草药,也一样是离不了的,种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能用上。 穆流年也不是一介莽夫,他虽然略有些关于农业的知识,可是真要是实际地实施起来,他自然是不成的。 所以,他早早地便让人请了当地的一些老农,帮着看看地的成色,然后再说种什么合适,如此,他们开垦的这些荒地里头,有七成,种的是粮食,三成是药材。 而这七成的粮食里头,有些地方因为土质较干,而且还混有沙子,所以,穆流年直接就让人种成了红薯和芋头。 这种东西,产量高,而且还的确是能充饥的。 到了冬天,这种东西也比较好带,拿个生的,走到哪儿了,累了直接烤一烤,或者是煮一煮都能吃。 这一点,穆流年倒是做了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至少,在目前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浅夏看着这些庄稼长的好,到处都是翠绿色,想着或许只要是他们再努力一把,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想想就觉得兴奋。 而这种念头一冒出来,似乎是就无法再控制它的蔓延了。 一直让浅夏想到了他们或许可以让那些将士们再开始弄个鱼塘,养些鸡鸭猪之类的,说不定,也是可以成的。 浅夏将想法一说,穆流年的眼睛倒是亮闪闪的。 “你还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头去了。不瞒你说,我们穆家军,之前就一直是这种的劳作加训练的模式。不然,这么多人,我怎么养得起?” “这么说,你还真的养了这些家禽之类的?” “自然是有养。不然光吃怎么行?走,我带你去山上看看我们自己养的。只是希望别吓着你了才好。” 浅夏这会儿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去看看这些活物,怎么会被吓着了。 等她到了地方之后,才明白了他原来说这话的意思,还真是吓得有些瞠目结舌了。 浅夏发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鸡舍。 一排排地,很是整齐。 都是用那种细细的竹竿做的,每根竹竿的间隙,大概也不过就是寸许。 笼子总共差不多有近两丈了。 浅夏踮着脚,也看不到最上面那一层是个什么状况。 再细看,这每一层的高度,大概也就只是有二尺左右。 总共是分了三层。 每一层的竹竿底下,都还有一层木板,那木板上有些脏,大都是一些粪便。 最神奇的是,这整个笼子是有些斜的,正好看到一只下了一个蛋,那蛋便顺着两根竹竿的轨道,滑了下来,直接就滑到了笼子外头的一个小槽里。 那槽是在放鸡食的木槽下面的,也就是说,这些鸡下完蛋之后,基本上是看不到自己下的蛋,是什么模样儿的。 “太神奇了。元初,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穆流年略有些自豪道,“当然!如此高深的法子,除了你相公我,谁还能想得出来?另外,你看这些食槽,都是可以取下来的。他们这里会定期清理这鸡舍和食槽。到时候,会用水冲。不然的话,太脏了,也是很麻烦的。” “哦。那这些鸡,就整天关在这里面吗?” “当然不会。他们每天都会将这些鸡放出来,你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除了最外侧的那些墙之外,不是还围了一圈儿的木栅栏?到时候,它们会在这里面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 这话用在了这些鸡的身上,怎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你看,那边是林子,这鸡和鸭,都是要分开到那里去放风的。这里有专人管着,也不怕它们跑了。若是看着哪只不顺眼了,直接就宰了,给将士们改善伙食了。” “元初,我是真没想到,你还真的敢想敢做,这种地方,你竟然是说养鸡就养上了。” “不然呢?就这,我的将士们,也不可能是天天吃肉。每个士兵,每隔一天,才能吃上一个鸡蛋。每隔三天,才能吃上一顿肉。浅浅,我这也是没办法。被人逼出来的。” 浅夏一愣,看着这里这样大规模的养着这么多的家禽,这光鸡就得有上万只了吧?就这,还不能完全地改善那些将士们的伙食吗? 说到底,还是银子少,没办法。 “那你这里总共养了多少东西,有数吗?” 穆流年,陪着她往前走了走,又看到了一排排的猪舍,最后又绕过了一片小林子,然后才到了一处三间的平房前,两人进了屋。 “将这里的管事的找来。” “是,公子。” 很快,这里的管事就来了,倒是看着还年轻呢,穆流年悄声告诉她,这个男人,可是他军中的一名校尉。 闲时无事时,便来管理这里。 天哪!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被这个男人给毁的不剩什么了。 怎么会有这样绝的法子,这样绝的一个男人? 他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而且最让浅夏不可思议的是,这名校尉,将这里的一切还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哪儿是什么校尉呀?分明就是这庄子上的管事了? “回将军、夫人的话,这里总共养了两六千只鸡,九千只鸭子,五百头猪,另外,还养了些兔子。因为这兔子的数目每天都有变化,所以,现地大概是有六百只左右。” “那,养羊了吗?” “回夫人,养了。牛和羊都养了。牛只有三四十头,羊的话,大概是有两百多头。” “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管?会不会很辛苦?” “多谢夫人体恤。属下不累。这里除了属下,还有两名副管事。按照将军的吩咐,除非是战时,一般情况下,我们三个,必然是有一个要在这里的。而且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记录的,若是死了什么鸡和鸭之类的,都是要先上报的。夫人不知道吧,我们这里,可是还有兽医呢!” 看着他说话时的那得意表情,就像是打了多大的胜仗似的,还真是开心! 不过,浅夏也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看来,穆流年对他们的栽培,还真是不一般呢。 喂个鸡,都能让他们做地如此好,有个兽医,都如此兴奋? 他们这里,真的就是穆家军的精英吗? 怎么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像呀? “今天既然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用膳吧,我想着,这里的空气不错,而且这种环境,容易让人静下心来,我们不妨在这里住上两天?” 浅夏点点头,突然想起来,“我问你,像是这样的庄子,你手底下总共有几个?” “总共?” 浅夏呆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在辽城这里。” “哦,也不多,总共就三个。就这,其中有一个,还是我抢的陆家的。为了这个,陆明浩可没少挤兑我。” 浅夏轻笑,“就你这样的脾气,他还能挤兑得了你?” “你别小看他!不过,刚刚听你这意思,你是站在他那边儿了?” 浅夏干脆不理他,“丽星,云华呢?别玩儿的太疯了,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容易累着。小孩子若是太累了,半夜里可是容易哭的。” “小姐放心吧,有妖月和三七跟着呢,不会出事。” “这里离凤凰山很近,元初,我想着上山一趟呢。” “好,明天吧,今天你也坐了许久的马车,别太累了。” 浅夏点点头,“我们住在这里,若是随意地吃这里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算不算是坏了你军营里的规矩?” “当然不算!本来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私产。呃,不对,应该是我们的。你想吃什么?” 浅夏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想吃的东西,还真的不多。 明眸流转,光华丛生。 “元初,我突然就想吃这林子里长的野菜了,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当然有。一会儿我让他们去准备,其实,这山里头的一些野菜,偶尔吃上几次,味道可是清爽的很。你的身体不太好,我让他们给你做个牛肉,补一补。” 浅夏没有言语,只是笑了笑,这才腾下空来,仔细地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和陈列。 “这里看起来简单,却是什么也不缺。” 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木壶木杯,倒是格外地清新感觉。 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种很简单的木制的,有的是用竹子做的,有的就像是就近取材,用的附近的树。 浅夏虽然不懂这些,可是看着这些东西,虽然模样儿看起来不是那么精致,可是却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 很明显,这屋子里的东西,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就像是那几把椅子,还是各有各的风格。 “我喜欢这里。” 许久,浅夏在那张木床上坐了坐,再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色,迎春花,开得明媚极了。 穆流年看着她,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宠溺。 那眉眼间的风华,与早先在战场上,分明就是两个人。 此时的穆流年,眉目生情,唇角的弧度,除了好看,便是温柔。 这样的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浅夏付出所有,愿意为了他,哪怕是短了寿命,他也无所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像他这样地爱着一个女人? 浅夏回身,眸光中泛着微微的柔光,绻绻的暖意,透过了她的视线,传递给了穆流年。 穆流年是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是有些欣喜的。 浅夏这样的女人,是很少能露出那样的光亮来的。 就像是你在冬日里,若是能得晴朗天气,没有什么稀罕的,可若是能在冬日里,站在了阳光底下,那种暖烘烘的感觉还十分明显的时候,你便会觉得,这是一个最美最暖的冬日。 现在,穆流年就像是在体会这样的一种感觉。 “浅浅,你真美。像仙子,像精灵。” 浅夏歪着头,很是认真地问了一句,“什么是精灵?” 穆流年看着她真的就是一种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笑的有些得意,揽着她的腰,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花草。 “你曾说过,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我说的精灵,就好比是你所说的,这些植物的灵性。我解释地还算是清楚吗?” 浅夏凝眉想了想,“嗯,大概吧。虽然不是太明白,不过,总体来说,你刚刚的意思是在夸我,这一点,我听懂了。” 穆流年笑得有几分的宠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我当然是在夸你。怎么夸都夸不够呢。” 阳光静好,片片青翠之中,大片大片的明黄色,艳丽得让人几乎就是睁不开眼睛。 两人一起坐在了藤椅上,浅夏将头枕在了穆流年的肩上,两只手臂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松开。 “元初,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肖云放是不可能再纵容你如此的。” “想过。那又如何?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我穆流年自己说了算。他肖云放,只需要当好他的帝王就是了。紫夜这么多的事务,就算是他勤政爱民,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可能将紫夜完全理顺了。他有几分本事,我还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短期内,他腾不出手来找你麻烦?” “此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才刚刚为紫夜立下了如此大功,他好意思,直接找我的麻烦吗?除非他这个皇帝是真的不想当了。到时候,紫夜的百姓们也不会再拥护他。” 浅夏轻叹了一声,“是呀,你们穆家军得百姓爱戴。可就是这份爱戴,碍了他的眼。他若是哪日看着不高兴了,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他不会直接针对你和长平王府,可是拿别人来大做文章,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穆流年的眉心微拧了一下,“比如说?” “比如说,你的三弟穆焕然。若是肖云放下旨,命他进京入朝为官呢?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浅夏知道,她所说的,穆流年之前定然是都想过的。 不仅仅是他,就是长平王,定然也是仔细地考虑过。 就算是穆流年所说不差,肖云放十年八年内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可是十年后呢? 到时候紫夜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紫夜的国力日渐繁盛,那个时候,若是肖云放腾出手来,想要重惩穆家呢? 当然,他不可能一下子直接就将穆流年杀了,可是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却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比如说,淮安许氏。 穆流年在浅夏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浅浅,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你不防直接说。我知道,你最近又开始使用灵摆占卜了,可是有什么让我不舒服的消息了?” 浅夏笑出声来,声音不大,却是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只小鸟给惊了一下,扑愣一下,飞走了。 “我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只有一点,元初,我们不能总是这样,穆家与肖家,多年来的猜疑和不信任,对紫夜没有半分的好处。” “我明白。你放心,大不了,我们就以后就在此长居,再不回梁城了就是。” 浅夏的眸光微闪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手臂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 穆流年很敏锐地沉了一下眉,这个细微的一个动作,表明了她对于身边的人和事,缺少一种安全感,又或者说,是她感知到了一种危机,一种下意识的,出于本能的反应。 穆流年拍了拍她的手,两人的谈话,暂时打住。 可惜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有些让人不太喜欢的。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不过,因为金华公子的到来,一切,自然也就要暂时告一段落。 穆流年携妻儿回到了辽城的穆府时,云若谷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你们倒是好兴致,是不是我们云家娶媳妇,跟你们穆家没关系?妹夫,若是你们这么不在意这桩婚事,要不,我们就再缓一缓?” 还没有进家门呢,就被云若谷这样直接给呛了声。 穆流年好脾气地没有回顶他,不过,他的那句妹夫,还真是让他有些不太乐意听。 “我只是带浅浅出去走走,另外,她回凤凰山去取些东西。至于婚事,你放心就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哼!但愿如此。妹夫,这婚事原本就是在辽城办,没有太多的准备好做。你们竟然是连这点儿事都不想做?” 浅夏看着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吃瘪,还真是有一种既痛快,又怜悯的感觉。 云若谷横了一眼偷笑的妹妹,示意她不许插嘴。 “好吧,你说需要什么吧?青龙,将穆焕然给召回来,这事儿,着他去办。” “是,公子。” 云若谷一挑眉,他倒是忘了,还有一个三公子呢。 晚上穆流年和云若谷简单地商量了几个细节后,便将事情都推给了刚刚回府的穆焕然身上。 穆焕然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何曾办过这等差事? 好在有关新娘子方面的事情,有浅夏去操持,他要做的,主要就是在外头的一些事情上,比如说,何时迎亲,请多少客人,摆多少酒席等等。 等到天色已是极暗了,穆流年等的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你到底是出不出来?再不出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明晚再来吧。” 话音未落,身形先动,而与此同时,便见一道黑影飘了进来。 “给公子请安了。” “行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了,别动不动地就给我请安了。” “便是成了玉皇大帝,我金华也是公子的属下。这一点,不容更改。” 穆流年抬了抬眼皮,“你想好了?” 金华点点头,眉宇间的英武之气,一瞬间,便盖过了先前的那种不羁。 “回公子,南境现在的状况,对谁都不利。无论是你们紫夜,还是苍溟,又或是千雪,想要灭南境的一两个小国,太容易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在他们未动手之前,先将这里给摆平了。”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体谅了,我明天尽量万更。   ☆、第七十二章 太腹黑了! 穆流年微微蹙眉,“你想要将整个南境统一?你知道,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就算你兵强马壮,至少也要经历五六年方能成,若是不顺利,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 “回公子,属下知道。其实属下早就有这个计划了。南境的小国林立,国情复杂。就像是上次紫夜派兵攻打一样,没有哪个国家能抵挡的住。若不是后来多个小国联手,岂能阻止得了桑丘烈前进的步伐?”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金华,你要统一南境,这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沙泽国。那可是你们南境的第一强国。就算是经历了之前的战乱,可是沙泽人天生暴戾的脾性,还是决定了他们的战斗力的。” “公子放心。属下既然是有这个打算,自然就会好好计划。另外,我这次来紫夜,其实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公子商量。” “你说。” “我们乌兰国也是分成了几派,有的主张与乌兰结盟,好抵御外敌。有的则是主张归顺紫夜,给自己找个靠山。我的意思是先佯装与沙泽结盟。然后再。”金华眸子里的光华闪动,很明显,他是想要给乌兰下个套儿了。 “这法子也未尝不可。只是,你有这样的想法,沙泽国,未必就没有。” “正是,所以,我会主动提出,以自己的妹妹为诱饵,然后杀进沙泽国的。” 穆流年侧目,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联姻,然后借着送亲之名,再对沙泽下手。 只是,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狠了些? 万一他的妹妹? 穆流年的眸光微微带了些笑意,“是那个王妃的女儿?” 金华轻笑,“公子英明。正是。我自继位之后,可是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再说了,身为公主,准备和亲,这原本就很正常。而且,我给她选择的联姻对象,还是沙泽国的太子,这有什么不妥的?” “呵呵,你呀,出手还真是狠。也罢,你既然是有了主意,我也不再劝你。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 “我听说现在守在凤凰关的将军,是公子的人?” “算是吧。” “那,到时候只需要公子能想办法派人在我出兵攻打沙泽的时候,夹击一下就可以了。” 穆流年点点头,“不是问题。不过,你确定,一战就能吃下沙泽国?” “我会亲自护送妹妹出嫁,我想,那个时候,沙泽国的国王定然是不会就只是坐着看看的。他若是没有什么准备,我才觉得好奇了。” “好。除了大军,我再让人从夜煞中抽出一些高手给你做护卫,毕竟,到时候情形凶险,指不定那个沙泽国会弄出些什么样儿的把戏来。” “那就多谢公子了。” “不必。你先回去,仔细准备,万事不可大意。关于护卫的事,我会随后派过去的。” “那就要多多仰仗公子了。” 穆流年与金华的会晤,如此简单,便算成了。 穆流年知道,金华这么做,不仅仅只是想要将南境一统这么简单。 除了是解决乌兰国的一些隐性的危机外,其实,他还想要解决紫夜的外患。避免上次凤凰关的事情,再次发生。 金华是个聪明人,他显然是已经看出来了,紫夜的战事,不会因为穆家军打败了苍溟,就告一段落。这一点,从苍溟大败后,却迟迟未曾出来有个说法,便足以说明。 苍溟不曾给紫夜什么交待,而紫夜皇又是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身为战胜国,竟然也不曾命人带国书去质问苍溟皇。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人家,没事儿,我们禁打,您若是得空了,还来打呗! 穆流年对此虽然是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不是肖云放,不是皇室之人,有些事,他说了,不仅没有效果,反倒是会让肖云放对自己更不满了。 而桑丘子睿现在正忙着这整个儿东边的安抚事宜,哪里还有空去管京城的那一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穆流年让青龙去挑选了二十名高手,从白虎门和青龙门各挑选十人,让他们尽快去乌兰国保护金华。 穆流年从书房里头出来,天色已是极暗,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都是晦暗不明,看起来,像是有阴云遮挡住了一般。 “也不知道,还能再过几天的太平日子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龙跟在其身后,小声道,“公子,许三公子已经进了皇宫了,咱们的护卫,也跟了上去。目前来看,千雪皇对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嗯,千雪皇是个聪明人,他多多少少总是会怀疑一些的。不必理会,随他去折腾吧。许无忌再浑,在大事上,也是绝不含糊的。” “是,公子。” “朱雀的伤势如何了?” “回公子,已经无碍了。” “嗯,让她暂时休养,回头,我再给她安排具体的事宜。” “公子,凤凰关那里?” “怎么?京城有消息传来了?” “是,皇上似乎是有意让桑丘烈去镇守凤凰关。” “他?”穆流年一皱眉,“消息可靠吗?” “旨意还不曾下。” “你马上去一趟刺史府,告诉桑丘子睿,就说,凤凰关暂时无忧,桑丘烈是朝中大将,他这样的人,应该是随时准备应战的。一旦祁阳关再出事怎么办?再临时抽调桑丘烈?肖云放信任的武将不多,连徐泽远那样的人他都不信任,到时候一旦出现战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定然还是桑丘烈。而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不是他肖云放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是,公子,属下马上就去。” 青龙虽然不会指挥打仗,可是跟在了公子身边这么久,自然也学会了一些。 战事暴发时,再想起来临时抽调将士,实在是太过耽搁时间,而且,一旦这底下的副将、校尉等等,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人,那打起仗来,可就费劲多了。不知道手底下人的长处,如何还能确保了战事的胜利?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都懂,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却不懂么? 青龙这一回,也忍不住鄙视了那位皇上一把。 鄙视归鄙视,该给桑丘子睿送信儿,也不能耽误了。 桑丘子睿听到了青龙传的信儿,脑子立马就清明了许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想办法与皇上说的。” “有劳桑丘公子了。” 桑丘子睿仔细地想着这些事,很明显,肖云放这是对穆流年不放心,对于守着凤凰关的将士不放心。 他也不想想,若是穆流年果真有心,这会儿,那凤凰关还能稳稳地在咱们紫夜的手上? 若是穆流年真的起了反心,又何必与苍溟如此大动干戈? 直接与他们合作,先灭了你肖云放再说,不是很好? 桑丘子睿最近也不知何故,一想起这个肖云放,他就觉得自己的脑仁儿疼。 是真的疼! 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太多的问题需要他来解决,可是他没忘了,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平凡人,也只有两只手和两只脚。 现在紫夜弄成了这样,就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破烂的村庄,这个时候,想办法让这个村庄重新再生机勃勃起来,就只是他桑丘子睿一个人的事么? 肖云放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跟随穆家。 皇室越是逼近穆家,而对于那些将士们来说,他们的将军就越是不容易,除了艰苦训练,除了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回报他们的将军。 已是半夜了,桑丘子睿伸手捏捏眉心,他原本已是困极,正要上床歇息了,可是青龙送过来的消息,又让他的睡意全消。 思索再三,还是写了一份折子,这个时候,身为帝王,最该关注的,一是外敌是歪打消了侵略他们紫夜的念头,二为国计民生之大计! 肖云放,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危机意识。 还是说,他以为他坐上了皇位,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真以为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反得了他吗? 要不要这么自信? 事实上,桑丘子睿的折子不曾到梁城,肖云放就打消了让桑丘烈去凤凰关的念头。 不为别的,他只是听说,苍溟皇,似乎是派了使者去了千雪,这个时候,意味着什么,肖云放若是再不懂,就真成傻子了。 肖云放下令桑丘烈统领二十万大军,在梁城附近,积极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更是命令了何少白,务必要严守祁阳关,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这个时候,正巧桑丘子睿的折子,也抵京了。 肖云放看完折子之后,其实也是有些心烦的。 放眼京城内外,除了年轻一辈里,还有一个何少白之外,似乎是就再没有了什么得力的干将。就算是有,也都成了穆流年的人,比如说,陆明浩。 好在京城还有肖远航、徐泽远、赵子奇等等一批比较优秀的青年才俊,不然的话,他肖云放还真以为,这年轻一辈里,都是些酒囊饭袋了。 “皇上,静国公求见。” “宣。” “是,皇上。” 静国公一袭朝服,面色冷肃,“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免礼,赐坐。” “谢皇上。” “舅舅,今日召你进宫,也是为了商议一下有关千雪的事宜。如今苍溟皇派出了使者前往千雪,依你看,咱们是不是也得派名使者前往千雪?” “皇上,微臣以为,派使者是必然的。只是,派何人去,才是较为关键的。” “那依舅舅之意,何人去,才较为妥当?” “如今苍溟皇派出了使者,我们的人一旦到了千雪,难免会与他们对上,若是只派一名文臣前往,只怕是要吃些亏的。皇上,微臣以为,徐泽远就很是不错。他年纪虽轻,可是文武双全,是个极好的人选。” “徐泽远?”肖云放仔细地想了想,“此人倒是不错。只是,此去千雪,咱们势必是要想办法将千雪拉拢过来。这好处?” 静国公一皱眉,“皇上,千雪物资丰厚,不缺银钱粮食。咱们要拉拢,只能是另辟奚径了。” “舅舅所言不差。可问题是,若是联姻的话,只怕未必能打动千雪皇呢。” “皇上,臣闻千雪闻膝下得一女,是其最小的孩子。也是皇后为其所生的唯一的公主,一直是得千雪皇宠爱,若是您能迎娶她为紫夜之后,那么?” 肖云放的眼睛一亮,的确!他现在是紫夜的皇,而且年轻俊美,自认配他们千雪的公主,可是没有什么对不住的。 “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千雪的公主,能为紫夜之后,这的确是拉拢千雪最好的办法。就依爱卿所言,朕准了。” 静国公想的,却是比他要多一些,他可不认为,那个被千雪皇捧在了手心里的小公主,就会真的愿意嫁到紫夜来。 “皇上,那小公主极得千雪皇宠爱,自小生于皇宫,什么样儿的奇珍异宝没见过?至于皇上,小公主是素未谋面,微臣的意思是,这一次徐泽远之行,除了要带上皇上的一副画像之外,还应投其所好。” “画像倒是不难。”肖云放有些为难了,这之前一直不曾与千雪皇打交道,对于他膝下的几位皇子,倒是颇有注意,可是这位小公主,他还真是没怎么在意过。 “可是这投其所好?也不知这小公主会喜欢什么?” “皇上,女儿家嘛,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外,自然就是喜欢些花花草草了。只是这普通的东西,自然是入不得公主的眼了。微臣听说这位小公主也是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主儿,咱们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些功夫。” “刀?剑?”肖云放不甚在意地一笑,“朕记得,库房里头镶满了各种宝石的剑和匕首,可是不知道有多少,来人,一会儿你陪着静国公去库房里好好挑选一下。” “是,皇上。”大总管连忙应了。 倒是静国公看着皇上的态度,略有些不满了。 若是凭着这个,就能轻易地打动了人家的宝贝女儿,那人家小公主还会拖到了现在不嫁吗? 而且,对于那位千雪的小公主而言,最大的难题,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这两国的国都相隔甚远,将来小公主就是想家了,想要回去看一看,都是极难的。 这才是那小公主和千雪皇真正在意的。 人家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能说嫁人就嫁人吗? 要说这一次,肖云放的反应还真是不错,比较快了。 苍溟使者前往千雪,自然也是以求亲之名去的,只不过,他们求娶的,不是那位小公主,是另有其人。 苍溟皇知道千雪皇极其疼爱小女儿,想着也不可能会愿意让女儿远嫁,所以,干脆就直接求娶他的一位庶女,嫁到苍溟为皇子妃。 一个庶出的公主,嫁给苍溟的皇子为正妃,这怎么说,也不算是辱没了千雪。 不得不说,苍溟皇,还真是将千雪皇的这点儿心思,给摸的透透的。 哪怕那位小公主不曾有心仪之人,哪怕许无忌不出现,千雪皇,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到紫夜的。 当然,也不可能会嫁到苍溟。 所以,人家苍溟求娶的,直接就是别位公主。 穆流年对于这等事,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当然知道千雪皇不会轻易地让女儿远嫁的,只不过,若是小公主自己看上的人,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穆流年也不排除让许无忌当上门女婿的可能性。 若是果真那样的话,只怕舅舅舅母,还得对他感激涕零的。 穆流年先让青龙将二十名护卫派到了乌兰国,这二十人都是武功高手,手持穆流年的信物,自然是很快就见到了金华。 并且,极其迅速地就成为了金华身边的贴身侍卫。 而金华在回国之后,没多久,也就向沙泽国提出了和亲。并且,将姿态放得极低,有意将自己的妹妹嫁入沙泽国。 为表诚意,金华甚至是愿意亲自带着妹妹到沙泽国觐见沙泽王。 沙泽王自然是分外高兴,很快,就让人给回了信,说是恭候他的大驾。 这位沙泽王是个极其贪慕美色之人,自己都已经是儿子女儿一大把了,一听说是有乌兰国有名的美人儿要嫁过来,不是想着给他的儿子,反倒是想着纳入自己的后宫了。 对于这等事,金华自然是不介意的。 反正和亲的对象是沙泽国皇室,嫁给谁,都一样。 他不当回事儿,可是他的那位妹妹,可就这样想了,再三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桩婚事,可是现在的她,没有了之前父王母后的庇护,她的日子,还不如普通的宫女好过。 金华的确就带了仪仗,亲自带着妹妹到了沙泽国。 这对于沙泽国的国主来说,简直就是有着极大的诚意的。 毕竟,乌兰国的国王亲自送妹妹到沙泽来和亲,这种事情,若不是有着十足的诚意,哪个敢? 当然,沙泽国上下也有人认为,金华此举,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沙泽国王原本也有些疑虑,可是得知金华只带了三千的亲卫军来的时候,便彻底地打消了他的怀疑。 更甚至,他还亲自迎出了城。 金华不仅仅是带了妹妹亲自来,还带了几十车的嫁妆,其诚意,一瞬间,就打动了沙泽国的许多臣民。 当看到那个貌美如花的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沙泽国王的眼睛都直了。 而这,也正是金华想要的效果。 当天晚上,沙泽国王设宴,为金华和其妹妹接风洗尘。 席间,沙泽国王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了乌兰公主的身上,很明显,这个公主,是对了他的眼了。 过了子夜,原本应该是盛放着各种陪嫁品的箱子里,很快就钻出来了一些身窗夜行衣的人。 这些人总共有五十人,他们手持短匕,身轻如燕,快速地将他们所下榻的馆驿的侍卫就全部摞倒了。 五十人半个时辰后汇合,很快,就到了沙泽国都的城门口,将那些昏昏欲睡的守卫,个个击毙,再快速地打开了城门。 与此同时,金华已经带领着自己的三千亲卫军,快速地攻入了沙泽国的皇宫。 之前,金华已经命人将大量的迷药掺进了沙泽国臣子们饮用的酒水里,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还沉浸在了睡梦中。 最为可悲的是沙泽国王。 他用的酒水里,自然也是被人掺入了迷药,外面的打斗声震天,可是里面的人,却仍然是睡得香甜,任凭旁边的宠妃,怎么叫,都叫不醒。 等到金华冲入了宫庭之内,这位沙泽王,才渐渐地清醒过来,只是,他眼睛睁开后,第一个看到的,却是那明晃晃的刀锋! 可怜的沙泽王,就这样直接倒在了金华的刀下,与此同时,沙泽王的所有子嗣,无论大小,只要是男子,尽数格杀!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极其残暴血腥的。 整个儿沙泽国的宫庭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据说,沙泽国宫庭的地砖缝里,渗入了大量的血液,每逢下雨天,这里的雨水,都是会泛着腥红色。 金华自认自己还算是客气的了,没有将那些女眷们也全部杀掉。 若是换了沙泽王这样暴戾性子的人,定然是一个活口也不会留的。 整个儿沙泽国的王城,就在一夜之间,死伤无数。等到天亮时,王都的百姓们才知道,他们的国王已经死了。 不仅仅是国王,就连许多忠于沙泽王的那些臣子,也是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而沙泽国的那些勉强留住了性命的臣子们,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一夜之间,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了大批的将士? 看着整整齐齐,穿梭于各个街道的那些乌兰将士,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昨天就只有三千的亲卫军,怎么睡了一觉,竟然是有几万人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连夜奔袭,绕道大山,这才错过了他们的关卡。 他们更不会知道,这一次攻陷了他们的王都,金华的损失,可谓是小之又小。 当然,沙泽国不会因此就直接屈服了。 沙泽王还有儿子和兄弟好几个,并不在王都。 所以,攻陷了王都,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金华的二十名贴身侍卫,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这个时候,可是最容易有人放冷箭了。 “给公子送信,就说我们这里已成,其它的,就要看公子那边儿了。” “是,陛下。” 穆流年早已秘密到了凤凰关,一收到消息,立刻就下令打开城门,命穆恒亲自率了五万兵马,直奔沙泽。 穆流年的兵马,并不会直接去王都。 他们的目标,是先将沙泽外围的这些麻烦给解决掉,与此同时,就近拦截前往王都围堵金华的人。 五万兵马,不多,可是贵在了神速,且出奇不意! 有了穆流年这五万兵马的加入,金华这里的压力,自然也就小了不少。 至少,他不必担心,沙泽还会腾出手来去找乌兰的麻烦。 三日之后,穆流年亲自率领两万穆家军的精锐出城,一路直奔沙泽王都。 彼时,穆恒带领的五万兵马,正与沙泽王的两个儿子的兵马激战,而沙泽王的弟弟,又带了一支近十万的人马,直袭王都。 穆流年手上的兵马虽然不多,可问题是,他的这支兵力,并不在对方的计算之中,而且,这个时候,金华面临的压力不小,他要做的,就是从外围对沙泽的兵力,实行包抄,从而,给金华一个喘息的机会。 穆家军的精锐,从来就不是吹出来的。 到了战场上,这就是真正的实力。 就连金华亲眼看到之后,也不得不服! 每一名骑兵的身上,都配有各类的武器不下十种! 刀、剑、匕首、飞镖、长鞭、绊马索等等,真正地见识了穆家军的精锐,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为什么人人都说穆家军的精锐,有着以一敌十的实力。 这样精湛的一支队伍,是他平生所仅见。 “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太危险了。” 穆流年扭头看他,两人都是一身戎装,头戴铜盔,这个样子的穆流年,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的英气! 当然,看在了对手眼里,更多的,却是一种煞气! “看来,你之前还是低估了沙泽国的兵力,这一次的事情,你有何感想?” 金华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不是有公子在嘛!再说了,就算是你不来支援,我也有办法将他们摞倒。” “你确定?”穆流年不曾看他,如今的情形,很明显,是他们的人占了上风,而且再继续下去,战事很快就会结束。 “好吧,我承认我这次是有些失误。我低估了对方的兵力。不过,这一回,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戏唱了。沙泽王室,除了那些妃嫔和公主,基本上,都死绝了。” 穆流年点点头,“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我希望你能继续努力,离你统一南境的日子,不远了。” “是,公子。” 公子,不是我金华统一南境,是你穆流年统一南境。 金华轻轻地看着一身戎装的穆流年,在那样强烈的阳光的照射下,他是威武的,也是霸气的! 这样的一个人,本就是人中龙凤。 可是在紫夜,却偏偏被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肖云放,给逼得躲到了辽城。想想当年公子受的苦,承受的种种的病痛,那些姓肖的,都该死! 金华转了头,也顺着穆流年的视线看了过去,用不了多久,这场战事就结束了。 待他将沙泽的一切都收服妥贴,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收服其它的各个部落,他就不信,有他和公子联手,还统一不了一个小小的南境! “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肖云放容不下你了,你要怎么办?” 穆流年自然是想过这些问题的,只是现在,问他的是金华,他直接就选择了无视。 他不说,可是金华也明白。 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有在乎的人,在意的尊严。所以,他不会像是长平王那样,宁肯站着死,也不愿意背负上一个谋逆的骂名。 可是,公子始终是有所顾忌的。 金华正是因为跟随在了他的身边太久,所以,清楚地知道,公子其实是不屑于这万里江山的。 若是他想要,肖云放想不给也不成! 现在的问题,就是公子根本就不想要! 公子想要的,就只是安宁平和的生活,宁静地无人打扰的田园生活。 可是这种日子,他还能持续多久? 金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光茫有些刺眼的太阳,还真的是有些像公子呢。 公子,我统一南境,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乌兰,只是为了你! 为了你和主母,还有小公子。 将来,若是紫夜果真容不下你们了,就到乌兰来,到时候,南境统一,您自立为皇,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为自在的呢? 这些话,金华不会说,除非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否则,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为公子和夫人打下这个天下。 只为了将来,公子和夫人,能有一个栖身之所。 穆流年不知道,当年他的无心之举,竟然是换得乌兰国王一生的忠诚和追随,这为了他和浅夏的将来,当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沙泽国的主力力量,虽然是基本上被消灭了,可是各地,仍然是会不断地涌现出一些小麻烦,所以,金华不得不将自己最为得力的几名干将派到了沙泽。 同时,将沙泽正式纳入了乌兰国的版图,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无沙泽国,只有一个乌沙州,和一个金泽州。 金华效仿了其余几个大国,将沙泽国分为了两个州,每个州都建了都督府。 如此一来,他想要治理沙泽,自然也就容易的多了。 打下了沙泽,还要面对后期的治理问题。 当然,对于一些打杀不尽的小喽啰,他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耐性,他迫切地想要尽早一统南境。 而这一次,沙泽国的顺利兼并,让金华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让他的臣民们,对他这个国王,更多了几分的信任和仰慕。 一道道政令从乌兰国的王庭颁出,金华虽然是对那些武装力量直接痛下杀手,可是对于一些有本事的沙泽人,他还是很愿意重用的。 当然,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他在沙泽的王都里,杀了大批的老臣们,沙泽,现在急需各个级别的官员来主事。 金华越到后来,越有些头疼。 他兼并沙泽,用了不过只有半个月,可是后期的治理问题,光是完善等等,就用了他半年的光景。 鉴于此,后面的金华国王,再对哪个国家出兵的时候,都会先做打算了,免得他自己再头疼上半年六个月的,实在是麻烦。 对于穆流年秘密出兵沙泽的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而当梁城的肖云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了沙泽国。 “放肆!”肖云放一怒之下,将奏折就给扔了出去,“这个穆流年,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没有朕的允许,他竟然敢私自出兵?他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一众大臣,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他们心里头都明白,皇上气恼穆流年出兵是假,最主要的,还是根本上,看他不顺眼。 静国公沉了沉眉,“启禀皇上,纵然是这次穆流年做的有些过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静国公,你莫不是没有听清楚?刚刚朕说什么了?他身为武将,不奉诏出兵,这是什么?” 静国公犹豫了一下,倒是一位御史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听闻,那穆流年也上了一道折子,皇上可不看一看,不就知道,他为何如此大胆了?” 肖云放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御史也敢为穆流年说话了。 而早先已看过折子的几个人,则是不约而同地沉了脸色,悄悄地打量着皇上,老御史这话,可是直接就戳中了皇上的脊梁骨了。 肖云放极其愤怒地瞪了过去,却发现那位老御史毫无畏惧地迎上了他的视线,眸底,一片清明。 显然,这位老御史,也不是一无所知。 肖云放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是他有合适的理由,就可以不听朕的旨意?” “皇上,当初您下旨命穆流年带兵前往庆县,并且是收回祁阳关,穆流年做到了。何来的违逆旨意之说?倒是老臣听闻,皇上欠着穆流年几个月的军饷一直不给,从收回祁阳关后,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们一粒军饷,至于饷银,更是没有一两。皇上,那几十万人的吃喝,难道不是大问题?” 静国公一听,脑子嗡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了,立马出列道,“皇上,穆流年此举,也不过是为了给军中多补充一些给养罢了。用武将们的话说,无非也就是以战养战。” 话落,静国公再转向了那名御史,“老大人不必过虑。我们紫夜经受重创,这底下要银子,要粮食的地方,比比皆是,皇上也是为难。之前,皇上也是知道,穆流年手上还有些存粮,所以,才一直拖着。” 如此,那名老御史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又道,“皇上,请恕臣直言,若是不能安抚这些将士们,而且还是立有大功的将士们,只怕是会让我紫夜的官兵们,寒了心呐。” 老御史这话,可谓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可是这话,也就只有他这样的御史才敢说,毕竟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明,是不可能会随意地打杀言官的。 最终,肖云放还是没有重罚穆流年,说来说去,还是他欠了人家的军饷在前,人家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几十万人饿着肚子吧? 不仅仅是没有重罚,反倒是直接命户部尚书给他们送去了十万石的粮食,同时,又送过去了十万两银子做军饷。 三十万人参与了作战,结果,皇上就只给了十万两银子做军饷? 平均一个才三钱多银子,这够干什么用的? 可是,想想如今紫夜用钱的地方确实也多,再说了,其它地方的将士们就不要军饷吗? 赵子奇也在朝上,撇了撇嘴没吭声,心道,身为皇上,连最基本的公平都不能做到,你给了桑丘烈多少的军饷?还真是让人看不过去。 穆流年得到消息后,反倒是乐了。 他这次,原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着逼一逼肖云放的。 没想到,还真是给逼出来了一些。 当然,他逼的,主要不是银子,而是粮食。 现在这个季节,距离新的麦子或者是水稻下来,还得有几个月呢。 他们虽然是有存粮,可若是能有新粮食到了,直接将旧粮换出来用了,倒也是可以的。 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时节,粮食可是比银子要实惠。 可惜了,肖云放看不明白这一点,只以为银子是万能的,却压根儿没有想过,万一今年的收成不好,怎么办? 事实上,穆流年和桑丘子睿都料到了,今年的收成,是铁定不会好的! 就冲着那些被暴民毁掉的粮田,这收成能好得了吗? 青龙在一侧,看到自家主子笑的有些坏的样子,心里就有些打鼓。 心道,公子,您总是这样坏心眼儿的算计别人,果真好么? 不过,从心底里,想着又让肖云放不痛快了,他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题外话------ 遵守承诺,万更送上了…所以说,亲们,你们的票票,还不赶紧地扔出来,是想要让我说明天不万更么?囧。木有票票,木有万更…哈哈。   ☆、第七十三章 谁的逼迫? 肖云放可能不会明白穆流年在想什么,可是桑丘子睿不可能不知道的。 看到了一车接一车的粮食运到,桑丘子睿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云放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却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输给了穆流年。 穆流年这次出兵,实际上,并没有带回太多的战利品。 那些看起来不少,可是桑丘子睿心中有数,排场不小,实际上,总的数目却是并不能算多。 所以,桑丘子睿肯定,穆流年这次出兵沙泽,肯定是另有内情。 桑丘子睿不像肖云放,他就算是想到了这一点,也不会想着去算计穆流年。 毕竟,从目前来看,穆流年是真的没有反了紫夜的意思,而且,苍溟会不会再次出兵,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时候,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穆流年了。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的看法,此时与最早在京城与他真正的面对面时,已是大不相同。 穆流年是个真君子! 虽然有的时候很狡诈,很腹黑,可是许多的计策也好,谋划也罢,其实都是摆在了明面儿上的。 只要是你不用算计他的心思去做事,那么,他的所有的计策,便不可能会奏效。 可偏偏肖云放每次都是打了这个主意。 就像是这次的军饷之事。 肖云放自以为聪明,只是将粮食给足了,却欠了饷银。 在表面上看,是他占了上风,可是实际上,却是正中了穆流年的计了。 穆流年原本就是打算只要粮食的,今年紫夜的粮价,定然是会大涨,比之去年,只怕还要涨的厉害。 这一点,肖云放显然是疏忽了。 十万石粮食,不少了。 对于穆流年来说,显然是今年就不会再为粮食担忧了。 桑丘子睿知道,穆流年这个人向来都是未雨绸缪的。就算是这十万石粮食到不了,他的将士们也不会饿肚子,只不过,穆流年是不想将自己的底牌太早掀开罢了。 有辽城和阳州在,再加上了淮安的许氏,穆流年的将士怎么可能会缺得了粮食? 桑丘子睿不得不承认,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许多事情,他还是不及穆流年想的周到。 现在,他只盼着紫夜与千雪能达成联盟,就算是不能达成,至少,也不能让千雪和苍溟结为了盟友,那样的话,紫夜是很难再有太平日子过的。 就算是有穆流年,也是一样!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长风看着自家主子,这些日子来,忧心不断,说到底,都是为了皇上。 “长风,你说,若是这紫夜,不再姓肖了,会如何?” 长风愣了一下,“公子,您是想着?” 桑丘子睿轻笑,“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那份儿心力。江山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若是聪明人,还好一些,若是一个蠢材坐上了,只怕,他发愁的时候,比他享受的时候要多得多。” 长风不解,不太赞同道,“公子这话,属下觉得不对。身为男子,大部分的人都是愿意手中握有极重的权势的。毕竟,有了权势,钱财、美色,就都有了。而身为帝王,要什么没有?就算是一个昏馈无能的帝王,至少,他也是能享受了人间的富贵的。” “你说的对,他的确是能享受极致的富贵。可是他却不一定能夜夜好眠,不一定能吃的放心舒适,不一定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一定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长风怔了一下,突然失声笑道,“若是减少二十年的寿命,换一世帝王的命格,只怕是个男人,都会愿意的。” 桑丘子睿的眼皮轻抬了一下,唇角有些淡薄的笑意,“或许吧。可是真正看得懂,看得透的人,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被这江山给锁住的。” 长风眨眨眼,挠挠头,显然是想不明白的。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不愿意拥有权势的男子?除非是那些和尚和道士! 不对,就算是他们,也会想着成为一寺之住持,或者是道观的道长,那不一样都是权势? 主子的想法,他真的是想不明白。 不过,在他的心目中,他的主子,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一切,都逃不过公子的安排。 当然,只除了一个云浅夏。 公子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直就是云浅夏,可是这么久了,他发现自己看不清楚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了。 公子很在意那个女人,这一点,他很确定。 可是公子明明有很多次的机会,将她带走,让她离开穆流年,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却始终没有。 是因为公子的心太软?还是公子另有顾虑? 长风一直就没觉得那个云浅夏有什么好的,对他们公子总是十分地不客气,甚至有时候还会极其地不尊重。 饶是如此,公子却是从不生气,甚至是还要上赶着去讨好她,真不明白,公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找虐的倾向了。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穆流年如愿地得到了粮食,心里头自然是十分的踏实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让底下人好好练兵,另外,自己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陪陪妻儿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停了,便是寻找性命浅夏命格的方法。 只是,他的心情已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他已经想开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便到什么程度就是。 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便是什么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无论是否能找到这样的法子,无论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都会愿意接受,不再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很快,长平王和王妃也从凤凰山上下来了。 不下来不成了,因为许青梅和云若谷的婚事,马上就到日子了,他们两个做长辈的要是不在,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因为云若谷要和许青梅成亲了,以后再都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不太方便。 好在穆府旁边的宅子也不算是太小,穆流年便出银子将那里买了下来,然后改为了云府,如此,也算是还了云若谷一座府邸。 这样的话,两家离的近,也不过就是隔了一堵墙,有什么事儿,自然也方便些。 浅夏看着云华和三七他们玩儿的高兴,笑道,“这孩子长大了,只怕性子像你,既喜欢武,又喜欢捉弄人。这样小,就知道算计别人了。” 穆流年轻轻地牵了她的手,“这不叫算计。他还小,有时候也是出于本能。比如说,你每次在他哭时,给他一颗糖,有过两三次之后,他便会以为,只要自己哭,就会有糖吃,所以,这会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他潜意识里的一些行为的指示。” 浅夏对于他的说法,有些不能理解。 “浅浅,所有的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其实都很聪明,只是有的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同而已。有的会表现地很明显,有的则表现地不那么明显。” “听你这样说,我们云华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儿子,自然是极聪明的。” 浅夏却是轻叹一声,“我反倒是不希望他太聪明了。人活一世,有的时候,将事情看地太透彻了,反倒是一种负担。倒不如糊涂一些,至少,他自己还能活的开心些。” “聪明有聪明的好,糊涂有糊涂的好。我们就让他顺其自然就好。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将来也背负太多的责任和担子。可是浅浅,我是穆家的嫡子,你是云家的家主,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了他们将来要走的路。所以,与其为了他们的将来担忧,倒不如学着接受。” “学着接受?”浅夏对于这样的说辞,似乎是很感兴趣。 “对,学着接受。就像是我们现在接受了你的命格一样,对于我们孩子的将来,我们也要选择接受。这样,我们不会累,孩子,也会成长得更为健康。” 穆流年说的,其实主要是侧重于孩子的心理健康说的。 浅夏可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里能听得明白? 不过,她还是大概能明白一些,“元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若是太担忧了,反倒是给孩子压力吗?” “对,现在孩子虽然小,可是却都很聪明,而且孩子的各种感知,也都是很敏锐的,不比我们大人差。比如说,他们会从我们的眼神里,看出我们是不是生气了?开心了?会从我们说话的语气里,来判断我们是不是在责备他们。” 浅夏对于这样的说辞,还真是有些瞠目结舌,“你说的这些,果真么?” “呵呵,你呀。信我的,自然不会有错。放心吧,只要是你好好的,我好好的,我们的孩子,自然就会好好的。我们的幸福感,会通过我们的表情、眼神、肢体动作,传达给我们的孩子,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算了,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你。我倒是不明白了,说起教育孩子,你倒是一套一套的。就好像是教书先生似的。” 穆流年听了,眼睛一亮,“对呀!以后无事了,我就开间书馆,开堂授徒。哈哈,这也是个不错的差事。既安稳,而且还能有浓重的书香气,多薰陶一下我们的孩子。” 浅夏摇摇头,不再理他。 许青梅和云若谷的婚事,桑丘子睿不可能不表示一下的。 “恭喜了。” 穆流年抱拳一拱手,“多谢。里面请吧。” “看着这府里头的喜气甚浓,看来,婚事筹备地很顺利。” “还好。” “穆流年,我今日来,除了道一声恭喜,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 “桑丘公子请讲。” 两人落坐,下人奉好了茶,厅内,只有他们二人,倒是安静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说说你的打算吧,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什么?”穆流年偏头,很是好奇地看着他。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蹙,“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要装糊涂呢?苍溟和紫夜都派了使者去千雪。一个是将自己的公主将过去,一个是想要娶人家的公主为紫夜的皇后,你觉得,哪一个会更有胜算?” 穆流年扁扁嘴,“千雪皇素来疼爱小女,不可能会允其远嫁紫夜的。至于为后?呵呵,不过就是说着好听罢了。她在千雪是人人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的尊贵公主,到了紫夜,没有自己的倚仗和支撑,皇后的位子,怎么可能会坐得安稳?” 桑丘子睿也想到过这些,只不过,在他看来,千雪皇就是再疼爱这个女儿,也仍然是会以大局为重的。 “穆流年,我只问你一句,苍溟若是与千雪联手成功,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若是果真两军联合,我们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是可笑肖云放太蠢了些。” “这是什么意思?”桑丘子睿隐约听出了些端倪,不过,仍然是追问了一句。 “苍溟去争取千雪,他也上赶着去巴结千雪,难不成北漠就是块儿空地?北漠就是没人要的叫花子?” 一句话,倒是瞬间提醒了桑丘子睿。 的确,若是他们能在这个时候,抢先与北漠达成了共识,到时候,二对二,这输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桑丘子睿不敢保证北漠会答应与他们联手,不过,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再想到了,自己也曾为北漠之主,虽说是上一世的事了,可是既然自己重新拥有了这些记忆,那么,或许,对于这次的和谈,会有些帮助。 桑丘子睿直接传消息给了静国公。 而静国公,也用最快的速度,说服了肖云放。 这一次,紫夜的诚意,便是将自己的公主嫁入北漠。 穆流年知道,他的提醒,对于桑丘子睿和肖云放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甚至于,若是肖云放果真能与北漠的皇室达成了共识,最终倒霉的人里头,还有可能会有他一个! 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紫夜。 如今已是满目疮痍的紫夜,当真是再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若是再打上一场仗,没有十年八年的,只怕是都缓不过来了。 当然,若是四国都加入了战局,那么自然就不同了。 只要是战争,就没有可能说是有占有绝对优势,而没有损失的一方。 所以,若是四国混战,到时候,都要休养生息,倒也就安生了。 穆流年丝毫不觉得他的提议,将北漠给拉进来,有什么不妥当的。 他将这些说给了浅夏听的时候,也是一点儿都没有什么负疚感。 “你不是对许无忌很有信心的么?怎么会又提议让他们去跟北漠联手?” 穆流年轻吐了一口气,“我对无忌是有信心,可是千雪皇也不是傻子,我只怕,他会选择了中立,两边儿都不帮。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才要抓住了时机,提前与北漠达成共识,否则,被动的,还是我们。” 浅夏恍然大悟,“千雪皇会选择与两国联姻?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紫夜,同时再娶进苍溟的公主?这个千雪皇,倒是有可能会做出这等事。” “其实,他谁都不帮,就已经算是帮了我们了。苍溟皇虽然是宠信睿亲王,可是也不是一个糊涂虫,他们刚刚吃了败仗,若是没有盟友,短期内,是不会选择再次开战的。” “元初,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肖云放这个人,一旦找到了他认定的盟友,会不会与人联起手来,坑害我们?” 穆流年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浅夏也瞬间明白,肖云放那样的个性,是绝对会干出这样的事儿的。 突然的认知,让浅夏的心底跟着紧了紧,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弥漫至了她全身。 她不喜欢肖云放,甚至应该说是讨厌,厌恶! 可是偏偏那样的一个人,却是他们紫夜的皇,是他们身为臣子,应当要效忠的对像。 “妹妹,你怎么还在这儿?母亲和姑姑都在花厅等着你呢。”云若谷进来,很是悠闲道。 “哦,我这就过去。” 说着,浅夏才抬眸道,“是商议婚礼的一些细节。” “嗯。”穆流年顿了顿,“你这算是代表的云家,还是许家?” 浅夏也愣了一下,“呃,有什么分别吗?” 穆流年有些呆愣地回了一句,“没有,都一样。你快去吧。” 等人走了,穆流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就没有分别了? 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婆家呀? 穆流年一拍额头,自己还真是有些糊涂了。 现在这情形,两家人都住在一起了,还分什么娘家婆家的? 不过,好在现在云家人都搬到了隔壁去住,这宅子里,倒是比以前安静了许多。至少,不会在他与浅浅一起温存的时候,再有不识趣的人在外头大喊大叫了。 云若奇和许青梅的婚事,办的不是很铺张,若是站在了大家族的角度来看,应该说他们的婚事,办得有些太低调了。 除了辽城和阳州一带的名人贵族,也就只有云家族中的长辈们参加了。 而且,也并非是弄得满城披红,对于这一点,云浅夏其实是觉得许青梅受了些委屈的。 毕竟,人家可是淮安许氏的嫡女! 这样尊贵的身分,比起公主来,也是毫不逊色,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嫁给了云家人。 外头战乱刚歇,荒芜丛生,他们这里,原本就是肖云放的一个忌讳,若是再办的太铺张了,只怕他会气得吐血! 外头的流民,并没有因为肖云放的种种政令而有所减少。 相反的,不知何故,竟然是有大批的流民,向辽城一带纷涌而至。 好在之前穆流年为了防御外敌,事先修筑了工事,这个时候,那些流民,手无寸铁,自然也是进不来的。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外头挨饿受冻? 虽说是春天了,可夜里的风,仍然是凉得很呢。 穆流年站在了城墙上,青龙和白虎看着外头成片成片的难民,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查。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涌向了这里?还有,派些人扮作流民,混进他们之中,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行,我倒要看看,掀开了难民的外衣,这底下,到底是藏了些什么人?” “是,公子。” 听到了脚步声,青龙顺声看过去,小声道,“公子,桑丘公子来了。” 穆流年嗯了一声,并未转头,眼睛仍然是盯着外头的这些难民。 “我让人简单地统计了一下,外头这些人,已经超过了五千。而且,百里之外,仍然是有不少的人往这个方向涌来,穆流年,你打算怎么办?” 穆流年眯了眼睛,这样的状况,的确是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朝廷接连颁布了一些政令,都是为了安抚百姓的,可是为何,会出现了这样的情形?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你不觉得有些意外?” 桑丘子睿挑了一下眉,一臂横于胸前,看着外头那些让人心底有些悲凉的难民们,“今年的粮食,怕是比去年的收成要更少。这些人,定然是眼看在家乡无望,只得背井离乡。” “可是他们为何偏偏冲着辽城来了?你们安阳城,这次不也是平安无事?” 桑丘子睿紧了一下眉,“你在怀疑我?” 穆流年不曾看他,语气有些冰凉道,“不!我是在怀疑他们。” 桑丘子睿明白他这话是意有所指。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难民,的确是有问题。 首先,各地的安抚措施都有,他们为何一定要背井离乡? 是因为自己排不到吃的,还是家乡的那些官吏中饱私囊了? 当然,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他和穆流年,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果真是官吏的问题,倒好办了。 其次,就算是他们不得不离开家乡,又为何一定是冲着辽城来的? 他今天早上可是刚刚收到安阳那边儿的消息,基本上一切都正常,可是没有什么流民过去的。毕竟,安阳远离边境,周围的郡县也都是因为之前早有防范,所以一切太平。 问题就来了。 同样是一切太平,为何就单单只往辽城这里来? 桑丘子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他还是很想说服自己,不可能会是那样的。 穆流年没有再站多久,转头道,“桑丘公子,你现在可是辽城的刺史大人,你与宋大人,是不是也该商议一下?遇到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办?” 桑丘子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个穆流年不可能会看着他好过的。 既然是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自然不会蠢得自己全应下? 所以说,穆流年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又该选择隔岸观火了。 最主要的是,他这是在提醒自己! 桑丘子睿知道,若是让穆流年查出来这件事情与肖云放牵连到了一丁点儿的关系,他定然是不会让肖云放好过的。 所以,他身为肖云放的表哥,想要息事宁人,就要在事情还没有闹大的时候,尽快地将此事处理干净了。 桑丘子睿有些疲倦地伸手捏了捏眉心,再睁眼的时候,这城墙上,哪里还有穆流年的影子? 穆流年这样做,无非就是要让这些子民们知道,辽城和阳州当家作主的是他和宋大人,就算是不让他们进城,也跟穆流年没有半分的关系。 这个人,心思还真是细腻、奸诈! 浅夏对于突然涌现出来的大批难民,也表示不解。 好在这儿会云若谷与许青梅的婚事已成,倒也不算是什么晦气之事。 “元初,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那样看着那些难民们挨饿受冻吗?” 穆流年凝眸,“浅浅,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这种事,是文官要做的,我是武将,插不上手。” 一旁的云若谷撇嘴,“你是武将,桑丘子睿和宋大人都是文官,只不过,人家这两位文官,可都得听你这位武将的号令。” 浅夏偷笑,穆流年直接就瞪他一眼,“那不如你去做好人哪。说不定,还能让你名垂青史呢?这可是个好机会。” 云若谷冷哼一声,“我又不傻!这个时候,偏偏就只有辽城出现了大批的难民,淮安和安阳等地都没有,谁知道这里头有几个是探子,几个是杀手?” 浅夏愣了一下,“可是现在这样,总会影响到了大家的名声的。” “不会!” 云若谷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来,“妹妹放心,桑丘子睿和宋大人昨天就商量好了,今天会在城外布棚施粥。只是,这人多粥少,迟早会出事的。” “若果真都是难民呢?元初,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将这些难民分流一批到安阳城?” 穆流年伸手抚了抚下巴,好一会儿才道,“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要看桑丘子睿是不是愿意了?我答应了他,只要是他不将事态扩大化,我便不出手。若是他扼制不住,到时候,也别怪我心狠了。”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你该不会是要?” 斩杀难民四个字,堵在了喉咙处,来回地打了半天转儿,还是没有说出来。 穆流年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恶人,那些难民里头,顶多就是有肖云放派过来的人,我没那么蠢,为了几个探子杀手之类的,就给自己冠上一顶骂名。” 浅夏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明眸一转,“不过,我总觉得,这些难民里头,只怕,也未必就只是说有什么探子之类的。你说,是不是他醒过味儿来了,与其让臣子安抚,倒不如索性将这些难民都给引到咱们这里来,从而加重了咱们的负担?” 穆流年的眼色一暗,浅夏说的,也是不无可能。 毕竟,越来越多的难民,正在迁往辽城,很显然,这是有预谋的。 肖云放在给他粮食的时候,当时没有缓过神儿来,可是现在,定然是已经明白了过来,紫夜的粮仓里,也未必就是那样充实的。 既然是一些难民,倒不直接都打发给穆流年为妙。 云若谷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若是果真如此,那不得不说,这个肖云放,是真的从心底里头,恨毒了他们了。 若是个三五千的难民,他们也不是收容不下,可是现在很明显,难民越来越多,这样多的百姓,如何安置? 幸好一开始出面的是桑丘子睿和宋大人,不是他穆流年。 否则,穆流年定然是要背上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骂名! 这样一来,在百姓们心中,先前那个一心为了紫夜百姓而战的英雄形象,只怕很快,就会崩塌了。 肖云放这一招,还真是狠。 所有人都没想到,更狠的,还在后面。 几日后,那些粥棚,显然是已经不能再满足这些难民了。 他们开始抱怨、哀嚎、叫骂! 一开始,他们咒骂的对象,只是朝廷的不公,只是抱怨自己的命苦。 可是很快,他们咒骂的风向就变了。 他们咒骂的对象,成了穆流年! 在他们眼里,穆流年执掌着三十万兵马,却不肯让他们进入辽城一步,不肯让他们吃口饱饭,不肯让他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将他们害成了这般模样的,便是穆流年! 很奇怪的逻辑,是不是? 明明出面解决这些问题的是桑丘子睿和宋大人,可是他们却是一口咬定了,害得他们如此落魄的,就是穆流年!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说明眼人再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刻意布的局,那么,他们就太蠢了。 桑丘子睿沉眉,他一直以为肖云放不够聪明,或者说是往往自作聪明,可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是蠢得这么离谱! 现在的穆流年,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物么? 紫夜内忧外患,他当真都看不到? 还是说,只要是穆流年一日不死,他就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帝王了? 这一日,云若谷也上了城墙之上,看着外头的那些篷头垢面的难民,听着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污秽不堪的脏话,云若谷这样好性子的人,头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一旁的云若奇,早已是将手放到了身侧的剑柄之上。 一袭男装打扮的浅夏,摇摇头,以眼神制止了云若奇,同时,再示意他们静下心来。 云若谷闭了闭眼,“妹妹,这个时候,你还能冷静下来,我是真的佩服你。肖云放,这一次,果真是狠到了极致!” 云若奇的脸色铁青,太阳穴亦是一突一突的,“这样的狗皇帝,还效忠个屁!” 浅夏始终不发一方,只是静静地看着底下的那些难民,脸上,没有一丁点儿伤心,或者是失望、气愤的表情。 现在,不仅仅是云家人和穆家人,就连宋大人,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策,这一招,太毒了! 浅夏只是静静地站着,当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穆流年和桑丘子睿时,她的眼睛,仍然是看向了远方,那里,正有一批难民,缓慢地移动着。 拿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做棋子,不,这一次,是直接拿他们当了箭,当了刀使! 让他们在忍受饥饿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吃不饱肚子,只知道辽城的一堵墙之侧,里面是花天酒地,鱼肉飘香。 这是要让穆流年心寒、心痛! 但凡是紫夜的百姓,有谁能说他们的命不是穆流年救的?不是穆家军救的? 可是一到了自己的生死关头,他们却根本就再也想不起这些东西了,在他们眼里,能想的,便只是单纯地活下去! 这,便是人性。 自私而残酷,丑陋而现实! 看到了浅夏也出现在这里,穆流年是有些不悦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上头风大,怎么也不知道加一件披风?” 说着,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直接给她披上了。 浅夏转身,视线只是在穆流年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便挪到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许久,她才蹙眉道,“这些难民的来历,可都查清了?” 桑丘子睿身后的宋大人站了出来,“回世子妃,查清楚了。” 随即,将他们这些人大概所处的郡县都一一报了上来。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动,显然,浅夏发现了他们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里的官吏,由下而上,全部彻查,桑丘子睿,对于叛国的官吏,不如直接杀了的好。” 云若谷微愣,宋大人一惊,而他身后的宋天赫,则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除了是因为这位世子妃对桑丘子睿的态度,更是因为她那双红唇里,吐出来的话。 “浅夏,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 穆流年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浅浅,你说他们并非是受了京城那位的指使?” 浅夏的唇角微动,“很明显,不是!” 浅夏的眼睛再度看向了城外,“元初,你看,这些难民虽然是衣着褴褛,可是谁能说,他们的命,不是你救下的?只怕你自己,也会觉得,如果没有你,他们现在命都没了,哪里还会有力气在此抱怨?” 穆流年的神色微微一变,“浅浅,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被人刻意撺掇至此,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 浅夏冷笑一声,伸出了她的手,“你看,他们手上捧着我们的碗,吃着我们的粥,有的身上披的,还是我们着人送出去的旧的被子和毯子,可是他们的嘴里,却在不停地咒骂着你。元初,你果然能忍么?” 桑丘子睿的脸色骤然转寒,眸光凌厉而有些狠意。 “元初,看到这样的情景,你的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你救下来的子民,却化身为刀,为剑,往你的心窝子上戳。若是你不够冷静,若是你不够爱紫夜,你会做出什么?” 浅夏话落,城墙上,便是长久的沉寂。 终于,穆流年的拳头紧了紧,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他们这不是在败坏我的名声,而是在逼我,很明显,这是一场心理战术,他们是想要借此,来击溃我心中的信念。让我知道,我一心要守护的这片土地,这些百姓,根本就是不值得我守护的,他们全都是白眼儿狼,全都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浅夏点点头,“你总算是看明白了。而想要击溃你心中这些信念的,显然,不会是肖云放会做的事。” 简简寥寥的几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宋天赫等人,几乎都认定了,这一切都是肖云放的意思,这是容不下穆流年了,谁知此刻,他们才明白,他们始终都是被蒙在了雾里头的那一个。 桑丘子睿轻笑,“浅夏,果然还是只有你,是我们之中最为冷静的一个。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只怕?” 桑丘子睿边说,边摇摇头,有些话,不说,可是众人却都明了。 穆流年紧紧地拉住了浅夏的手,“这一次,是我被懵住了,险些就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浅夏冲他淡淡一笑,“现在的关键,除了那些暗中的棋子,便是眼前的这些难民了。元初,我们应该庆幸,皇甫定涛如果不玩儿这一手,我们如何,才能揪出那些藏得极深的棋子呢?”   ☆、第七十四章 出大事了! 浅夏第一次在这么多官员的面前露面,而且,一露面,直接就带给了大家如此重大的震撼。 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刻意地隐瞒什么了。 浅夏淡淡地笑着,“桑丘子睿,我一直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看来,你让我失望了。” 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不太自在,“我的确是没有想到他们的本意会是如此。应该说,我的确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挑拨穆流年。” “你是辽城的刺史,辽城的百姓,就是你的责任。撇开了那个人不说,我知道百姓在你的心中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浅夏突然转过了身,然后话锋一转,“我也一直以为你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可是这一次,他布的局,很显然,是没太大的差别的。” 穆流年挑眉,他瞬间便明白了浅夏的意思,有些看热闹的眼神,就扫向了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不语,眉心微动了动,他明白,这些流民的到来,虽然是为了给穆流年施加压力,可是同样的,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他现在还是辽城的刺史。 皇甫定涛布下这个局,就不怕穆流年一气之下,率兵造反,从而再伤到了他? 又或者说其实,他自以为的多年兄弟情谊,其实在他的眼里,是没有那么重要的。 桑丘子睿苦笑了一声,“浅夏,你一定要将话说的这样直白吗?” 浅夏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说话伤了你?” “不!有时候,现实,总是会让人难以接受。我也不例外,所以,说到底,是我的错。” 浅夏点点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你不想试试那个人的心思么?如果说这里头没有他的人,我是不信的。” “你想如何?” 浅夏的眸光清亮,像是清澈的溪水在她的眸子里,缓缓地流淌着,很是诱人。 “你说,我们这里离安阳城也不远,不如,就由你亲自出面将其中的一大批,迁往安阳,如何?” 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穆流年低头抽了抽眼角,青龙以手攥拳挡在嘴边轻咳了咳。 桑丘子睿则是微愣了一下之后,明白了她的用意。 “好,我让人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一部分。” “元初,你的人,应该也都查出哪几个是挑头闹事的了吧?” “放心,明天前往安阳的难民里头,肯定会有那些人。至于他们中途是不是会出现什么毛病,那我就不知道了。” 穆流年说这话的时候,是冲着桑丘子睿说的。 宋大人一看事情大概定下来了,连忙道,“那一旦他们走了之后,剩下的这些人,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当然不可以!”浅夏迅速道,“宋大人,你确定你现在就看到了对方的全部招数吗?如果对方还有后招没用呢?这些人一旦入城之后,失控了,怎么办?” 宋天赫也跟着点了点头,看向浅夏的眼神里,已是多了几分的倾慕。 “浅夏说的对,万事不可大意。此事,明日再看。” 浅夏转了身,小声地在云若谷的耳边道,“明日让大哥想办法混入这些人群中,让他看看那边那一片躺着的人,是不是有问题?” “好,妹妹放心。” 一行人下了城墙,浅夏自然而然地上了马车,将身上披的外袍又拿了下来,交给穆流年。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军营。” 浅夏点点头,“好。” 浅夏总觉得事情似乎是没有那么简单,她虽然亦是精于占卜之术,可是占卜这个东西,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你都能占卜得到。 就像是这一次,她回府后,接连两次的占卜,都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外头的那些难民的样子,总是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很想说服自己,他们就只是一些普通的难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似乎是天生的直觉,她就是觉得这些难民有问题。 没错,就是这些难民,而不是哪几个挑事儿的难民! 浅夏虽然是秘术师,可是对于直觉这种东西,她自己也不是能很信服的。 至少,现在不能。 她总要想办法找出那些人有问题的证据,不然,再让他们在外面待下去,只怕,这辽城里的一众官员们,也会对穆流年有了看法。 浅夏轻轻地闭上眼,开始仔细地回想着自己今天在城墙上看到的那一幕幕。 许久,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明眸急转,蹭地一下,便快速地站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三七一看小姐如此,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三七,去,你让二公子到城墙上再去一趟,让他看看,仔细看看,外面的难民,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是年轻人多,还是老人孩子多?” “是,小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外头的那些难民,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事情定然就是有些蹊跷的。 晚上穆流年回来的时候,云若谷早已将消息告诉了浅夏。 “元初,外头的那些难民有问题。我又让二哥去看了一遍,男子居大多数,而且都是一些年轻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穆流年微怔了一下,摇摇头,严肃道,“不,浅浅,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要明白,长途跋涉,原本就不是老人和孩子们能承受的。至于女子嘛。” 穆流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了她等待答案的眼神,微窘了一下,还是直言道,“女子在乱世中生存,则是要比男人更容易一些的。” 这话说的隐晦,不过,浅夏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说的对,女子只要是稍微年轻一些,生得清秀一些,想要讨碗饭吃,的确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不对!就算如此,可是他们现在的比例,我总觉得还是太大了一些。” 穆流年挑了一下眉,“浅浅不放心?” 浅夏很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占卜不出任何的结果,连个基本的吉凶都占卜不出来。可是元初,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浅夏有些焦急懊恼的样子,穆流年有些心疼了。 “浅浅,别这样。这些都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今天点醒了我们大家,我们几乎是都要忽略掉这个皇甫定涛了。能想出这样阴狠招数的人,还真是可恨。” 浅夏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好受多少。 “皇甫定涛倒是极有韧性的一个人,我还真是不能理解,他何故对紫夜,有如此大的敌意?” “是呀,我也不能理解,算了,他想折腾,就先让他折腾吧。咱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见招拆招。其实换个心态想想,正如你所说,他这样做,也不错,至少,我们能顺利地将他藏在了紫夜的那些个暗线们给揪出来。” “那你说,在梁城的高官之中,是否也有这样的人呢?”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一眯,“你担心,他们会怂恿肖云放?” “也不无可能呀。” 穆流年笑了,“明眼人都知道,他看我不顺眼,所以,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他就已经很想要了我的命了。” 浅夏突然就笑了,而且笑得很同情的样子,“元初,你说,明明就是一个这样招人喜欢的人,怎么会引来了这么多人的恨呢?” 穆流年挑挑眉,“是呀,我也想不明白呢。不过还好,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恨我,可是还有你是觉得我是比较讨喜的。” 两人这样说说笑笑着,气氛倒是欢愉了一些。 浅夏也不再执着于再去占卜,抱着云华,一家三口,倒是开心地玩儿起了捉迷藏。 他们一家三口玩儿的高兴了,可是桑丘子睿却辛苦了。 他连夜安排了人手,又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以确保这些人,能顺利地到达安阳。 当然,这中间会不会出意外,他也不确定。 而云长安,也在次日混到了他们中间,频繁地接触了不少人之后,眉心是越皱越紧了。 看到桑丘子睿这边儿安排的也差不多了,他则是悄悄地回到了辽城。 急切地回府之后,先将自己的衣裳都脱了下来,直接烧了,然后再沐浴更衣,然后再命人给自己熬了一碗药。 “妹妹,那些难民不对劲儿。他们中许多人感染了伤寒。现在还不是很明显,只怕用不了三五日,就会开始陆续的死人了。” 浅夏顿时色变,伤寒,那可是会死人,会传染的! “哥哥,可有什么法子缓解或者是抑制?” “方子倒是有,可是那些已经病重的,只怕是不太可能了。刚刚开始出现症状的,和那些跟他们待在一起的人,我倒是有法子能预防和治疗。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得让穆世子和桑丘公子他们都知道?” “对,想告诉他们,然后再做准备。” 浅夏话落,突然想起了去安阳城的事儿,“糟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发了?” “还没!我回来前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先等我的消息,粮食和水一会儿再发。” 浅夏点头,没有这些食物和水,他们是不会走的。 这种事情,浅夏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知道穆流年也精于医术,这个时候,怕是就只有他们几个懂这个的人,才能有话说了。 “伤寒的话,若是能在阳光上曝晒,还是对病人的身体有利的。另外,就是要火速地让人敖制桂枝汤、黄麻汤等。避免更多的人,感染伤寒。” 云若谷说完,急急地喝了口水,这都一晌了,早就渴了。 桑丘子睿立即下令,暂缓带他们去安阳,同时,下令在外头再搭建木棚,将这些难民分开。病情严重的,必须要单独住在一处。 穆流年伸手轻叩着桌子,伤寒,这个时候,还真是有些麻烦。 他们军虽然也有药,可是那些药,却是不可能先给这些难民用的。 军中一旦缺了药,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穆流年虽然平时还是看起来很温和的,可是涉及到了他的底限的事情,是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的。 他不可能为了这几千的难民,就将他们军营的那三十万兄弟给扔到一边儿。 在他这里,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这种说法! 也没有百姓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的说法。 若是紫夜没有战事,跟之前几年似的,没有内忧外患,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军中的粮食和草药都奉献出来。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会做出这样因小失大的举动来。 既然他们已经看穿了这个皇甫定涛的把戏,那么,谁知道,他会不会是故意借着这些难民,来给他们穆家军来传播瘟疫的呢? 不然,为何这么多的流民,竟然是大批地涌向了辽城? 一旦军营里开始有了瘟疫的传播,那么,穆家军的战斗力必然将会收到影响,到那个时候,若是苍溟再有大军来犯,那他们岂不是坐以待毙了? 当然,穆流年不是看扁了紫夜的其它将士。 只是面对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他们这一支兵力,可是举足轻重的! 若是将他们这一支兵力给毁了,那么,不得不说,对方,实在是个好手! 穆流年不是那等酸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反正,如今有桑丘子睿和宋大人在,这本就是他们的差事,就算是要管,也轮不到他这个武将身上。 不过,穆流年也没有打算就真的袖手旁观。 能帮的忙,还是自然要帮的。 只要是不损害军营的利益,他是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大不了,就是自己掏腰包,出些银子,想办法去各地再去买就是。 桑丘子睿也提笔写了几个方子,再与云长安商量了一下之后,便着人去准备。 另外,对于尸体的处理,也必须要是干净利落的。 除了焚烧,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这也是为了制止瘟疫的蔓延。 现在的关键是,立刻派出大夫将守在城内外的这些将士们都给仔细地检查一遍。 特别是每天负责熬粥施粥的这些人,他们的安全,也是十分重要的。 “所有人出入城门都要用布巾将口鼻掩了,另外,也不可直接用手和自己的皮肤去接触那些难民,还有,想办法在他们吃粥之前,看看能不能将他们自己用的那些碗筷给煮一煮,这也是有必要的。” 穆流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再想了想,“对了,先将之前的那几个挑头儿的控制起来,看看他们是否感染上了伤寒。” 这才是关键! 只要是抓到了他们几个,自然就知道,这伤寒,到底是不是通过他们才传播开来的。 “最多三天,就会出现大批的死者。我仔细地看过了,这两天其实也一直有人死,只是没有人知道,所以,对于那些尸体也是一直不曾处理的。这一点,对于瘟疫的传播,也是十分不利的。” “嗯,陆明浩,先带人出城,另外,直接在城外安营扎寨,每天有两万人在城外值守,你们自己也注意,千万不能染上了伤寒。” “是,公子。” 云长安看了看他们,“嗯,可以让他们每日用两碗药,是可以起到预防的效果的。” 穆流年点点头,“好。陆明浩,记得通知下去,两万人,必须每日两碗药,这是为了让他们自己活命。还有,对于这些难民中有人敢不配合,或者是闹事的,直接就地格杀,不需回我。” “是,公子。” 桑丘子睿和云长安相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再生乱子的。 否则,真的就是给了人家可乘之机了。 “陆明浩,你带的人手,在外驻守三天,三天后,我会再派人换你们,记住,所有人在换防之后,先到城外西侧五里处,隔离观察,确保你们没有沾染上瘟疫之后,你们才能进城。而且,你们身上的衣物,到时候要全部脱掉,并且焚毁,再换上新的,才能入城。” “是,公子,属下明白。” 穆流年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全城的百姓,当然,也是为了全军的将士着想。 不能一丁点儿的大意! 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太差,一个不慎,就不知道会葬送掉多少的性命了。 几人又商议出来了几个法子之后,便将宋刺史和宋天赫都叫了来,云若谷和云长安,也都参与了进来。 最终,他们这些人,包括青龙和白虎等人,分成了三组,每组都是一日夜地盯着外头的状况,负责统计治愈和死亡的人数。同时,还要负责给城墙上的将士们也准备汤药。 穆流年身为武将,又是医者,他自然是第一组。 一日夜,便是不能离开这城墙,密切地关注着外头的情形,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亲自出城的。 他们这边儿刚刚商定好,浅夏便着人送来了几车的干净布帕子,有的一看,便是刚刚才裁出来的,连边儿都不曾缝好,只是尺寸上,差不多一样大。 另外,浅夏还让人送来了几十口锅,有的都是从辽城的各个富贵人家征集来的,因为她之前也曾听穆流年说起过将水煮沸了,再将一些用具放进去煮一煮,会有阻止疾病继续传播的效果。 看到妻子如此贴心,而且这后方的援助也是这么快就到位了,穆流年还真是有那么一些小得意。 而宋大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立马又派人回府去跟夫人说一声,多准备一些相应的东西。 这个时候,大家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城外头的这些难民,不管是多可恨,多丑陋,他们都是紫夜的子民,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若是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没了,朝廷倒也不会真的怪罪下来,毕竟瘟疫这种事儿,谁能说的准呢? 可是现在感受到了所有人身上的那种积极的态度,所有人,也都是由一开始的惊惧,转为了支持和努力! 穆流年想到了前世人家常用的一些法子,便与云长安一起钻进了药庐里,总算是做出来了一种香料。 这香料里加入了大量的草药粉,然后再开始密集地燃在了城外的这些难民区里头。 希望这样做,可以有效地预防瘟疫的传播。 穆流年虽然不希望浅夏参与太多,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太危险的,而且浅夏自己的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好,万一再有什么差错,只怕是就会引来大麻烦。 浅夏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极少亲自过去,一般也就是在城墙上看看,然后让府里的下人们,多准备一些防疫用的东西。 “用葱、姜、豉三物熬成热汤,让那些没有什么症状的人喝,这种东西还是比较常见,比较好找的,也能给咱们节省一些药材。” 穆流年吩咐完,再看向了不远处的云长安,他脸上蒙着布巾,手上也戴着穆流年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大手套,正在病症较为严重的人群里头,来回地穿梭着。 “记得,每日云公子回城后,都要让他在城门口的那个哨所里,待满一刻钟再出来。” “是,将军。” 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将城门一侧的一个小哨所,也就是平时换班前后,士兵们歇息的地方给腾了出来,专门用以大夫们在里面去去身上的病气。 那屋子里除了备有热汤外,还有加了草药的香,另外,再有干净的衣裳,每个人进去后,都先将身上的衣服都褪干净了,然后再直接焚烧。 大夫们在里面沐浴完毕,再穿上干净的衣裳,走到屏风外头,再坐上一会儿,如此,方能保证他们的身体康健。 可以说,穆流年把自己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至于这些难民们是不是还有命在,那就得看天意了。 很快,云长安和青龙揪了一个男子过来。 男子身上的衣裳是刚刚换过的,虽然是有些破旧,不过好在还算干净。 “怎么回事?” “启禀公子,他身上的疫病已经没有了。云公子也是再三确认过的。” 穆流年看了男子一眼,冷哼一声,手指一弹,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做到的,男子直接就两眼儿一番,晕了。 “他是这些人的头儿?” “回公子,是众多挑事儿的人中一个,属下接连观察了几日之后,才确定,那几个人,也是听他的,所以,推测,他应该就是这次的主谋。” “嗯,去请少夫人。” “是,公子。” 穆流年让人将这名男子,带进了另外一处哨所里。 这城门口,原本就是左右两侧各有两间小屋。 那一处用来防疫了,所有的一些公务,就都移到了这另一间。 “辛苦你了,长安。” 云长安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我们虽然是反应很快了,可是,我担心这些难民,连一半儿也活不了。” 穆流年一听,嘴巴微张了一下,他虽然是早对这些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说不过就是得了伤寒,这救活的概率,竟然是连一半儿也不到,心里头,难免是有些复杂的。 “算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云长安看着他,“我们现在做的这些,能救活这些人,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之前紫夜也发生过类似的伤寒症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活了三成。而最惨的一次,便是当时的皇上,直接下旨屠城了。” “屠城?”穆流年心中一惊,这样的事情,他虽然也听说过,可是亲耳从云长安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在经历这些的时候听到,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也是从一些医书中知道的。当时的药材紧缺,得了伤寒的人数太多,最后没办法,只能下令屠城了。” 穆流年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办法么?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哪!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为了确保大军无虞,为了确保一旦有外敌来犯,他们这些将士还能应战,不也一样是要优先考虑他们自己? 这种事情,虽然残忍,可是一旦来了,谁也没有太多的仁慈可以挥霍。 “长安,好在这一次没有让那些人去安阳城,否则,只怕是。” “疫情一旦泛滥,再想要收拾残局,可就困难得多了。” 青龙推门进来,“公子,这是朱雀门的人送来的消息。” 穆流年快速地翻看,一旁的青龙也有些意外,这一次的消息,怎么会写了这么多? 一般来说,朱雀送来的消息,都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一张纸,这一次,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麻烦? “糟了,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云长安这回反应快了,“你不会是说,其它的地方,也出现了这种情形吧?” 穆流年叹了一声,将那纸笺拿给他看。 这一看不要紧,云长安几乎都快要崩溃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穆流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你是在吓唬我玩儿呢吧?” “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心思吓唬你玩儿么?我有那么闲?” 云长安被他给噎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几乎就快要站不住了。 眼尖的青龙发现,云大公子的两条腿竟然是开始打颤了。 在他快要摔倒之前,青龙扶住了他。 “启禀将军,夫人到了。” “嗯。” 浅夏一进屋,便看到了云长安一脸苍白地坐在那里,眼神有些呆呆的,手上还拿着几张纸。 青龙在一侧站着,他身边的椅子上,坐靠着一个人,那人的情形,像是被人给打晕了。 浅夏没有多耽搁时间,“就是他?” 穆流年点点头,“青龙去外面守着,云长安,你若是不想帮忙,就直接出去。” 云长安直接就打了个激灵,然后再慢慢地到了一把古琴之前。 终于,稳稳地坐好了,他的手指,开始缓缓地在琴弦上拨弄着。 浅夏没有再看他,而是站在了那名男子对面不足两尺的地方。 这样的距离,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之后,还是解开了男子的穴道。 男子才迷迷登登地睁开了眼睛,直接就又跌入了一汪黑潭之中。 琴声流转,清丽悦耳,毫无任何的华美贵雅之感,可是这样的琴声,在这个时候,似乎是有着一种极大的魔力,感染着众多的百姓和将士们。 桑丘子睿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支曲子,听起来似乎是有些耳熟呢。 他突然就想起几年前的某个夜里,他睡不着,便循着琴声,到了一处宅子之外,听着那样优美的曲子,想着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同样的曲子,可是弹出来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 那一晚,他听到的,是让他的心能静下来,却又能被那曲子给迷得不再留恋世间任何事。 可是今天听到的,显然,没有那样大的魅力。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挑了一下,果然,就算是一样的曲子,一样的琴,可是只要抚琴的人不一样,那么,出来的效果,也自然是不一样的。 “告诉我,你来辽城的目的。” 浅夏在问过几个问题之后,确认他已经是进入了自己给他制造的幻境之中,开始真切主题了。 “刺激穆流年。将军说了,如果不是有穆流年这个灾星在,我们也不会输。既然我们杀不了他,总要想个办法,让他不再为紫夜效力才是。” “所以你们就想到了这样的办法?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愚蠢么?感染了伤寒,你们还有几成活命的机会?” “伤寒?我不知道。我们来之前,也没有这样的准备。将军没说,将军只说是为了给世子出口气,就算是穆流年不上当,不会反了紫夜,至少,能让他的心里头有些芥蒂,后头再有战事,他总是会迟疑,会犹豫,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么说,你的主子欺骗了你?” “不!不会的!将军不会欺骗我。”男人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他的一只手臂,还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如果没有欺骗你,为何会将患有伤寒的病患,加入到了你们的行列之中?还是说,你以为,这一次的事情作罢,你还能顺利地回到苍溟?” 男子沉默了,不过紧紧皱着的眉宇,让浅夏看到了他们的纠结和无措。 “告诉我,你们将军,还有什么样的计划?” “好几拨人出发了。我们是人数最大的一拨,将军说了,穆流年是紫夜最大的倚仗,也是我们苍溟的劲敌,只要是能想办法除了他,或者是策反他,那么,我们苍溟,就会有机会了。” “其它人去了哪儿?告诉我具体的位置。” “淮安、凤凰关、栾河、梁城,我只知道这么多,其它的,真的就不知道了。” 浅夏转头看见穆流年微微颔首,再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如何能找到他们?他们的身上,有什么特征?” “左臂,狼头。” 浅夏微微蹙眉,“现在,听我的话,慢慢往岸边走,记得,要慢慢走,千万不要跑,否则,你身后的那些鲨鱼,可是会直接就将你给吞了。” “好,慢慢走,慢慢走。” 就在男子马上要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再度一黑,青龙叫了两个人,将他押入了大牢。 “你看看这个吧。”穆流年将那几张纸笺给她看了,然后再命人去火速将城墙上的桑丘子睿给请下来。 云长安,则是一脸苍白地靠坐在了椅子上,好一会儿,喃喃道,“有没有水?渴死我了!” 浅夏看完之后,脸色也是变了变,虽不及云长安那样难看,可是显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元初,你打算怎么办?” “只怕我说了不算呀!浅浅,你太高看我了。这样大的事情,只怕除了桑丘子睿,我们谁也说不上话了。” 浅夏蹙眉,正要开口,桑丘子睿进来了。 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纸笺,直接就拿了过来。看毕,脸色则是铁青一片! “卑鄙!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他们苍溟,还真是什么样的手段都敢用!” “现在不是你生气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 云长安此时倒是冷静了不少,“现在最紧要的,便是开始筹备大量的草药,就算是没有这些草药,至少也要准备葱、姜之类的东西。” “你说的没错。可是这样大的事情,关键,还是得看朝廷的态度。说白了,就是肖云放,会下什么样的旨意了。” 桑丘子睿也明白,这一屋子的人,也就只有他还勉强算得上是肖云放信任的人,眼下只怕桑丘烈军中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梁城,当务之急,是得先将这个消息火速禀报给肖云放,让他立刻开始筹措所需要的一切。 “辽城就暂且交给你了。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三叔的大营,这等大事,不可儿戏。” “嗯,这里的情形基本上也算是控制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倒是军营,桑丘烈现在麾下,可是有二十万的大军。一旦出了岔子,这要哭的,可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难得地双手一拱,“穆流年,这一次,多谢了。” “都是紫夜人,没有必要。你先过去看看,若是有需要,我们这里也可以提供几位大夫。” 桑丘子睿不再耽搁,叫上了长风,火速赶往允州。 穆流年不放心,还是给他派了一队侍卫。 桑丘烈的大军,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大批的伤寒患者,这个消息,就如同一声巨雷,将整个朝堂,给震得都回不过神来。 也是桑丘烈有些大意了,最开始,也不过就是三五个人病重而亡,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底下的人,也没有将这样的消息上报给他。 等到死亡人数增加到了近百人的时候,桑丘烈才知道了,这个时候,才开始让军医诊治,已经是有些晚了。 好在桑丘子睿来的及时,他刚刚在辽城那边,倒也是有了防疫的一些经验,很快让全军的人,都开始按照他的法子防疫。 只是,这二十万人,这样防的话,要消耗的药材,自然又是一大笔。 桑丘子睿让人严密封锁军中感染瘟疫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梁城那边,早已经是炸开了锅。 “浅浅,你觉得,桑丘子睿这一趟,可否解决了军营里的问题?”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做。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吧,将近成人的难民,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五千,这些人要如何安置,总要想个法子吧?” 青龙也有担心了,“是呀,公子,这些人,若是放进来,只怕他们之中还会有细作,再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可若是不放他们进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死了吧?” 浅夏的眸光一动,笑道,“元初,我记得,离辽城不是太远的地方,不是有一两个破旧的村子?那里虽然是有待修葺,可总比他们就这样等死的好吧?” ------题外话------ 亲们,月底了,你们还要藏着票票吗?好吧,再藏的话,不给你们万更了…哼…有没有看到我翻的小白眼儿?   ☆、第七十五章 形势严峻! 最终在这次的伤寒中活下来的约四千名村民,就移步到了那两个被荒弃的村子。 穆流年派出了上千名士兵,负责帮他们整理修葺了一下房舍。 与此同时,宋大人还派了自己的人前往游说,言明,他们村子北面儿的那些荒地,按人头来分,每人可得二亩荒地,自行耕种,需要的种子和一应农具,阳州会尽快派人送来。 因为现在的天气已经转暖,种小麦之类的主粮显然是不合适了。 所以,宋大人也当地的一些掌管着农作的官吏们商议了一下之后,从阳州的地里给他们起来了一些番芋的秧苗,由他们自行劳作。 在他们收获之前,阳州会先提供给他们三个月的口粮。 三个月之后,再看地里的收成情况再说。 事实上,最多还有两个月,地里的麦子就该熟了。 宋大人也是担心他们自己这边儿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了。 为官者,大都是如此。总是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能有地方住,有地可以种,已经是很不错了。最关键的是,还有人给提供粮食。 至于那些荒地,宋大人按穆流年的意思,与每家每户都签了文书,由他们租种十五年。 前三年,免税免赋。 十五年到期之后,这些田地仍然是归辽城的官府所有,若是他们愿意继续耕种,也会优先考虑继续租给他们。 这番芋,也就是红薯,因为都是难民,所以,穆流年先给他们选了这种生长周期不是太长,而且,产量也算是比较稳定的农作物。 后面,等到了六月,就要为他们准备一些玉米的种子,如此,这两季的农作物接上了,那么,辽城和阳州的负担,自然也就更轻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如此安排,一来可以防止那些难民中仍然有不死心,想要到辽城作乱的细作。 二来,也是做给了那些个难民们看的,想要吃饱穿暖,最终靠的,还得是自己的一双手。只想着吃救济,早晚是得饿死的。 辽城和阳州的官民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桑丘烈那里,却是不容乐观了。 “浅浅,只怕我要让长安也去一趟了。桑丘子睿来信,那里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要严重的多。他虽然也懂医,可是毕竟多年来,不曾真的亲自去诊治过这等顽疾。” 浅夏眉眼带笑,辽城之危基本上已除,这个时候,对于外面的一些是非,自然也就能做到了淡定和沉着。 “哥哥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哥哥的性子你也知道,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不是有云雷跟着吗?” 浅夏白晳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我想着让云风也跟过去,我在辽城,原本也没有什么危险,再说了,身边这么多的高手在,谁能将我如何了?” “也好。”穆流年没有反对,底下这么多人,的确是不差一个云风。 其实云长安一直都在暗中做着各种准备,比如说,让药童按他的方子,炼出了不少的可缓解疫症的药丸,这种成药,比较容易携带,而且,因为是多种药材的合力施药,对于症状较轻的病人,还是见效比较快的。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里头有一个极大的难题,是穆流年帮着他解决的。 云长安带着云风和云雷二人,一路直奔允州。 穆流年先让人给穆流年送了消息,并且在信中一再叮嘱,云长安可是浅夏最在意的一个哥哥,可是让他得将人给保护好了。 “元初,现在紫夜的情形不妙,我听说,千雪皇也不曾答应了紫夜使者的求亲。原本这一点,咱们也是有准备的,可问题是,现在他答应了苍溟皇的联姻,你说,他是不是想着要保持中立?” “千雪皇不舍得女儿远嫁,至于许无忌是否同意入赘,显然也是有得他们闹腾的。不过,据我来看,十有*,许无忌是会将那位小公主给娶到淮安的。” “可是千雪的公主下嫁,只怕,还是要惊动了肖云放的。肖云放若是知道了,只怕是会气得跳脚。他千方百计地不想着让许氏和穆家壮大,可是偏偏许无忌又得了那位小公主的青眼,这下,只怕我们在保证了紫夜的一重安全的同时,也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 “无所谓。” 穆流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懒懒地躺在了榻上,将头枕到了浅夏的腿上,不时地,还伸手将浅夏的手给拦下来,吞了她手上的点心和果子。 当然,吃了东西还不算完,没有忘记有些不要脸地再舔舔人家的手指头。 浅夏与他也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对于他这样有些孩子气的暧昧,却又有些心底发颤,每每都会脸红,手指也会不自觉地哆嗦几下。 知道她是有些敏感,穆流年反倒是更乐了一些。 前前后后,多少的麻烦事儿呀!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也有这个心情,跟她在一起好好地腻歪腻歪了。 如今府上基本上没有了云家人,他在府里头的言行就更为大胆了些。 这会儿的天气暖了,有时候日头好了,便带着妻儿在院子里用膳,有时直接就在后花园儿里铺上了一层的薄锦,一家人沾沾地气儿。 时不时地逗逗儿子,再亲亲妻子,这样的日子,对于穆流年来说,简直就跟神仙一样!便是有人给万金,也是不换的! “二哥三哥都成婚了,只有哥哥一个人怪怪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浅浅,其实,你不觉得,该将舅舅过世的消息,正式的散出去吗?” 浅夏犹豫了一下,再摇摇头,“舅舅是云家的家主,再则,他是秘术师的事,基本上梁城的高官贵勋们,也都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若是传出舅舅过世的消息来,只恐人心惶惶,对紫夜没有什么好处的。” 穆流年将怀里的小云华递给了青姑姑,一摆手,青姑姑便明白,这是要她带着小公子走地远一些才好。 “浅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也再没有了遮掩的必要。云家,该如何便如何。云家的生意遍布紫夜。这一次又是战乱,又是暴民事件,云家也是损失了不少银子吧?” “还好,幸亏是提前做了准备。损失倒是不大。” “浅浅,反正我们也是肖云放的眼中钉,藏着掖着,他也是不肯放过我们,索性就不与他周旋了。” 浅夏低头看他,此时的穆流年,刚刚躺下,后脑勺枕着自己的两手,一扭头,与妻子的视线对上了,勾唇一笑,头微微一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侧,示意她也躺下来,试一试。 浅夏犹豫了一下,看到他躺的舒服,也有些忍不住了。 这会儿天色正好,不冷不热,蚊虫之类的东西,也被两侧燃的薰香给赶跑了。 慢慢地躺下,穆流年一笑,伸手将她头上唯一的一根簪子给除下,“这样躺着才舒服。” 浅夏抿唇笑了,枕着他的胳膊,然后侧了身子,将自己的左手,便搭在了他的前胸。 穆流年的右手将她的柔荑轻轻握住,“这样的日子,才是我一直以来最为期待的呢。浅浅觉得呢?” 浅夏不语,只是将身体再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她是什么态度,已然明了。 “浅浅,你说,若是我们就守在了这里住着,以后哪儿也不去了,也不回梁城了,如何?” “元初,虽然我也很赞同你说的这种生活,可是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吗?你确定,如果我说想要那样的生活,你就能给我?” 穆流年转头,看着浅夏正笑吟吟地对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此时除了那种让人迷醉的光华,还有一种小小的奸诈在里头。 “唉,浅浅,你就不能让我也有一种很男人的感觉吗?”轻叹一声,穆流年却是再用力地抱了抱她。 “浅浅,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很有男子气概的一个人,可是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我就什么也不是了。你总是很冷静,很睿智。就像是那天在城墙上,那么多人都忽略的问题,却被你三言两语便点破了。浅浅,我其实是很自卑的。” 穆流年说着,便刻意低了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白晳的脖颈之间。 浅夏有些懵,认识他这么久,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他? 印象中的穆流年,何曾不是一个风光霁月,宛若是云端高阳一般的存在? 就算是偶有腹黑奸诈,那也只是对敌人如此。什么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了? 浅夏有些慌了! 她之前也曾听到有些人提到过,一般来说,才女的婚姻,有大半儿都是不幸的。 女子的才华太盛,会掩盖了夫君的光茫,那样的话,会让男人找不到身为男人的尊严,所以,男人就会变心,变会开始寻花问柳。 那个时候,浅夏便突然间明白了,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不是就是这样流出来的? “元初,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浅夏的心里略有些乱,就像是原本很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穆流年给扔进了一颗石子,搅动的,不仅仅是湖面的平静,更是内在的那份从容。 一直以来,浅夏在人前,都是从容淡定的。 特别是在桑丘子睿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缺点和弱点的人,让桑丘子睿急得抓狂,却偏生没有半分的办法。 现在,浅夏看到自己要度过一生的男人,突然说起了这样有些沮丧的话,她怎么可能还会再沉得住气? “元初,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多想着你能早些回来。可是我知道,你远在战场,敌人狡诈,又岂敢再让你乱了心神?” 穆流年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真的吗?你也会有那样想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吗?” 有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颈间,让浅夏觉得有些痒,还有些酥麻的感觉,不自觉地,心跳便加快了些。 “自然是真的!我何故要骗你?” 穆流年似乎是忍不住了,缓缓地抬起头,在距离浅夏不过寸余的地方停住,唇角的笑,还不曾散去,双眸明亮有神,脸上的光彩盛华,哪里有半分沮丧或者是自卑的样子? 浅夏愣了一下之后,便知道,她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耍了。 “浅浅,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听你说情话的?” 正要发作的浅夏,没想到穆流年会深情款款地说出这样的话,语气轻缓,还有那么一点点撒娇的意思。 浅夏脸色微红,垂了眼眸,略有些不自在道,“又在乱说了。你先起开,光天化日,像什么样子?” 穆流年却不理会这茬,眸底的笑意甚浓,“浅浅,你真的不肯说几句好听的来哄哄我么?” 浅夏轻轻地咬住了嘴唇,她不是不想说,事实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呀! “浅浅,看来,我在你的心里,还是没有那么重要的,是吗?”穆流年见她不说话,便开始用起了哀兵的政策,脸上的笑容淡了,眸中的光华暗了,整个人一看,就是一幅很委屈,很失望的样子。 浅夏何曾见过他如此? “元初,我,我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穆流年的眸光微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便好。” 好听的情话,自然是有太多。 可是穆流年可没打算给她当先生,教她如何说情话。 他要的,就是她的肺腑之言,就是她的真心真意。 若是教出来的情话管用,他早就教了,何必还等到现在? “我,我刚刚不是说了,你在外的时候,我也是很想你的?” 穆流年看到她的脸色又红了几分,却仍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继续追问道,“有多想?” 浅夏的眼神开始乱闪,头微微地动了几下,很明显,已是有些局促不安了。 “我也不知道有多想,反正,就是很想。” 穆流年的眸子微微一眯,“浅浅,你在敷衍我?” 浅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立马就瞪大了眼睛,摇着头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的三个字,她说的声音很小。 穆流年再往前凑了凑,这个时候,两人,几乎就是鼻尖儿挨上鼻尖儿了。 “浅浅,我知道了,让你为难了。” 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落寞,浅夏没来由得,便心疼了一下。 “元初!” 因着她这一叫,穆流年没有再动,微微抬了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自己的心情,那种感觉很奇妙,似乎是很美好,可是又觉得很揪心。我每每睡不着的时候,便起身看看外头的月亮。一心想着,或许你也正在忙于军务,不得好眠。说不定,你正借着月光,在布局设伏。” 浅夏的声音,慢慢地开始稳了,音调,也不再是那样有些奇怪的了。 “我总想着,我们虽然是不在一处,可是我们都是心系对方,牵挂着对方的。我知道,我在想着你的同时,你也一定是在想着我,对不对?” 穆流年眸中的柔软,越来越浓,唇角微微挑了一下,冲她眨眨眼,就好像是点头赞同的意思。 “我记得,以前舅舅曾跟我说过,修习了几年的秘术,我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清冷,越来越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做为一名女子,我那样,是让他很忧心的。” 浅夏的眸中,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开始流转着。 “舅舅总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代中,只有我这么一个有开赋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带我进凤凰山,教我秘术的。我是一名女子,将来若是嫁了人,这样的性子,难免会吃亏。是不讨喜的那一种。” “怎么会?我就很喜欢。” 穆流年迫不及待地表明心迹,只希望她不要在这个时候,缅怀舅舅太久。 “是呀,舅舅后来有一次,无意中提到,说是幸好有你。幸好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而且出现的时机,又是那么的刚刚好。若是你在我开始修习秘术之后才出现,只怕,我对你的感觉,又会大大不同。” 穆流年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浅浅,无论是什么时候遇见,我都会一眼关注你。” 浅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有很多次,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真的,我庆幸自己这辈子能遇见了你。庆幸自己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心疼我的男人出现。” 穆流年嘴角的笑和幸福感,实在是藏不住了,开始一点一滴地往外溢着。 “元初,我是幸运的,因为我遇见了你。所以,即使是相隔千里,我只能默默地想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因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可以让我那样思念,那样不舍,那样心疼的一个人的存在。” 穆流年都快要忍不住了。 他的浅浅,说出来的这些真心话,怎么会这么让他开心? 事实上,穆流年也并没有忍,直接就吻了上去。 极尽缠绵柔情的一吻,让浅夏很快就晕晕乎乎,几乎就快要忘了,他们这会儿可是在院子里呢。 “你,你别乱来。这可是外头。” 穆流年的心也是跳得飞快,能听到她口里说出这般让人愉悦的情话来,实在是太难了。 很快,穆流年就又有些沮丧了。 这回,是真的沮丧了。 如果刚刚他没有那么冲动,是不是浅夏就会说更多的情话给他听? 看来,这一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冒失了,这会儿再看浅夏,眸子上虽然是蒙了一层水渍,有些湿气,可是射出来的光华,却是跟刚才大不相同了。 穆流年知道,自己刚刚失了最好的机会。 当下心中有些恼火,气自己实在是不中用,干嘛就那么猴急了呢? 当下不管不顾,抱着浅夏就往最近的一处阁楼里去了。 远处的三七和妖月看了,只是偷偷地抿嘴笑了,却不敢笑得太过放肆了。 “行了,去备热水吧。” 两人一个去准备干净的衣裳,一个去备了热水。 一连几日,穆流年都是过着与世隔绝一般的日子,与浅夏两人,还真是恩爱的让人嫉妒。 陆明浩每每来此,便忍不住酸上两句,以致后来,他想进穆府,没有青龙发话,根本就进不来了。 这日,三七帮小姐梳好了头,再簪了一支步摇,“小姐今日要出门,也不能太寒酸了。” “嗯,这样就挺好。三七,这些日子,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三七一愣,勉强扯了扯嘴角,“哪有的事?小姐,奴婢的身体好着呢。” “我听说,陆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了。” “嗯,是呢,有五六日了。” 三七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便一眼透过了铜镜,看到小姐正在看着她。 “小姐,奴婢,奴婢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慢着!三七,你实话与我说,你是真的对那位陆公子上心了?” 三七咬着嘴唇,低了头,不敢吭声。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若是果真看上他了,直说便是。只是有一样儿,你要想好了,你果真是要嫁他为妾?” 一听到了妾这个字眼,三七的身子跟着便是一颤,自小跟着夫人小姐,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高门大户中的妾室,听着好听,觉得日子过的富贵,可是实际上,在府上压根儿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就算是生了孩子,若不是得了长辈们认同的,孩子自然也是不可能养在了妾室的身边的。 “小姐,奴婢没有,没有这个想法。” “没有?三七,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我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觉得,我是瞎子,是聋子?” “小姐,奴婢不敢。”三七有些慌了,脸色不对劲,眼神也开始有些闪。 “三七,我知道陆公子是个好人,文武双全,又生得相貌英俊,可是你要明白,他是什么样儿的出身,就算是陆大人给王爷和我几分薄面,许你进门,你以为,你能成为正室么?” 三七的脸,一刹那,白地就跟一张纸似的。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现在我们是在辽城,可是将来呢?三七,你可想过你的将来?若是你嫁了人,却不能为正室,只能做偏房,有我们在还好一些,若是我们离开了辽城呢?或者是陆公子被派去了别的地方呢?没有了倚仗的女子,你觉得,还能有好日子过?” “小姐,或许,或许陆公子将来的妻子,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人。” 听到三七这么说,浅夏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与此同时,浅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至少,三七肯跟她说实话,承认她喜欢上了陆明浩了。 “是呀,或许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那么,我再问你,陆明浩那样的身分,有可能就会只娶一个正妻吗?你要明白,他不是穆流年,他和其它大多数的男子一样,他不可能会一心一意待你好。若是将来再有了其它的妾室进门,出身比你好,生的比你漂亮,厨艺比你更高,你要如何自处?” 这话可是正戳中了三七的痛处!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确定,陆明浩看中她的,到底是她的厨艺,还是她的相貌。 三七虽然生的不丑,可是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绝色美人儿。 若只是因为她烧得一手好菜,才看上了她,那么,她的人生,该是何其可悲? “小姐,您说的有道理,您让奴婢好好想一想成吗?” 浅夏知道,有些事,也必须得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别人才好再继续劝,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好好想一想吧。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来这里伺候我。这几日,就让妖月和丽星跟着我就是了。” 浅夏看她一脸吃惊的模样,又叹了一声,“瞧瞧你的脸色,还真是吓人!回头去跟膳房说一声,好好地补一补。” “是,多谢小姐。” “行了,先下去歇息吧。” 看着三七走时的背影,似乎是有一点点的仓惶。 妖月进来,有些可怜地摇摇头,“世子妃,三七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诚如您所说,这世间,有几个世子爷,又有几个林将军呢?” “是呀,天下男子,大多薄幸,就算是一时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罢了,她若是执意要嫁给陆明浩,我也没有法子。我就算是再帮着她,也不能去跟陆夫人说,让我的丫头,嫁入他们府上做正室吧?” 妖月撇了撇嘴,世子妃的身分虽然是尊贵,可是也不能去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更不能强求了人家去娶一个丫头做正妻,这岂不是等于在打人家陆家的脸? 虽说三七的礼仪举止,都是甚为得体,可是再怎么得体,也不可能嫁入高门为正妻的。 若三七只是村间的一个普通姑娘,身分自由,大不了给她弄一个有身分的干亲之类的,倒还有几分的可能。可是她偏偏是云家的家生子,这样的出身,实在是不可能让陆家人接受的。 有些话,浅夏不愿意说的太直接,太狠了,因为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她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却偏偏因为要面对是的三七,她身边最最亲近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张的开嘴的。 她说不出来,可是妖月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短了,可是从她的心底里,真正认可的人,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如今看到了世子妃跟着操心,她的心眼儿动了动,晚上回来,就去了三七的房间。 穆府的地方大,主子少,伺候的下人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三七她们几个,直接就跟主子在一个主院住着,值夜的时候,就去正院的厢房里睡,不值夜的时候,她们就在后面,都是单独住着一间屋子。 三七听到有人敲门,抹了把眼泪,“谁呀?什么事儿?” “是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特意给你端了些饭菜送过来。” 三七连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吸了吸鼻子,“进来吧。” 妖月在她对面儿坐下了,看着她慢慢地吃着东西,那筷子夹着的那么一两根儿青菜,她就知道三七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三七,不如我们聊聊吧。” 三七抬头,看了一眼妖月,说实话,相处这么久了,她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不多,在她们自己的房间里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是从来没有过的。 “妖月?” “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那位陆公子对你有意思。说实在的,我在进入王府之前,一直是在夜煞待着,我是白虎门主的人,之前也见过陆公子,只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怕是陆公子,早忘了我这么一号人了。” “你以前就见过他?”三七的脸上有些惊奇的表情。 “陆公子人不错,比起那些纨绔公子来说,他简直就是堪称完美了。可是三七,你想过没有,这世上,只有一个林少康,只有这么一个男人,愿意等了夫人十年。而像是世子那样的俊秀人物,这世间更是再难找出第二个。” 三七苦笑一声,“妖月,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知道,我配不上陆公子。将来他的妻子,定然会是名门闺秀,我不过一介奴婢,身分上自然是不配。” “所以呢?你打算放弃他吗?”妖月的眼睛里,其实是藏了一些期待的。 如果她想通了,那么这个恶人,自然也就不用她来做了。 “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这一生,也就是这个命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何不嫁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 妖月一听,就知道她仍然是没有死心的。 妖月深吸了一口气,“三七,你要明白,如果不能做正妻,就用不得嫁这个字的。只能算纳。” 这话还真是伤人呢。 三七也跟着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是呀,若是真的跟了陆公子,只怕,能得个妾的身分,也不过是勉强。” “三七,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么多年,那后院儿的争执你看的少吗?还是你以为,世子妃能得世子如此厚待,你也就会有这个机会了?” 妖月的话,还真是戳中了三七的心事。 在她的心里,还真是有着这样的期许的。 既然小姐能找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男人,为什么自己不能? 可是这个时候,她显然忘记了,民间一夫一妻的,大有人在,可是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了陆明浩的身上? “三七,你这样的出身,真的跟了陆公子,我敢打赌,你活不过三年。” 三七的脸色一白,“妖月?” “你别这么看我!”妖月冷着脸,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话,“陆公子人再好,他也是个男人,不可能总是留在府中,更不可能总是流连在后院儿。你现在只看到了他对你好。可若是真的进了陆家,你就会看到他会对许多女人好。到时候,你会不心酸?你会不嫉妒?” 三七惊的几乎就是合不上嘴了。 “陆公子现在虽然是没有成亲,可是身边的通房丫头,早已有了两个,你以为,他真的跟我们公子是一样的人么?将这他一旦娶妻,这两个通房,都是陆夫人赏他的,自然就会被抬为了姨娘!三七,你醒醒吧,你还没有跟他走呢,他就已经注定至少要有四个女人了,这是你想要的么?” 三七还真是被这话给惊着了。 的确,她就算是对陆明浩再动心,可是每回他来穆府,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也不会超过三句。事实上,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只是能勉强见个面的。 对于陆明浩家里的情形,她还真是不曾问过。 “妖月,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若是不信,大不了明日自己去问问陆夫人,看看我是不是骗着你玩儿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妖月,我明白我这样的身分,就算是陪在了陆公子的身边,只怕也不一定会有几天的好日子过。更何况,我还知道,我自己的样貌,生的到底说不上多美的。以色侍人,我不够资格,又没有什么高贵的身分可以做支撑。这些,我都明白。” 三七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妖月看她说话的情绪虽然仍然有些激动,可是比起先前来,已经是平静了许多。 “其实,我也并非是那种非陆公子不嫁的。我只是觉得他第一个对我有好感的贵公子。所以,我才会有些心动了。毕竟,我不过只是一介奴婢,平日里,哪位贵公子会多看我们一眼?” 妖月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有所感触,她虽然是能明白三七的这种心思,可是她却并不认同。 或许是因为跟在了公子身边太久的缘故,所以,她的某些想法,难免会受到了他的影响。 她不认为自己的身分有什么不好,也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比别人低一等了。 她的价值,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来评判? 就算是一定要让人评判,也得是她们公子呀。至于别人,哪里来的那个资格? 而且,女人的价值,就一定要在婚姻中才能体现出来吗? 女人这辈子要是不成亲,不生孩子,就等于是一点儿用也没有了么? 妖月的神思被三七给拉了回来。 “还好,我只是动了些许想要嫁人的心思,却没有想着这辈子就只是绑在了陆公子的身上。所以,妖月,我知道你来的用意。不必担心我,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我宁可这辈子不嫁,就只守着小姐过。” 妖月明显愣了一下,原以为三七是深陷爱河了,所以,会有些拎不清。 “你知道吗?其实当看着小姐帮着三公子达成了心愿,娶到了许家小姐的时候,我就想着,或许,我也可以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三公子虽然是表面上看起来,身分有些低,可是实际上,多少代人的传承和沉淀,云家人,都是真正的贵族。” “三七,别说了,只要是你想明白了就好。” 三七的眼中升起了一团雾气,“妖月,其实你今天晚上能来,我很高兴。说明你是真心地拿我当朋友看待了。还有今天小姐对我说的话,我也都听明白了。你们是真心为我好,才不想我的后半生都是在眼泪里度过。我该谢谢你们。” 妖月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三七,其实你一直都很聪明。我就知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一定会想的明白的。将来,就算是你不能嫁入高门勋贵之家,至少,也不会是寻常的百姓家。” 三七脸一红,红着眼睛就笑了,“行了,别拿我开心了。既然端了这么多的饭菜过来,一起吃吧。” 两人开始动了筷子,谁也没有发现,门外有一道黑影,迅速地离开了。   ☆、第七十六章 未雨绸缪! 浅夏次日睡醒了,对于三七的事,也就不再那样着急了。 等到听完妖月的话,她倒是微愣了一下。 妖月是穆流年的人,是从夜煞出来的,原以为他们都是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可是没想到,对于这等女儿间的小事,竟然也能如此细腻上心。 “多谢你了,妖月。” “大家一起相处的久了,怎么可能会一点情分也没有?三七只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她昨晚上也说了,就是觉得,陆公子是第一个对她主动示好的男子。” 浅夏一边听,一边想着,自己也太不近人情了。 三七跟了自己这么久,如今自己的孩子都会跑了,可是三七的婚事,仍然是没有着落,这件事,还是自己这个当主子的做的不好。 “也是我疏忽了,你们几个,怕是三七的年纪最大,也该着让她成亲了。总让她一个人单着,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回世子妃,奴婢可不想嫁人,您要是有打算,就先紧着三七和丽星就成。” 浅夏轻笑一声,“你的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多。你是世子派过来的,你的婚事,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呀。” 妖月的脸色一红,“世子妃果然是心情好了,就只是学会欺负人了。” 浅夏不再理会她,收拾了一下,“让青姑姑将云华抱到前厅,我们用过饭之后,就要出门了。” “是,世子妃。”走了两步,才有些纳闷儿道,“世子妃要去哪儿?可是有世子同行?” “嗯,带着云华一起出去看看。他也不小了,不能总是守着花花草草的看。” 夫妻二人一起上了马车,他们今日出门,先要去的地方,就是城外的那些难民们住的村子。 如今城门已是正常打开,那些难民们的周围,现在还有一除士兵守着,一方便是为了观察看看疫情是不是彻底地解决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着这些难民们,打理一下村子,和那些荒田。 穆流年抱着云华,这里不比城内,更比不得府里干净。 最主要的,穆流年是担心这孩子乱跑,再染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看来,这村子的变化不小。” 穆流年点点头,“咱们之前在城墙上,也是看不太真切的。现在近前看了,才是真的感觉到,这里的气象已是大变。” “如果没有你,这里只怕仍然是一处荒村。” 穆流年一手抱着云华,一手拉着浅夏的手,“死了那么多的人,但愿有机会活下来的这些,都是我紫夜的百姓。” 两人走了两条街之后,发现这个时辰,基本上是家家户户都紧锁着门,村子里也很是安静。 等到出了村子,到了北边儿,才渐渐地听到了一些说话声,再然后,便看到了不少的百姓们在地里劳作着。 “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安定下来了。” “嗯,有了宋大人提供的粮食和种子,他们又不傻,就算是进了城,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好处。再者,他们中大部分,原本就是些种田的,这会儿让他们重拾老本行,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要知道,这些田地,跟他们之前在家乡,租的那些大户人家的田,可是大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更荒了一些?” 穆流年伸手指了指,“这些地,都是官府的,收的地租,比富贵人家要少上一小半儿了。你说,他们能不高兴?” 浅夏闻言,眉心微微一拧,若有所思道,“若是所有的百姓们,都不用缴那么多的地租,就好办了。那百姓们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一些了。”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是呀,他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呢? “浅浅,或许,我们可以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想办法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浅夏弯了弯唇角,其实,一直以来,她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了所谓的权势、名利争执得不可开交,往往最终,都会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或许是她的性子使然,也或许是因为修习秘术的关系,许多事情,看的太透彻,太淡然了,反倒是会容易让人觉得她太过无聊了。 “你有没有发觉,阳州最近热闹了许多?” “嗯,听说你的人,在阳州也开了一家绣楼?” 穆流年知道,当初浅夏留下小兰,除了关于她的那套针法,定然是还有别的原因。 要是他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浅夏的人,也成功地学会了那套针法,绣楼也开了两个,却不见她对这个小兰有什么其它的处置。 “是呀,既然开始有了法子能赚钱,为什么不用?再说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不缺银子。” 穆流年倒是怔了怔,而后大笑,“浅浅,你这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只怕是要以为你们云家要衰败了下去。” “如今,云家已经停止了对皇宫用药的供应。肖云放许也是觉得跟云家打交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可捞,就算是他现在知道当初云家的那场大火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是毫无办法。毕竟,我们云家除了云若谷之外,可都不曾在朝任职。” “所以你便想出了开绣楼?你想停了云家在药材方面的生意?” 不知为何,穆流年总觉得这事情,跟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浅夏犹豫了一下,示意穆流年找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了。 让青龙陪着云华去玩儿。 “元初,我只是担心,这一场瘟疫,仅仅只是个开始。天下人都知道,云家主要的是药材生意,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防了。” “浅浅,你的意思是说,皇甫定涛会打云家药材行的主意?” “不!他不会有那个闲心的!对于他来说,云家的生意,不过就是个小虾米,根本就是入不得他的眼的。就算是云家再有钱,也始终是一方百姓,他现在,可是出身高贵的王府世子。”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根据他对浅夏的了解,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其它的原因的。 “后面,只怕用不了多久,苍溟就会再举兵来犯。到时候,我们的将士们,是否能应付得来?一场瘟疫,要耗费多少的钱财药草?若是再折了一些士兵进去,我们紫夜,未战先败。” 穆流年是武将,自小接受的便是长平王对他关于战事上的教导,这一点,他自然也是看得清楚的。 “是呀,这个时候,紫夜的防御力量变弱,的确是敌人来犯的最佳时机。只是现在,苍溟的国师极力反对再对紫夜出兵,这会儿,苍溟的朝堂上,也是斗的热闹着呢。” 浅夏垂眸,苍溟的国师么? 她记得,穆流年是与他见过面的。 他说对于自己的事情是无能为力的,苍溟国师明明也是皇室出身,可是在明知道了穆流年身分的情况下,仍然是对他十分客气,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他给抓起来,看来,这个国师大人,也是一个极其有趣之人呢。 “不管那位国师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在苍溟说话,可是极有分量的。就算他无兵权,可他却是苍溟上下的一种精神支撑。没有他的同意,只怕这一次苍溟想要出兵,要难了。” 浅夏的明眸流转,很快就想通了某些事情。 “你是不是又让人在苍溟的军中散布了什么流言?” 穆流年看着她清清亮亮的眸子,一时失神,随即又是一笑,“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 “原来,你还想着瞒我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在确定了这些瘟疫是皇甫定涛布的局之后,才开始传信给了苍溟的暗桩。只是没想到,效果竟然是会惊人的好。” 浅夏看着眼前这些死里逃生的难民们,刚刚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看到了不少人冲他们这边儿看过来。 好在他们今日穿的都是普通的衣裳,也没有戴什么太过华贵的首饰,也只是让他们一时好奇了一会儿罢了。 “苍溟之前大败,就是因为国师不同意出征,可是睿亲王父子不听,执意出兵。最终,落得个大败而归的结局。这样的流言,自然是会见效的。” 浅夏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亮晶晶地眸子看他,那闪亮的光华里,还透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我就知道,这世上最最了解我的人,就是浅浅了。呵呵,没错,我的确是让人布了这样的流言。事实上,在我不曾出手时,苍溟的朝堂上,就已经是分成了两派了。” “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有一种预感,苍溟皇早晚是会答应了睿亲王,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从辽城和阳州到目前为止,总共又征收了两万名新兵。这会儿,也正在日夜加紧训练。不过,再怎么训练,没有经过战争的场面,他们也还是差了一些。” “没关系,他们,就只当是我们的后备力量。第一次会差,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穆流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看着眼前被整理地一垄一垄的土地,那种黄褐色,这会儿,还真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的亲切。 再看看那已经长了不和的秧苗,穆流年觉得,若是有一日,他与浅浅站在那地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对了,你还没说,你让人又开绣楼的事儿呢。” “我已经下了命令,云家的药材行,都开始酌量减少进货,两个月内,全部歇业。” “为什么?”穆流年一惊,这个时候,为何在关掉药行? “我要将全国各地的那些药材,慢慢地都聚到了我们辽城这边来。当然,一些在战争中基本上用不到的东西,自然是不着急的。可是一些用于外伤、治疗疫症的药,我们早晚还要用上。与其到时候苦等着别人的救援,倒不如自己先做着准备。” “浅浅?” 浅夏将自己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手背上那暖暖的热度,真实的触碰感,让她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幸福。 穆流年的心,也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平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有些闷声道,“你是担心,到时候肖云放会落井下石?” “嗯。之前,他敢拖欠了你们饷银,那么,以后,为什么就不敢拖欠一些军队里的必需物品呢?” 穆流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妻子能想到这些,显然,也是出于了对他的关心和担忧了。 两人都不再提及此事,等到再次回到马车上时,穆流年抱着云华坐好,让浅夏倚在了自己的肩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浅浅,有的时候,我真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懂事,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心疼。” “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要赶快地想个法子,把三七给许配出去,对了,还有妖月。” “呵,你倒是有这个闲心。” 进了城,穆流年看看自己的妻子,轻声道,“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去你的绣楼看看吧,若是有合适的,也给你做身衣裳。” “好。” 浅夏没有拒绝,她知道,穆流年也想看看绣楼的实力到底如何,那个小兰,是不是真的可靠。 最终,那间绣楼里的一切,都没有让穆流年失望。 因为辽城和阳州一带,不曾受到战事的纷扰,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定,甚至是比起以前来,反而更为富足了一些。 这绣楼的生意,自然也是非常好。 浅夏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就是用了小兰所说的那种双面三异绣为处处可见的货物。 绣楼的一楼,还是陈列地最为普通的绣品,只是做工和针法,较为精致一些。 好的东西,都在二楼。 而且,双面三异绣,并不直接出售成品,只做订制。 这一点,她也是之前偶然间听穆流年提起的。 穆流年说,穷人的钱,不好赚,而且就算是赚了,也常常会觉得心间不安。 可是富人的钱就不一样了,他们的钱好赚,主要是因为他们本就不缺银子,再则,好的东西,若是再配上了好的价钱,对于那些自以为富贵的人家来说,才是他们要热捧的。 穆流年会说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些富贵之家,所追求的,不过就是只选贵的,不买对的的一种消费理念。 说白了,还是攀比心作祟。 所以,浅夏弄的这个双面绣的订制,那生意简直就是好得不得了! 听绣楼的管事说,这生意,已经是预约到了明年了。 而且这绣楼的规矩订的也是十分霸道。 若要订制,必须先提供了绣品总额的三成。若是买家单方面违约,订金不退。 等到穆流年得知,一个不过是丈余高,四尺宽的屏风,竟然是要上千两之多时,他还真是呆住了。 除了那楠木的底座儿和下垂架,其它的,也不过就是些布料和丝线,竟然是能卖到了这么贵? “不止呢,这还要看花样儿呢。若是挑的花样儿较为繁琐,可就不止一千两了。”浅夏笑着解释道,“这里最贵的一面屏风,可是五千两呢。到目前为止,已经是卖出去了一件,有一件,还正在赶工。因为是订制,所以,这里的每一样儿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重复。” 穆流年一拍额头,有些无力道,“难怪你们云家人短短两代人的经营,就能成为了紫夜的首富。你们的骨子里,怕是流的都是经商的血液。” 穆流年是真没想到,他不过就是顺嘴一提,结果,到了人家这儿,就真的给弄成了! 这样高额的订制,竟然也有人愿意买? “这里所有的东西,可不是只有绣品有讲究,就拿这屏风来说,它的用料、底座儿的样子、漆色等等,都是与众不同的。不然,如何配得上我的双面三异绣?” “浅浅,你这么做,是担心云家会因为药行的暂停歇业,而影响到了整个儿云家的收入?” 穆流年知道,既然是首富,那么产业,自然是不在少数的。 一旦药行歇业,那么,那些靠这个吃饭的伙计们该怎么办?岂不是养不住了? 到时候,只怕云家上下,又会因为浅夏的这个决定,而闹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所有的云家药行都歇业。至少,梁城的就不会。” “浅浅,你的意思是说,只会有一部分暂停?” “对。一些小地方的,会直接关门,而类似于梁城等地的一些药行,是不会关门的,我只是要让他们将我需要的药材,都运回来而已。若是药行真的全都关了,我却在大量的采购药材,这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浅夏轻声一笑,“元初,我没那么傻。再说了,我并是需要所有的药材。何必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 穆流年这会是真的吓到了。 他没有想到,他的浅夏竟然是这般的聪明。 并不是全部歇业,至少,对于那些大富大贵的人来说,他们眼中的云氏,还是在那样开着药行的。 对于肖云放来说,云家药行里只是缺了几味药,有什么打紧的? 还有,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云家药行有的关门儿了,那又如何?这会儿难民太多,生意难做,对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得不说,浅夏这一招,看准的时机也对,方法更是无可挑剔,至少,如果她不说,穆流年也是根本就不可能会注意到这些的。 问题是,浅夏不仅仅是替穆流年想到了这些可能性,同时还想到了整个儿云家。 而那个小兰所带来的绣品的针法,显然,在这个时候,就能大派用场了。 如此一来,云家人,自然也不会有人闹腾。主要是没有了闹腾的理由呀。 “浅浅,我穆流年何其有幸,能得你为妻?” 夫妻二人回到了穆府,正巧许青梅和云若奇二人也过来了。 既然是成了一家人,许多事,浅夏也就不再瞒着她了。 正如穆流年所说,有些事,早早晚晚都是要让人知道的。事已至此,反正他们跟肖云放之间也不可能会是相安无事的,索性,就将一切说开了,至少不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三哥三嫂来了?” 穆流年略有些不悦,难道他也要跟着浅夏叫许青梅一声三嫂? 好在许青梅先开了口,“表嫂,您还是别这样叫我了,总感觉怪怪的。表哥,原以为你今日会很忙的,想不到正好也在家。” “嗯。”因了许青梅的这声表哥,穆流年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云若奇不是云若谷,所以,他没有那么多非得捉弄穆流年的心思。 反正都是一家人,怎么叫都无所谓! 再说现在是到了穆府,许青梅依着她们娘家的规矩叫,倒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们二位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表嫂,我听说淮安那边儿也出现了瘟疫,所以过来打听一下。”许青梅说着,眼睛就转向了穆流年,“表哥,淮安的情形严不严重?我爹他们?” “你放心!那里不过是些小问题,舅舅他们都无碍。这会儿淮安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方刺史处事果决,如果不是他下令直接杀了一些疫情严重的病人,只怕淮安的麻烦,就要更大一些了。” 一听到这个,浅夏的眸光微微一紧。 将身患重病,却未死的人直接杀死,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残忍。 许青梅关注的重点一直就不是这个,所以,对于这些,她基本上是毫无反应的。 穆流年却是看到了浅夏细微的变化,拉住了她的手,“事权从急。若是换作是我,只怕我也会下那样的命令。你也别难过。” 浅夏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我没有为了方刺史的决定感到气愤,也不是那么难过。事实上,若是果真病到了那个程度,死,反倒是一种解脱了。” 许青梅转移了视线,看着这个一直就让她十分佩服的表嫂。 “我只是有了一种无力感。皇甫定涛也是曾身为平民的,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祸害我们紫夜的百姓?故意散播瘟疫,那可是要遭天遣的!” 云若奇轻哼了一声,“这个皇甫定涛,分明就是故意跟我们紫夜过不去。而且,这一次,很明显,主要就是冲着世子来的。我还真是奇了怪了,他的年纪不大,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穆流年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别人的主意。” “表哥,你还在为了那个恶人说话?”许青梅有些忍不住了。 浅夏微怔了一下,“你是说有可能是蒙天的主意?” “嗯。”穆流年点点头,“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曾见过他的出现。而皇甫定涛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怕,睿亲王也会听蒙天的话。” “不会!”浅夏很坚定地说了两个字。 “为何?” “你信我。这不会是蒙天的安排。他是秘术师,他深知,如果一个秘术师,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无疑是在逆天行事,但凡是他有一点点身为秘术师的自觉,都不会这样做的。” 秘术师? 许青梅被这个词给惊着了。 “现在紫夜各地的疫情,基本上是都控制住了,只除了允州。”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难看,允州现在驻扎地只有士兵,哪里还有百姓? “这是早上收到的消息,你看看吧。” 浅夏接过了纸笺,快速地看了一遍,脸色也增了几分的寒意。 想不到,桑丘烈的军营里,竟然是这般的厉害,甚至是连桑丘烈本人,也感染了疫情。只是因为考虑到了他的身分,如今,还被桑丘子睿给遮着呢。 “去了那么多的大夫,又调过去了那么多的药材,怎么就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浅夏竟然是有些恼火了,情绪激动之下,手一拍桌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了。 “你别急。那里原本就有不少的军医,他们对于应付这个,也是有经验的。那里之所以会格外地严重一些,想来,也是与允州曾发生过两次的战事有关。定然是当时只知道打仗,忽略了一些事后的问题。” “忽略?这个桑丘烈是傻子么?当时不是他在允州守着呢?还是有经验的老将军了呢?这就是他的经验?” 浅夏突然变得如此犀利和尖锐,倒是将许青梅给吓了一跳。 她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表嫂,一直以为,表嫂给她的印象都是温和的,平静的,对于什么事都是十分淡然,引不起她的兴趣的。 “小心些,手疼不疼?”穆流年拿起了她的手,心疼地吹了吹。 这样子,还真是。呃,让人看不下去了。 云若奇倒还好,毕竟之前一直住在一个府邸里头,这种情形,他见的多了。 倒是许青梅有些受不了,替云浅夏就脸红了,还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这样肉麻的表哥,她还是头一次见呢。 之前也见过两人恩爱的场面,可是这样的,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想像力! “我没事。”浅夏也察觉到了许青梅的不自在,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下除了允州的瘟疫是个麻烦之外,就是无忌的婚事了。千雪那边儿传来消息,千雪皇有意招他为附马,可是他不乐意,说自己是紫夜人,非得回紫夜。” 许青梅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你们在说三哥?他要成亲了?怎么他要娶的,是千雪的公主?表哥,你不是在逗我吧?” 云若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许青梅有些难以接受似的,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这样大的事情,她这个亲妹妹,怎么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那,表哥,我爹娘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舅舅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倒是乐得让你三哥留在千雪,最好是一辈子别回来呢。” 许青梅的嘴角抽了抽,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三哥,表哥这样说他,真的好吗? “你看千雪皇可会妥协?” “那是早晚的事儿。谁让那位小公主看上了无忌。我原本想着,这事儿就由着他自己去折腾,横竖那小公主也是非他不嫁的。可是现在看来,我担心苍溟会急着对紫夜出手,不得不想办法,来帮他们一把了。” 一瞬间,浅夏就想到了一个词,肌肤之亲! “元初,你不会是想着让他们先有了夫妻之实,然后再?” 穆流年瞪她一眼,“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法子?那不是让无忌找虐呢?” 话落,又失声笑了,“我只是说,想办法给千雪皇施加些压力,让他赶快给肖云放送上国书。毕竟,肖云放若是知道无忌要娶千雪的公主,只怕是会气得跳脚的。” 浅夏也乐了,“可他就是再生气,也定然是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不是吗?不仅仅是会同意,还会给许无忌一个爵位之类的,总不能,让人家的公主,就嫁给了一个平民吧?” 这事儿听着倒是挺划算的。 穆流年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这个时候,桑丘子睿人在允州,定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只怕有些事情,是帮不上他的忙了。 好在,除了桑丘子睿,能在肖云放的跟前说上话的,还大有人在。 比如说,太后。 几日后,也不知道穆流年想了什么办法,总之千雪皇便让人给紫夜皇送来了国书。上面,自然而然地便提及了小公主和许无忌的婚事。 肖云放气得不轻,如果不是因为当着使者的面儿,他真是恨不能将那国书给撕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自己要娶她为后,她不同意! 却要上赶着嫁给一个身上没有任何功名的世家小子,这是不是也太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难不成,在那位公主和千雪皇的眼睛里,自己这个皇帝,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许无忌? 就算是再生气,在使者面前,也得压着。 如今紫夜的形势严峻,他不是不知道。 好言好语地说了会儿话,打发人将使者送到了馆驿,便将静国公等人给留了下来。 穆流年给华太妃送了一封信。 这封信,不偏不倚,就是在肖云放收到了对方国书的时候,到了华太妃的手上。 华太妃看看身边的福王,再想想肖云放的为人品性,轻叹一声,自己和福王若是想有个长久的依靠,自然是不能真的只靠太后了。 太后虽然上次遇刺,受伤不是特别严重,可是自那之后,这气色也是越来越差。 到底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如今再经此一事,自然是不可能再如往昔。 只怕太后也不可能护得了他们母子多久了。 华太妃带着福王,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坐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太后被福王给哄的倒是高兴。 华太妃是聪明人,有些事,自然是不能说的太直白了。 “太后,其实,妹妹今日来,还是有一事相求的。” “你说。” “想必太后也听说了许家的三公子,被千雪国的小公主看上了,执意要招为驸马。许是妹妹想多了。可是妹妹还是想要在您这儿把话说清楚了。” 华太妃说着,让人将福王抱了出去。 “回太后,如今福王是养在了臣妾的名下的,臣妾福薄,这一辈子,也没能为先皇诞上龙嗣,如今能有他在身边,已经是臣妾极大的福气。臣妾听说,皇上因为顾虑到了福王的生母,所以对于这桩婚事并不认可。” 华太妃的声音微低了些,“太后,您是知道的,福王跟在臣妾身边这么久了,臣妾是断无什么贪念的,若是皇上不放心,不如就让臣妾母子搬出宫去便是。” 太后看着华太妃委屈担忧的样子,也明白了她的处境。 她这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儿子,再被皇上给杀了。 当然,就算是皇上真有这样的心思,太后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先皇子嗣不多,如今死了一个湘王,若是再死一个福王,只怕,天下的臣民,对于皇上此人的品行,可是就真的有些质疑了。 太后是聪明人,宽慰了她几句之后,也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肖云放在顾忌许家! 在太后看来,华太妃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儿子被杀了,将来无依无靠,所以才会到她这里来哭诉的,而且,华太妃很聪明地一两句话就带过了关于两国间和亲的事宜。 所以,自以为聪明的太后,反倒是以为,自己从华太妃这里,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消息。 次日,肖云放到太后这里来请安,母子二人在内殿说了有好一会子的话。 最后,肖云放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眸中,还有些阴毒的光茫。 最终,肖云放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并且亲自下旨,册封了许家的三公子许无忌为长安候,尽速准备成婚事宜。 并且在其成婚之后,到京述职。 肖云放这是想着将许无忌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为这是许家的小儿子,自然是得许家人的看重,有了这么一个活人质在京,他许家,还敢有什么造次的? 肖云放哪里知道,许无忌那样的小魔星,早就引得整个儿淮安的官民们公愤了。 这会儿一听说是调到了京城,那可是举城欢庆呀! 穆流年收到了消息之后,总算是会心一笑,这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如此一来,苍溟再度开战的话,只怕千雪皇,也是不可能会帮着苍溟了。 还是如他之前所想,只是他不插手,那就是对紫夜最大的支持了。 而此时,青龙进来,再送上了一封密函。 “桑丘子睿果然是没有让我失望。” “公子,允州的疫情解了?” 穆流年摇摇头,唇角一弯,人人都以为桑丘子睿在为了允州的疫情,忙的焦头烂额,可是实际上,此时的他,已经是刚刚踏足了北漠的边界。 相信用不了几日,凭借他的本事,就能见到了北漠最为尊贵的皇。能不能与其结盟,就要看桑丘子睿的本事了。 “我们在苍溟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公子,睿亲王派了信使前往北漠,在刚刚踏足北漠边界之后,被我们的人给杀了。信也毁了。” “很好。盯紧了睿亲王府。皇甫定涛,你真以为,毁了朱雀建立的那个消息阁,就能毁了我的所有人脉?你还真的是太天真了呢!” “启禀公子,睿亲王迟迟等不到信使的回转,只怕会加派人手的。” “哼!不会出来多少,只要是发现有人进入了北漠境内的,直接杀无赦!当然,若是皇甫定涛足够聪明,他应该是会选择了让他们绕道千雪。总之,在桑丘子睿回来之前,他们的人,都不能踏足北漠。” “是,公子。” “还有,我听说,无忌被肖云放给封了个长安候,成亲后,还要进京述职。哼!这是想要拿他们夫妻俩来做人质呢。” “公子,皇上一直都是对许、穆两家不放心,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是呢。可是在这等时候,他还是只想着这些,就太蠢了。” “那依公子的意思是?” “告诉舅舅,就说是我说的,在他们成亲之后,让他们秘密到辽城来,至于梁城那边,不必理会。无忌倒还好说一些,那位小公主,可是绝对不能进京的。” 青龙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明白。 再一想到了那位许三公子,公子何必要将那个小魔星给弄到这里来? “放心吧,上次他被世子妃给整了一次,他再回辽城,只会老实地待着,若是再敢闹出什么事儿来,自然是有人有法子治他。” “是,公子。” 穆流年只需要脑子一转,就能看明白了肖云放打算干什么? 这会儿,肖云放定然也知道了这位小公主在千雪的地位,想着利用这个小公主,来跟千雪做交易?简直就是蠢上加蠢! 一个苍溟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这会儿了竟然是还敢想着利用小公主,来换取千雪对他的支持,他简直就是疯了!   ☆、第七十七章 先成亲吧! 许无忌和苍冥小公主的婚事订下,可能是因为小公主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千雪皇纵然是不舍,仍然是催促着,着千雪的钦天监选了一个好日子之后再知会了淮安许氏。 千雪皇后为小公主备嫁多年,所有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少了一个驸马。 如今既然是人被小公主给抓住了,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再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了。 虽然婚事订下了,可是小公主却不肯放他走。 执意要让对方先找人顶着,到了前来迎亲那日,再让许无忌直接换上一身喜服就是。 不得不说,这位小公主的想法和行为,都是相当的彪悍。 至少,换做是旁人,这种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谁让人家是得宠的小公主呢? 千雪皇,还真就应了。 这下子,淮安也只能是派了一个身形样貌与许无忌略有些相似的许家二公子前往迎亲了。 待到了千雪京城之后,再换过来,反正身为兄长,这二公子陪着弟弟去迎亲,也是没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淮安这厢只是忙着张罗他们两人的婚事,而许无忌也没忘了他此行的目的,终于找了个机会,与千雪皇,单独见了一面。 “皇上,这是紫夜长平王世子,吩咐小婿奉上的信函。” 太子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亲自将他手中的信接了过来,再呈给了皇上。 “你是穆流年的表弟,这一点,朕早就知道。只是,许无忌,你要是敢对朕的女儿不好,哼!” 一个哼字,可是将所有的威胁都给融在里面儿了。 太子也是有些阴恻恻地看着他,“孤就只有这一个亲妹妹,告诉你,你若是敢欺负她,信不信孤派人踏平了你们淮安?” 许无忌叹了一声,“就她那性子,你们真以为我能欺负得了她?再说了,我许无忌在淮安是有名的小魔星,整治人是出了名的。可是我这次被她囚禁在了宫里,可曾反抗过一次?” 太子闷哼一声,“这只能说明你居心叵测。” 千雪皇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亦是十分的犀利。 许无忌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抚额,“若是我有心,我自然是容易逃出去。可是我没有,并不是因为我表哥要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们。更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家国大事!我许无忌向来是自由自在惯了,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制得住我。” 千雪皇的眉心微拧,“那你究竟是为何不走?” 沉寂了一会儿,许无忌道,“当年我救她那会儿,我是真的嫌她麻烦,一张嘴也太能说了,一个劲儿地嘚啵。再者,那会儿,女人,对我而言,就意味着麻烦。可是这一次,如果不是她自己再三地强调当年的旧事,我还真是没有认出她来。” 苦笑了一声,“我若说我是对她真的上心了,你们信么?” 千雪皇不语,太子微微动了下嘴角,然后与父皇的眼神相撞,不过一个瞬间,两人便已达成了共识。 “许无忌,其实,朕早就猜到,你到千雪来,只怕也是为了让朕不要与紫夜为敌吧?” “不错。原本我就是奉了表哥的命令来送这封信的。所以在得知抓了我的是公主的时候,也就没有急着逃走。原本我这样的身分,如何接近你们,就是一个大问题。小公主也算是帮了我的忙。只是我许无忌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来说去,还是美色误人,我险些就将这大事给忘了。” 许无忌这么说,无非就是想侧面地告诉他们,他对小公主是真的上了心了。 他没有想着欺瞒谁,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位小公主的地位,俨然已经超越了一切。 太子有些不屑地扫了他两眼。 将原本的情话,能说成了这种风格,也就只有他许无忌能干得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真的喜欢上了朕的女儿,所以,也是心甘情愿地要娶她?” “正是。” “那你这些日子以来为何却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呃。”许无忌犹豫了一下,再有些讪讪地笑了两声,“那个,我可是出了名的小魔星,向来只有我算计别的人份儿,哪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别人给算计了?所以,总得让小公主也着着急,知道体谅一下我这个未来的夫君吧?” “许无忌,你混蛋!” 许无忌的话音刚落,内殿中便冲出来了一抹粉色,许无忌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直接就是做后悔状了。 “你,你,你竟然是敢戏耍本宫?哼!本宫饶不了你。” 这位小公主虽然是心仪许无忌,可是也不代表了,就因此一点儿脾气没有了。 这会儿知道自己是被人给骗了,哪能不生气? 许无忌一看她是真的恼了,冲着千雪皇笑了一声,身影一闪,便追了出去。 “喂,你要不要这样小气?那你拿绳子捆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呀。” 只是听到了这么一句,再后面的,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跟花了一样,刚刚那个许无忌说的是真的吧?就连这后头哄人的话,都是说的这样奇葩,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呢。 “父皇,您看?” “嗯,去准备婚事吧。穆流年的信上,也只说是让我们能坐到了袖手旁观即可。看来,他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仅仅是凭着一个和亲,就将我们拉下水,是不可能的。” 千雪皇说着,便示意太子也看看这封信。 太子看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长平王世子,倒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如今天下皆传,这位穆世子,乃是得了长平王的真传,是紫夜当之无愧的战神。父皇,您以为这个穆流年如何?” “朕关心的,只是朕的女儿。至于这个穆流年,呵呵,若是肖云放懂得放手,知道拉拢,那么,穆流年,就还只是长平王世子,将来,也不过就是一介长平王。若是肖云放只是知道一味的打压和算计,那么,穆流年,就未必再是紫夜的长平王世子了。” 太子的眸光一动,“父皇的意思是?” “对于肖云放,咱们倒是可以只当是看不见。可是这个穆流年,咱们却是不能不重视起来。这个人,能知道与我千雪结盟的同时,还去拉拢北漠,这一点,可是连肖云放都不曾想到的。” 太子的心念急转,想到了前些日子发生在了千雪的几起杀人案,心间已是有了计较。 “父皇,据咱们的人来报,现在进入北漠的,可是桑丘子睿。也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 “嗯,不错,他是肖云放的表哥,目前来看,他是在帮着肖云放,帮着他来拉拢住穆流年。可是换个角度想想,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帮着穆流年呢?” “父皇,那些死了的信使?” “都是苍溟的吧?呵呵,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有的是桑丘子睿的人杀的,有的,则是那位穆世子干的。两个有为的年轻人呀,可惜了,如果不是遇到了肖云放那样的昏君,将来的成就,必然是不可限量。” 他们父子二人在这儿谈论着紫夜的两位青年才俊,而许无忌和那位小公主,已是将皇宫上下,都给折腾了一遍了。 穆流年这里的疫情解了,可是桑丘烈军营的疫情却仍然没有控制住,而向来是比较记仇的穆流年,自然是不可能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放皇甫定涛过着舒心的日子了。 敢算计他,就得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此刻的皇甫定涛,当然不会想到,穆流年和桑丘子睿等人都知道了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不过,接连几天,都遇到了刺杀,皇甫定涛也不傻,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刻意地针对他了。 想要查出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可是到现在,连对方的一片衣角也不曾伤到。反倒是自己这里折损了不少的侍卫。 能调动如此多的高手的,这天下间,怕是也没有几个。 皇甫定涛自然也猜到了穆流年,迄今为止,与他结仇最大的,也就是他了。 不过,在这苍溟的上京,也未必就都是他的朋友。 也因为几次的刺杀事件,皇甫定涛几乎是足不出户了。 就连睿亲王,若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也不肯出门了。 于是,就在他们闭门不出的这一天,城外的军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几名将领一起喝酒,结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次日一早,就发现其中一名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还口吐白沫。 经军医认定是中了毒。 另外有几人,皆是出现了上吐下泄的症状,虽然是没死,也是软的跟面条儿似的。 这上京的守护,自然是分了几个军营的。 现在出事的这一边儿,是一位老将军麾下的人。 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皇甫定涛所统率的那支人马。 于是,在事情不曾调查清楚之前,这军中的将士们有些太过冲动了,直接就拿了兵器,冲到了对方的军营里,引起了一场械斗。 最终,除了那名中毒而死的副将外,皇甫定涛的手上,死了两个偏将军,伤了三个副将。至于其它的一个小兵,伤了有几百人。 这件事情,立刻就引起了苍溟皇的高度重视!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同意他们父子再继续攻打紫夜,一雪前耻的,可是这个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的。 同时,他的心里,对于这场仗,也就有了一些顾忌。 总觉得,这仗打着没底,倒不如不打了。 皇甫定涛他们一致认定了,这就是一场意外。 很快,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又传来了消息,说是苍溟的西侧,遭到了不明人物的攻击,而且战法颇为凌厉。 不过是短短两天,就已经杀了苍溟两员大将,驻守边关的五万人马,已经是折损了一半儿。 最让苍溟皇气愤的是,他还不知道攻击他们苍溟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因为据边关传来的消息,对方总是选在了晚上进攻,而且,每人的身上都是遮的严严实实的,似乎是害怕被认出来。 睿亲王得知后,立刻就认定了,此举,定然是一些小部落们所为。 那些人的肤色较暗,明显是异于他们这边的中原人士,所以,才会选在了晚上进攻,并且是每次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而且,从边关将领那里得到的消息,对方每每攻击他们,似乎是并不着急占领什么地方,只是一心想着要夺取更多的食物。 而这一表现,更是与那些小部族十分吻合。 皇甫定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他的直觉认定了这一切与穆流年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在苍溟的西侧出击,如果真的是紫夜的将士,那么他们的边关是不可能会发现不了的。 再说了,若是穆流年有心攻打苍溟,也断没有道理再让他的将士去绕道到了西侧的,岂非是多此一举? 平白地让将士们疲于奔忙,这显然是有些不合理的。 长途奔袭,将士们的战斗力会减弱不说,也是消耗了太多,就算是他们再将战利品带回去,也显然是容易被人发现的。 西侧的战事让苍溟皇头疼不已,最严重的一次,对方竟然是直接就攻进了城池,掠走了大批的粮食和其它物资。 就在苍溟皇下旨,派了重兵把守的同时,西侧那边儿,突然就安静了。 虽说苍溟的将士们损失不算是很严重,可是当地的官府的粮仓等,都被洗劫一空了。 “公子,苍溟现在也是大小麻烦不断,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是不可能再对我们紫夜动手了。” 青龙将苍溟传回来的消息一一回禀了,再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看这样子,公子仍然是不太满意的。 “传信给金华,让他的人,最近安分一些,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动作了。” “是,公子。” 皇甫定涛怎么也不会想到,袭击了他们苍溟西侧的,会是乌兰国的人。 玄武看了一眼青龙,再低头想了想,“公子,现在是不是我们的人该动手了?” “这五百人可是我精挑细选才凑在一起的,你可知道耗费了我多大的心力和物力?他们若是有一丁点儿的损伤,我都会睡不着觉的。” “公子,您在先锋营的身上投入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将他们训练成一批出奇不意的士兵罢了。如今,正是该检验他们的时候了。” 白虎有些不解,“之前不是做的挺好的?还缴获了不少的战利品?” 玄武白他一眼,“那又不是真正的战争。不过是与一些个护卫之类的打交道,他们的手,现在还没有那么狠呢。” 穆流年犹豫了一会儿,再在屋子里来回地踱了几步,想着玄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再仔细想想,若是真的让这先锋营折在了苍溟,那可就是太不划算了。 “公子放心,有属下在,定然是会确保让先锋营稳妥地回来的。” 白虎看看公子仍然是有些犹豫不决,再看看玄武一副要出征的样子,有些受不住了,“公子,为何我们就不能也给他们弄点儿瘟疫什么的?就许他们苍溟欺负人?” “若是在战场上,流血死亡,都不算什么。可是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我穆流年不屑用!我们紫夜的百姓是人命,他们苍溟的,自然也是人命。我要对付的,是苍溟的大军,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白虎愣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没有再说话。 “玄武,你带先锋营秘密进入千雪境内,沿着他们的那些高山老林,再慢慢渗入苍溟。山脚下,可是有苍溟的十万大军。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只是侵扰对方,让他们人人自危,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好。我要的,是动摇他们的军心,明白了吗?” “是,公子。” 玄武一喜,随即又很欠扁的问了一句,“公子,若是有机会,是不是再顺些东西回来?” 穆流年摇摇头,“不!这次你们的目标是重创苍溟的军营,其它的,暂时不要想。记住了,你们的人,只能在山林中穿行,不可在村庄和街道上露面儿。” “是,公子。” 青龙轻笑了一声,“你们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就行,别再想着别的了。还再顺些东西呢!眼光放长远一些,我们若是能重创了苍溟的军营,说不定,一年之内,他们是休想再对任何一个地方用兵了。” 白虎眨了眨眼,“青龙,你开玩笑的吧?不过是五百人,就想着能将人家给重创成这样儿?” “你不懂!一旦扰乱了军心,可不是三两天就能让将士们再竖起士气的。更重要的是,这次玄武他们要做的,就是实打实的破坏。这五百人,不仅仅是学会了我们夜煞里头一些暗杀的本事,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军人,团结协作的本事,可是不容小觑的。” “青龙说的对。” 穆流年再次出声,“玄武,记得要将我的人,都安全地带回来。粮草能烧就烧,他们的士兵,能杀就杀。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先确保了你们自己的安全。” “是,公子。” 当天夜里,玄武便带上了先锋营出发了。 随后的几日,不断地有消息送到了苍溟的上京,最为严重的一次,便是某处军营的十万石粮草,于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 皇甫定涛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奏报,脸色黑地几乎就是堪比那黑炭了。 “皇上,此事定然是有人预谋。据底下的将军勘察,负责看守粮草的人都被烧死,可是仔细验尸之后,却发现他们都是被割喉而亡,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睿亲王也点点头,“不错,而且在现场,他们还闻到了火油的味道。不然的话,那些粮食,也未必就救不下来。” 苍溟皇有些头疼的扶着前额,看了一眼奏章,再问道,“国师,你怎么看?” “简单,能有这个本事,在我们十万大军之内来去自如的人,定然都是些武功高手。而且,就算是身手再好,一般来说,想要靠近粮仓,也非容易之事,更何况还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人,再点燃了粮仓?” 皇甫定涛轻哼一声,“国师说了,岂不是等于白说?” 皇上蹙眉,看了国师一眼,“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内外勾结?” “不错!别的不说,就说睿亲王世子,你的身手可是极好,若是让人悄无声息地混入军营,再点燃了粮草,而且还是在十万大军的阵营里,你觉得自己可否做得到?” 皇甫定涛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甘心地说了一句,“怕是难。就算是能做到,只怕我自己也跑不了了。” “这就是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脚。对方若仅仅只是武功高强,怕是不可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所以,皇上,当务之急,是要先下令,彻查军营内部。” 国师说完,又微微沉了沉眉,“这一次,只是损失了十万石粮草,若是再有下次,是敌人趁着我们的人睡着了,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皇上的圣旨还来不及颁出去,又接到了军营的奏报。 还是这个着火的军营。 一夜之间,有八百六十七人被抹了脖子,其中,有两名校尉,一名副将。 苍溟皇当即大怒! 一拍龙案,整个人就站了起来,“放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来人,火速传旨,命大理寺和兵部联合派出人手,火速赶往军营,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混帐王八蛋,生了这等无耻的心思。” “是,皇上。” 苍溟皇的旨意一下,皇甫定涛就知道,精心准备了这久的布局,算是白费了。 等回到了睿亲王府,睿亲王便沉着一张脸,将他叫到了书房。 “你老实跟我说,这次紫夜的瘟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皇甫定涛一对上了父王的视线,也知道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反正他压根儿也没想着躲,沉吟了一下,还是老实地交待了。 “是儿子做的。” 睿亲王的一双眼睛恨不能在他的身上给戳个洞出来!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在穆流年手上吃了亏,还不够?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别忘了,现在你的那位好师兄可是跟穆流年结盟呢!他想知道这一切是谁在背后布的局,轻而易举。” “父王,您何必长他人志气?” “哼!你懂什么?通过了这一次你与穆流年的对战,我不得不说,于军事上,你比他差远了。” 皇甫定涛有些不服气,“父王?” 睿亲王一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上次你说要帮助那位紫夜的湘王,本王也没有拦着你,想着你能一路过关斩将,也是你的本事,所以,本王也没有想着去帮你。其实,本王也是想要看看你自己的本事,到底能有多大!” “父王!” 睿亲王转了个身,面对着墙上的一张女子的画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眸中的寒凉,此刻,竟是在慢慢地退散。 “本王知道,这些年来,本王亏欠了你。可是你要明白,本王现在正在竭力地补偿你。你现在成了睿亲王府的世子,手握重兵,可谓是权势涛天。儿子,不要让你得来的这一切,再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皇甫定涛的心中一紧,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几分的深意。 “父王,儿子是真的不服气。儿子自认自幼熟读兵法战略,如何就不及那个穆流年了?” “你不服气,本王也没有办法。你们二人对战之时,本王想着,好歹你也是经历了几场战事的人了,而那穆流年,之前却是从未上过战场。可是没想到,你仍然是败了。” 皇甫定涛咬紧了牙关,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地攥着,似乎是下一刻,他的拳头,就能击碎了巨石一般。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现在弄成这样儿,你还敢说,我们苍溟军营里所遭受的这一切,都与穆流年无关?这不是他的报复?” “父王也觉得是他的报复?那刚刚为何?” “蠢哪!”睿亲王轻叹一声,“皇上虽然是支持我们对紫夜用兵,可是皇上多年来一直是爱民如子,如果他知道,你竟然是用了这等卑劣的法子去袭击紫夜,你觉得,他还会对你寄予厚望?” 皇甫定涛沉默了。 这位皇上的确还算是不错的,相比于紫夜的皇上来说,他的这位伯父,简直就是明君了。 他向来宽厚待民,若是知道他为了打击紫夜,竟然是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怕是会觉得自己的性情阴毒,这种性子的人,不可能是会再得到了他的重用的。 “儿子知错了。” 皇甫定涛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睿亲王的跟前。 “你起来吧。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和穆流年最大的不同。” 皇甫定涛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火气给压了下去,没敢再吭声。 “你用的手段,虽然是有效,可是却是肮脏卑劣的,上不得台面。就算是将来我们能赢得了紫夜,你敢将这样的法子公之于众吗?你就不怕遭到了天下万民的唾弃?” 睿亲王头一次,用这样严厉,且有些尖锐的话,来批评起了皇甫定涛。 “你是本王的儿子,是苍溟的皇族,出身高贵,却是做出了如此卑劣的事情,若是真的传了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来看待我苍溟的皇室?” “父王,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私下行动了。” 皇甫定涛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语气倒很是诚恳。 可惜了,因为他低着头,睿亲王没有看到他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狠辣! “你知错了,本王自然是高兴。可是现在,你自己说说,面对穆流年的报复,我们该怎么做?” 皇甫定涛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有仔细地想过呢。 睿亲王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儿子,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了,到底是不曾见过大风浪的人,自小又被那个蒙天给调教地性子有些偏于阴狠了。 这种性子的人,只怕是将来在战场上,也要吃大亏的。 “父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兵去骚扰紫夜的边关?现在桑丘烈的军营里瘟疫丛生,这个时候,其实也是我们出兵攻打紫夜的最佳时机。” “你只看到了紫夜的脆弱,怎么就没有看到我们的这种种弱点呢?” 睿亲王猛地一拍桌子,他是真的有点儿火大了! 这个儿子,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他竟然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你想想看,这才多长时间,咱们的军营里总共损失了多少的大将了?一夜之间,十万人的军营里,竟然是有八百多人被人给抹了脖子,而无人知晓。你怎么不想想,这得是什么样儿的人,才能做到的?” 皇甫定涛头垂地愈发低了些。 “穆流年敢用这一手,就算是将来被人问责,他也敢抬着头承认这是他的兵做的事儿!这不仅仅是对我苍溟的侮辱,更是人家紫夜穆家军的荣耀!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父王,儿子知错了,您别生气。” 睿亲王长叹了一声,看着画像上那个温婉沉静的女子,再想想自己,怎么这孩子就没有一点儿性子,能像他母亲呢? 但凡是有一点点的像,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操心了。 “你起来吧,没我的话,不许出门,在你自己的院子里,自省一个月,好好想想你都做错了什么。” “是,父王。” 睿亲王又在书房里待了好半天,这才吩咐人备车,去了玄清宫。 “你来了?”国师一袭白衣,头发只是随意地拿发带系了一下。 稍显宽大的衣袍,倒是显得这位国师更为清瘦了一些。 “还是你这里清净些。一进来,原本有些烦闷的心,这会儿也就渐渐地静了下来。” 国师示意他坐下,再为他斟了茶。 香烟轻轻袅袅,屋内极静,只闻国师不亭地摆弄茶具的声音。 许久,睿亲王才道,“今日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着定远隐瞒了下来,只怕,皇上也不会轻饶了这孩子。” “王兄,你该明白,世子这样的性子,若是不能调教过来,只怕不必皇上动手,我就会先废了他。” 睿亲王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本事。不然,你也不会成为了苍溟的国师。我来,不也就是为了此事?” “修身养性,可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再则,他的性子过于偏激,他的人生里,似乎是在执着着某件事,某个人。” 某个人? 睿亲王的手顿了一下,复又端着茶盏,凑到了嘴前。 “王兄多年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分外地宠溺,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样的性子,只怕早晚会害了他。王兄,你父睿亲王府,还是早些先给他办桩喜事为妙。” 睿亲王的手一抖,面色微变。 “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国师?五弟?” 国师摇摇头,淡淡地笑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劝你先为他谋桩婚事,一来是因为他也的确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二来,你们睿亲王府的子嗣太过单薄了。早些有了血脉传承,兴许,会对他的性子有帮助。” “果真么?” “就像你,年轻的时候,哪里肯坐下来静静地喝上一杯茶?整天都是喊打喊杀的。可是现在,你不也一样是十分欺许这样的平静了?” 睿亲王似乎是被他说动了,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原本,我与王妃商量过了,皇上也同意这门亲事,回头,我着人速速将婚期敲订,早日让他们完婚。” 国师唇角微微弯了一些,眉眼间,似乎是比刚才更为舒展了一些。 可是睿亲王似乎是仍然纠结于他刚刚的话,忍不住又问道,“你可是看到了我儿将有不测?” 国师只是淡淡笑了,眼睛轻轻阖上,“王兄,重在心静。你来品茶,果然就是来给我捣乱了。” 睿亲王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摇摇头,也不再说话,慢慢地品着茶。 或许,国师说的对,儿子成了亲,将来有了孩子,这性情上,或许就能收敛一些。 幸好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如此阴狠的一面,就算是国师知道了,也为他瞒下了,但愿,儿子能尽早地明白过来才好。 “五弟,你虽为国师,可是我苍溟的律法,也不曾禁约你的婚事,你为何?” 国师摇摇头,“男女情爱之事,我毫无兴趣。而且,我也没有那份儿心力。一个人这样不是挺好的,少了你们这些俗人的烦恼,这日子过地也清静。” 睿亲王一愣,敢情他们这些正常的男人都是俗人,他这不正常的,倒是一个圣人了? 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再揉了揉眉心,他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做这种无奈举动的次数,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对于我们军营中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皇上不是派人去查了?” “你果真认为是内外勾结?” “不然,你以为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这倒也是! 睿亲王自认带兵多年,何曾听说过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若说是没有内应,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你的意思是说穆流年在咱们的军营里头有暗桩?”睿亲王惊的手中的茶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有可能!现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国师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暗桩,至少咱们还会机会将这些暗桩给拔了。若是他真的有一支这样厉害的兵力,你不觉得,那才是最可怕的?” 睿亲王几乎就是要说不出来话了。 国师所言不虚,若是果真如此,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能在十万大军中来去自如,那岂不是形同鬼魅了? 真要是与这样的大军对上,他们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如何反击?” 国师摇摇头,“如何反击?现在是穆流年动的手,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不是他呢?” 睿亲王也犹豫了。 “再则,你想想看,你的宝贝儿子都做了什么事儿?对方心中有气,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至于当初骚扰了我们苍溟西侧的边关,我也怀疑,是他的人。” “不会吧?若是果真如此,我们的人,为何没能发现?” “所以说呀,穆流年此人,委实可怕。当初我在上京偶然间与其一遇,便看出了此人眉宇间的不凡。那种不凡,可不是在任何一个皇室之人身上,就能看到的。” “你当初既然有机会,就该对他动手的!” 话落,睿亲王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片刻,竟然是惊得将桌前的杯子碰倒,茶水洒了一桌,还顺着桌子,流到了他的衣衫上。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身上,有龙气?” 国师笑而不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倒是让睿亲王更笃定了三分。 “这个穆流年,果然是不简单呢。” “当初我就劝你们不要出兵,可你们不听。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能等待和忍耐了。” “什么意思?” 国师浅笑,“等到穆流年的火气撒地差不多了。我们自然也就安生了。想要反击?王兄,你可知道对方藏身在何处?你又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还有,更重要的是,万一他做了这么多,就是在等着你的反击呢?那岂不是更加糟糕了?” 睿亲王的身子一僵,只觉得脑子有些嗡嗡的! 的确,穆流年那样的人,心思实在是藏的太深,他还真是没有办法窥透这一切。 “王兄,听我一句劝,先让世子成亲吧。” 睿亲王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余他一人独坐,哪里还有那抹白色的身影? ------题外话------ 我们的目的地改了,改成青岛了。因为我们有一个同学刚好在那儿…我的草原梦…。   ☆、第七十八章 苛刻条件? 正如苍溟国师所料,事情没有就这样结束。 玄武带着先锋营的人,在沉寂了几日之后,便沿着山脉,一路向北,以出奇不意之计,袭击了距离上京不过百余里的一个县。 那里驻扎着五万兵马,正是皇甫定涛麾下的。 玄武知道皇甫定涛此时定然是早有戒备,所以,想要袭击这里,还真是比之前还要更为困难一些。 当天晚上,玄武等人就夜宿在了山中。一连有半个多月了,大家都是白天吃生的、凉的食物,到了晚上,过了子时之后,才敢生火,熬些热汤,吃些热乎饭。 不过,哪一次,也不敢生火太久了。 现在他们露宿的地方,离对方的军营极近,为了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晚上也不敢生火,都是在一起挤挤就睡了。 “大人,对方的防守十分严密,我们想要下手,怕是有些困难。” 玄武点点头,“嗯,不急。既然来了,我们就先盯他们几天,然后再找机会下手。这五万兵马,咱们虽然是不能将瘟疫传给他们,可是给他们下些泻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全部都下?” “废话!要是全都下了,不等于是打草惊蛇了?只要是有上那么十几个人肚子不舒服,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玄武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想着给那些守门的人下药了。 两日后,玄武便弄了一张简单的图,“来,你们看看,这就是军营的分布图。这里,是将士们休息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演练场,这里是主将的位置。这边是军营后方的一些给养的存储地。” “大人,我们先想办法进去,然后找机会重创他们一下,在他们不曾发现之前,火速将他们的这些必需品给烧了,然后再想办法换上他们的衣服,大摇大摆地从对方的军营里出来,如何?” 玄武看了一眼这个人,这是其中的一个伯长,看来,他的训练果然有效,而这些人当中,也实在是不乏聪明且有胆识的人。 “好,就依你之见。此事一旦成了,我们就火速撤至山中,然后连夜往南行十里左右,快速转入千雪境内。明白吗?” “是,大人。” 玄武再看了那个小子一眼,“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能重创对方,回去后,我给你记上一功。” “多谢大人。属下不求记功,只求咱们这些人,能多杀几个苍溟的兵,能杀了主将自然是更好,实在不成,咱们也要都平平安安的回去。” “说的好。别忘了穆将军之前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你们是一体的,你们若是能团结起来,你们五百人的力量,就堪比五千!上次在那十万大军的军营里,不是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是,大人。” “好,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们再行动。负责值夜的弟兄,千万要打起精神来。咱们干完这一票,直接就回紫夜了。” “是,大人。” 众人快速地散开,隐蔽在了山林之中,这里因为离山下的军营较近,所以,时常会有一些兵丁到林子里来打些野味儿,偷着打牙祭的。 总算是熬到了次日晚上,将近子时,守门的几名小兵,的确是开始先后出现了不舒服。 玄武率领了三百人,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遣入了对方的阵营。 剩余的两百人负责在外头接应,万一有人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就负责营救和给敌人以出奇不意的痛击。 一个时辰之后,军营里果然是浓烟滚滚,只是很快,负责在外接应的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着火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怎么都连成了一条龙了? 等到他们的弟兄出来,果然是有一小队的人追了出来,不过,有这两百人在,对方的人没有追出多远,便直接挂掉了。 “怎么回事?”玄武与他们的人会合之后,才十分严肃地问道。 “回大人,是属下。属下觉得只是烧了他们的粮草,未免是太便宜了他们,所以,便将那一片的营帐也给烧了。” 玄武目光森寒地看着此人,正是刚刚向他提建议的那名伯长。 “大人,对方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赶快撤吧。” 玄武也知道眼下不是追究他责任的时候,“撤。” 次日一早,他们已经是成功地进入了千雪国的境内,又往南急速行军二十里地之后,玄武安排好的人,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众人都换了衣服,以猎户的形象,分散下山。 等到玄武带着这先锋营再回到了紫夜的时候,他才收到了消息,最后的这一次痛击,引得苍溟皇大怒,下令进山剿匪。 玄武为什么会选在了那里行动? 就是因为那里不远处,有几个土匪窝。 这一次的事情,苍溟找不出任何的证据证明是外邦人所为,所以,就只能是将苗头对准了当地的土匪。 “你叫什么名字?” 玄武看着这个胆敢违抗了他的命令的伯长。 “回大人,小的名叫付一。” “你在家排行老大?” “回大人,正是。” “你可知道违抗军令是什么罪?” “回大人,小的知道。可是小的不后悔。” “哦?你的意思是,你违抗军令,你还有理了?” 许久,那名叫付一的红了眼眶,“回大人,小的家在允州。那个睿亲王世子带兵攻占允州的时候,小的的家人,全都死了。这消息,还是前不久,小的遇到了家乡的一个街坊,这才知道的。小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报仇的机会,自然是不肯就此罢手的。” 玄武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道,你们纵的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 付一没说话。 玄武知道,那样大的火,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就能烧地起来的。 指不定,这些人里头,还有与付一一样遭遇的人。 “最后的这次行动,根据你们各自报上来的数,我们应该是杀了六百七十四人。可是苍溟那边统计的结果,是死了三千多人。” 先锋营的这些人,都只是低了头,谁也不出声儿。 “行了,这件事情,具体怎么处理,还是得问过了穆将军才知道。明天我们就到辽城了,你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回去后,好好洗洗,再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跟我一起去见穆将军。” “是,大人。” 玄武一回到了辽城,就将付一的事情说了。 玄武知道,他们的主子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儿。只是在战场上,向来是主张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比如皇甫定涛使的这些阴招,他就不屑用。 在公子看来,这是伤天害理的。 而且,瘟疫这种东西,一旦失控,那最后倒霉的,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 “说说看你们这次总共的成绩,我看看是否能让他们及格。” “是,公子。这次的行动累计持续了三十七天,我们累计歼敌四八百九十六人,具体伤了多少,没数儿。”玄武抬头看了主子一眼,有些心虚道,“其中也包括最后一次付一纵火烧营帐的那些人在内。” “嗯,继续。” “我们总共是损毁了苍溟十几个粮仓,还有一些来不及卸下马车的粮草,估计,大概就是在二十万石左右。另外,我们在沿途,还顺带劫了几家官府。劫了现银两万两,银票十万两。” “你们的胆子倒是大,带着那么多的银子,你们就不怕跑不掉?” “不会。我们事先都计划好了。将银子劫出来之后,我们悄悄地藏了起来,除了我们,别人谁也找不到。”玄武有些表功的意思了。 穆流年微微蹙了一下眉,这一次,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的军心大乱,至少对方的伤亡人数,他是真的不在意的。 只是这个付一,还真是让他觉得值得好好商榷,这个人,心思狠,能不能用,怎么用,看来,还是得好好的考验一下才成。 “这个付一平日的表现如何?” “回公子,一切正常,应该说是很好。这次最后痛击对方的军营时,也是他想出来的法子,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嗯。很好。现在苍溟皇已经下令彻查各处的军营内部了。显然,他们也以为这是内外勾结所致。如此,倒是能让他的军心再乱一乱了。” “公子,属下打听到,上京似乎是在为皇甫定涛准备婚事。” “嗯,那是他的事,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打紧的。不过,他的新婚之日,我定然是要为他送上一份儿大礼的。” “公子,这次我们的人重创了苍溟大军,虽说是人员伤亡不大,可是前面有金华公子的袭扰边关在,再加上了后头的这一系列的麻烦,我想,短期内,苍溟皇应该是不会下令大军进攻紫夜的。” “自然不会。他们派去北漠的信使,死了十几拨儿,这会儿他要是再不明白他们现在处于不利的地位,那就太蠢了。” 穆流年看了玄武一眼,一个多月不见,还真是瘦了些。 “下去休息吧,让先锋营的人,也都好好休息几天,我三天后再去军营里见他们。” “是,公子。” 穆流年单独召见了这个叫付一的伯长,这个人,原本就是他看好了要替代玄武的人,毕竟,玄武身上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能总是统领着一个先锋营。 “玄武说你私自改变了计划,在兵营的营帐处纵火?” “是,将军。属下知错,属下认罚。”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还这样做?” “回将军,属下不后悔,就算是您要杀了属下,属下若是有机会,还要再做一次同样的选择。” 穆流年看着这个人,他的身形算不上多么高大,若是站起来,估计能比自己矮上半个头,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身形不高的男子身体里,却是蕴藏了巨大的能量! “你恨苍溟人?” “回将军,正是。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同胞,他们该死!” “那你告诉我,这一次,你的苍溟之行,杀了多少人?” “回将军,如果不算纵火一事,属下杀了十六个。” “嗯,杀的不少,应该也够本儿了。” 付一抿了抿唇,猛地一下就抬起了头,“将军,属下不明白。” 穆流年眸中含笑,“你不明白什么?说出来听听。” “回将军,既然是让我们五百人去做这等冒险之事,为何不让我们杀个痛快?反正也是遣入了敌营,我们多杀几个,对我们紫夜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原本的笑意也是渐渐散了去。 不过是片刻,付一就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上似乎是散发出了极强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有一种窒息感的气势,几乎就是压的他要喘不上气来。 付一强作镇定,命令自己一定要保持住身形,千万不能就此认输,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被他压倒。 可惜了,这个自我催眠,显然是没有收到效果,很快,他自己的身形就跟着晃了晃,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了下来,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狼狈。 而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手心的湿润,不免有些惊骇,这位看起来一直和善的将军,现在一言不发,竟然是能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 “你觉得你没错?” “回将军,属下知道违犯军令是错了,可是属下不认为多杀几个苍溟人,就是错的。” 嘴巴倒是挺硬! 穆流年的脸色渐渐冷凝了下来,靠近他两步,不带一丝温度道,“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让对方几乎就要发现了你们的行踪?更是险些将你们的身分暴露了?” “将军?” “闭嘴!你以为你没错?你以为你当时多杀了几个苍溟人你就有本事了?能耐了?你可知道,本将军花费了多少的精力和财力、人力,才训练出了你们这么一支先锋营?你以为,本将军是闲着没事儿干了,银子太多没地儿花了?” “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你还险些将你的这些兄弟给置于危险之中?不敢你还险些就让对方识破了你们的身分,让他们对我穆家军更多了一丝警惕?付一,以前我只是以为你的性子直爽,是个坦率之人,今日才知道,你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穆流年的声音有严厉而冷酷,付一吓得脸色微白,嘴唇打颤,却是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 “你以为你是英雄?先锋营的初衷是什么你忘了?我们要打造的是什么样儿的一支军队你也忘了?告诉了你们多少次,你们要团结,要互相合作!可是你身为伯长,却是率先违反了军令,你可知道,你险些就害死了这些弟兄?” 付一的头垂的更低了。 “你以为你只是纵上一把火,根本不会影响你们撤退的速度?若不是玄武事先安排了两百人在外接应,你以为你现在还在跪在这里,听我训话吗?” “属下知错!” 扑通一声,原本是单膝跪地的付一,此时,已是双膝齐跪,他的上半身,也是低了下来。 “你现在知道错了?本将问你,身为军人,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 “服从军令!” “很好,即日起,撤消你的伯长一职,到庄子里去报道,你不是有劲儿没处使吗?正好,那里现在正在收粮食呢,去那里搬粮食吧。” “是,将军。” 没有丝毫的拖沓,也没有讲什么废话,直接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玄武进来后,看了看付一的背影,有些可惜道,“公子,就这样打发了他?是不是有些浪费人材了?” “你懂什么?他是个可造之材,可是若是不能让他意识到合作的重要性,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商量,什么叫接纳。回头,再找人好好磨练磨练他,我要让他真正地意识到,合作的重要性,当然,前提是,我要让他得先学会了服从军令。” “是,公子。” 玄武听公子这样一说,大概也猜到了将来要接替他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付一了。 “你也别闲着,到穆家军里头去继续挑人,再挑出五百人来。” 玄武一愣,“公子,您要再训练出一支先锋营么?” “先锋营,谁说就只有五百人了?” 穆流年说着,还很是鄙夷地横了他一眼,然后一撩袍子,大步出去了。 玄武怔了怔,然后伸手挠挠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呀?” 等到青龙奉命将新兵的训练科目给他拿过来之后,他才明白了。 这五百人的训练,跟之前的先锋营,可是大不相同了。 玄武不禁砸巴了几下嘴,他发现他的这位主子,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于军事上的见解,也是越来越高深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跟了主子几年,只怕他也不会想到,主子竟然是还有这样的打算。 事实上,苍溟并没有因为先锋营的撤出,这日子就好过了。 因为他们烧毁了大量的粮草,再加上之前金华的人,在苍溟西侧也劫走了大批的粮草,导致了苍溟民间的粮价瀑涨。 而苍溟皇室为了稳定局面,不得不开仓放粮,打压粮价。 这样一折腾,国库里的粮食,这下去的速度,可就是越来越快了。 军营里要用,这打压粮价也要用。 很快,睿亲王就明白了穆流年的心思了。 他这步步棋走的都是别有用意,每一步,都是算好了的,事到如今,怕是没有一步,是没有按照他的预料来走的。 先是苍溟西侧的边关出事,物资损失严重,再是他们的军营,接二连三,不断出现了各种意外。每一次,出事的,必然是他们的粮草重地。 如此一来,他们的损失自然是不必说了。 可是与此同时,再加上了种种地不利于出兵的言论,也在军营里头肆意蔓延。 这个时候,军心不稳,便是他,也不可能会下令出征的。 可是偏偏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 对方每次行动,都是针对了他们的粮草,目的很明确,每次都是一样,这就直接导致了民众的心也跟着打晃,粮介攀升,再加上了某些商家的恶意提价,这苍溟自然就跟着要乱一乱了。 再加上之前有人借着苍溟损失了上百万两的税银来说事儿,自然而然地,便让百姓们对苍溟皇室有些失去信心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偏偏凑在了一起,却成了足以致命的大祸! 睿亲王也不得不承认,比起穆流年来,怕是自己的心计都经弱上三分,更不必说他的那个儿子了。这两人,根本就是没得比! 之前,皇甫定涛能利用了四皇子,下了那样大的一盘棋,起初他还是很认同这个儿子的。 可是越到后来,局势就越是失控。 仔细想想,这些棋子,是早些年蒙天埋下的,而真正利用起来的,也是蒙天。只是到了后来,蒙天不知何故,消失地无影无踪,所以,才会暂由他的儿子接手了。 这一接手,可以说,是将蒙天之前布下的棋局,给彻底地打乱了。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打听到,这一次,虽然说自己的儿子给紫夜也惹了不小的麻烦,特别是那瘟疫,将桑丘烈的大军闹的不得安宁。 可是对方也没闲着。 听说桑丘家的几人,还有徐泽远等官员,很快就查出了十几名叛国的臣子,直接就是抄家灭族,这些人中,可都是当初蒙天埋下的暗线,如今,也算是彻底地栽了。 谁又能说,这一次,紫夜就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呢? 桑丘子睿是在先锋营回来之前回到辽城的。 事情似乎是办的很顺利,至少,北漠皇并没有为难桑丘子睿。 穆流年从军营里出来,直接就去了一处茶楼,他跟桑丘子睿约好了,今天可是还有正事儿要说呢。 一路上,想到了对于苍溟的这一系列的报复,穆流年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三五个月内,他们是别想着对紫夜出手了。 等到三五个月后,紫夜也就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实力,到时候苍溟再来,他们也不怕他! 只是,当穆流年进入了雅间儿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屋内,妖月跟在了浅夏身后,对面坐了桑丘子睿,两人看起来,气氛倒是还算融洽。 “你怎么来了?” “正巧遇上了,桑丘公子便邀我上来坐一坐。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你们是约好了。我想着,正好一会儿你们谈完了事情,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城外。” “唔,你去城外做什么?” 浅夏笑笑不语。 穆流年看了一眼桑丘子睿,浅浅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此去北漠,可还一切顺利?” “还好。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考虑周全,只怕我也未必能如此迅速地说服了北漠皇。” “嗯,还好。我只是不想着让你那么早死了。” 浅夏挑眉,知道他们两人在说苍溟的睿亲王派出了信使的同时,还派出了大批的杀手去拦截桑丘子睿。 “听说这一次,苍溟的损失不小?” “嗯,还好。我没有皇甫定涛那么狠的心思,我只是烧了他们粮草,至少他们的将士,死伤的人倒是不多,只不过,刚好有那么十几位,是后起之秀罢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随意,可是桑丘子睿却是不敢当成了随意来听听的。 能找准了机会,杀了苍溟那么多的后起之秀,他倒是在这儿说的谦虚。 桑丘子睿在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苍溟国内屡屡出事。 他当时就想着,应该是与穆流年脱不了干系了。 这会儿桑丘烈的部中因为瘟疫之事,已是分身乏术,哪还有心思去报什么仇? 倒是穆流年这一招儿玩儿的够狠,让对方是真真的吃了哑巴亏! 就算是他们料到了是穆流年所为,可是这样丢脸的事情,他们好意思说出来吗? 这对于苍溟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呀! 穆流年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赶快跟他把正事儿说完,好陪着浅浅出城去。 “北漠皇答应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可是他们有几个条件。” 穆流年一挑眉,抬眸看向了他。 “第一,他们会帮我们,可是前提是在,一旦双方交战,我们紫夜明显是处于优势的情形下,他们才肯出兵骚扰苍溟的北部。” 穆流年翻了个白眼儿,这哪儿是找同盟呀,这分明就是找了一个趁火打劫的! 一旦他们占了优势,还用得着你北漠出兵吗?这脸皮也不能太厚了吧? 桑丘子睿喝了一口茶,面色平静,“第二个条件,就是一旦我们联手大败了苍溟之后,苍溟赔偿给我们紫夜的银两,他要分走三成。” 穆流年斜了他一眼,“你答应了?” “嗯。如果不答应,他若是反手帮着苍溟来打我们呢?” “我说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这样的条件你也敢答应?你就不怕肖云放撕了你?就他那种财迷的,银子到了他手里,他肯撒出来吗?” “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我自然是有办法解决。” 穆流年白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细工的手指在那茶杯上晃了几晃之后,又问,“若是我们占了下风呢?” 这才是重点! 浅夏也是很想知道,一旦紫夜占了下风,他们北漠打算如何做呢? “很简单,他们不会帮着苍溟来对我们出手。换言之,他们不会选择落井下石!” “靠!这是什么鬼条件?你不是一向擅长谋略的吗?你的口才不是好到了暴?怎么会答应了这样无理且无耻的条件?横竖无论我们是赢是输,北漠都不会吃亏呗?” 桑丘子睿被他猛然说的这句粗口给惹怒了,一双明目瞪着他,“你若是有本事,你为何不自己去?穆流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就你能说。北漠皇如此打算,自然是站在了他们的立场上。我拜托你动动脑子,若你是北漠皇,你会选择打没把握的仗吗?” 穆流年呲了呲牙,也是怒瞪着他,一双眼睛里,似乎是燃烧着熊熊怒火,两人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膨胀开来,似乎是只要有人轻轻一戳,这东西就能爆掉。 浅夏看了看他们两个,眉眼间却全是笑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两个会打起来。 “元初,这个剥不开。” 很简单明了的话,没有什么撒娇的成分在,也没有刻意的讨好,语气很是平静淡然,似乎就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然后,穆流年的眼神从桑丘子睿的身上转移了过来,再拿起了一颗松仁,慢慢地剥开,“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种东西,要吃就吃去了皮的。刚刚有没有把手弄伤了?” 说着,便拉过了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 “没有,我只是弄不开,并没有伤到自己。” 桑丘子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手,眸光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很快,他便垂下了眼睑,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总算是将二人的尴尬气氛给打散了。 浅夏看向了桑丘子睿,“这一趟,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不易了。北漠民风彪悍,听闻他们的骑兵,着实厉害。只要是能换得他不对我们出手,让我们腹背受敌,就已经是很划算了。这一趟,辛苦了。” 桑丘子睿的唇角弯了弯,他本就是生的比穆流年更儒雅一些,此刻看起来,他更是多了几分的温和气息。 “浅夏,能得到你的认同,还真是不容易。” 浅夏抿唇笑笑,“我现在担心的是哥哥那里,桑丘烈军中的瘟疫,始终不曾彻底地解决,这么长时间了,也才只是做到了勉强控制。只怕,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那里才能真正无事。” “浅浅不必担心,现在最严重的也就是他那里了,其它地方,如今一切安好。” 得知桑丘子睿暂时会留在辽城,穆流年有些不大高兴了。 “我说,你确定不去允州看看?” “有云长安在,我放心的很。” 穆流年哼了一声,拦着浅夏起身,“若是无事,我们先走了。对了,这辽城积压了不少的公务,虽然有若谷帮着你打理,可是有些事他是没有权限的。接下来,有的你忙了。” 桑丘子睿自然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眼睛却是看向了浅夏,“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通灵血玉吗?” 穆流年的心思一紧,浅夏则是眸中带光。 “你又寻到了一块儿?” 桑丘子睿点点头,之前的那一块儿血玉,已经给她了,不过,他们都知道,即便是那东西有用,也是不可能一直就这样用着的,而且,那东西阴气还是有些重的,而女子原本就属阴,若是佩戴得久了,只怕是对身体无益。 “这一次,找到不是血玉,而是暖玉。说来也巧,是北漠皇见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一时高兴,便命人将底下献上来的一些玉器都呈了上来。然后,我便选了这一块儿。” 桑丘子睿说着,自怀中将那块儿暖玉取出,然后直直地伸了过去。 穆流年手快,一把抢了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的确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北漠人,并不偏爱玉器,也不懂这个,若是他知道,将一方价值连城的玉器就这样送了人,只怕是会后悔死了。” 桑丘子睿不语,只是笑看向了浅夏。 浅夏注意到这是一方暖玉的原石,虽然是片状的,可是看大小,可以做成玉佩,也可以做成手镯,还可以做成了玉牌。 这样的好东西,就这样平白地受了? “桑丘公子,此物价值连城,你我都是精通秘术之人,此物,对我的确是有大用处的。这样吧,我命人将这块儿玉石打磨好,再掏出一块儿玉佩,回头将玉佩送上,另外,桑丘公子还想要什么,只要是浅夏有的,定然是会双手奉上。” “你有心了。此物,对于修习秘术之人,的确是有用。也好,这块儿原石,想来也是可以做出一副镯子来的。你日夜戴着,正好是可以与那方血玉相生相克,对你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多谢你了。” 穆流年有些不太高兴了。 这两人若是一人一件儿都是从这块儿石头上做出来的东西,那岂不是表明了他们很有缘分? 当然了,对于浅夏有利的东西,他不可能会不要的。只是想想桑丘子睿也能得到一块儿玉佩,这心里头就难免冒酸气。 “浅浅,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翡翠,回头也给桑丘公子送过去吧。总不能平白地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这也正是浅夏不想的,遂点点头,桑丘子睿倒也没有推托,他明白浅夏在想什么,也不想让她为难。 两人出了茶楼,浅夏的眼睛仍然是盯着那块儿玉石看。 穆流年纵然是心中不悦,也是不敢冲着浅夏发脾气的。 “浅浅,这东西做一副镯子,再做一块儿玉佩,是不是还有得剩?” 浅夏愣了一下,再看看那玉石,“应该是吧。我不太懂这个,总要交给懂行的人来做才是。” 穆流年心中一喜,“那就交给我吧。我会着人尽速打造好的。” 话落,他又有些急切道,“浅浅,这暖玉,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处?” “我们是修习秘术,而这暖玉,乃是玉中的极品,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这种玉石的灵性极好,若是能配戴在身上,自然也是能给自己增加几分灵气。而对于我来说,我不敢说它能帮我延长寿命,可是至少,会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好。” “果真?” 浅夏点点头。 “你为何不早说?我好让人去找?” “此物也是要看机缘的。据闻,这暖玉的存在,原本就是极奇稀少。因为其珍贵,所以这市面上,也便涌现出了不少的假货。寻常人不知道暖玉的好处,只以为只是触手生温便是暖玉,那是骗人的。” “难道不是?”穆流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事实上,他也是这样以为的,看来,还真是有些没见识了! “暖玉主阳,血玉主阴,如今我身上只有血玉,若是再有了暖玉,那么,我身上的阴气便会弱一些,我的身体也会趋于更为稳定的一种状态。你能明白吗?” 说实话,穆流年没听明白。 两人一路出了城门,他们出的可不是与阳州联合起来的那个城门,而是反方向的。 一行人到了一大片的麦田里,此时,地里正有不少的百姓们,在收割着小麦。 “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 “元初,你看那里。” 穆流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有一大片的荒地,看样子,不知道是荒废了多少年了。 “我之前问过了,那里原本是种植着一些药材的。后来不知何故,那家人遭了难,那地也就荒了下来。之前有人在那块儿地上也种过粮食,可惜长的太差,还不及这里粮田的一半儿收成,所以就荒了下来。” “这地方可不小呢,得有上百亩呢。”妖月看了看,这么大片的地荒着,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也懂医么?我的药材行,回头会有不少人因为关门儿歇业,到辽城来,我想着,让他们在这里种植药草,反正这块儿地也是不怎么长粮食,你说呢?” “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也得看你的那些伙计们愿意不愿意了。再说。” 穆流年的话没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然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想着有自己的药园?” 浅夏点点头,“云家做了多年的药行生意,可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药材庄子,却是极少。这里地势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凤凰山近。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既然我们是守在了辽城,总要想办法,让所有的东西,我们都能自给自足才好。”   ☆、第七十九章 又有喜了? 这话听着有些怪,穆流年看了她几眼之后,总觉得她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 等到陪着她一起又围着这处荒地走了走之后,他才惊觉,刚刚话中的深意。 “浅浅,你说辽城要自给自足?你这是什么意思?” 浅夏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元初不知道吗?我以为,元初应该也是在早在打算了的。” “浅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又或者,你又擅自动用秘术,占卜到了什么?” 浅夏轻笑,“元初,其实,很多事都是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你千方百计地想要让苍溟无暇顾及我们紫夜,让他们没有那个实力,趁着现在的机会来攻打紫夜,虽说是对紫夜有利,可是对于我们,未必就全是好事了。” 穆流年没出声儿,因为浅夏现在所说的一切,其实他都是明白的。 出于一名军人的直觉,他当然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是那么好,至少,对于苍溟来说,他是劲敌,对于肖云放来说,他是一根刺! 现在如今,自己这根刺只怕是要将肖云放扎的不舒服了,他还能忍,若是再疼了,说不准,他就能对自己下手了。 “浅浅,其实,有些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糟糕。” 穆流年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知道这一切的,至少,现在来说,还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不想让自己的妻了跟着担心,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儿,为了将来的日子,而担惊受怕。 “我知道。有你在,事情永远都不会变得糟糕。可是,我们可以将它变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浅浅,你看到了我的将来?” 浅夏抿唇笑笑,摇摇头,“元初,不要总是以为我拥有了秘术,我的脑子就是很糊涂的那一种。如此明显的事情,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虽说现在肖云放不会腾下手来对付我们,可是难保紫夜太平上一两年后,他不会有这个打算。”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是未雨绸缪?” 浅夏挑眉看他,“事实上,你一直都在这样做,不是吗?” 穆流年不语,他的心事被她一语戳中,他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的妻子,不是一个寻常人,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却绝对不会太娇作,现在看来,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没错的。 “你打算在这里种什么药材?” “这里的地势偏干,土壤也并非是很潮湿细腻的那一种,你是大夫,对药草应该是有比较精通的,你觉得呢?” 穆流年无奈一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对药性比较熟悉,可是怎么种,我可是真不会。” “没关系,我自然是会找人来种,你只需要帮我看看这里适合种植哪一类的药草就是了。另外,若想自给自足,仅仅是这些,还是不够的。” “你还有什么打算?” “还有一些纺织的器具,我已经让人去打造了,这个倒是不难,什么斜织机和立机子等等,这里不能说是家家都有,也差不多。只是若是供将士们用,只怕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得先做出这样的器具来。” “几十万将士的衣裳,若是朝廷不再给予,的确是个麻烦事。” “现在还好一些,若是到了冬日,朝廷不给我们过冬的衣物,那才是真的惨了。” 穆流年扁了扁嘴,墨色的眸子里,焕发出了一种让人留恋的光华,来回地旋转着,让人更是生出了一种迷恋的感觉。 “至少今年的衣物,朝廷是不敢不给的。” “是呀,我们人少,所以才要提前准备。还要去大量地采购棉花等一些御寒之物,这些,到处都是要用银子的。” “浅浅,这方面需要用的银子,就从咱们穆府里出,你知道的,我有银子。” 浅夏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有,放心,我现在还没想着给你们穆家贴银子呢。” 夫妻二人又简单地议了一些事,这几十万的大军,最主要的,便是吃和穿了。 这两项用度,几乎就是占了军费的八成! 至于武器,先前他们大败苍溟,缴获的武器倒是不少,朝廷就算是不给他们,他们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到时候以战养战就是了。 “现在苍溟是老实了,可是将来的事儿,谁又料地准呢?你那样的重创了苍溟,皇甫定涛未必不会怀疑到你头上,说不定,他也会用相同的办法,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守好了这里的一切的。你放心。辽城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而且还有一个阳州在呢,我绝对不会允许这里,出现任何的变数的。” 浅夏知道他是对自己做出一个承诺,毕竟,辽城和阳州的背后,就是凤凰山。 一旦这两个地方出事,那么,凤凰山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而浅夏这个身为云家的现任家主,若是凤凰山一旦失守,她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便是死了,也是无颜去见地下的舅舅的。 “我们一切尽力就好,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浅夏的声音有些轻柔,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被风吹过,挠到了穆流年的心里。 “浅浅,我说过了,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浅夏的眉眼间含笑,仿若是一朵不曾完全盛开的海棠,越是如此,越增添了几分的娇美,穆流年在她身侧看着,几乎都要痴了。 总算是还顾忌着这里是外头,穆流年也并没有做些不合规矩的事,两人又站了一会儿,便一起回府了。 路上,浅夏其实是仍然有几分的担忧的。 她在担心桑丘子睿,她并不知道,在桑丘子睿的心里,这辽城和阳州,到底是占有怎样的比重。 她知道,桑丘子睿早晚是要离开辽城的。 现在他之所以仍然是成为这里的刺史,那是因为,肖云放也知道,除了桑丘子睿,只怕若是换了人来,只有死路一条。 另外一点,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世上能与穆流年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一个桑丘子睿。 虽然桑丘子睿的麾下无珍,可是早晚的事。 浅夏甚至是能预感得到,将来,桑丘子睿一袭白色战袍,征战于万军之中,那是一道何等出奇的风景。 肖云放是他的表弟,再糊涂,再混蛋,也是当今紫夜的皇,桑丘子睿不可能会抛下了他的家人,选择了跟随穆流年。 事实上,就算是他没有家人受制,桑丘子睿也不可能会跟随穆流年。 那种王见王的气氛,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期待再看到的。 “在想什么?” 浅夏摇摇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紫夜现在已是千疮百孔,百姓们流离失所,生活困窘,但愿这一切,能快速地好起来。” “嗯,其实我们应该庆幸,好在这一次,我们这里,还有安阳城和淮安城的损失都不大,基本上来说,百姓们的生活还是很安定的。只是苦了允州和栾河的百姓们。” “元初,如果肖云放一定是要置你于死地,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其实是在浅夏的心里头藏了许久了。 穆家,毫无疑问,是十分忠心的。 就算当年先皇做出了那样令人作呕的事,可是长平王仍然是忍了下来,不曾因此而起兵谋反。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先皇才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蛋,接下来,会做出了那样多伤害穆家人的事。 而这其中,受伤最深的,便是穆流年了。 浅夏仍然记得,当年他毒发时的那种痛,他整个人的脸上都是没有了半分的血色,只有一双眼睛里,还能看到了些许的希骥。 每每思及此,她的心里都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那样的穆流年,是真的让她心疼。 她知道,若是桑丘子睿的心始终是在紫夜的大计上,那么,他们是能达成一致,会有共识的。 可若是出现了内乱? 桑丘子睿首先要想到的,到底是那个肖云放,还是紫夜的将来? 退一步说,即便是他先想到了紫夜的将来,谁又能保证,穆流年,就是紫夜的将来呢? 浅夏突然觉得有些疼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应该就是一直由她来烦恼的,可是她却又很清楚地明白,她与桑丘子睿之间的这种有些微妙的关系,或许,会直接影响了他的判断。 头一次,浅夏有些犹豫了。 她要不要跟桑丘子睿见一面呢? 即便是见了面,她要如何说呢?利用他对自己的特殊情分,然后再利用他一把吗?这样做,自己岂不是太过卑劣了? 浅夏锁性闭上眼,想着让自己好好地放松一下,暂时先不去想这些事情,正如穆流年所说,就算是肖云放要对付他,也不可能会是在今年。 他们今年,应该还是可以过一个平安年的。 当然,这是在苍溟不对紫夜出兵的前提下。 浅夏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突然想到了那一晚她在凤凰山上看到的奇特星相,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回到了穆府,小云华正在有模有样的学着剑,教他剑术的,正是云若奇。 “三哥过来了?” “嗯,你们干嘛去了,怎么才回来?将小云华一个人扔在府里,你们当父母的,也真是狠心。” 浅夏微微一笑,看到云华将手中的剑扔下,快速地跑向了她这里,嘴里还叫着,“娘亲,娘亲。” 只是还不曾碰到自己的衣裙,他就被穆流年给抱了起来,“浑小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娘的身子弱,你都两岁了,还好意思让她抱?” 浅夏在一旁小声提醒到,“还不到两岁呢,还差一个多月呢。” “你就知道护着他。他是我穆家的嫡长子,将来肩上的责任重着呢。云华,你听着,你现在享受的富贵、权利越多,你身上的责任就越重,这永远都是成正比的,知道吗?” 云华哪里能听得懂这个? 只是歪着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云若奇也笑道,“世子,你就别难为他了。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让他玩儿的高兴了就成。再说了,你见过谁家不到两岁的孩子,能将剑耍的有模有样的?有这样聪明的一个儿子,你就该偷着乐去吧。” 穆流年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浅夏轻声道,“青梅有喜了。你回头得空了,记得过去多看看她吧。” 浅夏一愣,是呀,一晃他们两个人成亲也有将近三个月了,这会儿有了好消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你怎么知道的?” “云府的下人说的。” 穆流年这个答案说的有些不老实。 不过浅夏眼下也没有心思与他计较,将三七唤了过去,然后精心地准备了一些补口,给她送过去。 浅夏知道他们二人当是有正事要说,也不在这里妨碍他们,牵着云华的小手,就去了后院儿。 “有事?”穆流年也没有心思将他往书房领,直接就在前厅坐了。 “嗯,我大哥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允州的疫情基本上无碍了,他想着可以回来了。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那就回来吧,既然无事了,他这个神医留在那里,也是没有太多的必要了,接下来,寻常的大夫都能做了。” “还有,大哥说桑丘烈身上的伤寒早就好了,可是却意外地遇刺,这件事,眼下还都瞒的死死的,听说桑丘烈也未曾上报。那名行刺的士兵,当场就自尽了。” “遇刺?可知道这是何时之事?” “就在前几天。” 穆流年点点头,“他人没有什么大事吧?” “没有!受了些轻伤,那匕首上有毒,幸好当时大哥就在军营里,及时帮他解了毒,为此,桑丘烈想要送大哥一箱珠宝,可是大哥却回了一句,‘我们云家还缺银子吗?’” 穆流年一挑眉,这个回答好! 那就让桑丘烈先欠着云长安的一份儿人情吧。 “桑丘烈为何不将这件事情上报?” “大哥在信上说,那人似乎是与桑丘烈将军是旧识,桑丘烈也是恨自己识人清,原以为是可以提拔的可靠之人,可是没想到,却是苍溟人混在了我们军中的细作。” 若是如此,那就说的通了。 桑丘烈那样傲的性子,的确是不太可能会愿意将这种事情说出来的。 “行了,青梅如今刚有了身子,你可是要好好照顾她,若是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能有什么事儿?我的后院儿干净着呢,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主人,还能有什么差错?” “对了,青梅说让我问问,许无忌和千雪小公主的婚事,到底是在京城办,还是在淮安办?” “当然是在淮安了。她怎么会这么问?” “许是之前听到下人们说许无忌得了一个长安候的爵位,想着应该是在京城成亲吧。” 穆流年紧了一下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入夜,穆流年在书房,与陆明浩、玄武等人,还在商量着辽城和阳州的防御,什么地方最薄弱,什么地方应当增强兵力,这一议,就快要到子时了。 穆流年感觉到了一丝疲累的时候,再看陆明浩,两只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快子时了。” “嗯,行了,你们也回去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呢。” 陆明浩一听说要散了,这才有了精神,然后极其气愤道,“跟了你这样的主子,简直就是太悲催了!白天要练兵,晚上还不让人安生,你这分明就是拿一个人当两个用了。” 穆流年也不理会他,一摆手,都散了。 走在淡淡月光下的甬道上,穆流年倒是精神了。 如今已是快要到中秋了,他的儿子,也两岁了。 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当初他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儿子时,还以为没有了母亲的照拂,他会活不下去,没想到,现在竟然是长成了这样的一个能闹能跑的小坏蛋。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儿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很聪明。 穆流年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今晚的月亮倒是很明润,洒在了地上的月光,给人以柔柔暖暖的感觉。 唇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想着上天待他还是不薄的,至少,他现在有妻有子,比起桑丘子睿那个家伙来,他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每每当穆流年想到了浅夏的身体状况时,便忍不住会拿自己跟桑丘子睿来比较一番。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就能得到一种变态的满足感,至少,他就不会再觉得,他对浅夏的无能为力,是一件多么让人无奈且悲哀的事。 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允许自己有那样的消极心态,可是现在,他就要看到他的妻子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娇妻面前,也露出了这种让人有些讨厌的消极心思的。 回到了寝室,意外地发现,他的娇妻不在房中。 四处看了看,连厢房他都找了一遍,也不曾见到浅夏。 穆流年的眉心微微一拢,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他有些不爽! 自己的妻子,深更半夜不在寝室里等着自己这个夫君,会去了哪儿?当然,他不会怀疑她的忠心,现在看这情形,他也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他只是在想着,深更半夜不睡觉,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让她去做。 穆流年很快踱步到了小书阁。 穆流年几乎是将长平王府的所有藏书都给搬了过来。 远远地,看着那里似乎是亮着灯烛,他的妻子,应该就是在那儿了。 穆流年一边走着,一边在想,缘分真是幂幂中的安排,不可预知,也不可刻意追求。 漂亮的姑娘容易吸引人的眼球,但值得费心和守护的不多。而对于他来说,这一生,也就只有云浅夏这么一个宝贝。 许多男人都说,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实在是枯燥无味,好像这生活中没有了任何的乐趣一般。 但穆流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平淡无奇确实也是人生的一种。更何况,有浅夏这样的妻子,他可不认为他的生活,就会太平淡了。 穆流年不急不忙地往小书阁里走着,眼看着越来越近,那里的光亮,也是越来越清晰了。 站在了阁楼下,看着二楼映出来的影子,太过颀长了些。 穆流年的唇角含笑,原来只是在这里看着她的影子,都是如此幸福开心的一件事。 有的人你看了一辈子却忽视了一辈子,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却影响了你的一生,毫无疑问,对于穆流年来说,浅夏,就是那个影响了他一生的人。 先不说她曾多次救过他,单是她的性情,她的处事法则,都足以影响他的种种决定。 想着这世间有多少的男女,因为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从而心生怨念、悲苦,他和浅夏何其有幸,能克服了重重障碍,走到了一起。 他们能成为夫妻,何其不易? 他们能在这里过着如此恬淡的生活,又是何等的幸事? 穆流年一时心内感慨万千,想着这世间太多的痴男怨女,无论是谁对谁错,总归是有欢笑的,有伤心的。 有的人抛开了所有,只为求得一人之笑颜,却被冷落。 有的人为了拥有短暂的快乐,却得到了无尽的悲苦,甚至是成为了这世间的罪人,再也无颜去享受情爱。 有的人一相情愿了数年却被人拒绝了数年,有的人一个无心的表情,一句无心之语,对于某些痴情人而言,却成了永恒的思念,这就是人生。 而现在,他就是走进了幸福庄园里的那一个,桑丘子睿,很显然,就是被隔绝在外的那一个。 不过,穆流年有一点不甘心的是,他在桑丘子睿的身上,很难感觉到一丝悲哀和愁苦,似乎他得不到浅夏,只要远远地看着浅夏快乐,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快乐。 这种感觉,很复杂,也很难让人懂。 对于穆流年来说,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不痛快! 轻轻地推开了门,穆流年的眉心再皱了皱,这小书阁里,平时来人不多,浅夏想看什么书了,都是由妖月等人给她拿到了寝室去,而这里虽然是没有什么味道,可是却给人以空寂的感觉。 “浅浅?” 轻唤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穆流年摇摇头,上了二楼。 他就知道,浅浅一看起了书来,这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其它,耳朵里,也听不到任何的外来声音了。 上了二楼,绕过了层层的书架,终于看到了浅夏正坐在了桌前翻弄着什么。 “浅浅?” 听到了穆流年的声音,浅夏的脸色微变,手一抖,立马就将手中的东西,快速地塞进了一旁的一大堆书里面。 等她才起身,穆流年已经是到了她的跟前。 “你怎么来了?” 穆流年的眼角带着笑,看到了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免有些意外,当然,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他的妻子,向来是比较沉静从容的,会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脸上,还真是让他觉得很新奇。 “在看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去休息?好在这会儿天色还不是很凉,万一再受了风,可怎么是好?” 听着他明显宠溺的指责,浅夏只是微微笑了笑,眼角瞥到了一本书,脸色微红,连忙就伸手一推,生怕再被他给看到了。 可惜了,刚刚她藏书的动作,穆流年不曾发现,可是这会儿推书的动作,他却是看得分明。 “在看什么?” 浅夏看到他的视线往那里瞧,立马就道,“没,没有什么。你不是说夜深了吗?走吧,我们回房去。” “急什么?既然是过来了,我也好好瞧瞧你的这处小书阁,堆了这么多的书,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记得住这些?” 浅夏伸手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穆流年的大手已经将那本儿书给拎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春宫三十六式》! 这下子,穆流年的眼睛瞪大了,浅夏的脸更红了。 穆流年的眼睛呆了呆,这才有些欣喜道,“浅浅?深更半夜不睡觉,你竟然是躲在了这里看这种书?” 浅夏这会儿真是百口莫辩! 这本儿书,原本算是她的陪嫁,是当初压箱底儿的书,可是她压根儿就不曾看过,今日她因为要找一些她需要的书,这才将东西都给翻了出来,结果,自然也就将这本儿给翻到了。 “没有!我没看。” 看着妻子通红通红的脸色,穆流年终于还是憋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浅浅,可是为夫一直以来都不能满足你?又或者,是为夫的表现太差劲了些?” 浅夏心中腹诽,得了吧!你都强悍成那样了,还差劲?若是再强悍一些,只怕她的小命儿就快要没了。 “你先放下,我们回去吧。” 穆流年哪里肯依?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促狭妻子的机会,哪里肯就这样放弃? 再说了,看着妻子如今如此娇媚的模样儿,他还真是觉得,要不,就在这里试一试? 穆流年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慢慢地将手环上了她的腰,“浅浅,我们似乎,一直是未曾在书房做过吧?要不,我们试试?” “不要!我们回去吧。”浅夏有些急切道。 “为什么?这里就挺好的。”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对她宽衣解带了。 浅夏的脸红的几乎是能滴出血来! 现在面对了穆流年的柔情攻势,她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力也没有。 穆流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脸,没有什么太重的脂粉味儿,再一看她的衣着宽松,很明显,她是沐浴过,已经卸过妆了。 浅夏挣扎了几下,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挣脱了,只好求饶道,“别这样,元初,我们回房去好不好?回去后,我一切都听你的,任你作主。” “当真?” “当真!”天知道浅夏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怕你会变卦,怎么办呢?”穆流年说着,已经是直接就封住了她的唇,然后一只大手一挥,直接就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我们还从来没有试过这种姿势呢,今晚试试倒也不错。” 浅夏只觉得是有些羞涩,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堪,屋内的灯烛未熄,自己就这样赤身*地,被他给瞧了个精光。 特殊的体验,浅夏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也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衣裳被他给扔在地上,弄污了。 穆流年将自己的外袍给她裹了,好在书阁里也备有毯子,是平日里让主子们御寒之用的。今晚,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浅夏被他给裹地严严实实地就回了寝室。 一回去,浅夏就蒙着被子,再不肯出来,太丢脸了! 穆流年也不着急,三七和妖月已经去备热水了,他看着这样的浅夏,反倒是更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一边逗着,一边哄着,结果,就是浅夏再被他给吃了个精光。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浅夏是真的有些无语了,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算计了? “是你说的,回到房里,任由我作主的。” “那是我说先回来,可是你不肯答应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是说过这话的。” 听听,多么赖皮加无耻的话! 浅夏气得真是不知道该如此发泄,最后,也只能是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事儿,对于穆流年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震慑作用。 次日浅夏醒过来之后,原本是有些懵的脑子,突然就是闪现了一抹光亮,然后快速地想到了自己在书房里看到的那本儿书,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等她到了二楼的书房,还好,一切都没有变化,她连忙蹲在了地上,找着那本儿她昨晚看了一半儿的书。 找到了之后,她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倚在了窗前,再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轻叹了一声,再将这本书,置于了一个书架之中。思量了一下,摇摇头,下了楼。 她昨晚正在看的,便是一本关于秘术的书。 对于她的身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帮助,不过对于将来,可是说不准的。 浅夏轻咬了一下嘴唇,下去先简单地用了些饭,然后陪着云华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寝室,吩咐所有人,不得进来打扰。 她利用自己的重瞳,试了几次之后,仍然是不见效果,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秘术之上,或许,桑丘子睿可以帮到她。 只是,他会愿意帮她吗? 浅夏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去找桑丘子睿,毕竟,秘术这种东西,着急是不成的。 云长安很快回到了辽城,住在了云府。 如今,云若谷的妻子刘婉婷也带着孩子住在那里,这里,俨然就成了他们真正的家。 刘婉婷与许青梅二人相处地倒是不错,还算是合得来。 至于云长安,兄弟三个,只有他一人无妻,身边儿连个丫头也不让添,难免是有些寂寞了。 桑丘烈的伤并无大碍,肖云放几个月内一系列的政令,倒是都实行地还不错。 浅夏听说如今徐泽远受到了肖云放的重用,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对于这个男人,她是真的不再去计较了。 不管前世他们之间是有着怎样的情感纠葛,也不管她在桃林中看到的那一切的幻象,到底是有几分真实,总之,都过去了。 这一世,她有她的夫君,而徐泽远,也应该有他自己的幸福。 八月底,千雪国小公主与淮安许氏的许无忌成婚,一时风光无二。 而千雪皇送上的无数珍宝陪嫁,更是闪瞎了不知道多少名门贵族的眼。 两人成亲三日后,便启程前往梁城,只是路上遇到了麻烦,所以,不得不又折了回去。 对此,肖云放也实属无奈。 许无忌,刚刚成为了千雪国的驸马爷,这会儿,自然是不能出什么意外的。 等到肖云放的第二道旨意再颁过去时,巧了,头一天,千雪皇派了人来,直接就将二人请去了千雪的京都,这回,他们是真的不可能会去梁城了。 肖云放得知之后,气得破口大骂,可是也无计可施。 好在他们现在与千雪也算是达成了共识,至少,千雪不会对紫夜用兵。否则的话,他还真是说不准就能对淮安许氏出手了。 九月,苍溟传来消息,睿亲王世子大婚。 原本是件好事儿,可是听闻大婚后,这位世子爷却是不愿与世子妃同房,此事在上京引起了轩然大波,而睿亲王最终不得不逼着他与世子妃圆房,最终,也算是给了世子妃的娘家一个交待。 浅夏和穆流年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相视一笑。 看来,当初他们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 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是娶了妻子,那么,总归是要好好待人家人。至少,这个洞房,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毕竟这种事儿,也不可能会是男人吃亏。 可是皇甫定涛如此过激的反应,恰恰说明了,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当初穆流年就怀疑过,皇甫定涛对桑丘子睿的感情,现在看来,应该是错不了了。 “你说,他既然是想着桑丘子睿,难道不知道,这紫夜的皇上,是他的表弟吗?当初他还率人来攻打紫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浅夏想不明白他们男人们到底是在争什么? 特别是皇甫定涛这一种的。 他喜欢的男人,明明就是在极力地维护着紫夜,难不成,他是想要与他兵戎相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他当然是不可能会愿意看到与桑丘子睿刀剑相向了。至于他在想什么,或许,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且,他是蒙天的徒弟,蒙天对紫夜恨,或许会转嫁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可能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的。” “或许吧。” “浅浅,尝尝这个?”穆流年又剥了一只桔子,可是浅夏却是微蹙了一下眉,摇摇头,“不想吃,太甜了。” 穆流年一愣,“你不是一直喜欢吃甜的吗?现在怎么会嫌是甜的了?我来帮你扶个脉,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 浅夏懒懒地将手臂伸了过去,最近总是觉得浑身无力,连吃个饭,都觉得累,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想睡觉。 穆流年认真地帮她扶了脉,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有些傻傻地看着她。 浅夏一看他这表情,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一下。 “怎么了?可是我当初中了巫术的后遗症?你别吓我,是什么样儿的,你就直接说好了。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穆流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元初,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浅夏的手在穆流年的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那个,没什么。浅浅,你现在是不是只想着吃酸的?” 浅夏拧了拧眉,“也不是,辣的也不错。你这样一问,我倒是特别想吃辣子鸡丁了。” “好,来人,去吩咐膳房,就说世子妃想吃辣子鸡丁,让他们多做些。” “是,世子。” “怎么了?”浅夏看着穆流年的神情有些糊涂,不过很快也就明白了过来,想想自己这个月的月信似乎是没来。 “你是说我有喜了么?是真的么?” 浅夏自从生了云华之后,就一直在调理身后,这一年多来,虽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他们在房事是一直没有避讳,却是迟迟不曾再有孕。 为此,浅夏也是曾苦恼了一阵,不过想着云华还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并没有刻意地去用药。 想不到,现在穆流年竟然告诉她,她又有喜了。 “浅浅,你的确是有喜了。我们又有孩子了。”穆流年的表情有些激动,事实上,他当然也希望能与浅夏多生几个孩子,可是又担心这会影响了她的身体,这会儿,还真是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了!   ☆、第八十章 京城巨变! 浅夏又怀有身孕的消息,迅速地在府内传开。 很快,原本在云府住着的云氏和林少康二人,便借由要照顾浅夏搬到了穆府。 而远在凤凰山的长平王夫妇,倒是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穆流年担心动静太大,也吩咐下人暂时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在云氏看来,不满三个月,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小产的,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让浅夏先好好地养着,等满了三个月,再将喜讯公布。 林正阳也跟着到了穆府住着,每天都带着云华一起玩儿,而云华与他的感情似乎是也很要好,总是要跟在了他的身边,特别是听到了他念书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林正阳这个小舅舅,倒是充分地体现着长辈的样子。 如今浅夏有孕,自然是对云华的照顾就会疏忽一些。 云氏也一心都在浅夏的身上,林正阳,倒是将大包大揽,接照顾云华的差使就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于这位小舅舅,有时候,云华还是并不买帐的。 比如说,他明明会叫舅舅,可是一般情况下只会叫云家的三兄弟舅舅,对于这个林正阳,再喜欢跟着他,也不叫他舅舅。 对于这一点,林正阳自然是有些火大的! 林正阳的岁数不大,在云华的眼里,跟自己一样也是小孩子,他虽然是没有什么长辈平辈地概念呢,可是就觉得这个舅舅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叫。 林正阳为了让他叫一声舅舅,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吓唬、诱惑、轻哄,可是没有一样儿是管用的。 到最后,林正阳也不得不认输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来跟他较这个劲了。 浅夏这次有孕,倒是酸的辣的都爱吃。 穆流年一心想着让她再生个女儿,可是又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在得知她有喜之后,立马就跑到了刺史府。 从桑丘子睿那里得知,怀孕生子,对于浅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坏处,穆流年才真的高兴了起来。 想想也是。 这女人成亲后,怀孕生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天地法则,也是人类得以生存繁衍的根本,这种事情,应该就是极其自然的。 桑丘子睿得知浅夏再度有孕,眸光微亮了亮,可是当着穆流年的面儿,却是什么也没说。 身为秘术师,他当然知道,只要是顺其自然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桑丘子睿不由得想到了,这女人若是怀孕生子,会不会影响她们的命格? 也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桑丘子睿开始大量的翻查古籍。 可惜了,忙碌了几日,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桑丘子睿看到现在的穆流年和浅夏,对于所谓的寿命之事,都不怎么在意了。 或许在二人的心里,早就想通了。 人活一世,得到过,满足过,幸福过,也便该要知足了。 想想浅夏如此传奇的一生,怕是在她的心里,活三十年,跟活六十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既然当事人都想通了,他这个外人,也没必要跟着去紧张了。 不过,该找的,还是要找,该打听的,也是一丝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桑丘子睿得知许无忌和千雪公主回了千雪之后,倒是放心地笑了。 如今肖云放虽然是得了两个儿子,可是孩子太过年幼,而且在宫里头,能不能长成人,还真是有些难说。 桑丘子睿现在也无暇去顾及京城的一切,对于皇宫里头的事情,更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东边儿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恢复,秩序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这样得来不易的成果,他可不想被人轻易地破坏掉。 就算是肖云放,也不行! 玄武总算是再次挑选好了五百名士兵,这五百人都是从穆家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儿武艺精湛,而且都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 与上次的那五百名的先锋营不同,这五百人的战斗力,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极强的! 玄武将人挑选好之后,便由穆流年先一一地过了目,看到他们个个儿精神抖擞,还真是有一种强悍的士气。 “你们都是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能活到今日,大家都不容易,也都是付出了些许的辛劳的。我知道你们的骨头硬,性子硬,但是,接下来,我要让玄武训练你们的,将是最为顶尖的东西。你们既然是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好地训练,没有别的话说,若是受不住这里的苦,现在就可以退出!” “誓死效忠穆家军!” “誓死效忠穆家军!”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声音,穆流年还是很满意的。 “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你们是我穆家军的骄傲!既然没有人退出,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你们将接受这世上最为残酷的训练。一旦你们熬了过来,你们将成为这世上最为强悍的士兵,以一敌百,对于你们来说,根本就不再是神话!” 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走,细细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兵。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了。如果你们不肯离开,那么,接下来,你们就必须要面对两个月极其残酷的训练。没有任何的借口能让你们提前出来。如果你们想要中途离开,就只有一个字,死!” 穆流年的脸色冷酷,声音宛若是带着腊月的寒风一般,让每个人的心底,都开始冒起了寒气。 不过,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将军! 他们的将军,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残酷无情的,也永远都是无敌的! “两个月后,我将会再次站在这里,欢迎你们的凯旋,你们之前已经有人见识过先锋营的战斗力了,你们自己说,你们服不服?” “不服!” 齐刷刷的声音,倒是让穆流年微微扬了扬唇角。 “不服?好!既然你们不服,那就证明给我看!两个月后,你们凯旋之时,也便是你们接受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我希望,现在站在这里的五百人,到时候,我仍然是一个不少地看到你们。” “是,将军!” “很好,玄武,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了。他们这次要学的东西,可是比之前的先锋营学的还要多,所以,千万不能懈怠。” “是,公子。” “这次的任务重,我会让白虎从旁协助你的。对于阵法,你是最熟悉的,而白虎也是精通于各种的刺杀,这一次,我希望你们二人联手,再交给我五百强悍的士兵。” “是,请公子放心,绝对不会辜负公子的期望。” 穆流年点点头,对于他们的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过,这五百人他是大有用处,他们的要求比之前的先锋营,要求可是更严,一旦他们能走出来,那么,两个月后,这五百人绝对将成为比先锋营更为尖锐的刀。 穆流年之前敢用这支先锋营,自然也就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事实上,他会选择了先用新兵,就是要让他们一入军营,就先接受这样的训练,让他们能适应这样的训练量,在后面,或许一年,或许两年,真正能成为一把尖刀的,绝对会是现在的先锋营。 而现在穆流年之所以会从穆家军中挑选出精锐的士兵,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能先让这支先锋营避避风头。 这一次他们袭击了苍溟,虽然是立下了大功,可是他们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如果不是由玄武带着,只怕他们的任务未必就能完成的这样好。 先锋营想要是到成长,经历过了实战之后,还要接受更为严密的训练,他们之前基本上都是不曾与敌人硬碰硬,主要是偷袭为主。 这样的先锋营,显然还不是穆流年想要的。 他也知道,这支先锋营,对他们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了,毕竟里面有大批的新兵。 所以,穆流年才想到了要尽快地再组织起一个五百人的团队,后面的一些任务,还是要由他们去做,才更为合适。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要比先锋营更为强悍,他们下手的速度,也绝对是比那些新兵快。 看起来,似乎是有两支先锋营,可是实际上,现在刚刚挑选出来的这五百人,只是负责短期内的一些重要任务。 而先锋营,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受各种的训练。 一旦与敌人硬碰硬,还是得有真本事才行。 换言之,两个月后,将会有一支新的先锋营诞生,而这些人,将会暂时地替代之前的先锋营,他们将会形成一种循环往复,当然,若是情势急切的情况下,两支队伍,则是都要出击的。 穆流年这是在为将来的严峻形势做着事先的准备。 浅夏曾说过的话,穆流年不得不承认,是十分正确的。 肖云放不可能真的会一直纵容他如此的。 一旦紫夜安定下来,没有了外患,那么,肖云放想要解决的头一个人,一定是他! 他现在有妻有子,将来或许会再有一个女儿,所以,现在的他,不可能会如同之前的父王那样,事事都选择了隐忍。 他要保护妻儿,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他不可能会再给肖云放机会来伤害他的妻儿。 当年他是如何受到了先皇的虐待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此,他不可能再给别人伤害他的儿子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了,自己曾有一个哥哥因为先皇的迫害,而死于非命,害得他的母妃,日日以泪洗面,他就有了一种极想杀人的冲动。 同样的悲剧,他不可能会愿意在自己的妻儿身上重演! 许是因此,他发现近两年来,他的父王,将手中的大权全部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对于自己的任何行为,也不再是指手划脚了。 因为父王知道,他长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在长平王看来,或许是忠君爱国是第一位的,正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穆流年却不这样想! 若是果真将他给逼到了某一种地步,他是真的不介意直接就将那人给杀了,反正肖家也不是只有一个肖云放,换一个人坐坐龙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无心成为一代权臣,可若是只有如此,才能保护他的家人,他也不介意背上了一世的骂名! 除了这五百人的特训,他准备的工作,可谓是相当的严密。 辽城的军营里看不出端倪,可是远在淮安一带的十万兵马,他自然是早有安排。 另外,何少白的手中还有十万兵马,那一支兵力,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也绝对会是他的助力。更别说还有外头的金华那里了。 穆流年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一切,趁人不备,他偷偷调走了两万兵马,直接就到了乌兰国,成为了乌兰国兼并四周小国的一支助力。 穆流年将这两万人的指挥权,直接就给了金华。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而金华也因为这两万兵马的到来,加快了兼并其它小国的速度。 这两万的兵马调遣,桑丘子睿自然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就算是他再厉害,可是涉及到了军事,他在这军营里,是没有半分的话语权的。 不是穆流年不信任他,而是他严格地按照了军、政分开的要求来约束他们每一个人。 穆流年既然是将军,所以,他定然是不会插手当地的政事。 而桑丘子睿,你是文官,是刺史,那么,军营里头的事儿,你也就不能插手了。 对此,桑丘子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本身他也知道,于军事上,他比穆流年差了不止一截,就算是他能自由地出入军营,只怕有些事,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即便是看明白了,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穆流年因为浅夏有喜的事,最近的心情都很不错。 许无忌给他的消息更是让他有几分的意外,那位千雪皇,竟然是有意让他在千雪为官,这一点,虽然是不能答应,可是至少,表明了千雪皇的态度。 许无忌虽然是爱玩儿闹,可他也的确是一个有着真本事的人。 千雪皇倒是个明眼的人,更是个聪明人,还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虽然肖云放没打算重用许无忌,可是却先给了他一个长安候的爵位,这下子,紫夜的长安候,怎么可能会去千雪当官儿? 就算是没有这个爵位,穆流年也是不可能让许家的人,去给别国效力的。 浅夏这次怀孕的一些反应,与之前大不一样。 这让穆流年十分高兴。 两次怀胎的反应不同,或许就是说明了,这两次怀的胎儿性别是不一样的。 所以,穆流年认定了,浅夏这一胎,怀的就是个女孩儿。 穆流年回到了后院儿,看到云氏正在给浅夏捏着胳膊。 浅夏这两日吐的有些狠,而且还一点儿也不想动,就只是睡觉。 云氏担心她只吃东西,活动的少,会积了食,所以,便先给她顺了顺肚子,再帮她捏捏胳膊。 “辛苦岳母了。” “不会。这女人怀孕哪,是既辛苦,又幸福。” 浅夏的眼皮微抬了抬,“母亲,当初你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嗜睡?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猪了,怎么就总是睡不醒呢?” “傻丫头,你不是睡不醒,这就是胎气。” 穆流年也跟着附和道,“对,这是胎气所致。浅浅,看来这一胎,应该会是女儿。我们就快要有女儿了,你高不高兴?” 浅夏笑着点点头,她知道,穆流年心心念念地就想着要个女儿。 云氏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就是这样身分的人家,哪一个不是愿意子嗣茂盛?怎么这个女婿,就一心想着要女儿呢? “我将手上的事务交出去了不少,以后我尽量地多陪陪你。也让岳母能好好歇一歇。” 云氏倒是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交出去的后果,就是让你岳父跟着忙。这一连几日了,我还都没瞧见他的人影儿呢。” 浅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元初,你果然是将大部分的事儿都交给了父亲?” 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哼了哼,“主要是岳父处理起这种事来比较有经验,所以我才会想着请他来帮忙。母亲若是不愿意,我再想办法就是。” “我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们还年轻,浅夏的身子又算不得是多么好,你能多陪陪她,自然是好的。” “如今浅浅有了身孕,岳母在这儿住着也是极好的,这府上内外的一些事务,就要有劳岳母了。” “行了,我知道。你先在这儿陪她说说话,别总是让她睡,我去看看膳房的燕窝炖好了没。” “是,岳母。” 云氏一走,穆流年也就不再装了,立马就到了浅夏的身边,慢慢扶起了她,让她半躺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两日吐的有些狠了,喉咙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浅夏点点头,“还好。” 听她说话无碍,至少嗓子没哑。 “浅浅,如果这个是女儿,我们就生完这一个之后,不生了吧?” 浅夏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为何?你不喜欢孩子?” “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 浅夏笑了,“你呀,也是瞎担心,我不过就是怀孕生子,这是世上所有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这怀孕生子,也是需要消耗你身上的能量的,特别是生孩子,实在是吓人。” “放心吧,你是医者,哥哥也是神医,有你们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穆流年紧抿了抿唇,他是真的担心浅夏,这怀孕生子,说起来不那么可怕,可是实际上,摊到了谁的头上,只怕都是有些紧张的。 “元初,辽城和阳州会没事的。相信我,我虽然是不能预见未来,可是我占卜的结果告诉我,这里,不会发生战事。” “是吗?我是武将,现在是名符其实的武将,所以,我从来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也相信我的夫君,是一位大英雄。你的人在苍溟做的那些事儿,我可是都听说了。” “嗯。” 穆流年拥着她,看到陪她说说话,她倒是不那么困了。 “今日的天气不错,外头的菊花也开的正艳,我陪你出去看看?” 浅夏想想自己也有好几日不曾出房门了,再闷下去,只怕这身子真能给闷出病来,遂慢慢地起身,穆流年给她弄了一件儿大红色的斗篷披上了。 “浅浅,我收到了消息,皇甫定涛最近两个月,正在加紧练兵,不仅如此,我的人还窥探到,他们似乎是在练习一个什么新的阵法,据说,此阵的威力极大,不论是一万人,还是十万人,只要是被困入阵中,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厉害?我记得你和玄武都是精通此道呀?” “嗯,所以,我们这里也不能松懈,至于阵法,我们大军自然也是练习地不少,不过,我想这次皇甫定涛敢这样练兵,说明了什么?” 浅夏凝眸,突然脑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次会选择正面出击?既然是用那样厉害的阵法,若是地方小了,自然是摆不开,而且地势太陡,也不可能会施展地好。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全力以赴,要对我紫夜正式宣战?” “极有可能。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说,千雪国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而北漠又与我们达成了一致,这个时候,他凭什么还有这么大的自信?他怎么就能相信他们还能赢?” 浅夏沉默了,这等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之前苍溟大败,损失已然不小,再加上了后来穆流年派去的人捣乱,他们的损失,也不比紫夜好多少。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仍然是能有胆子来与紫夜正面冲突,他们又不蠢,这是为何呢? 穆流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一边散步,一边说给了浅夏听。 他知道,浅夏就算是没有秘术,她的聪慧,也是令众多的男子所自惭形秽的。 两人没有找出一个结果,穆流年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当务之急,一是让浅夏好好的养胎,二,便是加紧练兵,同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桑丘子睿,相信他会想办法,让肖云放紧张起来的。 转眼,已是到了年底,浅夏已是五个月的身孕了,有些雍肿的身体,让穆流年总是在担心,她出门会不会被绊到。 许青梅的肚子看起来也不小,走到哪儿,云若奇都让人跟着,生怕再摔一跤。 至于刘婉婷,也在除夕这日,被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对于云、穆两家来说,可谓是好事连连。 刘婉婷远离梁城,再加上许多事情,对她都是刻意隐瞒,所以,她并不知道京城中,刘氏一族被皇上疏远,虽然她的父亲没有参与到刘家的一些事情之中,可因为是同出自于栾河刘氏,所以,自然也就跟着被皇上疏远了。 如今梁城中炙手可热的年轻一辈的才俊们,当属徐泽远、赵子奇等一些新生力量。 他们逐渐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虽然现在手中的权力还不是很大,可是已经在梁城的勋贵之间,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晚上,穆流年扶着浅夏躺下,却被她拒绝了,“不是要守岁吗?我不睡。” “乖,我替你守也是一样的,你现在怀着身子呢,哪能熬夜?万一再累病了,岂不是让岳母跟着着急?” “这种事情哪有找人代劳的?穆流年,你快扶我起来。” 因为肚子有些大了,浅夏这一躺下去,想要直接起来,还真有些困难了。 看到穆流年没有要抚她起来的意思,索性就直接侧了个身,想要侧着起来。 “行了,你就别折腾了,听话。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母亲,我守岁为他们祈福,不也是一样的?乖,躺好,我有个有趣的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浅夏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让我给穆焕容也找个归宿?” “嗯,你不是说不管吗?”浅夏白了他一眼。 “夫人大人发了话,我哪能不管呢?人选呢,我已经看好了,你觉得陆明浩如何?” 浅夏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些日子,三七的表现,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还成吧,至少这个人还算是个靠谱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关键还是得看看他的意思。等过完年,我就跟他提一提,若是他不答应也没关系,就只当是我们兄弟间说的玩笑话,也不至于坏了三妹的名声。” “你现在倒是知道顾忌起这个来了?” 听着她明显是揶揄自己的话,穆流年也只是浅笑了笑,没再出声儿。 接下来,便是穆流年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说着话,手还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没一会儿,她便睡熟了。 这一晚,于辽城和阳州而言,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新年,亦是一个十分热闹的新年。 这一晚,于远在允州的桑丘烈而言,是他经历了一次难堪的拉据战之后,又经历了人生最低谷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这一晚,紫夜的梁城,却是充满了危机。 皇宫,御书房。 肖云放坐在了龙案之后,整个人的眉心都是紧拧的,他的面色铁青,一手紧紧地扶着椅臂,一面目光有些狰狞地看着对面的刘相。 “你对朕做了什么?” “回皇上,微臣并没有做任何事,您的面色不佳,可是龙体微恙?” “刘相!哼!好,好一个刘相,当真是朕错估了你的本事,也低估了你的野心。这个位置,只怕是你早已盼了多年吧?” “微臣不敢。” “不敢?你连谋害皇上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您要明白,微臣效忠的,自始至终,都是先皇,您当初是如何登上了大位,您自己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敢于承认,那样的话,至少,晚上您还能睡个好觉。” “你胡说什么?朕是天子,是父皇亲自下旨传位的,你这个逆臣!来人!” 门外的侍卫,却是没有任何人有动静。 “皇上,今晚是除夕,宫里头几位统领,都被微臣给关起来了。您放心,只要是您能配合微臣,那么,微臣定然是会确保您将来的日子,一切无虞的。” 肖云放低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话?想要让朕下册封太子的诏书?然后再直接谋害了朕?呵呵,你真以为,朕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皇上,微臣不敢。微臣走到这一步,也都是被您一步一步给逼出来的。要怪也怪您自己太天真了,您真的以为,只要是您一力打压微臣,微臣的地位,就真的是松动不堪了?” “你说的对,你为相多年,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被朕给打击到?说吧,你预备扶持朕的弟弟,还是想要扶持了刘妃的儿子?” “皇上既然早已想到了,还是莫要再问了。交出玉玺!” “你妄想!” 肖云放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又有些无力地坐回了龙椅之内,他的面色此时已是发黑,显然,已是身中巨毒,“只要交出玉玺,微臣自然是会将解药奉上,皇上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这万蚁噬心的感觉,不好受吧?” 肖云放的嘴唇发紫,再被他自己狠狠地咬着,已是有些许发乌的血,溢了出来。 “来人,既然皇上自己不想交出来,那就由你们来帮皇上找一找。” “是,大人。” 只是这十余名侍卫才进了大殿,还不曾靠近龙椅,便全都血溅当场。 肖云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地笑,原本有些痉挛的身体,此时似乎是也恢复了生气。 “怎么?是不是让刘相失望了?” “你?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没有中毒?是不是?呵呵,既然朕对你早有防范,又怎么可能会给了刘妃机会?你们简直是自不量力!” “来人!”随着肖云放的一声大喝,桌上的茶盏被他给丢了出去,这一次,两侧涌进来了全副盔甲的御林军。 “押下去吧。” “是,皇上。” 梁城皇宫内的惊变,很快,就波及到了梁城的许多官员百姓。 首当其冲的,便是刘氏的族人。 而刘清和一家,因为目前不在京中任职,又因为他们是在数年前就脱离了栾河刘氏的,最终,肖云放还是选择了放他们一马。 事实上,肖云放所顾忌的,便是刘清和的女儿,嫁给了云若谷。 这个人,可是在之前的战事中立下了大功的。 若是在此时,牵连了他妻子的娘家人,只怕,会让人寒了心。 肖云放的动作极快,静国公和赵子奇,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明,刘氏三族被诛,其余族人,尽数流放。 看似是不经意的一件事,传到了辽城时,却给穆流年敲响了一个警钟。 肖云放已经是渐渐地成熟了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一味地只知道张扬,满足自己私心的那个狂放帝王了。 最初登上了龙椅的那种满足感和自豪感,现在,已经是被他给深深地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巩固自己的权利和皇位。 显然,他越来越像是一个帝王了。 帝王的权谋,他开始运用自如了。 在明明得知了刘相会逼宫的情形下,还特意布下了那样的一个局,不过就是为了给他将刘家尽数铲除的一个机会罢了! 同时,也是为了警告天下的学子文人,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对于三个月后的春闱来说,肖云放这一招,可实在是够狠! 穆流年找到了桑丘子睿,他不相信,肖云放做这一切,他会不知情。 “京城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想知道什么?”桑丘子睿答非所问道。 “我想知道,他会放过刘清和一家,是出自你的劝谏,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件事情,我只是在有所察觉之后,给他提了个醒,后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穆流年垂眸,他相信在这种事情上,桑丘子睿不会骗他,也没有那个必要。 只是,穆流年离开之后不久,桑丘子睿接到了浅夏的请贴。 看到了上面的寥寥数字,桑丘子睿的唇角轻扬,眸光顿时闪现了一抹华美,一甩衣袖,直奔穆府。 穆流年去了军营,这个时候他去见浅夏,自然是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品茶?” 浅夏一手抚上了她的腹部,一手帮他将茶盏递了过去,她自己面前却是一杯白水。 桑丘子睿也是精通医术,所以,自然知道,对于孕妇而言,茶无益。 “桑丘子睿,我不想与你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说吧,你以为呢?” “好。” “京城刘相的事情,是你提醒了肖云放?” “不错!” 桑丘子睿笑看着她,她的眉眼似乎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多了几分甜美的味道,只是可惜了,这一切的变化,都与他无关。 “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弟,可是你应该明白,天意不可违。肖云放,他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流星,注定了他在权利的巅峰上不会待太久的。” “那又如何?” 浅夏低头,右手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捻动着那只精美的白瓷杯子。 桑丘子睿的目光,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其实,那一晚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两颗帝王星的事,你应该也看到了。” 桑丘子睿一怔,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他对浅夏的了解还真是太少了,她竟然,还懂理星相? “不错,我看到了。” “那你就该明白,肖云放,并不在那两颗帝王星之中,它的光茫,注定是闪烁不了多久,若是你一意孤行,只怕,不仅仅是你的结局会不妙,肖云放的结局,只会比命定地,更为凄惨。” “浅夏,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聪明人,你能明白我的话。原本我还是有几分的不确定,不过现在,我已经很确定了,其中的一颗帝王星,就是你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的瞳孔缩了一下,因为速度太快,完全就是一种出自于正常的本能反应。 浅夏双眸清亮,不见什么盛世风华,也不见有什么暗茫流波,只有那一双清的透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桑丘子睿此时才发现,这样近的距离,他能在浅夏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很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觉得浅夏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可是现在对面而坐,他却发现了一个事实。 无论她的心里是否有他,她的眼中,都是会看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的。 这于他而言,又添了几分的愉悦和满足感。 浅夏任由他看着,不动,亦不语。 好一会儿,桑丘子睿才有些讪讪道,“抱歉,我刚刚失礼了。” “不会。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有心结的。桑丘子睿,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你是最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的人,你却执意不肯?” 桑丘子睿笑地有几分的悲哀,“你以为我会如同之前一样,选择了皇位,弃了你?” “不!这一世,我与你之间,并无感情纠葛。” “是么?可你就是我的一缕执念,不是你说放下,我便能放下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浅夏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打算做什么,你既然是猜到了其中一颗帝王星是我,那么,另一颗是谁,你不是也很清楚了?” 浅夏的心底一揪,“你想要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帮着我的表弟稳固他的皇位呀,我在让他慢慢地成长起来,越来越想一个真正的帝王,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而且是错的离谱!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片迷蒙,她不清楚,为何前世将皇位看得那样重要的一个人,这一世,却是宁愿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把龙椅,却一点儿要去争的心都没有? 是他真的变了? 不!浅夏的眼神蓦然犀利了起来,俗话说的本性难移,她可不相信,他会这样轻易就变了。   ☆、第八十一章 过河拆桥? 浅夏与桑丘子睿的谈话,显然是并不愉快,也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进展。 倒是桑丘子睿透过她的话,对浅夏的了解,更为深刻了一些。 浅夏的眉眼微沉,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自己跟前的白水,她身上那有些阴郁的气质,显然是已经影响到了对面的桑丘子睿。 “浅夏,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儿,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你猜到了其中一颗帝王星是我,那么,另一颗呢?” 浅夏的眉心微动,并不言语。 “另一颗帝王星是谁,我们两人心知肚明。我说过,我当年做错了选择,这一世,我自然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只是我倒要看看,皇权的诱惑,对于穆流年来说,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你想做什么?”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你应该早就猜到的,我既然是先全力地配合了穆流年,现在,我为什么不能帮着肖云放来铲除一些障碍呢?” “你想让他们两个成为敌人?” “不!我知道穆流年的本事,也清楚肖云放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不可能是穆流年的对手,所以,正如你所说,肖云放,注定不过是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穆流年,才是那一颗永恒闪亮的星星。”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眉梢处似乎是还挂有几分的寒意。 桑丘子睿的话,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只是她很难相信桑丘子睿到底为什么要布这样的一个局?仅仅只是因为她? 这也太过牵强了一些吧? “你想要将穆流年逼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错!浅夏越来越聪明了。” 桑丘子睿笑地很诚恳,眸光里闪动着的光芒,一下子似乎是令这小厅里,多了几分的热气。 “为什么?” 浅夏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已是从刚才的忧郁,转为了冰寒。 纵容她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是此刻她那寒如冰霜的眸光,也是令对面的人,极其不舒服。 “我以为你会知道。”桑丘子睿笑地很无害。 “你要看着他坐上那个位置,然后再与他相争?桑丘子睿,我从来不相信你对皇权已经失去了兴趣。一个从骨子里便贪恋权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追求?” 桑丘子睿又笑了,笑的有几分凄凉。 他在浅夏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么?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改变,始终都无法扭转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桑丘子睿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有那种一揪一揪的疼痛感。 想到了师父当年曾说的话,他说,真的到了自己的心疼痛难忍的时候,他就会明白了,当初他带给浅夏的伤,到底有多深。 这就是报应么? 桑丘子睿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熟悉而又陌生。 那眉眼间,谈笑间,举手投足间,她都是无可挑剔地。 可就是这样的她,对别人总是那样的不咸不淡,至少不会厌恶,可是唯独对自己,总是这般的冷冰冰,甚至是无休止的拿刀子来戳他的心。 这世间,也不过就是一个云浅夏,敢如此对他! 可是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受虐的人。 即便是现在浅夏对他如此恶劣的态度,他的心为此而揪地生疼,可是他偏偏还有了一种极其享受的感觉。 这是不是变态? “浅夏,你觉得,我是为了那个龙椅,所以,才故意让他们两边都壮大起来,然后再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难道不是吗?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更为合理的理由。” 桑丘子睿看了浅夏的腹部一眼,轻轻一笑,唇角挑了挑,“其实,有什么理由,还重要么?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你只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只相信你的穆流年,是不是?” 浅夏紧抿了唇,不曾出声。 “你不愿意承认?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是什么都清楚的,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来面对这一切?浅夏,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我以为你会知道,我到底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桑丘子睿的眼睛竟然是微微有了一层水汽,很快,他的表情,让人看着很是难受,似哭似笑,痛苦且悲切。 “浅夏,我知道你不愿意再相信我了。我知道是我当初将你伤地太深,所以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可是浅夏,这世上何人没有犯过错?你为何总是要揪着我一个人的过错?难道你就没有犯过错么?” 浅夏的心底一紧,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徐泽远! 轻轻地闭了闭眼,浅夏的表情,也说不上是有多么的淡然,至少,在桑丘子睿看来,她的表情,还是有几分的痛苦的。 “就算是你再信任穆流年,他就没有犯过错么?他对你就没有什么隐瞒么?只不过是你现在选择了相信他,所以你才会如此。就因为他是前世的那个护着你的男人,所以,你对他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我,就是如此地残忍吗?” “不!” 浅夏手中的杯子,重重地落在了茶几上。 看着溢出来的水,将她的指尖打湿,更衬得她的手指莹润亮白了些。 浅夏的手指微颤,许是刚刚用力过猛所致,许是刚刚他的话,深深的刺痛到了她。 “桑丘子睿,我之所以会信任元初,那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在意他。跟他是不是那个男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你该明白,在我将所有的一切忆起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此生,会与他一起走,无论平坦陡峭,亦或是荆棘密布,我都不会后悔。” “是么?浅夏,那你现在真的觉得,我对你而言,一点儿也不重要吗?想想我为你做过的一切,想想我为了让穆流年守住聊城,想想我为了让你们顺利离京,我都做了什么?” “浅夏,你不能这样残忍!你不能只是看到了穆流年的好,却看不到我的付出!这对我不公平!” 浅夏的眸光有些迷蒙,似乎是被他给说动了。 桑丘子睿看到了她的神情微变,眸光微动了动,“浅夏,你该明白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是最最重要的。为了你,我可以舍弃家族,可以舍弃了那个人人想要的位置,总之,只要是你想,我什么都可以舍弃。你懂吗?” 浅夏点点头,“我明白,我相信你。” “浅夏,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我的打算,你又有什么样儿的计划?” 桑丘子睿的声音很是温柔,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浅夏,我知道,以你的聪明和本事,你定然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切,所以,你在想办法想要让守住你的穆流年,是不是?” “是,我要守着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既然如此,告诉我,你的办法是什么?” 浅夏的眼神似乎是闪烁了一下,然后有些茫然地垂下了眼睑,这个时候,指尖上传来的湿润感,一下子,就让她打了个激灵。 很快,浅夏甩了甩头,她没有看到,这个时候的桑丘子睿,他眼神中的失望和懊恼。 “我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你刚刚有些不舒服,许是妊娠反应的缘故。” “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 “不必如此,浅夏,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我做了什么,我最终都是为了你好。穆流年现在会成为我的盟友,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浅夏怔了怔,似乎是脑子仍然是有些乱,然后又淡淡道,“我一直以为,在你的心里,紫夜的子民们,是比较重要的,而这,也才是你选择了和穆流年结盟的原因。桑丘子睿,别让我对你刚刚好转的印象,再衰败下去。” 桑丘子睿因为她的话,眉毛挑了挑,耳朵微动了一下,听到了正在急切靠近的脚步声,眸中闪过了一丝有些诡异的光芒。 “浅夏,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在你的心里,到底是穆流年更重要一些,还是你的家人更重要一些?”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无论浅夏选择说谁对她最重要,若是被外人听到了,都会对她心存质疑。 若是选择了穆流年,那她云浅夏就是一个忘本之人,如果没有云苍璃,没有云家,她焉有今日? 可是如果她选择了云家,这又让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穆流年,情何以堪?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外面的脚步停下了,显然,对方也是在等着听到一个让他有些期待的答案。 浅夏浅笑了一下,“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值得推敲的。穆流年是我的夫君,自然也是我的亲人。所以,你问我是他重要,还是我的亲人重要,这不是很奇怪的问题吗?” 桑丘子睿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漏洞,而且还能回答地如此巧妙。 “是我刚刚说错了。应该是问,是穆流年重要,还是云家人重要?这么说吧,若是只有一个机会,你是救云家人,还是救你的夫君?” 这问题问的太过刁钻了。 浅夏的眸光微沉,这个问题,怎么像是听以前穆流年跟她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的大意,无非也就是一个人男人,被母亲和媳妇夹在了中间,逼问他,若是两个人同时掉到了河里,他会先救谁? 当时的浅夏,对于这个问题可是嗤之以鼻的。 这样弱智的问题,问出来非要一个答案,有必要吗? 这些人的脑子都进水了吧? 然后她没有想到,今时今日,桑丘子睿竟然是会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若是别人问她,她或许会置之一笑,不加理会。 若是心情不好,或许还会给几句难听的。 可问题是,这问题是桑丘子睿问的。 她不可能会不回答,也不可能给他脸色看。 仔细想想,这就好比当年,自己后来问他,江山和她,哪一个更重要一样。 当初他为了江山,舍弃了自己。可是得到了天下之后,却又后悔自己付出的太多,不该将自己给推了出去,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将自己困在了他的身边。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眸中带笑地看着桑丘子睿。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桑丘子睿反笑道,“很为难,是不是?在你的生命中,他们是同等的重要。就像是那一世的我,江山和你,对于我来说,都是同等的重要。虽然我一开始舍弃了你,可是后来,我不顾一切地将你留在宫内,不就是为了补偿你吗?” 浅夏微动了一下眼皮,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这样的问题,对于你来说,或许会很难。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很容易。我不需要思考太多。我一定会先想办法将云家人救出来。” 门外的呼吸,似乎是一滞。 很细微的变化,也只有桑丘子睿这样的武功高手,才能感觉得到。当然,前提还得是他一直在关注着门外的人。 “你就不怕穆流年伤心?他会死的。” 不知为何,浅夏觉得自己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的取笑和得意。 “他不会伤心的。” 浅夏慢慢地低下了头,用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她的手,“因为,我救不了他,但是我会陪着他一起死。有我陪着,至少他在天上不会孤单。” 桑丘子睿原本还在笑的脸,顿时便僵住不动了。 而同一时间,他甚至是听到了门外极其细微的轻笑声。 桑丘子睿的手紧了紧,最终皱着眉起身,刻意忽略了门口的那一抹青影,迅速离开。 “怎么不多坐一会儿了?来人,送送桑丘公子。” “是,世子。” 浅夏这才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影,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 “行了,快坐着,别乱动。来,尝尝看,这是我刚刚从外头买回来的。还热乎着呢,你最爱吃的鼎盛糕。来,别烫着。” “你怎么会去那儿?刻意去绕了路?” “还好,反正也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三七,快去给你家小姐热碗牛乳,好让她暖暖身子。这手都有些冰了。” “是,世子。” “哪有冰?只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茶杯,弄湿了手,所以才会如此。没事了。” “你呀,总是这样不小心,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 “原本是有母亲陪着我的,只是刚好有客人来,所以母亲带着云华去玩儿了。” “嗯,正好趁着现在他不在,你快吃。这个浑小子,也是最爱吃这个了,他一会儿准得顺着这香味儿就找过来。” 浅夏扑哧一笑,“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儿子的?” “我说的是事实!这小子也太能吃了些。你看看身上瘦瘦的,就只有一个大肚子,你说他将来长大了,是不是会长的像是一个大水桶?” “怎么可能?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之前母妃不是也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嗯,或许吧。” 穆流年陪着她吃了两块儿鼎盛糕,就听到了外头有动静,妖月进来,笑道,“世子爷还真是料地极准,小公子来了。” “得!我就说吧,这小子是最有口福的一个了。” “元初,你要不要也吃一块儿?不是太甜,不会腻的。” 穆流年笑着张开了嘴,浅夏笑眯眯地拈起了一块儿点心,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 穆流年吃的一脸满足,正巧,这会儿云氏带着云氏就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林正阳。 一家人倒是吃的热闹,浅夏的眉眼,也比刚开始时舒展了许多。 等到用过了晚膳,穆流年扶着浅夏回房休息。 “元初,我今天被桑丘子睿用了幻术。” 穆流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什么?就是在你说会选择跟我一起死的时候吗?” 浅夏有些探究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你早就站在门外了?” 穆流年一时有些尴尬,“也没有多久,就是刚好听到了桑丘子睿问你那个问题。” “所以你也很想知道,我到底会怎么选?” 穆流年看到浅夏停下,他也不得不收住了脚步,将浅夏身上的大氅又给拢了拢,“说实话,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说了你或许不信,若是有人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我也是会这样选的。” “我没有不信。”浅夏清了清喉咙,“只是,若是要问你的话,就不是让你在你的家人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了。” 穆流年侧目,显然是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要你选,怕是只会让你在你们穆家军,和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了。这样的选择题,只会更加地残忍。是要你麾下几十万人的性命,还是要我一个人的命?” “这种问题实在是无趣。浅浅不觉得有些无聊么?” 浅夏此时却分明是起了好奇心,“可是你既然是偷听到了我的回答,那么若是我听不到一个答案的话,岂不是很亏?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才好。” “浅浅,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呀。我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在同一时刻危在旦夕?” “有什么不可能的?太可能了!你要知道,若是有人盗了你的印信,你说,你的大军是不是就危在旦夕了?” 这还真是有道理。 若是有人盗走了印信,再下一道军令,那事情可就是真的大发了。 不想穆流年竟然是手抚了下巴,认真地想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有道理呢,若是真的出了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浅夏挑眉,一手扶了腰,就站在了这月光下,等着他的答案了。 “浅浅,可不可以换个问题?” “不可以!没的商量。” “嗯,我想想看,若是理智一些的话,我应该是要选择我的大军,如此,我的手上才会有底牌,才有了与劫持你的人谈判的筹码,这样的话,只要是运作得当,我不会失去你,也不会失去我手底下的这些弟兄们。” 浅夏顿时有些黑线,总觉得他似乎是把话题给带歪了。 “好了,浅浅,外面太冷了,若是你冻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看到浅夏还要再说,穆流年立马就拉起了她的手,快速地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你别急呀,走这么快做什么?是担心我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浅夏歪了歪头,不对呀,刚刚他们挑起的话题,似乎不是这个吧? 对了,是她说到了秘术。 穆流年半扶半抱着她,总算是到了寝室里,连忙将她身上的外袍脱了,再把她抱到了床上,拿被子盖上。 “先不着急换衣裳,先暖一暖,别再着凉了。” “嗯。” “浅浅,刚刚你说那个白发妖人对你用秘术了?他想做什么?” 浅夏抿唇一笑,“放心吧,桑丘子睿虽然也会秘术,可是显然于天分上,他是不及我的。我在他一开始有所暗示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一个心眼儿。你放心,一句有用的,我也没说。” 穆流年松了一口气,“浅浅,我不求别的,只要是你平平安安的就好。等我们的女儿出生后,就叫她云安,好不好?” 浅夏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怪怪道,“我哥哥叫云长安,元初,你确定是你是真的会取名字?” 穆流年听罢,脸色顿时一黑,他怎么忘了,这里小辈的名字,是不许和长辈有同字,甚至是同音的字的,否则,那就是对长辈的不敬了。 虽说,也有极其特别的名字会存在,可是一般来说,也都是极其思念某人才会如此。 所以,他的孩子叫云安,还真的是有些不合适。 “对了,之前父亲不是说请你到书房一叙吗?快去吧,别让父亲等太久了。最近父亲的军务繁忙,整日里是披星戴月,你可别真的将他给累着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行了,你先歇着,不许看书了,对眼睛不好,也别等我,困了就自己先睡,有什么事儿记得叫三七和妖月,千万不可再出屋子了,知道吗?” “嗯,我记下了,罗嗦。” 穆流年只是冲她笑笑,又再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赶去了书房,当然,是林少康的书房。 “穆世子来了?” “岳父不必如此见外,还是唤我一声流年就是。” “是这样的,正阳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有心让他到军中历练,可是你也知道,你岳母是一个极其偏疼孩子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会心疼地掉眼泪了。” “这是正常,慈母之心嘛,可以理解。” “话虽如此,可是这儿子不可娇惯。现在正阳就有些不务正业了。我与浅夏也商议过了,她也同意我将正阳带到军营里。今日请你过来,也就是想要问问,这军中其它地方,可有一些专门让一些个小孩子们操练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若是让他跟着我,只怕底下的人都顾及着,不敢对他要求的太严苛了。” 穆流年仔细地想了想,林正阳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八岁了吧? 虽说一直有习武强身,可是跟在了林少康身边,这学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岳父若是信得过我,就将他交给我吧,我保证,几年之后,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林正阳。” 林少康犹豫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穆流年手底下的那些兵,可不是天生就是如此神勇厉害的。 他更知道,穆流年手底下还有着一支极其强悍的暗卫。 具体的人数、本事,他虽然是不甚清楚,可是看看浅夏身边的那个妖月,便足以让人震惊了。 将林正阳交给穆流年,他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一定真的能吃得了那样的苦。 不过,现在既然是穆流年自己提出来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显然也没有放过这次好机会的打算。 若是真的能在穆流年的手底下,得到几年的锻炼,那将来,他的儿子,必然会是一员虎将! 正在自己的床上睡的香甜的林正阳,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未来,就在这个晚上,被他的父亲和姐夫,随随便便地便决定了。 次日一早,他甚至是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觉得身子被人给拎了起来,然后不待他开始喊叫,就被人给点了穴,再将他裹巴了裹巴,直接扔到了一辆马车上,被人家给打包带走了。 林少康之所以会同意这样做,无非也就是担心夫人会太舍不得。 如此,连面儿也没让他们母子见一见,直接就送走了。 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林少康没少因为这个决定,被夫人给嫌弃了。 那日浅夏与桑丘子睿一会之后,桑丘子睿的心情,有些低落。 一方面是因为浅夏的选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的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可是那日与浅夏一叙之后,自己对于后面的这些计划,已经是开始持怀疑态度了。 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若是就此收手,难免是会前功尽弃,毁之一旦,可若是继续进行下去,只怕,浅夏对他刚刚涌现出来的那点儿好感,也会被他一系列的举动,而消磨光了。 那样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不是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浅夏只是猜对了一半! 他的确是想要借着肖云放,来磨练穆流年,同时,也是利用了穆流年,来刺激肖云放。 可是这一切,都必须是在不损害紫夜利益的前提下进行的。 若是一旦有外敌来犯,那么,他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们达成共识,然后一致对外! 这一点,他与穆流年,也算是不谋而和。 因为穆流年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对于肖云放的昏庸,对于紫夜政令的一些不合理,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可是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一定是会想尽了一切办法,与敌周旋对抗,绝对是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些。 就像是之前肖云放与四皇子的明争暗斗,这是肖家自己的内斗,属于派系之争,他直接就选择了置之不理。 可是一旦有了苍溟军队的加入,那么一切,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他,桑丘子睿,精心地想要让他二人进行对决,让肖云放一步步地将穆流年逼至了退一步是悬崖的地步,想要的,无非也就是他的反抗,他的还击! 桑丘子睿很清楚,肖云放是不可能会斗得到穆流年的。 而他要的,也绝对不是在两人都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去什么问鼎皇位。 他要的,是要让他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再重演一遍! 他不相信,穆流年真的就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所以,他要让浅夏清楚地看清这世上每一个男人的本质! 除了他这样一个,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懂理珍惜的男人,其它的男人,绝对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权势、江山! 有了权势,便拥有了一切。 财富、美人,哪一样,不是纷至沓来? 或许就是因为骨子里头的那一缕执念,所以,他想要将穆流年这个人,直接就是剖开了,让他将骨子里的一切,都展示出来。 他要让浅夏看看,她认定的这个男人,一旦是初尝了权势的好处,那么,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去选择了龙椅,而不是所谓的真爱。 桑丘子睿自己也说不清楚,如此执着地想要证明这一点,到底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的错有多离谱,还是因为,他压根儿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在他的心底最深处,仍然还是相信这世上的男人,大都是自私的,是卑劣的。 他们为了得到权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比如女人,比如子女,比如尊严,这些,统统都可以舍弃,可以不要! 这世间的男子千千万,若是换了别人坐在了当初他的那个位置,定然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的。 所以,他承认他伤了浅夏,可是从心底里,却是并不怎么承认,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做错了的。 这,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桑丘子睿借着肖云放布下了这样大一个局,无非也就是想要看看,他穆流年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浅夏,到底,他能爱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美人,那么,作为男人,他不会鄙视他,只会佩服他。 如果他最后的选择是权利,那么,对地浅夏来说,无疑便是再度经历了一场第一世的磨难。 只是不知道,她再次面对这样残忍的局面,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桑丘子睿很期待那一天的出现。 这一世,他是真的对权利没有了任何的贪念,唯一让他执着的,便只有一个云浅夏。 可是偏偏她对于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视而不见的。 既然如此,那么,他不介意用一种更为极端,更为激烈的方法,让她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桑丘子睿从来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大好人,是一个圣人。 任凭世人对他如何的推崇,他都不会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 至于肖云放,不过就是一颗棋子,早晚,是要被穆流年的手段,给逼得一无所有的。 一连几日,浅夏都是有些心绪难平。 虽然两人都不曾说破,可是浅夏也已经猜到了他要对穆流年做什么。 正如她之前所猜测的,她的元初,一定会一步一步地逼近权利的巅峰,到那个时候,桑丘子睿才会出手。 所以说,现在,桑丘子睿绝对是不会选择去做任何打压,或者是损害穆流年利益的事情的。 浅夏不明白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桑丘子睿果真还有能力去威胁到了穆流年吗? 那么,他最有可能会用到的筹码,又会是什么? 夜风寒凉,浅夏的心内,也开始荒芜丛生。 思考地越多,回忆的越多,她便是越来越想明白了桑丘子睿到底要干什么。 恐惧、心惊! 长久不曾来侵扰着她的感觉,迅速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她竭力地想要让自己镇静下来,许多事,未必就会是个死结。 想想她曾看到过的那本秘术古籍,她的心内,却在一瞬间,将刚刚涌上来的希望,击个粉碎。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胆怯的人,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 好在,就算是桑丘子睿的计划一切顺利,根据星相来看,也并非是短期之内就能实现的。 浅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 至少,在自己生完孩子之前,是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变数的。 脸色稍稍好转,想到了对紫夜虎视眈眈的苍溟,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在那里。只有将外患彻底地根除了,那么接下来,他们才有可能会有心思展开内斗了。 穆流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站在廊下,身上披着一件儿厚重的墨色大氅,脸色微白,外面明明就是如此寒冷,她站在外面,脸色当是被冻得有些红才对。 牵过了她的小手,很是冰凉。 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极其宠溺道,“怎么站在外面?手都这样凉了,也不知道拿个手炉?” 浅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去责备下人。 “是我不让她们准备的,我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现在好多了。” 穆流年看她眉眼间的笑,淡淡的,就像是去年看到的园子里盛开的茉莉,不是很娇艳,却让人难以忘怀。 “走吧,我们先进去。三七,去打些热水来,让世子妃泡泡脚。” “是,世子。” 穆流年怕她会伤着了腹中的孩子,便蹲在了一旁,亲手给她洗脚。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早已成了习惯。 可是对于浅夏来说,她却不敢将这些当成了习惯。 若是心安理得地将别人对她的好,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那么,将来,受伤的那一个,必然会是她。 浅夏的心思重。 这一点,穆流年初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虽然两人同床共枕了几年,她做出什么了样的细微动作,是在忧虑还是在思考,他只要是一个眼神过去,自然就能明了。 一连几日,浅夏的情绪都是有些不对劲的。 穆流年知道,就是从那日她见到了桑丘子睿开始。 “浅浅,你想不想回凤凰山看看?” 浅夏怔了一下,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好上山的。对了,你将正阳送到了何处?” “你猜?” 看着他有些神秘的样子,浅夏不禁有些鄂然,“你不会是将他送入了夜煞的基地吧?” “为什么不?不是很正常吗?他这个年纪,其实是有些晚了。好在他还有些底子,大不了,后面我让人对他训练的严苛一些就是。” “你说真的?” 穆流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我的本意只是为了锻炼一下他的毅力和体质,当然,能多学一些本事,自然也是最好的。他不会在那里待太久,几年后,我会将他编入军中。毕竟是林家唯一的正统血脉,将来,总是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世人眼前的。” 浅夏一时有些尴尬,她的确是担心穆流年会将林正阳给训练成了暗卫一类的人。 倒是她多虑了。 “元初,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桑丘子睿离开辽城?” 穆流年正在为她擦脚,听到这话,抬头看她,“怎么?你很讨厌他?” “他在辽城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让他离开了。你们既然是结为了盟友,不如你去跟他说。至于辽城的刺史,谁来都是一样的。” 辽城的政务虽说一直都是桑丘子睿在打理,可是对于军营里头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现在穆流年在辽城已然是站稳了脚跟,的确是没有必要再让桑丘子睿留在这里监视他了。 只是,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过河拆桥的意思呢? “我有一种预感,梁城很快就会不太平,所以,他该待的地方,应该是在梁城。”   ☆、第八十二章 别来无恙! 事实上,不用穆流年去刻意想办法,肖云放就先坐不住了,很快就派人过来传旨,命桑丘子睿尽速返京。 而辽城的刺史之位,肖云放则是另派了徐泽远的父亲,安平侯来暂时接任。 对于这样的职位安排,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虽说徐泽远娶的是桑丘家的女儿,可是安平侯被先皇冷落多年,一直是不得重用,就算是现在徐泽远是个有才气的人,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可是他的父亲,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就成为了一方大吏? 穆流年对于肖云放的如此安排,也有些不解。 不过,他听说安平侯年轻时,曾是一个行事张扬之人,现在年纪大了,虽说经历了起起落落,始终是未曾真正地手握实权,可到底也是安平侯。 他的到来,对于辽城来说,究竟是幸,或是不幸呢? 浅夏对于他来行辽城刺史,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只要是桑丘子睿不在这里,那么,她就有办法来帮助穆流年做更多的事,比如说,各种各样的供给。 她既然早猜到了桑丘子睿的计划,也早就窥破了星相,那么,她自然是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到底,谁才是那颗最为耀眼的帝王星,谁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此刻,就算是她不在意,也不成了。 事情既然是到了这一步,倒不是先积蓄实力,到时候就算是肖云放突然发难,他们也是有备无患。 桑丘子睿对于调他回京的旨意,也只是意外了那么片刻,随后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 “浅夏,你以为,将我调回了京都,我就会离那个位子更近一些了么?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桑丘子睿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公子,京城的消息,安平侯已经动身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他来做辽城的刺史也好,有他没他,也是一个样! 安平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早年或许是个极有才华之辈,可是现在,虽算不得太过年老,可是时光的磨砺,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锋芒。 他这样的一个人留在了辽城,无非也就是表明了肖云放对徐家的看重,至于他在这里是否有什么建树,都不重要。 肖云放真正看重的,不过就只是一个徐泽远罢了。 安平侯虽然是有着一个侯爵,可是多年来,一直都是领了闲差,而且官职也并不高。 如今一下子被肖云放委以重任,只怕安平侯自己也是有些不适应的。 “安平侯要到这里,只怕最快也要*日呢,若是他带了家眷,又或者是天气不适,怕就要拖延上数日了。” “公子,属下发现最近穆流年一直都是在忙于军务,林少康被穆流年重用,虽然是在军中有着实际的职务,可是迄今为止,皇上并未下旨有任何的封赏。” 桑丘子睿浅笑,他明白长风的意思,这是在说,肖云放并不认可林少康的地位了。 简直就是太天真了! 在穆家军里头,他肖云放当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他的认可,对于穆家人来说,基本上就是可有可无的。甚至于,穆家军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所谓的皇室,在他们这里到底是有什么威严尊贵的。 时光荏苒,一晃,已是两年。 桑丘子睿回京后,先是出任了吏部侍郎,后又直接接管了户部。 短短两年的时间,桑丘子睿,便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上。 可以说,他是紫夜最为年轻的一位丞相。 而安平侯在辽城,也是一切均安,辽城与阳州的一切,也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任何的问题和危机。 两年的时间,紫夜在桑丘子睿的带头整治之下,吏治,已是比之前,要清明了许多。 虽说不能有了多么强烈的变化,可是至少,紫夜的百姓们,都过上了战争前的那种稳当生活。 而肖云放的身体,在云长安每年过来行针之后,再辅以汤药,倒也算是保持地不错。 谁也没有想到,两年前,云长安会娶了方家的嫡出小姐,方华容,也是方桦的妹妹。 而方桦也在两年前,迎娶了安宁公主,只不过成亲后没多久,便直接到了淮安。 方亮在淮安任刺史,方桦也在淮安任一名文官,主掌户曹。 方家兄妹,同年大婚,可是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安宁公主因为是皇室的公主,所以在京中,她是有一座公主府的。 可是方桦到淮安,她自然是不愿意独守空房,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 到了淮安,可是没有什么公主府的。 一家人都住在方府,公主虽然是尊贵,也不过就是住的院子稍微大一些罢了。 这位安宁公主一开始也是很不错的。 按规矩,应当是方亮夫妇,到她这位公主跟前请安的,她自己身为公主,无需对任何人行礼请安。 就连方桦想要见她一面,也当是先有人禀报,她自己再允了之后,才可让其入门的。 对于这样的生活,方桦在成亲之初,便直接言明了。 若是需要他的父母来给自己的儿媳请安,那么,倒不如直接另置一处宅子,由公主暂住。 安宁公主如何肯?那岂不是成了外宅了? 所以,安宁公主想着要与夫君相敬如宾,便直接下了令,府中的长辈见到她,也不必再行大礼了。当然,她也不可能会去卑微到了给公婆行礼,她自认,自己骨子里的血液,还是相当地高贵的。 原本一切也是相安无事,可是日子长了之后,安宁在宫里惯出来的有些嚣张跋扈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早先在宫中,她虽不是嫡出,可是在先皇跟前,却是十分受宠的。 如今成了亲,觉得这方家她最大,自然也当是什么事儿都该着她说了算。 如此,一来二去的,难免也就会出了些矛盾。 再加上身边再有几个眼高于顶的奴婢,渐渐地,看方府上下,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 最重要的是,淮安的许家,对于她这位公主的到来,似乎是一直就没有什么表示,仿佛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把她当成了公主来对待。 就算是她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淮安的世家贵女和夫人们来饮宴,许家过来的人,不是旁系,便是一些不太起眼的人,这让安宁异常的恼火。 其实,安宁也实在是多虑了。 许夫人之所以会让她的儿媳带着几个庶妹过来,那是因为他们家中只有许青梅这一个嫡女,如今人都已经出嫁了,自然也就只能让庶女去出席这些场合了。 而许夫人自认是比方桦和安宁公主长着一辈的,所以,对于公主的邀约,她自然是不会去的。 不仅仅是许夫人不会去,就是当地其它的一些贵夫人们,也不会去参加这样的场合。 当然,若是方夫人发了贴子,她们则是不可能会推拒了。 安宁公主之前在宫中受宠,可是到底是在宫里头走动的多,对于外头的事,知道的并不是那么周全。 一个小辈给长辈下贴子,任是你的身分再高,若是没有什么非来不可的大事,一般来说,长辈们都不会过来的。 不是不给你面子,可是觉得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这辈分不一样,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一点,是安宁自己的疏忽了。 另外一点,也不得不说,安宁虽然是公主,可是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支撑,首先,对于肖云放来说,这个妹妹不过是一个庶妹,而且,也没有任何拉拢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安宁生母的出身比较低,又没有什么外祖家的人帮衬,所以,等于是空顶着个公主的头衔,实际上,她越是摆架子,这些夫人小姐们,对她却越是不屑的。 这里与梁城不同。 梁城是天子脚下,再怎么样,大家也都会给皇室几分的颜面,就算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出来,大家也是该行礼行礼,该请安请安。 可是这里是淮安,那就大大不同了。 这里可没有什么皇族倚仗,更没有什么御林军专司保护皇室尊贵。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说,安宁公主的身边,也是有着御林军保护的,虽然人数不多,也不过就是那么百十号人,可是这些人,却能让安宁公主,十分满意地找到了自己公主的尊严。 日子长了,方桦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刁蛮公了,所以,也不再主动去她的院子求见了。 一开始,方桦还是歇在了书房的。 可是时日长了,这方夫人自然是不乐意了!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如今虽说是尚公主,有了一个驸马的身分,可是这位公主的性子如此刁蛮,儿子又常常是独自一人,这什么时候才能有子嗣? 方家的子嗣本就算不得繁茂,特别是他们二房,人丁就更是稀薄了一些,如今见他们夫妻如此,方夫人如何能不着急? 很快,淮安当地的一名世家小姐,便入了方夫人的眼。 这一来二去,也入了方桦的眼。 于是,在尚公主一年之后,方府大摆筵席,方桦再娶了一位侧夫人进门。 所谓侧室,也就是说,一旦正室暴毙,或者是被休弃,那么这位侧室便可直接扶正。 这与普通的妾,可是不同的。 便是正室,也不能随意的发落侧室,人家可是有名分的,侧室所出,是可以自己抚养孩子的。不像普通的妾室,是根本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 再加上了这位侧室的出身不凡,虽只是大家族的庶女,可是人家这言谈举止,风华气度,可是样样儿不输给她这个公主。 时日一长,安宁公主自然是既恼怒,又妒嫉。 可是她身为公主,自认还是有着公主的尊严的,不屑于与她们这些普通的女子说话。可是驸马却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来一次她这里,她身为公主,又实在是放不下身段儿去哄着方桦,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本,如此一折腾,就更是谈不上什么感情了。 而方华容在两年前,嫁入了辽城的云府。 次年,便给云长安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许是云家的男人都很专情,弟兄三人,竟然是无一人纳妾,亦不收通房。 生活在了这样的家庭里,方华容的心情自然是越来越好,面容也是越发地焕发出了光彩。 三个妯娌,一个是出自京城的方氏,一个是出自栾河刘氏,还有一个,则是淮安的许氏。 若是严格地说起来,还是许青梅的出身最好,身分最为尊贵了。 不过许青梅的性子好,她未出嫁之前,就与方华容相熟,二人也是极聊得来,如今成了妯娌,两人的感情,倒是更好了几分。 云府里的日子过的和谐,两年前程氏也搬到了这里,与三个儿媳一起过,云老夫人则是在凤凰山上,陪着她的夫君和儿子,就住在了他们墓旁的小院子里,日子倒也过得清静。 两年前,浅夏还是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时机,将舅舅仙逝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当然,云苍璃的遗体,早就被海爷爷派人给下葬了,据说,当时他走的很安祥,唇角,还挂着一丝笑。 许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云苍璃了,大家对于这样的事实,似乎是也早有了察觉,虽然伤心,可是至少,比一点儿也不知情,来的打击要小。 最难过,自然是要数云老夫人。 她在哭晕过去了两次之后,才坚持让程氏下了山,多陪陪她的孩子们,她自己,则是留在了山上,陪伴着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程氏这两年,人也丰腴了不少,三个儿子都成了亲,也都有了孩子,不管怎么样,云家有后了。 特别是当云长安也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程氏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给云苍璃一个交待了。 这两年,唯一有些过得不太痛快地,就是穆流年了。 他一心想要个女儿,结果,浅夏最后生出来的,又是一个儿子。 虽然不高兴,可是看着妻子如此辛苦,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还不是没舍得给二儿子摆脸子。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穆流年可是在浅夏有孕之后,全程陪在了她的身边,总算是让浅夏真正地陪着儿子做了一个月子。 二儿子的名字,叫穆云泽,是长平王取的。 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长平王夫妇也回来了,长平王府,是分外的热闹。 林少康和云氏原本是要在辽城单独再置办一处宅子,可是被穆流年制止了。 在他看来,穆府这么大的院子,就是再添个十口八口的人,也依然住得下,何必多花银子。 穆府的人也不多,有他们在,倒也热闹。 而且,可以让云氏和长平王妃做个伴儿,两人一起照看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两年了,穆云泽都会跑了。 而穆云华,那个才刚刚能吐字清晰,可以整句整句地背下唐诗来的穆云华,则是被穆流年狠心地送到了麒麟山。 浅夏虽然是性子有些清冷,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到了那里,想想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苦难,她若是不哭,怕就不是亲娘了! 好在现在她有了二儿子,不然的话,怕是真能恨得不让穆流年上床了。 两年的时间,辽城和阳州的一切,都是在稳步发展当中。 不知不觉间,辽城和阳州,就成为了紫夜东部最为热门的地方。 这里的税收在逐步攀升,这里的百姓们吃的越来越好,住的也是越来越有保障。在辽城最中心的位置,甚至是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 穆流年虽然是无意争什么,可是在浅夏与其深谈了一次之后,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即便你不去争,人家也会以为你是存了野心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一切都敞开了。 穆流年之前也是因为穆家一直被皇室猜忌,所以无论是做什么,也都有些畏手畏脚,不敢让人觉得他穆流年的本事太大,目的,就是担心人家会觉得他居心叵测。 可是现在,想想肖云放对他的态度,这个曾经有些软弱的皇子,并没有因为是得到了穆家的扶持才登上皇位,而有所感激,反倒是对穆家,有了彻底地清除之心。 如果不是这几年有太后拦着,再加上了后来桑丘子睿的回京,怕是肖云放,早就对穆家出手了。 “浅浅,云泽睡着了?” “嗯,你轻些,别吵醒了他。” 看着在小摇床里睡觉的穆云泽,穆流年是有几分的妒嫉的。 有那么一阵子,因为他送走了云华,所以浅夏为了跟他赌气,天天抱着云泽在他的床上睡。 他还真是就进了屋子没床睡,极其可怜地睡了好一阵子的软榻呢。 当然,他是谁呀? 怎么可能真的因此就没了招儿? 就算是浅夏让云泽占了他的位置,他也仍然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浅夏给抱了出来,再与其极尽缠绵之事。 对此,浅夏只给了他两个字的评价,下流! 而穆流年则是很好脾气,且很得意地接收了这样的一个绰号。并且在之后的日子,将这两个字,那是发扬光大,就差公告全城了。 紫夜这两年间也算是休养生息,一切也都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而苍溟自然也没闲着,两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大力地扶持农业,更是加紧练兵。 苍溟的军队,两年间,竟然是扩充了三十万人。 这除了是苍溟皇大力支持百姓们参军外,更因为皇甫定涛在民间大力的宣传,四处征兵。并且由苍冥皇颁了旨意,但凡是家有一人当兵者,全家免除赋税。若是有两人当兵,那么,不仅不必交赋,而且还可以得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这在民间,可是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一年的日子了。 苍溟的种种举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初穆流年给了他们沉痛一击,他们俨然就是不肯就此服输的。 其实,更让穆流年气愤的是,当初明明就是他打败了皇甫定涛,并且是还将他扶持四皇子,借此发兵紫夜的事情都揭露了出来,可是偏偏肖云放对于这一切,却是不闻不问。 甚至是连个问责的话,都不曾送到了苍溟,这对于穆流年来说,简直就是太过气愤了。 自己和众多的将士们,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着能让紫夜扬眉吐气一把吗? 可是肖云放倒好,连句问责的话都不敢说,甚至是往千雪派出了使者时,都不知道将这件事情给大肆宣扬一把,他的做法,还真是让人寒心。 比起欠他军饷来说,这件事,更是让穆流年心里头不痛快,就像是被扎进了一根刺,怎么也挑不出来了。 浅夏知道他的心思,对此也不过就是淡然一笑,两年过去了,那件事,仍然是穆流年心里的一根刺,总是时刻提醒着他,让他一定要记得,就算是上次打败了苍溟,紫夜的国威,仍然是被人给践踏了。 每每思及此,他练兵时,就更为上心,处理军务,也就更为勤奋。 两年的时间,穆焕然这个弟弟,也总算是成材了。 虽然是不曾参与过大战,可是由他率兵对辽城和阳州外的一些土匪进行了毁灭性的清剿。 以极少的伤亡,换得了胜利,在穆流年看来,还是不错的。 一年前,穆焕然与陆明浩的人进行对抗演练,穆焕然竟然是没有吃太大的亏。 虽然最终仍然是败了,可败给了陆明浩,并不丢脸。 更何况,也仅仅只是一步之差。 穆焕然用自己的实力,在军中为自己争得了一个校尉之职。 虽然不算太高,可是至少,这是凭他自己的本事挣来的,没有人是觉得他是靠着长平王和穆流年才进入了军营。 穆焕然这几年学了不少,特别是后来跟在了穆流年身边,更是让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与这位兄长之间的差距,那绝对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的。 经过了几年的学习和历练,他的性子渐渐沉稳了起来,肤色也比以前黑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是瘦一些,可是却比较精壮。 柳侧妃看到儿子如此有出息,也是觉得十分安慰。 她知道长平王的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她也看开了,自己能有一双儿女,已经该知足了。 现在穆焕然也得到了世子的认可,甚至是还得到了他的提携,将来的前程,也总不会太差。 柳侧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是不可能会争得过王妃的。 看到了梅侧妃和穆焕青的下场,她就知道,自己和儿女,这辈子,能借着长平王府的光环,得一个太平安稳的日子,也就成了。 虽然一开始,她不希望儿子进军营。 可是想想长平王府这王位是怎么来的? 柳侧妃明白,王爷和世子肯让自己的儿子进军营,这足以表明了他们对儿子的重视。 她该偷着乐才是。 柳侧妃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便安心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论王爷和王妃去哪里,她都是表现平淡,既不跟着,也不差人去打听。 久而久之,穆府上下,对于她的存在,也就多了几分的释然。 至少,穆流年不再对她有着那种厌恶的感觉了。 或许是因为穆焕然的缘故,穆流年的心里,也算是勉强容下了柳侧妃。 这日一大早,天空就有些阴暗,等到用过了早膳,天空已是轻轻洒洒地飘下了几片的雪花。 浅夏心中欢喜,这两日天空本就有些阴沉,使得她的心情本就有些压抑,今日看到了洁白的雪花,这心里头倒是凭添了几分的雀跃。 “浅浅,小心着凉了。” 穆流年将一件儿黑色的大氅给她披上,再往她的手里塞进了一个手炉,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算凉。 “元初,你说这雪会不会越下越大?” “嗯,应该会吧。” “若是下大了,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吧。将云泽也抱过来。” 穆流年的脸一黑,“浅浅,你才几日不喝药了?是不是鼻子这会儿也通透了,所以就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儿了?” 浅夏苦了脸,“元初,我只是想要自己动手堆个雪人而已,你别这样小器嘛。” 穆流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我小器?是谁生病吃了半个月的药?是谁到后来舒服一些了,就偷偷地将药倒掉的?” 浅夏一转脸儿,这种事被他这样大呼小叫地说出来,真是没脸见人了。 “走吧,先到那边坐一坐,我让人在那里备了炭炉,既可以赏雪,又不会太冷。” 前面是一处花厅,四面皆窗,南面正好是种了几株梅花,这会儿赏雪中梅,正是时候。 看到了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浅夏靠坐在了穆流年的怀里,将头发散开来,懒洋洋地动了动身子,“元初,你看那红梅上的雪,是不是比其它地方的要更白一些?” “嗯,这是对比效果吧。” “是呀,这个时节,赏雪中梅,梅上雪,还真是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奇妙之感。可惜了,这种美景,却不可能是常常出现的。” “若是天天让你看这个,你可还会觉得美?” 浅夏认真地想了想,“倒也是。” “浅浅,接下来,我可能要忙碌一阵子了,皇甫定涛的兵马,现在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往南集结,据我估计,这一次,他们总共调动的兵马,已是多达七十万了。” “七十万?”浅夏有些吃惊,能让皇甫定涛出动这么多的兵马,很显然,这是在准备与紫夜大干一场了。 “我们的兵马自然是不及他们多的,而且,现在这七十万,还只是一个初步的估计数字。真正到了开战的时候,只怕只会比七十万人马更多。而桑丘烈那里,现在也不过才有二十五万的兵力。梁城附近的兵马,肖云放是不可能会调用的。所以,接下来,我们只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桑丘子睿对此有何反应?” “已经与兵部等开始商议对策了。桑丘子睿这两年也是一直在苦研兵书,对于练兵,他或许不是太在行,可是对于调兵遣将,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我听说徐泽远现在也已经是一名偏将军了。” “嗯,桑丘子睿知人善用,而且会根据每个人最擅长的一切做出决断,他是个聪明人。” 浅夏微挑了一下眉,她一直都知道桑丘子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那样的人,怕是学什么东西,都是极快吧? “我听说太后有意为他指婚,可是都被他给拒绝了。浅浅,他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他既然不打算去当什么和尚,现在做这个,这是想要给谁看?” 浅夏扑哧一乐,“你说他是在做给谁看?” 穆流年的眸光一沉,脸色微暗,“我不可能会给他一丁点儿的机会的。你是我的妻子,他桑丘子睿这辈子休想再打你的主意!” 浅夏微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地更舒服一些。 “元初,这次出征,可是皇甫定涛会是主帅?” “现在还不太确定。”对于浅夏如此明显地转移话题,穆流年倒也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我现在担心的是,苍溟皇会让皇甫定涛做先锋,而睿亲王则是亲自坐镇边关。他们父子俩,在苍溟的军营里,可是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苍溟这两年招募兵丁可是极其积极的。不过,这也不代表了,他们就没有弱点。” “你说的对!我已经派人去侦查了。最起码,要先弄清楚了,他们大致的一个攻击方向。十有*,还会是祁阳关,或者是凤凰关。” 一连几日,穆流年都是忙的不见人影。 浅夏用灵摆连续占卜了几次,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的表情有些不安,事实上,在她占卜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十分不安的预感。 很快,浅夏从丽星的口中得知,桑丘子睿已经秘密离京,现在,估计已经是到了辽城了。 浅夏的眼神微闪,让人将绣房的小兰叫了过来。 “给世子妃请安。” “起来吧。” “谢世子妃。”小兰略有些局促,她被世子妃收下之后,极少单独地叫她过来回话。仔细想想,这似乎是这几年里的第三次。 “你不必紧张,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罢了。” “世子妃请问,奴婢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浅夏的唇角一弯,轻轻地端起了茶盏,掀开了茶盖,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即刻就在她的鼻端环绕着。 “绣房的生意能这样好,与你刺绣的手法是分不开的。这些年,你拿的月银也不算是太多,委屈你了。” “奴婢不敢。能为世子妃效力,是奴婢的福分。当初如果不是世子妃,只怕奴婢早就饿死了。” “嗯,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浅夏不轻不慢的话,让小兰更为紧张了些,两只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衣襟,不停地咬着嘴唇,整个人的精神,都是高度地紧张起来的。 “你抬起头来。” “是,世子妃。” 小兰缓缓地抬起了头,其实,她生的还算是可人,皮肤很白,眼睛不大,却也耐看,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双红润润的嘴唇,看起来,十分的讨喜。 浅夏细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笑意渐冷,“小兰,你跟在我的身边时日也不短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是谁的眼线,可是看在了你一手极佳的刺绣功夫上,我也不曾为难过你。只是现在,你似乎是已经开始让我不放心了。” 小兰的脸色骤变,“世子妃,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呀。” 说着,两只眼睛立马就瞪地大大的,极其委屈地看向了浅夏。 就是她这么一瞪大眼睛的瞬间,她的脑子里,似乎是有哪根弦,就不对劲了。 很快,她就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晃,有些虚,而她自己,也有了一种极其困乏的感觉,身子越来越软,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浅夏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说吧,桑丘子睿现在何处?” “公子在阳州。” “阳州什么地方?再具体一些。” “宋府。” 浅夏的身子陡然一紧,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有防住,还有一个宋家! 浅夏让人给穆流年送了信,然后也不等他有所回应,直接就让人备了车马,以看望妹妹为由,前往阳州了。 丽星等人自然是跟着,不止是她们几个,还有一队王府的侍卫,另外,朱雀也在暗中跟着去了。 王妃和云氏正在逗着小云泽,听说世子妃急急地出了门,两人相视一眼,也没有当回事儿。 “这孩子,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行事还是如此风风火火的,真是说风就是雨。也不知道过来给长辈打声招呼。” 云氏这么说,自然是怕王妃多心,浅夏身为儿媳,如此匆忙的出门,都不知道来请示一下长辈,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别这么说。”王妃笑道,“我知道这孩子的性子,若不是有要紧的事儿,断不会如此的。咱们呀,年纪大了,有些事,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由着她们年轻人去折腾吧。” 听王妃这样说,云氏也就不再担忧了。 “听说王爷这阵子也是出入军营频繁?我听老爷说,苍溟似乎是又有所行动了。” “是呀,这打仗的事儿,是男人们的,咱们只管是管好家,带好孩子就成。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别让这爷们儿们在外头流着血,还担心着家里就成了。” 云氏点点头,同为武将的夫人,有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无奈。 浅夏到了阳州刺史府的时候,已是过了晌午。 “不知世子妃亲至,妾身有些远迎了。”宋夫人率一干女眷迎了出来。 浅夏微微颔首,“宋夫人客气了,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想见一见宋刺史和宋公子的。” 宋夫人迟疑了一下,不过想到了出来前老爷的吩咐,还是十分客气地将她请到了前厅,然后再将老爷和宋天赫请了过来。 当然,穆焕巧,自然也来了。 两人简单地拉了几句家常,宋刺史也看出了她的来意,将人都遣了下去,然后静待浅夏出声儿。 “宋刺史,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此,是想要见一见桑丘子睿。你请他过来吧。” 宋刺史和宋天赫两人都吓了一跳。 桑丘子睿秘密离京之事,可是连他们二人都不知道的,云浅夏这个闺中妇人,是如何知晓的? “怎么?宋刺史不肯请人出来?” “非也。世子妃,您是不是听错了?这桑丘大人现在正在梁城,怎么可能会在阳州?更不可能会在我们宋府了。” 宋天赫明白,一旦他们承认了桑丘子睿在这里,那么,他们宋家的立场,可就是不一样了。 之前,在穆流年眼中,他们宋家虽然不是穆家的心腹,可是也绝对不会是敌人。 一旦被他知道桑丘子睿会秘密地到了宋家,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有些事,怕是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宋公子,妹夫,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来阳州了。你们若是不肯将他请出来,那么,就别怪我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宋刺史看了一眼她手后的侍卫,脸色有些难看地起来,“世子妃,本官念在你是长平王府的人,所以一直对你礼让有加。现在你却威胁我们父子,是何道理?莫说是桑丘大人不在宋家,就算是在宋家,我们不请他出来,世子妃又有何权利对我们宋家出手?” 浅夏听罢,竟然是轻笑了两声,“说的好!宋刺史果然是文官之表率,这说话,就是与旁人不同。” 宋刺史冷哼一声,并不理她。 “既然宋刺史不肯请他出来,那我就只好自己找了。在贵府西南侧的院子里,住着一位贵客,不知,我说的可对?” 宋天赫的面色大变,桑丘子睿的确就住在那里,可是如此隐秘的消息,她是如何知道的? 就连他的母亲和妻子都不知道的消息,云浅夏是如何知道的?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桑丘子睿今早上才抵达了阳州,这刚进宋家才半天,她就知道了,按照她从辽城过来要花费的时间来算,当是桑丘子睿刚到了宋府不过一两个时辰,她就得到了消息,这是有多快? 宋刺史与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是很不愿意相信,可是没办法,他们刚刚听到的,的确就是出自这位世子妃的口中。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不下,既静,且尴尬。 浅夏也不急,只是静静地啜着茶,动作优雅柔美,表情恬淡娴静,只是这一刻,宋家父子,是真没有了来欣赏她雍容气度的心情了。 “我知道他是秘密离京,我也知道,他来阳州做什么。呵呵,若是不让我见他,倒也无妨,大不了,我将这消息透露给了世子,请他派兵将阳州里里外外地围严实了,看看是不是能搜出一个玩忽职守的桑丘子睿来!” 宋天赫的心随着她的一字一句,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凉。 还有什么可说的? 事实已经是摆在眼前了。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云浅夏根本就不可能会这样说! 父子俩正在为难之时,门却被人缓缓推开,逆着光,一道颀长的身影傲然而立,不是桑丘子睿,又是谁? 浅夏一听到了门响,便猜到了会是他。 果然,一抬眸,看着那样一张没有什么变化的脸,浅夏的心内,却是愤恨如火。 犀利且有些愤怒的视线,直直地射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他却不恼,微微一笑,“浅夏,别来无恙。” 浅夏转头,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正事要紧。 “你们二位先出去吧。我与故友叙叙旧。” 父子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到出了门,父子俩再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皆是轻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 刚刚那位穆世子妃的气势,还真是有些骇人! “浅夏找我何事?可是想我了?” “桑丘公子好算计!只怕是元初也不会想到,宋家父子,竟然会是你桑丘子睿的人!” ------题外话------ 今天是我在青岛的第四天了,如果我还不能码字的话,嘻嘻,就只能断更了。话说,快要到结局了,这个时候断更,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第八十三章 拉开序幕! “浅夏知道我今日来了阳州?看来,两年不见,你对我,还是很关注的。” 浅夏直接就送了他一记白眼儿,“你还可以更自恋一些。” 桑丘子睿颇有些玩味地看向了她,“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浅夏的手指微微一颤,以前的桑丘子睿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太过露骨了些。就算是他对自己有心,也只会说一些相对而言比较感性的话。 今天的桑丘子睿,的确是让人浅夏有些意外。 他的表现,与往日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宋家是你的人,我一直没有察觉,这是你的本事,是我的无能。我找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追究这件事。你放心,宋家父子,会安然地待在阳州,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你是在向我保证?” 浅夏微微挑眉,“你觉得我有必要向你做什么保证吗?” 桑丘子睿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你其实是想着让宋家父子安心。” “你觉得我们是在这里聊比较好,还是你跟我一起回辽城比较好?” 桑丘子睿脸上的笑有些苦涩,“浅夏,我们就不能单独聊聊吗?” “苍溟调兵的事,我想知道,朝廷到底是如何决断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苍溟想要侵犯紫夜,我们自然是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了。只是,现在我需要先明确的是,除了穆家军,到底还有多少是能为了紫夜付出一切的力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桑丘子睿?”浅夏的语气突然就有些不善了。 看着浅夏对她瞪眼竖眉的样子,桑丘子睿却笑了。 “紫夜是肖家的,至少目前来说还是。所以,肖云放不可能就全指着穆家军了。再者,你也是知道,这两年穆流年也没闲着,肖云放对他是不可能不防的。” “若是之前你这样说,我或许是会信了。可是我明明知道你的目的,又怎么可能还会如此轻易地就信了?桑丘子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呢?我一直以为,在你的心中,到底还是紫夜千万百姓的性命更为重要的。现在看来,倒是我高看了你。” “浅夏,你不必对我用这招激将法,没用的。还有,这次的事情,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就算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会左右得了肖云放的想法。他有多么地厌恶穆流年,相信你比我清楚。” 浅夏的眼睑微微垂下,“所以呢?桑丘子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总说你已经想通了一切,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强调,你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举动对我有着怎样深刻的伤害。可是想不到,你现在竟然是还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桑丘子睿,你第一公子的名号,难不成,果真就是别人太过高抬你了?” “我对你的感情,与我现在做的事,并没有什么的冲突。浅夏,不能因为穆流年是你的夫君,所以,我就一定要站在他的那一边。你这样想,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也罢,随你吧。我和元初能为紫夜做的,都做了。若是紫夜保不住,我们也没有办法。” 浅夏话落,立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桑丘子睿倒是真的想留一留她,可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想她刚刚的那种表情,当是失望到了极点吧? 桑丘子睿苦笑一声,脸上的哀伤,似乎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怎么也无法散去。 浅夏回到了辽城时,已是傍晚。 穆流年早已在城门口等着她,一看到了她的马车驶来,直接就冲了进去,车夫连喊停的机会都没有。 “浅浅,你没事吧?他可曾为难你了?” 收到了她的消息,那会儿已是有些晚了。 他今日在军营内与十余位将领布置兵力,这等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不容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而青龙也一直就跟在了他的身边,所以,前来送信的人,也就只能是一直等在了外头。 等他知道了浅夏说桑丘子睿在宋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原本是想着直接就去阳州找人的,可是被青龙等人给阻止了。 这个时候,他火急火燎的去了宋府,只怕反倒是会坏了事。 想到了,他们二人都是秘术师,浅夏还曾小胜了桑丘子睿一次,应该是不会吃亏。 再加上她是带了王府的侍卫去的,又不是刻意地掩藏了身分,所以,他才料准了宋家的人,是不敢对浅夏如何的。 “我没事,桑丘子睿在阳州,我担心,阳州的军营里会生乱。另外,宋家父子,是断不能再参加你们的重要议事了。” “我明白。” 穆流年轻笑一声,“我也没有天真到了以为嫁给他们一个穆家的姑娘,他们就会对穆家效力。如今将事情挑开了也好,至少,我穆流年可不欠他们宋家父子的。” “那陆将军那里?”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必担心。桑丘子睿是想着从阳州这里来抽走些兵力,想来,也不过就是因为心里头没底罢了。他们不想再用我,可是又担心仅凭着他们的实力,无法度过这次的难关,所以,他们定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迅速调兵。” “元初,这一次的事情,应该是肖云放的意思。这两年,他的成长,可是显而易见的。他不再那样狂妄了。许是经历了初获皇权的那种喜悦和兴奋之后,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定然就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 “浅浅,肖云放的确是成长了,这一点,我也不否认。可是他再怎么成长,我们穆家,也是扎在了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不除不快!” 浅夏的脸色有些倦怠,对于穆流年的将来,她心中的不确定,是越来越明显了。 她知道,这两年来,穆流年虽然是对于权利这东西,仍然是没有去主动争取的意向,可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是什么都敢做的。 就算是穆流年没有那样的心思,可是对于步步逼近的危机,他也是不可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的。 事实上,这两年多来,他一直都在做着准备,虽然是不曾对她提及,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事,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若是无事,自然是好。 若是人家直接打了过来,他们也不能是毫无准备,他们的心再善,再软,也不可能是愿意当个被人随意就能砍了的棋子。 浅夏没有将桑丘子睿的心思说穿,她知道,就算是她不说,穆流年对桑丘子睿,也不可能是完全地信任的。 只是这一次宋家父子,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浅浅,这一次听我的,我已经同云家的弟兄几个都说好了。所有的家眷,都会撤回到凤凰山,你也要走,带着云泽。” “元初,看来你是忘了你之前是如何答应我的了。你说过,无论再出什么事,你都不会让我离开你的。” “浅浅,这次苍溟来势汹汹,显然是为了报仇而来。上次他们是栽在了我的手上,这一次,定然也是会冲着我来的。而现在来看,肖云放一开始没有用我的打算的。若是皇甫定涛的大军攻入,十有*,会直接冲着我们辽城袭来。我们在这里的兵力,若是果真对上了对方的七十万大军,你觉得,我们会有几分的胜算?” 浅夏不语,沉默了许久,才轻缓道,“你要明白,你是这里的主帅,而我是你的妻子,若是我们都走了,这辽城的百姓岂非是会惶恐不安了?元初,再怎么说,我也是会一些占卜之术,就算是不能事事得出结果,也总是能给到你一些帮助的。” “浅浅,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这里实在是有些危险,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对上苍溟的七十万大军,我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你在这里,我会更有压力的。” “给你些压力不好吗?将压力变成了动力,你一定能将皇甫定涛再次大败的。” 穆流年轻笑了一声,只是这一次,脸上浮现的,却是一些不认同的表情。 “可有的时候,压力未必就能变成了动力。而且,说不定,会直接害死人的。”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不是吗?” 这一次,穆流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浅浅,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你和云泽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们有一丁点儿涉险的可能。” “元初。”浅夏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我不会有危险,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不走,如果你真的担心,就让云泽跟母妃一起去凤凰山吧。” 穆流年的心底一沉,对于她的反应,他是早有预料的,轻叹了一声,不待他说话,浅夏又出声了。 “元初,你应该不会趁我睡着了,然后点了我的睡穴,强行将我送往凤凰山吧?” 穆流年的手臂一僵,他还真是这样打算的。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亮光,笑的有几分危险,“你说,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会怎么做,才能消减了我心头的怒火?若是再一不小心,给你用了幻术,那岂不是很不划算?” 这一回,可是*裸的威胁了。 穆流年笑的有几分牵强,他是真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的妻子,竟然是会以此来要胁他。 知道她的本事,也知道她的性子,这话,可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跟他闹着玩儿的。 他要是真的点了睡穴,趁她不注意就将她给送走了,她绝对是能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来。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许无忌大跳脱衣舞的事儿来。 “好吧,就依你,你留在辽城,我让人将云泽带走。” “嗯,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没有你的话,我连府门也不出。” 穆流年地表情有些严肃,“浅浅,你要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有些不利。桑丘烈和徐泽远这样的人为统帅,我也不能确定,他们能顶多久。皇甫定涛的心眼儿,绝对比徐泽远要多。再加上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睿亲王。” 穆流年的脸上有了一些犯难的神色,摇摇头,“只怕,不太好说呢。” “若是你们合为一处,全力一击呢?” 穆流年苦笑,“浅浅,没有旨意,几十万的大军出动,你觉得,肖云放会饶得了我?别说是能不能将苍溟打败了,我能不能活着与他们会合,都是个大问题呢。” 浅夏微微蹙了蹙眉,“这的确是个难题,若是主动出击,没有旨意,你便是有着谋逆之嫌的。可是坐以待毙,这绝对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浅夏的眸光突然一亮,“我想到了,或许我们可以再找桑丘子睿想想办法。京中不是还有一个方大人?难道他也帮不上忙?” 穆流年摇摇头,“方乔生现在的日子也比我们好过不了多少,因为方亮的缘故,肖云放对方家人,都是有些不太放心。再加上如今在淮安,那个安宁公主在方府里日子过得不顺心,免不了再到肖云放的跟前告状,你觉得,肖云放岂会信任方家人?” “桑丘子睿呢?他的话,总还有些分量吧?” 穆流年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浅夏的头发,看着她仍然是有些消瘦的身形。 明明就是生了两个孩子了,可是她的身形,不仅仅是没有发福,反倒是更纤细了一些。 若是换成了寻常的女子,定然是会乐不可支了。 这女人最在意的,不就是容貌和身材吗? 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都怕自己的身材走样的厉害,抓不住男人的心。 可是浅夏的情形却是与别人完全相反。 浅夏的身子虽然是纤细,可是脸色还不错。 她一直都不曾养胖,这也正是穆流年所担心的。 他总觉得,浅夏的身子太过柔弱,若是养得稍微富态一些,对于她的身体,或许会更有帮助。 “浅浅,桑丘子睿不会帮我的。我知道,他这几年在做的事,不就是一直想要将我给逼到了绝路上吗?” 浅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直接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浅浅,有些事,你看的比我清楚。只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心照不宣,谁也不愿意将话说的太白了。桑丘子睿想要干什么,我大概也猜到了一二。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还是不要再去见他了。他那样的人,当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元初,你是担心他会利用我来威胁你吗?” 穆流年失笑,“他会打击我,对付我,甚至是杀了我,可是却绝对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我一直以来都很肯定。浅浅放心,我的脑子清楚着呢,不会有事。” 浅夏的心里其实是五味陈杂的。 对于穆流年能如此坦荡地说出了桑丘子睿对她的这种心意,浅夏当真是有几分的尴尬的。 毕竟这是自己的夫君,而桑丘子睿于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对,就是外人。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无论战事如此,我与你,都是不离不弃。” 穆流年为了避免会引起辽城和阳州百姓的恐慌,所以,在两日后,便将所有的云家女眷,和他的母妃以及云泽,都送到了凤凰山。 此时,苍溟的大军,尚未从苍溟的边关内出发。 而桑丘烈所率的三十万大军,则是刚刚从允州出发,目的地,祁阳关。 徐泽远所率的二十万兵马,正在梁城外筹备一应装备,随时准备开拔。 一个月后,春暖花开,阳光晴暖,可是对于紫夜来说,却是如同乌云压顶。 特别是在梁城上空,气氛紧张地几乎就是让人时刻提起了一颗心。 果然不出穆流年所料,皇甫定涛亲率了三十万大军打了先锋。 皇甫定涛的目标,也的确就是祁阳关。 首战,双方总共是持续了两个余时辰。 这一战,双方皆有损伤,只不过,皇甫定涛这边的损伤,似乎是更大一些。 对此,桑丘烈,总算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回到了关内,心情甚好,对全军上下,亦是打赏一番。 皇甫定涛损失了几员手下,大军的士气,似乎是也低落了下来。 一连几日,都只是在关外安营扎寨,极为平静。 既不曾派兵出来挑衅,也不曾有所偷袭等行为。 桑丘烈也是一员老将了,自然不可能就此大意轻敌。派人仔细地侦查了一番,才知道,皇甫定涛不知何故,竟然是染上了风寒,听说已是连续几日,不曾出自己的营帐了。 这对于桑丘烈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是,他也没有贸然就出兵攻击对方。还是想着将消息再度落实以后,再想办法,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在桑丘烈看来,要么不打,要打,就一定要把对方给打疼了。让他们这辈子都后悔犯到了紫夜。 桑丘烈考虑的是,这个睿亲王世子,可是一个行事颇为雷厉风行之人,他的行事风格在苍溟上下,可是极其有名的。怎么可能到了他们关外,战事在前,却突然停滞不前了? 就在桑丘烈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出兵,一举将对方给击垮了的时候,皇甫定涛,则是躲在了营帐里,正心情愉悦地看着书,那样子,还真是没有半分得了风寒的样子。 一个习武之人,本就是身强体壮,他这样的一个大将军,在这个时候得风寒,也就只有桑丘烈那样的蠢蛋才会相信! 事实上,想让桑丘烈相信他这里的确出了事,还真是不那么容易。 皇甫定涛也知道,桑丘烈是一员老将了,想让他上当,自己就得多下一番功夫。 为此,他甚至是冒险让对方的细作接近了自己的营帐,让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病恹恹地躺在了床上。 现在皇甫定涛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 他这次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皇上同意他们父子率兵攻打紫夜,自然是不可能就只是设了这样一个简单到有些幼稚的计策的。 他要的,不仅仅是桑丘烈大军的覆灭,更是要长驱直入,直奔辽城。 当年的祁阳关之耻,他必然要报。 这也是他之所以会选择了再次以祁阳关为攻击目标的根本原因。 次日,苍溟大营中的细作传来消息,说是根据他自己亲自查到的那些药渣,还有几位军医的谈话,他现在能确定,睿亲王世子不仅是得了风寒,而且是病势似乎难以控制,军中已有了退回苍溟的打算。 桑丘烈一连几日不曾有所动作,等的也就是自己心腹送回来的消息。 “好,总算是确定了。传令下去,让大家今天晚上都吃饱了,然后回营休息,今晚子时,我们袭击苍溟大营。” “是,将军。” 当晚子时,紫夜全力偷袭苍溟大军。 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后来的一败涂地,几乎是让受了轻伤的桑丘烈,想要一剑抹了脖子。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只是太可惜了,当他的剑举到了他的脖子处时,却被皇甫定涛给拦住了。 让他不解的是,皇甫定涛站在了他的面前,冲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我师兄的叔叔,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你可得好好儿地活着。” 桑丘烈的眼中迸发出了滔天的怒火,一脸鄙夷地看向了他。 “哼!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桑丘烈,绝对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皇甫定涛大笑,“桑丘烈,我知道你是一个硬汉,你不怕死。可是,你说,若是你的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这位统率,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肖云放会怎么想?” “你?” 桑丘烈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才突然想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打败自己的大军,同时大破祁阳关。 他的目的,是想要挑拨桑丘家族与肖云放的关系。 如今大军压境,肖云放对穆流年是不放心的,若是连他也被挑拨了,那么,只怕紫夜的麻烦,可就是真的大了。 皇甫定涛生擒了桑丘烈,这对于桑丘烈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硬汉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他战死沙场,那么他至少也算是为桑丘家族添上了一份荣耀。 可是他现在成为了阶下囚,还有可能会因此给桑丘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那他就成了家族的罪人,将来,便是死了,也是无颜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的。 “你杀了我吧。” “不可能。来人,先请桑丘将军下去治伤,小心看护,若是桑丘将军再添了什么新伤,你们就准备自尽就是。” “是,将军。” 祁阳关大捷,这样的好消息传回了苍溟,自然是令苍溟上下,群情激愤。 徐泽远率二十万大军,先一步到达了庆县,于当年穆流年大败皇甫定涛的地方,再次将对方阻截了。 而与此同时,徐泽远又派了一支秘密的人手,于暗夜中,潜入了苍溟的大营之中,总算是在将近子时时,将桑丘烈救回。 徐泽远派出的这一队秘密人马,是桑丘子睿交给他的,并且是在他的大军开拔之际,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快地将桑丘烈救出。 一旦肖云放对桑丘家族起了疑心,只怕,桑丘家族,就要面临了灭顶之灾。 徐泽远总算也是不负众望,根据探子查到的对方营中的把守情况,准确地判断出了桑丘烈被关押的地方,顺利将其救出。 “桑丘将军,您没事吧?” 桑丘烈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之外,面色还算是可以,只是明显憔悴了一些,再加上了他左臂受伤,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多谢徐将军的救命之恩了。” 徐泽远连忙欠了身,“不敢。岳父先坐,对方到底是如何一战便破了祁阳关的?还请岳父明示。如今小婿镇守庆县,加上了这里的人手,总共也不足三十万,只怕?” 他先是以将军的称谓来与桑丘烈对话,事实上,也是担心这次他们全军覆没,会对他的意志造成影响。 事实上,他也看出来了,桑丘烈的情绪极差。 也是,换成了谁,将三十万大军,直接就给交待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定然是不容易扛过来的。 再一想想他们现在所面临的紧张局势,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 徐泽远没敢将话说的太沮丧了。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现在他的兵力太差,若是有何少白在,自然还好。 可是自去年,也不知何故,皇上突然下令派何少白去守了凤凰关,如今,这庆县,也就只能依靠他们自己了。他现在只盼着,他们的援军能快些到。不管是谁,只要是能多带些兵马过来,这仗,他们还能打一打。 他们不足三十万,对方除了现有的三十万兵马外,祁阳关大开,后面陆续的兵力,定然是会持续抵达,到时候,若是他们没有援军,定然是死路一条。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听到朝廷有派出援军的意思,难不成,这一仗,他们还真就指望着他们这些人来打赢了? 倒不是他徐泽远妄自菲薄,若是对方的兵力不会再有所增加,那么,他们自然还是有着七八成的把握的。 毕竟对于庆县周围的地理位置,他们还是比较熟悉的。已然是占了上风。 可若是对方的兵力太过强大,那么,他们只怕就是自身难保了。 到时候,不是他徐泽远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未战先怯,他手下的这些将士们,可就会先生了几分的胆寒。 之前桑丘烈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事情,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天,那祁阳关的地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呢。 “你是我的女婿,阿远,你能救我回来,我很高兴。你先跟我说说,梁城那边的反应。” 徐泽远知道他问的是祁阳关失利之事。 “是,岳父。祁阳关失利,朝堂上是各持己见,不过,无论如何,也是要派兵阻击苍溟大军的。只是在派谁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可是有人推荐了穆流年或者是长平王,却遭皇上所拒?” “回岳父,正是如此。事实上,如今朝堂上有六成以上的大臣们都举荐让穆流年出征,可是皇上偏偏就与他杠上了,说是偏不信这个邪。我是在岳父的队伍刚刚抵达祁阳关时,便到了庆县的。现在这个情形,若是再不到援军,只怕我们是撑不了几日的。” “苍溟到现在为止,有多少兵马入关了?” 看着桑丘烈有些沉痛的脸色,徐定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回岳父,到今天后晌的统计,已经是有四十万人进关了。其中,睿亲王世子所率的三十万兵马,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庆县外。而剩下的十万兵力,目前都在路上。” 桑丘烈满是哀痛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他太过自信,太相信了自己的探子,那么,这一次,他就不会败地如此惨。 “皇上难道就没有下旨对我有什么贬谪?或者是惩罚?” “回岳父,梁城得到的消息,只说是因为混战,暂时无法联络上您,所以,皇上并不知道您被苍溟掳去的消息。” 不知道?只怕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这几年,肖云放可是一直在大力地发展和训练他的暗卫,不能说是遍布天下,可是但凡是朝廷重臣,很少有不被他的人盯着的。 “阿远,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是,岳父大人。您先沐浴更衣,然后再用些东西,小婿明日一早再过来拜见。” “嗯。”桑丘烈没有睁眼,满脸的疲惫,徐定远也不敢再多留。 出了营帐,“你们小心守护着桑丘将军,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动,立刻阻止,并火速来报我。” “是,将军。” 徐泽远知道,这一次对于桑丘烈来说,只怕是奇耻大辱,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想要让他平静地来面对这一切,并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徐泽远想到了堂兄桑丘子睿交给自己的锦囊。 那里面所写的,便只是要求他尽力地将人救回,之后,只说是一切按照桑丘烈的意思去做,具体是什么事,上面并未写明。 苍溟大营中,皇甫定涛得知有人救走了桑丘烈,便知道,桑丘烈怕是活不成了。 一怒之下,将负责看守他的几名护卫直接砍了,仍不足以泄愤。 如果不是因为如今大战在即,他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地再多杀几个。 桑丘烈原本就是他故意留下的。 皇甫定涛那日只是说出了一半儿自己的用意,另一半儿,却根本就不曾对桑丘烈提及。 他要的,的确是挑拨了桑丘家与肖云放的关系。 可是他更想看到的,是桑丘子睿被逼至绝境,愤而起兵,反了肖氏。 只要是他肯起兵,那么,紫夜内部必然大乱,到时候,他想要去对付穆流年,自然就会容易得多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他手中的这颗最最重要的棋子,却被人给救走了。 所有的一切,都等于是白费了。 皇甫定涛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不及穆流年的。 可是他也不会笨到了再去与穆流年硬碰硬。 如果能给穆流年多树一个敌人,或者是能分化一些他的势力,他自然是乐得其成的。 可是现实却是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皇甫定涛得知现在守在了庆县的是徐泽远,桑丘烈的女婿,并没有太多的作战经验,至少,是不曾参与过任何重大的战事的。 不过,据他估计,只怕是用不了几日,肖云放一直用得十分顺手的何少白,定然就是会就近来支援庆县的。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速战速决。 只是庆县的城墙修得异常坚固,不是他们能轻易就攻克得下来的。 看来,还是得再想想办法。 次日,徐泽远再次重新布署了一下兵力,迟迟不见桑丘烈出来,只好亲自去请。 他在帐外,连说了三遍,不见里面有何动静,心中大骇,暗叫一声不妙,可惜等他冲入营帐时,只见桑丘烈,已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上和地上,一片血渍。 徐泽远探了探其鼻息和脖颈处,怕是几个时辰前,就已经自尽了。 徐泽远环视了一下他的大帐,发现了桌上放了一张纸,被一个空茶盏压着。 徐泽远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摇头叹息一声,再想起桑丘子睿给自己的那个锦囊,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徐泽远是在祁阳关被破的次日早上收到的锦囊,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桑丘子睿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然的话,他不会给自己送这样的一个消息过来。 这样的神速,也不知道桑丘子睿到底是神还是妖了! 那个时候,别说是肖云放了,就是自己也不过是才得到了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他是如何这样快就收到了消息的? 现在他明白了桑丘子睿送这个的意思了。 将人救回来,桑丘烈若是死在了自己军中,哪怕是畏罪自杀也好,无颜面见父老也好,总归是还能保留了一个武将的一丝体面。 若是他被俘入敌营的消息传出,只怕,不仅仅是他的一世英名会受损,就连整个桑丘家族,都会因其而蒙羞。 桑丘子睿到底是他的亲侄子,早就料到了依他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再寻求一线生机的。 这样死了,倒也算是干净了。 至少,他不必再总是想着自己被俘的耻辱,不必再想着如何对皇上有一个交待。 徐泽远并没有感慨的太久,便收到消息,敌军攻城。 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及战事来得重要了。 等到总算是将对方的第一波攻势击退之后,已是到了午后。 徐泽远,匆忙地写了一封折子,声情并茂,只说是桑丘烈在死前,还身入敌营,砍杀了敌军无数,最终,体力不支,自绝于祁阳关。 徐泽远吩咐人马快速将折子送入了梁城,同时,再派了一队人马,将桑丘烈的灵柩送了回去。 当天傍晚之时,敌军再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势,这一次,双方胶着到了将近子时,个个儿身疲力竭,不分胜负。 徐泽远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开始拼命地思索着,要想个法子才成。 朝廷的旨意迟迟不曾下达,哪怕是就近派出援兵,他也能抵挡一阵子,现在看来,对方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着急的攻城。 这个时候,徐泽远不免想到了,苍溟大军想要进攻辽城,那么,这里,是必经之路。 对方如此不顾一切代价地想要尽快拿下庆县,难不成,他们就是想着尽快地与穆流年对上? 是为了一雪前耻? 次日一早,徐泽远是被突然来禀报消息的士兵给惊醒的。 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趴在了桌子上睡了半夜。 “启禀将军,何将军带了十万兵马从凤凰关过来了。听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好!十万兵马,有了何将军,我们至少是能抵达得住对方一个月了。” 徐泽远说这话,是按照对方七十万的兵力所预估的。 他们对庆县周围的地势比较熟悉,另外,何少白是与睿亲王世子交过手的,对于他的战术,也是有所了解的。 何少白手中的十万兵马,可是比他的手下要更为精悍一些。 据说何少白手下的那些将士,都是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战事,还真是经历了无数。 不像他手下的二十万兵马,其中近一半儿,都是新兵,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这战斗力,自然也就差了一些。 虽然对方的兵马中也有新兵,可是现在他多了十万的精悍兵力相助,自然是信心倍增。 “启禀将军,对方又开始集结兵马了,看样子,是要准备攻城了。” “快,去通知何将军,让他直接上城墙,所有人马,做好准备。” “是,将军。” ------题外话------ 还在青岛,这一章是预存的,七号写出来的。担心会来不及,所以便提前上传了。怕回去的太晚了,路上又没有网络。另外,给大家推荐一部小说,《佣兵归来之王牌太子妃》作者天涯明月。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第八十四章 沉痛一击! 桑丘烈的遗体被送回了梁城,肖云放亲自到桑丘府上前往吊唁,并且下旨追封为肃宁侯。 其子桑丘华,继承其爵位,入军中历练。 桑丘烈的死,为其换来了一个爵位,也为他的子嗣,换来了荣华。无论事实如何,至少在紫夜的百姓眼中,这位大将军,是位英雄。 虽败犹荣! 桑丘子睿知道,桑丘烈被皇甫定涛掳走的事情,肖云放早晚都会知道,趁其前来吊唁的功夫,便坦言了一切。并且,徐泽远已命人将其留下的遗书快速地送往了梁城。 如此,肖云放对于徐泽远,自然是没有什么芥蒂了。 有些事,既然知道了原尾,自然也就不同了。 “表哥,朕知道三舅舅这一次大败,对于我紫夜的士气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依表哥之见,要派何人,快速前往庆县支援?” 桑丘子睿与他两年的相处,自然是早知道他心中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当初他执意不肯,现在却要主动下旨,自然是会觉得没面子。 “回皇上,穆流年可胜任。而且要快,只怕徐泽远和何少白,在庆县是不可能会撑得太久的。” “嗯,朕也明白。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显然是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 “那就请皇上火速下旨吧。微臣相信,穆将军,定然是会全力一赴的。” 肖云放的眼睛一亮,自然就想到了当初的那一战,这一次,他们两个再度对上,怕是必定要有一个直接交待在了庆县,方才作罢。 “嗯,明日早朝再议吧。” “是,皇上。”桑丘子睿听明白了,这是想着让他明日早朝时,主动提出来,如此,才好得一众大臣的附议,那么,接下来怎么做,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次日早朝,桑丘子睿一提出来,果然是得到了众多大臣们的赞同,如此,倒是让肖云放有些为难地下了旨。 桑丘子睿低眉而站,唇角却是浮起了一抹略有些嘲讽的笑意,只是为了你那可怜兮兮的面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两年了,仔细斟酌一下现在的局势,只怕,这一次就算是穆流年大败了皇甫定涛,他们也不可能是会得到安宁的。 这首当其充的,便是肖云放了。 这几年,无需他特意地做什么,肖云放对穆流年的厌恶,那是就差让人昭告天下了。 而穆流年和云浅夏这两个人的名字,也是成了皇宫的忌讳。 还记得有一次肖云放闲来无事,在园中走走,无意中听到了几名宫人在议论那位长平王世子何等的英勇,而世子妃又是何等的貌美如花等等。 肖云放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而当时,伴驾在身侧的,正是他桑丘子睿。 那一次,几名宫人被杖毙,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宫人敢私下议论了。 而宫的妃嫔们,更是经此一事,侍驾时,小心翼翼,不敢说话,生怕一句不慎,就触怒了龙颜,引得滔天大祸。 这两年,肖云放身为帝王,的确是长进了不少,可是身为权谋家,显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一切,都在桑丘子睿的计划之中。 庆县的战事吃紧,肖云航这一次仍然是负责了押运粮草,一切准备就绪,火速赶往庆县。 事实上,肖云航现在也明白,徐泽远和何少白最最需要的,不是粮草,而是援军。 现在朝堂上是愁云惨淡,苍溟大军大破祁阳关之后,大军主力一路向西南方向推进,直接就到了庆县。而其它的一些小的队伍,则是在晚上,分散开来,往四面八方散去,白天,却又聚于一处。 他们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是偏偏打一仗,抢了就跑,到了白天,仅凭着当地驻守着的这些临时汇在了一起的兵力,却又没有什么作用。 这些临时兵力里自然是有一些训练有素的将士,可是人力有限,还有一些是当地的衙门里的捕快、巡城使等人凑在了一起的。 他们这些人虽然是数量不算太少,可是这战斗力,实在是有些差了。 肖云放下旨命穆流年火速带兵支援庆县,同时,再命桑丘子睿率领十万人马,阻击其它的一些兵马,禁止他们继续为祸紫夜。 同时下旨给了何少白,一旦穆流年的大军抵达了庆县,他的人马,则是要退守至允州。 那里,可等于是一个咽喉之地。 只要是能守住了允州,那么,苍溟大军想要继续西进,可就有些困难了。 穆流年一接到了旨意,丝毫不曾耽搁,火速集结了兵马,准备往庆县进发。 浅夏留在了辽城,她知道,这一次,辽城没有了桑丘子睿,这位新来的刺史又不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们一走,辽城,怕是就要留给云若谷和徐明浩两人来打理了。 同时,还要防备着阳州的宋家,是不是会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举动。 陆将军父子都留了下来,穆流年也是担心,万一有突发情况,一个陆明浩,是处置不妥的。 十万兵马留守阳州和辽城,大部分都是驻扎在了他们两城间的共用地方,也就是联合防御之后空出来的地方。 长平王率五万兵马,就守在了凤凰山下,他的妻子和孙子都在这座山上,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闪失的。 虽然苍溟大军离此还远,另外,外头还有陆家父子的十万兵马,可是他仍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凤凰山的山势不算太过险峻,所以,总要做好万全的防范。 长平王每天的任务,便是早上和晚上,都要将所有地方的防御都查看一遍,以免有任何的漏洞。 穆流年的大军抵达庆县的第二日,何少白率军一路直奔允州,沿途汇合当地的兵力,于当天晚上,便给予了苍溟大军沉痛一击。 五日后,何少白的手下,已是分批将一些苍溟散兵给打的不轻。逼迫他们不得不退到了祁阳县。 而何少白则是快速地带领了自己的兵力,堵住了祁阳的另一个城门,迫使他们,不得再往西进一步。 以此为界,何少白派人将已经被困在了祁阳县外的苍溟兵力,逐一清扫,累计下来,竟是歼灭了达万人以上。 可以说,何少白的这些看起来零星的战果,对于紫夜的将士们而言,却是极为威武。 如此一来,桑丘子睿镇守允州,也就没有了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是在关键的时刻,看看哪个方向需要支援,再派兵打援就是。 穆流年到达了庆县之后,却没有急着与皇甫定涛开战,而是先将两方兵马整合。 徐泽远没有表示什么,他来之前,便收到了桑丘子睿的命令,这一次,穆流年定然是会再次出兵,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全力地配合穆流年。 双方的人马说是整合,其实也不过就是将徐泽远的人马单独安排在了左路防御。 穆流年这一次,没有像两年多之前那样与何少白的兵马进行真正的整合。 两年的时间,有长进的不仅仅是肖云放。 穆流年的思想也是更为成熟,同时,徐泽远是桑丘子睿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徐泽远的人马,他并不能算是很器重。 而左路,是防御设施还算是比较好的地方,苍溟大军想要从那里来攻打他们,实在是自寻死路。 换言之,就等于是将徐泽远放在了一个较为安全,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仗打的地方。 徐泽远自然也摸透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嫡系军队,自然是不可能获得他的完全认可。 饶是如此,他也并没有任何的怨言,谁让自己不是人家的人呢? 穆流年此次带了三十万大军,与当地的兵马汇合以后,也不过是才五十万大军,而此时,对方的兵力,已是增致了七十万。 双方相距也不足三十里。 五十万大军,对上了苍溟的七十万,这胜算,似乎是并不大。 之前,皇甫定涛几乎就等于是一战便吞没了紫夜的三十万大军,还是在双方兵力,几乎是对等的情况下。 穆流年这次出兵,更为小心了一些。 这日,皇甫定涛派了先锋出来挑衅,紫夜的众多将士们,已是个个儿急的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从城墙上跳下去。 穆流年简单地想了一下,便下令穆恒先带兵出城迎战,并且言明,只是试探对方的实力,并非一定要赢。 穆流年站在了城楼上观战,十余里开外,皇甫定涛也站在了他们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认真观战。 双方交手的时间不长,总共也不过是半个时辰。 这一战中,穆恒运用了他们军中的新的一个阵法,收效可观。 鸣金收鸣之后,穆流年则是眯眼看了看对方的人马撤离时的样子,眉头微微一蹙。 青龙看出了主子的不悦,“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这一次,我们与对方的交手,显然是很苍促的,可以说,对于外面一连几日的挑衅,我们都不曾理会,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才下令让穆恒去会会他。这一仗,我们虽然是打的漂亮,可是你看看对方就算是撤退,也并没有乱了阵形。这说明了什么?” “对方有埋伏?”青龙猜测道。 穆流年摇摇头,轻叹一声,神色微凝,“我只怕,这两年苍溟大军的实力,比之前亦是提高了一个大大的层次,再加上了对方的人手之多,我们总共只有五十万的兵力,能不能挡得住他,都是问题了。” 青龙也跟着一怔,他跟在了主子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了公子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公子,那要不要我们想办法将所有兵力都调过来?” 穆流年摇摇头,“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手上,还有一张王牌呢。” 青龙愣了一下之后,点头笑笑,“正是,这两年,先锋营已是由原来的五百人,扩充到了两千人。他们的实力,可是着实不弱。便是两千对上了两万,也不见得就会落了下风。” “不错。只不过,我的先锋营所擅长的是打袭扰战,不是这种硬碰硬的。所以,咱们得想个办法,先把皇甫定涛的主力,灭掉一部分。” “公子的意思是?” 穆流年摊开了地图,让人将玄武叫了过来。 “你们看这里,这里的地势虽然是险了一些,可是对于我们训练有素的先锋营的将士来说,可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如果我们的人,能从这里绕过去,躲到了他们的背后,那么,我们的胜算,可就是大了许多。” “可是公子,这两千人纵然是绕到了敌方的背后,我们也得先派出诱饵吧?” “不错!玄武,你带我们的先锋营绕到这个位置,然后明天晚上,就袭扰敌军的后方,当然,若是能将他们的粮草烧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两年前我们曾出动过先锋营,所以,我担心他们可能会有准备。” 玄武沉默了。 如果说穆家军里头的那十万精锐是王爷手中的珍宝的话,那么,这先锋营里的两千人,可就是公的眼珠子了。 公子对这两千人,那是看得比自己的手都要重要。 若是一旦失利,那他们之前的那些努力,就白费了。 要知道,这两千人,耗费的物资、财力、人力等等,可是足以抵得上五万大军了。 这先锋营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精通各类的暗器和兵器,对于一些紧急的求生本领、自救本领等等,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不仅如此,如今这两千人所配备的兵器,比之前,可是要更加精良,种类也更多了。 他们平时训练中,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公子都是心疼地好几天吃不下饭,若是再出点儿什么意外,那可是绝对会有了杀人的冲动的。 穆流年手扶着下巴,紧紧地锁着眉,沉默不语。 突然玄武想到了之前他们训练时所用的方法,“公子,若是用火箭来射呢?” 青龙摇摇头,“不成。玄武,你要知道,他们可是五十万大军,若是用火箭太明显,而且还会轻易地将他们的目标给暴露出来。另外,火箭的威力,并不算大,若是反应及时,他们的损失,不会太明显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那里是不是有成片的竹林?” “回公子,正是。这个位置植有大片的凤尾竹。” “那就好办了,让你的人今天连夜到达这个位置,先做准备工作,明天晚上再行动。” 玄武的脑子也是跟着转了起来,这几年跟着公子一起训练先锋营,对于公子的用意,领会的是更为详尽和准确了。 “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让人做好机关,然后只留守几个人在那里把控机关就好?” “不错。另外,一切要记住,那火箭上,一定要多用油。虽不能做到万箭齐发,可是让他们措手不及,还是应该可以做到的。” “好,属下明白了。” “记住,你们的目标是粮草,苍溟大军出了苍溟的边关,现在在这个三不管的地带里,他们的粮食现在还是十分充足的,一旦粮草出了问题,后面的苍溟怕是一时难以跟上,毕竟,这种突发状况,对方未必就会有准备。” 青龙突然插了一句,“那若是对方的确是早有准备呢?” 穆流年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那就再好不过。青龙,你今晚命人火速联络上金华,让他的人,在这个位置设伏。一旦我们的计划成功,对方势必要再运送粮草。他们自以为是将我们堵在了这里,外头的地界儿都是他们的,防御力自然是会下降。” 说着,穆流年诡异地一笑,“听说金华兼并那些小国的动作,并不是很顺利,现在,正好是可以趁着我们两国交锋,给他打掩护,另外,他前些日子,不是还要叨叨着缺粮草吗?既然有人送上门儿来了,我们若是不要,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青龙与玄武相视一眼,三人会心一笑。 玄武准备完毕,即刻带了一队人马出发。 穆家军中有一支特殊兵力的存在,这个消息,几乎是全面封锁的。 就连穆恒,也只是略有耳闻,可是他们是如何训练的,在何处训练,由谁训练,他却是一无所知的。 而陆家父子,自然是更不可能知晓。 穆流年很会藏拙,可以说,肖家父子多年来的逼迫,教会了他隐忍和藏匿,除非是到了必要的时刻,否则,他的秘密武器,永远都是只能藏在了暗处的。 “青龙,将徐泽远叫来。” “是,公子。” 为了配合他的先锋营,穆流年决定要在明日晚上佯攻敌军大营,这人选,自然是徐泽远最为合适。 第一,他是桑丘子睿的人,也是皇上的人,若是一直摆着不用,那只能是说明了他对这两人的不信任,也容易让徐泽远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第二,他的人是主要攻击任务,而徐泽远的人,不过是为了配合一下罢了。再说了,对方那么多的兵力,总不能一直让他们穆家军做出牺牲吧? 终于,到了晚上,穆流年接到了玄武传来的一切准备就绪的消息,即刻派兵打开了城门。 徐泽远率领着他的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火速地冲向了敌方大营。 与此同时,穆流年又派了穆焕然随后出发,迂回了一下,重点攻击他们的左翼,一连多日的观察,那里的守卫,最是薄弱。 徐泽远对于穆流年的安排是并不知情的。 只是知道他要于今晚突袭敌方大营,至于先锋营和穆焕然的安排,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直到他打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对方的人马已经反应过来了,连忙吩咐收兵之时,这才注意到,从敌营的左翼,亦是杀出了一队人马。 定睛一看,竟然是穆家军。 穆焕然不过是只带了一万兵马,因为是出其不意,所以,倒也是战果累累。 直到徐泽远急匆匆地返回到了城墙之上,他才气喘吁吁地注意到,敌营里,已是火光冲天。 再仔细看了位置,徐泽远的面上大喜,“是他们的粮草大营?” “不错!今晚辛苦徐将军了,如果不是有徐将军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本将的安排,只怕是还没有这么顺利。” 徐泽远只觉得喉咙一时有些堵。 穆流年来到庆县已是将近一月,一直不曾主动派兵出战。 他甚至是一度以为,穆流年是无心与苍溟交手的。 想不到,穆流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直接要给对方沉痛一击。 看着今晚的火势,这粮草,怕是要烧了个大半儿了。 再看到了刚刚从台阶儿上上来的穆焕然,他的脸上还有些黑,徐泽远的眸子一暗,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对于今晚上的所有安排,他都是不知情的。 看到他的脸色不断变幻,青龙小声道,“公子为了能让大家专心应敌,所以这一次的计划,你们都是各做各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分心。三公子去攻击的地方,是对方的薄弱之处,那里大多是一些伤兵和医者。如果不是因为无奈,公子也不会下令让三公子去攻打这一地带。” 徐泽远微怔了一下,为将者,自然是光明磊落,方能得将士们爱戴,可是有的时候,若是太光明磊落了,又反倒是会容易拖累了将士们。 正所谓兵不厌诈,有哪一个善战的大将军,不是精于谋略兵法? 对伤兵和军医出手,虽然不是他们想要做的,可是这个时候,断了对方的粮草,再使得其军中无医无药,这才是真正地断了他们的所有后路。 徐泽远不得不承认,穆流年这一手,玩儿的可是真狠! 只怕这个时候,睿亲王世子,要在他自己的营帐里,气得跳脚了。 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可是先锋营并未回来。 穆流年安排他们进入了祁阳山一带,就是让他们自行找掩护,对方可是七十万大军,就算是今天晚上有些损失,也不可能会动摇其根本。 所以,穆流年没打算就此打住,总是要再想办法将对方狠狠地打击一下,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不出穆流年所料,皇甫定涛对此虽然是有些防备,可是到底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一来是已经过去了两年,他对自己手底下的兵有信心。 二来,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穆流年一直不曾动手,所以,他也只是以为,这一次,他们的防守太过严密,所以,穆流年是无从下手。 可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穆流年。 皇甫定涛在粮草大营着水的瞬间,只来得及看到了几支带着火的箭,当即派出了五千精骑,火速前往那片竹林里追赶。 只是让皇甫定涛没有想到的是,这五千精骑,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次日天亮,他带了人马前往那片竹林时,只看到了一些削断的竹子,还有绳子等物,再然后,就是看到了众多的尸首。 这些尸首,无一例外地,全都是他派出去的精兵。 从致命伤上来看,都是死于机关。 底下人为了保护主将的安全,自然是不敢再让他继续靠近。 皇甫定涛派出了十几名暗卫,最终给他带回来的消息,便是五千名精骑,死在了这一片竹林里。 除了有机关暗器之外,还有明显的打斗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些人,与对方交过了手,只可惜了,技不如人,最终送了命。 皇甫定涛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就要滴出雨来。 五千的精锐,就这样没了! 铁青的脸色,任谁看了,也知道此刻主子是心情极度恶劣。 “派人继续搜,这些人杀了我们的五千精锐,定然是不肯罢休。他们定然就在附近,来人,带一万人马,就沿着这片竹林给我找。” “是,将军。” 一位随从小心翼翼道,“世子,您如何肯定他们就在附近?” 皇甫定涛冷冷一笑,“哼!全歼了我五千的精锐,他们岂肯就此罢手?怕是就等着我送上人马,好给他们添功了。” “世子的意思是?” “告诉我们的人,缓行搜索,只要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就立刻停止追击。对方既然是一支精锐,那么,就派我们的铁甲军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是,世子。” 一连三天,皇甫定涛派出去的人手,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甚至是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又是从哪儿退走的,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当然,这要归功于,两日前的一场大雨。 因为有了这一场大雨,将先锋营的所有痕迹尽数冲了个干净。 无奈之下,这些人,最终有些失望地返回了他们的大营。 玄武等人所隐蔽的地方,其实一直就离他们不远。 更准确地说,是皇甫定涛的人在前面搜寻他们的踪迹,而他们,则是跟在了这些人后面,想要通过他们的言谈行为,来看看这一万人马的特点。 这也是他们这次出来的一个任务。 为他们的将军,收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大人,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上前杀个干净?”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当初公子训练你们的时候,就曾说过,你们这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以一抵百的。你想想,若是按照这个标准算下来,我们能杀二十万人呢。何必要去计较这区区的一万兵马?” 付一愣了一下,如今他已是统领着先锋营的校尉,还是穆流年身边的副将,先锋营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只是,以一敌百,未免是有些过了。 特别若是他们对上了武林高手,就必须是通力合作,否则,他们便没有了生机。 “怎么?在怀疑我的话?” 付一摇摇头,先锋营自成立,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是经历了一些。 特别是对于偷袭暗扰这样的事,他们先锋营业做起来是顺风顺水,稳妥的很。 这两年多下来,折在了他们手上的敌军,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了。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所携带的干粮,还足以支撑三天,接下来的三天,咱们就不能只是看着了。”玄武说完,伸手指了一下,“看到了那里没有?” 付一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是一片小荒丘,没有人烟,而且上面也没有什么植被,不适合藏身。 “那片山丘的另一面,便是藏了苍溟的一支精锐,我昨天晚上去看过了,人数不少,足有两三万人。我们得想个办法,将这些人给办了。” 玄武一边儿说着,一边儿顺手就弄了一根草,在嘴里头嚼着,那嚼的力道还真是不轻,就像是在嚼着皇甫定涛的骨头一样。 “那依大人的意思?” 付一一听就来了兴致,二十万大军,哪里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 两三万人嘛,倒是可以挑战一下。 想想这两年多来,他们的记录,好像,还没有什么太高的。 付一越想越兴奋,已经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玄武瞪了他一眼,伸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 “你有计划了么?那是两三万人,没有计划,你就敢硬闯?你不要命了?” 付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有些讪讪道,“这不是有大人在吗?您在,属下不是就能省些脑子了?” 玄武不再理会他,事实上,他也在想着,那一片儿的兵力,战斗力可以说是他们之中最为精锐的。 不然的话,皇甫定涛也不会将人给安排在了这里。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绕到了敌方的后面,他们也不可能会发现这样一支隐密的兵力。 看来,皇甫定涛这两年也没闲着。 昨天他抽空儿过去观察了他们几个时辰,他们的训练,比普通的士兵,显然是要更为严苛,也更为全面一些。 看来,两年前的那几次袭扰,的确是让睿亲王警示了许多,所以,才会开始加强练兵。这也是想着练出一支像他们这样的队伍来。 只是,可能吗? 玄武的唇角勾了勾,他们的训练方法,那可都是公子想出来的,这种训练,在之前,可是闻所未闻! 谁能想到了,让士兵们每天跑操,每晚练习什么俯卧撑,就能提高了他们的战斗力? “他们已经撤回自己的大营了。我们迂回过去,估计今晚就能到达那片山丘附近。那里没有什么掩体,最近的,也是约莫一里地外的小林子。我们就暂时潜伏在那里。” “是,大人。” 其实像是这样的阵势,用火攻,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可惜了,他们这次出来,身上的火油之类的东西,在那天晚上烧粮草的时候,就全都用上了。 不然的话,这两三万人,那是一个也别想跑了。 玄武正在犯愁的时候,收到了穆流年的传书。 穆流年为了避开皇甫定涛的耳目,用暗卫,绕道进行传书,之前的信鸽都不曾用。 “大人,可是将军又有什么交待了?” 玄武的眼睛都快要笑得眯成一条缝了。 “嗯,这一次,公子帮我们想了一个好办法,能将山丘里的那些人马,尽数给歼灭了。” “什么办法?” 付一也来劲了,跟在了穆流年身边这么久,对于这位主子的用兵神计,那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过来,你这样。” 两人神神叨叨了一通,很快,便拟定好了计划。 却说山丘这里,的确是驻扎了一小批神秘的兵力,他们的穿着,与普通的苍溟大军,都是有些区别的。而且,他们身上的武器,也明显是比普通的士兵多了几样儿。 看在了玄武的眼里,这根本就是在依葫芦画瓢,可惜了,连个样儿也没有! 当天夜里,有几十名苍溟士兵过来,直接就说要见他们这里的王将军。 王将军应声出来,看了他们几眼,“你们是什么人?何事跑到了这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言,不知道吗?” “回王将军,事态紧急,属下也是没有办法。之前我们有五千精锐折损在了那片竹林,相信将军也有所耳闻了。” “嗯,此事本将知道。”说着,还摆出了一副有些倨傲的样子,“哼!也是他们太没用了些,五千人,说没就没了,我听说大多数都是中了机关,这种人,也能称之为精锐?” 语气中的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饰。 “王将军说的是,后来世子派我等去搜查那些人,我们沿途追到了竹林的北侧,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因为之前世子有吩咐,说是一旦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不得有任何的动作,务必回来禀报,说是要交由他手下的一支精兵来对付。” 来人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中,似乎是还有几分的不服气。 “世子说了,对方的兵力强悍,不是我等可以抗衡的。所以,才会让属下过来请王将军过去共同商议。” 王将军得意地大笑了几声,“哼!走吧,别让世子等急了。” 王将军带了十几个人,跟着对方便直接出了他们自己的大营。 因为天色太暗,不需要再刻意地找什么掩体,离山丘有数十丈后,那位得意忘形的王将军,便直接去见了阎王!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是选择了直接扭断对方的脖子,或者是一刀划破了喉咙。 悄无声息的,付一他们这行人,便将对方给解决了个干净。 王将军总共是带出了十八个人,加上他自己,总共十九个。 付一带人将他们的衣裳换了,又了一会儿,才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军营。 这两三万人的军营里,自然是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了。 而他们因为是藏身在了大军的后身,所以,所设的口令也是极其简单,不曾多加防备,付一早在动手前,便套出了对方的口令。 如此,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对方的大营。 十九人分成了两队。 其中一队去了伙头军那边,另外一队去了士兵们的营帐。 因为晚上有值夜的将士,所以,伙头军每天将近子时,都会做好几十锅的面条儿,给他们送去。 付一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几十口锅里,全都下了剧毒。 这个时辰,大部分的士兵也都睡着了,另一拨儿人,则是快速地让那些睡着的士兵,这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等到子时一过,付一等人在各处燃上了迷烟后,再将伙头军那里的油、酒合都秘密地围着他们的军营外侧,给弄了个圈儿,然后迅速撤离。 但凡是吃过了面条的那些人,则是无一幸免,全部送了命。 玄武率一千人从左侧攻入,付一另率一千人从右侧攻入。 少数不曾中了迷烟的人,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人直接给抹了脖子。 先锋营的人,目标只有会动的。 等到大部分已经解决,他们这里难免也会出现了兵刃声,玄武知道,只怕是很快就会将皇甫定涛的大军引来。所以,直接下令点火。 整个军营,直接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那些因为吸入了少量迷烟的人,被火给灼伤,自然也就醒了,整个儿军营重地,传来的,便是各种的凄号声。 玄武看着那些人在火中挣扎着,看着外头赶来的大军,对于这里的情形却是无可奈何。 他的神色有些冰冷,“是不是觉得太残忍了?” 付一摇摇头,“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还有我们的族人。战争,就是如此。” 玄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的对,他们不死,我们也就没有活路了,想想我们紫夜那些被他们给杀掉的无辜百姓,我们杀的是敌人,不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付一面色有些沉痛,“大人,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 虽说是敌人,可是也没有人表示会愿意在这儿听着他们鬼器狼嚎。 “嗯,走吧。按原路返回,要快。记得别踩了我们自己做的机关陷阱。” 玄武走了两步之后,复又停下,笑得有几分的得意,“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这里头的兵力,不是两三万。” “那是多少?”付一有些懵。 “两万加三万!”   ☆、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会! 天亮了,皇甫定涛也到了这山丘的一个制高点上。 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片,他的胸腔内如同是翻江倒海,难以自抑。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这去秘密兵力,耗费了他两年的心血所训练出来的这支秘密武器,竟然是还没有正式地被派上用场,就此给让人灭了! 太阳自东方已是完全地跳跃了出来,还有些红的阳光,照进了这片凄惨的军营。 看着底下这些死状凄惨痛苦的将士们,皇甫定涛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 “世子!” “将军!” 皇甫定涛摆手示意他没事,用手背不那样随意地一擦,看着眼前的惨状,他的面色铁青,“此仇不报,我皇甫定涛誓不罢休!” 总算是回到了庆县境内的玄武,带着付一快速地去见了穆流年。 “公子,您说这五万人马,到底有何厉害之处?言谈间,我们也只是注意到,这支兵力似乎是很厉害,而且,属下等人靠近了他们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装备也与其它的士兵不同。他们的伙食也是比较好的,显然是比其它的士兵们要高上一个层次。” 玄武将事情的始末说了,然后对于这支神秘兵马的战斗力,又有些小小的遗憾了。 如果不是他们出手太快,说不定,可以看看他们到底都会些什么,毕竟,认知道他们苍溟,是不是还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呢。 “这次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这五万人马,我想应该就是当初你们偷袭了他们的大营之后,他们自己反思之余,别外训练的一支兵力,他们的警惕性和战斗力,应该是都要高过普通的士兵,只是可惜了,还不曾真正地上过战场,就这样直接给挂掉了。” 青龙话音未落,便看到了穆流年在不停地摇头。 “只怕这五万人,才是当初能一夜之间灭掉了桑丘烈三十万大军的关键所在!这些人定然是受到过一些特殊的训练,只是相比之下,不及我们的先锋营。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此次我派出去袭扰对方的,只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穆流年这一席话,让他们瞬间就想到了在祁阳关时,桑丘烈那支大军的惨烈。 三十万人,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屠戮殆尽,如果没有这五万兵马的发力,的确是不太容易做到。 “公子,现在皇甫定涛这五万人马没了,你说,他会不会急了?” “急是定然的。他皇甫定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不着急?我们之间的战争,可以说,这才是刚刚拉开了序幕。他先是损失了粮草,再是折损了这五万的兵力,现在,我们的实力,仍然是并不均衡的。如果不是我们是有着这个庆县和祁阳山做屏障,只怕,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穆流年话落,围着中间的沙盘来回地转了两圈,这一次,对方出动了这样多的兵力,自然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紫夜。 “启禀公子,刚刚得到消息,苍溟派人出关不过数十里,粮草便被劫了。所有护送粮食的士兵全都死了。” 穆流年摆摆手,“知道了。现在苍溟再不可能会分得出精力来对付其它人,他们那里,应该是安全的。现在,对方的粮草不济,若是再得知了粮草被劫,定然是会大规模的攻城,想要以战养战。” 青龙的脸色微变,“公子,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自己自讨苦吃了?” “非也。就算是他们强攻,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现在的士气大盛,特别是听到我们穆家军再度全歼了敌方的五万人马,士气必然更为高涨。这个时候,反倒是皇甫定涛那里,会有些不妙了。” 玄武赞同道,“不错,那五万人马被他给藏的严严实实的,显然就是想着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给我们沉痛一击,可是没想到,他们却是先被灭了。这还是整个敌方军营里头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队伍,这对他们的打击,可是不小。” 穆流年笑的有几分得意,“所以,本将才说你们立了大功,不是吗?行了,付一,你先带人下去休息,这一次,你们也都累坏了,抓紧时间休息几日,后头,还有你们立功的机会。” “是,将军。” 穆流年派人将校尉以上的人全都叫了过来,仔细地布置了一番之后,再三叮嘱了徐泽远,他的那个地方,看起来最为稳固,可是很可能会是敌军攻击的最为激烈的,所以,万不可大意轻敌。 两日后,苍溟大军果然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攻打庆县,好在穆流年等人早有准备,只不过,两仗下来之后,双方的损伤,皆为不轻。 穆流年看着那些受伤的士兵,有的彻底残了,有的虽然是还有治愈的可能,可是在军中,却全然失去了战斗力。 再看看那些被堆地高高的尸体,穆流年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一连几日,都有士兵负责挖坑来埋葬他们的战友,有的专门负责登记,还有的一些重伤的伤员,被转移到了后方更为安静的地方养伤。 一时间,庆县的气氛,也是越来越为低沉。 距此并不算远的允州城里,桑后子睿静静地听着底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对于皇甫定涛的大营里,突然损失的五万人马,突然就来了兴趣。 这五万人如果是真的直接就被灭了,那么无疑,出手的人,定然就是穆流年。 可是穆流年想要灭掉这五万人马,就算是他的将士厉害,派出去的人,也不可能会低于一万人。 这一万人若是在敌后方有什么动作,而不被对方发现,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桑丘子睿看来,这五万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兵马,他必须要弄清楚。 当天晚上,皇甫定涛正在看着兵法,旁边的烛火微晃,营帐里,静地恍若无人。 只听嗖地一下,一把飞刀被直直地钉入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从那飞刀入帐,到钉入桌内,速度极快,力道也是把握得极好。 皇甫定涛自始至终,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待打开来仔细地看了几眼,微微一笑,两手捻过,纸屑纷飞。 距离庆县不过几十里地的一处小树林里,月光透过了浓密的枝叶,细细碎碎地洒了下来。 “师兄,好久不见。” 皇甫定涛敏锐地注意到了数丈开外的一个人影,眸光微闪,那里面的兴奋和激动,已是不可言喻。 “睿亲王世子,你确定,我还是你的师兄么?” 皇甫定涛正急于前行的脚步,生生地被定格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面色有些不太自在道,“不知师兄这是何意?” “你我如今是对手,是敌人。你该知道,如今我就在允州城,一旦你们这里的战事吃紧,我自然是要前来支援,你说,到时候,我是不是要对你拔剑相向?” 皇甫定涛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看着明明就是相隔如此近的师兄,他却再也迈不开步了。 “师兄,就算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找你的。师兄,当前的局势,难道您就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当年我曾说过,定然是会一辈子追随师兄,此话绝无戏言。” 桑丘子睿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才缓缓地转过身,上前两步,与其四目相对。 “师弟,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我要的,也不是什么江山社稷。你既然是带兵来犯,我身为紫夜的臣子,自然是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师兄!依你的才华,明明可以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可知道一旦你肯振臂一呼,这天下会有多少的文人士子相追随?如此有利的条件,你为何不肯用?” “说完了么?” 桑丘子睿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皇甫定涛没有听出他的喜怒,只是突然就觉得心底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气。 桑丘子睿是他的师兄,当初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玩闹,他从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来对待自己。 “师兄,你怎么了?” “你带人毁我家园,你说我怎么了?皇甫定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居于什么样的心思,你真的以为,凭你们苍溟,就能吞得下紫夜?你以为穆家军都是吃闲饭的?你之前被灭掉的那五万人,都是怎么没的?这些对你来说,还不足以成为教训吗?” 皇甫定涛完全就呆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道,“果然是穆流年的人干的?” 一句反问,却让桑丘子睿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大营里,果然是有一支超乎常人的精兵,人数,也果然就在五万。 可是穆流年到底是如何灭掉的对方?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若是一心还记挂着你的手下,听我一句劝,退兵吧。” “不可能!”皇甫定涛紧紧地咬着牙关,三个字里,所包含的恨意,绝对不是假的。 桑丘子睿微愣,他从不记得这个师弟对于紫夜会有如此深的恨意。 事实上,他甚至是想不起来,紫夜人到底做过什么事,伤害了他? “你为何如此执着?紫夜的皇室得罪了你?” 皇甫定涛撇开了头,显然是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师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两国交战,已是如此激烈,我苍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退兵。不过,我也知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想要吞下紫夜,显然是比较吃力的。所以,我才会来赴师兄的约。”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那么,我们之间,怕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师兄,这样大好机会,你当真就要如此放过?登基为帝,不好么?坐拥天下,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你为何如此地想不开呢?” “不是师兄想不开,而是有些事,我看的太明白了,也太透彻了。皇甫定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有一点,我提醒你,与紫夜为敌,便是与我桑丘子睿为敌。你自己想清楚吧。” 皇甫定涛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两眼中似乎是也在一瞬间就布满了血丝,“说来说去,你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那个云浅夏?”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寒,脸色微冷,“你说什么?” “师兄,我知道你倾心于那个云浅夏,可是她有什么好?现在都已经是成亲生子了,你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你名动天下,当真就被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俘获了?” “皇甫定涛,别以为你是我的师弟,我就舍不得对你出手了。” “呵呵!师兄,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十几年的师弟,是远远比不上你的意中人的。为了云浅夏,你怕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吧?可以舍了江山?舍了家族?” 桑丘子睿脸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整个人浑身上下周围所涌动出来的气息,也是渐渐地有了几分的凛冽之意。 “师兄,被我说中了心事,是不是?你以为云浅夏会记得你的好吗?你以为她会承你的情吗?她不会!她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她心里只有一个穆流年。师兄,这世上但凡是迷恋你的,都不外乎是你的这副容颜,还有你的名声。有几人是真正地对你用心的?” “够了!我来只是问你一句,是否退兵?” 皇甫定涛的眼角含泪,近在咫尺,爱而不得。 多年来,他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始终得不到一丁点儿的抒发。 天知道他有多想告诉桑丘子睿,他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他才是那个愿意为了他而舍弃一切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他又何必执意与紫夜为敌? 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一日不说出来,他们就还是师兄弟,可是一旦说出来了,指不定,他就会被师兄唾弃、鄙夷、厌恶。 他不想冒这个险,原以为只要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可是没想到,分开的几年里,他对桑丘子睿的思念,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深。 纵然是他不想承认,他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男子,可是事实上,他强烈的思念,却在时刻的提醒着他,他是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人。 他并不觉得耻辱,也不会觉得自己肮脏。 虽然他被迫与妻子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子嗣,可是那又如何? 他的心里,桑丘子睿的地位,永远都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这些话,他不敢,也不能说! 只能是永远地藏在心里。 如果没有那个云浅夏的出现,或许,他还会有机会。 因为他注意到,这个师兄一直以来,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无论男女,所以,他曾经无数次地侥幸地想着,或许,他的师兄,也是与他一样,有着同样嗜好的人。 可是没想到,很快,那个云浅夏就出现了。 因为她的出现,他很快就发现了桑丘子睿许多的不一样。 桑丘子睿对任何人都是冷清淡漠的,可是独独对云浅夏,是格外地上心,亦是格外地体贴。 为了得到云浅夏,他甚至是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愿意做出了一些一直以来有违他的原则的事。虽然到头来,他仍然不曾赢得云浅夏的心。 如果没有云浅夏,他的师兄就不会有这些变化,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的机会。 可是云浅夏的出现,彻底地打破了他的美梦。 一切,都证明了桑丘子睿跟他不一样! 桑丘子睿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一个只对女人,并且是只对她云浅夏一人感兴趣的男人。 而他,心底的那些思念也好,爱恋也罢,只怕在桑丘子睿看来,都不过是一些肮脏龌龊的心思。 苦笑一声,皇甫定涛反倒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若是我不退兵呢?” “那我们就只能是战场上见了。皇甫定涛,你这一仗,必败无疑,你该知道我是精于占卜之术的。这样的大事,我还从来不曾出现过失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一仗,你不仅仅是会大败,而且,只怕你还会命丧于紫夜。” 皇甫定涛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唇角的那抹略带轻嘲的笑意,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师兄,你忘了,对于占卜之术,我也是略通一二的。”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眸光淡然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的轻视,“你也说了,你只是略通一二。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在的话,应该会告诉你,你执意如此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皇甫定涛的脸色微变,瞳孔不自觉地轻缩了一下,“师父不是在紫夜吗?” 桑丘子睿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我已有几年不曾见过他了。之前穆流年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他,始终无果。” 皇甫定涛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被紫夜的人抓了,想到了之前师父留下的线索,这些都不会错的。 可是为什么师兄看起来是的确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判断有误? 不可能,想想当初他从师父的小童手中接过来的那封信,除了是师父的真迹外,上面还有着师父特有的一个标记,旁人是根本不可能会辨别出来的。 “我之前接到了消息,师父被紫夜人扣押了。” “什么时候?” 皇甫定涛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在四皇子刚刚自立不久。当初我会带兵攻入紫夜,原本也都是师父都安排好的。我做的一切,也都是在按照师父的布置来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师父授意你攻打紫夜?” 皇甫定涛犹豫了一下,看到了师兄那有些严厉的视线,只得硬着头皮道,“师父的本意,是要我辅佐四皇子登基,将肖云放杀了。” 辅佐四皇子? 桑丘子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想到了之前他与四皇子之间的一番对话,有意思,看来,有些事,已经开始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当年师父为何会突然被紫夜的皇室追杀? 只怕,这段秘辛他只能是回到了梁城之后,才有办法看的到。 当然,能看到的机率,并不大,他倒是可以试试去问一问那些老宫人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将师父的去向弄清楚了。 要知道,从一开始,这场战事,就是由他来挑起的。至于为何,虽然他已经是察觉到了一些,可是并不能完全地确定。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个刚刚险些就要忽略的事情,“你说当初是师父要你辅佐四皇子,可是最后你为何却要威逼四皇子?让他为你所用?” 这也正是桑丘子睿不明白的地方,据他所知,这个师弟,对于师父的吩咐,可是从来都不敢有所违逆的。 想不到他竟然是敢公然地违背了师父的命令,更离谱的是,师父竟然也是消失地无影无踪,难道,是真的被什么人给制住了? 可是这天底下真能有本事擒住了师父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 至于紫夜皇室,他是真的不认为他们有那个本事。 皇甫定涛看着桑丘子睿那如玉般的俊颜,忍不住就看得有些痴了。 桑丘子睿正在想着自己心头的疑惑,所以,对于皇甫定涛的视线,一时也没有注意。 “师兄,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皇甫定涛幽幽的声音,桑丘子睿突然就有些莫名的烦燥,不想知道原因了。 “师弟,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就等于是自掘坟墓。你不是穆流年的对手,虽然这样说,对你来说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可是你要明白,无论是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我占卜的本事,从来就没有出过差错。” 皇甫定涛抬头一笑,语气中有些不屑,细听上去,还有些悲凉,“原来我在师兄的眼里,就是这般的不中用么?” “不是你不中用,而是你现在的对手是穆流年。换句话说,师弟,若是我带援军到了庆县呢?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皇甫定涛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无论是风声、鸟啼,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许久,久到了桑丘子睿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才听到他很是悲伤地说了一句,“师兄,这世上最不愿意与你为敌的人,怕就是我了。我做这么多,制造了如此好的机会,我不明白,师兄为何不愿意把握?是因为肖云放?那个可笑的笨蛋?” 桑丘子睿微微蹙眉,“我的决定,与他无关。” 皇甫定涛突然就笑了,笑的有几分的张狂,而他此时的神情,也的确是透着几分的疯魔之症,“是呀,在师兄的眼里,只有一个云浅夏,这世间,若是还只余一人能影响到了师兄的决定,必然就是云浅夏了吧?” “那又如何?” 桑丘子睿毫不遮掩,十分平静地问道,“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自己来做主,不然,你以为你可以主宰我的人生?” 最后一个问句,语气有些重,听起来,让人浑身发寒。 皇甫定涛渐渐地收敛了笑意,眉眼间的痴迷却是越发地露骨了。 “师兄,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甚至是可以收兵。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子,不好吗?君临天下,为所欲为,难道,这不是世间的每一个男人,都想要的?” “我说过了,我此生对权势无欲。” 皇甫定涛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 他不明白,但凡是个男人都会看重的东西,怎么到了他的师兄面前,却是如此地一文不值,甚至是在提及权势与江山时,还能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厌恶。 以前,他也曾听这位师兄说过,他此生唯愿寻得一真心人,纵情山水,悠然度日。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在山中,跟着师父修习秘术、武功。 皇甫定涛自出山之后,便渐渐地看明白了这世间的权欲纷争,看懂了人情世故。 若是无权无势,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心爱的人会嫌弃你,家族亲眷会看不起你,昔日的同袍之谊也不过就是几句玩笑而已。 他实在是看不懂。 当初他的确是一心要帮着四皇子打下紫夜,扶他上位。 可是在进入了祁阳关的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要拼血肉的,是他的人,那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去扶植一个,他看中的人选呢? 所以,他入关之后,便直接给四皇子服了毒,同时,顺利地接掌了林少锋等人的兵力。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大计,还没有开始正式的展开,就被穆流年直接给杀死在了摇篮里。 他恨穆流年,如果不是他,说不定两年前,他就已经顺利地攻入梁城,而现在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的,就是他的师兄,桑丘子睿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太爱自己的师兄了。 为了他,他愿意将紫夜最好的,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他不愿意手染鲜血,不愿意落得一个千古骂名,无所谓,他来帮他做。 只要是能将紫夜的皇室全部杀尽,那么,一切,自然就会顺理成章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对大皇子出手,其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那会儿,他知道桑丘子睿是一心要扶持肖云放登基为帝的。 所以,他直接就出手杀了那个没用的肖云松,也算是他送给师兄的一份大礼。 可是没想到,那个紫夜的老皇帝真正的属意人选,竟然会是四皇子。 他更没有想到,他的师父多年来一直在秘密扶植的,也是四皇子。 他甚至还曾怀疑过,是不是紫夜皇室通缉他,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帮着四皇子在外头营建势力? 当他得知师父竟然是让他出兵帮着四皇子上位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怀疑师父是不是没睡醒? 凭什么他们苍溟的大军要为了一个紫夜的皇子做出牺牲? 可是后来看到他的父王竟然也同意了,不仅如此,就连皇叔竟然也应下了这样的事情,他只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亲耳听到,他的师兄告诉他,人家对江山社稷没兴趣,是他自己闲着没事儿干了,才会上赶着给人家制造机会。他这不是有病么? 皇甫定涛觉得自己的这半辈子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心心念念地为了成全桑丘子睿,可是到头来,人家却告诉他,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这简直就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师兄,其实,你一心想要的,就只有一个云浅夏吧?” 桑丘子睿的眉眼一沉,“你想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既然我给师兄的,师兄不稀罕,那么,我不介意直接就毁了紫夜。师兄,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若是我们真的站到了对立面,你会不会一剑将我杀了?我知道,我的武功,一直都不及你。” “你希望我杀了你?” “呵呵!若是非要成为死敌,那么,还是死在了自己在意的人手中,会比较安心吧?至少,在死的那一刻,我相信,我会是幸福的。” 桑丘子睿的心底一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在意的人?幸福? 这回桑丘子睿隐约明白了,然后眼睛突然就瞪地有些大了,“师弟,你?” “没错!就是师兄想的那样。我爱慕师兄,可是多年来,却从不肯承认,亦不肯在你面前表露出半分,就是怕你会对我心生厌恶。还记得,我初见云浅夏时吗?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讨厌她。相信她当时也察觉出来了。那时候,我知道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便知道,我的这份爱,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再有机会了。说真的,那会儿,我是真的有心要杀了她的。” 桑丘子睿微微晃了一下身子,今天晚上的信息量也有些太大了,让他一时无法完全接受。 先是关于苍溟的那五万大军的,然后又是关于了四皇子的一些事,现在,又扯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桑丘子睿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晚上约他出来了。 “你别再说了,听我一句劝,退兵吧。你们的粮草被毁,苍溟再次派出的押粮军,也被人给歼了。粮食被抢的一颗也不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不!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巧合。一切都是穆流年算计好了的。他这是拿我们苍溟的粮草,去讨好了南境的那些小国。呵!真以为我会看不明白,穆流年已经与南境的某些小国达成了联盟?” “你既然猜到了,就更不应该再继续进攻。你该明白,一旦这个时候,南境的小国有人出手,你们苍溟,是讨不到半分的好处的。” “是吗?我看未必!师兄只是猜到了他们会有杀手锏,怎么就没有猜到我也会有吗?” “什么意思?”桑丘子睿的眼神一暗,看着他笑的有几分的诡异,突然就心生不妙。 “师兄想必也知道,其实,穆流年只是一个凡人,他不是神!就算是紫夜的百姓们有人称他一声战神,可是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但凡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你说是不是?” 桑丘子睿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当然知道穆流年的弱点是什么,因为,他们的弱点,都是一样的。 看到了师兄的脸色变了,皇甫定涛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既然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他也能看到了师兄在他面前会有着急和担心的表情,可是难过的是,他担心的对象,却不是自己。 “师兄,你说,若是我全力以赴去对付这个弱点,穆流年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就抛开了庆县,返回辽城呢?” “皇甫定涛!你疯了?祸不及家人。再说这是战争,是我们两国的战争,你又何必去伤及那些妇孺?” “呵,师兄,你也说了,这是战争。既然是战争,就难免会用到了策略,所以,师兄以为,我不能想办法为自己谋求一条更为迅捷的路么?” “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真的敢打云浅夏的主意,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皇甫定涛看到了师兄眼中的怒火,这么一瞬,他的心底竟然是攀升出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就算是得不到师兄又如何? 能将他激怒,能让他失去冷静,其实也是蛮有趣的。 “若是师兄担心我会对云浅夏不利,倒不如,现在就直接杀了我?” 桑丘子睿心中大怒,他当然想直接杀了他。可问题是,现在这林子里,可并非是真的只有他们二人。 他清楚地感知到,皇甫定涛带来的暗卫,怕是不下百名。 想要杀他,怕是自己才一露出了杀气,对方的暗卫,便会直接先将皇甫定涛护到后头了。 “这是我的底限,你若是真的敢打浅夏的主意,皇甫定涛,我发誓,我不仅仅会让你生不如死,连同你的家人、孩子,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话落,桑丘子睿似乎是懒得再看他,直接就飞身离开了树林。 皇甫定涛有些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里,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桑丘子睿回到了允州之后,仍然是觉得心绪不宁,立马将长风唤了出来。 “我们暗堂现在有多少人手?” “回公子,除了留守在安阳城和梁城的,带在身边的,总共有百余人。” “你亲自去,带上人,就在穆府外守着,记住,穆府的所有地方,都不可以大意,但凡是发现一丁点儿的动静,立刻动手。要确保云浅夏的安危。” “是,公子。” 长风虽然是应了,却没有急着走,“公子,若是属下离开了,您这里?” “放心,我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的暗卫吗?你带五十人过去。我相信穆流年也是留了暗卫给浅夏的,你带人过去,也不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记住,若是被对方发现了,你只需要说是得到了消息,皇甫定涛要对云浅夏动手便是。” “是,公子。” 桑丘子睿之所以会派长风过去,也正是因为长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是浅夏和穆流年身边的人,都认识的。他过去了说的话,自然是会有些分量。 思忖再三,现在穆流年对上了皇甫定涛,两军交战之际,实在是不宜让他分心。 桑丘子睿修书一封,让长风也一并带去,亲自交到浅夏的手上。 得知皇甫定涛竟然是明战不成,想要暗害? 云浅夏也只是淡淡一笑,“你带人回去吧,告诉你家公子,皇甫定涛的心思,元初早已看透,所以,我这里是万无一失的。如今两军交战,只怕你们也会有少的任务,还是回到他的身边去最为合适。” 长风抱拳一揖,“回世子妃,公子交待过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您的安全。皇甫定涛并非是泛泛之辈,他若是想要对您不利,只怕,想出来的招数,也只会是异于常人的。” 浅夏微微挑眉,淡笑不语,她自然知道,皇甫定涛也是一名秘术师的,虽然修习的功力不怎么样,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只是,皇甫定涛难道不知道,她也是一名秘术师? 而且,她的秘术成就可是比他要好的太多了。 “随你们吧。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再找我府上的丽星便是。” “是,世子妃。” 浅夏打发走了长风,伸手在桌上轻叩着,看来,有必要让她的七星门也跟着动一动了。 信上说,蒙天在两年前就突然失踪,据皇甫定涛的话,他是被紫夜的神秘人给抓住了,这也是皇甫定涛会起兵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时想的,应该是一边攻打紫夜,一边趁机寻找蒙天吧? 浅夏眯眼看着微微飘动的帷幔,能将蒙天给困住的人,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吧? 不过,若是对方是天罗地网,雄兵强将,那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是落入了肖云放的手中? 联想到了这两年来肖云放的变化,浅夏的眸光微寒,但愿,事情不是她猜测的那样才好。 ------题外话------ 美人们,我终于从青岛回来了。话说,本文就快要结局了。亲们想在大结局里看到谁?那个,明天是正常更新,结局什么的,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第八十六章 梁城惊变! 其实浅夏知道,皇甫定涛既然敢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就一定知道,桑丘子睿会派人来保护她。 所以,浅夏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反倒是那个桑丘子睿了。 “丽星!” “是,世子妃。” “去将寒星叫来,我有要事吩咐他去做。” “是,世子妃。” 皇甫定涛料准了桑丘子睿会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定然是会将他身边的人手分派出来,可是,以皇甫定涛对桑丘子睿的那种兄弟情谊,他应该也不会对桑丘子睿下毒手。 那么,他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要让桑丘子睿告诉穆流年,她这里有危险? 可是桑丘子睿向来冷静理智,这样的消息,定然不会主动告诉穆流年的。 难道,皇甫定涛还有别的打算? “小姐,您找属下?” 浅夏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寒星,他是七星门的老大,许多事,还得他亲自去办才成。 “将七星门的高手都带上,我说的是那种可以杀人的高手,然后快速地进入苍溟。” “小姐,您是想要刺杀什么人吗?” 浅夏微微挑了一下唇,“对,刺杀,而且是大规模的刺杀!” 这一刻,寒星的心也跟着一跳,总觉得,这样的小姐,实在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的惊悚。 “记得,要带上最厉害的人手,这一次,你们的任务,对于这场仗来说,亦是至关重要。” “是,小姐,属下明白了。属下即刻去办。” “嗯,你先将人手都调集好,具体刺杀的名单,我会让丽星交给你的。” “是,属下告退。” 同一时刻,苍溟的大军里,亦是气氛低沉。 在主帅的营帐里,两名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中间,等候着世子的吩咐。 “你们的目标,就是这几个,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还活着的消息。” “是,世子。” 苍溟大军在强攻了两日之后,一无所获,最终便开始原地休养,而穆流年这里,也是抓紧了时间让部下好好休息。 他知道,真正的大战,只怕是还没有正式的开启。 “去通知何少白,让他火速去接应肖云航押运粮草的队伍,我有一种预感,皇甫定涛明打,打不赢,得不到半分的好处,所以,他定然是会想办法去抢夺我们的粮草。当然,更有可能会直接毁了。” 何少白率军赶到的时候,的确是发现了有数十名黑衣人正在围攻肖云航的大军。 只不过,对方的目标很清晰,不是粮草,而是肖云航本人。 何少白亦是从皇室的暗卫中出来的,一看对方的身手,便知道个个儿都是高手,立马下令将他们团团围住。 何少白持剑加入了缠斗的阵营,很快,便发现肖云航受了伤。 在助肖云航脱离了对方的围攻之后,看他伤地不轻,也无心再与对方纠缠,下令收兵,任他们跑了,再立马传了军医过来。 肖云航腰间受了一剑,右臂上也中了一剑,血流的整个儿前襟都是。 好在虽然是看着有几分的恐怖,可是实际上并未伤及要害,只要是好好休养,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立马给穆将军送信,将这里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细说与他。” “是,将军。” 何少白带着受了伤的肖云航到了允州。 桑丘子睿亦是精通医术,肖云航又是外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之后,便让人去备药了。 “你说他们的目标是要杀了肖云航,而不是抢夺或者是烧毁我们的粮草?” “回大人,正是。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了穆将军的命令,属下去的及时,否则?” 紫夜皇室人脉凋零,旁系都是没有什么建树,而嫡系这一脉,也就是璃王及其儿子肖云航还算是比较能干的。 若是他们再遇了难,那紫夜皇室便太过单薄。 “来人,立刻启程去梁城,通知璃亲王一定要加强戒备,千万不能大意。另外,再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近日,梁城可能会有刺客出没,极有可能,会潜入皇宫。” “是,大人。” 何少白听着他快速地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松了一口气,“大人能确定他们就是苍溟的暗卫吗?” “应该是,这个时候,对方只是对紫夜的皇室出手,显然,就是为了打击肖氏的信心。同时,也是想要以此来震慑我们紫夜。看来,他们这是有意警告了。” “那您看,皇上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皇上深居皇宫,那里上万名的御林军,岂是这些刺客能轻易得手的?之前,皇上会受伤,也不过是因为四皇子之前安排的暗桩罢了。如今四皇子已死,那些暗桩也被一一拔除,这个时候,皇宫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桑丘子睿话是这样说,不过,他却是在想着,他的这个师弟,到底要做什么?对肖云航出手?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他真的是有意要杀光紫夜的皇室子嗣,那么,也应该是先挑着与肖云放的血脉相近的人下手才对。 猛地,桑丘子睿打了一个激灵,低吼一声,“糟了!” 何少白不明所以,“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儿吧?” “快,马上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话落,身子又僵在了原地,“罢了,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两国的战事上,而穆流年之所以会想到了让何少白去接应肖云航,也不过就是想着他在押运粮草。 这个时候,皇甫定涛有气没处撒,定然是会打他们粮草的主意。 可是桑丘子睿想到了那晚在林子里,皇甫定涛与他说的话,他突然就明白了,皇甫定涛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果然,次日,桑丘子睿便收到了消息,廉王殿下出府游玩,醉酒之后,在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从二楼摔了下来,当场丧命。 几乎是同一日,紫夜皇室旁系的几个支脉,都先后有人受伤,有人意外死去。 而受伤没死的,只怕也是落下个终身残疾。 璃亲王在出府为璃王妃上香的时候,意外遇刺,死在了璃王妃的墓前。 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出事的,竟然全都是紫夜的皇室。 肖云放就算是再傻,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时候,穆流年与苍溟大军在庆县交战,虽然是小胜了几场,可是至今不曾将苍溟赶出祁阳关。 偏偏在这会儿,紫夜皇室后裔,频频出事。 肖云放在得知肖云航也遇刺,好在被何少白出手救下之后,便感觉到了前民未有的恐慌。 如果说肖云航也出事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了自己? 肖云放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如果他死了,这被拥立的人,自然就应该是先在他的儿子之中做出选择。 肖云放收到了桑丘子睿的信,看他完全肯定这次的事情就是苍溟人所为,自然是怒不可遏。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如果没有细作的配合,那些人,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行踪? 还不待肖云放完全地将这些头绪理清,他的两个儿子,便先后夭折了。 一个是在水边游玩的时候,不慎跌入水中,待救上来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还有一个,则是因为太过年幼,突然高热不止,两日后,没有救过来,夭折了。 这对于肖云放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而太后在闻知此事后,也是一病不起,甚至是每晚,都会连连咳血。 接踵而来的麻烦和厄运,让肖云放的精神也开始出现了不济。 他甚至是一连数日不曾上朝。 在前头打的正是白热化的时候,这个皇上,却是独自一人坐在了御书房里,在品尝着丧子之痛! 而且,一次,就死了两个儿子。 肖云放可不相信这一切就都是巧合。 这世上何来如此巧合之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调查的方向,除了桑丘子睿民说的苍溟,他实在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有如此高的手段。 如果不是因为穆流年现在正在庆县应敌,肖云放第一个怀疑对象,铁定就是他。 两日之后,从苍溟传来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据说,就是在廉王过世的那一天,苍溟皇最为疼爱的一位皇子,也不知何故,突然暴毙。死后经太医检验,不曾中毒,身上没有外伤,就只是突然倒地不起,再然后,就发现没有了呼吸。 据说,在璃王死在了璃王妃墓前的那一天,苍溟的两位将军,先后殒命。 一位是年过五十的老将,一位不过是才二十出头的小将军。 据说,在皇上的两个皇子过世那一日,苍溟皇最为喜爱的一位妃子,突然发狂,拿起了一把匕首,就刺向苍溟皇,好在苍溟皇也是有些身手的,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倒是那名妃子,当场被刺了七八剑。 桑丘子睿有些意外,这样的消息,很明显,就是在紫夜皇室出事之前,就已经安排下去的。否则,不可能是在紫夜皇室出事的同时,苍溟也出现了意外。 桑丘子睿想了许久,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云浅夏了。 而此时,庆县的城楼里,穆流年也正在看着浅夏差人送来的密函。 上面她娟秀的字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有关苍溟的一切,果然是她派人去做的。 “公子,少夫人好手段,好智谋。竟然是早就预见到了皇甫定涛会有如此卑劣的行径,所以,也派人对苍溟下手了。” 玄武说完,就被青龙给瞪了一眼,“你说卑劣?” 玄武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少夫人的手段与皇甫定涛相同,说皇甫定涛卑劣,不就是在说少夫人卑劣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少夫人简直就是太精明了。” 穆流年轻咬了一下嘴唇,对于浅夏这样做的目的,他现在不想追究,至少,现在对于两国来说,也算是一种平手。 皇甫定涛也没有好过,他们紫夜的损失也不小。 “皇甫定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两军交战,他何故要去对付那些皇室后裔?就算是他们都走了,我也不可能会放他过来。这人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公子,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个皇甫定涛的粮草又到了。因为上一回的教训,这一次他们押运粮草的人手可是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青龙也跟着有些担忧了,“对方的兵力本就强于我们,如今粮草充足了,我们先前好不容易做的那些功夫,怕是也要白费了。” “不会!皇甫定涛就算是有了粮草,也不足以安抚军心。通知下去,我们今晚行动,务必要将皇甫定涛的大军,逼至祁阳县。” “是,公子。” “玄武,你去让先锋营的人准备。今天晚上,他们的目的,便是不时地变幻方位骚扰敌军。记住,每次与敌方交手,时长不许超过一刻钟,然后便火速转移。我要的,就只是他们的一个乱。至于先锋营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我不介意。” “是,公子。属下立刻去安排。” 允州的桑丘子睿则是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的话,难道,他是想要将紫夜的皇室全部赶尽杀绝,然后,逼着自己顶起紫夜的重任?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虽然桑丘子睿觉得皇甫定涛这样做,有些不可理喻,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这一招,的确是有效。 一旦紫夜皇室凋零不堪,只余了肖云放一个。 不需要他再动手,肖云放的精神就会处于了一种崩溃的边缘。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低斥了一声,“这个疯子!为了他心中所谓的什么想法,就搭上了这么多的人命,他真是疯魔了。” “末将何少白求见桑丘大人。” “进来吧。” “大人,末将刚刚接到了穆将军的命令,今天晚上会大举反击。穆将军命末将带十万兵马,从右翼协助他们击退敌军。” “嗯,既然是穆将军的意思,你去照做就是了。如今大战在即,他又是主帅,一切听他的命令即可,不必来报我。” “是,大人,属下告退。” 桑丘子睿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一抽一抽地疼! 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有,皇甫定涛为何对紫夜皇室有着这样深的恨意? 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是还不知悔改,还要再度强攻紫夜,他们真的是不要命了? 桑丘子睿仔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突然想到了当时梁城的那位和宁长公主。 好像,她之前曾与苍溟的什么贵族有过一段情史,后来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难不成,会与此有关? 和宁长公主和那位郡主早死了许久,难不成,他们是为了给那母女俩报仇的? 可是看上去不像呀! 再说了,苍溟皇,还没有愚蠢到了,为了一对儿已死的母女,来找紫夜的麻烦吧? 苍溟国师亦是修习秘术的高手,他怎么可能会预见不到紫夜的情形? 紫夜的星相,他和浅夏都能看出来,那么,那位苍溟国师,也是一定能看出来的。 之前还曾听闻他一直阻止,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再没有听到他出言阻止的消息了。 难道,他出事了? 又或者,他改变主意,想要逆天行事? 桑丘子睿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也罢。 当天晚,庆县至祁阳县这一段儿里,可谓是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当地不曾逃走的百姓们,可以说是个个儿都是跟着心惊胆战了一晚上。 直到次日,天蒙蒙亮,庆县的百姓中有些胆儿大的,开了门,看到自家门前的街道是干干净净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皇甫定涛再度吐了血。 他所率领的将近七十万大军,被对方的不足五十万大军,给打的落荒而逃,退守至祁阳县。 如果不是因为祁阳县还有城墙,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出了祁阳关了。 这一仗,打的可真是丢人! 皇甫定涛还来不及换身衣裳,就看到了傲然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前,正是睿亲王。 睿亲王与他面对面坐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一次,你败地可是心服口服?” “回父王,孩儿不服!” “哦?七十万人,败给了人家不足五十万的大军,你还不服?” “父王,孩儿只是一时不慎,没想到他会突然夜袭,这才有些准备不足。” “闭嘴!”睿亲王不待他把话说完,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的眉宇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锋利,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打个冷战。 “你准备不足?你以为这是做什么?上校场比武?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这一次,原本为父也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你便是输了又何妨?这里是紫夜,不是我们苍溟,就算是折腾,也是在折腾他们紫夜!可是你倒好,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战争?” “回父皇,儿子知错了。” “哼!我告诉你,这一仗输了。接下来,我们就是要面对和谈了。不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退出祁阳关。更不能让穆流年打地满街跑。” “父王,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和谈?再打便是!” 一听说不打了,皇甫定涛有些急眼了。 “还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我们七十万大军,现在还剩下了多少?还有,之前那五万精骑出了事,你竟然是敢瞒下不报,你知不知道,一旦皇上知道了此事,便是父王也保不了你。” “父王?” 皇甫定涛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对。 可是他也没办法,他知道,一旦那五万精骑损失的消息传回苍溟,皇上必然是会下旨退兵。 他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瞒着不报的。 当然,他也知道,为了训练这五万精骑,苍溟上下,可是花费了不少的财力和精力。 “好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该明白,你就算是再能干,也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 “不,父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重创穆流年的大军的。经过这一次,我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弱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睿亲王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个儿子,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此生再不可能有别的子嗣,只怕现在,他恨不能打断他的一条腿! 这个儿子一心要挑起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是一点儿也猜不出来。 他与皇上想要攻打紫夜,自然是有他们的考量,可是这个儿子想的,显然是跟他们不同。 “来人,世子累了,带他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照顾好世子,不许他离开房门一步。” “是,王爷。” 皇甫定涛怔了怔,他没有想到,父王竟然会如此对待他,这是要软禁他? “你先好好地反省一下,很快,你就会明白了父王的苦心的。” 皇甫定涛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地图,再看看中间的一个沙盘,父王下了令,饶是他再不甘心,也是没有办法的。 “世子,请。” 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地图上的某上标记,一转身,跟着侍卫走了。 睿亲王又负手站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去请那位主张和谈的大人进来吧。” “是,王爷。” 次日,穆流年在军中,便听到了有来使,说是为了和谈之事。 穆流年挑眉,这个时候和谈,显然不是对方的作风,看来,十有*,是睿亲王来了。 穆流年虽然对这个皇甫定涛的了解不多,可是交了几次手,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对紫夜有着一种浓浓的恨意。 现在虽然是被自己逼至祁阳阳,可是依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想出和谈这样的法子的。 桑丘子睿一路到了祁阳县外,进入军中,便看到了那位来使,正站在了帐外,整理衣襟。 桑丘子睿只是侧眼打量了一下,便不待通报,直接进入主帐。 “你怎么来了?” “你们穆家军大捷,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 “也不是我们穆家军大捷,是我紫夜的将士神勇。这一次,何少白和徐泽远,都立下了战功。” “嗯,此事,我会上禀朝廷,为他们二人请功的。” “刚刚外面?”桑丘子睿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是想弄明白外头站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哦,你来的正好,是苍溟派过来和谈的。这种事,我不太擅长。你来了倒是刚好帮我应付一下。不过,我先警告你,你可别学那个肖云放,太窝囊了。” 桑丘子睿挑眉,没说话,一转身,就见那位使者进来了。 浅夏收到了七星门传来的消息后,也只是微微蹙了眉,这一局,看来是平分秋色。 她到底还是心太软了,没想到,皇甫定涛竟然是连几岁的婴孩都不肯放过。就算肖云放不是个东西,可是他的孩子,到底也是无辜的。 浅夏根据皇甫定涛的性子,大致地做出了推断,然后让人给穆流年飞鸽传书。 如今辽城和阳州一切安好,不曾出现任何的异动,另外,宋氏父子那里,也是一切正常。 浅夏暗暗思索着,皇甫定涛的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 至于什么和谈,浅夏才不相信穆流年会答应了。 除非苍溟表现出极大的诚意,比如说,将挑起战事的皇甫定涛交由紫夜发落,否则,以他的性子,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容许有人冒犯了紫夜的国威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的确是比肖云放,更像是紫夜的帝王。 至少,他的责任心在这儿,而肖云放,却很遗憾地没有。 “皇甫定涛不会就此罢手,他若是喜欢桑丘子睿,那么,就必然是恨我入骨。从我这里下手,应该是既方便,同时还又能让他解气的。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如愿一回,正好也可以看看,这个皇甫定涛,到底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妖月一听,立马阻止道,“世子妃不可!此计太过危险。您身分尊贵,万不可冒险。” “放心,我不会有事。” 次日晚,浅夏闲来无事,便出门去逛逛,果然,很快就被人给盯上,不过是眨眼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同时消失地,还有跟在了浅夏身边的那些暗卫。 一路奔波,浅夏被黑衣劫持到了允州。 若不是因为浅夏对此比较熟悉,她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这里是允州了。 “云浅夏,当真是好久不见了!看来,你的日子,过的是真心不错。” 浅夏转身,挑眉一笑,“皇甫定涛,看来,你果然是没有学乖,你以为,就凭你,也能轻易地将我掳来?” 皇甫定涛的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浅夏轻轻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面具被其揭下,露出来的那张脸,却是浅夏的贴身婢女,三七。 皇甫定涛身形未动,只听得耳边的呼呼声,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再看见了自己这边刷刷倒下的暗卫,心底的怒火,已是到了极致。 “云浅夏,你果然好算计!” 三七冷冷一笑,“皇甫定涛,我们世子妃在你身后呢,你不防转身,再对着我们主子说一遍。” 皇甫定涛的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看了看,可惜了,什么也看不到。咬咬牙,有些愤恨地转了身,“云浅夏,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嗯,这句话说对了,你的确是小看了我。” 皇甫定涛没想到她会回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语窒,不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皇甫定涛,你费尽心思将我掳来允州,是想着将我献给你的师兄做礼物呢,还是想着当着你师兄的面儿毁了我,让他的怒火彻底爆发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皇甫定涛的眼神有些闪躲,显然,云浅夏猜对了。 “听不懂么?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呢。你是想要挑拨桑丘子睿和穆流年的关系吧?你看到了他们二人结盟,你心里头不痛快,是不是?” “哼!云浅夏,我知道你是一名秘术师,我也告诉你,你别想着用你的秘术来控制我。” “是么?那么你是否知道,许久之前,我便曾对你用过秘术呢?” 浅夏笑得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的话,声音轻柔婉转,却像是一把匕首,直接就插进了皇甫定涛的胸膛里。 “你?你对我做过什么?” 皇甫定涛的确是有些害怕了,他害怕云浅夏真的对他使用了幻术,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女人会向他提问一些什么奇葩的问题。 “就是你想的那样哦。” 浅夏笑的很无辜,也很让人火大。 皇甫定涛看到云浅夏身后的人,再看看自己的身后,这一趟,他的暗卫折损了大半儿,当然,现在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付出的代价,可能要再大一些。 “云浅夏,我承认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有所防范。我将你掳来这里,的确是有意让他们二人反目,更是想着让穆流年失了心神,看看他会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比如说,为了救你,舍下几十万的大军不顾?” “这么说,我这一次的确是足够聪明,不然的话,被你坑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哼!被你看穿了,也就罢了。你不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 “哦?是吗?那不知道,若是你死了,对于苍溟来说,是不是有些打击呢?” 皇甫定涛色变,紧接着,便看到了浅夏快速地后退,大批的黑衣暗卫,向他们涌了过来。 “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他不死,这场战争,就会永无何止。” “是,世子妃。” 穆流年的暗卫厉害,可是皇甫定涛的暗卫也不差。 最终,缠斗了半个时辰之后,还是被他给逃脱了,不过,庆幸的是,他受了伤,而且还是内伤。 “世子妃,属下无能。” 浅夏轻叹一声,摇摇头,“罢了,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太心急了。他的命数,原本就不该绝于今日。你们没有错。”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三七上来,和妖月一左一右,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里是允州,离庆县不远了。”浅夏的声音幽幽,妖月和三七相视一眼,收拾了一下,启程前往庆县。 穆流年收到了浅夏已到庆县的消息,火速派了青龙去接人。 桑丘子睿此时,仍然留在了他的大营之中,不曾离开。 “浅夏这次重创了皇甫定涛,看来,睿亲王只怕是不可能会就此罢休了。”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他敢派人去劫持我的妻子,他怎么可能会受伤?活该!”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总觉得,这次睿亲王派人来谈和,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穆流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力道,“你们秘术师都这样吗?说话总是如此,开口闭口就是预感。若是你们的预感真的准的话,这世间岂不是会少了许多的凄惨之事?” 桑丘子睿也跟着轻笑了一声,“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不如,一会儿浅夏来了,你再说一遍?” 穆流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这么爱跟他较劲呢? 浅夏一到了大营,水都不曾喝上一口,便直奔着桑丘子睿去了,“你的占卜之术当是在我之上,快,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是对我们极其不利的大事。” 穆流年愣了愣,抬头望天,得,又是这样的一个说法! 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他的妻子,进了营帐的第一瞬间,不是先看看他,而是直接就冲着桑丘子睿去了。 这让他们这个爱妻成痴的人,心里该是多么的苦涩酸楚? 穆流年在这里正酸着,可惜了,浅夏是连个正眼也不曾给他。 “青龙,快,让人在外面守着,一丁点儿的动静也不许有。无关人等,一律退下。” “是,少夫人。” 青龙很想再补充一句,“少夫人,您真的没有看到我们公子吗?” 当然,只是想想。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皆是没有出声。 “我们都只是占卜到了梁城方向会有事情发生,可是却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更不能确定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比如说,是紫夜的皇室再度受损,还是梁城的治安混乱等等。” 穆流年的脸色也总算是比较认真肃穆了。 “会有什么事呢?梁城既不在边关,离着苍溟也不近,又远离了南境,难不成,还会突然有一道雷直接给劈了梁城?” 穆流年这话听上去有几分的可笑,可是桑丘子睿和云浅夏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很明显,他们心底的这种不安,很相似,可是偏偏却谁也占卜不出,这说明了什么? “我明白了。”浅夏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看来,我们之所以占卜不出来,应该是苍溟的国师动了手脚。如今这世上,能阻止你我的占卜的,只怕也就只有蒙天和国师这二人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我师父去向不明,两年多来,一直是行踪成迷。应该不会是他。” 穆流年的神色微寒,若是苍溟国师都出手了,那么,只怕梁城,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糟了。” 穆流年的身子一僵,然后脸色极其难看地看向了桑丘子睿,“梁城只怕是遇袭了。” 桑丘子睿蹭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苍溟的七十万大军可是都在这里,就算是有一二十万人攻入我紫夜,也不可能会一点儿动静没有。何况,他们攻入梁城,走的是何处?边关也不曾告急呀。” 浅夏的眸子微转了转,“只怕,边关的人,早已经叛敌了。” 浅夏此话一出,两人皆惊。 “我先带十万兵马回京,你们在此堵住皇甫定涛,万不可再让他踏入一步。” 桑丘子睿话音未落,人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穆流年也感觉到了这次事件的不寻常,这一刻,他只希望先前他们三人说的话,都只是猜测,并未成真。 可惜的是,最终,桑丘子睿传来的消息,还是让穆流年大为悲怆。 苍溟与北漠结盟,统率三十万人马,一路直奔梁城。 他们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关卡进入,而且是夜间行军,所到之处,一个活口也不留,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全部杀掉。 对方的十万兵马为急行军,日夜兼程,几乎是不曾做片刻的停留,直接就攻入了梁城。 桑丘子睿带人到达梁城的时候,整个儿梁城,已是陷入了一片火海。 皇宫虽然未被攻破,可是梁城已是一片狼籍。 据不完全地统计,紫夜的文武百官,罹难者,已达数十人。 穆流年在桑丘子睿动身之后,便火速给许彦飞鸽传书,他带领了十万兵马也火速赶往梁城,他所走的,正是苍溟与北漠盟军的必经之路。   ☆、第八十七章 难以平复! 没有人想到,北漠竟然是会与苍溟联手。 而此时,桑丘子睿和穆流年才分别收到了有关北漠的消息。 原来北漠发生了政变,六皇子逼宫成功,如今,北漠的龙椅,已经易主了。 两人都是各自咬牙,桑丘子睿的十万大军与许彦所率的十万兵马,最终,还是将北漠与苍溟的联军,困在了中间。 稍一耽搁,梁城又抽调过来了十万兵马,将这联军齐齐围住。 而就在此时,桑丘子睿和许彦都收到了肖云放的旨意,只围不打,意在困死这帮贼寇。 起先桑丘子睿没弄明白什么意思,可是年少时便征战沙场的许彦却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用意,这分明就是想着用他们的兵马,来拖住这联军,同时,也等于是将兵力牵绊住,无暇顾及祁阳关的穆流年了。 许彦心里将肖云放骂了不下八百遍! 穆家军拼死拼活是为了谁? 穆流年面对苍溟大军,如今对上了睿亲王,又是为了谁? 这肖云放也太没良心了! 许彦悄悄传书给了许无忌,让他想办法说服千雪皇,能派兵相助。 如今,四大国中,已有三国搅进了战事,就连南境的小国,似乎是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千雪皇这个时候出手,没有人会对他来发难的。 千雪皇倒也聪明,直接就派给了许无忌十万兵马,然后直逼梁城,在中间换掉了许彦所率领的十万穆家军,随后,他带着这支穆家军,直奔祁阳关,找穆流年会合去了。 要不说这许无忌也是个胆儿大的呢! 他就不怕这千雪的十万兵马也跟着人家是一伙儿的? 许彦险些被这个不肖子给气死! 许彦的本意是让他留守在此,他自己带兵前往祁阳。再怎么说,许无忌也是千雪的驸马,有那位小公主做牵制,千雪皇定然是不会将他如何的。 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的腿脚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许无忌直接就带着人跑了。 桑丘子睿自然也看明白了肖云放的用意,他反倒是不急了。 有人要逼穆流年,而他正好是乐见其成。 如此,至少,在云浅夏那里,不会说是他将穆流年逼至了何等境地了。 浅夏在军营里,闲来无事,便开始鼓捣着她随手带过来的那两个半枚的令牌。 这日,她正在看着那个拼凑在一起的令牌发呆,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将那支神秘的兵力调出来呢? 若是调出来了,对方所效忠的对象,是不是仅限于紫夜皇室? 若是如此,那她岂不是等于给肖云放帮了大忙? 浅夏摇摇头,不划算! 可是,眼看着现在的情势紧张,自从梁城出事之后,祁阳县这边又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几次交锋,都是各有损伤。 虽说现在穆家军的伤亡不大,可是长此下去,受挫的,必然会是他们这一方。 兵力悬殊,再加上援军无望,只怕将士们的士气,也会渐渐地低沉下去。 “睿亲王擅于打袭扰战,我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对方越是平静,只怕我们这里,就越为危险。” “是,将军。” 穆流年猜中了这位睿亲王的战术,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在梁城出事之后不足七日,辽城外便出现了一支神秘的骑兵,如果不是当时陆将军反应快,只怕,对方就会直接攻入辽城了。 三日后,陆将军带人,将那一支神秘的骑兵全歼。 同时,许无忌也带着他的十万兵马与穆流年会合。 许无忌率领大军的到来,倒是极大的鼓舞了军营的士气。 不过,穆流年和浅夏都明白,既然是北漠搅了进来,那么,他们的兵力,必然就不会只有这些。而这个时候,肖云放却突然下旨对于敌军只围不打,这分明就是在自己作死的节奏! 穆流年明白,而他更相信,桑丘子睿也明白。 可是桑丘子睿却什么也没做,甚至是没有派人去将事情对皇上言明,他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这一晚,浅夏再次走出了军营,看着紫夜上空那明亮璀璨的星河,一时心内五味陈杂。 她明白桑丘子睿不曾出言改变肖云放决定的初衷,他在逼穆流年。 他要亲眼看着穆流年反了紫夜,反了肖氏! 只是,若是穆流年果然反了紫夜,对于他们那边的局势,又还有什么帮助呢? 梁城,到底是龙脉最盛之处。 京城的重兵,大都是听命于肖云放。一旦穆流年反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这天上两颗帝王星同时存在的局面,将会很快打破。 桑丘子睿,他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浅夏想不明白,此刻,她站在了星空下,却是分明看地清楚,那一颗帝王星的光茫,越发地璀璨了。 而另一颗,虽然不至于是黯淡无光,却是分明离着中宫越来越远。 这是否意味着,桑丘子睿,是真的打算放弃了紫夜的江山? 至于肖云放? 浅夏不屑地轻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个穿着龙袍的虾米罢了。 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不可能是真命天子! 如果不是因为桑丘子睿强行更改了他的命格,只怕此时,肖云放早就死了。 浅夏想不明白,明明就该是二龙夺宝的戏码,怎么会成了现在的这副局面? 一个不该登上皇位的人,上位了。一个最有希望夺得大权的桑丘子睿,却是偏偏按兵不动了。 反了紫夜,穆流年除了换得一个逆臣篡位之名外,还能留得什么? 权势?江山? 可是这些都并非是穆流年所愿,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桑丘子睿才对。 “在看什么?”穆流年从营帐中出来,拿了一件儿斗篷给她披上。 浅夏回头看他,抿唇一笑,“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星星很美?” 穆流年在她背后,轻轻地拥着也,“嗯,有你在,什么地方都美。” “贫嘴!” “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我人生的色彩,没了你,我的世界,便只剩下一片灰暗了。” 浅夏不语,心底却是暖暖的,这样动听的情话,也不知她还能听多久。 “元初,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所以就想尽了办法来说与我听?”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你一定是想要我在我活着的时候,将这世间所有的情话都听遍了。是不是?” 穆流年的心间一酸,听她自己将她的命格,说地如此不在意,难免会有些心疼了。 “傻瓜,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天天说动听的情话给你听。我们现在也有两个儿子了,云华将来长大了,也有一个帮手了。浅浅,你觉得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能顺利地度过这次难关?” 浅夏的眸光微闪,“自然是能。我的命格虽然不太好,可绝对是寿正终寝的,不会死于非命。而你可是帝王之相,你的命格,可以说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了。” 穆流年只当她是在哄自己高兴,顺着她的意思道,“好,我是帝王之相,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说不定,你陪在我身边,就能改变了你的命格,这也是不错的。” 这话听着,还真是让人舒心呢。 两人许久不曾说话,直到浅夏的身子往后头靠了靠,感觉到了他温实的胸膛,头又蹭了蹭,才笑道,“其实,你早就猜出了什么,是吧?” “嗯,我猜到浅浅有事情瞒着我。” “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正打算问。” 浅夏扑哧一笑,“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我若是无趣,你笑什么?” 不冷不热的笑话,两人说起来,倒是别有一种温馨的气氛在里头。 “浅浅,我们说好了再也不分开的。这一次,你既然来了,那就跟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就算是我们自己的军营,只怕也会有敌军的细作,明白吗?” 浅夏点点头,辽城的事,只怕是将他给吓得不轻。 “不如,你放出消息,说我也在这里,看看能不能从辽城,再调动一支兵力过来?” 穆流年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上,“不可能的。要知道我们的家人都在凤凰山,这个险,我不能冒。好在现在许无忌过来了,有他在,我会安心一些。这个小子,虽然是受闹了一些,可是绝对是一个打仗的好手。回头,你也见识一下他在战场上的风采。” “好。” “浅浅,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要如何做,才能打破现在的这种僵局?” 浅夏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只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是美的有些过分了。 “元初,你也知道,就算是在这场对局中,你能胜出,我们的损失,也会着实不小。到时候穆家军元气大伤,你以为,肖云放会放过我们吗?” “浅浅,你忘了,何少白也是我的人。他不会对我出手的。” “那徐泽远呢?桑丘子睿呢?” 穆流年一时无语。 的确,徐泽远手上还有一支兵力,当然,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让徐泽远这支兵力,先去前面当炮灰,可是这种凭白牺牲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而且,这些日子与徐泽远的接触,感觉这个人,也算不得那种令人厌恶作呕的人。相反,他的身上,倒是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正气在。 不过,穆流年也不会傻到了去赌他会帮着自己。 毕竟,与家族比起来,怕是没有什么能盖得过去的。 “元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而且还必须打胜!只是代价,如果能压缩到了最小,那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你有办法?” 浅夏轻轻地吐出来几个字,“擒贼先擒王。” 穆流年怔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只怕不易!睿亲王的身手如何,暂且不提,就是他身边的那么多高手在,想要将他擒来,只怕是难上加难。再说了,皇甫定涛还是一个精于秘术之人,说不定,我们的人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了。” “嗯,所以说,其实,最稳妥的一个办法,就是我去。” “你说什么?” 穆流年猛地一下子,嗓门儿拔高,然后快速地将浅夏给扳了过来,低头看着她一双轻盈盈的眸子,不免有些怒气道,“浅浅,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浅夏点点头,“我知道。元初,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要想结束这场战争,我混入敌营,想办法将睿亲王从大军中抽调出来,才是最容易的。” “不行!” 穆流年想也不想,直接就一口拒绝了。 “哪怕是这场仗我打输了,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跟你相比,穆家军的威名不算什么,真的。” “穆家军的威名不算什么,可是穆家军的那些兄弟的生死,仍然不算什么吗?元初,你明知道有办法可以尽早地结束这场战争,却不愿意,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是很自私的吗?” “我就是怎么!”穆流年倒是大方地承认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打仗原本就是男人的事,浅浅,别逼着我点了你的穴,让你动弹不得。”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浅夏也抬头与其对视,清亮的眸光,让穆流年的心里头如同有一片碧波在荡漾。 “元初,那你就不怕,我用催眠术?” 穆流年一时语滞,“浅浅,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让你冒任何的风险。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元初,我不会有事,我说过了,我能占卜到自己的未来,最起码,我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我也会毫发无伤地回到你的身边。信我一次,可好?” “你容我再想想吧。现在对方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着急。”穆流年避开了她的目光,他知道,浅夏的天分在什么地方,他可不想被她催眠,然后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元初,我希望你真的能好好想想。你想想我们的将来,想想这么多将士的性命。”浅夏不再硬劝,只是想着能从更广义的爱上,来打动他。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好不好?” 浅夏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几步,穆流年突然停下,一脸戒备道,“浅浅,你答应我,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你不能对我使用幻术。” 浅夏犹豫了一下,原本,她是真的打算强行让他同意的。 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许点我的穴道。不然,我跟你没完。” “好。” 事实上,只要是她不会乱来,那么,穆流年对她自然也不会限制行动自由。 次日,午时刚过,敌军便又发起了攻击,这一次,他们的阵势,更为猛烈了一些。 对方显然是想要突破这个包围圈,想要继续西进或者是北上。 而穆流年,显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给打发到了祁阳县境内,怎么可能就轻易地让他们再出来? 这一天,双方的死伤都很惨烈。 特别是徐泽远的队伍,已是伤亡过半。 而穆家军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到了晚上,根据青龙统计出来的结果,他们实际上可以继续对敌作战的人数,已是不足三十万。 而祁阳县城里面的苍溟大军,却又迎来了苍溟的助力,十万大军的加入,如此,敌我双方的悬殊,就更大了。 “公子,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根据我们的暗查,对方现在可用的兵力,应该是在五十万以上。而刚刚加入进来的北漠大军,他们行事风格彪悍,骑兵犹为厉害。只怕,我们是很难再阻止他们突破祁阳县了。” “难也要想办法。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紫夜的百姓一个个地就此死去。” “公子,想办法让许大人那边儿动手吧,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就是打光了,也不可能会阻止苍溟大军的。” 玄武则是手扶了下巴,表情肃穆道,“公子,我现在担心的是,对方现在的兵力,只怕未必就是他们的全部兵力。若是北漠再继续加派兵马呢?” 这才是重点! 若是再加,别说是他们现在的兵力了,就算是许彦手中的那十万兵力也赶过来,只怕,仍然是没有多大的胜算! “这个北漠皇的胆子倒也大,竟然敢让他的几十万大军借道苍溟,他就不怕他的大军,会全都葬送在了苍溟?”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双方互相信任的问题了。” “比如说,苍溟皇也得防着,他的大军借道的时候,会不会对他们的百姓不利。” 玄武说着,表情有些古怪了起来,“我倒是佩服这个苍溟皇,他的胆子,才真是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穆流年的眼睛竟然是格外地闪亮,“有办法了!” 既然不能硬拼,那么,就只能智取了。 “玄武,你带上先锋营的人,扮作了北漠大军的样子,袭击苍溟腹部的大军。这个时候,对方留守的兵力,显然不会太强。就算是防备北漠,可是现在战事已经到了如此胶着的状态,苍溟皇对于北江,应该也是已经十分放心了。” “是,公子。属上明白。” “记住,你们将苍溟的军营毁的越厉害,苍溟皇的火气就越大,而北漠的这二十万兵马,就死的越快。” “是,公子。” “慢着,记得提醒付一,所有人在杀敌时,务必使用弯刀,就是北漠军常用的那种,另外,事先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先弄出一些火堆来,最好是再留下一些羊骨之类的东西。北漠人爱吃牛羊,如此,苍溟皇才会信了。”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办。” “青龙,你将朱雀叫来,这一次,是她该立功的时候了。” “是,公子。” 玄武带领的先锋营,再次先潜入了千雪,然后借着千雪与苍溟相隔的山脉,快速地潜入了苍溟。 两千套北漠军的服饰,还是比较容易拿到的。 先锋营的人一换上了北漠军的衣服之后,便对当地驻守的兵马,大肆展开了杀戮! 不过一个晚上,便杀了对方上万名将士。 一夜之间,便使得苍溟国上下震惊不已。 极为凑巧的是,那一天,苍溟后续派来的五万兵马,刚好经过那个军营。 而北漠的将士们也不明白,怎么睡了一觉,他们的粮草大营里头,便多出来了这么多的粮食? 损失了上万的人马,这个时候,怕是任谁,也不可能会冷静得下来。 苍溟皇一怒之下,下令附近的所有兵力出击,合围那五万北漠兵。 可怜北漠的将士们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与他们的盟友打了起来。 五万兵马,被围而歼之。 当然,也有不少人逃了出去,有的去了边关,有的则是一路小心改头换面,折回北漠。 等到大家都冷静了下来。 苍溟皇才意识到,他应该是中了紫夜人的计! 而北漠皇年轻气盛,一怒之下,便下令自己远在祁阳的十万兵马,迅速回防。 当然,这一回,那十万兵马,则是借道千雪一路急回北漠。 千雪皇虽然是答应借道了,不过,好处,自然也是拿了不少。 不然的话,那十万的北漠将士,就等着埋骨他乡吧。 事后,苍溟皇虽然是懊恼不已,可是一想想自己一万多人,亦是在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可是他们偏偏还没有发现有人潜入,这怎么说,也实在是不像紫夜人为之。 能杀了他上万人,总不可能是一两千人就能做到的吧? 只怕苍溟皇到死都不会想到,事情,还真就是如此。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北漠撤军,而被围在了梁城附近的北漠军听说苍溟竟然是合围了他们五万兵马之后,竟然是不等许彦和桑丘子睿动手,直接就与现在并肩作战的苍溟军,先打了起来。 许彦看着双方的厮杀,那叫一个惨烈呀! 直看得许彦这样的老将,都有些唏嘘不已,连连摇头,指着这些人,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道,“看到了没?普天之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穆流年。” “是,父亲。” 桑丘子睿也没想到,竟然是会发展成了这样儿。 原本他还在想着,肖云放的这道旨意,十有*,是能逼出穆流年的反叛之心,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被他如此巧妙地便化解了。 借了苍溟皇的手,杀了北漠五万大军,也亲手打破了两军的联盟? 不得不说,这个穆流年的脑子,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而祁阳县这边,北漠撤走了十万大军,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也是明显下降。 这个时候,睿亲王倒也不急着再继续往前攻了,反倒是命令全军休养生息。 梁城方面,虽然是联军被灭,可是许彦还不曾拔腿,肖云放的旨意又到了,命他迅速带人回到淮安,那里离祁阳关不远,说不准,敌军就会从那里顺势而上,一路,直奔梁城了。 许彦很想说,肖云放的疑虑是有道理的。 可问题是,你与其担心人家会攻过来,为什么不直接联合了所有的兵力,想办法将其打退呢? 再说了,整个儿祁阳县都被穆流年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他确定那苍溟大军,能轻而易举地就过得来? 许彦虽然是对于肖云放的这种做法很不齿,可是没办法,圣旨,还是要遵从的。 桑丘子睿带兵回到梁城,经过之前的混战,梁城驻守的十几万兵马,到现在还剩下不到五万。 而这一次,那些联军虽然不曾将大批的金银珠宝带走,可是损失也是不容忽视的。 这一次,虽然皇宫不曾遭到洗劫,可是京城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却是大都遭了难。 赵府,如果不是赵子玉带人死命相守,只怕,也是要被人给屠戮殆尽。 京城的几座公主府、王府、郡王府,除了璃王府外,其它府第,皆是受到了洗劫。 而和韵长公主与其女儿,亦是死在了自己的府中。 这一次,梁城元气大伤,再没有了以往的繁华似锦,只有满城的疮痍,满街的血迹,因为时间长了,大部分的血迹,都已经成了乌黑色。 桑丘子睿看到了这样的梁城,不免亦是十足的感伤。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对与北漠的结盟太过自信了,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次,能让他和浅夏都占卜不到任何的踪迹,一定是苍溟国师从中做了手脚。 桑丘子睿只是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不是他对于北漠的关注太不重视了,今日的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在梁城了。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将士们所过之处,皆是哭嚎满天。 整个梁城的上空,还弥漫着血腥味儿,和一种腐烂的腥臭味儿。但凡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便都明白,这是尸体的腐烂气味。 桑丘子睿看着正在忙着收拾尸体的那些衙役、士兵,这些日子过去了,竟然才只是将主干道清理干净了。 “你,过来。”桑丘子睿随手指了一个叫过来。 “我问你,为何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你们仍然未曾将尸体清理干净?” “回大人,这满城能动的壮劳力,我们都来了。这哪天也没有闲着呀。” 桑丘子睿锁眉,有些不太对,“京城不是还有上万名的御林军吗?” “回大人,那御林军岂会来干这种事儿?听闻皇上下了死令,您瞧,那宫门到现在都不曾开过一次呢。” 那人说着,还指了指远处的宫门,摇摇头,“我们这些老百姓,敌军来的时候,没能找到避难的地方。呵呵,想不到那些高门贵族也都是一样,谁也没能幸免于难呀!” 桑丘子睿一怔,这么说,肖云放只是一个人待在了宫里?他甚至是不曾放了文武大臣进宫?那这么说来,紫夜的文武百官,岂非是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桑丘子睿强忍了一口气,他是有多么不愿意相信,肖云放会是一个如此地愚蠢之人? 没有了大臣,他还怎么统领百官?如何指点江山? 他的脑子是被门给挤了,还是压根儿就没长? “来人,帮助这里清理尸体,所有的尸体,一律入土为安。” “是,大人。” 直到桑丘子睿带着十万大军到了皇宫门前,肖云放才下旨打开了宫门。 这个时候,桑丘子睿已经确定,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的武将,全都出了事,而文官,府中有密室的,就算是躲过了一劫,没有的,那就定然是只能收尸了。 “表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朕听说那些人突然起了内哄,可知是怎么回事?” 桑丘子睿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将肖云放的衣领给提了起来,“你还知道你是皇上?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让御林军出宫清理梁城?为什么不让那些文武百官躲进宫中避难?你是死人吗?” 话落,手用力一抛,肖云放被扔出了近一丈,跌坐在地上,呆了呆,才快速地爬了起来。 “你疯了?桑丘子睿,朕是皇上!” “皇上?呵呵!我倒要问问你,没有了文武百官,没有了那些肯为你上战场杀敌的武将,你是谁的皇上?呃?连自己脚下的土地你都守不住,你以为,你这样的皇上,还会有人愿意承认?” 刚刚赶过来的太后,正巧听到了这几句话。 “子睿,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桑丘子睿冷哼一声,打亲情牌?晚了! “我有没有受伤重要吗?你们真是太让天下的臣民们寒心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走出这宫门去看看?就算你们不敢走出宫门,最起码可以站到了城楼上,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难道你们皇宫里,就闻不到血腥味儿?闻不到尸体腐烂的味道?” 太后何曾被一个晚辈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责过? 而肖云放,此时仍然不知道,他已经彻底地激怒了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虽然是想着算计穆流年,但是他更关注的,是紫夜的苍生。 无论是谁当皇帝,谁拥有浅夏,他都不会拿着天下苍生来算计穆流年。 可是现在,这个愚蠢不堪的皇帝,竟然是敢拿天下苍生来冒险,他当真以为他是紫夜的皇,紫夜人的生死,就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子吗? 他凭什么? 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还是凭着他所谓的尊贵身分? “哼!来人,皇上身体不适,直接送他回寝宫,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接近承乾宫。至于太后,送她回福寿宫吧。” “是,大人。” 肖云放一时有些懵了,怎么回事? “你们放肆!朕才是皇帝!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谋反,这是忤逆!” 桑丘子睿冷哼一声,“忤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应该庆幸现在回到了梁城的是我,若是换做了其它人,只怕你的命都没了!还皇上?哼!你也配!” 这话说的极重,回响在了大殿内,一时令人个个发懵。 肖云放的脸色惨白,太后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原本就是因为痛失爱孙,所以吐血生病,现在,一看到了这等情形,直接一翻白眼儿,便晕了过去。 桑丘子睿看着肖云放那一张令他生厌的脸,他真是后悔,当初为何就要扶了这样一个蠢货上位? “带走。另外,火速下令,搜救所有的文武大臣,如果是已罹难,将其家眷找到,然后登记造册,回头由朝廷统一安抚。” “是,大人。” “将太医院的院使带过来,如果他没了,就找副院使,总之就是找到一个头头就是。” “明白,大人。” 很快,桑丘子睿就派人开始大力的整顿梁城。 他如何也不会相信,在他和许彦将那支联军给围堵之后,肖云放竟然是还不敢打开宫门,对于宫外的一切,更是战战兢兢,他是真的看不到?还是胆小如鼠,生怕这梁城里,再混有了敌方的刺客? 就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气度,简直就是我紫夜的耻辱! 很快,朝廷对外宣布,肖云放龙体欠安,两日后,太后薨逝。 在这个战乱纷争的时期,太后的死,根本就不足掀起一丁点儿的涟漪。 而梁城的百姓们,在确定他们已经度过了一场劫难之后,却是纷纷堵到了宫门口,大骂肖云放不是个东西,甚至还有人声称,这样的窝囊皇帝,他们不要! 若是在以往,出现了这等乱民,只怕宫里头的御林军早已出动了。 可是现在,桑丘子睿却陪着肖云放,就藏身在了宫内的城墙上。 “听到了吧?伟大的皇帝陛下?这就是你的子民!他们手无寸铁,却有胆量堵到了宫门口来骂你。你以为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胆量?如果不是你的胆小和畏怯,说不定,他们的家人就不会死。他们也就不会过上了现在吃不饱的日子。” “身为皇帝,你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是你的子民,可是你何曾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丁点儿的安全?你除了只知道自保,你还知道什么?” 面对桑丘子睿的指责,肖云放却是连连退步,面色苍白,嘴唇发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如果你走出宫门,亲率御林军,与城内的将士们一起守住了梁城,你觉得,他们还能如此轻易地进入梁城吗?御林军林林总总地加起来有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吗?” “是,我害怕,我怕他们会攻进来杀了我,我知道我错了。” 肖云放突然就一个哆嗦,然后冲着桑丘子睿就跪了下来,“表哥,你帮帮我,我知道错了。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我是真命天子,我是紫夜的皇上,表哥,我不想被他们唾弃,不想被臣子们看不起。” 桑丘子睿轻哼一声,“你现在想明白这个了?晚了!” “不!不晚。表哥,我知道你是有大才之人,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呵,这是天意呀。” 偏巧在这个时候,太后殁了。 桑丘子睿一直对太后比较恭敬,也不过就是因为当年这位姑姑也曾帮过自己的母亲。如今,她都死了,自己再继续帮肖云放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桑丘子睿一摆手,便有人将肖云放给扶了出去,说是扶,倒不如用架出去来形容更为妥贴。 “穆流年,既然没能成功地逼你先反了,那么好,我不介意先帮你扫除了障碍。至于祁阳?” 桑丘子睿眯了眯眼睛,“我不是肖云放,所以,绝对不会拿紫夜的苍生开玩笑。外忧内患,自然是要先合力抗敌。北漠,哼!你能借道苍溟来毁我紫夜,我桑丘子睿自然也有法子让你们不得安宁。” 接下来桑丘子睿直接就给许彦去了一封信,甚至是不曾利用肖云放的圣旨,点明要他亲带人前往祁阳,助穆流年一臂之力。 突如其来的信函,倒让许彦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不过,想到之前桑丘子睿与穆流年也是有过合作的,再说,眼下的情势危急,他若是能早一步到祁阳,那么,穆流年的损失,就会越小一些。 ------题外话------ 唉,你们说,我明天是让肖云放死呢,还是不让他死呢?   ☆、第八十八章 准备和谈? 穆流年没有想到,梁城竟然是会突然转换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安插在宫里头的暗桩,已经将现在皇宫内外的情形,全都给他传书过来了。 肖云放被皇甫定涛软禁,太后殁了,京城的整个局势,现在完全是由桑丘子睿来掌控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梁城的文武官员,经历了几天的搜救,剩下的,还不到一半儿。 那么,接下来,穆流年就得担心他这里的问题了。 户部的粮草、银饷,是不是还能到得了位? 所以,穆流年不得不得为他的将士们考虑了。 幸亏他早先的时候准备充分,至少,半年内,朝廷不给他粮草,他的将士们不至于饿肚子,可是半年后呢? 当他得知桑丘子睿竟然是将舅舅许彦给派过来支援他的时候,他倒是微微一怔,桑丘子睿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嫌他打击对手的速度太慢,还是真的就是来帮他一把的?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将苍溟大军给赶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想了那么一个阴招儿,破坏了两军的联盟,必须得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快速地将苍溟大军给解决掉,至少,也得将他们赶出祁阳关。 许彦所带的人马,并非是穆家军,而是早先许无忌从千雪带过来的十万兵马。 许彦一到了地方,立马就先找到了许无忌,直接从随从的身上抽下来一根鞭子,冲着许无忌就是一阵打。 许无忌再魔星,他也不敢跟他自己的老爹过不去,东躲西藏,可是架不住许彦的火气越来越大,没一会儿,许无忌就顶不住了。 “你差不多得了!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可真的还手了啊。” “好小子,敢跟你爹叫板了,是不是?好呀!你还个手,让我瞧瞧!” 许彦一听他还想着跟自己还手,立马就恼了,“你这个浑小子,胆儿肥了,别以为你娶了个异国的公主,老子就治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就是再厉害,也是老子的儿子。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下来!” 许彦伸手指着到了帐顶上的许无忌,打了这么半天,还真有些累了。 不过,真正打到许无忌身上的,却没有几下,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不可能真舍得下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个小魔星,是不可能乖乖地任他打的。 许无忌站在了顶篷上,看着底下气喘吁吁的许彦,颇有些同情道,“算了,老爹,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又打不过我,您还是消停一下子吧,成不成?” “你这个浑小子!就知道气我!你给我下来!” 许彦原本已经消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又被他这几句话给勾了起来,简直就是气得快要跳脚了。 穆流年和浅夏出来,看着这对父子对峙的样子,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浅夏看着许彦实在是有些辛苦,不忍心再让他气着了,抬头道,“许无忌,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下来,后果,你可是要自己承担哦。” 浅夏的声音轻柔温婉,任谁听了,也不会以为这是在威胁许无忌。 可是许无忌一听到了她的声音,再一看她正笑吟吟地抬头看着自己,脚底突然就是一滑,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摔了下来。 这样的许无忌,还真是许彦之前从不曾见过的。 而许元熙满脑子都是自己上次在穆府大跳脱衣舞的情景,忍不住脱口而出,“表哥,这个女人怎么会在军营里?” 穆流年的眸色一沉,“许无忌,她是你表嫂,注意你的措词。”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要是不好好跟你表嫂说话,他就要代替许彦来教训他了。 接下来的这一幕,可以说是惊呆了众人的眼睛,几乎也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一!”只听浅夏已经开始数了,而穆流年则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样子,就像是恨不能要马上看到精彩的表演一般。 许彦有些愣神儿,这个外甥媳妇,当真有这么厉害? “二!” 浅夏的那个二字还没有完全收音,便看到了上面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许无忌极其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冲着他们二人嘻嘻一笑,一个鹞子翻身,便下来了。 这下子,众人对穆世子妃的敬仰之情,那可谓是滔滔不绝了! 真没想到,淮安出了名的小魔星,竟然是对世子妃如此畏惧! 当然,更多人想的,其实许无忌是害怕穆流年出手教训他。 其实大家也没有想错,许无忌本身对这个表哥也的确是有几分的忌惮,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换谁,谁也得忌惮几分。 可是现在许无忌满脸子想的都是脱衣舞,至于其它的,还真的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许无忌就这么在众人十分惊诧的眼神中,蹭到了许彦的跟前。 “爹,您别生气了,我当时不是也是担心表哥这里顶不住吗?” 许彦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那一巴掌拍的响呀! 许无忌极其无辜加委屈地扶着自己的后脑勺,“爹,您轻点儿!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呀?您下手怎么这重?万一把我打傻了怎么办?我算是看出来了,别人发火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您冲我发火,那是雷声大,雨点儿更大!” “闭嘴!你这个浑小子,哪儿这么多的废话?啰里巴索的,真是让人听了心烦。” 许无忌撇撇嘴,“爹,被打的是我。我不能冲您还手,还不能唠叨几句了?” “不能!” 得,直接就被封死了,许无忌也没办法,只能是小心地往他身后躲了躲,避免与浅夏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浅夏自然是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笑笑,她若是真想算计许无忌,他焉能躲得过? “舅舅,咱们先入帐说话吧。” 许彦点了头,瞪了许无忌一眼,有些事,的确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梁城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舅舅,这次你能来,应该是桑丘子睿一心要快速击退敌军。只是,若是等到肖云放的身体好了,再回到了那个位置上,我们就不可能如此地安顺了。” 许彦明白他的意思。 梁城一战,紫夜皇室的威名,已是跌到了底谷。 现在别说是桑丘子睿在梁城指挥,就是换了他去,也一样能摆平。 连紫夜京都的臣民们,对于这样的一个帝王都不抱有了任何幻想,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浴血在紫夜第一线的将士们? “肖云航如何了?”穆流年突然又问出这样一句。 “他?应该是无事。没有听到他罹难的消息。”许彦不明白穆流年在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了他,难不成,他是想着扶持肖云航上位? “我曾经答应过护他一家周全,可是没想到,我到底还是食言了。罢了,若是有机会,再当面向他赔罪吧。” 穆流年还记得当初他在梁城时,对肖云航许下的诺言,可是现在,璃王没了,整个璃王府,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来独自支撑了。 “流年,现在别想这个了,咱们还是想个法子,怎么能让这些可恶的苍溟贼子远离我们紫夜为宜。” “舅舅,速战速决,自然是最佳的,可我担心的,就是不能。苍溟的睿亲王绝非等闲之辈,之前我的人能在敌方大营里得手,其实也就是在赌皇甫定涛的那份自傲。如今,他被圈了起来,这个睿亲王太过稳重,不好下手呀。” “那就只能是硬碰硬,正面进攻了。”许无忌开口,此时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那种无赖模样,“表哥,我们现在的人手,对上苍溟的大军,单从兵力上来说,至少也有五成的胜算。” “话是如此,只不过,我担心的是,我们极有可能会被苍溟给拖上一阵子,毕竟,现在紫夜的情况不妙,这一次,比两年前的情形,更加可怕。京都都乱了,我们还是先要稳住军心。” 浅夏想到他们也是通过了京中的探子,才如此快就得知了消息的。 而底下的这些士兵,只怕是没有那么快知道。不过,若是睿亲王有心拿这个大做文章,那么,他们可就是真的有些难了。 许彦也是一脸凝重,穆流年的担心是对的。 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稳?毕竟梁城被人攻占,皇上弃他的子民于不顾,这也是事实。连大臣勋贵们都死了那么多,让他们这些远在边关的将士,如何来安慰一同处于险境的同僚? “元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命辽城和阳州那边,先快速地运过一些粮食来。如此,可以体现出我们并没有被朝廷抛弃,只要有吃的,至少,可以让他们安心。” 穆流年点点头,“这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办法。只是,仅仅如此,只怕还不够。” “青龙,你去将咱们的饷银搬出来,咱们现在只是让他们看看,知道他们的将来是无忧的。将这些饷银,先给那些受了伤,残了的士兵发下去。每人先发五两银子。” “是,公子。” 浅夏粗略算了一下,现在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估计也就是有五六万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一次,要先发下去三十万两银子。 另外还有先前遇难的那些,只怕,这一次他们准备的银两,不一定够了。 “去请穆恒将军和徐泽远请来,我们一起看看如何能快速地将对方击溃,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毁了祁阳县。” “是,公子。” 浅夏微微皱眉,她虽然不懂战争,但是她懂穆流年。 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毕竟,祁阳县是紫夜的,一旦毁了,损失的,还是紫夜自己。 可是如今到了这等时刻,也顾不得许多,好在附近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撤离,庆县和允州一带,都恢复了生产和正常作息。 浅夏再次想到了桑丘子睿曾经说过的话。 或许,她不应该阻止穆流年成为那个最高位置上的人,毕竟,这是他的宿命。 不管穆流年是否愿意,紫夜,紫夜的子民,都已经成了他的责任。 从三年前开始,这一切,便都是如此。 尽管他不是紫夜的皇,可是谁能说,他做的事,不是为了紫夜的江山社稷而为?如果没有他,现在的紫夜,只怕是早已被人瓜分殆尽,何来其它州县的安逸生活? 浅夏轻轻闭目,这一战,必须要赢,而且,还要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这一晚,穆流年与几位将军们商议到了后半夜,才都沉沉睡去。 浅夏没有察觉到穆流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在她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穆流年衣不解带地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浅夏看着他的下巴上,已经开始有胡子在蔓延了,虽然很短,可是伸手摸过去,还是很扎的感觉。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心疼穆流年了。 不是紫夜的皇室,甚至是处处受了紫夜皇室的迫害和打压。 谁能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反倒是他挺身而出,护住了紫夜,守住了千千亏亏的子民? “在想什么?” 穆流年略有些哑的声音响起,浅夏的手微微一顿,复又抚上了他的面颊,“你太累了。元初,我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或许,可以让我们能尽早地解决这一切。” “什么?” 穆流年用力合了一下眼睛,显然,还有些没睡醒。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可以将睿亲王引出来。” 浅夏一看他皱眉,立马说道,“你放心,我说的不是我出面。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借助皇甫定涛,将睿亲王引来。就算是杀不了他,至少也能将其重伤。” “你有把握?” “嗯。用暗卫将皇甫定涛劫来,只要是安排地周到,应该没有问题。”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有些冒险。” 浅夏轻笑,抬起了上半身,俯首看他,“若是我去,自然就不会冒险了。你信我一次。” 看着她明媚的一双大眼睛,有多久了,他不曾看到她眼中的这种灵动。 “浅浅,若是由先锋营出击呢?” 浅夏侧目,“你的意思是说,声东击西?” 穆流年点点头,“只怕睿亲王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一个被他软禁起来的皇甫定涛。” “这场战事,原本就是皇甫定涛挑起来的,就算是结束,他也必须死!为了我紫夜的那些百姓,也为了两国因为战乱而死去的将士们。” 浅夏这话说的很是霸气。 穆流年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挑了一下唇角,“我发现,我的浅浅,越来越有将军夫人的风范了。” 当天晚上,徐泽远、许彦率军猛攻祁阳县的左翼。 那里的守卫最为薄弱,选择攻打这里,自然是最正常不过的。 睿亲王下令将右翼盯紧了,同时,再从后方调派了大批的兵力过来,死守左翼。 玄武带了先锋营,直接开始袭扰他们的右后翼。 睿亲王得知后,冷笑一声,“果然是声东击西。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都打起精神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这支强悍兵力,到底会有多强悍?” “是,王爷。” 睿亲王亲自带人,去了右翼。 而此时,就在庆阳县城最左侧的一个院子里,皇甫定涛被数十名暗卫所禁,根本就是出不了门。 亲耳听到了外头的杀声震天,他却是无能为力。 皇甫定涛头一次,恨上了这个带给他荣华富贵的父亲。 院子外面,同时还有三千的侍卫把守,皇甫定涛想出去,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同样的,外头有人想进来,自然也不会是那么容易。 而偏偏,这一次,穆家与云家的暗卫联手,近千名暗卫,直接就逼近了这处院子。 几乎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打斗声,门外的三千侍卫,已是全部倒地。 而正在屋中坐着拿茶杯发泄的皇甫定涛,这一刻,明显地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当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正中时,便看到了无数黑衣人快速地涌了进来。 而同一时刻,他的身后也蹿出了大批的暗卫,与对方交上了手。 他们这里一动手,很快,就有人去通知了睿亲王。 皇甫定涛这边只有几十名暗卫,不到一刻钟,便被剿杀殆尽。 皇甫定涛才出手不过数十招,便被人制住了。 一行人匆匆地沿着城边儿快速奔走。 只是,他们走的虽快,可后面仍然是有了大批的暗卫追上。 原来,皇甫定涛这里一出事,原本是跟在了睿亲王这边的人手,立马就派了过来。 双方很快进了一片林子,眼看着对方的暗卫就要追上,他们虽然是不怕厮打,可这里尚且是祁阳县,一旦交手,附近的大军必然是会被惊动,到时候,饶是他们的身手厉害,也不可能会敌得过上万的大军。 青龙正有些犯难,就见眼前一花,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现,是他们的公子来。 “公子?” “快走!” “是,公子。” 青龙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是顺从的,这一次,也知道主子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安排,否则,不可能会带着世子妃来涉险。 没错儿,刚刚穆流年身边的那个人,虽然着了黑袍,可是仅凭着身形,便能让他断定,那位是世子妃。 前面,就见许无忌已经开始在接应他们了。 青龙将人交给了许无忌,又带了数十人,直接折了回去,打算接应公子和少夫人。 那些黑衣人追到,却只见一男一女立于林中,两人面色平静淡然,毫无慌乱,而女子更是弯起了眉眼,唇角还有着淡淡的几许笑意。 浅夏将头上的黑帽翻下,然后在跟过来的这些黑衣人身上简单地环视了一圈,轻笑道,“几位晚上不睡觉,却在这林子里散步,辛苦了。” “你们是什么人?将我们世子掳去了何处?快快将他交出来。” 浅夏上前两步,对方不知她是何身手,又是何用意,果断地退了两步,“难道你们看着我不眼熟吗?你们仔细看看,可认得我?” 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全都将视线锁向了对面的女子,只是这一锁,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青龙赶到,看到对面的那些人,有的表情痛苦,有的脸上有些呆怔,有的面色发白,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样的阵仗,十有*,是与他们的少夫人脱不了干系的。 “我们走吧。” 浅夏将小手轻轻地放到了穆流年的手中。 穆流年似乎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已是看不见其踪影了。 而青龙看对面的人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曾有出手的打算,扯了扯唇角,这是一个将对方斩杀的极好机会,可惜了,没有得到主子让他们动手的命令,只能是先收兵了。 回到了营帐,青龙还觉得有些可惜呢。 “公子,若是刚刚属下将那些苍溟暗卫都杀了,您不觉得,咱们对付睿亲王,会更容易么?” “若是他们没有中了浅浅的幻术,你们随便杀。可问题是既然浅浅出手了,我就不能让他们死了,浅浅的命数难料,我不想再为她徒增杀孽。” “是,公子。” 青龙这才明白了,敢情主子是心情夫人,担心这会影响了夫人的命格。 “公子,您说,咱们掳了皇甫定涛,睿亲王果然就会退兵吗?”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他退不退兵?不仅要退兵,我还要让他与我签署了和平协议,否则,皇甫定涛休想活着离开紫夜。” 许彦和徐泽远回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乌黑,脸色疲惫,这一战,他们可是打了一个多时辰了。 “如何?” “回将军,我们的伤亡略为惨重,严格说来,有些像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 穆流年一挑眉,“还不错,这说明对方的伤亡比我们更厉害。” 徐泽远撇了一下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穆流年竟然是如此地乐观。 须臾,玄武也带着先锋营回来了。 “如何?”仍然是两个字的问话。 玄武和付一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伤了十六个,死了三十二个。” 如此重的伤亡,这在他们先锋营的历史上,还是从未有过的。 穆流年的脸色也是微微紧了一下,先锋营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呀,这一次的伤亡,实在是太重了些。 “歼敌呢?” “没有仔细统计,估计是在一千人以上。” 穆流年点点头,“还好,他们死了,倒也不亏。至少,有人陪葬了。” “是,将军。” “付一,传令下去,近期你们先锋营都不会有重要的作战任务了,好好休整。至于少了的人,等以后再慢慢补上。” “是,将军。” “浅浅,皇甫定涛现在在我们的手上,只怕等到睿亲王反应过来之后,会派死士过来强行救人。而你又是不会武功,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们极有可能会朝你下手。” 浅夏倒是不惧,“所以呢?” 刚刚在林子里,许无忌可是看得清楚,分明就是表哥带了表嫂过去阻止那些黑衣人,其目的,就是为了不闹出动静,免得再惊动了附近的敌军。 一想到了自己曾大跳脱衣舞,他就知道,为什么表哥会带着她去了。 “表哥不必担心,表嫂这样厉害,哪个人能将她劫走了?她不算计人家,就已经是人家的福气了,好吧?” 浅夏扑哧一乐,“还是无忌有经验。” 许无忌的脸色一白,这分明就是在笑话他当初的举动了。 “皇甫定涛在我们手上,他不敢乱来的。等天亮,让人给睿亲王送上一封书信,只要是他还顾及着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命,他就得接受我们的条件。” 青龙有些遗憾道,“可惜了,如此一来,这个皇甫定涛就不能死了。” 浅夏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皇甫定涛给他们引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只怕是任何一个紫夜人,都想取了他的性命吧? 想到了当初桑丘子睿就以允州驻守,在梁城出事之前,桑丘子睿原本是在这里的,看来,皇甫定涛是不想与桑丘子睿对上,才会安排了梁城的事。 当然,这一切必然就是之前安排好的,只不过从时间上来看,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浅浅,从现在开始到苍溟退兵,我在哪儿,你在哪儿,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穆流年几乎是将穆家所有的暗卫都给抽调了过来,只是为了保护浅夏。 天将亮时,许彦从营帐中走出来,倒是看到了儿子在外头练着拳法。 “怎么起这么早?昨天晚上,不是说累了吗?” 许无忌一耸肩,“爹,其实,我觉得这次苍溟退兵的机率很大。我们现在是不是得考虑一下,退兵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许彦的眉心一跳,“你想怎么做?” 许无忌早先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早已抛开,“我的想法很简单,紫夜,不能再继续姓肖了。不然的话,只怕将来的不久,紫夜还将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磨难。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还有能力和精力来解决这些麻烦呢?” 许彦沉默了,这个小儿子说的对。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几个儿子中,最为调皮捣蛋的是他,可是最最聪明机灵的,也是他。 有些事情,他看的比上头的两个兄长看的都要透彻。 这一仗后,只怕穆家军的去向,就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 现在桑丘子睿愿意与穆流年携手御敌,可是打赢了之后呢,桑丘子睿那样聪明绝顶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梁城一战,桑丘家族的损失也不小。 桑丘家的老太爷,以及几位旁系子侄,也都没了。 也难怪桑丘子睿这一次,会对肖云放如此的心狠! 没有直接杀了他,已经是看在了他是桑丘家外孙的份儿上了。 桑丘烈之前自尽,桑丘家族又遭逢大难,这个时候,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谁会不愿意拥有那无上的权利? 除非那个人是个傻子! “桑丘子睿手上的兵力也不少,至少,之前一直孝忠于肖云放的兵力,都还会全力地支持他。一旦桑丘子睿与穆流年交手,只怕,紫夜的内乱,又将引起苍溟的觊觎。” 许彦看事情的眼光还算是比较长远的。 至少,他知道,桑丘子睿和穆流年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一个精于谋略,工于心计。一个则是擅于调兵遣将,指点江山。 许无忌轻叹一声,“其实,我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并不讨厌的。可如果他敢阻了表哥的路,我也不可能会放过他。大不了,我现在就派人,直接到安阳城,那里,可是桑丘家族的老窝呢。” 这倒是提醒了许彦,这法子,的确可行。 “只怕你表哥不会答应。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该知道。他对江山、权势,没有什么*。若是桑丘子睿登基为帝,只要是不难为他,不跟他抢云浅夏,他一定会选择守在了辽城,陪着浅夏花前月下的。” “他倒是想的美!” 许无忌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谁?他可不仅仅是穆流年,还是长平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还有,他身上还流着我们许家的血呢,真以为他想不了了之就成了?” 许彦觉得有些头疼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地跟这个儿子说上一刻钟的话? 许无忌真以为他能干涉得了穆流年的决定? 打又打不过,实力又没有,他凭什么以为,他就能说服了穆流年,要自立为帝? 再说了,穆流年那种性子的人,怕是就盼着桑丘子睿登基呢,然后他好携美眷消遥自在,这才是他想过的日子。 许无忌一看自家老爹又露出了这种表情,不免有些愤懑,“爹,你能不能不这样儿?您想想呀,穆家军几十万人,不管谁登基,只要不是表哥,铁定是想着要灭了他们。咱们许家能落得了好?” 这话说的最是实在。 许彦自然也明白。 可问题是,他现在也不确定,这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友是敌? 若是友,或许会麻烦一些,若是敌,那反倒是好办了。 直接打完了之后带军入京,一切就都搞定了。 可两人若是朋友,那么,只怕让他们二人从中做出决定,就会有些困难了。 “行了,你少在这儿乍乎了,一会儿让人听见。” “怕什么?反正现在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这些年,我们许家可是被他长平王府连累的不轻!吓得您连个官儿都不敢当了。” 许彦一听,这嘴角就是一抽,伸手就又冲着许无忌给拍了过去。 “你个死孩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许无忌一脚跳开,正好,看到穆流年和云浅夏二人并肩出来了。 许无忌凑到了许彦跟前,“爹,您不知道吧?我这位表嫂可是位着实厉害的秘术师,她看起来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实际上,她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什么意思?”许彦还真信了。 “啧,爹,我估摸着,很快您就能见识到我表嫂的本事了。” 穆流年让人给睿亲王送了信,然后也不着急,就开始守着皇甫定涛喝茶了。 皇甫定涛之前太闹腾,被点了穴,到现在还没给解开呢。 梁城,皇宫。 桑丘子睿收到了密函,唇角一挑,指尖轻捻,纸屑翻飞。 夜色微凉,他身前只跟了一名内侍,手提了灯笼,一路轻缓从容的,到了承乾宫。 推开殿门,看到了肖云放正在凌乱不堪的大殿内,肆意地发泄着。 一看到了桑丘子睿的出现,他先是怔了怔,瞳孔甚至是还缩了缩,紧接着,便将手中的东西,冲着桑丘子睿就掷了过去。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是我的心腹!桑丘子睿,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桑丘子睿也不恼,轻轻地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也不关殿门,就那样直直地进来,看了一眼正中间的那个龙椅。 “肖云放,你可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命天子。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姑姑一再苦苦地哀求我,你以为,我会擅自地篡改了你的命格?” 肖云放完全就惊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该明白,若是我有心取代你,当初就不会费力地扶你上位。这紫夜的天下,无论是我,还是穆流年,只要是想要,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话说的何等张狂? 肖云放却是突然感觉遍体生寒,两脚想要挪动一下,可是脚底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移动不了半寸! “真正的帝王星,从来就不是你。事实上,你们肖氏的天下,也就是终结在了先帝那一代。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意外离世,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登上帝位?” 肖云放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吓傻了的。 “不会的!你骗我。我就是真命天子,我就是紫夜的后。”肖云放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不停地摇着头。 “我骗你?呵呵!当初我的本意,的确是想着扶你上位,而长平王府愿意出手相助,也只是想要换得他们这一世的太平。可是你呢?背信弃义!当初答应地倒是痛快,可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什么承诺,什么合作,你早就统统忘到了一边!肖云放,你当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肖云放的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竟然是已经出现了几分疯巅的迹象。 “如果不是我篡改了命格,那么,穆流年早就登基为帝了。而你,亦将抛尸荒野。我也正是因为占卜到了你这样凄惨的下场,才会求了师父出手帮忙,篡改了你的命格,可惜了,蠢材就是蠢材,即便给你套上了龙袍,你也不像是真龙,反倒是更像一个不伦不类的四脚爬虫!”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肖云放似乎是被他这话给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两手紧紧地拢着自己的头,手指穿插在了发间,将自己的头发,弄得散乱不堪。 “信不信由你。总之,你的龙命,最多也就只能是借以今天了。肖云放,在你屡次对穆流年和云浅夏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你会有今日。在敌军攻城,你却见死不救的时候,你就该接受整个梁城臣民的审判!” 桑丘子睿看着肖云放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正常,可是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千不该万不该,眼睁睁地看着敌军入城,却紧闭宫门!” 桑丘子睿有些苦涩地闭上了眼,“桑丘家族,因你的自私,死了多少无辜旁系?肖云放,你欠桑丘家族的,你拿什么还?” 末了,桑丘子睿缓缓地往外走,“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为你而篡改了命格,如今,反倒是连累了自己的族人,果然,这就是报应吧。” 走了两步,便听得砰地一声,桑丘子睿的脚步未停,出了承乾宫,他的脚步,始终是从容而优雅的。 ------题外话------ 砰!你们说是咋回事儿?   ☆、第八十九章 爱而不得? 紫夜皇因为梁城变故,自觉愧对先祖,亦愧对所有的梁城百姓,紫夜臣民,故而,自尽身亡。 这是官方发布的消息。 而穆流年收到的消息,则是因为桑丘子睿去过一趟承乾宫,再找到了肖云放的时候,他就已经撞柱而亡了。最终确认,是自尽无疑。 可是,如果没有桑丘子睿的打击,说不定,肖云放还不至于如此地不堪一击。 所以,穆流年认定了,桑丘子睿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次的梁城事件,桑丘家族也因为肖云放的自私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另一方面,只怕是因为他自己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浅夏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出来的一句话,让青龙呆了好半天。 “嗯,三年前他就该死,如果不是因为元初的仁慈,他何至于活到了现在?” 这话实在是令人觉得有些惊悚。 什么时候,这紫夜皇的生死,也与他们主子有关了? 可是青龙看着主母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事情原本就是如此。她说出来的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青龙有点儿懵,穆流年的身子,则是微微僵了一下。 他背对着浅夏,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神色,可是浅夏知道,此时的元初,定然是十分地纠结的。 “还记得你曾说过,我有事瞒着你吗?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听?” 穆流年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缓缓转身,“浅浅?” “你才是真正的紫夜的帝王星,这一点,桑丘子睿也早就知道了。更准确的说,紫夜的上空,曾经诡异地出现过两颗帝王星,其中一颗是你,而另一颗,便是桑丘子睿。” 好在现在青龙出去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被这个消息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浅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紫夜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是我与他其中的一个?那肖云放之前会登基,又是怎么回事?” “桑丘子睿借用了蒙天的手,私自改了肖云放的命格,可以说是借了你的真龙天子之运。不过,可惜了,蒙天并不能真正地性命一个人的命格,所以,肖云放只是暂时地坐在了那个龙椅上,替你守住了紫夜。” “替我守住了紫夜?浅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浅夏轻笑,一双眸子璀璨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华丽而闪耀。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昨日我催眠了皇甫定涛,从他的口中,才得知了这一切始末。蒙天之所以会答应肖云放,那是因为他的人还有没完全准备好,所以,这个时候,只怕是四皇子上位,会有所难度,便答应了桑丘子睿,暗自更改了肖云放的命格。” “你说蒙天是想支持四皇子的?可若是如此,他直接帮着四皇子更改命格不就成了?何苦还要再横出一个肖云放来?” “这也正是蒙天的高明之处。你以为他不想为四皇子铺路吗?可问题是,四皇子的外祖家地位太低,没有实力,而仅凭着先皇的支持,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做得稳太子之位的。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窥测到了,紫夜将会有一大劫,而这个劫,必须要以紫夜皇的性命来化解。” 穆流年愣了一会儿,眨眨眼,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所以,他就要选择了支持肖云放?因为只有肖云放上位,才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个劫难,由他来挡,也是理所当然?” 浅夏勾唇笑了,头微微抬起,长舒了一口气,“事实上,只怕他早就被人擒住,无法再夜观天象,身边也再没有了令他占卜的灵器,不然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紫夜皇以死化劫,也是肖氏的最后一任帝王。” “最后一任帝王?”穆流年轻声呢喃了两句后,便有些茫然了。 若是按照浅夏的说法,那么,现在紫夜的肖氏王朝,已经结束了? 那么,后面将要统治紫夜的,是桑丘子睿,还是自己? “浅浅,桑丘子睿这个时候选择逼死了肖云放,也是因为如此?” “或许吧。他的占卜之术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当初他既然敢放了那位四皇子,只怕,也是占卜到了这一切。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肖云放,将是肖氏的最后一位帝王。而且,还死得极其让人不齿。毕竟,梁城之殇,怕是几代人,都不可能会遗忘的。” “浅浅,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们的信也送出去三天了,睿亲王始终不曾给予回复,你说,他会不会彻底地舍弃掉这个儿子?” 浅夏轻摇了一下头,“我不是神仙,这种事,我也无法知晓,不过,我相信,桑丘子睿不是肖云放,他既然会下令让舅舅来助你一臂之力,那么后面,他也会接连再下几道命令的。紫夜,不可能毁在苍溟的手上。” 浅夏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就在睿亲王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对方的条件时,桑丘子睿接连发出了几道命令,皆是由朝廷的御书房传出的。 第一道命令,便是将淮安刺史方亮调回,出任丞相一职。火速地将梁城的一切,恢复正常。 第二道命令,之前负责押运粮草的肖云航,伤势已无大碍,速速到户部报到,然后继续押送粮草和饷银。 第三道命令,便是命何少白带十万大军全力相助穆流年,同时,再命辽城的陆将军带五万兵马,一并赶到祁阳县。 这几道命令的发出,使得睿亲王也有些焦急了。 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 除了要他们速速退兵之后,并且由他代表苍溟签署五十年内,再不犯紫夜边境的国书。同时,还因为这一次是他们挑起的战事,要赔偿紫夜二百万两白银做为安抚百姓、修复城池之用。 睿亲王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可是现在肖云放死了,桑丘子睿一力将梁城的重担挑起,现在他们对上穆流年的兵力,本身就没有了几分的胜算,若是对方再增加进来十五万兵马,他们苍溟,亦是不可能再有胜算。 就算是他不想,可是有些事,也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就比如现在! 要么继续拼,儿子也活不成,他们苍溟的损失也只会更重。 要么就是乖乖地退出紫夜,救回儿子,可是那样的话,他们苍溟的国威何在? 可若不如此,真要是被紫夜大败,然后再逼至他们苍溟的关卡,只怕,就不止是二百万两银子的事儿了。 事实上,若是单从损失上来说,紫夜索赔二百万两,也不是一个大数目。 准确地说,这二百万两,并不能完全地承担起所有的损失。 这也正是穆流年的精明之处,如果他要五百万两,只怕睿亲王是连想也不会想的。 这可是直接就关乎了他们苍溟国库,关乎了他们苍溟民生大计之事。五百万两,虽不至于将他们的国库掏空,可是掏回一半儿来,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若是那样,睿亲王定可不要这个儿子了,直接退兵就是。 现在被穆流年弄的,睿亲王是打也不是,和也不是。横竖都会让他觉得肚子里头被人强行给喂下了一颗苍蝇,实在是难受又恶心! 最逼无奈之下,睿亲王不得不签署了他认为的丧权辱国的条约。 皇甫定涛在被点了穴之后,送还至苍溟军前。 此时,睿亲王的大军,已经全数退至祁阳关外,而穆流年和浅夏,则是站了祁阳关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离开。 皇甫定涛得知父王竟然是签署了这样的一份和谈书,当即大怒。 可是木已成舟,自然是别无他法。 祁阳关顺利收回,接下来,他们一东一西,就要看看谁最想坐上那个位置了。 穆流年经过了几天的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进军梁城。 许彦和许无忌,以及许多的大将,皆是不解。 此时,除了肖云航之外,可以说就只有宫里头的那个福王,是皇室的嫡系血脉了,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足为惧。 没想到,他们一力支持的穆流年,竟然要放弃这次机会。 “抱歉,我知道我可能让大家失望了。可是人各有志,我不能因为那个位置,就失去我现在身边最宝贵的。至于桑丘子睿,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登基为帝,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你确定你能逃得掉吗?” 穆流年丝毫不为之所动,“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你们放心,就算是我不与他争那个位置,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护住咱们几家的周全。” 许无忌冷笑一声,“笑话!你拿什么护?我问你,就算是有你在的时候,你能护上几十年,那没你之后呢?我们的下一辈,岂会有保障?你想想之前你在长平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想想当初姑父是受了怎样的煎熬?你再想想姑姑曾经殁了的那个孩子,你真的就这样忍心?” 许无忌的话还真是狠! 句句都是往他的心窝子上戳。 穆流年沉默不语,他知道,他这话一出,定然就会在他们之间引起强烈的反应,果不其然! 许彦一直不愿意插手这一类的事,可是现在,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 “流年,你该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是你不愿意,那么你父亲呢?他也不愿意吗?就算你不管是不是会寒了这些将士们的心,难道你就不为你的两个孩子想想吗?” 许彦的话,让穆流年的眉心微颤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就算自己不想坐那个位置,总要为了自己的后人想想吧。 可是这个时候,紫夜是绝对不能先出现内乱的。 “舅舅,现在紫夜的损失惨重,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将士们也都好好休养。若是我们一旦起了内乱,只怕,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将会被皇甫定涛,再次打破。” “这算是理由吗?”许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穆流年一对上了他的视线,便快速地躲开,舅舅的眼神,让他难免就生出了几分的心虚。 “流年,说说你不愿意兵发梁城的真实原因。别拿什么担心内乱为由来搪塞我们。” 穆流年犹豫了一会儿,将众人都遣了出去,屋内,只留了许彦父子,还有青龙和玄武二人在。 “舅舅,这一次我们能如此顺利地结束了这场战斗,有大半儿,是浅浅的功劳。当然,我说的,并不是那天她能制止了对方暗卫的事。她的本事,相信无忌是领教过的。” 许无忌的脸色微红,略有些不自然,然后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这与你兵发梁城,有何关系?” 穆流年面有痛色,深吸了一口气,“浅浅的命格怪异,她是云家数代不曾出现过的一位极有天赋的秘术师。也因此,她的寿命,不会太长。” 这个消息,饶是青龙和玄武,亦是吃了一惊。 “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这样大的场面,我与浅浅都在这里,可是为何只有朱雀守在了浅夏身边,我的四位门主,还差了一个白虎呢。” “公子?”青龙最先有了反应,“白虎可是去了苍溟?” 穆流年点点头,他相信,苍溟国师绝对会有办法,哪怕是无法完全地改变浅夏的命格,可是至少,可以延长她两三年的寿命。 哪怕是能延长一个月,他现在也愿意为了这一个月,而付出任何的代价。 至于紫夜的皇位,于他而言,还有何效用? 没有了浅夏的陪伴,便是他坐拥天下,可是夜半醒来,独自一人,寂寞难耐,又是何等的凄凉? 真有这个时间,他宁愿为了浅夏而四处奔走,哪怕最终无果,至少,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无怨无悔,至少,他曾经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努力。 许彦大概也听明白了,轻叹一声,那样一个倾城风华的女子,竟然是个短命之人,也难怪,这让自己的侄儿无法接受了。 “表哥,若是你成为了紫夜的皇,那寻找一些灵凡妙药,或者是世外高人,岂不是更加地方便?” “呵呵,无忌,若是需要我跋山涉水,陪着她一同前往呢?我若真是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国家大事,又由何人来处理?你是想着让我也成为下一个肖云放?” 许无忌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许彦也跟着有些沉痛的表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完美。流年的话也有道理,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浅夏的身上,自然是不可能再有心思将紫夜治理得安宁了。” “可是父亲,难道我们就此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若是将来桑丘子睿出手对付我们怎么办?他这个人,可是智多近妖,一旦被他给盯上了,只怕是会麻烦不断,直到家族的彻底衰败了。” “这?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便是一屋子的沉默。 气氛紧张,而有些淡淡的伤痛。 穆流年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可能会让浅浅一个人走。所以,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帝王。甚至是连一个家族,我也是不可能挑得起来的。” 这话,一下子就如同道惊天霹雳,直接就炸响在了众人的心底。 青龙的脸色瞬间就惨白如纸,“公子?” 声音里的颤抖,让一旁的玄武也跟着哆嗦了一下身子。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 公子竟然是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如果主母去了,公子也要一并跟着去? 天哪,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声,刚刚他们是出现了幻听? 许彦和许无忌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流年,你别胡说!浅夏若是真走的早了,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的两个儿子?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浅夏的夫君,你还是长平王的儿子,还是你两个儿子的父亲。” “公子,您之前一直在大力地栽培三公子,难道也是?”玄武有些不太确定,也不太愿意承认的样子。 “没错。万一我走的早,而云华他们兄弟俩又太小,那么,就只能靠三弟多多扶持了。” “公子,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少夫人的。” 许无忌的眼睛一亮,“对!没错,表哥,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就该做什么。我们不能因为这道坎儿,就什么也不做了。” “流年,你表弟说的对,你就听他一次,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了紫夜的权势,广召天下名医或者是隐士,一定会有办法帮一帮浅夏的。” 穆流年的神色不变,眸子也只是微晃了一下,轻笑道,“好了,别说了。现在我们还是应该先整顿一下兵马,然后,将这里处置妥善,再回辽城议事。”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梁城的话了。 许无忌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也无可奈何。 不料,穆流年才走到了屋门口,便看到了一脸平静淡然的浅夏。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一屋子人,都是武林高手,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了浅夏的出现。 “我能进来吗?” 许无忌听说了她的事,这会儿看她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虽然没有同情那样的眼神,可是难免会有一种可惜的神色在里头。 “浅浅,我陪你回去歇着吧。” 浅夏摇摇头,往前跨了一步,进入屋内。 “元初,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言而无信。” “浅浅,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不行吗?” “不行!”这一次,浅夏表现得格外地认真和坚持。 “浅浅?”穆流年有些无力了,他知道浅夏或许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话,对他不满了。他可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儿,让浅夏太生气了。 “元初,你答应过我,你不会随我而去的。” “浅浅,那会儿我只是答应你,不会只留云华一个人在这世上。如今,他不是又有了一个弟弟,我不算是失信。” 浅夏沉默了一下,再抬眸时,表情已是多了几分的慎重。 “你若是想让我相信你,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穆流年有些糊涂了。 “我说过,紫夜的帝王星,是你。今日当着他们的面儿,我再说一遍,元初,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将成为紫夜的皇。这是你的责任,亦是你的命数。” “不,你之前不是说过,桑丘子睿也是这样的命格吗?” “可是很明显,他的命格,因为肖云放,因为你,改变了。我昨晚夜观星相,虽然仍然是有两颗帝王星,可是很明显,代表了你的那一颗,比之前更亮了。而且,你离中宫的位置,也更近了一步。” “浅浅,我不想要那个位置,我就只想与你一起白首偕老,不行吗?” 孰料,浅夏突然就弯唇笑了,“你如何就能确定,你登上皇位,你的龙脉命数,对我就没有影响呢?” 一下子,穆流年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浅夏跟他说过的话。 若是因为自己是真命天子,那么,自己的命格将是紫夜最为尊贵的,有他这样的命格相罩,或许,会对浅夏的命格有所影响。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对你会有帮助?” “真正有本事更改一个人的命格的人,不是秘术师,也不是巫师,而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而你,恰恰就是那个人。我知道你让人去苍溟请那位神秘的国师去了,如果你成为了紫夜的皇,那么,这一切做起来,才会更加地完美。” “你没有骗我?” 浅夏偏头,极其认真道,“我说过,我对你,绝无欺骗。” 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几人的耳中。 许彦没想到,他们四人说了那么久,却不及这位世子妃的廖廖数语。 当然,就算是穆流年要大军开拔,现在也不是时候。至少,要将祁阳县这里的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方可。 皇甫定涛一路随大军回到了苍溟,一路上,大军的行军速度可以说的上是极其缓慢。 睿亲王也因此一役,精神疲累,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两鬓的白发,几乎是比出征之前,多了一倍。 这一晚,他们安营扎寨,皇甫定涛服侍着睿亲王用了一碗安神汤之后,便一脸诡异地出了营帐。 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身前,“给世子请安。” “起来吧。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暗卫?” “回世子,除了王爷身边不能动的暗卫,还有不到两百人。” “好!很好。”一想到穆流年和云浅夏算计了他那么多的暗卫,他就恨不能将这两人给撕成了碎片。 “调集所有人手,随我连夜离开,一路上,不得留下任何的痕迹。” “是,世子。” 祁阳关的一切,没用几天,便都处置妥当。 虽然是要争一争那个位置,可是现在,何少白仍然是回归到了允州,而许无忌所带的千雪十万兵马,也必须要送回到千雪。 事关紫夜的家务事,穆流年不想任何的外人插手。 就算是盟友,也不行! 也因此,南境的金华,也得到了他的明确指令,不许参与紫夜的一切,只是安心地继续他自己的大业便是。 许彦率十万兵马,镇守祁阳关。 大军开拔,目的地,却是辽城。 这样的大事,即便是穆流年答应了,也总要与父亲商议之后方可行动。毕竟,父亲一辈子都是忠于紫夜的肖氏。若是一旦他举旗反了,总是要考虑一下父亲的感受的。 虽然许彦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可是身为儿子,这样的大事,的确是不可能擅自行动,万一不能得到长平王的全力支持,那才是有麻烦了。 大军到达辽城之后,全军暂时休整,然后由云若谷等人开始大量地准备给养。 进入辽城的第一晚,浅夏睡得格外地香甜。 第二日,浅夏制止了暗卫去将云泽接来,“再等等吧,现在,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呢。这个时候,云泽下山,反倒是于我们不利。” 暗中的云影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可她是暗卫,主子的命令,便是要她自尽,她也定然是会完全配合。 到了傍晚时分,浅夏的右眼皮跳地厉害,不放心的她,找出了灵摆,为自己占了一卦。 等到夜幕降临,穆流年仍然还在军中,不曾回府,浅夏叫人备了马车,再让膳房熬好了汤,亲自给穆流年送去。 街道上,格外地安静。 很快,浅夏听到了一种尖厉破空的声音,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涌出了无数的利箭。 饶是她身边的侍卫厉害,这一次,也无法阻挡皇甫定涛那近两百人的暗卫。 要知道,皇甫定涛所用的暗卫,可都是苍溟皇室的暗卫,这些人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上一次,也是因为浅夏和穆流年联手,将两家的暗卫倾巢而出,才能大获全胜。这一回,浅夏的身边不过是只有几十名侍卫,再加几个功夫好一些丫头,自然不可能会是对方的对手。 “住手!” 眼看对方节节胜利,已是渐渐逼近了马车。 浅夏自马车中出来,此时天色微寒,浅夏整个人,都裹在了一件黑色的斗篷里。 浅夏莲步微移,斗篷的帽子太大,只能让对方看到了她的下半张脸,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眼睛。 “皇甫定涛,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只听空中传来一道得意且张狂的笑声,一道黑影快速落地,手中的长剑,直指浅夏的眉心。 “云浅夏,你也有今日?哼!可笑穆流年还以为将你保护得十分周全,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了门。”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们。” 皇甫定涛挑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带你走,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呢?” “你要利用我来威胁穆流年,不是吗?有我这个活口在,你的威胁,才会更有效,我说的对吧?” “你很聪明,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不过,可惜了,你没有武功,按紫夜的规矩,你也不可能有机会上战场指挥千军万马。云浅夏,其实,如果不是你如此聪明的话,我或许,也不一定非要取你的性命。” “你来都来了,何必再说这些?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皇甫定涛眯起了眼睛,“也好,虽然你的声音很像,可是我还是不太确定你是不是云浅夏呢,将头上的帽子掀开。” 皇甫定涛多了一个心眼儿,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搏,他不能再被云浅夏这个女人给坑了。 “好。”浅夏丝毫不曾犹豫,直接就将头上的帽子掀开,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之人。 “果然是云浅夏。也不愧是云家的家主,好胆量,好气度。走吧。” 皇甫定涛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正好,本世子也缺少一个报信的人,你们回去告诉穆流年,城外十里坡,我在那里等他,告诉他,只准他一个人来,否则,我可不确定,他的浅夏,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 “不!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去。皇甫定涛,我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多年来不曾离身,你让我跟小姐一起走吧。”三七说着,直接就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 皇甫定涛一挑眉,“好一个忠仆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也是个忠义之人,好。本世子也不难为你,跟着便跟着。” 话落,皇甫定涛上前快速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三七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的真气被锁,怕是再动不得武了。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那么,你自然就不会有事。” 彼时,穆流年正在军营里,与陆将军等人商议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以及进军的路线。 “你说什么?” 听到了侍卫来报,穆流年自然是神色大变,“除了三七,还有什么人跟上?” “回公子,只有三七跟了过去,其它人都被少夫人给遣了回来。” “公子,让属下带人过去吧。”青龙直接道,“对方将近两百人的暗卫,您若是一人前去,只怕是必死无疑。” “是呀,公子,他皇甫定涛现在还是在我们紫夜的地盘儿上呢,他敢威胁您,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穆流年此时倒是意外地冷静了下来,想着浅夏今早起来跟他说的话,她似乎对于今天的事情,早有预感? “不必了。青龙、玄武,你们二人带上人,将十里坡团团围住,记住,大军不能靠近十里坡,在距那里约莫十里的地方驻扎就是,等我的命令。” “是,公子。” “朱雀一直不曾现身,她应该是跟在了浅夏身边的,白虎还不曾回来,青龙,你从夜煞抽出百名杀手来,在我跟皇甫定涛见面之后,潜伏在其后背约一里地的位置,记住不要太近,我不能让浅夏有事。” “是,公子。” 清晨,十里坡。 看着一夜未眠,眼下却仍然精神奕奕的云浅夏,皇甫定涛其实是有些嫉妒的。 这个女人生的很美,一双远山眉,看起来格外地舒心。而其脸上,还有眼中透出的神情,总是那样淡淡的,让人不禁有些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 生得如此美丽,竟然还如此聪慧。即便是到了生死关头,都是如此地冷静淡然,好像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该说是她对自己的性命看地太轻,还是说,她对穆流年的信心太大?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将这个令师兄朝思暮想的女人,直接就送上师兄的床,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一名秘术师。 更没想到,师兄宁肯饱受相思之苦,也不愿意为难她一分一毫。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她可以让名动天下的桑丘公子,为其至今不娶,亦可以让紫夜的英雄穆流年,为她一生只此一妻。 这样的女人,该说是上天的恩赐,还是该说是他们这两个男人的劫? 如果师兄知道自己今天会杀了这个女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恨自己一辈子? 他会杀了自己为这个女人报仇吗? 或许吧! 不过,就算是被师兄恨一辈子,那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总好过,他对自己的无所谓,和不在意吧? 当然,若是死在了师兄的手里,他这一生,倒也不冤。 能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爱而不得,这是世上最最可悲,也最最痛苦的事。 为什么,这样残忍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他和师兄的身上? 师兄对云浅夏,一片深情,甚至是为了她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这种滋味,云浅夏能体会吗? 自己呢?为了师兄,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他甚至是冒了背叛师父的危险,私自将这一切计划全部打乱了,可是师兄呢? 他面对自己时,只有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和一种极其冷淡漠然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也不该是他得到的回报! 他爱桑丘子睿,爱到了无可自拔。而桑丘子睿对浅夏,却又是意外地执着。 这样的人生,活着,是一种极其难愈的痛苦,可死了,也未必就不是一种解脱。 当然,如果在他死前,能杀了穆流年和云浅夏这对夫妻,那么,他这一生,也就算是完美了。 至少,他能将横在了师兄面前最大的阻碍铲除,就算是将来他死在了师兄的怀里,将来师兄每每独自一人之时,也总会想起他这个师弟吧? “世子,穆流年来了。” 十里坡上,有一处极小的农家院儿。 那百名暗卫,便将这里给保护得层层叠叠的。 屋子里,除了三七和浅夏,皇甫定涛还安排了十名高手时刻盯着她们主仆的一举一动。 听到穆流年来了,皇甫定涛唇角一勾,“云浅夏,你瞧瞧你的魅力还真是无法挡。明知道是送死,他竟然也敢来。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是独自一人前来,你不觉得,现在很幸福吗?” 这样明显的讽刺和挖苦,换来的,却是浅夏的嫣然一笑。 “你说的对,这世间有一个男人肯为了我死,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不像某些人,辛辛苦苦地活在了世上,却得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认可,你说,那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悲?” 神经较为敏感的皇甫定涛大怒,“你在说谁?” “怎么?世子以为我在说你么?”浅夏无辜的反问,反倒是令皇甫定涛,觉得格外地尴尬。 他爱慕自己的师兄,这是一段禁忌之恋。 而他更加明白,世人对这种人的态度,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云浅夏看穿了他的心思。 事实上,早在之前皇甫定涛被俘的时候,浅夏就很是恶作剧地,将这一件事给套了出来。 只不过,皇甫定涛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浅夏会套出这些话来,也完全就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想着八卦一下。 “哼!就知道这世上的女人靠不住。穆流年为了你来送死,你竟然是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云浅夏,你还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不料,浅夏一挑眉,极具挑衅的眼神,便扫了过去,“如果是桑丘子睿来为我送死,我可以理解你为何如此激动,可是现在来救我的是我的夫君,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题外话------ 又来一个渣渣。你们说,明天让不让皇甫定涛死?   ☆、第九十章 被算计了? 浅夏如此挑衅的话,还真是让皇甫定涛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个浅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怎么能如此毫无顾忌地激怒他? 他真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她? 又或者,她现在是故意要求得一死? 皇甫定涛自以为自己看穿了她的心思,挺直了上身,然后邪邪一笑,颇有几分玩味的神情盯着浅夏,“你还真是聪明呢。你以为这样故意激怒我,我就会直接杀了你?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最让我厌恶的女人的话,那就一定是你!” 浅夏挑挑眉,“多谢你看得起我。不过,让你恨着,还真是我的不幸。” 这话真能气死人! 皇甫定涛被她人气得不轻,紧紧地咬着牙关,这个女人,从昨天晚上将她掳来,她就一直不停地罗嗦着,当然,大部分的话,主要是为了气着自己。 这样的女人,嘴巴这么毒,怎么师兄会对她念念不忘? 想到之前在安阳城和允州的时候见到她,那会儿虽然是冷淡一些,可是至少不会出口伤人,可是现在的云浅夏,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云浅夏不气他,他也不可能会看这个女人顺眼的。 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真的想让时间倒流,在师兄还没有遇到她的时候,直接就先把她给杀了! 可惜了,这世上或许会有那么神奇的功法,可惜,他不会。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也不错,至少,他可以利用这个云浅夏来威胁一把穆流年,若是他死了,穆家军群龙无首,长平王在这种时候,痛失爱子,只怕,也会大受打击吧? 至于那个被穆流年大力培养的穆焕然? 哼!不过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罢了,根本就是撑不起什么大事的。 “云浅夏,你说,一会儿他过来了,我以你做要挟,然后逼他自尽,他会不会照做?” 浅夏不置可否地蹙了一下眉,“你觉得这样无聊的问题有意思吗?你的脑子坏掉了,可我还是很正常的。所以,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这个女人! 皇甫定涛气得几乎就要将自己的一双眼睛给瞪出来了! 要么就是冷淡地像是冰块儿,要么,就是这样出口伤人,虽然是没有一个脏字,却是比那种市井泼妇骂出来的话,更能让人吐血。 “云浅夏,你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打你。就算是不能马上杀了你,教训你一下,还是不受影响的。” “是么?皇甫定涛,你确定,对我动手,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皇甫定涛的眼神一暗,有些事,他隐隐察觉到了几分的不妙。 四下环顾了一圈,“你身边还跟着暗卫?这不可能!” “皇甫定涛,你还真是可悲,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许别人做到吗?” “云浅夏,你别想着再唬我。若是真的有暗卫跟来了,他们为何不急着将你救出去?” “我就说你这人不聪明!你们这么多人,我的暗卫就算是出来,也不可能会躲得过这么多双手呀。” 皇甫定涛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静心屏气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感应到任何外人的气息,难道是他猜错了? 云浅夏刚刚只是在借着自己的话来诈自己? 可是怎么可能呢? 如果没有暗卫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淡定冷静? “启禀世子,穆流年到了。”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这位英明的穆世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世子。” 屋内的暗卫,一下子增加到了十几人,显然这是在防备穆流年的突然出手。 而事情也没有让皇甫定涛失望,果然,只有穆流年一个人来了。 皇甫定涛看着一脸无事人一般的穆流年,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将云浅夏看地比一切都重?甚至是超过了他自己的生命? “你果然守时守信。穆流年,我可没有欺负你的妻子,我这个人呢,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可是也绝对不会做出一些小人之事。比如说,昨天晚上,你的娇妻一夜未归,而这里,又是这么多的男人。是吧?” 皇甫定涛笑地有些坏,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果然,穆流年的神色微动了动。 一旁坐着的浅夏却是轻轻笑了,“你这招挑拨离间,倒是用得很顺手呀?” 穆流年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双手负于身后,身子站得笔直,一股不容人侵犯的威严,顷刻间,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皇甫定涛,你也是一个男人,用这一招,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意思呀!为什么没意思?呵呵,事实上,你看看她脖子上的红痕,难道,你真的不多心吗?”皇甫定涛极其坏心眼儿地刻意靠近了浅夏。 伸手将她颈间的一缕头发拨开,那一侧,果然是有着一抹红痕,不太明显,可是却也绝对能让人看得出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穆流年身后的拳头紧握,额上的青筋爆起,那一瞬间,皇甫定涛就如同看到了火山喷发,大海起啸那样的壮观场面。 “你不是不介意吗?你带回家,依然好好疼爱,不也仍然是你的妻子?” 皇甫定涛说完,似乎是有些懊恼,一拍脑门儿,“瞧我这性子,是我记错了。你看,一会儿,你若是愿意为了救她而自尽的话,那么,你死了,她可以活着,可是,还会不会是你穆流年的妻子,那可就不一定了。” “皇甫定涛,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这么激动吗?大老远地过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啧啧,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让你死。在战场上,你的确是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对手。” 不料,穆流年却是鄙夷一笑,“对手?你,配吗?” 三个字,你配吗? 语气中的不屑、轻视,足以让皇甫定涛有了发狂的征兆。 “穆流年,你不要欺人太甚!” 穆流年轻挑了挑下巴,以眼神示意他,“欺人太甚的是你吧?如果不是你,我的妻子怎么会在这儿?而你的这两百名暗卫,又怎么可能仍然毫发无损?” 皇甫定涛微眯了眼,一道危险而又有些阴鸷的眼神,扫向了他。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穆流年不简单,极其会不简单。 纵然他不会秘术,可是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能一眼将人的心事看穿。 就像是在战场上他们的几番交手,他甚至是在与他打斗的时候,能准确地说出,他什么时候气虚了,什么时候又心生畏惧了。 这样的男人,比起秘术造诣极高的师兄来说,更加地危险,也更加地让人讨厌! 现在,这个男人到了这里,连同被制住的那个云浅夏,两人都是一脸的轻松淡定,没有应该有的紧张和担心,不该是这样的。 他要看到的,是穆流年的撕心裂肺! 他来这里要做的,是为了给苍溟皇室的那些暗卫来报仇雪恨!是为了一雪自己之前被他们制住的耻辱,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如此地平静? 一把刀,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浅夏的脖子上。 “现在,你自己选,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浅夏仍然是坐的笔直,只是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把短刀,然后再看向了穆流年,语气平静道,“有些凉。” 有些凉? 皇甫定涛就像是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一般,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怎么可能?这个女人,在死亡的面前,竟然也能如此地淡定? “穆流年,看来,你是不打算自尽了?” 皇甫定涛没有看到穆流年有要自尽的动作,自然知道,他这样的枭雄不可能会真的就这样轻易地自绝于此。 就算是他真心地待云浅夏这个女人,也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即将到手的一切的。 “云浅夏,你看到了吧?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现在眼见你性命堪忧,他却丝毫没有要出手救你的意思,这样的男人,你还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吗?” 浅夏神色不变,眉眼微沉,“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这话还真是能噎死人! 皇甫定涛就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他威胁人、挑拨人的话,到了他们两个人这里,怎么就总是出状况? 好像他才是那个被人拿刀威胁的人! “云浅夏,看来,你是一心想护着他了?” “皇甫定涛,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何必要去为难一个女人?” “呵呵,总算是说了句让我中听的话,这才对嘛!这才是一个被威胁的人,应该有的反应。穆流年,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是先废了自己的一只胳膊,我就马上让人放了她们主仆,如何?” 穆流年淡定地看了一眼浅夏,点点头,“这个交易,倒是公平。” “嗯?”皇甫定涛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行!你先将三七的穴解了。你们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她一个三流的高手?” 噗,穆流年竟然是笑了出来,“三流高手?浅浅,你还真是能掰,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万一被人听到,只怕是会笑你不懂事了。” 浅夏眯眼看向他,“难道不是?是二流高手?” “闭嘴!”皇甫定涛出声制止道,事情似乎是一直在朝着他所不曾预料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与他之前所预料的不同,有太大的差距了,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穆流年,你马上做决定,要么自己废掉一只胳膊,要么就看着我的刀划破你妻子的脖子。” 穆流年看了一眼一旁干着急的三七,见她急的两只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你将她的穴道解开,她的身手并不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对你们,她够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先解开她的穴道,然后我看着她们主仆离开,自然是由你处置。” “话说的好听,穆流年,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由我处置?哼!我是傻了才会信你这话。” “那你想怎么样?” “就按我刚才说的做,马上,立刻!” 皇甫定涛说着,一抬手,暗卫手中的刀,离浅夏的大动脉,再近了一分。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了他眸中的波涛澎湃,暗流汹涌。 “好,我们退一步,你只要是解开了三七的穴道便可,然后我自己废掉一只胳膊,不过,皇甫定涛,我希望你能守信,能安然地让她们主仆离开。” “不行!元初,不能为了我能赔上性命。皇甫定涛的性子歹毒,就算是你照他的话做了,他也不可能会放过我们的。” 皇甫定涛突然就笑了。 而且这一次,笑地还很猛烈,甚至是弯下了腰,抱着肚子,似乎是笑得肚子疼了。 很快,皇甫定涛再次直起了身子,伸手擦了一下刚刚笑出来的眼泪,“这才对嘛!身为一对儿苦命鸳鸯,这才是你们应该演的戏码。” 还以为他们有多能耐,多淡定,原来真的逼到了这一步,两人的理智,也都会慢慢地丧失。 “皇甫定涛,你到底答不答应。”穆流年没理会浅夏,目光定定地看着这个有些变态的男人。 “好,我答应你。我们男人做事,的确是不应该连累到女人。” 说着,皇甫定涛一抬手,一旁的一名暗卫上前,快速地将三七身上的穴道解开。 三七立马试着运转了一下真气,很好,浑身通畅,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好了,她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你是不是,也该动手了?”皇甫定涛双臂环胸,很是期待地看着对面的这个青衣男子。 饶是你俊美如玉又如何?纵是你大权在握又怎么样?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而现在,他的弱点,正被自己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这一次,他就不信,穆流年不死? 皇甫定涛当然知道,外面不可能是一片平静的。 穆流年肯定是备下了后招。 就像是刚刚云浅夏所说,自己不可能会在之后,真的放了她们主仆,同样的,就算是穆流年死在了这里,他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两百的暗卫,对上几十万大军,他这绝对就是找死的节奏。 不过,皇甫定涛既然是想到了这个,自然就不可能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十里坡的农家小院儿里还会藏有一条秘道。 等了片刻,也不见穆流年有所动静,皇甫定涛惊觉不对。 依着穆流年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对云浅夏的看重,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如此地无动于衷? 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穆流年,你快动手!”说着,暗卫手上的刀,已经是在浅夏美丽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既然舍不得,本世子也懒得再跟你们玩儿了。来人,直接杀了他们!” 皇甫定涛既然意识到了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自然也就不可能会轻易地让他们如愿了。 “皇甫定涛,你确定,你的这些人,能杀得了我么?” 说话间,屋外,已是响起了丁当的兵器碰撞声,以及,利物入体的那种,让人极为恐惧的骨血分离的声音。 “穆流年,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皇甫定涛倒是没有表现得多害怕,只是没想到,穆流年的暗卫竟然是如此厉害,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于此,这一次,看来,他再次失算了。 不过,再一眼瞄到了浅夏的时候,他又有几分的庆幸,至少,在这间屋子里,还是他占了上风。 十几名黑衣人,连手攻向了穆流年,而三七,则是紧紧地守在了浅夏的身边,一心想要护住主子。 “小丫头,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了?” 皇甫定涛三拳两脚,就将三七给踢向了一旁。 一手掐住了云浅夏的脖子,“穆流年,你还不住手?” 屋内的众人,再次停了手。 穆流年极为冷戾的眼神,在皇甫定涛的身上来回地扫了几遍,“你倒是可以试试看,如果伤了她,我会如何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皇甫定涛怔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一时又没有什么头绪,“杀了他!” 穆流年再次与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直到他身边的暗卫也跟了进来,只是,当杀掉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屋内的皇甫定涛不见了。 穆流年环视着四周,他很确定,皇甫定涛不曾离开这间屋子。 那么,就是说这里还有一条秘道了? 果然,这个皇甫定涛,是从来把没准备的仗的。 这正屋里,显然是没有什么痕迹的,穆流年进入了一侧的里间儿,他隐约记得,皇甫定涛是将浅夏给胁持进了里屋的。 很快,在一个桌角上发现了痕迹,穆流年将靠墙的条案推开,果然,后面的墙壁,就缓缓地转开,出现了一道暗门。 穆流年带人进入暗道,一路上,却是不敢走的太快。 皇甫定涛是个小心翼翼的人,这条秘道,只怕也会提前被人布下了机关暗器。 果然,一路走来,并没有十分的顺畅,跟着同行的暗卫,很快就伤了两名。 好在这秘道的地面并非全部都是铺了石砖的,走出了一大截之后,很快,就是那种土质的地面了。 如此,按着对方的脚印走,自然就会轻松一些。 从脚印上来看,有些凌乱,而且大小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三五个人。 “大家小心些,皇甫定涛早有准备,就算是出了道口,我们也未必就能轻易地救出世子妃。” “是,公子。” 秘道并不是太长,不过向来方向感很强的穆流年,却感觉到了不妙,这秘道的方向,显然不是在寻常的平原之地,而且到了接近出口的地方,很显然,这地势在走高。 穆流年所担心的,也正是如此。 等到出了洞口,果然,这里竟然是在凤凰山的侧翼,虽然离凤凰山还远,可是,对方能将秘道出口设在了这里,可见,其对于凤凰山的用意,也是不言而喻了。 “追!一定要生擒皇甫定涛。” “是,公子。” 只是,他们的人才刚刚有所动作,便有数十支的利箭,破空而出! 众人一时不察,有几人受了伤。 穆流年大怒,明白这是皇甫定涛提前就布好的陷阱,只能嘱咐大家小心行事,如此一来,他们的速度,就慢下来了不止一倍。 浅夏被皇甫定涛一路带着,几乎就是脚不沾地,飞快地在山中穿梭着。 而随着他们的脚步放慢,浅夏对于周围的地势,也似乎是有些熟悉了。 “是不是看着很眼熟?穆世子妃,你说,有你在我们手上,我们想要进入真正的凤凰山,是不是轻而易举了?” 浅夏顿时有些紧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浅夏,我知道你是云家的家主,自然也知道你是一名秘术师。云家的禁地,凤凰山,呵呵,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你们云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些神秘阵法呢。” “你想怎么样?” “啧啧,直到现在,我才看到了你眼听说一丝害怕呢,云浅夏,你还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呢!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师兄如此地痴恋于你,我还真的没有必要非要将你置于死地。现在,你看。” 皇甫定涛强行钳住了她的下巴,看向了凤凰山云家禁地的方向。 “你看,那里的景色是不是很美?可是上千年来,只有你们云家人独占,你们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是一种不公平吗?” 浅夏这会儿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想要进入我云家的禁地?你别妄想了!我告诉你,就算是云家人,也未必能平安地走出桃花林,更何况是你?” “呵呵,我怎么就不能呢?你以为,我不姓云,我就不能破了你们云家的阵法?哼!云浅夏,上千年来,不是只有你们云家的血脉是最为纯正的。难道你不知道,苍溟皇室,每一代人,都要修习秘术吗?” 皇甫定涛笑的有些得意,“更准确地说,苍溟皇室每一代中,至少有一人,一定会有着秘术上的天赋。而我,显然就是我们这一代中的一个。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在苍溟受到了重用?还有,你以为,我的出生,国师之前会没有预见吗?” “那又如何?你能修习秘术,不代表了你就能随意地践踏别人的尊严。皇甫定涛,你的秘术再厉害,也不可能会在桃花林里顺利地走出来,更甚至,你们连进,也是进不去的。” 笑话! 云氏的凤凰山,撇开了长平王安排的那些人手不说,就单是云家驻守在这里的那些护卫暗卫,就不可能会让他们顺利地进入凤凰山的禁地。 甚至,他们连清水湾也不一定能接近,就会直接被结果掉。 “云浅夏,有你在我们手上,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皇甫定涛,我不明白,你处心积虑地想要进入我们云家的禁地做什么?只是为了那些阵法?要知道,那是云氏的先祖留下的,一不可移动,二如果不能触碰到了机关,阵法就不会起作用,三,一旦起了作用,那么,只怕就不可能再有活着的人出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浅夏倒是极其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的确是不怎么聪明。” “你倒是一点儿人质的自觉也没有!我问你,云氏禁地的秘密,你果真不知?” 浅夏摇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我师父至今音讯全无,这世上能够有本事关住我师父的人,只怕也就只有一个云苍璃了。如今他死了,那么,我师父定然就是被他给困在了你们云氏的禁地里。只要是我能找到师父,那么,一切,自然就会有转机。” 皇甫定涛说着,突然低下了头,很是诡异地盯着她的脸,“其中,也包括你的命格,不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面对浅夏的震惊,皇甫定涛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以为这样的事情,能瞒得了多久?再说了,你别忘了,之前我师父既然是能断言你会是那个影响我师兄的女人,自然也就能占卜出你的命格。所以,云浅夏,你看,我们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浅夏眨了一下眼,然后才用一种有些好笑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帮你进入云家的禁地了?皇甫定涛,你也太自负了吧?别说是蒙天根本就不在凤凰山,就算是在,我也没必要带着你去呀?” 皇甫定涛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云浅夏,给你机会,你别以为我就是非你不可!你若是不想被我给点了穴,动弹不得,就最好乖乖地配合我们。你该知道,如果我们将你打晕,想要进入凤凰山,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浅夏突然就笑了,那眉眼间的光泽,突然就犀利了起来。 “果真么?若是如此,你又何必与我说了这么多?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凤凰山上机关重重?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 皇甫定涛的用意被戳穿,一时有些恼火。 可是面对这么棘手的一个女子,他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浅夏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如此急切地想要进入我们云家的禁地,果真就只是为了寻找蒙天?皇甫定涛,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 “什么?” “我想知道,蒙天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算计紫夜?还有,当年蒙天被紫夜皇室通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皇甫定涛轻抿了抿唇,突然就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几十个暗卫,他估计,现在他带来的其余暗卫,应该是都死在了穆流年的手上。 想想自己此行,竟然又没有得手,心里难免有些堵的慌。 如今面对一个云浅夏,他都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可见,他做人,是有多失败? “云浅夏,我若是说了,你就会配合我们进入凤凰山么?” “自然!你们不怕死,非要硬闯云氏禁地,我又何必非得拦着?”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云浅夏,就好像真的是她所说的那么回事儿似的。 “我也不知道当年师父为何会被紫夜皇通缉,至于师父为何要处心积虑地算计紫夜,似乎是与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有关。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这些年来,一直让师父耿耿于怀的事,便是当初输给了云苍璃。” “是秘术输给了我舅舅吧?” 皇甫定涛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吧。 “另外,他与紫夜皇之间,似乎是也有一些仇怨,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在此之前,他与紫夜皇、云苍璃的关系,似乎是极好。三人原本是至交好友,至于后面,为何就会变了,我也不清楚。” 浅夏微微拧眉,当年之事? 看来,今日自己也是一无所获。他刚刚说的这些,与之前听到的,一般无二。 十里坡的农家小院儿,尸体横陈,断肢残躯,到处都是。 无心让人快速地检查了一遍这里的尸体,再统计了人数,随后进入秘道,也一路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辽城穆府和将士们的一些举动,也引起了阳州宋家父子的关注。 几乎就是在穆流年到达了十里坡的同时,宋刺史将一封密函,飞鸽传书。 目的地,梁城。 穆家军的这种异动,对外只说是穆家军在做战前演练,是为了训练新兵,辽城并不存在任何的危险。 与此同时,云若谷和云若奇二人,也是分头行动。 穆流年在出发前,知会了二人一声,他们兄弟两人,一个去了凤凰山,另一个则是出城去迎接已经快要抵达辽城的白虎。 云若谷知道,白虎带回来的人,对于浅夏的身体,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所以,浅夏的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云若奇带领部分云家暗卫,开始在凤凰山的外围警戒,特别是当他站在了山顶上,能远远地看到十里坡后,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火速带人,赶往了凤凰山的左翼。 皇甫定涛看到浅夏似乎仍然没有要继续走的打算,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云浅夏,你以为我的耐心很好?还是说,你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穆流年来救你?” 浅夏知道,就算是他没有在秘道里做手脚,出了秘道之后,他也一定是早有准备。 所以,等着穆流年来救她,只怕是要更难一些。 浅夏的耳朵微动了一下,突然就勾唇笑了起来,“皇甫定涛,你不觉得,你刚刚提出来的要求太过分,也太愚蠢了吗?你明知道我是云家的家主,我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云家?想要让我带你通过云家的机关消息,简直就是妄想!” 皇甫定涛眼中的阴鸷甚浓,对于这个云浅夏,他实在是没有了耐性。 刚要上前,想直接掐死她算了,此时,他身边的暗卫却道,“世子,前面的机关只怕不仅仅是多少的问题,而是极有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们不小心着了道,只怕立刻就会引起了整个凤凰山的注意。” 皇甫定涛垂眸,他知道这是真的,可是面对如此不讨喜的云浅夏,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让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猛地,皇甫定涛挑了一下唇角,颇有几分邪侫的样子,“云浅夏,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我问你,如果,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了你,你说,你会不会是生不如死呢?” 说着,皇甫定涛向她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唇角的邪恶,明显盖过了他眼底的那抹厌恶。 “皇甫定涛,你不能这样做!”浅夏似乎是受了惊,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怎么?怕了?若是真的怕了,那么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进入凤凰山,否则,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更准确地说,我保证你就是死,也会死得没有尊严!” 浅夏似乎是被这话给吓到了,小脸儿微白,“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让他们离我远一些。” 皇甫定涛笑笑,一摆手,浅夏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离的最近了。 突然,前方似乎是有了一阵琴声传来。 这琴声,听上去幽雅空灵,不像是什么诉说情怀的曲子,倒更像是有着能安抚人心魔力的仙乐。 皇甫定涛愣了一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云浅夏?” 这曲子他以前似乎是听过,好像是在允州还是在安阳城来着?他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很明显,应该是云家人所奏,如果不是云浅夏,那便是云长安了。 他又听了片刻,惊觉这支曲子当是出自一女子之手。 女子? 云浅夏? 皇甫定涛暗叫不妙,只是他才张口,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命令,就看到了眼前的浅夏笑得一脸得意! 只觉得腹间一痛。 皇甫定涛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腹部,已是被这个女人,一刀刺入。 太大意了! 因为这个女人不会武,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对她就没有太多的防范。 而那位略有些身手的三七,倒是一直被他们防备着。 没想到,最后自己中招的,却是眼前的这一位,柔弱女子。 皇甫定涛紧咬了牙关,强忍了疼痛,一掌便挥向了浅夏,然后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数十名黑衣人上前,将皇甫定涛护在了中间。 “你,你不是云浅夏?” 已是飞身后退了数丈的浅夏,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而后,伸手一抹,露出了一张与浅夏完全不一样的脸,正是浅夏身边的丫环,妖月。 “你?呵呵,我竟然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是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你们不是想要进入云家秘境吗?好呀,现在机会给你们了,随意吧。” 话落,妖月轻轻一跃,已是到了一棵树上数十丈高的地方,再眨眼间,便没了她的踪影。 皇甫定涛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面很是痛苦地看着妖月逃走的方向,他知道,这一次,他们怕是要真的完了。 眼底的灰败,面上的失望和沮丧,让他周围的暗卫,也感觉到了一丝的悲观。 “呵呵,我竟然又被他们夫妻两个给算计了!你们走吧,不用再管我了。” “世子?” “行了,回到父王身边去吧,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是我自己蠢,还连累了你们。” “我们保护世子回去。”其中一人说完,就要上前来扶他。 皇甫定涛一把将那人给推开。 “你们都是苍溟的精英,我已经给苍溟带来了太多的损失,这一次,不能再连累了你们。苍溟培养你们也不容易,回去吧,告诉父王,就说,我怕是不能再到他的跟前尽孝了。”   ☆、第九十一章 准备好了? “皇甫定涛,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在交待遗言吗?”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云长安背了一把古琴,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女子,正是云浅夏。 “你?” 皇甫定涛的暗卫立刻飞身而上,只可惜了,还没有接近对方,就被突然出现的十几名暗卫围攻,被迫退了回去。 “皇甫定涛,我以为经过了之前的事,你会变聪明了一些,没想到,你竟然仍然贼心不死,还想着再拿我做幌子来威胁元初。你真的以为,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浅夏的嘲讽,就像是无数的冰刀,一下下地戳在了他的心窝上。 他此生并不介意拿他跟别人比,他知道,于军事上,他不及穆流年,于武功上,他或许也不及穆流年,可是于秘术上,穆流年却是一丁点儿都不会的。 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如此地眷顾一个穆流年? 他有什么好? 不就是一个长平王的儿子吗?他得到了师兄梦寐以求的女人,还得到了无上的荣耀,他凭什么? 原本他们两个人或许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穆流年,竟然会成了阻碍桑丘子睿大业的最大的一颗绊脚石! 皇甫定涛想杀了穆流年,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对于穆流年,只要是他不威胁到了桑丘子睿的大业,他或许还会考虑罢手,可对于云浅夏,在他的意识里,她就必须得死! 只有她死了,桑丘子睿的心才能静下来,只有这世上让桑丘子睿再也没有了牵绊,他才能够成就大业! 到那个时候,就算他的身边还会出现其它的女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的心里,再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女人有爱,那便足矣。 不得不说,如果浅夏得知他此时心中的想法,定然是会骂他一句变态的。 这是什么古怪想法?为了一个桑丘子睿,全天下的女人,但凡是让桑丘子睿动心的,都该死? 再说了,从一开始,浅夏就不断地拒绝桑丘子睿,甚至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避开他,远离他,何曾一心利用他了? 就算后来他出手帮了她,可是她却自认,不欠他的。 如果当初没有浅夏出手,桑丘子睿也未必就能活到现在。 所以说,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云长安盘膝而坐,将古琴摆好,这样标准的姿势,在皇甫定涛看来,却是格外的紧张。 “大家小心些,对方极有可能会对大家使用幻术,所以,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和冷静。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你们眼中看到的一切。” “是,世子。” “皇甫定涛,你不必紧张。现在哥哥弹的不过是静心曲,相信你也听出来了吧?” 果然,那琴弦微动,字字音符,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静心曲,这种曲子,沉稳,清心,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用于使用幻术。 “你想怎么样?” 角色对调,现在问这句话的,却成了皇甫定涛。 浅夏不想笑话他,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一手捂在了腹部上,手指和手背上,已经是沾上了不少的血迹,而他的一身锦袍,亦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着他微乱的头发,渐渐失了血色的脸,还有那微微前倾的身躯,这样的皇甫定涛,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会是那个在苍溟,被皇室寄予了极高希望的亲王世子。 “皇甫定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一个聪明人,云家的禁地,你自然是不可能进得去。甚至,你们连凤凰山的主脉,也不能踏足一步。”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看到现在这样的你,我有什么理由没有自信呢?” 这话还真是将人堵地难受。 皇甫定涛恶狠狠地瞪着她,如果眼光能杀人,估计这会儿浅夏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云浅夏,我原本是有些好奇的,你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和自以为是之外,还有什么?今日,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难得的,你还有了几分的头脑。” “皇甫定涛,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大夫。” 浅夏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腹部上,然后很好心的提议。 浅夏在离云长安不过丈余的地方停住,这个距离,对于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皇甫定涛看着这个女人,这个一直让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女人,他真想一刀结果了她。 可惜了,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云浅夏,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你看你,你可知道为何你的命格会比别人奇特?” 皇甫定涛突然笑了,而且笑地颇有几分的诡异,一双凤眼中射出来的光芒,实在是让人有些畏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独自一人走在了深山老林里,却被一只饿狼给盯上了。 浅夏微微眯眼,“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像的要多。” “呵呵,是呀,很奇怪是吗?连我师兄都不知道的一秘辛,我都知道呢,怎么办呢?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刚刚让那个女人下手狠了些?哈哈,我快要死了,你就算是再厉害,难道还能从死人的嘴里套出话来?” 皇甫定涛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他体内的血液,也在一滴一滴地脱离他的躯体。 浅夏平静的面上,似乎是闪过了一抹急切,右手微抬,很快,便有大批的黑衣人冲他们杀了过去。 厮杀声、兵器入体的那种冰冷感,还有血被溅到了身上的那种腥热感。 皇甫定涛的定力再好,此刻,也不可能让他静静地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被他们杀了。 可是现在,他明显地感觉到,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想要挥剑杀人,似乎是更为艰难了。 一个站立不稳,他最终还是以剑做柱,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没有哀号声,没有惨叫声,只有他们变软的身子,倒地的那种扑通声。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是在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告诉他,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愚蠢,害得苍溟的精英,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了紫夜。 要知道,这么多的暗卫,加上上一次损失的,苍溟怕是至少要再花费五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才能再训练出一批来。 这还得是有现成的预备人员。 浅夏就这样冷静且无情地站在他的面前,然后嫣然一笑,那样的笑容,展现在了这样的场合里,就像是美丽的杜娟花,开在了一片血泊里,妖艳而华美。 “怎么样?看着你的手下,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觉得很心痛?很无力?” 皇甫定涛的眸子里就像是染了血一样,狰狞而狠戾。 “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觉得上天对你不公平?那怎么办呢?你现在,似乎是什么也做不了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已经是皇甫定涛第二次问出这样的话了。 “很简单!” 浅夏再次一抬手,她的人,尽数退到了她的身后,全神戒备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将人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仅会再帮你多活一个时辰的命,而且,你的手下,还活着的这些,我都会让他们平安离开。” 皇甫定涛,很想说她卑鄙。 可是想想,自己昨天劫掳她的举动,似乎是比她还要卑鄙,或许,他是最没有资格骂别人卑鄙的那个人了。 “世子,不要听她的,我们不怕死。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看着世子受人要挟。” “对,世子,不要听她的。” 浅夏的唇角微扬,不明显,却很好看的弧度。 “你们闭嘴!全都退后。” 皇甫定涛话落,剩余的十余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得听令,退后数丈。 “你不是想知道?那就过来吧。” 浅夏当然不会害怕他,带上了自己的人手,缓缓靠近,“你总算是还有一点儿良心,没打算让所有的人,跟着你陪葬。” “你说话算话?” “你放心,我保证他们的安全,我会让云家的人,亲自送他们离开紫夜。” “好,我虽然讨厌你,可是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我洗耳恭听。”浅夏很好脾气道。 “桑丘子睿和穆流年,都是帝王星相,这一点,你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看到浅夏不语,皇甫定涛却是轻笑了起来,“你或许不知道,无论他们两个人哪一个称帝,你都是最大的一个阻碍。” 浅夏的眸光一紧,“什么意思?”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而皇宫,更是无情冢。可是你不同!你让这两个男人,为了你都甘愿抛下一切,哪怕是万里江山,无上的权势。云浅夏,这是你的幸,亦是你的不幸。” 浅夏只觉得心里头一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让她几乎就是快要喘不过气来。 “皇甫定涛,这是你最新学的挑拨离间的技巧?” “呵呵,你说是,那就是吧。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我师兄到底对你有多看重,多在意!而穆流年,那就更不必我说了吧?你好好想想,如果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让他选择改变你的命格,别一条路,则是让他成为紫夜的皇,你说,他会怎么选?” 浅夏的身子突然就是一软,好不容易强近自己站稳了,然后才有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你,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这话,你应该去问我的师父,不过可惜了,就连我现在也找不到师父的踪迹。我之前一直怀疑他被云苍璃给关起来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在这里了,不然的话,你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的。” “蒙天?他做了什么?” “是他篡改了你的命格,你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师父早就窥探到了你与我师兄之间上一世的感情纠葛,所以,他才会帮着你重生,逆天改命,让你有机会重生,从而成为他们两个帝王星,最大的阻力。” 浅夏这回完全就懵住了。 她之前曾经在桃花林的梦境中看到了,是桑丘子睿帮她重生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都是蒙天搞的鬼? 那么费尽心思地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呵,你不知道吧?你重生前,登基为帝的,是大皇子肖云松。而我师父窥破了天机,得知其实,真正的帝王星,根本就不是他。就算是他登基为帝也总会成为死棋。果然,在你死后没多久,紫夜便乱了。只是那一次,师父没有想到,四皇子,也死于了一场意外。” 皇甫定涛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刚刚吞下了浅夏给他的一颗药丸,可是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仿佛,死亡,离他又近了一步。 “师父费尽心思,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是你。都是因为你的天赋,不曾被人发现,你也不曾成为了云家的秘术师,所以,他才会暗示了师兄,到了九华山上,启动了九转玲珑阵。” 浅夏的身子微晃,后退一步,脸色微白,“怎么会是这样?” “你没有想到吧?哈哈,你自以为隐秘的一场重生,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师父的算计之中,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你越是出色,越是出彩,我师父就会越高兴。因为这样的话,你引起了他们二人的关注,也就会越来越高。” “不过,师父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招。原本,在师父看来,那两颗帝王星,一颗是我师兄,另一颗,是四皇子,只要你重生了,那么,我师兄定然是会舍弃了这一切,只为与你相守。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在你重生之际,发生了改变。” “什么改变?难道穆流年的命格也是被他改过的?” “不!这一切,都是天意,没有人想到穆流年的命格,也在那之后,发生了改变。直到我师父察觉到了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因为你的重生,两个帝王星相的人,也发生了改变。”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在我重生之前,蒙天所预见到的两颗帝王星的星相,其实有一颗,是属于四皇子的?” “不错,正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冒着风险,在暗中帮着桑丘子睿,助你重生。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九龙玲珑阵启动的那一刻,竟然会发生了连他也无法预知的事。” 浅夏几乎就是屏住了呼吸,“你,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些?” “扭转乾坤,新旧更迭。” 八个字,足以将穆流年的命格,说地清楚详细了。 “这么说,最终登上那个最高位置的人,这一世仍然不是四皇子,反倒是直接就带来了紫夜的覆灭?呵呵,我倒是没想到,我的重生,竟然是一个朝代灭亡的导火索。” “你现在都知道了,满意了吧?让他们走。” 浅夏一挑眉,“皇甫定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清楚?” “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事实上,你的命格,就算是你找到了我师父,也无法改变,没有什么人能再动你的命格,你的命格太过特殊了。只怕就连将来的帝王星,也无法帮到你。” 浅夏的眼神微闪,“这么说,我从你嘴里知道的,就是我注定是个短命鬼了?” “算是吧。不过,至少我让你知道了有关你重生的一切,不是吗?” “我很好奇,蒙天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他不是向来都不轻易相信人的吗?” “我自然也不是通过了光明正大的途径知道的,至于其它的,你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太多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如此仇恨紫夜的原因。” 皇甫定涛一愣,“你几时问过这个?你刚刚明明就是答应了我,要放了他们的。” “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 浅夏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样的答案,几乎是能将皇甫定涛给气炸了。 “云浅夏,你别欺人太甚。” “这里是紫夜,而且你还被困在了我的家门口,我便是真的欺你,怎么了?现在的关键是,那十几条人命,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皇甫定涛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轻咳了两声,直接就咳出了一口血。 “云浅夏,你休想再从我的嘴里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除非,你先放他们一半的人离开。” 浅夏扬眉,看了他们一眼,“可是我说了不算呀。” “云浅夏,你言而无信!” 浅夏很是无辜的摊了摊手,“不是我说话不算话,而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是你的暗卫,就算是我放他们走,他们也未必会舍得下你一个人吧?” 皇甫定涛一愣,还真是,他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你们几个,现在马上离开,回到苍溟,继续为父王尽忠。” “不,世子,我们是跟着您一起出来的,我们一定要将您带回去。” “走!这是命令!如果你们不走,本世子现在马上就死在你们面前!” 皇甫定涛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竟然就真的横起了剑,置于自己的颈间,“走!” 几人无奈,看到主子如此,他们也知道,主子的心意已决,他们不可能劝得动了。 看到几道黑影,快速地消失在了眼前,皇甫定涛的唇角浮上了一抹笑,“云浅夏,你果然是说话算话,我死后,我的尸体,可以让他们带回苍溟吧?” 浅夏微微眯了眼睛,笑地有几分愉悦,“当然。我对死人没有兴趣。” 这话又把皇甫定涛给气得不轻。 “云浅夏,我知道你恨我,毕竟紫夜是因为我,才死了那么多的人,因为我,两国才挑起了这场战争。可是我不后悔。云浅夏,至于我为何要攻打紫夜,你是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可是,我偏偏还是知道了那么一些的。比如说,我知道你在两年前,就违背了蒙天的意思,擅自做主,囚禁了四皇子,对吗?” 皇甫定涛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此时,他眸中的血丝,似乎是退去了一些,整个人的脸色虽然难看,却是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原本我还是纳闷儿,蒙天是你的师父,若是他想要收拾你,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你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是因为意外得知了紫夜星相的秘密,所以,你才有胆子这么做,是不是?” 皇甫定涛轻笑了一声,这一次看她的眼神里,竟然是多了几分的欣赏,“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不是云浅夏,我想,我一定不会与你为敌。” 浅夏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本意,是说如果自己不是桑丘子睿在意的那个女人,他就不会这样恨着她了? “皇甫定涛,当初你在凤城,能顺利地将皇甫家的问题解决,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吧?” 听她提到了凤城,皇甫定涛的眼神一紧,“你?你怎么会?” “凤城,一直到你将皇甫家的事情处理干净,我才离开了凤城。皇甫定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苍溟皇室,为何对紫夜有如此大的仇恨?之前,我们可是从未听说过,两国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皇甫定涛突然就笑了,笑地很是苦涩、无奈。 “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云浅夏,权利两个字,永远都会成为被争夺的目标,也一定会是天下大多数奋斗不已的动力,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明白?当然不明白!” 浅夏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直白的答案,而不是这种的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就要死了,呵呵,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一旦我死了,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再知道了。哈哈,真好,云浅夏,我就算是不能杀了你,可是至少,我能让你在这世上留有遗憾!” 浅夏的眉心一拧,暗道不妙,就见皇甫定涛的手臂一动,颈间一道血光。 浅夏那双黑眸,浓的就像是化不开的墨,更像是那种看不到尽头的黑夜,让人心生恐慌。 慢慢地,她的一双明眸,越来越清亮,越来越有了真实感。 皇甫定涛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周围,看向了对面的云浅夏。 地上哪里有什么尸体? 这空气中又何来的什么血腥味? 还有他的脖子上,没有半分的血迹和伤痕。 再一看他自己周围的暗卫,一个不少,既没有人死,也没有人离开。 而此时,那些人,似乎是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幻境中,走出来。 琴声,仍然在。 给人的感觉幽远,而又绵长。 的确是好曲子,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心旷神怡。 皇甫定涛用力地眨了眨眼,甚至是抬手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真实的疼痛感,还有腹部传来的疼痛,怎么会与先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皇甫定涛紧紧地拧了眉,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宛若是一朵海棠,就飘荡在空中的云浅夏。 “怎么可能?这样的曲子,竟然也可以让你施出幻术?你?云浅夏,你的天赋,果然是强大到了让人感觉恐怖。” 皇甫定涛已经没有办法再淡定下来了。 他自己就是秘术师,不仅被他给带入了幻境,她甚至是还将自己身边几十名高手,全都带入了幻境。 幸好,幸好刚刚她只是让他们的意识进入了幻境,但凡是她有一点点的坏心眼,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自己提剑抹了脖子,真正的死去。 皇甫定涛丝毫不怀疑她会有这种能力。 能将这么多人同时带入了幻境,而她自己却是全然无事,甚至是还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云浅夏,绝对会有在幻境中,控制人意识,指挥人行动的本事。 难怪! 难怪之前他曾听师父提及这个女人,说早知道她会如此强大,或许当初,就不该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浅夏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从幻境中走出来。 “怎么样?自尽的感觉如何?” 皇甫定涛此时才发现,其实他伤的并不是很重,妖月的那一刀,虽然是刺中了他的腹部,却绝对不是要害。 如今他的伤势被人给包扎了一下,他细细回忆,之前在幻境中,是他的手下为其包扎的。 自己根本就不至于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若是此刻有三五个二流的高手,他拼尽了全力,定然也是能杀出一条血路的。 云浅夏,这个女人的秘术竟然已是强大至此? 竟然还能让自己的感官都如同是真实的一般,这简直就是太可怕了! “云浅夏,你想要怎么样?” 浅夏伸手掸了掸衣服,“皇甫定涛,这是你今天第三次问我这句话了。现在,正是我要问你的,你确定,要让刚刚你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切,在现实中,真正的上演一次?” 皇甫定涛微愣,“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地方不对了。刚刚在幻境中,是我太大意了。不然的话,我一定是能识破你的局。” “嗯,你现在明白的也不算晚。如果是真实的情形,只怕你的暗卫们,宁肯自尽,也不会让你受到我的威胁的,是吗?” 皇甫定涛再次愣住,“你不仅仅是秘术超群,这窥探人心的本事,亦是不小。” “客气。” 两人的话不曾说完,穆流年的人,也到了。 皇甫定涛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围,自嘲一笑,“我现在明白你为何会用幻术了,现在,我对你而言,怕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紫夜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被杀,如果不是你,我们的许多城池不会被毁。皇甫定涛,再加上了两年前的那些帐,你欠紫夜的,便是你死上十次,也不足以偿还。” 浅夏此时表情肃穆,不由自主地,便再度想到了之前死于瘟疫的那些无辜百姓。 竟然是用这等的卑劣法子来暗害平民百姓,他皇甫定涛活着,根本就是一个祸害。 “你说的对,我承认,我做了许多对不起苍生的事,可是那又如何?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哪一个成就大业者,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的?” 皇甫定涛说着,还一脸得意地看向了穆流年,“就算是你将来成了紫夜的皇,你敢说,你就会一个紫夜人也不杀吗?” 这是挑衅,*裸的挑衅! 浅夏的手轻轻地放到了他的手心,什么也没说,穆流年紧紧地握住,然后面无表情地直接抬手,转身,带着浅夏回到了凤凰山。 皇甫定涛,最终是没能如愿,死在桑丘子睿的手上。 而浅夏,也没有让那个自己还没有解开的谜题,困扰着自己。 事实上,皇甫定涛太看得起他自己,也太看得起浅夏了。 浅夏不是那种忧国忧民之人,在她看来,她修习秘术,能救人,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救,也无所谓。 她很清楚,她是人,不是神。 所以,有些事,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了便是。何苦要去为难自己呢? 多年修习秘术,养成的平淡冷清的性子,也只有在面对穆流年的时候,才会稍有好转。至于旁的,与她何干? 所以说,皇甫定涛自以为自己不曾将攻击紫夜的原因说出,是想着困扰着浅夏,这分明就是一种奢望了。 穆流年没有做的太过分,所有的尸体,包括皇甫定涛的,穆流年都派人送到了苍溟的边关外。 睿亲王听到了消息之后,竟然是直接就吐了一口血,然后倒地不起。 苍溟上下,已是乱做了一锅粥。 他们应该庆幸,穆流年虽然是有着极强的军事能力,可是他不是一个好战分子。 从骨子里,他也是向往和平,讨厌战争的。 再加上了紫夜现在的状况,所以,没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去攻打苍溟。 倒是金华那里有些人手不安分,趁机袭扰了苍溟的几处边关,倒是收获不小。 “在想什么?”穆流年拥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发丝。 “我在想,一会儿见到了那位苍溟国师,他会不会直接就对我用了秘术?” “不会。” 浅夏低笑,“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现在还没醒呢。我没忘记他是一名秘术师,所以这一路上,他清醒的时候不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的时候,强行给他喂些食物,就再让他昏睡了过去。” 浅夏对于他们的做法有些不认同,不过,苍溟国师,能被他们掳来,也算是千古奇事了。 “你就不怕那些药物会伤了他的脑子?” “不会,云长安配的。” 浅夏摇摇头,“你对他倒是信任。” “浅浅,我现在想的是,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一些防范措施?都说这位苍溟国师很是厉害,我担心他会?” “你放心,苍溟国师再厉害,于秘术上他也不可能会是面面俱到的。特别是对于幻术,他远不是我的对手。” “还不曾见他,你为何如此肯定?” “蒙天精于占卜,我舅舅之前也是于占卜上有所建树。另外,桑丘子睿虽然也曾修习幻术,却只是一些皮毛,只怕是一些定力极佳的普通人,他也不一定能将其催眠。所以说,秘术,是一件极其消耗心力和精力的差使,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会样样都会。” “嗯,这个,我大概是能明白。” 浅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然后尽量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而苍溟的国师却是不同,据闻,历代的苍溟国师,都是会从他的徒弟中,挑选出对于预见这一天赋极强的人来继任。苍溟皇很聪明,他看重的,是于苍溟苍生有利无害的。若是幻术?万一再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岂非是出大事?” 穆流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苍溟国师最擅长的,是预见。这一是凭天赋,再者,则是自小便要修习天文地理,奇门八卦,阴阳五行等等,听闻但凡是国师的徒弟,从一入门开始,便要先习《易经》,所以说,你不必担心那位国师会有能力与我们为难。” 穆流年仔细地想了想她的话,却有些担心,之前梁城会遇袭,这样的大事,她和桑丘子睿都不曾占卜出一个答案,难道不是苍溟国师插手了? 浅夏听他将心头的疑惑说了,自己也是有些不太确定道,“这种事情,只怕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或许,是他联合了自己的师兄弟,或者是徒弟,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两人这次从凤凰山上下来前,倒是先去看了看家人,浅夏最想见的,自然就是穆云泽了。 “浅浅,无论那位国师是否有办法,我们说好了,都不能气馁。我们一定还会再找到其它人的,比如说蒙天。” 浅夏抿唇轻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慢慢闭上了眼,她没有将自己从皇甫定涛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他,事实上,蒙天对于她的命格,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如果真有,蒙天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 想到这儿,浅夏倒是觉得,对于这位神秘的蒙天的行踪,倒是应该好好查一查了。 皇甫定涛曾不止一次提到,他是被紫夜的人给扣住了,可是谁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如今肖云放死了,而桑丘子睿也不曾找到蒙天,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云浅夏当然是不信这个邪,找不到他的踪迹,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天下这样大,想要藏一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元初,我们见过了苍溟国师之后,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尽快地往梁城出发吧。”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浅夏的情绪,似乎是有些波动,“你在担心什么?” 浅夏想到了皇甫定涛的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尽快地处理好才是,那样,我们才能安心,跟了你这么多的兄弟将士们,也才能睡个安稳觉。” “你希望我坐上那个位置?你不怕我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人之后,会想着坐拥三千佳丽?” 浅夏挑眉看他,面带浅笑,不答反问道,“你会吗?” 穆流年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难说!” 浅夏的表情顿时一僵,亮晶晶的眸子,也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知道你这是实话,可是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原本是要逗一逗她的穆流年,一看到她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心思继续逗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一直陪着我,管着我才好,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被别人给抢走的。” 浅夏的心头一热,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先走,顿时眼中,又开始聚起了水汽。 彼时,已经被安置在了穆府客院的苍溟国师,安静祥和地躺在了床上,似乎是睡的很香甜。 募地,外头似乎是有人尖叫了一声,几乎就是同时,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第九十二章 双龙对决! 浅夏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天下有名的秘术师见面。 这个男子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人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样的一个男人,是真正地宛若谪仙一般的气质。 不是像桑丘子睿那样的男子能比拟的,亦不是一身肃杀之气的穆流年能与相提并论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就是经历过了无数的风雨,可是偏生身上却不曾留下任何曾经争斗过、奋斗过的痕迹,这样的男人,若是走在了繁华的街道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为之疯狂。 这与容颜无关,与年龄无关,只是单纯地个人魅力,个人气质。 苍溟国师,甚至是没有人还记得他曾经亦是苍溟的皇室成员之一,更没有人记得,他曾经的名字。 国师,似乎这个职位,就是他的名字。 “李云召,幸会了。” 男子微愣,双眉间的那抹疑惑转瞬即逝。 “多年不曾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甚至,我一度以为,世人早已将我的名字遗忘,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还能记得,看来,你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我该如何称呼你?国师?可这里是紫夜,这样的称呼,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 国师淡淡笑了,“有趣,很久不曾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了。随便你吧,我无所谓,名字也好,称谓也罢,不过就是一个代号罢了,代表不了我,也代表不了你。” “国师果然是看地透彻。” “你不是说,叫我国师不合适吗?难得你我有缘能相见,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师叔。” 浅夏的眼神微闪,表情随之一僵,师叔?这样的称呼,也能随便叫? “很意外?” 浅夏轻轻点头,“能先帮我解释一下吗?你也知道,我曾经中过巫术,现在的脑子,或许并不是那么好用。” “你也太谦虚了。云浅夏,事实上,我很庆幸,你是云苍璃的外甥女,更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不然的话,或许,有些事情,会变得更糟。” 浅夏微微侧目,却不说话,似乎只是为了等待他的一个答案。 “多年前,我与你舅舅相熟,我们一同拜师,当然,拜的,自然不可能是秘术师,我们只是一起修习武功,当时,我与他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他甚至还告诉我,如果有可能,他是真的想一辈子云游天下。” 这倒是可以理解,云家的担子太重。 与普通的富贵人家不同,怕是比人家担心的还要多。 浅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重生,曾经经历过云家的衰败,只怕她也不会愿意接手云家的。 所以说,但凡是有的选,只怕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总是顶着一副重担活着。 可是到了舅舅这一辈,他似乎是没的选。 母亲早早地便放弃了这一切,修习秘术的清苦,再加上原本母亲也没有什么天分,所以,最终也不曾踏入凤凰山。 其实,到了浅夏和云长安这里,她又何尝不是没的选? “舅舅这一生过地很是辛苦,他这后半生,几乎都是在为了云家,为了我而努力着。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太弱了,或许,舅舅就不会走的那样早了。” 对于云苍璃的死,李云召自然是早就预见到了。 只不过,在他的预见中,云苍璃的死,应该是还要再推迟几年。 直到云苍璃已逝的消息放出来之后,他才惊觉,自己一直再也看不到云苍璃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死了。 也正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曾得知他离世的消息,所以,在突然得知他已不在人世时,便明白,他定然是利用了秘术,封锁了自己的消息,同时,还一定是给他自己下了禁咒,不然,他不可能会看不到他的死。 所以,他的死,定然是有着逆天的成分在的。 事实上,自从他得知云浅夏就是云苍璃的继承人的时候,他就一直想要见见这位神秘的云家小姐。 明明不姓云,却偏偏在云苍璃的插手下,改为了云姓,从而,也彻底地改变了这个丫头的命格,只不过,他插手不插手,云浅夏的命数,都不会太长久。 “早就对你有所耳闻,今日才得以相见,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也是不浅。” 浅夏没想到,这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在醒来之后,竟然是会用这样的一种态度见面,他难道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们将他请来,所用的手段吗? “师叔?” “不要用这种带有怀疑的语气来跟我说话。云浅夏,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穆流年想尽一切办法将我掳来,为的,也不过就是想要解了你的命中之劫罢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我的劫数?” 浅夏低喃了一句之后,突然就轻笑了起来,那么一瞬间,一切的一切,恍若是被拨开了云雾,露出了里面最为本真的东西,也是最为实在,不容置疑的东西。 “我明白了,既然是我的劫数,那么,自然就要我自己来想办法化解,这样简单的道理,却困扰了我数年,今日若非得师叔点化,我可能还要再执迷下去。” 李云召微微一愣,对于云浅夏的聪慧和悟性,不得不赞叹了一句。 “果然是个聪慧的。看来,云苍璃当年没有看错人,只是可惜了,他没有来得及看到你的成就,就离开了。” “师叔,既然是我自己的劫数,那我是否可以请师叔再指教一二?” 李云召笑看向她,对于这个丫头,他是真的有了几分的喜欢。 那种长辈对小辈的喜欢。 “你是想问问,你的劫数,到底是情劫,还是生死劫?” “师叔果然是不愧是苍溟的国师,厉害。” “云浅夏,你的命格与旁人不同,你的情劫,便是你的生死劫。而这关键,却不在你这里。” 浅夏蹙眉,“不明白。” “情劫,你虽为主角,却是做不得主。以后你会明白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坚持你自己心中所想,那么,定然就会有求必应。” 这是什么鬼话? 门外的穆流年听了,还真是恨不能冲进去质问他一番。 这话说了就等于没说! 如此浅显的大道理,谁也懂,问题是现在直接关系到了浅夏的性命,用这样的大道理,能救得了她的命吗? “师叔,对于梁城被围一事,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 李云召脸上的表情微变,好一会儿,脸上已是愁云密布,再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轻模样。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想着自己也是皇室中人,就轻易地答应了他们。这一次的事情,我又何尝不是逆天而为?不过,好在我这样做,却是间接地造成了双龙会的局面,所以,还好,我应该是不会遭到天遣的。” “这么说,你也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能让苍溟获得暂时的胜利,这一点,是我一开始就想差了,我不该太过盲目乐观了。可以说是睿亲王说动了我,可是,我自己没能守住一个秘术师应有的操守。为此,我将付出几年的寿命做为代价,不过,比起云苍璃来,已经好了太多。” 浅夏的眉眼一动,“你知道我舅舅是如何逆改了天命?” 李云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对,脸上再度有了笑,那种笑容,却是很难让人再轻松下来。 “我只能说,云苍璃用他自己的性命,为你扫除了你生命中最大的那个障碍。换言之,他虽然是不能更改你的命格,可是却间接地将对你最不利的人除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浅夏的眼神有些呆滞,这种话,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理解得了的? 对自己不利的人? 这天下间,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怕是太多了! 比如说自己在梁城时,曾得罪过的那些人。 比如说这紫夜的肖氏族人,只怕,对于自己,是没有一个有好感的。 再比如说,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的师父,蒙天! 浅夏的心底一下子就狠揪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不会是蒙天吧?” 李云召看着她的反应,竟然是连连轻笑。 “你以为,你人生中最大的那个劲敌会是谁?” 这倒是将浅夏给问住了,难道她猜错了,不是蒙天? “好了,你进来了这么久,外面的那一位,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行了,有什么话,你们夫妻两个可以一起问。” 果然,门外的穆流年听到了这话,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而入,脸上竟然是一点儿不自在的表情也没有,浅夏暗暗腹诽,这个男人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浅浅,你先坐,身体不好,莫要再累着了。” “我没事。” 虽然是说没事,可还是被穆流年扶着坐下了,再命人去弄了一个小手炉过来,又给她沏了一杯热茶。 李云召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 看地出来,他们之间,似乎是向来如此。 云浅夏,这个本该是照顾自家男人的女人,却坐在那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的照顾。 而穆流年,这个紫夜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却在这里,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一个女人,这样的场面,着实不多见。 呃,更准确地说,对于李云召来说,实在是不多见。 “李国师,我真的是很好奇,当初我出现在了苍溟的上京,你是如何发现的?占卜得出的,还是利用你本就有的预见的天赋,看到的?” “应该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对于你的任何举动,我都是很好奇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浅夏的事,然后竟然会胆大到自己亲往上京。” 李云召说到此,看穆流年的神色,难免就复杂了几分。 “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你落入了睿亲王的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浅浅出事而不顾。既然有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哪怕是赔上了你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浅浅就是我的命,没了她,这世上哪里还会再有一个穆流年?” 李云召挑眉,淡笑道,“这倒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了。” 浅夏的嘴角一抽,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师叔,这情话是说给我听的,你只是蹭了个耳福。” 这是什么情况? 穆流年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哭笑不得道,“浅浅,你不一定非得这样说的。” 场面似乎是有些尴尬。 李云召年岁大一些,轻咳了一声,“穆流年,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不过,对于你的人秘密接近,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你是如何做到的?” 穆流年轻嗤一声,“你是说,我是如何做到,没有让你提前预见的?” “正是。” “很简单,我告诉他们,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去刺杀苍冥皇,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将予头一转,直接将你给弄晕了。” 李云召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他不认为这样做,就能成功地避开了他的占卜。 “师叔,有些事,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李云召的眼睛一亮,“是你?” 浅夏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让这么多人为了我的性命而四处奔走,我既然有能力做些什么,自然是不会不做的。” “果然!你的确是变强了许多!没想到,仅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了这些。厉害,连我的眼睛也瞒了过去,这世上能做到的,估计也就只有一个你了。便是当年你的舅舅,也是绝无可能的。” “我的秘术在舅舅之上,虽然我不会武,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浅夏对于李云召的夸赞,表示不能接受。 特别是想到了当初在上京,他对穆流年做的事,浅夏的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皇甫定涛死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李云召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穆流年只是挑眉,却不说话。 而浅夏轻轻地喝了几口茶之后,才抬头与其对视,然后微点了一下头,“你早就预料到了他死亡的结局,不是吗?” “不是你亲手杀的?” 李云召的确是预见到了皇甫定涛的死,可是他所预见到的,正是妖月易容成了浅夏模样时刺过去的那一刀。 事实上,那一刀,并不致命,可是这一点,李云召是不知情的。 另外,那个女人也不是浅夏,现在,他在求证。 “那是我的一名女护卫假扮的。” “浅夏,你出手是不是也太狠了?” “如果他不费尽心思地劫持我,我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来接近他?这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李云召被这话给噎了一下,的确,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皇甫定涛太过自负,又太过冲动,那么,他的下场,或许就不是这样的。 “他是苍溟亲王的世子,他死了,你觉得,苍溟皇会就此罢手?” “那又如何?他们若是觉得败地还不够丢脸,那我不介意再教训他们一次。”穆流年这话说的可谓是狂妄至极! 好似苍溟的大军一旦对上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似的。 这话,听在了李云召的耳朵里,可是有几分的不舒服的。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国家! “师叔,既然您之前与我舅舅是有几分交情的,那么晚辈也不敢对您不敬,您放心,不日,定然是会恭敬地送您离开,只是,这一次的战事,您不能否认,是你们苍溟挑起来的。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那几百万两的赔款,定然是不能少的。若是待我们到了梁城之后,仍然没有得到苍溟的回复,那么,我们能悄无声息地劫了您来,自然也有办法,将你们的皇上劫过来。” 这既是威胁,又是提醒。 提醒李云召,那赔款是只是进到穆流年的手中的。 而威胁,则是实打实的。 李云召也知道,他们现在,还真就是有这个本事。 如今紫夜无人做主,就算是他们算计苍溟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该找哪个来说话。 “你放心,睿亲王是我苍溟的亲王,既然签署了协议,我们自然是会照办。这一次的事情,你们紫夜的损失,的确是比我们苍溟要严重,你放心,我回国后,会尽快地说服陛下的。” 穆流年的眉心微拢,“不止如此。既然你来了,我便将话说清楚了。你们的人,进入梁城劫掠,别的东西也就算了,我不予追究。可是有关我琳琅苑里的东西,却是一样儿也不能少了,必须全部归还。” 梁城的事虽然了了,可是当时还是逃走了一部分的将士,他们身上,自然也都是将能带走的珍宝,全都带走了。 李云召有些为难,这一些小东西,虽然珍贵,可是想要查出来,却是太难了。再说当时还有北漠的联军呢,这事儿,真不好办。 “您放心,我也不为难您,若是有的部分落入了北漠的手中,他们敢执意不给,我们紫夜,自然是会助你们将东西讨回。” 这话说的可是太巧妙了。 只说是紫夜会助他讨回,可是出面的,却毕竟是苍溟人。 穆流年这算盘也打地太精了。 明知道现在北漠与苍溟的关系算不得好,可是偏偏还故意如此,这是故意给苍溟皇找不痛快呢。 “此事,我尽力而为吧。” 李云召在这里住了两日,穆流年的兵马也整顿地差不多了。 “李国师,你先前与浅夏说的那些,我听不明白,我现在只是问你一句话,浅夏的命格,可有更改的可能?” 穆流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让李云召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 “既然是命格,哪里有可能会轻易地就能改了?” “为何不能?我之前虽然是听地不全,却也知道,浅夏重生之事,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此人就是蒙天,我虽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可是很明显,她的前世今生,差别极大。” “那是逆天改命,所以,你看到了桑丘子睿的一头银发了?当然,还有其它的天道轮回,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你们修习秘术的人,说话都是这般吗?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身边不就是有一个秘术师?” 穆流年瞪他一眼,“那不一样,我的浅浅,自然是不会对我如此,说半句,留半句。” 李云召大笑,“既然如此,那你倒不如去问问她才是。” 穆流年真是气得恨不能上前揍他两拳,可是现在也知道,这个李云召是浅夏舅舅的旧识,还有师兄弟的情谊,身为晚辈,他自然不能动手。 “那我问你,若是我舍了这所谓的帝王命格,能不能保她一命?或者说,能不能延长她十年的寿命?” 李云召一愣,好一会儿才道,“你当真愿意为了她,舍了这帝王命格?” “自然。” 李云召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如此顶天立地的一个大英雄,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人,便舍弃了无上的权利,这个男人是不是傻? 若是以前有人跟他说,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会笑着说那是在讲笑话。 可是现在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由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想不明白,没有了云浅夏,他可享用这紫夜的万里河山,何乐而不为?何故非要因此,而舍了自己,乃至后代子孙的荣华富贵? 值得吗? 李云召如此想,也便问了出来,“值得吗?” 穆流年的眸光闪了闪,面上却是浮上了一层浅笑,“李国师定然是没有在意过一个人吧?” 李云召的眉眼微沉,这样的话,此刻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讽刺。 “若是你曾在意过一个人,真正地将这个人的名字,融入你的骨血之中,你便会明白,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愿意为了她,舍了这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能与她相提并论,权势、名望,在她的面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渺小不堪。” 这便是情了? 李云召不由得便想到了他的那位王兄,睿亲王。 当年他对于那个女人,不也是十分的挂念在意,甚至为此,一生只得一子? 现在唯一的儿子没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再想想当年,他是否后悔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有了孙子,总算是也不至于让他断了血脉,否则,怕是他能气得疯了! “情之一字,果然是害人匪浅!” 李云召这话,也不知是在说睿亲王,还是在说穆流年,亦或者,是梁城的那个桑丘子睿。 穆流年听罢,只是浅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世上看的透的人,似乎很多。可是自己的人生,总归是只有自己经历,其中的酸甜苦辣,幸福悲伤,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这话倒是有道理! “也罢,穆流年,我这样与你说吧,就算你舍了你的帝王命格,也不可能会对浅夏有一丝一毫的帮助的。非但如此,只怕反倒是会让她的寿命更短。” 穆流年顿时大惊,“却是为何?” “简单!你是帝王命格,而若是因为浅夏而舍弃了这一切,那么,就等于是逆天改命,而这个因由,却是云浅夏。你不会有事,可是浅夏,怕是则要死于非命。” 穆流年的脑子里瞬间就像是被雷给劈中了一般,一下子就懵了! 只觉得大离里一片空白,云蒙蒙,烟缭缭的,死于非命? 怎么可能? 他的浅浅,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 她之前无论是在安阳城,还是在允州,做过的好事,虽不能说是不计其数,可是也从不曾主动害人,上天怎么可能会如此地不公平? “这是天意,有句话,相信你一定不会陌生,天意,不可违!” 穆流年连连摇头,他不能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浅夏的身上。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是我顺利为帝呢?那么于浅夏,是否会有帮助?” 李云召沉默了一会儿,“难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浅夏的命格太过诡异,便是连我这种有着天赋的秘术师,也不可能预见她的未来,所以,我只能说,顺天而行,总好过逆天而亡。”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会的。既然你说如果我逆天,浅夏是因由,那么,一旦我顺天行事,那因由必然也是因为浅夏,所以,上天一定不会这样残忍,再狠心地对待她的。” 李云召没有提醒他,有着帝王星相的人,不止他一个。 而桑丘子睿,又是心系浅夏。 一旦到了两人对决之时,那么,必然是只能有一个人胜出。 换言之,二龙相争,只能存活其一。 两个帝王星,同是恋上了同一名女子。 无论是哪一个登基为帝,死的那一个,必然也将是因为云浅夏而败。 这是命数,亦是劫难。 李云召不忍心告诉穆流年,不论是谁生谁死,云浅夏,都是阻挠了其中的一颗帝王星! 所以,浅夏的结局,很难让人相信,会安然终老。 李云召之前跟浅夏说的那些话,并不直白,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而浅夏是秘术师,既然她早就窥探到了星相,那么,她定然也猜到了这一切。所以,她会领悟了这些,只是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云浅夏,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人人都道,帝王最是无情冢! 偏偏紫夜的这两颗帝王星,都对云浅夏如此专一宠信,这本身,就是违背了天意。 李云召能隐约地测算到,穆流年的命格也是较为奇特,他就像是在赛马中,猛然蹿出来的一匹黑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就已经闪耀出了璀璨的光芒,引领全军。 他就是个异数,亦是紫夜的一个变数。 更是云浅夏命格中的一个变数! 所以说,李云召也不能确定,将来他们的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穆流年真的就能拥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也是说不定的。 “多谢你,晚辈今日受教了。他日若是能参得其中奥妙,定然是会对国师重谢。” 穆流年说完,几乎就是逃一样地离开了那里,再站下去,他只怕,自己会将最为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那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就是在浅夏面前,他也绝对不容许自己太过脆弱了,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外人。 回到了穆府,穆流年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便直接去找浅夏了。 “浅浅,我们大军明日开拔,四十万大军,向梁城进发。” “这么快?我以为你要犹豫几日,才能下定了决心呢。” “你说的对,这样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就算是我放弃了这次的机会,桑丘子睿也未必会放过我。或者,他一直不愿意放弃的,便是你。只要是他还活着,你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奢望。” 浅夏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是很少这样主动提及她和桑丘子睿之间的关系的,甚至于,他是有些逃避这些的。 “如果说,只有拥有了权势,才能保住你,便是杀到了最后,只余我一人,我也一定会去夺取那个最高的位置。只是为了守护你。” 浅夏将他的话给领会错了。 只以为是在他心里,桑丘子睿一旦手怕大权,凭着他的智慧,用不了多久,便会在紫夜建立起更为强悍的军队,到时候,只怕是就能真正地与穆流年抗衡,那个时候,穆流年想要守护家人,只怕就会有些困难了。 所以,穆流年才以为,他应该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主动出击。 浅夏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安阳城方面,可有消息?” 穆流年摇摇头,“安阳城一切正常,那里的驻军本就不多,这个时候,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带四十万穆家军直逼梁城,陆将军率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守护辽城。我相信,我们的家人,都会是安全的。” “嗯。” “浅浅,这一次,你与我同往。” 浅夏的大眼闪烁了一下,原以为,他会再次提出将自己留下,没想到,这一回,他倒是主动提及了要带上自己。 “好,我们不分开。” “浅浅,我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的期待,你与我一起携手指点江山的那一刻。相信我,我不会败。” 浅夏笑笑,这一场的对决,在她看来,是毫无悬念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当初桑丘子睿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过,他要让她也看看,面对江山和美人时,穆流年又会是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浅夏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好在此时她是倚在了穆流年的怀里的,所以,穆流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曾经的一切,是否还要再重来一次? 曾经受过的伤,还要再次被人扒开,再重新地经历一遍? 浅夏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心底的恐惧,开始无休止地蔓延,就像是那墙上数不尽的藤蔓,顺着她的心,她的血管,开始一点一点地攀爬着。 她努力地想要制止它们伸长,可是却偏偏无能为力。 似乎是她越要制止,它们攀爬的速度,便越是快速。 她知道,她到底还是害怕了,畏惧了。 曾经的梦魇,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可扼制地向她席卷而来,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仿佛,连站着的力气,也被抽干了。 “浅浅,你怎么了?” 此时,终于意识到了浅夏的不对劲,穆流年有些急切地问道。 浅夏被他的话惊醒,一瞬间,脑子便清明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事,只是刚刚觉得有些冷。” “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再摸了摸她的小手,的确是有些冰凉。” “来,我帮你暖一暖。” 次日,云若谷差了一队人马,十分恭敬地护送李云召出城。 穆流年则是号令全军,向梁城进发。 一路上,也遇到了大小不一的阻碍,皆被大军势如破竹之力而败。 同年十月底,大军抵达梁城外五十里的一处镇子。 大军安营扎寨,同一时刻,京城的御书房里,桑丘子睿,则是颇为诡异地笑了。 “穆流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很好,我们的巅峰对决,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梁城内,璃亲王府的肖云航,一脸淡然地听着手下的禀报,面对手上的心焦,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 “世子,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急?那穆流年就快要打进梁城了。一旦他进了梁城,入了宫,那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您的容身之处了。” 听着这些忠仆的劝慰,他却只是摇头轻笑,“肖氏,早就该亡了。肖云放死了,父王死了,就连福王,也难逃厄运。肖氏除了我,已再没有了什么嫡系的血脉。落得这个下场,只怕是先皇所没有想到的吧?” 下人微愣,不明白好主子为何说提及这个。 “当初先皇给穆流年下毒的时候,可曾想过,终有一日,他会覆了这紫夜的天下?当年先皇派人害了长平王妃的嫡长子的时候,他可曾想到,穆家,终是有一日不会再忍了?” 下人的脸色,亦是跟着,渐渐灰白。 “世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还是想想咱们的将来吧?梁城的守卫,总共也才有十几万,对方可是有着四十万大军呢。咱们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现在,是桑丘子睿与他争天下,又不是我,你担心什么?” “可是世子,无论他们谁当了皇帝,都不可能再留您活在这世上的。您可是肖氏仅存的嫡系血脉了。” “那又如何?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威胁。你以为,经历了梁城一劫,肖,这个姓氏,在紫夜的臣民心中,还是那个高贵又神圣的姓氏吗?没有了!” 看到了主子的淡然,下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比之前更为惨白,那一日的梁城,可谓是人间炼狱,惨绝人寰。 的确,有着肖云放那样自私且胆小如鼠的帝王,梁城的百姓,怕已是恨毒了,肖,这个姓氏了。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世子受了伤,而且璃亲王府也同样遭了难,怕是这会儿,梁城的百姓们,能来璃王府将他们的房子给拆了。 别的不说,就说肖云放就那样死在了宫里头,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愿意为他说句话。 一代帝王,就连下葬,也不过就是匆匆的,甚至是偷偷摸摸的。 饶是如此,听说,仍然有不少的百姓,趁着黑夜,去掘了肖云放的坟。 虽有侍卫看守,可是这会儿的皇陵,无论是在百姓眼中,还是在桑丘子睿的眼中,都不过是形同废墟了。 当晚,一个在御书房,一个在梁城五十里外的营帐里。 两个男人,两上风华绝代,英明睿智的贵公子,几乎是同时,都极其郑重,表情严肃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云浅夏!   ☆、第九十三章 精彩大结局 梁城总共的兵马,不足二十万。这样的兵力,对上了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至少,在那些熟悉穆流年的人来说,梁城,迟早会是穆流年的。 他们倒也不是看不起桑丘子睿,只是比起武略方面,他们还是更看重穆流年一些。毕竟,两次苍溟大军来袭,出手解决的,都是穆流年。 如果没有穆流年,说不定,他们这里,早已是被夷为平地,可不仅仅只是被人杀烧劫掠了一夜,就彻底没事了的。 穆流年对梁城,自然是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的。 他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曾有他和浅夏最为美好的记忆,所以,不论梁城最后是到了谁的手中,他都不希望长平王府被人毁了。 他想念他的初云轩,他相信,浅夏此时,也同他一样,对那里,有着一种特殊的思念。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入眠。 梁城已是近在眼前,远远看去,那威武的城门,和高耸的宫宇,已是隐约可见。 浅夏走出营帐,看着穆流年正望着梁城的方向出神,轻轻地自背后拥着他,“元初,我们明日就会到梁城门口了吧?” “嗯,你想回到初云轩了?” “嗯,你也在想那里?” 两人同时会心一笑,对于他们如此的有默契,还是很愉悦的。 “浅浅,我会尽量做到不伤害那里的百姓,也尽量不会伤害桑丘子睿,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暴力的人,只要是他不动你,我便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你确定?” 穆流年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浅浅,你还是学不会相信我呢。” 浅夏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甜甜地笑了。 “人家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将他的后背交给你,那么,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对你是十分的信任。所以,元初很信任我,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你只回答我是不是?” 穆流年的眉眼唇角,几乎是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浓浓的幸福。“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信你。只是你不信我,那可怎么办?” 穆流年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不像是控诉,倒像是情人间的那种呢喃,让人想要听到更多,更多。 “元初,我第一感觉到,你的后背,也是这样的坚硬,却又这么有温度。” “浅浅,或许,你可以试试别的?” “什么?” 浅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足下便是一空,整个人已是被穆流年给腾空抱了起来,大步地走向了主营帐。 大战在即,穆流年竟然也有这个心情? 不过,在浅夏看来,这样也是不错的。 或许,她自己也有可以帮他暂时地缓和情绪的功能。 这一晚,浅夏对他是言听计从,无论是从姿势上,还是从其它方面,都不曾推拒,如此,倒使得穆流年,越发地疯狂了起来。 浅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更准确地说,是她何时昏了过去,自己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穆流年先帮她擦洗了身子,自己再沐浴完毕之后,便着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缓步出了大帐。 先前他与浅夏的疯狂,似乎是对他一丝一毫的影响也没有。 此时,月已偏沉,天色,已是开始有了几分的亮光。 树林中,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面色沉静从容,一个笑容轻雅。 一个白衣银发,宛若谪仙临世,一个沉静如水,眸光晦暗不明,深浅难测。 “明日我会率兵直逼梁城,桑丘子睿,你的胆子倒是大,此时与我相见,不怕我会带了人直接将你给生擒了?” 桑丘子睿笑容略浅,“你觉得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带了暗卫,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不过,你确定你明日兵临城下,能顺利地收复了梁城?” “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流年微微蹙眉,他不想与他兵戎相见,倒不是他仁慈,而是他不想让梁城的百姓们跟着遭罪,毕竟,那里,也有他所熟悉的人,甚至是还有朋友。 “我们做场交易如何?” 穆流年眯眼看他,并不回答好坏与否,他只是很好奇,这个时候,他选择将他约出来,当真就只是为了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我将梁城拱手相送,条件只有一个。” 穆流年看着他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登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我将梁城拱手相送不可能,还是说,我的条件,不可能?” “桑丘子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主意?你想让我放弃浅浅?” “穆流年,浅夏已经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这一生,有她陪伴了几年,也该知足了。既然你明知道她的命格不详,既然如此,你如愿登上帝位,浅夏,随我离开,这有什么不好的?” “自然不好!浅夏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要带走?至于梁城,你若是不愿意和平解决,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我相信,在战事上的手段,你是远不及我的。不是吗?” 桑丘子睿大笑,“你还真是有自信呢!不错,我的确是不及你。那又如何?我手上有你在意的人,不是吗?” “什么意思?” 穆流年隐隐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桑丘子睿,似乎是远比他想像的,更为高深一些。 “方家,方亮、方桦,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是不是能让你更清醒一些?” “你疯了?他们现在在正在辅助你治理梁城,你何故要对他们下手?” 桑丘子睿大笑,“穆流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王子奇呢。我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你说,我要不要让人,直接将他们推到了城楼上,然后亲自砍下他们的头,以做祭奠?” “桑丘子睿,你还真是心狠!” “彼此彼此,如何?这场交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占尽了先机。你瞧,你既可以坐拥天下,又可以博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至于浅夏,你大可以对外发布一个她因患急症而亡的消息,反正,云长安他们兄弟几个,也是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不是吗?” “你倒是为我考虑地周全。” “大家朋友一场,合作了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我一直都是大公无私,不求回报的吧?” 穆流年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这一刻,他发现,桑丘子睿的心机,远比之前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要深沉。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浅夏如今成了他的妻,甚至是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浅夏,桑丘子睿仍然是不肯放弃。 穆流年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桑丘子睿为何就如此执着? 还有,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是他将浅夏带走,浅夏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与他过一辈子呢? 他知道桑丘子睿是秘术师。可是他不相信,桑丘子睿的能力,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操控人心。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巫术! 桑丘子睿与千雪南疆的巫族可是有着紧密的联系的,或许,他可以在浅夏的体内植入一种可以操控人情感的蛊虫,如此一来,浅夏自然就会违背了她的本心了。 只是,桑丘子睿既然如此爱她,真的会舍得如此对她? “桑丘子睿,便是我肯放浅浅离开,你又凭什么以为,她会跟你走?要知道,凭着她的优秀,这世上想要娶她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人海茫茫,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只有我。而你,穆流年,我不否认你很优秀,可是你注定要站在了这世间最顶端的人,你确定,你将来,还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吗?” “为什么不?” 桑丘子睿低笑,“帝王最是无情,你若是痴情于浅夏一人,你就不怕,将来你的天下,会愈发地不稳?你该明白,这男人掌控天下的手段千万种,其中最省力,也最有效的,会是哪一种吧?” 穆流年轻嗤一声,“那是那些无能的帝王才会做的事,我不会如此。我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再者,若是仅凭着几个女人,就可以让江山稳固,那么,肖云放是如何死的?先皇又是如何殁的?当初的梁城之危,又是何人造成的?” 桑丘子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慢慢地凌厉了起来,“看来,你是不打算同意我的提议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桑丘子睿,你不觉得你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建议?浅浅是我的妻子,谁也休想从我的手中夺走!” “哦?这么说,就连王子奇他们几个加上,也是不及你的妻子重要了?” 穆流年沉默了。 身为一名男子,他自然知道当初他的承诺有多重,对于他们来说,又是有多么的重要和期待。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怕,他要食言了。 他知道,今日一旦他拒绝了桑丘子睿的提议,那么,就算是他拿下了梁城,后半生,他也会活在了不安和愧疚之中。 将来的午夜梦回,说不定他会被噩梦惊醒多少次。 他食言而肥,没有了信誉。这对于向来重承诺的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你执意要杀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是我自己无能,没想到我与他们的关系,会被你如此敏锐地察觉到。桑丘子睿,我恳求你不要杀他们。当然,你若是不听,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办法了。你们桑丘家族在安阳城的所有亲眷,将会在王子奇人头落地的同时,全部伏诛。” 桑丘子睿一愣,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显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还留了这样一手! 这下子,饶是桑丘子睿再淡定,也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了。 “你竟然要对安阳城的那些老弱妇孺动手?” “我说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如此。”穆流年抬眼看他,眸中尽是无奈,“这是被你逼的。你不肯放过他们,我也不能放过你的亲人。所谓战争的残忍,你现在,是不是能亲身地体会到了?” “我看你倒是有这个胆子?” “你以为,你在阳州的宋家父子,果然还能帮上你的忙吗?他们都是文人,最不懂的,便是战争,最畏惧的,也是战争。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明显是靠不住的。” “你什么时候派人围了安阳城?” “我没有派人围攻,否则的话,依你的占卜之术,怕是早就有了结果,不是吗?” “你只是派了大批的暗卫进入安阳城?” 穆流年不语,算是默认了。 “好!还真是好的很!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今天看来,你穆流年竟然也会使这等的歹毒之事?” “彼此彼此。” “好!我答应你,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动。这下,你满意了?” 穆流年微微弯起了唇角,眸光微闪,一抹得逞的光彩,瞬间闪过。 “天就快要亮了,你确定,你不回梁城先守着了?” “呵呵,穆流年,你果然是让我刮目相看!此生,有你这样的人做对手,还真是不寂寞。既然你不肯就此舍弃了浅夏,也罢,我们明日梁城城门口见。” 穆流年看着飞速掠去的桑丘子睿,自然也感知到了有大批的高手,在迅速撤离。 许久,穆流年站在了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梁城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公子,您真的派了暗卫去安阳城?” 青龙从暗处出来,有些糊涂了,这公子身边的暗卫,大都是由他们几个调动,可没听说,哪里少了人手呀? “我不过是诈他而已,明知他要出手取王子奇和方桦的命,我岂能坐视不理?” “啊?这样也行?” “他是秘术师,可是不代表了,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占卜地出来。我告诉他派出的是暗卫,具体潜伏在了何处,你以为他能找得出来?” “公子,您也太奸诈了些吧?” 白虎话一出口,立马就有些后怕地伸手捂住了嘴,然后嘻嘻一笑,“那个,刚才口误,口误,公子您实在是太有本事了,连这样的计策也能想得出来!” 穆流年白他一眼,“回去吧,我们也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了。桑丘子睿的兵力虽然不多,可是,他刚刚自信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公子,要不要我们先派人入京打探一下虚实?” “不必了。桑丘子睿这人虽然是让人不喜,可是他向来言出必行。说了不会为难他们,定然就是能做到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梁城因为是京城,所以,各方面的守备是十分完善的。城门的吊桥,便是一大难题。” “公子所言不差,便只是那吊桥,我们也是要耗损不少的兵力,方能靠近城门。” 穆流年回到了主营帐,此时,浅夏仍然睡着,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穆流年将她抱起,身上裹了厚厚的毯子,然后上了马车,一路直奔梁城。 五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军并没有先派出骑兵先行,而是所有人员同行。 这一路上,穆流年的心情是有几分沉重的。他不想对自己人动手,可是事情逼到了这一步,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正如先前李云召所言,或许,他一旦顺应了天命,那么,浅夏的命格,将有所缓解。 这是现在为止,他能想到的救浅夏的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哪怕是让梁城血流成河,他也必须要拿下梁城,进入皇宫。 他的心情是有几分低沉,甚至是有些悲壮的。 梁城的守卫如何,他这个曾经在梁城待了十几年的人,自然是十分熟悉。 若是心疼战将,那么,这梁城不攻也罢。 大手轻轻地抚过了浅夏的脸庞,她睡的很香,眉目间,略有些疲倦,不过,唇角,却是偶尔扬起,梦中,似乎是看到了令她十分愉悦的场景。 如果她能天天如此,那该多好。 万里河山再好,亦是不及她眉目染笑。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能与她一起携手天涯,走遍天下的名山大川,游遍五湖四海。可是这一切,只怕是都将因为这个帝位,生生地被圈住了。 一旦成为了紫夜的皇,那他就不可能再随意地生活,每天朝九晚五,必不可少。 拥有了无上权势的同时,也代表着,他这个人,再不单单只是他自己,他的责任,只会比之前更重,他要记挂的人和事,也将会越来越多。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上天却是将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迫至此。 如果他顺应天命,真能令浅夏的命格发生变数,那么,他不介意让自己过地更累一些,更苦一些。他只盼着,当他登上了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的浅浅,还是他的浅浅。 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以梁城为饵,只为了换走浅夏,穆流年不屑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对桑丘子睿高度重视了起来。 为了浅夏,他亦是愿意舍弃这万里江山,滔天权势,那么,这样的桑丘子睿,他又岂能不妨? 他甚至是有些不太确定,一旦他的剑,指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关键之际,能否再往深处刺去。 桑丘子睿,这个男人,既让人觉得厌恶,可是却又让人不得不佩服几分。 如果没有他,或许,他和浅浅不会走到了现在。 虽然他有的时候的确很讨厌,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睿智冷静的一个。当紫夜的万千臣民面临危难之际,他所想的,不是桑丘家族的荣华,而是整个紫夜的未来! 这样的一个对手,其实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不管穆流年承认与歪,他都必须相信,有些事,不是单凭他们一己之力,就能达成的。 就好像是对苍溟的侵犯,如果没有桑丘子睿后来的大力支持,他也未必就能如此轻易地击退了敌军。 穆流年突然有些犯糊涂了,他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敌人?显然,现在他们正处于这样的状况之中。 朋友?他们曾经是朋友,而且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情敌?穆流年的嘴角微抽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 他承认他的浅浅很优秀,可是他又不愿意让别人来觊觎他的妻子,即便是这个偶尔让他心生佩服的桑丘子睿,亦是不成! “公子,估计午时左右,我们就能到达梁城了。”马车外头,青龙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浅夏有些不悦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头在穆流年的身上蹭了蹭,接着睡。 穆流年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浅夏这才极其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什么时辰了?” “还早,天还没亮呢,睡吧。” 马车里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光线极暗,浅夏正睡的有些迷登,这会儿也只是微抬了眼皮,便又快速地合上,哪里还顾得是不是有什么声音,这身子底下又是不是有些晃?身子一沉,又睡着了。 许是昨夜确实是将她折腾地太狠了,这会看到她累成了这副模样,穆流年亦是心疼不已。 “浅浅,有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都在。” 浅夏呓语了一声,穆流年也没有听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再将她身上的毯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浅夏这一觉,真是直接就睡到了将近午时。才醒过来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启禀公子,前方不足十里,便是梁城了。属下已经派出了骑兵查探,还请您和少夫人在此稍候。” “嗯,知道了。” 浅夏的头发还不曾梳好,穆流年伸手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别动!再动这头发就梳不好了。” 浅夏看了一眼菱镜中的自己,一撇嘴,“元初,你这手艺可是有些退步了,这么半天了,也不曾为我挽好发,要不,还是让三七进来吧。” “不必,马上就好了。” 浅夏无奈,只能是任由他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了。 功夫不大,果然盘好了。 穆流年扶了浅夏下车,两人一起走在了铺满了落叶的地上,偶尔,还有砂粒,有石子。 “小心些,这里不比城内,小心别再扭了脚。” 浅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地不中用么?走个路都能扭到脚? 对于浅夏的怒气,穆流年直接无视,三七已经备好了桌案,摆好了饭。 “先前军中将士们用早膳,你没有起来,现在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浅夏还真是有些饿了,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白粥,再看了碟子里的几道小菜,还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你可曾用过早膳了?” 穆流年不语,只是端起碗来,放到她的面前,再伸手就将另一个碟子里的鸡蛋拿过来,轻敲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地剥着鸡蛋。 浅夏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两碗粥,感觉肚子已经饱了。 看着穆流年以眼神示意她,再吃两个豆包,她极为害怕地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等我攻下了梁城,带你回我们初云轩吃好吃的。” “好。”这话很是让浅夏兴奋。 初云轩,那个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真的是有些想念呢。 也不知道,那里的摆设是不是变了?先前梁城之变时,长平王府,受到的打击,到底会不会很严重? 青龙一脸狐疑地摆手让人退下,自己亲自过来禀报消息。 “情形不妙?” 看到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穆流年并不意外,这个时候,若是桑丘子睿又有了援军,只能说是他没有桑丘子睿的人缘儿好了。 “回公子,据我们的人查到,桑丘公子命人大开城门,他自己,亦是亲临门下,正在恭候您的大驾!” “什么?”浅夏微微扬眉,桑丘子睿主动打开了城门? 怎么听上去,感觉这么怪异呢?像是在做梦! “走吧,大军继续前行,去看看。” “是,公子。” 小半个时辰后,大军已是到了梁城门外。 果然,那一袭白衣,银发飘扬的,可不正是桑丘子睿? “公子,桑丘公子过来了。” 穆流年微微眯起了眼睛,先前他们两人的对话,明显就是有着几分不愉快的,而且两人的协议也并未达成,他为何还要大开城门?是为了梁城的百姓免于再次受难? 这似乎不该是一个欲成大事者要想的事情吧? “许久不见了,浅夏,近来可好?” 浅夏一双清灵的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多谢桑丘公子的挂念,这些日子,梁城,倒是辛苦你了。” “这话就客气了。既然是明知穆流年是帝王星,我再不能顺应天命,岂非是逆天而行?我是秘术师,逆天而行的下场是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的。” 浅夏的笑容一滞,“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帝王星的命格。” “不!我的,不是。” 桑丘子睿轻笑,轻瞄了一眼穆流年,似乎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悦,径自便在浅夏的对面坐了。 “浅夏,你该知道,我无意于江山,此话,早在许久之前,便曾与你说过了。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肯信我而已。” “那又如何?无论你是不是想要这江山,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便是议和,也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介妇人,自是插不上手的。” “呵呵,你这话还真是绝情呢。” 浅夏的表情略有些不悦,她几时与他有过情分了? “这是掌管梁城兵马的印信,穆流年,我将这个带来,你总不会还以为我是来诈降的吧?” “怎么会?你桑丘公子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 似乎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桑丘子睿只是微微笑了,再看向浅夏时,眸中,已是深情一片。 “我之所以愿意弃了这江山,将梁城拱手相让,不是因为你穆流年何等的英明神武,更不是我惧于你的兵力威摄。你该知道,我是为了谁。”话是对穆流年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浅夏看,直把浅夏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你的退让,成全了我,也成全了梁城的百姓,更是成全了这么多的将士,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没有人愿意真的刀剑相向。” “对,言之有理。想不到,我桑丘子睿随性而为的一些小事,竟然也能被你如此认同,还冠上了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三人都不急着走,索性命人临时搭了帐子,在里面开始品茗闲聊了。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桑丘子睿像是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立马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穆流年,文武百官都等着呢,请吧。”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再一看浅夏,见其点点头,这才随同他一起进京。 “恭迎穆世子回京!” 穆流年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亲眼看到了两侧的秩序井然,而这些官员之中,一大半儿都是他不认识的新面孔,看来,这几个月,桑丘子睿将梁城治理得不错。 一眼瞧见了方家的人,另外,又看到了王子奇,穆流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梁城。 接下来,便是青龙和穆焕然等人该忙碌的事情了。 军权的交接,原先驻守梁城的将士,全部被派到了城外驻扎。 而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也只有二十万入城,其余的二十万,暂时在城外驻扎。 穆流年扶着浅夏下了马车,站在了长平王府的门前。 桑丘子睿过来,笑道,“这里怕是不再适合二位的身分了,还是进宫吧。” 穆流年始终觉得桑丘子睿这样做,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的,摇摇头,“浅浅对这里很是想念,我们就暂住于此了。至于宫里头,还是要劳烦桑丘公子了。” 桑丘子睿微扬了一下眉,“也好,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里是梁城,我总是如此无名无分地处置着朝政,委实不妥。这样吧,明日一早,还请你带人进宫。” 穆流年看着他微微笑着的俊颜,从他淡然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什么企图,只能点点头,“好。” 回到了长平王府,再次进入了他们的初云轩,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长平王府原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侍卫,当时走的时候,说实话,也是没打算再回来的,如今看到了满院的狼藉,浅夏却是有些站立不稳了。 “没事,我们不是回来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这里继续荒芜下去的。” “元初,你将会是紫夜的皇,这里,不该是你我的栖身之处。桑丘子睿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我陪你进宫吧。” 穆流年有些不解,“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之前不曾回来,只觉得自己对这里思念颇重,可是真地回来了,却发现,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永远都回不去的。我能感觉到,这一次,你定然是会平稳地接收梁城的所有权利,甚至是整个紫夜的一切,你都会得到。所以,不必对桑丘子睿有所顾忌。” “我就是担心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不会再有了其它的什么主意?” “放心吧,他是秘术师,可我也是精于占术之术的。” 穆流年听她的话,当天晚上,便住进了皇宫。 桑丘子睿很用心,宫里所有的一应器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 反正这些东西,在库房里搁着也只能是蒙灰生尘,倒不如拿出来,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穆流年并未急着称帝,而是先派人将梁城的一切捋顺,同时,再派人将一干武将安置妥当,直到他将整个儿紫夜的布防、文治等等,全都有了几分的概念之后,才心生此意。 此时,已是过完了年。 又一个年节过去了,穆流年拥着自己的爱妻,此时,他的小儿子云泽已经随同云家人一同进京,而长平王和王妃,则是说什么也不肯回京,云游四海去了。 倒是那位柳庶妃,被人护送回京了。 穆流年立马就明白了父王的意思,着人将之前的廉王府修缮了一番,然后安排穆焕然和柳庶妃,住了进去。 虽说这紫夜的政事,一直都是有人在打理,可是国不能总是无主,而且穆流年这样住在了宫里,也难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于时,底下请柬穆流年登基的折子,便越发地多了起来。 此时,穆流年,则是想起了他的一位故人,肖云航。 进京之初,他便单独与其见了一面。 如今已是成了孤家寡人的肖云航,似乎是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在穆流年的再三劝说之下,仍然无用,不久前,竟然是进入了护国寺,落发为僧了。 对于肖云航的出家,亦是浅夏没有料到的。 不过,想想这几年来璃王府所经受的变故,也不难理解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肖云航身为紫夜皇室血脉,却无力留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就这样让他看着别人占了那个原属于肖家的位子,他自然是有些愧对先祖的。 可是仅凭他一己之力,又是根本没有本事与穆流年作对,再加上了之前肖云放的那些行径,如今,就算是他说自己是肖氏的嫡系血脉,也不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支持他了。 可以说,肖云放,伤尽了天下人的心! 浅夏看着窗外的明月,想着这几年她所经历地传奇一般的人生,不免心生唏嘘。 如果说当年先皇只是伤了穆、云两家的心,那么肖云放的登基,完全就是让肖氏,一步步地走向了坟墓。 便是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先皇如此,肖云放亦是如此。 穆流年看着满目疮痍的紫夜,哪里还顾及自己的名声? 直接就命人将先皇坟墓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部都移了出来。 当然,后来在浅夏的拼命压制之下,才改为了在暗中行动,否则,怕是穆流年一定会背上一个盗墓的骂名了。 这些东西,全部重新归入了国库。 “活着的时候,还算是得人尊敬,可是死了,却是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道他当初是否想到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三七跟在了她的身后,将一件儿大氅给她披上,“小姐,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最近这些日子,世子都是要忙到了深夜才会回来的。您别等他了。” “是呀,他太忙了。” 浅夏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将其眸中的光华挡住,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说,世子爷是不是就要当皇上了?那奴婢们是不是也可以做女官了?” 浅夏一挑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要做女官?算了,我瞧着,你也该嫁人了。还是早些将你的婚事订下来才好。” “小姐,不是在说世子的事吗?您干嘛又提起奴婢的婚事了?” “我说的是正事,你说的都是些废话,不听也罢!” 三七撅了嘴,怎么她说的话,就成了废话呢? 穆流年住进皇宫,已有几个月了,一直以来,对于登基一事,都是避而不谈。 不过,如今的诏书,都是他在下,玉玺也在他的手中掌控,除了一个帝号,基本上,皇上该有的,他也都有了。 对了,他还从不曾穿过龙袍,想来,他定然也十分期待,能穿上龙袍然后祭天的情景吧? 正月十二,穆流年正式诏告天下,登基为帝! 从此之后,大夏,取代了紫夜! 穆流年立国号为初云,这样的国号,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雅致,很有诗意,可是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号,意味着什么。 皇后云氏,穆流年字元初,这个国号里,竟然是含了两人的名字。 桑丘子睿在初闻,他竟立国号为初云时,神情亦是微微一震,不过,却是很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 自此,这世上再没有了紫夜这个国家,取而代之的,将是日渐昌盛的大夏! 浅夏看着一袭龙袍,满目威严坐上了那把沉甸甸的龙椅的穆流年,突然就觉得眼前有些花,多年来的努力,换来的,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 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住进皇宫以来,极少再有机会,能花前月下,更不曾再见他对她的细心呵护,体贴周到。 这样的生活,将会是他们后半生的写照么? 若是如此,她又是否会后悔,劝他一定要进京,抢占梁城呢? 浅夏苦笑一声,罢了,反正她的性命也是走了三分之二,甚至可能是更多,何必再去苛求其它呢? 这一世,她能得穆流年对她真心相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就算是他不再温柔了,又怎么样?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没有了以往的耐心,又能如何? 他们是夫妻,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不是吗? 看着那衣架上,在烛光的摇曳下,闪着金灿灿光茫的凤袍,浅夏的心底,却是浮上了一层的苦涩。 她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了。 那么接下来呢? 穆流年会不会也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后宫? 应该是会有的吧? 不然的话,她这个中宫之主,岂不是等于只是个摆设?若是没有妃嫔,她还能去管束谁?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尽量地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顺,沉静。 她不是一个在乎这等世俗之事的人,一直都不是,所以,何必为了一些俗事,扰了自己的心呢? 可是想想这些日子,那些贵夫人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件事,她却很难再让自己冷静下来。 纳妃吗? 浅夏一直想要寻个机会,与穆流年仔细地议一议这件事,却始终不曾寻到机会。 今晚,怕是他又不会来了吧? 早上看到他身着龙袍的样子,实在是既威武,又让人觉得俊美无双。 这样的男子,即便没有了地位、身分、权利作为倚仗,都是很容易让女子动心的,更何况,他现在成了这里的王者,真正的王者!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三七又来催了。 浅夏微挑了唇角,“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来打扰我。” “是,小姐。” 很快就是祭天大典了,只有真正的祭过了天地,穆流年才能真正地算是成为了这里的帝王,算是得到了天地的许可,从此,这历史,将要由他来书写了。 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 浅夏的眼神有些晦暗,她自己突然发现,自从进入了这皇宫之后,她笑的次数,似乎是比以前少了。 好像,她又回到了在凤凰山上的那些时光,情绪,又开始变得太过冷淡了。 浅夏知道自己是有些矫情了。 又或者,是一下子坐上了这样高的位置,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如今她是皇后了,云氏也被皇上重用,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云若谷被穆流年册封为了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儿大夏的钱粮。而云若奇则是直接就进入了皇宫,成为了御林军的左统领,右统领,则是白虎。 青龙直接负责皇上的安全,几乎是寸步不离。 而玄武,则是被他给派到了军中,将他所习的五行八卦等阵法,都运用于军中,创立阵法,以平时练兵之用。 云家,可以说是再度拥有了当年的风采。 淮安许氏,也不再忌讳,许彦始终不愿离开淮安,而许家的几位公子,则是先后进入梁城,以助穆流年一臂之力。 许无忌进入兵部,同时,还掌管着城内的五万兵马,早先肖云放所封的所有爵位,自然是都不可能再作数。 所以,穆流年一连几日,都是在忙着看这些勋贵世家的背影,然后逐一封赏。 许彦被封为了安国公,而其长子立为国公府世子,次子封为安平侯,三子许无忌,封为了镇国将军。 对于桑丘家族,穆流年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封赏,才能既留住了桑丘子睿,又能不让世人说出什么来。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朝堂上,总会有人对此有些异议。 穆流年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早早地回了承乾宫。 云浅夏一直就住在了承乾宫,原本是按制当搬去坤宁宫的,可是穆流年一直不允。 这日,浅夏正在自己一手拿了棋谱,一面自己与自己对弈,许是太过投入了,竟然是都不曾发现穆流年进来。 直到穆流年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投下一子,“应该放在这儿。” 浅夏一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再眨眨眼,“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说着,还下意识地就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很奇怪,这会儿天都不曾黑下来,他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怎么?嫌我回来地太早,碍你的眼了?” 穆流年直接就在她的身侧坐了,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随手一抛,便稳稳地落在了一侧的书架上。 浅夏一时愣住,几个月不曾与他这般相处过,突然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之前。 “浅浅,你可知道看到你现在的这副表情,我该有多伤心?”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有出现幻听吧?真的是她的夫君穆流年说的话?这是不是也有些太离谱了? “浅浅,对不起,前阵子手中的事务的确是太多。为了以后我们的生活都不至于太过沉闷,所以,我便尽力地将事情都安排好。如今也差不多了,六部的人选都已经是各司其职,就连桑丘子睿那个妖人,我也给他安排了一个国师的身分,怎么样?你家夫君是不是很厉害?” 浅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朝堂的新秩序虽然是还不曾完全地建立好,可是也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方向,另外,朝上的左右丞相,我也已经都任命好了,所以,接下来,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了,除了上早朝之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陪你了。” 浅夏的脑子一时有些乱。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碌,并非是真的沉溺于权势之中,无可自拔,而是想着要将手中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能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信任和支持。 “辛苦你了。” 想了半天,浅夏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很没有诚意的话。 穆流年略有些不悦地撅起了嘴,“浅浅,我以为,你会兴奋地扑进我的怀里,然后再高声尖叫几声呢。” 浅夏嗔他一眼,“我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只怕隔天,就会有了要弹劾我这个皇后的折子了。你很想看到?” “谁敢?”穆流年一挑眉,别的他不敢说,若是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再说,早先在他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时,便曾被传出了宠妻如命的美名,如今这会儿,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弹劾他的皇后? “怎么样?累不累?” 浅夏眨眼,“你说这后宫吗?” “嗯,虽说我没有什么三千佳丽,可是这皇宫之大,还有你手底下的六局二十四司,只怕也是需要你操心的。你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让青格格多费费心。” 浅夏只是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着,是不是得将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给嫁出去呢。特别是三七,她跟着我的时间最长,她的性子,我也是最清楚的。当初没能让她与陆明浩走到一起,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只怕将来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什么?” 穆流年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鼻头,然后有些尴尬道,“那个,其实,难道你没发现,青龙和三七那丫头在一起,其实是很搭的?” 浅夏顿时就呆了好半天! 青龙和三七?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 “三七这丫头,竟然是还敢瞒着我!好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倒也不是她瞒着你,是青龙这小子不争气。早就对人家三七上了心,可是偏偏什么也不敢做。青龙这人老实,你也是知道的。又不太会说话,难免会张不开口。” “你这意思,是三七还不知道青龙对她的心思?” 穆流年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是呀,我可怜的青龙呀,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是被人家给无视了,多可怜?” 浅夏顿时有些无语望天的感觉,什么叫那么好的一个人?难道她们家的三七就不好吗? “元初,要不,我们试着给他们两个撮合一下?我让妖月去透透三七的口风,然后只要是她不反对,你就给他们个体面,下旨赐婚,如何?” “可是,这要怎么赐?” 浅夏想到现在三七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丫头,最多也就是她这个皇后的贴身宫女而已。 “要不,你给她封一个什么女官的头衔,然后再赐婚,那不就成了?” 穆流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担心,“你真舍得?这里可不同早先的王府。一旦他们二人成了亲,那三七就只能是住到宫外去,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确定离了她,你还能适应?” “怎么能不适应?离了她,我也还是你的妻子呀!” 这话倒是听着舒服。 穆流年的眸中闪烁着几分的光茫,浅夏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脖颈,眼神里,闪烁着的那种色眯眯的光,还真是让她突然就心跳加速了。 这一晚,承乾宫内,娇吟不止,据说,皇上与皇后的晚膳,还是在天龙殿内用的。 天龙殿是专门伺候皇上沐浴的地方。 这一晚,皇上与皇后恩爱非常的消息,火速在宫内散播开来。 宫外,桑丘子睿对此只是淡然一笑,低喃了一句,“日子还长着呢,不急。” 可是微微发颤的指尖,似乎是出卖了他此刻心底的真实想法。 “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浅夏缓缓起身,浑身的酸痛感,仍然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的不适。 “这是皇上特意让膳房做的,说是要给娘娘补一补。” 浅夏梳洗完毕后,便看到了妖月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还有一只精致的小炖盅。 闻着略有些浓郁的香气,应当是鸡汤之类的。 “先搁着吧,我倒是想着用些清淡些的。” “回娘娘,午膳时辰就快到了,皇上说您若是醒地早了,便先一碗鸡汤,稍等他片刻,回来与您一起用午膳。” 浅夏微愣了一下,他们有多久不曾一起用午膳了? 看来,他之前的忙碌,的确是有些成效的,不然,也不会能在中午的时候,抽出空来了。 新帝初立,新国初建,自然是大大小小的事务成堆。 比如说官制,比如说民间的田地等等,几乎是处处都要拟定一些新的章法。 浅夏一直都知道穆流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 她更知道,穆流年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比桑丘子睿差,更甚至,比他还要更高一筹。 所以,之前穆流年才会那么忙,他并不是急于为自己塑造什么形象,什么名声,他只是想让紫夜,呃,应该说是大夏,尽快地恢复过来。 从之前的战乱中,彻底地走出来。 特别是梁城,经历了先前肖云放一事,百姓们对于所谓皇室,似乎是有了一种极大的抵触情绪。 想要让百姓们对大夏的皇室建立起一种信赖和信任,似乎是需要一些时间和方法了。 穆流年之前对紫夜的守护,自然是不容人置疑。 没有人会否定他之前的功勋。 可是对于梁城的百姓们来说,皇宫,带给他们更多的,是一种伤害。 这种伤害,只怕是会延续两三代,方能彻底地终止。 多少人因为这场战乱丧生? 多少人,因为梁城的被侵而失去了家人? 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有多少是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 好在他们这次进京,从辽城带来了大批的人,再加上穆流年之前下令,将之前允州附近的一些百姓,全部适入梁城。 否则,梁城,之前繁华似锦的都城,怕是只有了寂静二字。 “娘娘,您快喝吧,不然一会儿晾了。” 浅夏的神思被打断,只能是无奈地端起那炖盅,慢慢地喝了起来。 汤的味道很鲜,很浓,没有那种肉食的腥腻味,这让浅夏很是满意。 用完了一盅汤,她试着在大殿内走了走,看到外头的阳光正好,不免唇角微扬,竟然在大殿外头的廊下,就让人支了一把躺椅,在上面晒起了太阳。 这里可是承乾宫! 那是皇上的寝殿,而现在一国之后住在这里,就已经是很不合时宜了,现在皇后竟然是还在这里晒太阳? 这若是被底下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非议她呢。 “怎么在这儿躺下了?想晒太阳了?” “元初,我想云华了。” 浅夏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她眸间的大部分风华。 “云华只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要不,让云泽过来陪陪你?” 穆云泽现在虽然是住在了宫里,可是却被青姑姑等人照料着,虽然也会常常过来陪她,可是孩子到底太小,并不能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每每看到他,浅夏就会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穆云华。 浅夏没有吭声,任由穆流年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到了大殿。 用罢午膳,浅夏的脸色始终不太好,这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仔细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有说错话吧? 难道是她太过思念云华了? “元初,这次云华回来了,能不能就让他在我身边多待一阵子。他和云泽一起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穆流年的眼睛轻轻一眯,一抹复杂的流光自其眸间闪过,“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咬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浅浅,你到底怎么了?” 穆流年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看起来她的气色就这样差? 是自己昨天晚上太过了? 可是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脸上写出了我不高兴四个字呀。 “元初,你是知道我的命格的,我不一定能活的太久,所以,你就不能成全我一次?” 浅夏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 穆流年的脸色一变,“乱说什么!” 浅夏苦笑一声,“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也有数,不是吗?我只是想着,在我临死之前,能多与孩子们在一起相处,我不想让他们多年后,却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不许胡说!” 穆流年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浅浅,别乱想。你还有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位李云召说过什么?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想想,我现在已经是顺应天命,成为了大夏的皇,那么,还有什么可惧的?我是真龙天子,那么你必然也是天凤之命,怎么可能会短寿?” 浅夏不语,她感觉到了穆流年环在她身上的胳膊,力道越来越重。 虽然这是他们一直不愿意去触碰的话题,可是无论他们是不是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始终都在,不是吗? 只是一味地躲避,没有任何的意义。 “元初,我不惧怕死,真的。其实,比起这世间大多数一生只能是藏身于闺阁来说,我比她们,不知道要幸运了多少倍。” “这一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所以,元初,无论我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希望你们父子三人好好的。就算将来你再娶了新人,我也不会怪你。只要是你能将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便定然会感激你。” “胡说!” 穆流年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大夏的第一任皇帝,大夏臣民们眼中的英雄,此时竟然是紧紧地拥着他的皇后,哭了。 浅夏的眼眶也同样湿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身边的男人,是有多么的悲伤。 可是她不愿意就此躲避下去。 她只想着自己能在活着的时候,将此生最想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了。 如此,她便再没有了遗憾。 “元初,让我们的儿子多陪陪我,好不好?” 其实,浅夏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多陪陪孩子们,而穆流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只是一个丈夫的身分,一个父亲的身分。 此时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便是丈夫这个身分了。 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想要让自己能与浅夏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他又何尝不愿意一家人能时刻在一起开怀大笑? 可是现在他既然是创立了大夏,那么,他肩上的责任,自然就更重了。 他可以为了浅夏抛下万里江山,荣华富贵,无上权势,可是他不能抛弃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万千臣民。 所以,他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将穆云华给磨炼出来。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些残忍,更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没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浅浅离她而去,而他,却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不能让浅浅知道他的想法,不能让浅浅因此而逼他好好地活在世上。 心里的苦,只怕穆流年,比起浅夏更甚。 “浅浅,那这样好不好?等我将手上的这些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我陪你一起去麒麟山?我们带上了小云泽一起去,好不好?”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顿,“可是,你这里,怎么可能走的开?”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现在不是都有时间陪你一起用午膳了?我说过了,之后,我的事情会越来越少。你放心,我说出的话,就一定是会实现的。” 浅夏点点头,她知道,穆流年能如此说,定然是已经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 或许,现在云华在麒麟山里,已经是被训练到了一种关键时刻,不能被人打扰,更不能打断。 这样的说法,她可以接受。 “好,带上云泽,我们一起去。” “明日沐休,我也不必早朝,我们一起去云府看看吧。舅舅云苍璃,被追封为了护国公,云长安是他的嫡长子,如今已经是袭了爵位,咱们也去看看这位年轻的护国公,是不是还整天泡在了药庐里?” 浅夏微微弯唇,她知道,穆流年在想尽一办法来哄她开心。 “好,去看看哥哥,还有二哥和三哥。说起来,我倒是更想着让青梅能多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呢。” “呵呵,你以前的性子清冷,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热闹。现在,觉得寂寞了?” 浅夏摇摇头,“若是青梅天天来,我自然是受不了的。我只是想着让她带着孩子,进宫陪我们云泽说说话。既然是亲戚,总要多走动的。不然,再亲厚的关系,长时间不来往,也会变成了陌生人。” “嗯,有道理。好,我们明日先去一趟护国公府,再去贤王府。” 浅夏轻笑,穆焕然如今被封为了贤王,带着柳庶妃一起住在了贤王府。 听说如今柳庶妃倒是一门心思地操持起了整个王府,然后正四处帮儿子相看着哪家的姑娘呢。 “你有没有想过,给你的这个弟弟赐婚什么的?” “嗯,是有这个想法。淮安许氏,你以为如何?” “你想用许氏来牵制住穆焕然?” “牵制,倒也算不上。只是如今京中的贵女,实在不多。先前梁城之劫,死的,可不只是普通的百姓。有些富家小姐,就被人给糟蹋了,后来没死在了那些敌军的手里,却是死在了自己的族人手中。” 浅夏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但凡是一有丝的可能,哪个姑娘会愿意自己的清白被人染指?更何况还是敌军? 想到那些无力操控自己命运的姑娘,心内不由得又是一片唏嘘。 “好了,不想这个了。再不成,就选方家的姑娘也还是可以的。” “如今方亮被你立为了丞相,方桦亦是受到了你的重用,你若是真的将方家的女儿指给了穆焕然,怕是你自己又要睡不着觉了。” “倒也不至于!方家,毕竟也是文人世家。而且,我现在并没有要将穆焕然手中权力收回来的打算。既然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是让他去为别人卖命,岂非是可惜了?” 浅夏扑哧一乐,“你这人,还真是的!” 次日,两人带上了云泽,一起去了护国公府。 当初刚刚嫁入辽城的方华容,如今,已是成了大夏开国功臣,护国公夫人,享正一品的诰命,与其母,已是平级的诰封了。 当初方家不看好方华容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有的幸灾乐祸地以为方华容这辈子也就是嫁给了一个卖药的,有的说,将来或许方华容也能跟着云长安,学一两手的医术了,等等。 总之,难听的话,说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如今,事情反转了。 早先笑话人家嫁的门户低的人,如今见了方华容,却是要行大礼的。 这让那些看热闹的方家旁支们,全都闭了嘴。 每每在方府见到了方华容,恨不能绕路走,生怕她记仇,给她们找麻烦。 浅夏与穆流年都换了便服,一路并不曾大张旗鼓。 云长安倒是没有再将自己关进药庐里,不过,却是将自己给困在了书房。 穆流年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乎就是没有从那一堆书中,找到他。 这样的云长安,总是让人觉得可爱,不自觉地,便会降低了几分的戒备。 “你这是想要让自己跟这书都葬在一块儿?” 云长安抬头,一瞧是他,冷哼一声,“你现在也是皇上了,说话别这么不着四六。我告诉你,说不定,我就能找出让妹妹延寿的法子来,我看到时候,你是不是哭着来求我?” 果然,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果然?你当真找到法子了?” 云长安横了他一眼,“果然就是一个只有色心的人。我现在正在试,不过,你今日来了,我倒是省了事儿。你想办法,从北漠的皇室里,给讨味药过来。” “什么药?” “绛珠草。听说是生于大漠之中,此药生长的环境很是挑剔,再则,能在大漠里将药带出来,亦是不易。所以,此药的价格可是相当昂贵。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在市布上流通地极少,就连我们云家,也是没有的。” “你们云家的药材生意,可以说是掌控了大夏一半儿的市场,若是连你们的都没有,只怕还真要去找北漠来想想办法了。” “知道了,你就快去想办法吧,别在这里碍我的事儿。” 穆流年一挑眉,这小子的脾气渐长呀! 再看他专心致志看书的了,穆流年不由得忍了下来,心里却是腹诽道,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浅浅的身子好了之后,我再与你算帐。 穆流年没有急着走,而是又问了一句,“就只差这一味药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至于到后面如何,我也不确定。” 说了等于没说! 穆流年瞪他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浅夏进了后院,与方华容一起坐着说话,看着她膝下的男孩儿,生的白白胖胖的,个子虽然比自己的云泽要小一些,可是这分量,却是绝对只重不轻的。 “怎么不见二嫂和三嫂?” “哦,她们两人去了城外的护国寺,陪着母亲一起去的。” “那大嫂怎么没去?” 方华容面有羞色,手轻轻地抚向了自己的腹部。 浅夏顿时了然,不由得一喜,“嫂嫂有喜了?” 方华容微微一笑,“你哥哥现在还不知道呢。他那个呆子,已经将自己困在了书房里,三天没出来了。而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了自己有孕的事儿。所以,今天一早,母亲就带着两位弟妹去寺里祈福了。” “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如今你有了儿子,若是再给我生个小侄女,那敢情才好呢。” “这种事情,岂是我们做得了主的?” 浅夏看着方华容,两人的年纪本就是相差不多,此时看到了方华容,再想想前些日子,方夫人带着方家的几个旁支小姐进宫请安的情景,不免有些唏嘘。 “之前见过你的一些姐妹,有的出嫁了,有的仍然是待字闺中。不过,说实话,你的气色,却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 方华容轻笑,“是呀,就数我嫁的郎君最好,你满意了吧?” “那当然!原本就是如此。我哥哥对你钟情无二,对女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呢。你瞧,我们云家的人,都很专情呢。” “云家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好的,成了吧?”方华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与她打趣着。 “嫂嫂别说的这样勉强,以后你的儿子,不也就是云家的男人了?你能说他不好?” 方华容被她这话一堵,也是笑着摇头道,“算了,我是说不过你,怎么都是你说了算。” “嫂嫂,我听说,如今安宁公主,在府上过的并不好?” 方华容轻叹一声,“要说起我的这位嫂嫂呀,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听闻肖云放死了的消息,她倒也是哭了几声,不过后来得知桑丘子睿在掌管京城,也就没有说什么。” “后来咱们的大军进京,虽然那会儿皇上不曾称帝,可是这位嫂嫂就在府上好一顿闹腾,硬说是我们一家都是乱臣贼子。说他们帮着皇上谋朝篡位。” 浅夏不由得笑了出来,“这还真像是安宁公主会说出来的话。” 虽然是紫夜不在了,可是穆流年并没有下旨来剥夺了安宁头上公主的封号,毕竟不过是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儿? 可是没想到,穆流年不对付她,她自己倒是开始在方家闹腾了起来。 “那你哥哥说什么?” 浅夏是认得方桦的,对于那位性子有些温润的公子,印象也还是不错的。 “我哥倒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暂时禁了她的足。这会儿可是大夏的天下了,再不是从前的紫夜,她虽然头上仍然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分,可却是不得大家承认的。再说,我母亲对这位公主的骄横性子,是早就有些烦了。” “所以说,这皇粮也是不那么好吃的,是不是?” 方华容无奈地笑了笑,“母亲原本是有意让哥哥休了安宁的,一来,也算是向皇上表明了方家的立场,二来,那安宁实在是闹的不像话。而且成婚几年,也是一直无所出。不过,我哥哥没有答应。” 浅夏倒是微微挑眉,方桦那样的男子,应当是一个善良无害的。 就算是他不能对安宁动心,可是也绝对做不来那种落井下石之事的。 “若我是安宁,便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而且,你哥哥如此待她,已是极尽仁义。若我是她,只怕此生对你哥哥都是感激不尽了。” 在这等时候,方家能提供给她一个避难所,已经是极为不易。 这是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前朝的驸马,现在为大夏的皇帝效力,若想得到皇上的信任,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了休掉公主,更有甚者,会直接为她准备一杯毒酒了。 当然,安宁更应该庆幸,穆流年并没有对所有的肖氏族人,赶尽杀绝! 在穆流年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肖氏已是失了民心,想要再重整旗鼓,只怕是要在百年之后了。 当然,穆流年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子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但愿她能早日明白哥哥的苦心才是。如今在安府,至少她还能衣食无忧,府上的下人,也不敢对她不敬。可若是她再一意孤行,总是闹腾,只怕到最后,父亲也是不可能再容她了。” “我听说方公子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是,说起来,前阵子方家闹的厉害,也正是因为这对龙凤胎。” “这话怎么说的?”浅夏有些意外,对于宫外的这等闲事,她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即便是成为了皇后,她却仍然没有一点儿身为皇后的自觉。 “那对龙凤胎,是我哥哥的侧夫人所生。母亲想让那对龙凤胎成为嫡子,可是哥哥又不肯休妻,所以,权衡之下,便抬了她为平妻。可是安宁公主不乐意,在府上大吵大闹。最终,此事未能成了。” “只怕方夫人,不会就此罢休呢。她看事情长远,你们二房这边儿,也就只有方桦一个嫡子,若是他的正妻,也就是安宁始终无所出,那你们二房,岂非是没有了嫡出的公子小姐了?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方华容也是跟着轻叹一声,浅夏的话,她也明白。 其实,同为女人,她现在是越发地能理解女人的不易了。 安宁公主若是当初不那么骄横,只怕哥哥也不会纳侧室。 就算是如此,哥哥身边也不过是一位侧室,一位普通的小妾。依着方桦那样的身分,身边的女人,已经算是少的了。 “将心比心。我出嫁前,也曾被母亲再三教导,要宽厚大度,主动为夫君纳妾,可是成了亲之后,与几位妯娌相处,我才知道,原来,这后宅里,没有了那么多不相干的女人,真是太清静了。” 浅夏闻言轻笑,“你算是看明白了。那现在,还要不要帮我哥哥选个妾室呀?” 方华容瞪她一眼,抬手作势就要打她,“你这个丫头,哪有你这样的,总是来打趣嫂嫂?” “我只是就事论事嘛,是你自己刚刚这样说的。” 方华容轻哼了一声,正巧膳房送过来了两碟刚刚做出来的茶点,看起来,倒是格外地精致。 “嫂嫂,若是安宁一直这样,只怕你哥哥还真就是不可能再有嫡子了。可是安宁,怎么说呢?抛开了这些不说,她也只能算是一个可怜人了。” “是呀,你知道我母亲是如何评价她的?” 浅夏眸中一亮,还真生出了几分八卦的心思,“如何评价的?” “虚伪做作,骄横无礼。” 浅夏微愣,这八个字,不能说是很贴切,可是起码,是不算冤枉了这位安宁公主的。 若是她果真一心为了自己的肖氏荣耀,那么,在肖云放死了,桑丘子睿却掌握了紫夜大权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表示了。 而在穆流年与她一同住进了那华丽的皇宫之时,这位忠爱自己皇族荣耀的公主,就该着以身殉国了。可惜,她没有胆子这么做! 她怕死,可是又不甘心就此没有了公主的荣华尊贵,所以,就只能在方府里闹腾,如此,才能让人们都知道,她是前朝的公主。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既蠢,又有些悲哀。 失去了公方的光环,她便活不下去了么? 其实,听着刚刚方华容的讲述,在浅夏看来,那位安宁公主,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肖氏的荣耀,而是她自己的身分地位,是否还能得以保障。 若她是位有节气的公主,哪怕是假装自尽一回未遂,如此,穆流年也要做做样子,给她个封赏什么的,如此,她一生都将衣食无忧。 若是她太过惧死,那么就更应该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无论是在方府内,还是在整个儿梁城。 如今她既不想死,又不愿意让自己得不到大家的关注,那结果,只怕是只能自己作死了。 当然,浅夏对这位安宁公主,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 回宫的路上,浅夏的神情有些恹恹地,然后将自己的一番感慨,说了出来。 穆流年听罢,却只是轻笑,“浅浅,你只觉得安宁可怜,可又曾看到了她的可恨之处?” 浅夏微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语。 “你可还记得当初有人要算计你的事?”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你说的,可是那位璃王府的千金?” “对,其实,当初表面上出手的,似乎是那位郡主,可是实际上,背后一直在挑唆怂恿着她的,就是这位安宁公主。” 浅夏大为意外,“这是为何?我又不曾招惹她,她害我做什么?” 穆流年一嘟嘴,“谁知道呢?她那种性子的人,许是容不得别人比她美,比她更容易得到更多的称赞吧。” 浅夏眨了眨眼,也便信了。 穆流年的眸光微微收敛了一些,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告诉浅夏,其实,安宁出手对付她,是因为她发现了方桦竟然是对浅夏上心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容易让人伤神,所以,还是不要让浅浅知道的好。 好在那位方桦聪明,如今也是妻妾齐全,又是有儿有女了,对他,不存在任何的威胁成分。 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桑丘子睿。 桑丘一族仍然是获封了国公的封号,只不过,将原来的静国公,改为了定国公。意在将桑丘一族对于大夏的功绩,铭记于心。 一提到了定国公,便要让他的后世子孙们知道,这大夏的建立,桑丘家族功不可没。 “元初,你是一国之君了,将来总是要以国事为重,不可再总是顾忌着我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当初要这天下,也不这就是为了你,若是不能得偿所愿,我要这天下又有何意义?” “元初,你又乱说。如今你是皇上了,若是被那些御史听到了,只怕是又要说你不备正业,沉迷女色了。” 穆流年倒是有些坏坏地低下了头,“那不如这样,浅浅告诉我,你有什么样的法子能让人沉迷下来?” 浅夏瞪他一眼,拿胳膊肘一顶他的肚子,“脸皮怎么这样厚?” 穆流年也不恼,只是嘻嘻地笑着,“浅浅,你家夫君,也就只有在你面前脸皮才厚呢,换了别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看到。” “行了,我知道你今日进府,定然是去找哥哥了,可有了什么收获?”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她呢。 “浅浅,你哥哥说还差一味药,叫绛珠草,我已经让青龙开始召集人手了,这种草药,只有北漠才有。先让他们化做了普通的商贩,去北漠看看是否能买到。高价亦无所谓。” “这种药可是很珍贵?” “听长安的意思,倒也不算是特别贵重,只是因为生长在沙漠里,所以咱们这边儿都没有。也就是说,这味药材,只生长在北漠。” “哦,那要小心些,在外不容易,轻易,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穆流年最终还是将办事向来沉稳的青龙派了出去,同时,给他挑选了二十名的好手跟在身边,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民间没有,那么,只怕就要想办法去皇宫偷了。 现在北漠也是正乱着呢,原本新皇登基,政权不稳,可是谁让北漠的新皇,性子太急了些,跟着就出兵攻打紫夜,结果,落得个大败而归的下场? 不仅如此,先前苍溟许给他们北漠的好处,是一两银子也不曾做到,此时的北漠,可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麻烦。 穆流年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此时动手,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是能得到绛珠草,他才不管是不是皇宫,是不是北漠皇的贡品呢,先拿来给浅夏制药再说。 “娘娘,您先歇着吧,前头的总管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今晚怕是要一夜都不能睡了。这会儿,几位大人还在御书房议事呢。” “可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好像是有一位早先效忠于肖氏的余部,在私底下有所动作,这会儿,皇上正与几位大人商量着,是招安,还是出兵灭了呢。”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穆流年最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她知道,身为一个帝王,不可能就完全像是他之前想像的那样,当真能做个甩手掌柜的。 这是天下,是万里江山,自然是不能儿戏。 就算是朝中无事,他也必然是要按规矩早朝议政,好不容易得了天下,总不能做一个人人唾弃的昏君吧? 浅夏并没有埋怨穆流年的想法,她只是不明白,如今她也站在了天下女人的最顶端,可是为何,她却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很兴奋,很激动,很得意呢? 还是说,这是她的性子使然? 定国公府,桑丘子睿听完了长风的汇报,只是抿唇轻笑,然后再极其优雅地品了一口茶,“看来,比我想像的,还要快一些。” “公子,您为何要将这样的方子暗示给云长安呢?若是由您自己出面,岂非是更好?” 长风的确是想不明白,明明这方子就是他家主子找到的,却为何要拐弯抹角地送到了云长安的手上? 这样一个向云浅夏表明心迹的机会,主子为何不用? “就算是我不给他,用不了几个月,他也会找到这样的方子,云长安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所以,他不会放弃一丁点儿,为她改变命运的机会的。” “可是公子,如此一来,那云浅夏就不可能会知道这是您的功劳了。” “无所谓,就算是她知道了,也不可能会对我动心。在她的心底,我永远都不可能会成为她的良人。” 既然如此,那现在公子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长风不明白,眼看着桑丘家族如今仍然是豪门望族,公子做这些,其目的,当真就只是为了能让云浅夏过地快乐? 公子如今成为了大夏的国师,既不用上朝,也不必去向皇上请安,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这位国师的话语权,还是十分有用的。 对于穆流年这样的安排,长风就更看不懂了。 如果他不喜欢自家公子,不想看见他,又何必给他一个国师的职位?封赏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不就成了? 可是国师,这地位,可是在百官之上的! 这两位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不到一月,青龙一行人回到了梁城。此时,梁城正是春暖花开,春意正浓。 迎春花开得黄澄澄地,十分艳丽娇美。 浅夏的心情,亦是如同那枝上的花苞,微喜微愉。 穆流年虽然仍然十分忙碌,可是每天都坚持陪她一起用午膳和晚膳。 至于早膳,因为她日日起的晚,几乎是从不曾一起用过。当然,若是赶上了休沐,倒还例外。 穆云泽该学的规矩,基本上也学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有模有样儿的小皇子了。 吐字虽然是仍不清楚,可是行礼的动作,倒是学的很周正了。 穆云泽每天都会来承乾宫陪着浅夏一起说说话,看书。 虽说现在穆云泽不认得字,可是浅夏仍然坚持每天给他读半个时辰的书听。 浅夏陪着云泽一起抚琴,当然,有了他的捣乱,承乾宫里传出来的琴音,总会有些古怪,而宫里,却是传出了这对母子的嘻笑声。 眼见浅夏的笑容越来越多,穆流年却有些不太放心了。 因为,按规矩,穆云泽,最迟明年,也就要送走了。 麒麟山的外围,如今已经是特意将一些穆家旧部的亲属迁了过去。 如此,便像是凤凰山一样,麒麟山脚下的村子,比以前热闹了一些,人口,也更多了些。 穆流年倒也不是不放心麒麟山,只是如此,麒麟山只会更安全一些。 青龙不负所望,顺利地将绛珠草带了回来。只是他在单独向穆流年禀报这次的盗药过程的时候,有些意外。 青龙在北漠的商铺里买到了几件绛珠草,但是后来听说,民间的这一种,都是生长年限较短的,真正好的绛珠草,都是被收进了宫里的。 为了能有效果更佳的药材为皇后调理身体,所以,青龙又带人,秘密地潜入了北漠皇宫。 就在他们险些暴露的时候,有一位神秘人出手,帮了他们的忙,使得他们能顺利地离开皇宫。 “皇上,属下未曾与对方交手,只能隐约判断对方是位高人,其它的,就暂时不清楚了。” 穆流年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好好休息几天,不必着急来当值。” “是,皇上。” 绛珠草已经送进了护国公府,只是不知道,云长安,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将药做出来。 只可惜,事情似乎是进行地并不顺利。 这日,云长安十分急切地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你说什么?那药竟然是还需要药引子?” “原本这药引子也是我云家的至宝,可是从云家的族谱上记载,似乎是在数百年前,就被我们云家的一位小姐当嫁妆给带走了。” “嫁妆?数百年?呵,别说是数百年,就是数十年,想要再找都是极其困难了。云长安,你在这儿逗着我玩儿吗?” “我哪儿有那个心思呀!我告诉你,浅夏是我妹妹,我难道不想早些让她摆脱这些吗?可问题是,现在那东西不在云家,怎么办?” “什么药引子?没有那东西,就的确不成吗?用其它的代替是否可以?” 云长安摇了摇头,“那是我云家的传家宝,据说是传了上千年的。说是早先云家的一位先人,意外中得到的一枚奇石,而这枚石头,通体血红,是因为染了青鸟的血,所以,颇具灵性。一直是我们云家的镇家之宝。” “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给了一个女子做陪嫁?” 这一点,只怕是没有人能说的清了。 都是过了数百年的事情了,谁还能弄的清楚? 不过,如此重要的东西,能交给了一名云家出嫁的姑娘,那至少说明,这位姑娘在云家的地位,定然不低。 再者,既然是有灵性的东西,自然是于秘术上有所帮助。那么,当时带走它的人,极有可能亦是一名秘术师! 穆流年突然就想到了当初穆家的族老交到浅夏手上的那个盒子。 那个让穆家人辛苦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打开的盒子。 似乎,留下这样东西的,便是先祖的母亲,正是出自云氏。 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穆流年也来不及跟云长安解释,直接就往承乾宫的方向跑去,只盼着浅夏进京的时候,将那个小匣子,也一并带来了。 浅夏还真是没有让穆流年失望,她真的将东西带进了皇宫。 先前浅夏要打开的时候,发现它是被云家的秘术锁住了,也一直在想办法来解除那道秘术。 后来,因为战乱等等诸多的事情,也便给搁下了。 如今听到穆流年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正事儿没干呢。 听说如今云长安已经找到了一个方子,极有可能对她的身体有益处,也没有多想,立马让三七将东西取来,然后再开始想办法将这个匣子打开。 浅夏一连试了几次之后,突然想起了血脉这件事。 云家因为是秘术师的缘故,对于血脉二字,一直是看得十分重要。 可以说,云家的嫡系一脉,是从来不曾出现过断层的。 再看看现在的这个小匣子,正中间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里,似乎是刻了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既然是外头没有锁子,那么,这里,便极有可能是打开的关键了。 而且这东西一直被穆家的族老们收着,虽然是历经了数百年,可是一直被保存地很好,所以,她相信,这个凹槽里,定然不会是再有其它的钥匙了。 浅夏一咬嘴唇,便顺手将一旁的一把剪刀给取了过来,拿刀尖儿冲着自己的指尖便是一戳。 穆流年本来是要阻止她,却被一旁的云长安给制止了。 看着浅夏将血一滴一滴地填满了一那个凹槽,就在血液几乎是与那个平面儿持平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 再看这小匣子,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凹槽里的血,一下子,便彻底地渗了进去。 而此时,那凹槽内所雕刻的图案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竟然是一只凤凰! 浴血凤凰! 几人的眼睛瞪的极大,都想看看那些血流到了哪儿?这盒子刚刚啪的一声,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打开了? 浅夏此时的脑子跟着便是嗡地一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然后,眼前出现的,似乎便是一片雾蒙蒙的样子。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浅夏用力地眯了一下眼睛之后,再看到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小匣子了。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脑子里,对于这个小匣子的构造,似乎是很熟悉了。 她伸手轻轻地在盖子上一推,匣子露出了一个约莫寸许的缝隙,再然后,浅夏将自己的大拇指摁到了那个凹槽内,用力一压,再顺势一划,匣子就算是完全打开了。 里面,还有一个小盖子,木质的,半圆形。 浅夏伸手拿住了它的顶端,轻轻一旋,盖子便被取下。 只见一块儿形状很普通,颜色却是格外腥红的石头,被嵌入在了一个与其形状一模一样的凹槽里。 浅夏轻轻地将那块儿石头取出,竟然是还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浅夏甚至是能在这石头上,闻到了她刚刚血液的味道。 虽然现在这块儿石头看起来是干干的,可是她很确定,刚刚自己的血,有一大部分,就是被这块儿石头给吸收了。 好奇怪! 不过就是一块儿石头,难道果然是有着如此奇异的功效? “这便是我们云家的镇族之宝,凤血石。” 云长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是微微张开,一脸惊异地看着浅夏手中的那块儿腥红色的石头,只觉得那东西上面所散发出来的光茫,都是有着几分的诡异的。 “长安,你快看看,是不是用这个做药引?” 云长安点点头,“正是。只要是将药熬好之后,再将这凤血石置入其内片刻后再取出即可。” 浅夏的眉心微蹙了一下,对于用这种所谓的药与秘术结合的法子,她其实是不抱有太大的希望的。 不过,这次能找到了云家的传家之宝,倒也是意外。 “那这东西,还是要放在我这里才更为方便,是这意思吗?” 云长安点点头,“你的药,我亲自帮你煎。这样,是你到云府去用药,还是我带人带药到宫里来煎熬?” 穆流年想了想,“你还是进宫来吧。我担心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有人生事。你住进宫里,对外只说是要为皇后调理身体,你是她的兄长,又是出了名的小神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也好,宫里头的守卫,总比外头的要更为严实一些。” 两人谁也没有说,其实,都是担心桑丘子睿会从中捣鬼,借此机会,再来威胁穆流年一把。 穆流年对云浅夏的在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帮浅夏延续性命的法子,他们自然是不肯放弃的。 所有的药,都已经备齐了。 浅夏虽然是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可是看到哥哥和穆流年如此上心,一心一意只是想让自己能活在这世上更久一些,看到他们的忙碌,浅夏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却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太过消极了些? 其实,她原本是将这一切都看开了的。 最近这些日子,她甚至是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败。 她总是会浑身无力,就算是晚上穆流年不曾折腾她,她早上亦是睡不醒的。 当然,生过了两个孩子的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什么有喜的反应。 她甚至发现,自己有时候站的时间太长了,两条腿都会打颤,所以,她知道,只怕,她的时日无多了。 她之前也以为,只要是穆流年能顺利登基,那么,她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儿,这样的话,老天应该是会对她仁慈一些,至少,可以再给她十年的寿命吧? 可是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她便已经开始出了这种症状。 因为她自己的刻意掩饰,再加上如今的身分使然,竟然一直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浅夏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穆流年,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仍然想要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 所以现在,她每天都在盼着云泽过来给她请安。 每天都会与云泽玩儿的淋漓尽致,每天都要抚琴给云泽听。 她现在担心的是,当初穆流年说要带她一起去麒麟山,她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得到?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即便她不是医者,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衰竭,说不定哪一日,她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长安的药,果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浅夏服用了两剂之后,不仅不见好,甚至在一次与云泽玩儿捉迷藏的游戏时,直接就晕倒了。 浅夏的昏迷,很快就惊动了穆流年。 宫里一下子,便被笼罩在了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中。 “浅浅,你要快些好起来,云泽还等着你一起玩儿捉迷藏呢。就连麒麟山的云华,也等着我们一起去看他呢。”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说不出话来。 穆流年慢慢地将她扶起,再亲手喂她喝了两口白水,浅夏才觉得喉咙略有些湿润了。 “我睡了很久?” “还好,只是睡了不到两天。今天外面的太阳很好,我陪你去晒晒,好不好?” “你不必过来陪着我的,你不是还有许多的大事需要处理吗?” “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你。浅浅,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你身体的不适,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别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元初,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你知道的,我的大限将至,这是天命,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的。你又何必如此?” “不!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浅浅,你是我的妻子,我就算是舍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浅夏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若你果真舍了性命救我,那我活着,岂非是一直活在了地狱里?没有了你的日子,我活着,同死了,有什么分别?” 轻咳了两声,再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有气无力道,“若是你死了,我还活着,就如同是在这人间受到了极刑一般,苦不堪言。” 穆流年紧紧地拥着她,眼眶已然是湿润了几分,“对不起,浅浅,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就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可是,将心比心,你若是先我而去,那对我来说,这岂不同样是一种刑罚?” 浅夏醒过来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刚刚为她梳好了发,不多时,便靠在了穆流年的怀里,又睡着了。 穆流年的嘴唇在轻轻地哆嗦着,两只手也在不停地打着颤,他不明白,想要护住自己的妻子,怎么就会这么难? 什么天命! 他不信! 云长安为浅夏把了脉之后,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示意穆流年,想办法将玉离子给召入宫来。 御书房内,穆流年大怒,衣袖一挥,龙案上的所有东西,已是全部散落在地。 殿内的人,个个都是屏心静气,谁也不敢出声。 唯有云长安,似乎是不受他的怒气影响,兀自在想着什么。 “你不是说有了这个药,再找到了药引,浅浅的身体就会慢慢地恢复了?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为什么?” 云长安愣住,浅夏是他的妹妹,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可是现在这情形,很明显,浅夏的身体,衰败的速度太快,比正常人,怕是快了十倍不止。 便是寻常的老人,这体内的各类脏器,也没有这样快的衰竭速度。 除了天命,云长安的确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启禀皇了,国师在外求见,说是他或许有办法能救皇后娘娘。” 穆流年有些灰暗的眸子里,一下子,便涌现出了一抹亮光。 对了,他怎么把桑丘子睿给忘了? 有他在,浅夏一定会慢慢地好起来,一定会有救的。 “快宣他进来。” 桑丘子睿仍然是一袭白衣,那头张扬的银发,甚至是连束起也不曾,整个儿如同银色的瀑布一般,就那样肆意地披散在了他的背上。 “你有办法救浅浅?” 桑丘子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穆流年便摆手,将众人都遣了下去。只余他们和云长安在。 “我听说你得了一个方子?” 云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木地点了点头,再将方子拿了出来,“这是我从一本古籍上得到的。按理说,是可以有效果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们云家的至宝起了作用,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浅夏用了两剂药,却是一无所获?” “方子的确是没有问题。按理说,也的确是应该有着效果。只不过,你这药引,似乎是不对。” “怎么不对了?” 云长安和穆流年二人同时急了。 桑丘子睿抿唇不语,穆流年看懂了他的意思,“长安,你先去看看浅夏。” 云长安看了这二人一眼,知道他们之间,定然是要有什么不愿意让他知道的秘密了。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有办法救浅夏,穆流年,如果说,现在让你在皇位和浅夏之间再做一次决定,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当然是浅浅!她是我的妻子,她对的重要性,远远胜过了这江山。” “果然如此么?”桑丘子睿似乎是不信,尽管穆流年回答的很快,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便答了出来。 “自然!只要是你肯救她,那么,这江山我不要也罢。你拿去就是。” 桑丘子睿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性。 “你不必怀疑,我早就想好了。你是桑丘子睿,你与之前的肖云放不同,在你的心里,这天下的黎民苍生,远远比所谓的权势争斗,要来得更重要。所以,这天下交到了你的手上,我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就不怕我得到了天下之后,对你的穆氏族人,杀之而后快?” 穆流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桑丘子睿,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一定会有办法平衡这一切的,是不是?” “看来,你是笃定了我要江山,不要美人了?”桑丘子睿突然就笑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乎是还闪过了一抹的张狂和嘲弄。 穆流年的神情微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流年,你以为,只有你可以为了浅夏,而舍弃一切吗?你以为,我当初将梁城拱手相送,就是为了你?惧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浅夏,我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让你成为了帝王?” 穆流年的眼睛微眯,这么一瞬,他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想要救浅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样,便是你的心头血。” “心头血?”穆流年一听他提到的条件,便明白了,他这是想要用某种秘术,来为浅夏逆天改命。 “放心,死不了,只是需要取一点你的龙血罢了。谁让你是帝王命格呢?” “好,没问题。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浅夏,我要带走。自此之后,你这大夏的皇宫里,就再不可能有云浅夏这个人。至于你要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那是你的事。” “不可能!”穆流年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紧紧攥着的拳头,预示着桑丘子睿,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 “不可能么?你口口声声地说爱着浅夏,愿意为了她而做任何事!这就是你所做的任何事?你说为了她,你连江山都舍得,却不忍心看到她与我在一起么?” “桑丘子睿,浅夏心中所爱的人是我。若是不能与我一起相守,她活着,只会更痛苦。这样的浅夏与其留在世间受苦,还不如与我一起共赴黄泉!” “啧啧,你还真是自私呢。穆流年,你宁愿让她死,也不愿意看到她与我一起相守终身?” “你做梦!浅夏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怎么可能会与你相守终身?” “这是我的问题。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想要让她为我情根深种,我自然有的是办法。” “比如说所谓的一些蛊术?巫术?桑丘子睿,这等卑劣的行径,便是你对浅夏的爱?” “别把话说的这样难听!” 桑丘子睿也有些恼了,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先遇到了穆流年,那么,浅夏此生的良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偏偏,浅夏先遇上了他,而且,还将前世的那些事全都记起,如此,才会给他和她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阻碍。 桑丘子睿不甘心,明明他付出的,要远远胜过穆流年,为什么浅夏的选择,却是这个男人,而不是自己? 当然,如果再算上前世的话,这个穆流年为了浅夏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在桃林的梦境中看到了这一幕,只怕,她根本就不会选择穆流年的。 “我并不会强迫她爱上我。我只是让她将所以不该存在在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尽数抹去而已。穆流年,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当初浅夏那样清冷的性子,为何会选择了你?你就敢打包票说,不是因为前世你为她丢了一条性命?她对你,只是感激,不是爱!”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与浅浅的感情,不是你能明白的!” “是么?不是我能明白的?呵呵!穆流年,浅夏对你坦言了她的一切。前世她对我的爱,有多浓烈,你会不知道么?我知道自己负了她,所以想要不顾一切地弥补她,可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冰冷的宫殿里。”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了地上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了。我可以为了她舍了皇位,自此远离尘嚣。修习秘术,甚至是利用了禁术,想要窥探出她的后世轮回。我只想与她再一续前缘。” 穆流年的面色并没有因为桑丘子睿的这番表白,而有所松动,相反,只是觉得,现在的桑丘子睿,才是那个真实的桑丘公子。 他之前所谓的献城之举,也不过就是为了在等现在这一刻。 穆流年知道,如果刚才桑丘子睿问他会如何选择的时候,他一定是希望自己回答选择江山的。 穆流年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这一手儿心理战术,玩儿的太漂亮了! 自己进入梁城至今,一直都是紧握着整个儿大夏的重权。 桑丘子睿一步步地将自己算计至今,也不过就是想要让他尝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滋味。 甚至,他的心腹们,都是十分恭敬、顺从地按照自己的意思,一件件地将差事办好。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想要让自己感觉到,权利带来的无尽好处! 眼看着自己的一个个梦想被实现,亲身感受到了权利可以将自己多年来的一些想法付诸于现实,那么,自己将会在权势的这个旋涡中,越陷越深,再难以自拔。 穆流年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这种攻心之计,实在是太过高明了。 不显山不露水。 甚至是还能让他对其感激不尽,如此,顺利地让他穆流年就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 这才是桑丘子睿想要看到的。 一旦自己不再是那个浅夏所熟悉的穆流年,一旦自己深陷权欲之中,无可自拔,那么,在浅夏与江山的选择题中,他的选择,势必会偏向了江山。 尽管他仍然爱着浅夏,可是心,却已然发生了倾斜。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当初觉得他献城之怪异,到如今的主动提及,玩弄权谋,他果然是不及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我不可能让你将浅夏带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你当初故意主动将梁城让出的用意了。桑丘子睿,你的心,还真是狠!” 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隐忍了几个月,这个桑丘子睿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不成?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的确狠!为了浅夏,我可以让自己从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无耻之人,你敢吗?” 穆流年不语,看着对面身长如玉,面带浅笑的男子,他突然就觉得,世间的事,还真是奇妙。 谁能想到了这样一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竟然也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只怕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吧? “桑丘子睿,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浅夏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现在要救她的性命了,你却无动于衷?这就是你对她的爱?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桑丘子睿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你不必拿这等事情来激我。我告诉你,既然此生她与我无缘,那么,我倒不如开始期待来世了。她早早地去了,我倒是可以先窥探她的来生转世,我自然是不可能再错过一次机会了。” “你休想!” 听他将话说的这样满,穆流年自然是怒不可遏的! 没办法,他不懂秘术,而偏偏眼前的这个男人,于秘术上,却是有着非凡的造诣,自己拿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话几乎就是从穆流年的牙缝里给挤出来的一般。 “我说了,浅夏我带走。或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人世。” 桑丘子睿说完,还似是无意地伸手掸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我是无所谓。她若是死了,我亦可窥探到她的来世,早早地随她去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你,浅夏还给你留下了两个儿子呢,你忍心就此将他们搁下?便是你真的随浅夏去了,只怕她也不会原谅你。” 这语气里,似乎就是看准了穆流年什么也不敢做一样。 穆流年心中有气,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如今有了两个儿子的牵绊,有了这江山为阻,他再想直接就随她而去,似乎是不那么容易了。 穆流年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脉就在逆流一般,恨不能即刻出手,直接就杀了桑丘子睿! “你先回去吧,容我仔细想想。” 穆流年在等。 因为就在青龙将绛珠草带回来的同时,他便派了朱雀前往苍溟。 他相信,李云召不可能对浅夏这个侄女,见死不救的。只是他现在也不确定,李云召那里,是否能真的有办法了。 次日,朱雀回来,一看到了她一脸失望的神色,穆流年便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世间除了桑丘子睿,只怕是再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救她了。 可是就这样看着她与桑丘子睿走在一起,他又是极其地不甘心! 这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要陪在了桑丘子睿的身边? 接下来的两日,浅夏几乎就是再也没有醒过来,穆流年知道,浅夏,只怕是大限将至了。 穆流年命人将桑丘子睿急召入宫。 “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眼看着你将浅浅救回来,我要亲眼看着,你没有对她用一些巫蛊之术,我要亲口听她说,她愿意跟你走。”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勾,“你这又是何必呢?听到了她对你说一些无情的话,你的心,就能好受一些了?还是说,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死心地更彻底一些?” 这人还真是! 明明如此温雅的桑丘公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淬了毒的箭,真心不让人待见。 “你只说答不答应?”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可以,穆流年绝对不可能会答应这样让他失魂落魄的条件,可是没办法。 浅夏的症状,已经是明显不容乐观了。如果单纯只是病,那么他也就认了,大不了再遍寻天下名医灵药。可她偏偏不是病,亦不是毒,这才最是让人头疼且无奈的地方。 “走吧,浅夏已经昏睡了两日,一直不曾清醒过来。” “要救她,只怕是还要将她移到九华山上。” “为何?” “那里的气息适合养身,另外,我记得跟你提到过,那里有一个九转玲珑阵,虽然救浅夏不必启用那个阵法,可是那里的四处灵气充溢,比较适合浅夏。” “好。” 穆流年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抱着浅夏上了龙撵,云长安等人随行,一同去了九华山之顶。 虽然已是春日,可是九华山上,仍然是寒气凛凛。 浅夏被包裹地像是一个粽子一般,被穆流年抱上进了护国寺的后山。 穆流年感受不到所谓的灵气灵性,不过,倒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地清新充盈,吸入肺腑之间,倒是可以让自己的血脉都感觉到了一种清爽。 甚至是连头脑,也清明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不想此时,浅夏竟然醒了过来。“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九华山,浅浅,你别怕,我们找到救你的方法了。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浅夏的手上紧紧地握着那一块儿凤血石,唇角却是浮上了一层苦笑。 “找到办法?是桑丘子睿么?” 果然,桑丘子睿听到了她的话,有些紧张地靠了过来。 “是,是我找到了办法。” 浅夏示意穆流年扶她坐起来,消瘦泛黄的脸色,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桑丘子睿,你不必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其实,从哥哥说他自古籍上找到了一个方子,可以缓解我的状况,我便知道,这是你在暗中助他。” “浅夏?”桑丘子睿的声音里有些紧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迫切。 “我只是不明白,你若是找到了救我的方法,为何不肯直接说与我听,反而要借助到哥哥那里。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穆流年蹙眉,“浅浅,你到底在说什么?” “桑丘子睿,说出你的条件,你与元初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你才会愿意救我?” 一句话,两人皆是呆了! 原来,这一切,早就在浅夏的预料之中了? 穆流年只觉得有几分的难堪,虽然他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境地,可是说到底,还是他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她活着。 “浅浅,要救你,还需要我的心头血,此药,总共是需要两味药引,只有凤血石,还是不够的。” 浅夏看着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才将手抬了起来。 穆流年连忙伸手扶住她的,然后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元初,你答应过我的,若是我走了,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 “是,我答应过你的。”穆流年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 “现在,你也答应我,不必再取出你的心头血了。” “什么?”穆流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在其浓墨般的眸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什么?浅浅,你还有机会活下去的。” 浅夏却是笑着摇摇头,“不!不必了。此生有你陪我走过了这么多年,足矣。” 一旁的桑丘子睿,完全就像是一片被忽略掉的树叶,就那样孤零零地站着,没有丝毫的生气。 “为什么?浅夏,你明明还有机会好好活下去的!” “那又如何?我可以活,你救我,却并非是没有条件的,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我心爱的男人。我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桑丘子睿,我与你之间,也算是彻底地两清了。至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若有来生,我只愿,与你再无瓜葛。” 桑丘子睿倒退了一步,脸色煞白,指尖微微颤着,“为什么?” “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前世我尝尽了这样的苦,而这一世,你又一直是爱而不得,亦是尝尽了所有的痛。桑丘子睿,我与你之间,互不相欠,两清了。” “不!浅夏,怎么能是两清了,我爱你,我爱你,难道你不明白吗?” “那又如何?天下爱我的人,怕是不只你一个。而我爱的人,却只有他一人。我知道他是为了求我生,故而才会答应了你的条件。可是桑丘子睿,我不答应!”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丽星!” 随着浅夏的一声轻唤,七星门的七人,全部现身,而且都护在了浅夏的身前,连成一线,挡住了桑丘子睿的视线。 “你们都是我所信赖的人,以后,我的云泽,就交给你们照顾和保护了。云华有穆家的守护,亦有云家的守护,可是我的云泽还小,我不放心。” “浅浅,别说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有我在!有我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等到云华长到十六岁,会亲眼看着他们兄弟俩都长大成人。然后我再去地下陪你,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别人没有听出她的意思,穆流年明白了。 她这是在逼着自己做出承诺,她不想让自己在其死后,就马上陪她而去,她不放心这世间的那两个儿子。 “好,元初,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 “嗯,我明白,说话算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穆流年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只云氏浅夏一妻,无论何故,此生都不可再染指其它的女人,待穆云华十六岁生辰一过,便立马随妻子而去!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样的重誓,着实是让在场的人,都跟着颤了颤! 他现在可是一代帝王呀!是大夏的开国之君,他现在,怎么能立下了这样的重誓? 浅夏的唇角含笑,她的元初,果然是最懂她的。 桑丘子睿猛地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口血,“不!不该是这样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人,也跟着便是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浅夏的脸色似乎是泛了些青色,“不然该是什么样呢?桑丘子睿,我云浅夏并不是一个真正懂爱的人,可是让我失了本心,失去一些不该忘记的记忆,却是我不愿意的。我宁愿就此死去,让我的爱人和孩子们思念我,也不愿意让他们活在了痛苦之中。” 穆流年此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已经猜到了桑丘子睿要对她用什么,所以,她直接就选择了拒绝。 她不愿意将来他们父子三人,痛苦地活着,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活得逍遥自在,没心没肺。 “好,我们不救了,不想办法了。一切就按你的意思来。只要是你想的,我便都成全,好不好?” 只要是你想的,我便都成全! 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桑丘子睿。 “不!不!” 此刻的桑丘子睿,双目微红,眼眶湿润,整个人,已是到了一种接近巅狂的状态。 “浅夏,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可以?桑丘子睿,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要你救,难道也有错吗?” 桑丘子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看着明显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势的浅夏,整个人的身上,突然就弥漫起了一股杀气。 “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我不仅要你活着,还要你与我一起开心地在一起。云浅夏,这是你逼我的。” 桑丘子睿与七星门的人动起了手,招招凌厉狠辣,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穆流年看着浅夏的眼中闪过不忍,一抬手,夜煞的人也不知从何处就冒了出来,加入了战局。 等到桑丘子睿整个人衣衫褴褛地出现在浅夏眼前时,她已经再度闭上了眼睛,而此刻,已然是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呼吸。 穆流年哭地泣不成声。 桑丘子睿,则是完全就呆在了当场。 猛地,穆流年的身子一震,脑子里像是刚刚被什么东西给刺激过一样,低头看着怀里的浅夏。再伸手一摸自己的脸和眼角,哪里有什么湿意? 此时,桑丘子睿也完全地清醒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睛微阖的浅夏。“你对我们用了幻术?” 浅夏弯唇一笑,“我不过是想让你们提前看一看,我的结局罢了。” “浅浅,你现在的身子弱,怎么还可以用幻术?” 浅夏淡笑不语,只是连眼皮也抬不起来的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咽气的人了。 “我懂了。浅夏,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去逼穆流年。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会得到你的心。不过,你的命,我必须救。” 桑丘子睿说完,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无尽山脉。 “我桑丘子睿之前与穆流年所做的交易,一笔勾消!我救云浅夏,只是因为我爱她,我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亲生子,让她快乐地享尽这人世间的荣华幸福。” 浅夏的眉梢微动,这一次,她承认,是她有些不太地道了。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桑丘子睿定然是有法子的。 当初他既然是有办法帮着自己逆天改命,起死回生,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会有办法,让自己转危为安。 可是他一直不曾出手,她便知道,他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在等一个可以威胁穆流年的机会。 原本,她以为他想要的是江山,可是没想到,他想要的,竟然只是自己! 浅夏一度以为,当初桑丘子睿肯如此轻易地让出梁城,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好逼着穆流年将整个天下让出来。 可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错看了他。 浅夏原本是不确定的,可是当看到了穆流年眸中的那抹痛色时,她便知道,桑丘子睿的条件,必然是与江山无关。 因为她的元初,并非是那个将天下看的有多重要的人。 而这普天之下能让他露出了那样的眼神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自己这一个了! 浅夏其实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厚道。 毕竟,她也不清楚,要救自己,是不是仅仅就只需要这些东西,会不会要人命? 浅夏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它完全的合上,有些模糊地看到,桑丘子睿将胸前的衣裳解开,然后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浅夏实在是再也没有力气撑住,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浅夏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了承乾宫。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如何回来的?桑丘子睿呢? 她只是看到了他拿起匕首,后面的,却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了。 浅夏试着自己起身,感觉还不错。 至少,从龙床上,都到了大殿门口,还没有累到了非要人扶的地步。 正巧妖月和丽星过来,一看到主子正扶在了门边儿,还想着往外走呢,立马就急了。 “娘娘您醒了?”丽星是一脸的笑,然后快速地对着身后说了一声,“快去禀告皇上,就说娘娘醒了。” 而妖月则是直接就上前将她扶住了,“娘娘,奴婢扶您先回去坐一会儿吧,还等请护国公过来给您请个脉呢。” 浅夏没有反对。 很快,穆流年来了,云长安也来了。 “浅夏的身体正在恢复,你看,她现在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能下床走几步路,便说明那药见效了。” 云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淡然的。 显然,他之前就已经确定,浅夏不会有大碍的。 “元初,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天了。那天你在九华山上晕了过去,是我和长安将药给你灌进去的。” 浅夏咧唇一笑,“告诉我,第三味药引,是什么?” “是他的心头血。” 穆流年没有想瞒着他的打算,“那凤血石,在吸入我和他两个人的心头血,然后再置入药中,方可生效。桑丘子睿说,这是帝王星的血,自然是非同寻常,我不懂这个,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浅夏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会!只要是你好好的,让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桑丘子睿呢?”浅夏知道那个人的心情,定然是十分复杂的。 梁城,只怕他是未必肯待得下去了。 果然,云长安看了他二人一眼,“原本是要去定国公府传旨,召他进宫再为你诊脉的,可是没想到,他外出云游去了。” 浅夏倒也表示理解,毕竟,再留在梁城,只有一层伤感,还多了一分的尴尬。 自己当时在九华山上那样逼他,不也正是为了表明自己对他的态度? 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前世之事来补偿自己,说是要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可是眼看着自己身死,却无能为力! 自己当时虽然是不曾用重话,语气中甚至是不带任何的苛责,可却只会让桑丘子睿,更为心烦心燥,更会觉得他自己其实是没有想像中那么爱她的。 这对桑丘子睿来说,并不公平。 可是爱情的世界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呢? “我问过桑丘子睿了,他说,你这次的身体太差了,拖的也久了些,这剂药,只怕未必能帮你到最后。让你先调养一阵子,多用一些补身的灵药,最多再有十年,你便还得再用一次。” “也就是说,他十年后,还会再回到梁城?” “应该会,他不会忍心看着你出事的。给你服了药之后,他反倒是说,他算计了所有的事,却偏偏漏了一个你。” 浅夏不语,她相信桑丘子睿会去游历,可是她不相信,他不会来看看自己。 次日晚上,浅夏已经能在承乾宫内自由行动了。 星光闪耀,穆流年正忙着将所有的政务安排妥当,因为再过几日,他要带着浅夏四处走走,顺便去麒麟山看看他们的长子云华。 浅夏在窗边站着,身上披了一件儿大大的斗篷,正倚窗赏月,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你恢复地很好。”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嘶哑,独特的声线,还是让浅夏有些意外。 “谢谢你。”浅夏转身看着他,许久,才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除了这句,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桑丘子睿在她对面看着,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她的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和那张樱唇,怎么看也看不够。 “浅夏,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有怨言的。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你要走了?” 桑丘子睿是想着马上转身离开的,可是腿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放心,我还会再回来的。你知道吗?我应该谢谢你给我制造的那个幻境,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从看到了穆流年的反应时,我才知道,我自诩自己对你情根深种,可是在爱这个字面前,我是远远不及他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你不必对我说谢,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私心,你也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浅夏,你知道吗?我险些就再次错过了救你的机会。在那个幻境里,我再次体会了一把绝望的感觉,也因此,我突然就明白了,我对你的爱,远远不及穆流年。” 浅夏的唇角动了动,她很想说,其实,他对自己的爱,很浓烈,亦很沉重。 她只是一个凡人,负担不起。她的心太小,也只能装得下穆流年给她的爱,其它的,在她看来,都是多余的。 “桑丘子睿,其实,我并不怨你,无论你救不救我,我都不会怨你。毕竟这是你的自由。另外,前世的种种,过去了,便过去了,你也不必总是介怀,只有放开了这一切,你才能找到你心里真正需要的那个人。相信我,你会过得很好。” “浅夏,无论你说这话是出于什么样儿的用心,我都很感激你。哪怕只是为了安慰我,我也觉得够了。你,好好休息吧。之后,你会如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一样。还可以再为他生儿育女。” 浅夏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先前身体会那样严重,是因为我坚持要孩子的缘故吧?” 桑丘子睿眼角的余光,往大殿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淡笑,“他不会知道的。至少,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你该明白,云长安的秘术修为,是根本不可能会看到这一点的。” “嗯,多谢你替我瞒着了。” 桑丘子睿突然就很想笑,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极好。他很想说,其实不用谢,刚刚你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只要是想到一会儿浅夏有可能会吃瘪,桑丘子睿就觉得那画面必然是会很有爱的。嘴角翘了翘,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地伸手空拳在嘴边挡了挡。 浅夏不过是眨眼间,便感觉面前有些温热的气息。 桑丘子睿不知何时竟然是与她面对面了,而且,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冲着她不停地闪烁着。 浅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躲地太远,就被他给伸手扶住了腰,然后极其暧昧道,“浅夏,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很高兴。” “嗯?”浅夏有些不明所以。 “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你出了力的,我的心头血,可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得到的。你不觉得,多少应该给我一些回馈?” “什么?” 浅夏有些糊涂了。很快,她就明白了。 桑丘子睿一手固定住了她的腰,头缓缓地低下,然后在浅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然后,只觉得门外有一股子杀气蹿入,桑丘子睿还不待与浅夏告别,直接就飞身向外,殿内只余他的一阵有些得意的大笑声。 穆流年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然后恶狠狠地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几乎就是磨着牙道,“这个浑蛋!如果不是因为我特意让人放松了警惕,他以为自己能进得来?” “什么?” 穆流年冲着窗户撒了会儿气,再猛地一转头,有眼阴恻恻地眼神,一下子,就让浅夏吓了一跳。 出于本能地退后了几步,然后有些讪讪地笑道,“那个,我有些累了,许是今天走的路有些多。先去歇着了。” 身子才转过来,就被某人给抱了个结实。 “之前你怀着云泽的时候,为何要瞒着我?” 浅夏下意识地就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今天,她似乎是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难怪刚刚桑丘子睿笑地有些怪,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穆流年在外头站着,这是故意的? 数月之后,天气炎热,浅夏窝在了承乾宫中,旁边放着冰坛,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 宫中虽有太医院,可是穆流年对于他们并不怎么信任,毕竟有些还是早先紫夜留下来的人。 所以,堂堂的护国公,便常常因为皇后娘娘有个头疼脑热地进宫为皇后请脉。 对此,云长安倒是从来不曾有何抱怨。 毕竟这是给自己的妹妹请脉,就算是皇上不宣他,他自己知道了,也是要进来看一看的。 云长安不愿意入朝为官,所以,只领了一个护国公的爵位,同时在朝中又领了一个闲职,如此,倒是乐得轻松自在,不必上朝,不必去衙门,整个大夏,这官儿当的最轻松的,只怕就是云长安了。 定国公桑丘弘依然入朝担任要职,桑丘家在朝中,极得皇上的信任和倚重,每逢年节,定要嘉奖。 而京城的方氏、王氏、云氏、徐氏等几大家族,之后,在大夏的统治之中,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数年之后。 浅夏一袭红衣,陪着穆流年一起站在了一座墓碑前,那石碑的上面,赫然刻着睿亲王李定远之墓。 这里是苍溟国的京城。 “元初我们走吧,不然,以我们的身分,只怕很快就会引来麻烦。” “我们当初谁都没有想到,皇甫定涛的生父,竟然会是苍溟的睿亲王,更没有想到,后来,他会袭承了睿亲王的王位,利用手中的权势,对紫夜布下了如此精密的一张大网。” 浅夏没有出声,大皇子的被杀,二皇子被刻意挑起来与云浅夏和穆家过不去,四皇子的突然崛起等等。 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都与这位睿亲王世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浅夏一度将自己的怀疑指向了蒙天,可是没想到,蒙天却是与自己的舅舅与同一日过世。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皇甫定涛。 浅夏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当初舅舅所做的逆天之事,便是强行更改了蒙天的命格,让其与自己同归于尽! 浅夏虽然不知道蒙天到底有何所惧?她甚至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能当得起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的师父的人,自然是不会差了的。 舅舅当初要出手对付他,十有*,也是为了她和穆流年。 想到当初李云召所说的话,浅夏便明白,舅舅是舍了性命,也要保全她的。 浅夏轻叹一声,只是这声叹息,却不是为了这个皇甫定涛,而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蒙天。只是,他真的死了么?为何到现在,这么久了,也不曾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如果不是之前桑丘子睿传回这样的消息,只怕她也不信。 当然,后来,李云召,也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了。 如果说对于桑丘子睿传回来的消息,还抱有疑问的态度,那么,收到了李云召的消息之后,她便能确定,蒙天,的确是不在人世了。 想想也是。 两国间前后两次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甚至是连他一直鼎力支持的四皇子被囚等等,他都不曾再出现,除了是他被人制住,便是彻底地不在人世。 现在,这世间能囚得住蒙天的,还能有几人? “走吧,事过境迁,至于当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没有了再追究的必要。你说的对,这个地方,我们以后也还是不要再来了。” 穆流年与浅夏携手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远地看不到了,才从那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位白衣银发的男子。 他看了一眼那座墓碑,再将自己袖中的那些信件一一取出,然后在墓前,全部烧成了灰烬。 桑丘子睿也没有想到,皇甫定涛做的这一切,竟然是为了他。 皇甫定涛之前从师父那里得知,自己有着帝王之相,所以,为了帮他,竟然是布下了那样大的一个局,可是到了最后,成功登上了帝位,拥有紫夜的,却是那个穆流年。 其实,桑丘子睿知道,这个帝位,原本就是他欠着穆流年的。 不管是因为前世,还是因为浅夏,如今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一想到了皇甫定涛为自己做的那一切,桑丘子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在皇甫定涛身死的那一刻,便全都结束了。 苍溟因为睿亲王发动的这场战争,损失严重,国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这样也好,至少,未来的二三十年内,他们应该都不会再有人来主动挑衅了。 桑丘子睿洁白的衣袖在那石碑上轻轻地拂过,嘴唇似乎是动了一下,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风起,叶落。 睿亲王李定远的墓前,却是一片安宁。 梅千洛终于恢复了何千洛的身分,并且在朝堂辅助着大夏国的第二位英主,穆云华。 穆云泽在其四岁那年,被送入了麒麟山,同年,皇后云氏,被诊出喜脉,再怀龙胎。 因为夏皇之坚持,故而皇后始终居于承乾宫,并且为了皇后而后宫空虚。 御史等诸多大臣上奏,希望皇上能广纳妃嫔,奈何皇上心意已决,执意不肯,最终,还是以杀了一名御史为代价,才换得了他的耳根子清净。 史载,大夏开国皇后云氏,一生为夏皇生育三子一女,皆长成,其女于及笄后,嫁入淮安许氏。 穆云华在大夏开国三年后,被立为太子,册封大典上,桑丘子睿意外地出现了。看到他的出现,穆流年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浅夏,更不会有他的第三个儿子。 桑丘子睿被任命为太子太傅,奈何圣旨传到时,他人早已是不知踪迹。 据闻,多年后,有人曾在安阳城见过他,还有人说,曾在凤凰山下见过他。 无论如何,这位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都没有让大家失望,桑丘家族,也因为他的明智之举,再度得以繁荣延续。 人人都知道,当初就算是他带人强行守住梁城,也迟早有破城之日,毕竟兵马悬殊,且实力远远不及穆流年。 无论如何,桑丘子睿当日的献城,都成全了大夏,也成全了整个儿桑丘家族。 据史记,初云八年,皇后云氏病重,奄奄一息,多年不曾现身的桑丘公子,突然现身宫中,并且,还以自身之血,进献皇后。 皇后自饮用了桑丘公子的血液之后,竟然是渐渐痊愈,此事乃是一段秘辛,皇上下令,不得有文字记载。 而桑丘公子在皇后病体病愈之后,竟然是连连在宫中大笑,再次不知所踪。 夏皇在位十年,后传位于太子穆云华,携太后云氏四处云游。 皇太后云氏,则是享年六十岁,在看到了自己第三个孙子出世之后,含笑而终。 云氏死后,太上皇怀抱其尸身,闭于殿内,不见任何人。三日后,殿门被皇上下令撞开,殿内,太上皇与皇后并排躺于榻上,早已没了鼻息。 太上皇与皇太后下葬之日,九华山上,一道银发白衣的身影,连笑数声后,自服剧毒,倒地而亡。 ------题外话------ 感谢各位亲的一路支持。今天总算是将本文完结了。至于其它的一些小的细节,飞雪会在三天后开始上传番外。感谢你们的一路相随,谢谢!但凡是大结局内没有交待的,都会在番外让大家看个过瘾。再次谢谢各位的支持了。飞雪新文应该是会在九月开,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多谢!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