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爽文人生 作者:阿娴酱 文案: 做爽文的主角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把日子过成翔的秦舒能用无数个三字回答——不知道、没试过、都是泪、问别人、以及……想试试!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小说的话,那么属于秦舒的那本一定是又渣又虐的扑街文。 重生回到07年,她决定要升级打怪推BOSS,努力把日子过成高大上的爽文。 于是乎——“写写写!赚赚赚!”“考考考!赢赢赢!”“拼拼拼!忙忙忙!”…… 从低走高的过程注定是辛苦的,却也是值得的。 从失败者变成人人敬仰艳羡的强者,这爽文般的人生,她要做唯一的主角。 观前指南: 1.装逼放大招,运气值max 2.努力发家致富改变人生的故事 3.涉及晋江历史部分有许多BUG,若有不符或偏差,权当是文内设定,娱乐而已请勿较真 4.文笔一般,雷倒不负责,接受批评拒绝人身攻击 5.本文又名《点亮了重生这技能的姑娘运气一般不会太差BALABALA……》 内容标签:重生 女强 随身空间 励志人生 主角:秦舒 ┃ 配角:陆林先,温姜,秦家众人 ┃ 其它:重生,奋斗,爽文,励志人生,改变命运 --------------------   ☆、回到2007年   “秦舒,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行吗?”   D城第二中学旁边的巷子里,从巷头到巷尾停满了自行车,原本就狭长逼仄空间极小的地儿,此时挤着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看上去更显拥挤。   说话的男生有点黑,他见自己表白的对象怔愣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挠了挠后脑勺,又再重复了一遍,“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我说认真的。”   他的朋友们离地不远,全都眼直直地关注着事态发展,相比之下,被告白的女生的朋友们,挤在一旁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小声议论着,时不时朝当事人投来热切的目光,但下一秒又羞怯地移开,就好像被表白的人是她们自己。   不管周围的人是如何想的,作为被表白者的秦舒,此刻的感觉却十分糟糕。   当初果然是年纪小,面对这样槽点满满的事情,她居然会猪油糊了脑袋,怎么决定不好,偏偏做出了最不该的选择!   先不论地点与时间,首先最值得说的一点就是,包括她自己在内,这一群男的女的可都是只有13岁的六年级生啊!   这样的年纪,谈什么恋爱,有什么好谈……   秦舒和他面对面站着,还没到发育的时候,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高,看着男生微黑的脸,秦舒忍住叹气的冲动,回答:“对不起,张硕,我不早.恋。”   看着张硕惊讶过后难过的表情,秦舒心里虽有一丝丝过意不去,但意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上一世的秦舒对张硕并不讨厌,但13岁的小孩子,压根不懂感情的复杂,当时误把对异性的懵懂好感当做喜欢的她,就那样接受了张硕的「表白」,接着,两人开始了一段直到初中二年级才结束的早.恋。   虽然那时候他们两个都很单纯,三年间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唯有牵手一项,但这段早.恋还是给秦舒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初中一年级时就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秦舒和张硕早已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跨过了最后那道防线。可想而知秦舒的名声在同学间会有多差,但身为被议论对象的她,却压根不知道这些,一直到初中毕业,她才从其他同校生那里听说。   原来整个初中时期,自己的头上都顶着一个「滥」字,难怪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陌生同学处碰壁。   知晓这件事的秦舒心里是苦涩的,但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而今,能够重生回到2007年,这是上天仁慈赐予她的好运。   秦舒认真地看着张硕的脸,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走上错误的道路。   “对不起,我也是说认真的,我不能接受你。”   ……   顺路一起回家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玩在一起,这算是学生时期人际交往的特点,秦舒也不例外,此时和她一同走在放学路上的另外三个女生,最开始都是因为家在同一个方向而渐渐聚到一起的。   “秦舒秦舒!你就那样拒绝了张硕,以后在班里你们会不会尴尬啊?”扎着马尾的女生晃了晃秦舒的胳膊发问,脸上好奇的表情天真又显稚嫩。   问话的女生叫周嘉嘉,性格单纯,活泼开朗,在男生女生中人缘都不错,秦舒任她晃着自己的胳膊,笑了笑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不尴尬就随便答应他吧?”   周嘉嘉似懂非懂地点头,“也是哦……”   另一个女生轻笑了一下,秦舒转头看向她,心情却不像对待周嘉嘉那样平和。   这个女生叫做刘茉,小家碧玉的类型,头发长过臀部,不扎辫子的时候那头乌黑的头发相当招人眼。   性格嘛……说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刘茉在初二的时候转学去了市里,离开了D城这个小地方,在她转学之前,秦舒和她相处的日子基本是不愉快多过愉快的。   刘茉有点大小姐脾气,行为举止最女孩子气,但也最娇滴滴,夏天有虫子飞到她身上,她原地跺脚惊呼,等秦舒一把将虫子抓进掌中握拳捏死以后,她还得继续哭上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完事儿。   这些小事倒也罢了,重活一世的秦舒现在想想,心里清楚当初的自己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小毛病什么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多少都有一些,但……   秦舒介意的,是那些中伤她的谣.言的出处。初中毕业以后她问过很多人,但通通都无果,后来她拜托了当时和她交情不错的男生,最后才终于打听到那些话是谁说的。   刘茉。   此时陪在秦舒身边,算是她朋友之一的刘茉。   秦舒的心情很复杂,她看着刘茉含笑的脸,抿了抿唇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刘茉轻声细语地回答,“只是觉得有点搞笑啦,我们班的男生都是一个德行,别搭理他们就行了,嘉嘉你管张硕会不会尴尬,又不是我们让他表白的。”   周嘉嘉咦了一声,秦舒没有说话,另一个叫做陈依的女孩子插话道,“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哎,总感觉很难形容……”   秦舒看着陈依微圆的脸,心情好了些,“你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兴趣!那什么……今天的作业是什么?我忘记把该做的作业记下来了,两个课时的习题要一起做吗?”   “哎我看看……”陈依停下脚步开始翻书包,一边翻一边数落,“都说了要记下作业记下作业,秦舒你永远不听我的……还好我有记……”   秦舒笑了笑,待陈依记将作业的小本子拿出来以后,四个人就那样站在路边,挤在一块看了起来。   ……   “妈,我回来啦!”   老旧的平房,周围被两块开辟出的小菜地左右围住,秦舒从窄窄的小泥路上跑过,飞快奔进了家门。   秦舒家在D城城郊,顺着城北的斜坡路一直往前,过了安河大桥,就是一片未开发的老区。   D城的建设规划是从2010年开始的,07年这时候,整个D城都不甚美观,但比起其他片区,秦舒家在的这一块,可谓是旧中之旧。   这么一座老房子,算上门外一小块院子及院子里独立的小厨房,拢共也就一百坪。   房间安排地更是简单粗暴,一进大门就是客厅,左边两间并排的房间,右边两间并排的房间,大门正对面还有一处小门,里面是水泥砌的楼梯,直通房顶。   搬来的时候,秦妈请隔着一个小菜地之远的邻居在楼梯下砌了座灶台出来,平时生火做饭都在这里,也省了她跑到外头厨房去的功夫。   此时,秦妈正在楼梯间的厨房里做饭,听见声响伸出头招呼道,“把书包放下,等会就能吃饭了。”   “哎!”秦舒应了一声,放下书包以后进到小厨房里帮忙,每天耳濡目染,生火什么的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秦妈一边用锅铲在大锅里翻炒着菜,一边指挥秦舒,“用铁钳伸进灶肚里拨一下,不用添柴了,拨一下火就起来了。”   秦舒点头,照着秦妈的吩咐做,渐熄的火又旺了,不多时菜便出了锅。   把两盘子菜端到客厅的老木桌上,秦舒一边摆放筷子一边问,“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吃饭,这才几点?”   “早点吃,吃好了等会我和隔壁李嫂去别人家看鸭子,我想弄几只鸭子回来养在门口,等养大了可以给你炖汤喝。”秦妈盛好饭递到秦舒面前,“你自己写作业,我烧好了水,现在天气热了,蚊子多,你早点做完作业,洗脸洗脚,自己记得点上蚊香。”   “嗯。”秦舒应了一声,两人面对面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了闲话。   秦妈的习惯之一就是在饭桌上不停地给秦舒夹菜,不一会,秦舒的碗里就堆满了菜和菜里为数不多的肉。   秦舒家条件不是很好,整个初中时期她们都过地很拮据,秦爸的听力不太好,有一只耳朵需要戴着耳机才能勉强听清别人的话,他的腰早些年在乡下垦基场工作的时候又弄伤了,做不了重活,每个月微薄的收入要用来偿还买这座房子时借的钱,而秦妈身体不太好,也没办法出去打工赚钱。   虽然义务教育的九年里学杂费全免,但还是要收些书本费,秦舒清楚地记得,初三那年报名的时候,两百块学杂费让她和秦妈头疼了好久,最后还是秦舒的姐姐寄钱回来,她们才把钱缴上。   秦舒看了一眼秦妈微黄的脸色,想到她为自己操劳半辈子,后来又得了那样磨人的病,心里不禁有些微酸。她把自己碗里的肉全都夹给秦妈,假装抱怨道,“这肉和洋葱一起炒一点都不好吃,我不喜欢吃洋葱,沾上洋葱的味道这肉也不好吃了,别夹给我,你吃吧。”   “说什么傻话,不吃肉怎么长身体?”秦妈想要把肉夹回秦舒碗里,却被她端着碗侧身躲过,无奈之下,只好又把肉放回了自己碗里。   “你再这么挑食,等你爸爸回来我一定让他揍你!”秦妈半真半假地骂了一句,停了停又道,“对了,今天你杨姨来过了,她说让你明天去她家吃顿饭,明天不是礼拜六嘛,你把作业带上一起去。”   秦妈的话让秦舒愣了,她抬起头,扒饭的动作瞬间顿住。   “杨姨?杨姨怎么会来?”   ☆、处境艰难   秦舒和秦妈话中说到的杨姨,和秦家的渊源非常深,认真说的话,还得要从秦舒父辈说起。   秦舒的爷爷生了三个儿子,秦爸排行老大,老二叫秦国华,小儿子叫秦国鹏。   其中,最有出息的要数二老二秦国华,他十八岁的时候和同乡的一位姑娘自由恋爱,结了婚以后两人一起到S市打拼,摸爬滚打,后来从事物流生意,慢慢地发了家。   杨惠正是老二秦国华的妻子,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二女儿就是秦舒。秦爸秦妈并不是秦舒的生父生母,秦舒的生父生母其实是秦国华和杨惠。   因为大哥大嫂结婚许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二女儿秦舒出生以后,一大家子商量了许久,秦国华夫妇才决定将秦舒过继到他们名下。   大女儿叫秦琦,二女儿秦舒过继给了大哥大嫂,在那之后过了两年,秦国华夫妇又生了三女儿秦画,秦画出生没多久,秦国华夫妇两人感情破裂,开始闹起了离婚。最后,秦国华带着大女儿秦琦,杨惠带着三女儿秦画,一个在上海,一个在D城,就这么分道扬镳。   离婚时杨惠分得一套房子,那房子位置不错,交通便利,出行方便,前面临着D城中心广场,往右边走一分钟是最大的医院,往左边走五分钟是D城唯一一所重点高中,朝中心广场反方向走十分钟,则是热闹的城东菜市场。   除此之外,杨惠没分到其他东西。   秦国华和杨惠是秦舒的亲生父母,秦爸和秦妈是秦国华和杨惠的大哥大嫂,也是秦舒的养父母。他们离婚的时候秦舒还不懂事,许多事情都是大了以后才知道的。   上一世秦舒和杨惠一家的关系挺亲近,虽说秦舒和她大姐秦琦都不是杨惠带大的,但杨惠对她们三姐妹都不错。   只不过,秦舒记得自己和杨惠那边开始走动,是初中毕业以后的事情,莫非她重生回来几个月,这些细节也有了变化?   秦舒重生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六年级第一个学期的寒假,在家享受了一个月的假期,调整心态接受了这件事以后,第二个学期便如期而至。   见秦舒呆愣的模样傻不拉几地,秦妈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是了,就是你杨姨。她今天没事儿,就过来坐了会儿,反正明天是周末,你刚好可以过去看看你妹妹。”   在秦舒和杨惠一家接触这件事上,秦妈从来都不反对。秦妈认为,独生子女的责任和压力都太大了,有兄弟姐妹就是有助力,秦舒在他们夫妇名下是独生女,多和杨惠那边走动,姐妹弟兄的感情建立起来,对秦舒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我知道了。”秦舒回过神来,点头道,“那我明天带上作业过去看阿画。”   秦舒的妹妹秦画比她小两岁,算算时间现在正在上四年级,上一世两姐妹虽然开始接触的时间晚,但到底血浓于水,感情还是很深厚。同理也适用于她们的大姐秦琦,虽然三人从小分开长大,但比起别人家,感情深度丝毫不逊色。   秦舒的亲生父亲,现如今被她叫做二叔的秦国华,几年前就在S市买了房子,出行也配备了汽车,但秦舒开始念初中以后,他的生意就渐渐出了问题。   秦爸原本是给弟弟秦国华工作的,秦国华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后,他便只好另寻出路养活妻女。   这也是秦舒家庭越来越拮据的原因之一,不然,看着他们过苦日子,秦国华怎么着也会伸出援手。   想到这些乱糟糟的事情,秦舒颇觉头疼,飞快地吃完饭以后,她回到房间,坐在缝纫机改成的书桌前开始写起了作业。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把日子往好了过,断没有放任它越过越艰难的道理。   思及至此,她一字一顿,写的极其认真用力。   ……   第二天是礼拜六,秦舒睡到九点起床,吃完早饭,往背包里塞了几本练习册,十点整的时候准时出了门。   秦妈给了她三块钱,除了坐公车来回用的两块,剩下的一块还能买点零食,比如辣条和冰袋。   秦舒背着双肩包脚下生风地走着,过了安河大桥,顺着上坡路一直到城北门,卖菜的摊子从菜市场一路摆到了北门路口,因为是周末,摆摊时间比平时长些,要到快十二点,这些小贩们才会收摊。   从她家到城北门路口,大约走了二十五分钟左右,秦舒背着包在小贩旁边站定,张望着等公车来。   D城的公共交通系统挺差劲的,主要是因为这座小城不怎么大,大多数人出行都选择打摩的,和摩托车司机商量好价格,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到达想要去的目的地。   这时候物价还没开始上涨,从秦舒家打摩的到D城中心的杨惠家,不多不少刚好三块钱。   秦舒摸了摸口袋里的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虽说她上辈子过得累,但好歹重生之前也已经是大姑娘了,一个月赚几千块钱,除去给秦妈的,自己也能留下点,口袋里只有三块钱……这样困苦的日子真是久远到让人不适。   胡思乱想间,寒掺的小公车慢悠悠地朝她开了过来,秦舒伸手拦下,上车以后往投币箱里塞了枚一元的硬币。   十分钟以后,秦舒在中心广场旁边下车,过马路步行三十秒,拐到居民楼后头,顺着第一个楼梯口上到三楼,右手边的那户就是杨惠家。   在门口站了十几秒,秦舒这才抬手敲门,屋里有人应声,接着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   开门的男孩皮肤很白,身形略瘦弱,性格有点腼腆的他见秦舒站在门口咧开嘴笑,便往旁边让了让,小声说了句,“你来啦。”   进门换鞋,右手边是餐厅,再往里是厨房,杨惠正在厨房里洗菜,帮她打下手的男人见秦舒来了,从厨房里走出来,忠厚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啦?在做饭了,一会就好,你妹妹在客厅,你去找她玩吧。”   “好的,林叔。”秦舒乖巧地笑了笑,杨惠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好从厨房里传来,“林建平,你进来把这些菜叶子择一下!秦画在客厅写作业,秦舒你去客厅里玩,等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秦舒也不多话,应了一声以后趿着拖鞋小跑去了客厅。   被秦舒叫做林叔的男人,是杨惠改嫁的对象。和秦国华离婚后的第二年,杨惠带着秦画,和带着儿子的林叔组成了重组家庭。   刚才那个开门的腼腆男孩正是林叔的儿子,他叫做林浩,今年比秦舒大五岁,正好和秦舒的大姐秦琦同龄。   杨惠和林叔再婚以后,两人又生了一女一子,女儿林佳艺今年四岁,儿子林佳安现在两岁。   秦舒出生的时候计生抓的非常紧,当时她和妹妹秦画出生罚了不少钱,后头这两个妹妹弟弟有没有罚钱她不太清楚,不过比较直观的一个问题是,如此一来,他们的家庭构成便复杂了许多,上一世秦舒对好友介绍家人的时候就常常为此头疼。   林佳怡和林佳安在杨惠的房里睡觉,秦画在客厅的木茶几上写作业,见秦舒来了,扎着两个小辫的她抬起头冲秦舒甜甜一笑,“姐姐。”   秦琦在S市,秦舒有自己的家,和杨惠这儿离得不算近,平时也很少有机会同秦画一起,三姐妹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那会儿才有机会凑作一堆。   但距离不是问题,上一世,秦舒三姐妹小时的感情就很好,大了以后更是互相帮衬,秦舒这个做二姐的太糟糕,有段时间日子过地惨兮兮,多亏有秦画和秦画的丈夫帮忙,她才能度过那段艰难时期。   此时再见到小时候的秦画,秦舒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她嗔了秦画一眼,“看看你的牙,都成什么样了!再多吃点糖,以后带牙套可有你受的。”   秦画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嘴角边的梨涡十分可爱,秦舒在她旁边坐下,瞥了一眼她的作业,“做多少了?有没有不会做的?我教你……”   “对了姐姐!”没有回答,秦画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铅笔,转头去翻自己的书包,“我这次语文考试考了九十五分,我给你看试卷!”   秦舒含笑看着她,柔声夸奖:“这么厉害啊……”   ……   杨惠家的伙食比秦家好很多,秦舒吃下满满当当两碗饭,又喝了一碗汤,然后才搁筷子。   一桌大小都吃完以后,秦舒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杨惠和林叔见状开口道,“你难得来,让林浩收拾吧,吃饱了去客厅里看电视就好…… ”   “没事。”秦舒手下动作不停,“我洗碗林浩擦桌子,两个人收拾更快。”   杨惠虽然分得了这套房子,但经济很紧张,一大家子人生活也并不宽裕,林叔带来的林浩从小就要做家务事,洗碗扫地晒衣服样样都学,放假的时候也不能和朋友出去玩,得待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弟妹妹。   长大以后的林浩不腼腆,他跟着林叔学做生意,对包括秦舒在内的几个妹妹弟弟都不错,后来他娶的老婆和秦舒关系也好,一家子几个年轻人常常聚在一块玩,偶尔一起嘻嘻哈哈地吐槽杨惠的洁癖和急性子。   不过是洗个碗而已,自己做不了什么,能让林浩躲会懒也好。   这样想着,不等他们再说话,秦舒端着碗筷走进厨房,站在水池边开始洗起了碗。   秦舒洗碗洗到一半,坐不住的杨惠进来看了两眼,洁癖发作的她把秦舒挤到一边,“来来来,你出去玩,这碗没洗干净,我来洗。”   秦舒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却没有走出厨房,她站在后头看着杨惠麻利的动作,心里感慨颇深。   杨惠和秦国华离婚是他们的事,但不得不承认,受影响最深的还是这几个孩子。   秦国华对大女儿秦琦和过继出去的二女儿秦舒都很好,但和三女儿秦画的关系却一言难尽,秦画长到二十岁,见过秦国华的次数屈指可数,后来秦画结婚的时候,她曾和秦舒敞开心扉谈过一次,说到秦国华,她用了这样一句话来形容:「他是我爸爸,可是我却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秦国华最风光的时候,正是杨惠最艰难的时候,秦舒心里也有过埋怨,她就算了,毕竟她是过继出去的女儿,虽然物质生活不富裕,但秦爸和秦妈把她当成宝贝来疼,她也不差别人什么,可秦画……同样是秦国华的女儿,秦国华对她的关心和付出实在是太少了。   秦舒在心里叹气,视线扫过杨惠粗糙的双手,心里对世易时移几个字又有了更深的印象。   这时候的杨惠虽然苦,但用不了多久,做木工的林叔改行做生意,他们一大家子的情况也会随之好转。   两年以后,每日里操劳家计,四处做小工挣钱的杨惠,也过上了穿金戴银搓麻将消遣度日的生活,有车有店铺有房产,不用担心下个月的生活费从哪里来,也不用再为买一件新衣服肉疼好几个月。   秦舒有点惆怅,如果可以,她希望秦爸和秦妈过得好,姐妹兄弟好,杨惠好,秦国华也能好……   这些事情乱,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血浓于水,至亲至亲……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那些因为秦爸秦妈穷就看扁他们的人,那些在杨惠困难时冷嘲热讽的人,那些在秦国华落魄以后落井下石的人……   每每想到,就让秦舒心绪难平。   “对了。”杨惠的声音唤回了秦舒的注意,“今年暑假你姐姐会不会回来?”   听杨惠提到秦琦,秦舒抬头朝她看去,被生计所累,她的眼里有遮掩不住的疲惫。   秦琦一般不会回来过暑假,但是就这么说出口……   秦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考   秦国华在S市有自己的家庭,他和续妻的儿子只比秦画小两岁,大女儿秦琦在寄宿制学校念书,每个礼拜回家住两天,暑假秦舒若是去了S市,秦琦便会同秦爸秦妈及秦舒一起住。   零几年正是物流生意火热的时候,梅河区住了一大批D城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拾掇拾掇就可以当办公室用,五层高的楼每一栋之间都是连着的,楼道虽分开使用,但只要把走廊上的铁门都打开,从一头到另一头便连了起来,够小孩们跑上好久。   这些楼中间围成了个停车场,名字叫茂业,而它等同于秦舒的童年。   早晨被车发动的声音吵醒,醒来的时候秦爸往往已经和司机一起去货厂了,白天秦琦带着她到处找乐子,傍晚的时候她攀着秦爸的胳膊去附近的小商场买菜,顺便在斜对面的菜市场门口买一元三串的水煮吃。   晚上洗澡后,抹上六神的清凉花露水,不仅止痒还凉嗖嗖的,激地人汗毛直立。秦舒和秦琦都爱喷雾型,全身喷个遍,然后裹着毯子坐在凉席上假装自己正在过冬,那是她们每天的娱乐。   秦国华买的房子离茂业不算太远,坐公交车十五个站之内就能到,偶尔他来过,秦琦从他那儿拿到路口那家酒店的洗.浴券,她们两个小屁孩就会屁颠屁颠地去泡澡。   这些都是比07年还要早的时候,也是秦舒人生中最开心、最难忘的时光。   今年秦琦大概也是不会回来的,秦舒想了想,抓了抓头发道,“可能要过年才会回来了吧。”   杨惠听她这么说有点失望,却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又转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晚饭没有在杨惠家吃,五点多的时候秦舒坐公车回了家,晃晃悠悠一路,她从杨惠想到秦琦,又从秦琦想到秦国华。   别人恨不恨秦国华,她不知道,但如果问她的话,她是不恨的。   虽然不管是亲戚也好,外人也好,许多人都说假如秦国华没有和杨惠离婚,后来的一切就不会是那种情况,她们三姐妹也都不会经历那么多坎坷,但秦舒对他还是怪不起来。   在秦舒心里,父亲的形象只属于秦爸一个人,而且她小时候还有些怕秦国华,不敢和他说话,也不敢往他跟前凑,但她也并不讨厌秦国华。   上辈子她高中辍学后去了上海,和秦国华一起住了十个月,那时候他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续妻同他分居,带着儿子回了青岛,秦爸也没有再给他打工,他一个人跑业务,生意有一单没一单地做着。   秦舒住在他的公寓里,到的第一天他就带她去超市从口杯牙刷毛巾到拖鞋,全都买了一套,隔几天就带她去采购一次,每次都会买满满当当一冰箱的菜回来放着,在家的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他的手艺很好,秦舒每回都能吃下两大碗饭。   有的时候秦舒半夜起来捣鼓夜宵,他看到了总嫌她手太笨,把她挤到一边,三两下切好青菜和肉丝,明明都一样地炒,可做出来的粉干就是比她做的好吃。   他说鸭胗要切地薄一些,不然熟了以后会变得很厚,嚼到掉牙也嚼不动,秦舒从他那学到了红烧鸡块的做法,他戴着眼镜相当斯文,杀起鸡来的样子却一点也不违和。   那时候他的睡眠质量已然很差,每天醒的早,起了床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秦舒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文质彬彬,秦爸不穿西装,但在秦舒的印象里,他却几乎都是西装笔挺的样子。   记忆和现实无法重叠,每当那时,秦舒便会清楚地意识到,她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小姑娘……”旁边的老人家递过来一张纸巾,“好好的你怎么哭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家大人呢?”   秦舒用手指揩了眼泪,摇头挤出笑来,“我没事,谢谢奶奶。我只是想到考试成绩,怕回家挨骂……”   “考差了啊?没关系,回家和你爸妈好好说,一家人,父母儿女,哪个不心疼哪个……”   ……   回到家,秦妈已经捣鼓好了养鸭的事,小院子里用木条做围栏圈住了几只拳头大小的鸭子,秦舒进门前颇有兴趣地瞧了半天,直到秦妈来叫才想起回房看书。   再过不久就是期末考了,秦妈在成绩上一向对秦舒要求很高,小学五年里,秦舒考过最差的成绩就是88分,那一次她回家以后哭地不像话,虽然小,但对于秦妈对自己的期望,她还是能感觉的到。   二中人多,她们学校一个年级共十六个班,一个班平均六十名学生,全年级总共近千人,实行的是‘单数好班双数差班’的政.策。秦舒在六年十五班,她的成绩是初二开始下降的,六年级的时候成绩还很好,她记得上辈子她这次考试的成绩是全班第三名,年级第十八名。   六年级的题目没有什么难度,虽说换了芯儿的她来考六年级的题目有点欺负人,但秦舒觉得,装逼装逼,不装则已,既然要装,那就得有一个良好的开始。   所以,年级十八,不行。   年级第一,才行。   ……   大部分学生考试都犯怵,这可以算是大家的通病,相比之下,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秦舒心可算是大,所有人都早到,只有她一个人姗姗来迟。   迟到就算了,答完题以后,她又做了一件六年级生不敢做的事情——提前交卷。   监考老师刚好是秦舒班上的历史老师,顶着他凶恶的眼神出了考场,秦舒知道自己肯定逃不了被班主任教训的命运,但也没办法,相比在考场发呆,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得去捡废铁块。   这段时间她已经捡了不少废铁块了,全部都塞在她的床底下。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保.卫科里的钟正指在三点四十五的位置,秦舒背着书包捡了半个下午,回家的时候刚好五点半。   秦妈还没回来,她先进房里藏好东西,反正她们家是水泥地,床底下都是灰,秦妈也不会去那儿扒拉,她把书包里的废铁块往床底里面一塞,就算完事儿了。   第二天不用上学,等秦妈出了门后,秦舒从床底下扒出那袋东西,用书包装着走了二十分钟到城北门的废品站,将它们全都换成了钱。   虽然她捡了很久,总共却也只换到了十一块五毛,加上平时从秦妈给她的零用钱里省下的二十八块,兜里一共是三十九块五。   这点钱很少,但对于现在的秦舒来说已经算多了,她早点钱只有三块,每天省一半,一天只能攒下一块五,这二十八块是她攒了十八天才攒下来的‘积蓄’!   装好钱,秦舒坐公车去了杨惠家,上楼前买了三根五毛钱的棒棒糖,给林浩、林佳怡和林佳安一人一根,看着秦画失望过后有点委屈的表情,秦舒搓了搓手,跟杨惠说带秦画下楼逛逛,不由分说牵着她便出了门。   又买了两根棒棒糖,秦舒全都给了秦画,牵着她走到中心广场的石凳上坐下,秦舒从兜里掏出钱塞到秦画手里,“这里一共是三十五块,姐姐过几天就要去S市了,你放好,馋的时候自己去买吃的,等姐姐回来,再给你零花钱。”   秦画是个很实诚的小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钱塞还给秦舒,秦舒不同她推让,直接将钱装进她口袋,“姐姐现在没钱,等姐姐以后有钱了,就不止是这一点点了。到时候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秦画的脸憋地红通通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姐姐你真好。”   秦舒伸出手,迟疑一瞬,最后轻轻拍在了她头上,“因为我是姐姐啊,琦姐也很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记得琦姐长什么样子了……”秦画摸着手里的糖,“她也会给我买糖?”   “当然会。”秦舒点头,“琦姐她会给我买吃的,她回来见到你,自然也会给你买吃的。因为我们三个是姐妹啊,姐妹你懂不懂?”见她点头,秦舒笑了笑继续说,“你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没关系,我们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有很多很多时间一起玩了。”   “真的啊?”秦画看着很兴奋,晃了晃腿说:“昨天妈妈又骂我了,我好想快点长大,那样就不用挨骂,还有钱买好吃的……长大真好。”   “是啊……”秦舒看着广场对面大楼反射的太阳光,“长大真好。”   其实并不是,那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长大的她们没有大把的时间待在一起,分离和责任,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她们承受不了却又无法逃避的。   可有的时候,人必须得憧憬些什么,才能不败给恐惧。   对面大楼反射的光有些刺眼睛,秦舒干脆眯起了眼,比起一无所知,她这样已经好很多了,反正最差不过是再苦一回,搏一搏未必没有希望,故事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结局。   “长大啊……”她又拍了拍秦画的脑袋,轻叹:“一定会很好的。”   “姐姐你说什么?”   秦舒笑了笑,挑眉道,“我说你以后会变成牙套妹。”   吃地正开心的秦画一下子变成哭丧脸,秦舒见她真信了,被那表情逗乐,心情瞬间变好,不顾形象大笑了起来。   ……   原本以为领成绩单那天肯定会被班主任骂,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秦舒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半天也没听班主任开口,他咳了几声,第一句话却是夸她:“这次考的不错。”   他把排名表递给她,“全班第一,全年级也是第一。”   秦舒接过排名表一看,第一的位置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六年级只需要考语数英三门,三门她都是满分。   语文虽然有作文,但整张卷面都对,作文没有什么问题,老师自然也不会找茬扣分。   “不过你也不要太骄傲了,这次的题目比较简单。”班主任表扬完以后适时压了压,又提醒道,“你记住,不管你多有把握,下次也不能再提前交卷,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罚你!好了,你把这个拿回班上,贴到黑板旁边去。”   秦舒应过,回班上贴好以后,立马围了一大群看成绩的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也没兴趣和他们挤,便回座位发起了呆。   这个暑假得好好赚钱啊……可S市那种地方,就算打暑假工也没有人会要她这么小的……   正头疼间,刘茉、周嘉嘉和陈依三个跑到她桌边,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成绩的事,“秦舒你考了全年级第一哎!好厉害!”   周嘉嘉和陈怡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刘茉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但秦舒的心情还不错,便也懒得搭理她,咧开嘴笑地无比开心,“刚刚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就是告诉我这个~”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旁边组张硕几个人的表情却变得有点古怪,秦舒不动声色看在眼里,默默乐在心里。   自从她拒绝了张硕的‘表白’以后,他们那一群男生对她的态度就有点不太好,他们虽然不会在私下做什么小动作为难她,但那一个接一个的白眼和鼻孔,看的她很是头疼。   这次秦舒考了第一,一千个人里,她是成绩最好的,对于学生来说这种感觉很奇妙,年级第一这个称呼就好像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   他们几个里也有成绩优秀的学生,考试基本都在班级前十,可秦舒这次不一样,她是年级第一,这么几个字压下来,他们在她面前一下子就失了底气。   心情很好地听完了班会,收好班主任发给她的优秀学生奖状,秦舒和陈依几人一起出了教室,原本说说笑笑,走到大门处时,她却突然喊了声停。   “怎么了?”陈依几个有些奇怪。   秦舒不说话,快步走到了红榜前。   每次大考以后学校都会将各个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列出来,放在全校最显眼的地方展示,而这一次塑料红布上,六年级列的第一个名字却不是秦舒。   她看到了什么?两个!有两个第一名!   第一下面那个,印在第二位的两个字才是秦舒! 作者有话要说:     ☆、随身空间   排名这事儿,若名次相同,排序就按名字的首字母来,秦舒的首字母是Q,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家伙是L,照国际惯例来说,他排在秦舒前面是应当。   “陆林……先?”秦舒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轻轻咀嚼,她皱眉,“陆林先是谁?”   那些红榜上前十名的常客她都记得,即使不是常客,初中四年念完,同年级里比较活跃的学生她大多也有印象,可这个人,她翻遍前世的记忆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另外三人走过来,陈依看一眼就笑了,“哦~陆林先啊,他是这学期期中考以后转来的,秦舒你不知道?”   原来是转学生,那就难怪。   “有听说过。”秦舒呃了声,视线定格在他和自己相同的分数上,“三百分……”   “是啊,全年级只有你们两个是满分。”陈依有些艳羡,进入二中两个学期了,她还没上过这张百名榜。   秦舒干笑不说话,招呼她们出了校门,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事儿。   看上去她和陆林先都是第一名,实际上意义完全不同,他是不是原装的她不清楚,就算一半一半的几率,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原装,可她是实打实换过芯儿的,这样一想,那第一就没那么让她高兴。   她是重生回来的,她能做到的,别人原装也能做到,想想就觉得……完全没有成就感。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家,秦妈见她耸拉着一张脸还以为她考差了,从她掏试卷开始眼神就别样犀利,直到看清成绩单上的三个一百,秦妈愕了一瞬,过后嘴角咧到耳根,笑地停不下来。   “我还以为你考差了,考这么好你难过什么……我拿去给你爷爷看看,你在家等我……”秦妈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牵她,“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   秦舒和她爷爷很少说话,因为秦舒感觉她爷爷不太喜欢她,其实也说不上讨厌,就是称不上喜欢的那种,所以她平时很少往爷爷跟前凑,只每次考完试以后会拿试卷去给他看,也只有在那时候,他才会不吝对她的夸奖。   秦舒的爷爷奶奶住在城北门红绿灯路口边,离菜市场不远,那套两居室几乎花掉了他们全部的积蓄。   他们在秦舒家前面那条马路边开了家小杂货铺,卖些饮料酒水和香烟,杂货铺后头是小麻将馆,每天早上七点,下午五点,准时在城北门和杂货铺之间往返。   这时候自动麻将桌还没普及,周围邻居得空的时候会去搓搓手工麻将,他们从中抽取台费,有时十块有时十五块。   这个点正是闲聊的时候,杂货铺外坐了一群大爷大妈,见秦舒拿了成绩单回来,一个个打趣她爷爷,不外乎是些类似‘你孙女真会读书’的话。   成绩单上的成绩以及那张优秀学生奖状让老人家很满意,他笑呵呵地应付那些邻居,边说着‘六年级而已还行还行’,边拿了张五元纸币给秦舒,“自己去买零食啊。”   要是早点拿到就可以凑个四十整给秦画,不过暑假从上海回来再给也是一样,到时她自己赚来的会比这多的多。   秦舒把钱揣进口袋,笑地要多甜有多甜,“谢谢爷爷!”   ……   晚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转了许久,侧耳细听确定隔壁房间的秦妈已经睡下,秦舒这才放心,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进空间’,白光在脑海一晃而过,下一刻她便置身于一个房间,面积不大,里面有书桌有沙发有床,桌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普通的笔记本不同,它没有充电线,这个房里也没有插头。   感觉很玄乎,这是她第二次来,难免紧张小心。   秦舒摸了摸沙发和床,面料手感不错,她在书桌前坐下,书桌左边有个抽屉,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试过,大概知道用法。   心里想着期末的考卷,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三张空白卷子,卷面上的题目和这次考试的一模一样。   秦舒拿过桌上的圆珠笔,静下心把英语听力和语文作文以外的所有题目都做了一遍,这对她来说不难,再加上又在考场上做过一遍,没用多长时间她就停下笔。   这个抽屉能把她想到的东西具现化,只要是已经现世的东西都行。   上次她饿着肚子进来,用这个抽屉具现了一堆零食,谁想过完瘾出去以后,胃里却还是空空地,想来在这个空间里感知到的一切和现实都是分开的。   秦舒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初发现这个空间的存在时,她是有点抵触的,所以这么久了她只进来过一次,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以后就再没使用过。   原本她是觉得,只要花功夫,哪怕不用这个空间,她靠自己也能在学业上有所建树,但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陆林先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她是和别人不同,但重生只是一个机会,并不是能为她解难的外挂,这世上还有很多天才,他们能做到的很多事,她重来一次也未必做得到。   合理利用手中的资源,将竞争的优势最大化,这才是她真正该做的。虽然不知道这空间是哪来的,但既然有这么个东西在,不用的人才真的是傻.叉。   静坐一会,秦舒又打开抽屉,这一次里面出现的是一本和古代生活起居有关的资料书,她打算暑假写一本古代背景的小说,虽然不是正经古言,但补一补相关知识也是好的,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贫穷绝对是万恶之源,没钱看病,没钱吃饭,没钱交学费,秦舒绝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   她现在十二岁,打暑假工什么的不太实际,换做别的地方还行,但在S市根本没有实施的余地。所以,想要赚钱,就只能靠其他技能。   说来也惭愧,她的一技之长只有写小说,上辈子她曾经在网络上连载过几篇,成绩中等,大红远远不及,却也赚了些外快。   这里有电脑,不需要充电虽然奇怪,但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不科学的,或者说是超越科学的,她也就懒得去想那么多,反正也想不出结果。只要这台电脑可以联网,可以让她上传小说,其他的都不重要。   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敢动电脑,这一次秦舒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开了机,没想到真的能用,她有点好奇这个电脑的IP地址是什么,但她自己是个电脑渣,查IP什么的全都不会,无奈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到脑后,浏览了一会新闻,她便关闭电脑从空间里退了出去。   睁开眼,就着台灯看清墙上的钟,十点二十分,正是她进空间的时候。   如此便利,她不用担心以后如何兼顾学业和小说更新,每天睡前进空间里写完再出来,身体的状态和时间都保持在她进去的刹那,不会耗费她的体力,也不会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接下去的三天秦舒过的很充实,白天写暑假作业,晚上去邻居家蹭会儿电视看,九点钟回家,上.床躺好,然后就钻进空间里看看书,写写东西。   老是空间空间地叫不太好,虽然只是在心里默念给自己听,但秦舒还是给它起了个名字——黄金屋。   乍一听有点傻,仔细一听还是有点傻,可思来想去,秦舒觉得这是最贴切的名字。   这是她发家的关键,以后要倚仗的地方很多,这相当于外挂一样的存在,能在她赚钱的道路上帮助她,可不就是黄金屋么。   在研究和适应黄金屋功能的过程当中,秦舒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它。   关于黄金屋的时间,秦舒有了些新发现。   事情是这样的。   第三天的下午,秦妈出门,家里只剩秦舒一个人,无聊之下她又钻了进去,‘要是时间里面走外面也走就好了’,白光闪过的瞬间她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下一秒意识里就出现一个时间比例选择的界面,1:1、2:1、3:1、自定义和无,共有五个选项。   她选了2:1,在黄金屋待了十分钟不到,退出去一看钟,时间距离她进入黄金屋的时候,过去了差不多五分钟。   原来外面的时间和黄金屋的时间可以照比例调整!这对还是学生的秦舒来说无疑更方便了。   上学时休息时间不多,以后要上晚自习,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更少,要学习要睡觉又要写东西,那时她就可以用‘无’这个选项,在黄金屋里耗多久都与现实时间无关,完全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干扰,其它时候则可以视情况调整比例。   三天很快过去,秦舒和秦妈的衣物早就收拾好,第四天早上九点,接她们的车来了。   不是小轿车,也不是客车大巴,而是跑物流用的大货车。   长长的货车车箱前头有个驾驶室,三个座位,两排卧铺,像秦爸他们做物流的,经常会让司机装货的同时,顺便搭一下自己人。   秦舒从小坐惯了这个,不仅不觉得难受,反而还很喜欢。   她调好时间比例,上车就‘睡’,除了吃饭一直没起来过,第二天一早到了S市,司机要去厂里卸货,经过茂业停车场时把她们放下,到的时候秦爸已经等在那里,他腋下夹着个公文包,和司机打了声招呼,而后笑着接住飞奔来的秦舒。   她抱着秦爸的脖子,他的胡茬扎地人有点痒,她一边用手掌挡着一边咯咯笑:“再扎我我就要咬人啦!”   马路对面是新开盘的小区,巨大的横幅上刊登着广告语:2007年,与你相约凤凰城。   是了,2007年,她在这里,在秦爸还能抱得起她的2007。   ☆、开始写文生涯   秦琦在秦舒到的第二天就来了茂业这边。   正在上初二的秦琦正是喜欢玩电脑的年纪,白天秦爸工作,秦妈在家看电视,秦琦就带着秦舒去茂业停车场后头的小网吧里上网。   那是私人营业的,说白了就是一对老夫妻把自家旧房的一楼改装成网吧,里面小到只能放下十五台电脑。上网费两块钱一个小时,秦琦有秦国华给的零花钱,基本每天都在那儿从下午一点待到四点。   在秦琦心里,秦舒还小,玩电脑什么的不适合她,她只要乖乖地坐在旁边戴着耳机听歌,看自己玩就行。   从前秦舒没有异议,现在同样也没有异议,把耳机一戴,和秦琦说一声‘我睡觉别吵我啊’,调整好时间比例,闭眼就进了黄金屋。   三个小时的时间,秦琦玩够了电脑,她也写完了两万五千字。   比例是照着一比三来的,外面三个小时,她在黄金屋里就待了九个小时,相当于白领一天的上班时间,要是中途秦琦叫她,她立马出来就行。   秦舒的手速在正常范畴内,一个小时能写三千字,赚钱是头等大事,能多码一点字算一点,她在黄金屋里整个人又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疲劳感,干脆就埋头狠写起来。   差不多八个小时就能写完两万五,剩下的一个小时她则愉快地用来吃东西,现在她手头紧,只能借着这个方式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对于秦舒的安静,秦琦十分满意。每到放长假的时候,秦舒就像秦琦裤带上栓的娃娃,不管走到哪秦琦都一定要带上她,有时是秦舒乐意,有时则是被强迫。在陪秦琦上网这件事上,秦舒算是半乐意半不乐意的,主要是秦琦玩起电脑来太专注,秦舒要在旁边看一下午,不可能不抱怨。   现在秦舒不抱怨了,秦琦乐得之余,又有些不习惯,反倒疑惑起来:“秦舒你最近怎么这么能睡?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啧,也不像啊,看你今天吃了那么多……”   “……”   对于秦琦的疑问,秦舒用三个字搪塞了过去:“长身体,呵呵……我长身体呢。”   粗神经的秦琦不会考虑那么多,哦了一声算是被说服,下一次上网的时候依旧玩地起劲,而秦舒也照样不管不顾靠在她肩头‘睡’地天昏地暗。   到S市的第十天,秦舒已经存了二十五万字的稿,合计一下觉得这个字数不算少了,第十一天下午,在黄金屋里写了一万字以后,她便用电脑打开晋江文学城,注册作者。   这时候的晋江文学城正是百家争鸣的时候,后来被奉为经典的言情神作层出不穷,而被认为雷死人不偿命的奇葩作品同样也是满天齐飞。   读者看小说图个什么?大多数人就是图个爽,看着主角一路走高狂拽酷炫,借此来满足无法在现实中实现的臆想。   即使是言情文,走的也是这个套路,不然撞上霸道总裁一朝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喜欢?本质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个时候流行的爽有个短处——太多人把文写地逻辑不通,只为苏而苏,只为爽而爽,到头来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雷。现在的网文市场还不成熟,接受这种风格的人很多,等过个几年,就只有被打成无脑玛丽苏的份。   秦舒认为,苏可以,爽也可以,但却绝不能雷,苏爽的度只要把握好,便不会出现天雷滚滚的现象。而这个度该如何把握,则取决于作者自己。   纵观几年后的绿jj,苏爽依旧是主流,但那时候的作者已经懂得如何苏地隐晦,爽地自然,同样一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风格,放到那时候的绿jj愣是被玩出了百种花样,恶俗如‘坐上来自己动’和‘天凉王破’这样的梗,作者们都能写地无比小清新,诗意万分一点都不让人反感,读者不深究根本察觉不到其本质还是又苏又爽,这也是为什么改编成电视剧的小说,十有七八都是出自晋江文学城的原因。   但这样的风格现在写不合适,太过于独树一帜,若是不能杀出血路,就只有扑街扑到死的份。   要在满足时下读者口味的同时,又要保证以后不会被人说是靠天雷滚滚发家,秦舒自认能把握好的,也就只有女强。   时下的女强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女强,常见的套路大多是女主角和高大上的男主角在一起,然后被男主角一路带飞闪瞎一众围观者的眼,中间再虐个把女配让读者过过瘾,似乎女主角的成功之处不通过男人就无法表现出来一样。   考虑过后,秦舒最终的决定是,照搬终点小说网男频升级流那一套,把重点放在女主崛起的过程,感情为辅,心理上的自立自强才是全文要突出的中心。   从存稿起就打定了主意,在填写文章信息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犹豫,两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了文案。   【《与凤书》作者:卿书   顾家满门忠烈,却因功.高震.主一朝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上下数百口人皆被斩于午门。   亲眷无一存活,她从此改名凤轻君,发誓要为家人讨回公道。   万里河川,庙堂坟冢,剑指龙.椅之上,纵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畅她所欲,舒她所郁。   谁欲轻她,弃她,灭她,她便灭之,弃之,轻之。   生有反骨,惟愿作与凤书。】   这样的文案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的味道……秦舒自己也心虚地咳了咳,的确有点像是潇潇书城与红裙书城的风格,但男频那一套用在女主身上,这种感觉多少是无法避免的,反正她不会把它写的脑残无逻辑,只要内容是终点那一挂,这种蛋疼设定,忽略一下就行。   这想法听着虽玄乎,但秦舒能肯定,读者看起来一定非常爽!   小说封面是秦舒自己随手P的,现在还没签约,暂且将就用着。   从电脑文档里把存稿分章放进晋江文学城的存稿箱,而后发表三万字,确定成功以后秦舒看了两眼便登出账号,关闭电脑前顺便给一家叫烟火的言情杂志投了个早就写好的短篇稿,该做的事都做完,她便从黄金屋退了出去。   睁开眼,秦琦刚好也打算回家,她动了动被秦舒枕酸的肩,笑说了一句真及时,“正想叫醒你,你自己就醒了,走,姐姐带你去喝奶茶。”   秦舒伸个懒腰,揉揉‘迷蒙’的睡眼点了点头。   《与凤书》讲述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失去所有至亲后,改名为凤轻君的女主决定为家人报仇,她顶替别人的名额参军,一步一步拢权,将陷害她父兄的人一个个拉下马。   从小兵一路往上升,解决接踵而至的困难,路人甲乙丙丁的挑衅和女主的装逼打脸是必不可少的,内容进行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凤轻君已经掌握了不小的兵权,当最后一个参与陷害她父兄的大臣落马,顺藤摸瓜的凤轻君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最高位那人的默许,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事情不可能发展到那个地步。   知晓一切的凤轻君并未有所动作,此时她受祁国皇帝之命领兵出征,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以弱胜强,将邻国曜月打地主动请降,而她也因此一役得战神之名。   打完曜月没多久,祁国皇帝又有了同大昭国开战的念头,时天下三分,祁国和大昭国力相当,与曜月一战的胜利,让祁国皇帝燃起了一统天下的野心,凤轻君照旧受命领兵,然而,到了开战前夕,祁国的将士才发现,统帅三军的主帅、他们的战神大人,消失了!   身为副将的男主无奈顶上主帅之位,到了交战的时候,让祁国人崩溃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战神,成了大昭国的主帅!   凤轻君领着大昭士兵将祁军打了个节节败退,祁军虽有男主撑着,但凤轻君对祁军太过熟悉,他们被打地措手不及,在连丢了三座城池以后,才来得及重新部署战略。   庇佑万民的战神一夕之间成为叛徒,无数祁人对她恨之入骨,身为大昭王爷的男配问了凤轻君这样一句话。   “不论最终胜利的是祁国还是大昭,你都将背负千古骂名,被无数祁人戳脊梁骨,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眉眼淡漠,她无谓一笑:“我顾家十三代人,代代为祁国守疆卫土,无数顾家子弟将性命留在了沙场上,流过的血足以将祁国皇城的城墙染红,战神一名,除我顾家以外,祁国上下无人敢当!谁想,我父兄没能等到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却死在了刽子手的刀下,何其可笑!纵使百年以后,顾家列祖列宗不肯认我这不肖,我也绝不会原谅背叛了我顾家满门的祁国人!什么国.家大义……”   “……从家破那日起,我便无家无国了。”   小说后半部分内容主要围绕着两国之间的纷争进行,同时,在前半部分内容中描写较少的感情戏也被加重了笔墨,女主和男主男配之间的纠葛同这场家国恩怨一起跌宕起伏。   最后,女主在沙场手刃男主,大昭国成功一统天下,祁皇室皆亡,大昭皇帝如约将顾氏请进忠烈祠,封凤轻君为定国公,天下平定以后,凤轻君却消失了,只留下无数猜测和谜团。   而男配贯彻痴情原则,为她等了数十年,终生未娶。   狗血是狗血了点,但看起来绝对爽,除了最后的结局,女主一路都在升级打脸虐渣渣。   因为这不是终点文,不能像他们一样一写就是几百万字,所以秦舒将情节安排地很紧凑,节奏把握的也比较快。   三万字分成了十章发表,这头十章里,女主迎来了两次装逼的机会。   才进军营没多久,凤轻君就被一个百户挑衅,看起来比一般男人瘦弱的她被讥讽是“弱鸡”,身为装逼技能满点的主角,她一句话没说,直接用武力干翻了一众百户,从小习武的她对上莽夫,赢起来不要太痛快,于是乎,第一次啪啪啪打脸就此成功。   秦舒分章分的极有技巧,每一章都停在让人挠心挠肺想要一探究竟的地方。   这头三万字也不例外,女主成功打了百户们的脸以后,很快又迎来了校尉的刁难,然后文章断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校尉蔑视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她能感觉到,人群中有无数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正在等着她丢脸,包括之前那几个被她一招放倒的百户。’   ‘凤轻君勾唇一笑。’   然后呢?没有了?!我勒个去!   点开《与凤书》的读者,看完以后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主角她这邪魅一笑笑完以后呢?   断在这种地方,作者简直不道德!   更新完就去喝奶茶的秦舒不知道,偶然间戳到她这篇文的读者全都被吊起了胃口,一个两个纷纷在文下留言质问。   清风:卧槽!停在这里还有没有人性!   梨花海棠:跪求作者大大把后面的内容吐出来!   男神我的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主,霸气地我腿都软了!果断收藏,作者求更新!   ……   只有签约的作者才能得到榜单推荐,作为新人,想要被编辑注意到,最快的方法就是冲新晋榜。   收藏点击和评论都与文章积分息息相关,但新文的评论一般都少的可怜。   秦舒的断章成功吊足了读者胃口,点进来看文的人纷纷留言,一时间,文下居然有了三四十条评论。收藏数刚好76,而看完觉得不过瘾的读者们又倒回去重新欣赏了一遍女主装逼的过程,点击翻一番,加上评论,积分一下就上去了。   原先古言新晋榜第一的那篇文,更到快四十章,收藏30,评论17,秦舒这数据虽然还是少,但已经足以吊打一众新文。   第二天榜单更新的时候,《与凤书》就这么空降在了新晋榜第一的位置。   忙完排榜工作,编辑若絮照例抽出时间查看榜单,原本漫不经心的她在鼠标划过新晋榜的时候却迟疑了一瞬。   这本从未见过的《与凤书》,是什么时候爬到第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挂墙头   身为编辑,得空的时候看看新晋榜是很有必要的,数据能上来就表示文章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为了签新人发掘好苗子,隔几天看看新晋榜已经成了若絮的习惯,不只是她,其他的编辑也同样。   往常在新晋榜上看到什么名字比较合口味的文,若絮都会点进去看一看,如果有潜力的话,就甩一封站内短信过去问问要不要签约,顺序基本都是从上往下,排地越前,有潜力的几率就越大,可今天,看着新晋第一的那篇文,她却有点迟疑。   昨天还在第一的那篇文此时已经被挤到了第二,那篇文若絮有看过,不过不合她的口味,所以就没有去签。   那篇文的数据说实话并不算好,但新晋就是这种情况,在没有好榜单曝光的情况下,几十个收藏顶天了,可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它到底也是若絮亲眼看着从新晋榜底端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前几期新晋排在前面的已经被古言组的编辑们筛选过一遍,各人有喜欢的都签到了自己手下,其他没有被编辑们看中的,等新晋换了几次榜,也就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头,渐渐消失了。   现在,这个《与凤书》莫名其妙空降到第一,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奇怪……   心存疑虑,若絮移动鼠标点了进去,在看完文案的以后,她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这个作者走错地方了吧?这篇文的风格根本就是潇潇家与红裙家的啊,和她们大晋江一点也不符。   视线又扫了一遍文案,若絮的目光停留在倒数第二句上。   等等!   这个‘谁欲轻她、弃她、灭她,她便灭之、弃之、轻之’,仔细看看倒有点像是终点男频主角的口吻?   鼠标往下拉,若絮先是被每章2开头的三位数点击吓了一跳,拉到底下,那109的收藏和51条评论差点让她咬了舌头!   这数据也太吓人了点吧?她做编辑的时间也不短了,新人第一篇文,发了一百多章评论才堪堪到300,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三百多章的内容评论才200多,这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这本《与凤书》不过十章而已,三万字,点击章章200多,收藏109,评论51,再点进这个卿书的作者专栏里一看,这的的确确是她第一篇文没错,一个新人,这样的数据实在是好地有点过分了。   莫非是个懂得刷.分的新人?   若絮觉得很有可能,当下便用企鹅敲了同事管理员03。   古言组若絮 11:34:09   03,麻烦帮我后台查一下这篇文的数据有没有刷[网页链接]   英俊的管理员03 11:34:27   好的   英俊的管理员03 11:40:31   查过了,没有刷   古言组若絮 11:41:12   0.0真的?收藏点击评论一样都没刷?   英俊的管理员03 11:41:56   用我英俊帅气的脸发誓,真的   ……   关掉对话框,若絮有点傻眼,这么说,她是碰到一支潜力股了?   事实上,《与凤书》会有前70多个收藏,是因为更新之后在最近更新那一块有短暂的曝光,后来的那几十个收藏则全都是上了新晋以后涨的。   但对于不知情的若絮来说,这就是一篇带着100+收藏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新文,她一边点开第一章,一边猜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工作时间很宝贵,编辑们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平常看文,她都是看看开头三章写的好不好,能否吸引人,而这一次,她居然一口气把前十章全都看完了。   管不住自己作孽的手,等回过神来,若絮的目光已经定格在‘凤轻君勾唇一笑’这句话上。   然后呢?!   冒出这个想法以后她愣了一瞬,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篇文章牵着走。   ……她知道那109个收藏和51条评论是怎么来的了。   深吸一口气,若絮给这个叫做卿书的作者发送了站短。   编辑若絮:你的文我看过了,感觉很不错,有签约的意向吗?愿意的话请加企鹅:5433xxx69详谈。   此刻的作者卿书,正躺在床上懒腰频频,早上刷牙洗脸过后,她又爬回了床上,无聊地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起来。   吃午饭时被秦妈吼了一通才下床,下午照旧陪秦琦去上网,等她‘睡进’黄金屋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登陆晋江后台,秦舒看完站短以后很快回复过去,打开前不久才申请的企鹅,加了若絮的Q,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两人便进入正题。   编辑若絮 13:41:06   你是第一次写文?   QS 13:41:19   是的   编辑若絮 13:41:26   ……   签约吗?   QS 13:41:39   签   言简意赅都无法形容对话的简短,若絮把合同文件传给秦舒,并附上了晋江公司的地址,嘱咐她打印出来填完后寄到这个地方,本想着秦舒一定还有问题要问,谁知她只回了一个‘嗯’字,然后就没了下文。   那厢若絮郁闷着,这边秦舒正在查看邮件,她收到烟火杂志编辑的回复说,她的稿子过了初审,现在正在等待二审中。   这才一天,她们家的审稿速度还真是快。在心里赞叹一句,秦舒关掉企鹅和晋江,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将码完的内容放进存稿箱,更新了一章3000字的章节,接着出了黄金屋。   拖着秦琦到附近的打印店将企鹅接收的合同文件打印了两份出来,秦舒在回家的路上这才跟秦琦‘坦白’,说自己平时趁着休息天去同学家玩,借用别人家的电脑写了点小说,现在被网站的编辑看上,人家要和她签约。   秦琦当然闹着要看秦舒写的小说,为了搪塞过去,秦舒简直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咬牙称自己写的不怎么样,字数还很少,更新时间少,要很久以后才写的完,坚持要等完结以后才给秦琦看。   秦琦拿她没办法,回家以后,秦舒把事情和秦爸秦妈说了,同样是应付秦琦那套说辞,说完以后秦舒让秦爸把身份证借给她用一下,她没有自己的身份证,要签约只能用监护人的证件。   秦妈的反应当然是高兴,她一个劲儿地搂着秦舒夸她能干,秦爸虽觉得惊讶,但也没有反对她签约。   躲起来填完了两份合同,到了该填银-行-卡号的时候,秦舒让秦爸用他的身-份-证办一张卡给她用,牵扯到银-行-卡啊钱啊什么的,秦爸有点担心她小孩子家家被人骗,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秦舒知道他不懂电脑也不懂网络,这种在网上写小说赚钱的事情在他们听起来根本就是不可思议,上一世秦舒二十了,写小说赚钱他们都犹有惊讶,更别提现在她才十二岁。   幸好秦国华有事过来了,他比较能接受新鲜事物,秦舒把事情和他一说,让他去负责说通秦爸。秦国华的话果然有用,秦爸马上出门给她办了张卡,填好这最后一项,秦舒把合同装进文件袋里,由一家人陪着去把东西寄了。   秦国华觉得秦舒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作为’十分不易,高兴之余决定出去吃饭,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对现在的秦舒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吸引力。   她吸了吸口水回答秦国华的问题,两眼饿狼般直冒绿光:“我要吃麻辣小龙虾!两盆!”   另一边,晋江文学城里,《与凤书》依旧在古言新晋榜第一飘着,这位置虽然不显眼,但到底也是有榜,于是乎,收藏数一路走高,直至数据停止更新时才终于不动。   秦舒更新那会儿收藏已经200出头了,到了下午数据停止更新时,收藏数已经到了298。   只不过更新了一章,总共也就十一章的内容,收藏居然有298个!   这样的成绩引起了许多人的眼热与怀疑,不多时,晋江专属论坛‘绿水’里,就出现了一个挂卿书的帖子。   【古言新晋第一《与凤书》的作者卿书大大,数据刷成那样你自己不害怕吗?】   很快,回帖的人多了起来,各路围观群众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占座,在帖里留下印以后这才仔细看主楼的内容。   挂人的楼主‘看不惯刷子’截了图,将《与凤书》凶猛的数据贴了出来,更细心地贴上了几个时段的对比。   看不惯刷子:这数据我就呵呵了,其它作收四五百五六百的作者也就算了,这可是新晋啊!看看这个卿书的专栏,作收才12就敢这么刷,该说她胆大好还是说她蠢好?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吗!现在的新人真是丧心病狂!   回帖里一片‘卧槽’声,不管作者读者,一个个纷纷感叹:‘古言作者要是没有读者基础,文章出来基本都冷到要哭,这个卿书刷之前都没做过功课吗?’……   而被挂墙头的当事人,此刻吃上了麻辣小龙虾正开心地不得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爽的飞起’,美地简直找不到北。   ☆、数据飙升   在绿水论坛里,像这种挂人撕x的帖子,一般都能吸引到不少的围观群众。鱼龙混杂,又有匿名这一层遮挡布,管你是新人老人,回帖的人根本不会留任何情面,措辞一个比一个犀利。   当然,这也是得分情况的,就像挂《与凤书》的这个帖子,在最开始的惊吓过去以后,帖里的人纷纷开始求证,一个两个都跑去翻正文一探究竟。   而有的人就更干脆了。   前排围观:楼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既然觉得不对劲就去管理中心举-报啊,有没有刷等举-报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   我是双眼皮君:楼上+1,顺便说一声我已经举-报了,楼主我借你的图做证据用了用,勿怪~   如此这般,众人便纷纷表示要端好小板凳围观,坐等管理员那边出结果。   花式翻页:真的真的很好奇啊~到底是绿jj从此多个强势新人,还是又有一位娘娘要被钉上耻辱柱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楼上别搞笑,就新人这咖位,根本不够上耻辱柱的,顶多绿水又要多一位一生黑而已。   ……   在热热闹闹的讨论中,去《与凤书》文下一探究竟的‘侦查-部-队’回来了,还没到翻新页的时候,帖里的画风却猛然一变。   路人二号:我觉得楼主可以歇菜了,我去看了这篇文,新人里绝对算得上是高水准,而且文下留言的基本都是活跃号,应该不是买来的。   爆米花:楼上+1,本来打算去看热闹,结果去了以后情不自禁给人贡献了个收藏……   单眼皮在此:贡献收藏+1   小怪兽:洗地的来了?画风不对啊,楼上几位看着有点奇怪,是作者本人开小号来了还是亲友团?求红大衣查IP!   吃白菜:楼上真搞笑,我们是看过才这样说的好吧,写的好数据逆天一些怎么了?新人难道就只能扑街?看到个有潜力的新人一个个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我也是想笑(^_^)不然趁着举-报结果还没出来,来打赌好了,我押卿书没刷-分!   凑热闹:楼上好魄力,我也来!同押没刷!   ……   什么是刷-分?花钱买章节点击数、评论数和收藏数,伪造虚假数据,这种行为就叫做刷-分。   做这种事的目的一般是为了让数据更好看,同时在排榜单的时候,能有机会分到更好的位置。   无利不起早,很多人想要快速上升,又拿不出真材实料,也就只能选择这个方式。   然而,那一堆堆数字虽然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但写小说写地久了,对于数据的科学与否,很多作者还是能察觉到的。   比如,正常的章节点击数一般都是呈递减趋势、点击和收藏之间有一个比例、VIP前一个章节的点击数和订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新人新文的曝光主要靠更新榜……这些慢慢都会变成作者们的常识。   在这种情况下,新人卿书那篇数据诡异的《与凤书》,自然很难不让人怀疑。   在绿水论坛里,如果一个作者刷-分或者抄袭被证实,那么其他人就会将这个作者戏称为‘娘娘’,‘钉在耻辱柱上’的意思则是说这个作者留下了确凿的不光辉历史,以后有事没事说不定会被人翻出来,这对于写手来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在秦舒被挂之前也有好些个作者上过耻辱柱,文章被举-报以后,经管理员查证,证实数据的确是刷出来的,一夕之间几百个甚至几千个文章收藏全都被清掉……不可谓不丢脸。   帖子里还在热烈讨论着,回帖越来越多,楼也越盖越高,而处于议论中心的秦舒却完全不知情,她吃完小龙虾回家,洗过澡以后坐在凉席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这个时候的电视剧还是挺好看的,剧情良心,演员演技也良心,比起后来那些层出不穷的雷剧,现在简直可以算是电视剧的黄金时期。   看完电视,秦舒回床上倒头就睡,完全没有进黄金屋里去‘加个班啊’或者‘再努力一把啊’之类的念头。   第二天九点以后,晋江公司的员工开始上班,办公室陆续坐满,编辑们照常打开电脑工作,半个小时不到,网站站长康桥就在编辑群里嚷开了。   站长康桥:卧槽!这个挂人帖搞什么,居然有近十页的回复?![图片.jpg]   站长要负责的事情很多,绿水论坛也是她和一众版主管理,刚才她习惯性地进入绿水,结果目光一下就被飘在顶上的帖子吸引。   若絮也在办公室里坐着,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管理员那边先给她发来了个窗口抖动。   英俊帅气的管理员03:[图片.jpg][图片.jpg]看,这十一二个刷-分举报,对象全都是你昨天让我查的那个作者。   古言组若絮:……我去绿水看看,你赶紧处理了吧,把结果发出来,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去绿水论坛里逛了逛,把那个挂卿书的帖子大致浏览过以后,若絮点开卿书的企鹅发送了条消息:亲,你被人挂墙头了你知道吗?   卿书的头像是黑的,若絮看了两眼,关闭对话框,点开编辑群的消息,这才发现里面也在讨论卿书的事。   古言组红玉:哎?挂的是我们组的?没见过这个作者啊……有谁知道?   古言组清江:没见过。   同人组妙云:新人的数据好可怕(⊙o⊙)   现言组庄心:又有刷-分的事?   纯爱组花樟:让管理员查一查就知道了。   若絮心里黑线无数,手在键盘上噼啪敲下一行字发送出去,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古言组若絮:不用查了,我昨天已经让管理员查过了,没刷,数据都是真的……   现言组庄心:真假?!   古言组红玉:哎?   同人组妙云:纳尼0.0   纯爱组花樟:OMG...   古言组清江:……   站长康桥:(°ー°〃)(°ー°〃)(°ー°〃)   秦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张帖子已经翻过了十一页。   管理中心判定的结果是并未构成刷-分行为,也就是说,经查证,《与凤书》的数据不是刷出来的。   这样的结果惊呆了一众人,在帖子里从前一夜开始围观的群众全都跑去看文,想要看看这牛逼哄哄的新文到底特别在哪里。   于是乎,点击和收藏一路走高,来自绿水观光团的读后感评论也增加不少,秦舒花半个小时粗略浏览了那张帖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没有上绿水去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当日的更新放了出去。   其实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意外。   加了收藏的读者当然是想要看文,眼见女主那一笑以后下文终于有了着落,忙不迭点进去,可看完才发现,作者她又断在了让人挠心挠肺的地方!   断章断地如此销-魂,一众读者手刚伸上键盘,正准备留言表达一下不满,目光就被文章下方的内容吸引过去。   作者有话说:刚刚才知道发生了一些和本文及本人有关的事,对此我想说,我是新人,会有质疑声是在所难免的,我都接受。其他的就不多说,既然是写文的,那咱们就用文章见分晓。   所有支持的人,卿书在此谢过。   PS.加更一章,一个小时以后见。   本以为要到明天才有新章看,谁想等会儿就会有掉落,惊喜之余,读者们对卿书的好感瞬间上升了几个度,连带着她说的那番实际没什么意义的话,看着也变得特别帅气。   清风过无痕:大大好帅!加更的姿势尤其帅!   养肥永远养不肥:霸气和凤哥有的一拼!大大请继续努力!更新速度请跟上凤哥装逼打脸的速度!拜托!!   秦舒看着评论莞尔一笑,而后打开文档开始码字,码了一万以后,她开始放慢速度,拉开抽屉从里面具现出一包蓝莓酥,咬一口,带着浓香的甜腻在嘴里蔓延,心情本就不错,一包蓝莓酥下肚,她幸福地简直快化了。   退出黄金屋之前,她没有忘记回复若絮那条信息。   QS:替我谢谢挂我的人o(≧v≦)o   点开消息的时候若絮正在喝水,她被后头那个颜文字吓了一跳,一口水差点没喷在屏幕上。   搞毛线啊?这才一天,她画风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想回复,可卿书已经下了线,若絮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开始猜想她到底是被气地说出这句话,还是真的想表达字面上的意思……   每天码字更新,秦舒的日子过得极有规律,合同寄出去一个礼拜以后,她的作者专栏下终于出现了小红戳,‘签约作者’四个字意味着她也可以去申请榜单了!   申榜的地方叫做‘后花园论坛’,只对签约作者开放,第一次进去都要验证,等编辑那边通过了,以后进出才可自由无阻。   秦舒照例更新完,点进‘后花园’找到古言组的板块,在申榜帖里按照格式跟帖,完事心满意足地瞧了好几眼才离开。   同小红戳一起来的还有烟火家通过二审的通知邮件,秦舒心情大好,一口气连吃十包蓝莓酥,直腻地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合同回寄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知晓这一点,秦舒并不着急,每天按时更新、码字、回复读者评论,每个礼拜准时去‘后花园’申榜,上榜以后则认真完成字数任务。   《与凤书》的第一个榜单是编辑推荐榜,上榜的时候文章收藏数刚好630,一期榜单下来,收藏数已然破千。   还不到30章,收藏却有1249个,这样的成绩,同期的新人拍马不及,要想赶上,大概也只有坐飞机才能一试。   自绿水一挂以后,不知道有多少新人开始对卿书羡慕嫉妒恨……   ☆、逊爆了   下了编推又上了佳作推荐,这个榜单比较显眼,又被排在第一的位置,还是个有图的榜,一期下来,《与凤书》的收藏以极其凶猛的涨势,一路飙至2000。   上架入VIP的标准是500收藏,《与凤书》的条件早已达标,若絮便趁着它在佳作榜上的时候和秦书提了上架的事。   编辑若絮:在不?这周四入VIP,当天需要三更,你有存稿么?没存稿的话就调到下个礼拜。   QS:有存稿,可以。   编辑若絮:……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QS:o(≧v≦)o   编辑若絮:得,你还是继续言简意赅吧,这画风转变太快跨度太大我一下子有点接受不来……   收到消息便开始准备入V的事。   黄金屋的时间比例,指的是外界的时间在黄金屋里被拉长,让身处其中的秦舒感觉像是过了比之长好几倍的时间,但其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秦舒在黄金屋里分三个时段更新章节,但实际上电脑显示出来的更新时间只不过相差几分钟或十几分钟而已。   好在入V的三更是要一起发,不然她还得划算着控制好,不让更新时间隔地太远。   除了每天更新和偶尔加更用掉的,秦舒大概还剩四十万存稿,一天三更毫无压力。   周五那天她假装赖床进了黄金屋,按时发送入V申请,若絮那边很快通过,设定好存稿箱一个小时以后自动发送,她吃了几包蓝莓酥解馋虫,闭眼又回到自己床上。   暑假作业都已经做完了,每天吃喝玩乐睡,时间转眼就到了八月下旬。   烟火家稿费到账的时候,秦舒的假期也到了尾声,稿酬标准是千字一百,她投的短篇九千字出头,到手便是九百元整。   拿到钱以后,秦舒非常‘豪气’地表示要请客吃饭,秦妈拿着秦舒给的钱买了一堆菜,一家人颇有兴致地在家弄了次火锅吃。   很久没有如此热闹,秦国华吃地兴起,和秦爸喝了点酒,最后一拍桌子决定,要给秦舒买台笔记本电脑。   这时候的笔电不便宜,差不多的都要五千多,秦舒本想看看《与凤书》的收益如何,等可以提取收益的时候再着手买电脑,现在秦国华主动提出要买给她,正好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不过,喝醉酒的人说的话能不能信还要两说,高兴之后秦舒又没有那么期待,谁知道第二天秦国华酒醒以后还会不会兑现?他自己家里都只放了一台台式电脑。   第二天下午,当秦国华开着车来带她去买电脑的时候,秦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挑了台价格中等的电脑,网络什么的得等到回D城再办理,即使没有网,秦琦还是捣鼓了一下午,秦舒在旁边看着她羡慕又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了想,天黑的时候把她拉出了门。   “妈!我和姐姐去商城玩一下!等下就回来!”   离茂业不远的地方有个叫易买的商场,平时秦舒两个也常常去那儿玩。   “你拉我出来干嘛?”没了往常的心情,在商场里看着那些吃的喝的穿的,秦琦兴致缺缺。   秦舒不回答,却拖着她一路奔至某个柜台。   站定脚秦琦才发现,那是她们平时常来看的柜台——卖MP3的。   秦琦有一个随身听CD播放机,虽然能听歌,但是播放机和CD包都不小,随身带着还是有点麻烦,她想要一个MP3很久了,秦国华认为玩这些东西没什么好处,一直不肯给她买,秦琦有零用钱,但秦国华不准,她也不敢自己攒钱买。   “你带我来这干嘛?”秦琦凑近柜台,看着里面一个个小巧可爱的MP3渴望又遗憾,“真好看……”   “麻烦你把这个拿出来给我看一下。”秦舒已经对着柜员吩咐了,“还有这个。”   柜员迟疑着拿出秦舒要的那两个,她接过,立刻递给秦琦,“姐你试试哪个更好,喜欢咱就买。”   秦琦一愣,“买?这要三百多呢……”   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币,秦舒挑眉,“你忘了我有稿费啦?我这还剩好几百,买吧买吧!我知道你想要电脑,我现在还买不起,等我以后赚得多了,想要啥我们就买啥!”   “家里那台电脑就当是叔叔买给你的,先放我这,等我赚了钱,再给你买个更好更新的!”   话里的叔叔指的是秦国华,下午秦琦在车里闹了一路,吵着也要买电脑,却被秦国华以耽误学习为由拒绝了。况且她是住宿生,一个礼拜只有两天在家,学校不让带电脑,买了也是闲置。   秦琦抿唇好一会,抬手在她头上一敲,“什么买给我的借给你的,给你就是你的,我是想要,但也不至于为这种事生你的气,你也太小看我了!哼,看在你这死丫头有良心的份上,我就不和我爸怄气了。”   秦舒嘿嘿笑着,秦琦翻个白眼,手戳着她的头一推,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没白疼你!”   这样的秦琦多好啊。   没有被中落的家道所累,不用看别人的冷眼听别人的讥讽,没有放弃学业,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拥有着这个年纪最美的眼睛,张扬、热烈、生机勃勃。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对秦舒来说,重来一次的意义,便是留住这些,留住她不愿失去的所有。   挑到最后,秦琦选了个蓝色的MP3,她原本不肯要,但秦舒在旁边一口一个‘我想送你’,无奈最后还是选了个。   回家的路上,秦舒嘴里叼着雪糕,数数把剩下的钱装好,咬下一块,含糊不清地开口:“还剩三百,回D城给阿画作零花钱,应该能用上一个月吧?”停了停又自己肯定,“嗯,她才四年级,估计是没问题的。”   “阿画?”秦琦拿着雪糕愣了瞬,刹那的陌生过后,她问:“阿画啊……你和阿画见面了吗?”   秦舒点头说有,“杨姨上回来过我家,后来我过去吃了顿饭,来S市之前我特意又去见了阿画,塞了几十块给她,我答应回去要给她零花钱的。”   “你哪来的钱?”   秦舒一边舔着雪糕一边回答:“卖废铁挣的。”   “我记得我上一次见阿画,是三年前。”秦琦晃着雪糕突然没了胃口,“那时候她才一年级,又瘦又黑,跟个猴子似的。”   “她现在也又瘦又黑,还是跟猴子似的。”秦舒被冷地倒牙,嘶了一声,“别人都说我们三个很像,我看一点都不,我这么好看,你们俩才像猴子。”   秦琦在她脑后拍了一巴掌,听她‘哎哟’一声,白眼一翻,“刚刚还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沉默几秒又问:“妈妈……还好么?”   “嗯。”秦舒点头,“挺好的,就是一大家子人,开销大。我妈对我去杨姨那儿没什么意见,以后我应该会常去吧,阿画也挺可爱的,虽然不如我漂亮。”   秦琦原本半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伤感中,听秦舒一脸正经地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那伤感便不能很好地落实到心里每一处,想想还是放下那些略微沉重的感情,在脑后又给了她一掌,“我发现你今年变得特别的不要脸了,跟谁学的?再恶心我我就揍你了啊!”   “嘿嘿嘿嘿嘿……”吃完,嘴边还留着巧克力的痕迹,那张还未长开的脸和漂亮半点不沾边,秦舒舔舔嘴角,“无师自通啊~”   “哎姐,你知道吗,我这个学期遇到了很多事情,也看了很多书,想了很多,虽然我们现在还小,但是也要学会为以后考虑了,真的……我们整天说想长大,有的时候也得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长大并不只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那是错的,长大同时意味着责任,责任你懂吗?对自己,对亲人,对自己想把握的一切……”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姐你是不是青春期到了所以心思特别杂?上回我听到叔叔和我爸说话,叔叔说你的成绩降了好多,整个人情绪都特别不好。”   “臭丫头!你考了个第一就来嘲笑我?我六年级的时候成绩也很好的好吗!”秦琦瞪她,许久才转头,“我一点都不喜欢听说教,尤其是被你这种屁点大的小孩,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大不长大,你懂个球啊。你还是先擦擦嘴吧,这样子笑死人了!”   耸肩,秦舒没再说话。   秦琦已经16岁了,下个学期就该念高一,秦舒很了解她,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地太多,她自己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个夏天过得很快,在开学前几天,秦爸已经找好了司机搭秦舒和秦妈,回去那天秦琦跟着秦爸一起去送,等车来的时候,她把秦舒拉到一边,塞给秦舒八十块钱。   “这些你拿回去给阿画,就说是我给她买零食的。”   “那你自己呢?”秦舒知道她在学校也要花钱,秦国华给零花钱都是有定数的,假期最后十几天一直没见她怎么花钱,这八十块想来应该是她从零花钱里省下来的。秦舒把钱塞还她,“家里花不了多少钱,你也知道,就那么点大儿的地方,能上哪里花去?我现在写小说有钱挣,阿画的零花钱我包了!你别管那么多啦……”   “嘿,你是二姐你都给了,我做大姐的怎么就不能给了?”秦琦避开不接,“上次你说的话还记得不?别以为就你这家伙能挣钱,你写小说能挣,我也能找到挣钱的方法,当然,成绩也不会输你!等着吧臭丫头!”   秦舒挑眉,收起钱冲她吐舌头做鬼脸,秦妈喊她,“该上车了!”   两个人同时顿住,秦琦一张脸绷地紧紧的,眼神不如之前亮,“该滚啦你,下次来再这么皮痒,我保准打的你鬼哭狼嚎。”   秦舒撇嘴不语。   她是从小被秦琦打到大的,秦琦特别霸道,秦舒一不听她的,她就拳头伺候,小时候秦舒常常被打地鼻涕眼泪横飞。   她们抢过裙子,抢过零食,抢过玩具,每次都是以秦舒挨揍结尾,但不管怎么打,秦琦走到哪都要带着秦舒,秦舒也乐意跟在她背后。   七岁那年她们一起去秦国华的朋友家玩,那家有个小男孩特别皮,三个人在房里看电视的时候,他把秦舒蒙在被子里,隔着被子用脚狠踩她。又闷又黑,秦舒在被子里吓地大哭,几次想出来都出不来,那个皮孩子却哈哈大笑作弄地起劲。平时揍秦舒最多的秦琦气地一拳头砸在了对方鼻子上,两个人就那样打成一团。   那男孩和秦琦一般大,光凭力气秦琦不是他对手,可她不管不顾,用牙在他手上咬出好几个口,长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几条痕迹,拼命的劲儿唬住了对方,又因为伤口太疼,那男孩‘哇’地嚎出了声,秦琦却不撒手,死死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那时她才九岁,不太会使拳头,便握紧了一下一下砸在他脸上,直砸地他鼻血流了满脸。   被惊动的大人拉了五分钟才把她拉开,即使双手被抓着,她还不停地伸脚去踹。   之后秦琦被秦国华带回茂业的公寓罚跪,挨了好几竹条,她就是不肯低头承认自己错了,反而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倔。   “我就打他!”   “再来一次我还要打他!”   “他打我妹妹他就是该打!”   “谁让他打我妹妹!他活该!”   “他打我妹妹我就要打他!”   “他活该!他活该!他活该!”   “谁让他打……谁让他……”   “他活…该……呜…”   后来秦琦就哭了,秦舒也哭成了傻-逼。   ‘只有我能欺负她,别人都不行!谁打她我就打谁!’   秦琦说过的这句话,秦舒一直都记得。   ……   走过去抱了抱秦琦,秦舒故作轻松:“那下一次就比比看咯,反正你这个老妖怪总会被我干掉的。”   上车坐在座位后的躺铺上,大货车发动的声音很响,小小的玻璃窗户也有点脏,秦舒头抵在窗上,冲路边站着的秦爸和秦琦挥手。   前一分钟还一脸不care的秦琦,此时正在抹着眼泪,车开动起来,他们的身影也慢慢远了。   秦舒用手揉了揉眼睛,低低‘嘁’了一声。   “这么大的人了哭个鬼啊,秦琦真是逊爆了!”   揉着揉着,眼睛却红了。   手指手背,也不知从哪里沾染上了湿意。   ☆、流言的威力   回D城的第二天,秦舒就去杨惠家找了秦画,依旧是以逛街为借口把秦画带出去,秦舒把一百块钱换成十张十块的纸币,让她一天一天分开花,用完再找自己拿。   “那……我要不要告诉妈妈?”装好了钱,秦画又问。   “先别告诉她。”秦舒揉乱她的头发,“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稍逛一会,吃了几样小吃,秦舒把秦画送到家楼下,找了家理发店把乱糟糟的头发剪成了波波头,然后才搭公车回家。   回到家,秦妈见着‘咦’了一声,而后笑着夸她好看。   秦舒小学留的一直都是男生头,六年级两个学期没剪,这才长了些,她喜欢长头发,便打算以后都不剪,就这么留着。   摸了摸头发,吃过午饭以后秦妈带着秦舒去街上办理宽带,这些事情秦妈不是很懂,说是她带着,实际上还是靠秦舒。   折腾了一下午总算弄好了,晚上秦舒便迫不及待地倒腾起来,有了笔电,以后就不用再说是去同学家写的小说,不需要藏着掖着,能够光明正大,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这几天秦舒都没有登陆晋江,她设定了按时发送,反正存稿管够,歇息几天没写也无碍,权当是放松。   入VIP的第三天会有一个面向全站的‘收藏夹’榜单,《与凤书》入V当时凭借着上收藏夹,文章收藏数一下子冲到了8000多。   这数据可以算是红文了,大神们的文收基本都在一万以上,多的两三万也有,新人有8000多收,实在是非常逆天。   毕竟,第一本就是‘红文’,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梦不来的事情。   距离上收藏夹已经过了有段时间,秦舒这后头陆陆续续也上了几个其它的榜单,收藏涨势慢了下来,目前停在九千六百多,看情况过一万不是不可能。   秦舒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点开了后台收益,入V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之前一直没有看,就是想留到满一个月的时候再看。   后台显示的收益是6480多元,秦舒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即使早就接受这本书成绩不错的事实,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   古言的收订比一般是3:1,按照《与凤书》的收入来算,它的平均订阅应该在四千二三的样子,均订达到这个数,表示这篇文的收订比大概在2:1左右,这比一般古言好了不少。   若是再过段时间,文章收藏数破了万,说不定还会再涨。   说句丢脸的,秦舒上辈子写的小说,没有哪本有这样的成绩,当下,她零食也不吃了,随手开了个企鹅对话框,截图将之保存起来。   烟火家那笔稿费不算,在秦舒心里,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文章还在连载中,收益只能提取月收入的一半,秦舒算算时间,打算开学以后提一笔交给秦妈。   心情大好,秦舒当即决定加更。   在第一更内容下,她欢喜地留了言。   作者有话说:今天大王我心情好,加更!加更!这一章3000+,等着!今天来一发万更!后头还有两章,老规矩,一个小时后见。   评论区登时炸开了锅。   养肥永远养不肥:yooooo~!加更大法好!书娘今天心情怎么个好法?跟我说说呗!我每天都可以讲笑话给你听啊!!每天都心情好行不行!!!   天下掉下个球:每当大王加更的时候我都觉得大王犹如被圣光包围!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帅!!请继续保持!!   设定了更新时间,秦舒就从后台登出,企鹅倒是一直挂在那儿没下,   一个小时以后,若絮突然来戳她。   编辑若絮:你这是打算冲金榜了?   QS:啥?冲金榜?   编辑若絮:对啊,你这已经快摸上首页金榜的尾巴了,这个时候加更不是为了冲一冲,下一期更新的时候好往前些?   QS:……真不是。   编辑若絮:( ⊙ o ⊙)   QS: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倒是可以有o(≧v≦)o   编辑若絮:……咱收了这表情好好说话,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你发这个表情我就感觉特难受……   ……   和若絮闲聊了几句,秦舒决定把每天三千字的更新改成每天六千字,要不是若絮提醒,她差点就忘了这茬。   金榜可以冲一冲,能上去露个脸,对下一篇文也是有好处的。   打定主意,秦舒关上电脑,闭眼进了黄金屋。   她得码字啊,把《与凤书》完结,然后再着手准备下一篇。   一点点小成绩不够,得多一点,再多一点,多到让她足以和原本的人生抗衡,多到她能确认自己的人生真的走上了不同的轨迹,那样才行。   所以,现阶段的目标——笔耕不辍,直到成为大神的那一天。   ……   九月一号开学,秦舒自己带着报告册和书本费去报名,从六年十五班升到初一十五班,班主任还是原来那个,他看到秦舒,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暑假作业完成的怎么样?”   秦舒把三本暑假练习册递给他,笑着回答,“都做完了。”   随手翻开一页,字迹工整,书面整洁,每一题都写地认认真真。   班主任点头,收了钱登记好,开好发票给她,又叮嘱两句才让她走。   出教室门的时候,门外两个进来的人同她擦身而过,秦舒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两秒之后才重新抬起,继续若无其事地朝外去。   那两个男生,是这个学期从别的班转来的。   左边那个个头比秦舒高一些,皮肤白皙五官俊秀,眼睛的轮廓非常好看,斯斯文文的模样,笑起来一边还有小虎牙,秦舒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直到二十多岁,他们都还有交集。   右边那个男生还要更高一点,皮肤不如左边的白,但肤色挺亮,鼻子小巧挺拔,嘴唇嫣红,问秦舒用哪个词来形容最贴切,她一定会回答——漂亮。   左边那个笑起来有一边小虎牙的男生叫霍文轩,右边那个漂亮的男生叫沈裕安,两个人长得都很好看,只不过类型不同而已。   秦舒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她上辈子和这两个人都有些过节。   她和沈裕安的关系非常差,初一同班一年,两个人互相把对方的书包丢进垃圾桶无数次,互瞪更是家常便饭。不是那种‘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矛盾,也不是那种‘少年爱意只有打’的恩怨,他们两个是真真切切的不合。   当然,这还得归功于刘茉。   因为她散播那些消息,污蔑秦舒和张硕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导致秦舒在男生堆里名声非常不好,沈裕安就是讨厌她的人之一,他态度差,总给秦舒脸色看,久而久之,秦舒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但他为什么针对自己,秦舒却是在三年以后才知道原因。   至于霍文轩,秦舒和他的关系要比和沈裕安的关系复杂点。他同样也是听过流言的那一拨,初一一年都是秦舒的后桌,两人没少打过架,厚厚的练习册卷起来对着打,他力气比秦舒大,每每都是以打哭秦舒为收场,然后他还要说上一句‘女生就知道哭’。   到初二初三的时候他们关系有所缓和,但也并不熟捻,真正改变是在秦舒辍学几年后,二十岁出头的她没了戾气,外形柔美许多,脾气也变得更女孩了些,但因为碰多了壁,吃多了苦,身上反而多了一种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秦舒和霍文轩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重遇的,奇妙的化学反应产生,却不是那种珍贵的感情,牵牵扯扯半年多,最后秦舒还是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   因为对霍文轩来说秦舒并不是唯一,她更像是他闲时的调味品。   轻叹一声,要出校门的时候遇上陈依三人,她们兴奋地围着秦舒看她的新发型,而后拽着她不放,要她陪她们一起去报名。   女孩子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新来的沈裕安和霍文轩外形亮眼,自然免不了被讨论。   回家的路上,陈依托着圆圆的娃娃脸开口,“新转来的那两个男生长得好好看!”   周嘉嘉没有那么激动,但对这个话题也有兴趣,“确实挺好看的,都好白哦。”   她皮肤偏黑,一向对皮肤白的人很是羡慕。   刘茉轻甩长发,嘴角依旧是让秦舒看了很不爽的笑,“我觉得也还好啊,就是稍微好看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原本秦舒对刘茉的恶感只有三四成,但今天沈裕安和霍文轩的出现,却让她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上辈子早-恋固然是她不对,但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刘茉的事,她像个皮糙肉厚的野小子一样,处处护着娇滴滴的刘茉,可到头来刘茉却在她背后捅刀。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发生口角摩擦很正常,秦舒的倔脾气自然避免不了,但如果没有刘茉那些中伤,男生和她吵架的时候不可能会下重手。   卷起书狠狠地打,每次和霍文轩打完回到家,被打的地方还会隐隐作痛,偶尔还有几次出现了青痕。   如果不是刘茉,沈裕安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秦舒态度恶劣,甚至后来和秦舒成为朋友的好些人都说,在了解之前,她在他们心里一直都是跳梁小丑的形象,不自爱,名声low到谷底还不自知。   此刻,看着刘茉在自己眼前搔首弄姿,秦舒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   再多看两眼她就要吐了。   “我先走了,还有点事,你们自己回家吧。”   说完,秦舒直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也不管她们在背后如何叫喊。   往前走了几分钟,一抬头却看见前方路口拐弯处,沈裕安和霍文轩正站在小店外说着话。   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好看,吃饭、喝水、开心、难过……   就连讨厌别人时的冷硬表情也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但她一点也不想去欣赏和赞美那种‘特别’的好看。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那个被美少年唾弃的讨厌鬼。   ☆、攻略美少年的话痨   秦舒上辈子还没来得及结婚,别说这个,她就连男朋友都没有。   离了高中之后,漫长的感情空白期里,有过暧昧的只有霍文轩一个。   要说为何耿耿于怀,说到底还是因为被当成备胎很不爽,归根究底是她自己没有魅力。   所以她是在气自己,气从前那个怂爆了的自己。   不过,横竖现在还来得及,想太多以前的事情只是徒增烦恼……   在被沈裕安和霍文轩发觉自己盯着他们之前,秦舒先扭头走了开。   因为只是报名所以她没有背书包来,秦舒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报告册卷着一下下敲在掌心,才十点不到,她百无聊赖地到城中附近一家叫述喜的书店办了张年卡,办卡费三十六块,有了卡以后就可以借书看书,一本书出借一天只收一毛钱。   她挑了两本漫画回家,进黄金屋码了六千字,感觉心情有点烦躁,便早早出来,闭眼入眠。   不高兴归不高兴,该上学的时候还是得上学,报完名的第三天,秦舒一早起床,背着书包奔赴学校。   一路上看到不少小个子的学生,她暗自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心下还算满意。   她的个子不高不矮,在同龄人中属于中等,秦舒知道自己十八九岁时还有得长,所以也不太介意现在这幅样子。   虽说不介意,但开学头一天的第一个项目——排座位,可是和身高有很大关系,在前后女生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中,秦舒突然也有点在意起来。   要是和一个不好相处的人成为同桌,在学校的乐趣就会减少很多。   男生女生各站一边,按身高排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分成两行,排在同一列的男生女生会成为同座。不过也不全都这样,班主任左挑右拣,有的时候感觉一列的两个人做同桌不太好,他就会把其中一个换一换,再把新的组合放一块。   挑挑拣拣,等久了秦舒有点不耐烦,她懒懒地双手环抱,身子靠在墙上,一只脚尖轻碾地面,偶尔垂头看地,偶尔昂头望着天花板。正胡思乱想,却瞥见斜前方男生队列里有个同学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她的样子吓到,居然受惊地往旁边缩了缩。   愣过以后,秦舒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她有那么难看么?看她一眼都会被吓到?!   是,她上辈子吃东西是不太节制,每次都要吃到撑才会停,身材也因此变得很糟糕,初中时个头不高,肉又多,看起来有些微胖,后来长高了,下半身还是不够纤细,体型就像梨一样。   她的肤色又偏黑,也不会打扮,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和所有形容女生的词都无缘,唯一能沾边的只有‘男人婆’,张硕会看上她,的确也有些厉害。   但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现在还没发生好不好!   为了不重蹈覆辙,暑假她已经开始有计划地控制自己的饮食,不多不少每餐刚好吃到七分饱,没有防晒霜,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伞,为此她还被秦琦训了好久,说她死矫情,码字之余她也没有忘记运动,每天都做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深蹲,要么早要么晚,必定得下楼去绕着茂业停车场周围跑二十分钟。   那些说是吃了会白的东西她也可劲挑着吃了,柠檬泡水她整整喝了一个暑假!   回来的时候邻居都说她白了很多,人也精神好看了很多。   被那男生的态度打击到,秦舒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郁闷完,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女生队伍的最前面。   指了指教室内,班主任对着秦舒和另一个男生说:“你们两个坐第二组第四排。”   秦舒正为变美的事情烦心,脚下忙着进门,侧头看向和自己一同朝里走、即将要成为自己同桌的人时,眼睛诧异地瞠了一瞬。   旁边那个木着脸没有表情,走路不看脚下,下巴微抬,习惯用眼角看人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沈裕安!   秦舒对沈裕安的感觉,说起来真的有点复杂。   青春期的女孩子,被长得好看的男生讨厌、针对,难免会感到失落和委屈,而在这种情绪之后,可能会激生出一种想要对着干的心理。   上辈子的秦舒就是这样,她的心路历程大抵也是如此。   可如今不同了,她内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沈裕安针对她的那些事情也还没发生,继续把从前的感情,那些委屈、愤怒,发泄到现在的沈裕安身上,又有些不妥。   所以秦舒觉得很憋屈,也很郁闷。   被种种想法干扰,从进教室门起她的眉头就没有松过,殊不知,班上几十双眼睛看着她一脸不爽地和沈裕安走进来,有那好事的,已经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男生觉得她对沈裕安有意见,不然不至于露出那样苦大仇深的表情,女生却觉得,她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处在懵懂期,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想和好看的男生同桌,这样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在教室外排队的时候也有人偷偷数好位置,希望能跟期盼的人排在一列,而这个‘期盼的人’,若排个名次,沈裕安肯定名列前茅。   别人的情绪秦舒没有注意,坐下以后她觉得有点尴尬,班主任还在给剩下的人排位置,旁边的同学都在聊天说笑,只有她和沈裕安,一句话都没说。   书包放在排座位之前坐的位置,拜托别人帮忙传过来以后,秦舒从里面拿出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   内容看进去以后,耳边的嘈杂就没那么让人不适了,和沈裕安同桌的尴尬也减轻许多,秦舒时而皱眉,时而勾唇,完全将周围的人当成了空气。   “你在看什么?”前面坐着的是班级第二,他转头见秦舒看的如此起劲,好奇心起,也来了兴趣。   秦舒抬眸,坐直身将封面翻给他看。   “明朝历史一览?”男生的表情很是新奇,“好看吗?”   “好看。”秦舒点点头,一边低头浏览一边回答:“戚继光和戚家军真是帅,明朝名将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各方面都一流,就连军.队素质也甩别人一大截,陪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常遇春那些,虽然也是了不起的大将,但品性却远不及戚继光,王守仁先生虽然伟大,但他在其它方面更厉害,单论军.事家……”一边絮叨一边摇头,“我心里的明将第一人,还是非戚继光莫属。”   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抬头看到前桌男生呆愣不明的眼神,秦舒这才想起来他擅长的是理科,而且别人只是问了一句‘好不好看’,她絮絮叨叨这么多,着实有点尴尬,‘呃’了一声,她笑道:“抱歉哈,我说的太投入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男生连忙挥手,嘿嘿笑着问道:“其实我还挺想知道你说的那些,为什么……为什么是戚继光第一呢?”   一看就是很少看书的典型理科爱好者。   秦舒挑眉,把书一合开始唠嗑,“那你听我给你讲啊。这个常遇春呢,是跟随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将军,他其实也很厉害,但他有个毛病,你知道是什么吗?”   前桌男生摇头,秦舒继续说,“他爱杀降!就是说啊,他攻打一座城池,如果守军投降了呢,他就会大开杀戒,不论是士兵还是平民,他都一样杀!注意,这里说的杀不是一个两个,他一杀可就是成千上万!”   前桌男生眨了眨眼还没说话,旁边的沈裕安突然轻咳一声,小声地插嘴:“那就别投降呗……”   秦舒诧异地朝他看去,他抿了抿唇,眼神和她对上,又在瞬间移开。   先前她对他抱有敌意,即使很轻,他也还是感受到了。   她对自己不友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足以让沈裕安不爽。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心高气傲,更何况他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自尊心比一般人还要更强,所以,沈裕安原本也是打算不搭理秦舒的。   谁想……听她和前面的男生说话,听着听着居然没忍住插嘴……   在沈裕安尴尬的时候,秦舒恢复了正常。   前桌男生的表情也在说着和沈裕安一样的话,秦舒晃晃手指,叹息道:“少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啊。”   “打仗有几种结果?无非就是输和赢,不投降怎么着?不投降那就只能等着被常遇春攻破城门,攻破以后呢?还是屠城。”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常遇春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他打仗厉害,碰上他的敌人,全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就是因为常胜所以才是常遇春啊。”   “至于王守仁呢,我一般不把他归于‘将’这一档,他是思想家,在思想和政治方面的成就比他在军.事方面要高出很多很多,阳明子嘛,毕竟不是浪得虚名的。”   “另外,在明朝开国的时候,除了常遇春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将军——徐达。经常有人说,没有徐达就没有明朝,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大将常遇春最开始还是给徐达做副手的呢。”   “论功劳的话,戚继光可能不如徐达和常遇春大,当然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看法嘛,一边是开疆拓土,一边是守家卫国,真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也很难……”   “不过在我心里,戚继光就是明朝第一将!他的戚家军素质很好,他自己也写了很多兵书,改造火器、战船这些事他没少做,政治素养和思想觉悟都很高,总的来说就是各方面都非常牛!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你们听听就算了啊。”   “明朝是一个名将辈出的朝代,牛人很多,除了将领啊,有些文官也很了不起,像张居正之类的,那个有名的清.官海瑞也是明朝的,他在自己的府衙里种菜你们知道不?真是节俭到旁人拍马难及了,不过我总觉得他有点偏执……还有比皇帝大二十多岁的宠妃,折腾地皇帝差点绝后,什么令百官闻风丧胆的诏狱啊、批阅奏折权倾朝野的太监啊、被宫女太监养大的皇帝啊、被宫女勒死的皇帝啊……好多好多,明朝的历史可有意思了,后期逐渐衰败,但是万国来朝那会儿完全是泱泱大国的风范,说也说不完,总之,这本书写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说话是一门艺术,秦舒很喜欢,她说的开心,沈裕安和前桌的男生听的也十分认真。   “历史原来这么有意思,我一直都觉得历史课很枯燥……那什么,明朝的名将很多么?我……”   前桌男生的话还没说完,班主任正好背着手走进来,班里瞬间安静下来,他吓地马上转回去,不敢再说话。   班主任在门边站了一会,用眼神警告教室里的人,又出去安排最后几个学生。   “你那本书……”沈裕安用眼角觎她,眼神虽渴望,但询问秦舒的声音却超小:“……看完能不能借我看看?”   秦舒侧头看他,皱眉,眯眼,抿唇,眼神怪异地打量他好一会,就在他要张嘴说‘不借就算了’的时候,她嘴角一撇,把书推到他面前。   “拿去吧,我早就看完了,不能弄破弄损,禁止涂画折角,书签夹在最后两页里。”   语气平常,书推过去以后她就再没看他一眼,低头掏出另一本书放在课桌上看起来。   她的课外书还真多……   书名有点长,沈裕安瞄了一眼,感觉有一肚子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本书的书名叫做——《如何拥有一个健康的肺部》。   她还真是什么都看啊。   沈裕安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瞥了秦舒一眼。她看的正投入,表情一丝不苟,就像在对待一件很庄重严肃的事情。   对于沈裕安来说,这是他们的初见和初次交集,而第一印象对人的影响通常比人自己能意识到的大。   秦舒不知道,就在今天,她成功给沈裕安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一直到很久以后,他都还记得。   ——‘这个秦舒,真是个怪人’。   ☆、女厕所霸凌   开学第一个月才过半,秦舒就从书城收益里取了三千块交给秦妈。   拿到钱的秦妈还以为秦舒去做什么偷抢拐骗的坏事了,脸色变了几变,正要质问时却听秦舒说这是她写小说赚来的钱,怔愣过后,秦妈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舒吓了一大跳,她又着急又慌乱:“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别吓我啊……”   秦妈不说话只是哭,几分钟以后她渐渐平复下来,边摇头边擦泪,“我只是高兴,只是高兴……”   “我的女儿长大了。”她眼里含泪,摸着秦舒的头,虽笑着可声音又要哽咽,“别人都笑说我们是穷人养花,我一直觉得让你跟我们吃苦很对不起你……”   这样的话上辈子秦舒听秦妈说过无数遍。   当她去别的小孩家玩儿,因为贪嘴吃了别人的零食挨揍时、当她在外头受了白眼时、当她同一件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穿地褪色泛白时……秦妈总这样说。   她们家的情况不好,不说秦国华破产以后,即使在秦国华的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们的境况也不怎么乐观。   秦国华有钱是有钱,但那是他,除了工资以外,秦爸不可能伸手管他要钱,再者,即使秦国华愿意养活秦爸一家三口,比起在秦国华身边长大,秦舒跟着秦爸秦妈的生活质量,还是无法与之同等相比。   当然,这都是秦妈的想法,秦舒并不觉得跟着秦爸秦妈有什么不好。   “妈!”秦舒擦去她的眼泪,又好笑又无奈,“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什么花不花的,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花嘛!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说的乱七八糟的话,你管它们做什么!”   “别哭了啊……再哭就好笑了啊,还要我一个小孩来安慰你……”   “这不算什么,以后我会听话,会乖,会好好读书,会赚很多很多钱,那些小人就等着吧,到时候他们只有羡慕你和爸爸的份……”   说着说着,好笑和无奈之余,秦舒又感觉有些心酸。   家里还欠三万多债务,这房子又老又旧,阴凉潮湿,平时还好,一到暴雨天四个房间有两个房间会滴水,秦妈的身体现在尚可,但咳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不趁早治等过几年发展成支气管扩张,咳血住院可就麻烦……   “会好的。”   秦舒捏着秦妈的手,说的无比肯定。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当晚,秦舒进入黄金屋一口气把《与凤书》最后的三万字结局写完了。   设定好自动更新的时间,她把接下去十天的更新数量由原本的一天两更增加到了一天三更。   未发表的内容还有八十多万字,一天三更就是一天一万字,按照这个速度,这篇文还有两个月半就要完结了……   下一本写什么好呢?   手指轻敲桌面,秦舒眉头微拧,思考起了下一篇的内容。灵光一现,脑海里有了些零碎想法,她马上新建一个文档,将思路和想到的东西全都记下来。   ……   第一次月考定在十月上旬,虽忙着小说的事,秦舒也没有放松学业,初一正是关键的时候,尤其像是数学这种科目,基础若是没打好,越往后越难学。   秦舒曾经怕极了数学,她不想再重蹈覆辙,那种看高中数学书如同看天书的日子,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于是乎,她在数学上下的功夫比其他科目多了好几倍。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看着秦舒如此上进,他很是满意,上课时常常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让学生上黑板解题时也必点她。   沈裕安的成绩在班里是中游水平,因为书的事情和秦舒熟起来以后,就常借她的作业抄,秦舒习惯了在放学前把作业做完,有自习课时就在自习课做,没有自习课时便在课间完成。   沈裕安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种行为,上课就算了,下课以后也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坐着,怎么能受得了?   他也支支吾吾地问过,却只得到秦舒一个‘孩子你还年轻’的眼神。   说实话,越和秦舒相处,沈裕安对她的感觉就越发无法形容。平时还好,但有的时候,她总是露出一些与这个年龄不符的表情,有时被她用那种含笑眼神看着,总会觉得自己好像被她当成了小孩。   憋了好些天,沈裕安实在忍不住,课间得空终于决定和秦舒说一说,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他问:“秦舒,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奇怪?”   “……”   秦舒正在做作业,突然被他打扰,又被抛来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斜了他一眼,开口:“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你比较奇怪么?”   说完又低下头去,临了那含笑的一眼让沈裕安气闷不已。   又来了!又是那种眼神!   沈裕安皱眉,手指轻敲桌面,“哎我说你,除了上课做作业,你还有没有点别的事想做?”   她摇头。   “我们班的女生最近流行编手链,你觉得?”   她摇头,“没时间。”   “那……踢毽子?六年级的时候年级里好多班的人都在玩。”   还是摇头,“不想动。”   “电脑游戏呢?企鹅耀舞挺多女生玩的,你玩过么?”   依旧是摇头,“没兴趣。”   虽然沈裕安也觉得那什么耀舞游戏挺没意思的,但秦舒这种什么东西都不想玩的态度却让他感到相当挫败。   他一拍桌面提议,“不然放学我带你去看打架?双数班好多人会在车棚那一块打架,听说今天放学6班有群女生要在车棚那边教训……”   话音还未落,奋笔疾书的秦舒突然停笔侧头看向他。   “怎么了……”沈裕安被她异样的眼神吓地缩了缩,过后误会了她的意思,惊讶问,“你有兴趣?!我……”   秦舒却没什么反应,她的眼神冷了下来,木着脸开口:“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吗?”   沈裕安说的那些事,秦舒并不陌生。   双数班也就是差班,学习环境不好,学生不认真学,老师也不认真教,小小年纪学着社会上的人拉帮结伙,打架斗殴,不仅男生,就连女生也常做那种事。   看哪个女生不顺眼了,或者和谁产生矛盾了,叫上一伙人,放学把对方堵在车棚或者哪个巷子口,几个人你一巴掌我一脚,打地对方眼泪涟涟还不算,必须要自己出够了气才行。   “你……你干嘛这么凶……”沈裕安愣了愣,而后有点不高兴,“我不就是问问么……”   “像那种无聊至极的事,哪怕我吃错药了也不会去做,时间啊,如果都用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上,那以后可有的后悔了。我一般不抨击别人的爱好兴趣等私事,但像她们那种以口吐脏字为荣,志向是做纹身大哥的女人,吃饱了就去低年级欺负学妹,整天打这个人打那个人的行为,我发自内心觉得……这种低级趣味真的low爆了。”   秦舒巴拉巴拉说完,‘纯良’眼神直视着沈裕安,“很low很low,特别非常以及及其的low。”   停顿一秒她又补充:“low的意思是低的、矮小的,我用在这里是指她们的行为非常的上不了台面……”   沈裕安憋红了脸:“不用你给我翻译!”   她撇嘴不语,他郁闷道:“秦舒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爱说教?没事就教育别人有意思么?”   “没意思啊。”她耸肩,“你可以不用来找我说话,我没有强迫你。”   沈裕安盯着她,许久,他咬牙道:“不和你说话就不和你说话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舒勾唇笑起来,她收起笔,翻开刚才做完的作业,一边晃头一边拉长音调,“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刚做完随堂作业,嗯……本来还想借给谁抄来着,看样子可以先交到课代表那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沈裕安脸色变幻几许,红了青,青了又黑。   秦舒逗他正逗地开心,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变了。   “你怎么了?”见状,沈裕安有点担忧。   把作业丢给他,秦舒抿唇,却只是道:“……没事。”   ……   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最后一天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秦舒却有点坐立不安。   用最快的速度做完试卷,秦舒把班主任‘不准提前交卷’的警告抛之脑后,收拾好东西冲出门去,路过讲台时把试卷往上一丢,也不管监考官作何反应,出了门就直直朝楼下一层的女厕所奔去。   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秦舒着急地查看一圈,算算时间猜测应该没来迟,便躲到最里面一个隔间等着。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止于厕所外的走廊,接着便是一阵聊天的声音。   秦舒暗自捏紧拳头,又过了许久,声响起了变化,她听见外面那些人似是进来了,隐约有人说着‘贱人终于来了啊’、‘臭-婊-子我等你很久了’、‘快点滚进去’之类的话。   进了厕所以后,她们的声音变得清晰,脏字连篇的咒骂不绝于耳。   有个粗糙的女声恶声恶气道:“别废话了,先打她一顿,打过才知道老实!”   旁边有人附和,秦舒听着,磨磨后槽牙,起身站了出去。   “根据校规第十条,聚众打架斗殴者当予记大过处分,这惩罚可能太轻了,所以没什么人放在心上,我想要是打电话给1-1-0,闹得不好看了,学校应该就会将之开除了吧?”   秦舒晃着手中的廉价手机,眼神犀利,唇角噙着冷笑,对着一群明显是双数班不良少女的女生道:“留下档案在警--局,应该是不错的体验,以后也能为你们的人生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点点累积,然后犯多了事再去外面东躲西藏……你们志向这么高远,对这种事一定很有兴趣吧?”      ☆、爬上金榜   突然出现的秦舒让一群人都愣了,片刻的安静过后,不良少女中为首的那个恶狠狠地瞪着她发话:“哪来的傻-逼?!你吃饱了没事干就滚远一点发疯,不然我们打地你哭爹叫娘!”   “打我?”秦舒冷哼一声,“看来跟没素质的人说话确实很费劲,我也没兴趣对牛弹琴,说不通就算了,我们还是去警-察局说吧!”   说着按下三个键,拨通号码,秦舒一气不停地开口:“是1-1-0吗?我是第二中学的学生,我们学校发生了很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对,在操场左边那栋教学楼三层的女厕所里……今天月考你们可以先到保卫科和保卫科的人沟……”   早在秦舒说出1-1-0三个字的时候,那群女生就惊慌地互相对视起来,话说到一半还没完,不知是谁带头,几分钟前还嚣张地不可一世的不良少女们,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女厕所,作了鸟兽散。   在心里嗤笑一声,秦舒收起根本没有装电话卡的手机。   人都走光了,厕所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就是被那群不良少女堵住,原本打算要好好教训的人。   靠着墙壁的女生看上去似乎很紧张,那群人全都没了踪影以后,她才松气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秦舒抬眼朝女生看去,目光从她的头发、眉毛、眼睛、鼻梁……一一细扫而过。   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皮肤很白,有点肉感,脸圆圆的,个子偏矮,虽然不够苗条纤细,但胜在五官好看,尤其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想想上辈子,她就是被对方美貌的外表吸引才主动去接触对方的,等她发现那张甜美可爱的面孔下掩盖着的,其实是一颗大叔般猥琐的心时,已经为时已晚——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和对方成为了挚友,彻底失去逃脱魔爪的机会。   “我是初一十五班的秦舒。”她决定先自我介绍,“在楼上第三个考场考试,刚交卷,上面厕所太脏,所以下来上厕所。”   靠墙的女生从惊吓中回过神,见秦舒并无恶意,说完以后还对着自己咧嘴笑,她安心不少,弯了弯唇笑地十分淑女:“我是初一九班的温姜。”   温姜。   秦舒默默在心里重复一遍这个名字,若不是眼睛弯成了月钩,恐怕她眼里汹涌的笑意和喜意能把面前这个刚放松下来的姑娘吓跑。   人生呐,要说有得有失,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上辈子的秦舒异性缘差到爆,但同性缘却还不错。   女生都爱拉帮结伙组小团体,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因为有的时候,趣兴相投的人比较容易走到一起。   秦舒也有朋友。   至少被年级里三分之二的人认识的温姜,就是她的朋友,最好的那种。   温姜是非常魔性的一个人,她顶着一张甜美可爱的脸,行事却十分猥琐,等闲词汇根本无法形容。   她爱萝莉也爱御姐,‘嘿嘿嘿嘿嘿’的笑声是她的标志,嘴巴毒到让人想用麻袋套她,但在你真正难过的时候,她却会手忙脚乱地在你哭之前把你逗笑,就像她对秦舒说过的那句‘我不会哄人,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哭’一样,真正的她是个笨拙却又真诚的人。   因为长得漂亮,从六年级开始,年级里就有很多人会讨论她,慢慢地不好听的话就多了,什么‘骚’、‘人品差’、‘爱摆架子’之类的传言越来越盛,最开始没有接触她的时候,秦舒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走路带风、鼻孔看人,传言似乎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样子……   后来当她们同班以后,某天下午的课间,坐在温姜斜后方的秦舒抬头,目光突然就被昂头喝水的她吸引住了。   皮肤白的人就是好啊,光从她旁边的窗户外打进来,照地她的皮肤就像白纸一样剔透白皙。   这桥段像是言情小说,却发生在身为女生的秦舒和同为女生的温姜身上,秦舒当然不是想和温姜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同性之恋,她只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盯着温姜的侧脸多看了一会,然后——给人家写了一封信。   同一个班,座位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在这种只要走过去就能打招呼的情况下,秦舒选择了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方式,写信。   一张纸她写了半面,在信里,她一点都不含蓄甚至十分不要脸地说,‘你喝水的样子很可爱’。   正是这类似泡妞般的举动,让原本素无交集的两个人产生了交集。   后来温姜也曾问过秦舒,为什么之前那么几年都没动过和她做朋友的念头,却在初三的时候有了这种想法。彼时秦舒正嚼着口香糖,如一滩烂泥般躺在温姜家的沙发上,挠了挠痒,她回答:“之前一直觉得你凶来着,看到你我都是绕道走的,我当时想啊,‘这个用鼻孔看人的矮子肯定不好相处’,躲都躲不急,谁还来找你做朋友啊。”   ……   成为朋友自然会分享很多,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秦舒就知道了温姜曾经被学姐打的事情。   初一第一个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最后一天,会做的都做完了、不想在不会的题目上浪费时间的温姜,交卷后去厕所时,被等在那里的学姐拉进去,一群人将她围在厕所里打了一顿。   扇耳光、用脚踹、扯头发……从头至尾温姜一声没吭,不管那些人打地多狠,骂的多难听,她都只是咬着牙,连眼泪都没掉一滴,事后更没告诉任何人。   听到的时候秦舒心里很难受,但她自己也是个没能力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打哈哈开导温姜:“我以前推自行车走在回家路上,还被两个化着妆的高年级女生吐了一口唾沫在肩膀上,我听别人说她们现在在坐-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都是会有报应的,咱不气不气啊……”   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有多无奈难过,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件事秦舒记了很久,重生回来以后事情太多,要不是被沈裕安的话勾起回忆,她差点就要忘了。   上个学期不去勾-搭温姜,是因为秦舒觉得应该要找个适当的时候和她接触,结果一不留神时间就过了这么久。   好在这件事她赶上了,也阻止了,温姜没有挨这顿憋屈的打,不然秦舒真的会郁闷地连饭都吃不香。   ……   从女厕所出来,两人一起下楼出了校门,因家的方向相反,略说了几句便挥手道别。   手里拿着纸条,上面用黑色笔写着一串数字,那是温姜给的企鹅号码,秦舒嘿嘿笑着看了几遍,才将它装进口袋。   虽然温姜的态度并不算亲近,但秦舒很清楚,她知道温姜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不熟的人,温姜通常都会用‘淑女’的那一面去对待,等到真正走进她心里,进入她认可的范围,她才会露出真正的面貌。   她毒舌,攻击力十足,却也十分重感情,今天秦舒帮了她,她虽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言辞,但秦舒知道,她心里一定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这份情。   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温姜的假笑了,这久违的陌生感让秦舒想起了她们两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心里被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填地满满当当,就连走路的步子也不自觉变得轻快起来。   ……   回到家,秦妈不在,秦舒脱了外套钻进被窝,将比例调到‘无’,而后闭眼进了黄金屋。   疲劳感一扫而空,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秦舒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地开始码字。   九个小时,若是在外面怕是屁股都要坐麻了,得亏这个空间神奇,当秦舒码完两万字停下时,手指和肩颈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秦舒打算在《与凤书》还剩最后几章的时候开新文,她现在懒得倒腾文案,便让存稿待电脑文档里,没有把它存进晋江。   点开后台收益,日更一万字以后她赚的钱翻了番,算一算,一个月一万出头是有的,均订也差不多有8000+了。   莞尔,她又点开评论,收到的评论数比最开始多了许多倍,一一回复忙不过来,她便从中挑些有趣的回了。   大概回了二十几条,秦舒想起温姜的事,打开企鹅准备加她,一登上去,若絮抽风般抖动的对话窗口就弹了出来。   编辑若絮:上金榜了!!卿书你的与凤书爬上金榜了!!!   愣了愣,她点开网页,在首页金榜上扫一圈,目光锁定在倒数第二位的《与凤书》上,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她对着电脑傻笑,直笑到眼眶都有点湿润。   “扑街的逆袭。”   指尖点在屏幕上,秦舒看的十分认真,却又有点恍然出神,“我这样的扑街也有这一天啊……”   “真好。”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复杂心思   激动兴奋的心情平复下来,秦舒关了网页,点开企鹅添加温姜,这个时候她居然在线,没多久添加申请便被予以通过,想了想,秦舒点开了对话框。   QS:这么快就到家了?   Dream:嗯,我家离学校不是很远。   秦舒想起她家的位置,暗啐自己没记性,手停在键盘上,还没打字,她又发来一条消息。   Dream:今天的事很感谢你,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怎么和你说话真的很对不起。   电脑前的秦舒勾起唇角,噼啪敲下一行字回复她,两个人越聊越热络。   聊了一会,要下线的两人互道‘拜拜’,略停顿一秒,登出前秦舒给温姜发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至少对于温姜来说,那句话十分的莫名其妙——   ‘你喝水的样子很可爱’。   ……   考完试没有放假,第二天便是正常的课程安排,因为和温姜成了朋友,秦舒的心情非常好,课间时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前后摇晃凳子,嘴里还哼着小调。   沈裕安频频侧头看她,十多次以后忍不住撇嘴:“考得好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你不懂。”秦舒伸出一指晃了晃,在他追问的时候却又不答,只挑眉露出一个‘不可说’的神情,让他又是一阵郁闷。   “沈裕安。”说话间霍文轩走了过来,他站在秦舒的课桌旁,“昨天让你给我带的游戏碟带了没?”   “嘘!”沈裕安紧张地冲他使眼色,“你给我小声点!被发现可是会没收的!”   “没老师在怕什么,你真是……”   秦舒突然起身离开座位,从霍文轩旁边走过,快步出了教室门。   或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霍文轩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沈裕安也很莫名其妙,摇摇头,他的眉头拧成了个结,“……不知道。”   霍文轩耸肩,“优等生真是奇怪……”   秦舒有点郁闷。   虽说和霍文轩那点子破事儿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爱情这种东西本就玄乎,更何况他们之间甚至还没发展出这种感情来,这样只因为他在自己身边站了一会就不开心,实在不值当。   但,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秦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像上了发条一样,那双腿走的又快又急,不一会她就走到了走廊尽头,沿着楼梯上去,到了更高的一层,又闷头从这一边走到了那一边。   又要抬腿上楼梯,耳边突然传来别人叫她的声音——   “秦舒?”   那声音有点熟悉。   大大的眼,纯黑色的瞳孔,微卷长发被扎成马尾垂在脑后,白净的脸上五官秀美,一身淡色的休闲套装让她看着很是粉嫩。   “温姜?”秦舒微瞠眼,说话间踩在第一阶台阶上的脚收了回来,她转身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不等温姜回答,叹气补充,“哦我差点忘了,你们班在这一层。”   笑了一下,温姜看出秦舒心情不好,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中午没吃饱人有点烦躁。”她随便掰扯个理由算是回答,哪知温姜却当了真。   “我知道一家汤店,牛腩炒粉和煲汤都很好吃,放学要不要一起去?”   “哎?”   这是温姜的初次邀请,不管前一秒心情有多郁闷,这一刻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都被秦舒抛到了脑后。   她点头如捣蒜,回答,“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学我来找你!”   没想到这一趟爬楼梯活动却有意外之喜,比起能和温姜快速熟起来,霍文轩什么的……根本不算个事儿嘛!   满面春风回到教室,沈裕安憋了一肚子的问题问不出口,他就搞不懂了,出去一趟,怎么整个人就变了个调调呢?   这个疑问他在放学后找到了答案。   二中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小吃店,那家店的东西味道不错,于是迅速成为了要上晚自习的初三生们的新宠。   沈裕安和霍文轩体育课时打了会儿篮球,到放学已是饥肠辘辘,边说边聊几个拐弯就到了那家店,打算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再回家。   一进门,沈裕安的目光就被一张熟悉的脸吸引——那笑的像是向日葵般的傻缺,正是每天用语言和表情将他全方位碾压的秦舒。   不自觉走到她们桌边,沈裕安紧锁眉头,终于看清了让她变成向日葵的‘太阳’。   年级里有不少人认识温姜,在转到现在这个班之前,沈裕安所在的班级和温姜她们班同一层楼,每天听着女生讨论温姜,身边的男生里也有几个对她有好感,沈裕安对她并不陌生。   只是……和女生一起吃个饭,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没位子了,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么秦舒?”沈裕安敲了敲她们的桌子。   “裕安……你怎么了?”点完东西走过来的霍文轩不明所以,他不懂沈裕安为何突然这样。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太强了吧?周围明明还有好几桌都是空的。   秦舒眉头微挑,对于他打扰她和温姜‘二人世界’的行为虽有不悦,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挑眉,“可以。”   她给温姜介绍,“我同桌,沈裕安。”停了片刻,才小声又加了句,“后面那个,霍文轩,他朋友。”   四方桌边坐了四个人,两个男生没有说话,秦舒也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他们,即使沈裕安正灼灼地盯着她们看。   盘子里的东西快吃完了,秦舒瞅了一眼,将自己的汤盅端到温姜面前,“你不是爱吃墨鱼么,呐,都给你。”   汤她还没动过,温姜犹豫一瞬,“那你呢?”   “我喝汤啊,吃吧吃吧。”不由分说把墨鱼全都捞出来放到她盘子里,秦舒心情很好地主动解释,“上次看到你空间说说才知道你喜欢吃墨鱼,好巧,我也喜欢!”   温姜最爱吃的零食是鱿鱼干和墨鱼干,这些事秦舒比谁都清楚。   闻言,温姜扬唇笑了,被当成空气的沈裕安却感觉非常不好。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喜欢吃的东西还让出来给温姜吃,可他呢?平时的零食全都拿去跟她换作业了,就这样她对他还没个好脸……   重重咳了两声,秦舒没理他,他又用力清嗓子,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却不是搭理他,而是准备走了。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她牵着温姜的手,对他的笑和对温姜的笑根本不能同等而语。   两人渐远,沈裕安依稀听到秦舒说:‘去逛街吧’‘我有书店的卡可以借书’‘还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你怎么了?”霍文轩这时候才开口,“怎么怪怪的?”   摇头说了声没事,沈裕安拧眉思索一会,‘咻’地转头问他,“文轩,你觉不觉得秦舒有点奇怪?”   ……   ‘奇怪’的释义有很多,东西吃完,沈裕安也没能和霍文轩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霍文轩说的奇怪是指秦舒对他的态度,那种凭空的非好感让他很莫名,沈裕安在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秦舒到底奇怪在哪,他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自己和霍文轩想的肯定不一样,再怎么说都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索性不说。   沈裕安烦闷地回到家,开了电脑正想玩两把游戏,一个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   秦舒:你小子故意找我麻烦,看我明天不收拾你!   盯着看了半响,他愤愤回过去。   遇而安:你知道吗,刚刚在店里的时候,我看到你身后有条尾巴。   是了,她对温姜简直就像忠犬对主人。   秦舒:哟,嘴炮功夫有长进啊,不跟你废话那么多,明天我们学校算账!   遇而安:你这区别对待还有理了?对她那么好,我呢?每天至少羞辱我一百八十遍!   过了好一会,秦舒才回复,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沈裕安如同被煮熟的虾一样,全身迅速红了起来——   秦舒: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有点被雷劈的感觉,‘轰’地一声,耳根烧了起来,又羞又恼,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夹杂在其中。   遇而安:谁喜欢你了?你怎么这么自恋!   秦舒:那就好,千万别喜欢我。   ……   沈裕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那句话好像有和冷水相同的作用,兜头浇下,满腔的温度全都凉了个透底。   她丢过来一句‘不聊了’,沈裕安动动手指,平时惯例的‘拜’却迟迟打不下去。   秦舒当然体会不了他的少男心思,关掉和他的对话框以后,顺手又点开了一直闪个不停的班级群聊。   这个时候就有企鹅号的在班上都比较活跃,平时秦舒不参与他们的瞎聊,基本点开看两眼就关掉,但这次不同,她把聊天记录拉到头上,看完后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对于班级群里的同学而言,这是有点不一样的一次对话,聊地正欢的时候,凭空突然蹦出了几句和气氛完全不符的文字消息——   秦舒:随便乱说没有根据的话,究竟是无聊到什么程度了?   秦舒:尤其是起头的那位,话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你是不是吃太饱撑到了没事干?   秦舒:给自己积点口德吧。   他们在讨论的对象正是温姜,考试时发生的事情不知从哪冒出了头,‘温姜太骚被初三学姐打’这种事连他们班级群里都在八卦,可想而知,年级里议论这件事的好事者会有多少。   秦舒字里行间不善的语气溢出各人的电脑屏幕,原本热闹的班级群一时间鸦雀无声。   六年级刚做同学时秦舒各方面都很正常,第二个学期开始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她不和班上的其他人打闹,除了跟她一起回家的那几个,也一向很少主动找别人说话,加上她越变越好的成绩,久而久之班上许多人都有点怵她。   而在班级群里起头说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茉。   秦舒的话说地如此直白难听,即使隔着电脑屏幕,刘茉也觉得脸上一阵火烧,‘还说是朋友呢结果被人家毫不留情地嘲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啊’、‘看来秦舒也不怎么喜欢刘茉嘛’……她仿佛听到这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眼前飘过的全是其他人嘲笑的表情。   咬紧牙,她给秦舒弹去一个对话窗口。   不多时,秦舒那边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茉莉雨:秦舒,你什么意思?!   ☆、起冲突   什么意思?   就是看刘茉不爽、比起刘茉更在乎温姜的意思。   这么简单有什么好问的?   QS:字面上的意思。   QS:温姜是我朋友,聊天记录的截图我已经发给了她,请你不要再传播没有根据的诽谤。   QS:多行不义必自毙,犯贱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积点德吧你。   三句话发过去,秦舒勾起唇角,开始考虑是否要拉黑她。   如果刘茉要纠缠的话,那她就陪着玩到底,若要比毒舌,别说现在的刘茉,即使再大几岁,她也不会是秦舒的对手。   刚好,秦舒心里还憋着许多上辈子没能说出口的话,她不在乎别人是否会觉得她咄咄逼人,是否会觉得她欺负‘柔弱’的刘茉,她唯一想的,就是不再受那些窝囊气。   她早就决定,这辈子,要活的痛痛快快!   预料中的撕x没有开始,刘茉那边没了动静,秦舒冷眼看着,不多时那个娇柔可爱的粉色头像就黑了。   兴味索然地撇撇嘴,秦舒关了企鹅。   这样的发展真没意思啊,亏她还以为能嘴炮一把呢,虽然只是网络上的文字,但她绝对能把刘茉说到哑口无言,加上刘茉那个性格,掉两滴眼泪是肯定不会少的。   可惜呀可惜,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留待上学时再发挥了。   群里的聊天记录秦舒当然没有发给温姜,这种给温姜添堵的事情她才不会做,那么说只是为了吓吓刘茉而已。   自己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儿被当事人知道了,多少会觉得心里不安吧?毕竟现在还是初一的未成年,秦舒觉得,刘茉对别人的恶意虽然正在发芽成长,但心理承受能力应当还没到能安然面对的那种程度。   估计刘茉要消停一段时间了,能让她闭嘴别再乱逼逼,秦舒觉得这还是挺值得高兴的。   不过,虽然不打算告诉温姜那些难听的话,但还是得找个时间和温姜提一提,省的有人在背地里记恨她她自己却不知道,要是出什么乱子,后悔可来不及。   很快,秦舒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别处,空闲时间不能浪费,她查了许多资料,各个朝代的正史野史,看起来要费好大的功夫,她决定在不码字的时候一点点看过去,给自己写文增加点素材和灵感。   毕竟,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狗血,可不比小说作者们脑补出来的少。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到学校,迟钝的秦舒在第一节课过后,才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对劲。   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好像都有点奇怪?她交作业和小组长说话,小组长不搭理她,她问隔着过道的同学问题,对方也推说不知道不愿与她多言……   奇怪,非常奇怪。   用胳膊肘撞了撞沈裕安,她问:“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我总觉得班上的气氛有点奇怪哎?”   彼时正是课间,她在一片嘈杂中压低了声音,这般姿态倒有点像做贼。   然而,她却没能等到沈裕安为她解答,他皱起眉头,语气颇为不耐:“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问他们?”   恶劣的态度和恶劣的语气让秦舒愣了。   习惯了和他插科打诨,习惯了用语言打击他,和平相处了一个月有余,她对他的恶意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友善,至少是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那种。   而他现在的态度让她根本无从反应。   “你……吃炸药了?”她试探地问。   “你才吃炸药了!”他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丢,起身离了座位,临走前丢下一句:“你知道吗?你的某些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舒被他这一通脾气弄地莫名其妙,她原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烦躁之下,她也把书一丢,出了教室。   走廊上没有沈裕安的身影,他不知走到哪去了,秦舒在心里哼一声不再管他,眼角一瞥,正好看见刘茉同周嘉嘉、陈依三人站在不远处说话。   她们也看到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招呼,也没有笑着迎上来,刘茉先转身朝厕所方向走,随后周嘉嘉也踌躇着跟了去,只剩下陈依一个在原地犹豫不决。   看她欲言又止的望过来,秦舒直接走了过去问,“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秦舒……”陈依小声地叫她一句,“早上刘茉来的时候哭了好久,班上的其他人都吓坏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她……语气有点……不过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自己……”   “我知道了。”秦舒淡淡打断,语气却很真诚,“不用为难,我不会让你选边站的,你别想那么多,开心就好。”   转身,挥挥手留给陈依一个背影,秦舒回了座位,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随手翻了翻,终还是忍不住轻笑。   幸好已经不是真正的小孩了,这个十三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多的灵魂,不然的话,面对这些小孩子们无比热衷无比在意的抱团孤立小游戏,她该有多难过啊。   没什么说不通,事情很好理解,对于这个年纪三观还未成型的少年少女来说,‘被好朋友恶语相向委屈地哭红双眼’,和‘轻声轻气传播陌生同学的谣言’,相比之下,前者要可怜的多。   更何况刘茉一向贯会装模作样。   所以,班上其他人都认为是秦舒不对,也没什么好觉得意外的。   课照样上,时间照样走,中午回家吃了顿饭,下午体育课上完回教室时,秦舒和刘茉又起了冲突。   跑完步,做完操,虽然是秋天也难免疲劳口渴,秦舒刚用自带的水杯装完水,一转身盖子还没旋紧,就被人撞落在地。   要说故意,刘茉也不是故意,她要是说句对不起也就算了,问题是她把秦舒的杯子撞掉,不仅不道歉,反而还给了秦舒两个大白眼。   秦舒哪有那么好的脾气,在她擦身要走的时候,秦舒拦住她:“撞了人不会道歉,你哑巴了?”   全班都静了下来,刘茉瞪着秦舒,“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秦舒的表情突然变得痞气,语气很犀利,“既然你没听懂,那我就再重复一遍。”   “撞了人不会道歉,你、哑、巴、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刘茉委屈地红了眼眶,“秦舒!你不要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冷冷地看着她,秦舒轻笑,“撞人的是你,不道歉的也是你,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人?!”刘茉泫然欲泣,此时班上已是针尖落地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讲台前的她们。   秦舒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也懒得和她废话,语气依旧不善:“向我的杯子道歉。”   “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舒不说话只看着她,那目光让刘茉有点发毛,片刻后,秦舒走到饮水机边重新装了半杯水,然后走回刘茉面前——   将那半杯水全都倒在了刘茉的鞋子上。   “啊……!我的鞋!”她惊叫一声,脸气地通红,“秦舒!你……”   “扯平。”   秦舒淡淡丢下两个字,拿着自己的杯子回了座位。   刘茉又哭了,旁边几个同学陆续走过去安慰她,其他人议论纷纷,秦舒听着,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桌肚里的水杯静静躺着,杯身裂了一条长长的细缝,刚刚装水倒在刘茉鞋上的时候就漏了秦舒一手掌,以后肯定是没法用了。   这是秦琦送给她的,她们姐妹俩一人一个,同款不同样,秦舒已经用了快一年。   有些事情没必要向无关的人解释那么多,正如此刻觉得秦舒过分的围观者们,她没有必要解释给他们听,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个杯子对她而言有多特别。   她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在生气,为了什么在坚持,对与错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眼神和表情都冷了下来,静坐的秦舒身上突然冒出一股让人害怕的冷意。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她的背挺地无比直,一直到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来宣布第一次月考的成绩。   重点点名几个进步特别大和退步特别大的学生,而后班主任开始宣布这一次月考的排名,从最后一名起一个个念名字、班级名次和年级名次,在念到最后一个时,一向严肃的他笑出了一脸皱纹。   “班排第一名,比满分少四分,556分,年排也是第一……秦舒。”   “语文扣了四分,其它科目全是满分。”   又一次成为了瞩目的中心,却和不久前那一次完全不同,投向秦舒的目光既微妙又复杂,不远处刘茉的脸色甚至都黑了。   坦然地将这些目光全都接受,秦舒勾起一边唇角玩味地笑了。   这个世界会被能力改变,会被勇气征服,唯独不会被无能力的眼泪动摇。   因为明白,所以她不在乎。   前桌男生依旧是班上第二,放学后和秦舒一组一起打扫教室卫生时,他笑着八卦:“哎秦舒,你有没有看到,英语课代表和生物课代表之前还聚在一起讲你的坏话,说你欺负刘茉什么的,听到排名的时候,脸都青了哈哈哈哈哈……她们一个班排37名一个班排42名,老班还重点批评了她们两个!笑死我了……”   秦舒也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用扫把从他脚下挥过,笑意满满地斥道:“快扫你的地!我还赶着回家呢喂!”      ☆、‘千分之一’的人   初一要考七门课,语数外各一百二十分,历史五十分,政治七十分,地理生物各四十分,总分一共560。   秦舒所有科目都是满分,语文扣的那几分,应当是扣在作文上。   试卷发下来拿回去给秦妈看,她乐地合不拢嘴,夸奖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连声说‘好’。   作为班级里各科的第一名,每个老师讲解试卷的时候,都表扬了秦舒,看见她就跟看见什么似的,一个一个嘴角都能咧到耳根去。   这次月考学校按惯例出了红榜,上个学期期末考时让秦舒郁闷的事这次没有发生,那个和她并列第一、在红榜上压在她上头的陆林先,这次排名在她之下,555分,比她少一分,只得了年级第二名,她是唯一的第一名。   听说他也是六科满分,那五分也是扣在作文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舒突然觉得曾经倒霉了整整一辈子的自己,运气其实也蛮好的。   不过事实上,秦舒的作文分比陆林先高,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因为她行文比较老练,毕竟是她写小说的人,两辈子加起来林林总总写了几百万字,熟能生巧,再不济的人多少也练出了点水平,更何况她在这方面本就不差。   陆林先的作文写的也不错,紧扣主题,立意明确,条理清晰,遣词造句都有功底在,但比秦舒逊色,所以在象征性扣分的时候,改他俩试卷的两位老师,根据各自的阅读感受,给出了这相差甚微的分数。   上学期期末考的时候,因为假期的缘故,有一半的人都没有去看红榜,这一次月考红榜出来,除了部分双数班的学生,其他学生全都挤在红榜前查看排名,虽然他们大部分人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上面。   ‘少数’,这个词很有吸引力,每个年级名列前茅的那一百人就是整个年级一千人里的少数,他们是十分之一。   而年级第一,则是红榜上的百分之一,整个年级的千分之一。   秦舒这个名字一下子被同年级的许多人知道,突降第一,并且是以碾压性的优势,好学的那些全都被她激起了好胜心,开始以她为目标。   虽然成绩不错,但秦舒并没有掉以轻心,丝毫不敢在学业上有所放松。   她对待数学无比认真,所有的知识点都力求弄懂学透,英语的语法同样,单词更是从来没少背,为了培养语感,她每天都会看英语电影、电视剧以及综艺,而对待语文的文言文和诗词就更上心了。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单词、背诗词和文言文,到学校以后认真上课,课间做作业,回家以后有作业做作业,做完作业就回顾当天的知识点,然后再预习第二天的内容。   一切都完毕以后就进黄金屋码字,她的手速在这段时间内提升了不少,一万字有时两个小时半就能码完,为了多休息,她便把黄金屋的时间比例调回了零,码完字出来,依旧是她进去的时间,八点左右,不用担心休息时间不够,她就躺在床上东想西想,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接着一夜安睡到天亮。   周末的时候秦舒会去逛逛超市,秦妈从她给的钱里拿了些给她,这时候三千块钱很经花,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月开销仅在一千左右。秦舒除了去超市买零食,就是去述喜书屋借书,她的生活很有规律,虽然看起来不那么精彩,可是她却乐在其中,十分享受。   因为刘茉闹的那一出,秦舒在班里开始独来独往,除了偶尔和前桌的男生聊聊天,平时坐在座位上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原本关系和谐的‘聊友’沈裕安自那天突然发病以后,秦舒就再没跟他说过话,两人间的气氛就好像回到了最开始。   没有秦舒的‘鼎力相助’,沈裕安的作业是怎么完成的,秦舒不知道也懒得去管,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她不喜欢做,毕竟虽然没想过要他掏心掏肺,但至少不能随便咬人是不?   他愿意属狗,她还不愿意做那倒霉吕洞宾呢!   要说比冷脸,沈裕安还真没秦舒厉害,更何况他们之前的一个月里关系确实不错,在头几天的不正常过去以后,渐渐恢复冷静的沈裕安,心里便开始后悔起来。   秦舒不过说了一句别喜欢她而已,真要追究起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更何况,他压根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或许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好看的男生,在还没开始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就先被人嫌弃,这样的事实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   不管是不是,总之沈裕安最后是这样给自己的怒气来源下结论的。   纠结了好几天都不敢和秦舒说话,等了又等的沈裕安终于等来了机会。   时间是在下午的语文课上,老师发现正在和同桌聊闲天的刘茉,冷着脸点她起来背诵正在学的那篇文言文,她当然背不出来,脸涨地通红,末了却不服气地辩解:“这一课还没学完,我当然不会背了……”   老师冷冷看她一眼,随后点了秦舒,让她站起来完整背一遍给全班听。   彼时秦舒正用课本压着本子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一向认真的她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听课,瞄见她所作所为的沈裕安在心里暗喜。   最近秦舒不和他说话了,前头那节自习课他无聊地快要发霉,闲着没事便把这篇文言文背下来了……   正当沈裕安以为自己可以来个‘拔刀相助’的‘壮举’替秦舒背书时,秦舒却无比轻松地站了起来,书本一合,开口就背。   而他自告奋勇的手,连抬都没来得及抬起。   一字不停地背完,老师满意地让秦舒坐下,而后看向脸色爆红的刘茉,淡淡道:“虽然你可能不懂,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现在挥霍的一切,都会是将来让你痛苦的根源。”   “别觉得我在为难你,全班六十多个学生,我为什么不点别人,只点你?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   “话我就说到这里,希望你好好想想,有时间浪费,不如多看看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一席话说地全班鸦雀无声,坐在秦舒旁边的沈裕安内心却在咆哮:老师你睁开眼睛看看啊喂!秦舒也没有认真听课啊她可是写了一节课的不知道什么鬼!……   他的内心活动秦舒不知道,在他腹诽的时候,她正忙着做最后的工作。   她制作了一本小册,在最近这一个月里,她让秦妈将每天的症状记录在小册的表格里,什么时候咳嗽、一天里咳嗽的次数多还是少、是否咳痰等,一一填写在册。   而她也将那本《如何拥有一个健康的肺部》看完了,她打算整理一遍,然后带着这份‘资料’和秦妈,一起去看中医,抓点中药先调养着,等放寒假,她再带秦妈去医院里好好检查。   在家的时候把这茬忘记了,前面那一节自习课她都在整理,现在差不多快弄好了,虽然一整节语文课没怎么听,但好在她有预习的习惯,该学的其实都已经懂了个八八九九。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放学后秦舒片刻也没停留,收拾好东西人就出了教室。   沈裕安在她背后,嘴张了张,却还是没有叫住她。   秦舒背着书包直奔楼上,温姜她们班拖堂,在门口稍等了会,才等到温姜出来。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秦舒只顾着和温姜说话,没注意到那一群打篮球打地热火朝天的男生,‘砰’地一声,而后是秦舒的轻呼——一颗篮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头上。   “痛不痛?没事吧?!”温姜也跟着惊呼了一声,而后既担心又关切地问,“有没有砸伤?!”   摇摇头,秦舒眼里疼出了泪花,却只是说:“……没事。”   两人皱眉向男生们看去,只见那群人中走出一个秦舒并不陌生的身影——   “……对不起。”沈裕安脸色紧绷,语气也有点生硬,“我……”   “没事。”秦舒见是他,只看了一眼,淡淡说了两个字,便垂下眼睑,挽着温姜的胳膊走开了。   沈裕安脸上不显,心里却十分气闷,燥郁非常。秦舒的表现在他看来就是不想搭理他的意思,不然她为何一个字都不愿和他多说?   “裕安!”霍文轩跑过来,手搭在他肩上,“没事吧?”   “没。”沈裕安甩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回到球场上。   隔的稍远些,一个站在篮球框下的少年,双手抱臂,靠在篮筐铁柱上,微微眯眼,因为个头关系,他看向身边另一个男生时几乎是用眼尾,“那个人是谁啊?”   男生不明所以地回答:“沈裕安啊,十五班的。”   “我说女生。”   “女生?”回话的男生愣了愣,“你是说温姜?你不知道她?她长得很漂亮……”   高个男生皱眉打断:“另一个。”   “另一个?”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哦哦……那个啊,十五班的秦舒啊,和沈裕安同班,她是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蛮厉害的……不过你也很厉害,和她相差不大,她就比你多一分而已……哎哎…陆林先你去哪?你不打了?”   “不打了。”   走到球场外背起自己的书包,高个男生转头看向篮筐下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自己先走了,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校门。   ☆、恐惧   秦妈原以为倒腾小册子和看中医的事儿都是秦舒一时兴起,没想秦舒居然真的把这件事排上了日程。   整理好秦妈每天的记录以后,当周礼拜六秦舒就陪着秦妈看中医去了。   在城北门十字圆盘路口斜坡下,有一家名叫仁华堂的药房,里面坐堂的中医兼店主是从D城中医院退休下来的主任,五十多岁了,人瞧着却很硬朗。他每天下午三点时到药房,一到五点半就起身回家,有时去看病的人多,还得在旁边排队。   他寻常话不多,戴上眼镜往那儿一坐,只问几个问题,其余时间便抿着嘴听脉,手指在腕间一搭,是什么脉象摸地清清楚楚。   上辈子曾有一段时间,网络上就‘中医到底有没有用’这个问题闹得热火朝天,支持派和反对派吵得不可开交,还有许多人士声称中医乃是糟粕,必须得废除。那些事情秦舒不是很了解,里面究竟是何门道她不懂,关于中医有用与否,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她个人而言,她是信的,至少让她痛到上吐下泻头发昏的生理痛,西医说无法治疗只能吃止痛药打止痛针,而在中药的调理下却渐渐消失,一个月比一个月情况好。   在带秦妈看中医这件事上,秦舒的希望是通过中药调理一段时间,只要控制住咳嗽不让它加剧就好,然后在炎症还没在秦妈的肺中大肆肆虐的时候去好一些的医院动手术,将之彻底根治。   上午坐堂的大夫十点钟才来,秦妈先陪着秦舒去买了几身衣服,仁华堂在她们回程路上,到的时候大夫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前面还有两个人,略等了一会才轮到她们,在大夫把脉前秦舒给他看了自己归纳在本子上的一些东西,老先生扶正眼镜,看完后却先是问她:“是不是学过中医知识?”   秦舒说没有,“只是买了几本相关书回家看。”   除了《如何拥有一个健康的肺部》以外,还有许多讲解中医知识的书籍,当然都是和肺有关的。   她没想过能靠看几本书就学会什么了不起的技能,然后金手指大开把她妈给治好,毕竟这不现实,虽然她的身体里正藏着一个不为他人所知的空间,但也不表示她会因此就觉得自己是什么开了挂的牛逼人物。   废柴掉落山崖后在山洞里捡到武功秘籍,修炼出一身绝学,然后翻身把歌唱,狂拽酷炫屌炸天,帅翻路人甲乙丙丁卯,从此天下我有——秦舒自认为,这种风格她胜任不了。   花时间看那些书只是希望能在面对秦妈的病时,不会一问三不知,两眼一摸瞎,如此而已。   就好比现在,大夫问的某些问题秦妈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秦舒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而后顺着大夫的问话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看着大夫开出的药方,秦舒认真辨认字迹,抓药前核对一遍,问道:“大夫,这第三味药的药性……肺热燥郁的人吃,不会起反作用吗?”   引起咳嗽的肺部问题有分很多种,秦舒只了解一点皮毛,她判断不了秦妈是属于哪一种,所以只好在网上把中医划分的每一种都查了一遍,而大夫开的那张药方她有在网上查到差不多的,万变不离宗,想来大夫应当是根据秦妈的实际状况,或添加或减少,作了些改动。   “放心吧,看它下面那个,两者搭配正好是吃肺热的。”大夫笑吟吟地回答,一点也没有觉得秦舒的问题是在质疑他的医术,不仅不生气,反而在她们两人离开时笑叹了一句:“小姑娘很不错啊。”   看着年纪轻轻,却知理,也重情。   ……   每日一副药,早晚共两次,秦舒就此开始了督促秦妈喝药的日子。   她早上要赶早自习,只得秦妈自己煮,但每每都要亲眼看着秦妈把药喝完,她才肯背上书包赶去学校,晚上那趟则由秦舒亲自过手,总之,在喝药这件事上,秦舒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积极。   秦妈对此很不解,她不是小孩子,没有因为药苦就想方设法不喝的坏习惯,到头来却被初一的女儿盯着监督着,每天喝药时那目光灼灼如炬,实在教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像沈裕安不明白秦舒不愿意玩游戏,却愿意把时间花在看《如何拥有一个健康的肺部》上一样,秦妈也不明白为什么秦舒在她喝药这件事上,态度会那么地怪异。   那种感觉只有秦舒自己知道。   偶尔午夜梦回,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她常常都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听,总是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光着脚慌张跑到隔壁去看秦妈。   支气管扩张咳血很麻烦,她曾经一年内去医院陪床三次,每次出院以后都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秦妈不要再犯病,不要再进医院。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睡不安稳,半夜总是没有缘由突然地就睁开眼睛,一个晚上要去隔壁看两三次,总也不能安心。   秦妈哑着嗓子叫她的时候她最害怕,因为咳血以后,秦妈的声音就会变成那样。甚至有一次,睡到半夜突然接到秦妈的电话,她吓地脸色惨白,光着脚跑到隔壁,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跑得差点摔倒,叫‘妈妈’的时候,她的声音和手都是抖的。   她之所以那么害怕,是因为她每天出门都会和秦妈说一句,‘如果不舒服了赶紧打电话给我’,隔着一个房间不出声却打电话,她以为秦妈又犯了胸闷头晕透气不过来的毛病——有一回住院,秦妈就因为透不过气来在病床上浑身抽搐,幸亏医生护士及时赶到才抢救过来。   她心慌,她怕秦妈发病,她怕秦妈咳血堵住喉咙,她怕秦妈透不过气窒息,她怕秦妈死了,而她却不知道。   医生说已经没办法根治了,咳血了就去医院止血,除了止血没有别的能做的,只能这样而已。   那时候她也弄了些中药给秦妈喝,每天煮的那些药在秦舒眼里仿佛已经不是药,成了仙草灵根,成了寄托着她所有期愿和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一件事秦舒一直都忘不了。在那段反复发病的日子里,有一天秦妈突然对她说,‘今天去你杨姨家住吧,我感觉不太好,我怕你晚上会害怕,明天早上再回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接了就说明还没死,没接,你就叫你爷爷奶奶和杨姨陪你一起回来,那样看到我死了,你也不会怕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那种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至亲会突然死去的惶恐心情。   她想治好秦妈的那股执着,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因为始终有一种恐惧埋藏在她心底。   她不敢忘,也忘不了。   ……   在学习和码字之余还要操心秦妈的身体,本就在控制饭量的秦舒很快瘦了下来。   摒弃了上辈子钟爱的全黑风格,秦舒给自己的柜子里添上了许多符合这个年纪的颜色,柠檬蜂蜜水一直在喝,运动也仍旧坚持在做,在规律的作息下,她像柳条一样抽高了不少,肤色也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洋溢着活力。出入时遇到邻居,她们也会笑着说一句,“哟,越来越漂亮啦!”   开心和不开心的事很多,要挂心的事也很多,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事便被她忘到了脑后。虽然沈裕安就坐在她旁边,每天有七八个小时和她近距离共处,但秦舒愣是把他们之间的事儿给忘了。   或者说秦舒根本不觉得她和沈裕安之间有什么事。小孩子闹脾气很正常,一个青春期大男孩,偶尔作一作也无伤大雅。刚好她也忙着,对于沈裕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借她作业、没有在自习课她做作业时和她闲聊这些事,她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   等她好不容易闲下来有空的时候,又迎来了期中考试,她甩甩头便埋进了题海里复习,根本没来得及多看沈裕安一眼。   期中考试后成绩很快就出来了,秦舒以比总分少三分的成绩,再次力压各班头号种子选手,成为了年级第一。   557分,和第一次月考差不多的成绩,扣分仍然是扣在语文作文上,秦舒对此很满意,毕竟作文考满分,操作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这次依然是唯一的第一名,556分的陆林先再次以一分之差屈居秦舒之下,虽然不敢说年级第一的宝座她已经坐稳了,但两次第一至少可以证明她的实力。   十五班的气氛再次微妙起来,以刘茉为首的一群人看到秦舒都会翻个白眼以示不屑,只可惜底气不足,每当秦舒含笑看回去时,她们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   和刘茉一起玩这种小女生游戏的都是些成绩中等的人,真正在读书的人没有空折腾那么多幺蛾子,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班长、副班长以及一些一心读书的课代表,偶尔会在课间拿着练习册过来向秦舒请教习题的解法。   不论刘茉背后怎样嚼舌根子,秦舒的生活依旧有滋有味地过着,一条看不见的河将泾渭分明的两边分隔开,在和学霸们互相讨论习题的日子中,秦舒感受到了一种从前不曾有过的开心。   伴随着安心,让人充满希望的感觉。   她过得自在,而另一边,《与凤书》文下的读者们,却如同冷水入油锅一般炸了。   ☆、述喜初遇   《与凤书》的内容已经更新到了三分之二,剧情发展到了凤轻君‘背叛’祁国,在两军开战前,她由祁国主帅,摇身一变成了大昭军的将领。   要问文下的读者们为什么炸锅?   当然是因为她们闻到了虐的气息。   评论区百花齐放,说什么的都有。   跪求党是这样:   养肥永远养不肥:what the fuck?这是要虐的节奏?好不容易凤哥的感情戏有进展了,书娘你这是在逗我?!住手啊啊啊!!!   今天也在等更新的蘑菇:求不虐!求不虐!求不虐!书娘!书哥!大王!求你了行行好拿开那只要写虐的手!!!   预测党是这样:   替男主流泪的路人甲:我已经猜到了结局——祁国和大昭开战,男主一刀捅死了战神凤哥,全文完。   承受不来的小菊花:我觉得更应该是这样——祁国和大昭开战,凤哥一刀捅死了男主,正当男二以为自己可以上位的时候,凤哥又转头一刀捅死了男二,全文完。   摇摆摇摆:不不不前面几条留言都弱爆了,我觉得是这样——凤哥一刀捅死了男主,又一刀捅死了男二,再一刀捅死了大昭皇帝,然后让士兵们无数刀捅死了祁国皇室,从此凤哥一统天下,千秋万代,撒花~全文完。   更有寄刀片党、家门口上吊冷静党、和作者谈人生党……各种生物出没。   秦舒看评论时没能忍住,数次被逗笑,但又不能告诉她们,虐已经写了,全文早在存稿箱里躺着,想回头是岸,也只怕是来不及了。   想了想,在当天更新的章节下,秦舒留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需要用爱情来衡量人生是否成功的女人,绝不会是凤轻君。   这句话使得原本就热闹的评论区沸反盈天,看文的全都是姑娘,有许多平日里潜水从不冒泡的,这次也冒出了头,和其他人讨论起了秦舒的那句话。   有个别人觉得秦舒在讽刺她们。她们认为,身为一个作者,对待读者就算不供着也应该要和颜悦色,秦舒的剧情眼看就要虐,读者们提出意见,她不知悔改就罢,还这样出言‘回呛’读者,分明是不把看文的人放在眼里。   这样想着,便怒气冲冲地在文下留言。   ‘弃文!什么破态度!以为全晋江就你一个人写文了?搞笑!’   ‘虐你xx!态度如此恶心的作者还真是头一回见!永久黑名单!’   那些个跳脚的大多是这样的调调。   说真的,秦舒真没有要和读者互呛,她那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就是想告诉看文的妹子们,她对于她们说的‘虐’其实并没有很深的共鸣,因为对于凤轻君来说,爱情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凤轻君人生的成功与否,也绝不会用爱情来衡量。   她是创造这个角色的人,在她的心里,凤轻君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只是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读者而已。   也许是她表达的方式不对,才会造成这种现象……对于那些评论,虽有些郁闷,但秦舒还是选择了不予理会。   不过还好,那些说要弃文的人只是极小一部分,秦舒有认真数,大概不会超过二十个。   其他读者因为她那句话,则纷纷开始重新反思起了自己追文的原因。   不正是因为凤轻君和那些没了爱情会死的女主不一样,她们才喜欢她的么?   她重情重义,有胆有识,不管是在平安的繁华都城,还是在刀口舔血的沙场,她都从未依附别人,从未依附男人,她靠着自身能力,为了在意的一切努力,付出汗水和鲜血,决心和毅力一点也不输男人。   她的家,她的恨,她的冤……勇敢报仇,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她就是一个为了自己为了本心而活的人。   执着于圆满爱情的凤轻君不是凤轻君,是‘崩坏’的人物,她不可能会为了不与男主为敌而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去到大昭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最符合‘凤轻君’的选择。   评论区出现了很多分析凤轻君的回复,还有很多正经预测剧情的回复,但无一例外的,她们都理解了秦舒的意思。   写文的人和看文的人‘心意相通’,而外人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平时遇上标题没有写虐却半途虐了的文,看文的人肯定早就骂娘了,多半还要对作者转黑从此绕道走,可《与凤书》呢?已经露出了那么明显的要虐的苗头,评论区却依然一派平和,读者们讨论人物讨论剧情聊地不亦乐乎,一点要炸的迹象都没有。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迷茫的人持续迷茫,秦舒本就从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别人的猜测和议论,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该更新的内容照样更新,而她笔下的凤轻君,该捅的男主也还是照样会捅。   ……   月收益有一万多,秦舒第二次提了五千块出来,同上次一样交到秦妈手中,还了三千块外债,自己家留下两千,上次给的三千还剩一千三,加起来有三千三,日常开销已经足够。   秦爸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因为有秦舒的稿费,秦妈便让他自己身上多留些用,每个月只寄一千回来。   秦舒第一次月考时秦爸寄了一千,期中考这次又寄了一千,秦妈将那两千都拿去还了外债,前前后后加起来,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居然还了五千块,还清那剩下的两万五,看来也是胜利在望。   秦妈很开心,心情好了,精神自然就好,见她气色好,秦舒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下午两节课,两个大组一起大扫除,这个礼拜没轮到秦舒她们组,放了学见时间还早,温姜又有事不能陪她,秦舒在学校里转转悠悠三四圈,最终便决定去述喜消磨时间。   述喜面积不大,一共两层,二楼摆放的都是只借不卖的书,一楼则全是只卖不借的书,从工具书、漫画书、言情小说到学习教材,各种各样都有。   没有上二楼,秦舒来了兴致,在一楼放言情小说那个大柜子前细细研究起来。   十本言情小说里有六本都是晋江作者的书,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秦舒仔细看过,挑中了其中一本颇有名气的古代言情文,她刚写文的时候那本书就在完结金榜上,没想到隔了两个月,这么快就出版了。   出自大神之手的作品,质量有保障,而且包装十分精美,很对她的胃口,伸手便拿了下来。   可到了要买的时候秦舒却犯难了,那本书分上下两册,她没带够钱,身上的钱只够买一本。   想了想,她最后决定先买上册回去看看,如果好看,下次再来买下册。   走到结账处,钱刚付了,就有一人拿着本书也走过来付钱。   那人站在秦舒旁边,眼角不经意地瞄到那人拿着的书的封面,秦舒愣了刹那。   那不是她手里那本小说的下册吗?!   抬头朝那人看去,对方正好也低着头看她。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生,怎么说呢,他的好看,和沈裕安的好看完全不一样。   眼眸璀璨如星,深色瞳孔里看不出情绪,沉静内敛如无波潭水,弯眉似柳,却比柳略粗些,红唇衬着那健康的白皙肤色,一点也不娘气。   他的个头很高,目测有一米七,脖间挂着的校牌上写着的年龄是十三岁。和她一样大,在同龄人中,他已经算是非常高了。   十五岁长到一米八这种事,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目光从他的眼睛往下移,高挺的鼻梁,接着是小巧的鼻尖……   秦舒在心里狠狠唾了自己一声——她刚刚居然会有咬一口的想法……   他一个男生怎么会对言情小说有兴趣?好吧,喜欢看言情小说的男生也不是没有,可他看着实在不像,而且只卖下册,这行为……   短短几瞬,她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猛地抬头,回身再次看向那个男生的校牌。   陆林先?!   在‘年龄:13’上面的那行,写的是‘姓名:陆林先’?!   这就是那个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和她并列第一、在红榜上压在她上头的陆林先?   这就是那个在这学期两次以一分之差居于她之下的年级第二名,陆林先?!   说实话,他转来这么久了,秦舒一直不知道他是哪位,名字和人始终对不上号,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看看陆林先的脸再看看他手里的书,看看他手里的书再看看他的脸,秦舒的眼睛很忙,脑子也转不过来。   而被如此直白打量的陆林先却很淡定,他坦然对上秦舒诧异的目光,那张好看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直到他付了钱,秦舒还傻站在那儿,陆林先拿着书,走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秦舒又是一吓,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的陆林先,在与她擦身而过之前,嘴角边那浅浅的弧度是……在笑?   回家的路上秦舒一直在想他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和笑容,那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小鬼该有的样子。   这边秦舒摸不着头脑,那厢陆林先心情却很好。   她后来回头看过来的眼神,那震惊的模样说明她是知道他的吧?   也是,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名字可是两次,两次都排在了她的名字下!   想到这里,陆林先的心情又有些不太美丽,拿起手中的小说一看——   《宠妃之路》,四个硕大的字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是一个看一眼就能将内容窥探出个大概的书名,陆林先瞬间感觉不太好。   年级第一的兴趣就是这个?   她就是一边看这些书一边考第一的?   ……开什么玩笑?     ☆、第18章 准备出版   述喜遇见陆林先后过了五天,正好是二中校内作文大赛七年级比赛的日子。   多媒体教学楼的第一层可以容纳下几百人,因为足够宽敞,每每有什么竞赛活动都会用来做会场,这次同样也不例外。   每个班级都会有六到七名学生参加比赛,十几个班算起来也有近百人,但却连多媒体室的三分之一都没能坐满。   这样的比赛当然不会有什么大奖品,获奖选手的名字会被贴在校布告栏里,除此之外就只是一张奖状而已。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种荣誉,作为被派来参加比赛的六名学生之一,秦舒被她们班语文老师寄予了满满的信任与期望。   比赛时间是礼拜四,从下午第二节课开始到放学铃响结束,两节课的功夫,根据给出的题目自由发挥,大概一个星期后就能排出名次。   第一节课下后,秦舒带了本书做纸垫,加上一支笔一卷透明胶,就这么轻装简行地往多媒体室去了。   另外五个人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没有参与过刘茉的排挤小游戏,但秦舒独行侠做惯了,觉得自己一人行动更自在,便没有和他们一起。   从教室走到半多媒体室大概花了一分半的时间,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在坐着,脚踏进去的刹那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秦舒最后选了一个最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   多媒体室和普通教室不同,布置全是照着大学教室来的,课桌都是连着的,椅子只有靠背,黄色坐板得压下来才能坐。   离开始比赛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坐下以后觉得有些无聊,用笔盖一下一下戳在桌面上,秦舒听着那‘笃笃’的声音发起了呆。   没多久,身旁响起椅子被压下来的声音,‘嘭’地一声,音量不算大,甚至比正常声音还小些,却还是引起了秦舒的注意。   前不久才在述喜见了第一面的陆林先,坐在和她相隔两个座位的位置上,秦舒看过去时,他眉眼轻敛,视线微微向下,目光正停在面前摊开的数学书上。   一眼也没有看她。   可她总觉得他是故意……但真要说,那个位置也不是她的,人家想坐哪是人家的自由。   胡思乱想间,上课铃响,老师抱着一沓作文纸来了,在座每人分得四张,六百字用两张作文纸管够,另外两张则是留作备用。   老师在移动题板上写下这次作文比赛的题目,‘放弃’,两个大字,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   “题材不限,时间是九十分钟,六百个字,开始。”   多余的一句都没说,抛下这句话后,老师便在最前面的讲桌边坐下,手里拿着报纸看了起来。   一时间,宽敞的多媒体室里响起了各种悉悉索索的声音,许多人都要先思考一会才下得了笔,在这之中,秦舒绝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老师话音落下以后就动笔的人。   书垫在底下,作文纸最前方压着一卷透明胶,秦舒左手撑腮,右手握着笔,相当轻松地开始疾书。   写小说的时候一章基本都是三千字起,她在黄金屋里码字,每次都是一口气码上一两万才停,六百字,对已经码了一百多万字的她来说实在是小意思。   虽然敲键盘和手写不一样,但托作业的福,她手写的速度也不算慢。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刚好写完,把笔搁下,悄悄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还在埋头写着,秦舒思考一秒,当即决定不做第一只出头的鸟,四十五分钟就交作文太快了。   如此,她便盯着作文纸发起了呆,看起来像是在检查,实际上正神游天外。   最后一节课开始十分钟后,终于有人走上讲台前交了作文,老师懒懒抬眸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继续看报纸。   秦舒立马站起身,欣喜地拿着作文走上去,交了作文以后大步走出多媒体室的门。   下了台阶往右边拐弯便是操场,她刚走到拐弯处,就听见后头有人叫她。   “十五班的秦舒同学,请等一下。”   从未听过的清润男声,秦舒愣了一瞬,而后停下脚步,转身朝声源看去。   叫她的人是陆林先。   “……有事?”   她站定,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她穿着黑色铅笔裤配运动板鞋,上身是淡蓝色休闲外套,两边的衣袖都被挽到了手肘处,她的左手腕上戴着褐色的木珠手串,乖巧的学生头正好长到下颚处。   转身过来正好迎上太阳光,她只得眯着眼看向他。   她心里虽对陆林先叫住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解,但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光是看着,还真的挺容易被她唬到。   陆林先就是如此。   她眯着眼皱着眉,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再言语,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种担心会被她讨厌的心情。   可叫都已经叫住了,话还是要说完的。   “你也买了那本……宠妃之路,对吧?”   说到书名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实在是……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也会有买这种书的一天。   “嗯?”疑惑了一声,秦舒点头答,“嗯。”   “好巧。”陆林先笑了笑。   说是笑,实际上不过是‘短暂地微勾唇角’,喜意实在没看出多少。   他缓缓道出目的:“刚好我也买了那本书,不过只买到了下册,你好像买的是上册?我想问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交换着看么?”   他叫住她为的就是这个?   秦舒愣了一秒,而后很快回过神来。   巧?她才不信有那么巧!   谁会吃饱了没事做买本书的下册回去?   “好啊。”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秦舒浅浅笑着,同意了他的请求。   她倒要看看,这人神经兮兮的到底要做什么。   得到她的答复,陆林先十分识趣地没有多做纠缠,“明天下午放学我拿来给你,你可以看完两本再一齐给我。”   那本上册还差最后十几页就看完了,她却没有说,只点头应了声好。   ……   “我回来了。”   打开家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陆林先把钥匙丢进鞋柜上的纸盒里,‘踢踏踢踏’走进幽静的客厅。   没有人回答,他进门的那一声就像沉石入海,连声闷响和浪花都没有。   家里被打扫地干干净净,厨房里没有人,冰箱里却放着好几个装有吃食的塑料盒。   ‘做了三个菜,用微波炉转一转就可以吃了,碗放水池里,明天早上我来洗。’   保姆贴在冰箱门上的纸条这样写着。   差点忘了,对方打电话说过要请半天假去看外孙,这晚饭是中午做饭时一起预备的。   把塑料盒放回去,陆林先关上冰箱,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的房间。   床铺很干净,被子叠地整整齐齐,床侧有两扇很大的落地窗,光从外面打进来,室内的光线都非常亮。   床尾处则是书桌,书桌上安着书柜,陆林先走过去,从一排书里抽出一本明黄封面带圆形如意字花纹的书。   《宠妃之路》,这本书他连透明包装都没拆,买回来就搁在了柜子上。   明天放学要拿去给秦舒,陆林先扫了几眼,拉开书包把它放了进去。   下午拦住秦舒时她眼里的防备他看地一清二楚,若要说他有什么目的,他可以很坦白地回答,接近秦舒就是他的目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一分之辱’……并不是要斤斤计较,分数于他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他只是好奇,那个压了他两次的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她只是一般的书呆子也就罢了……   视线落在那本《宠妃之路》上,陆林先突然‘啧’了一声。   可她不是书呆子,事情的有趣程度便大大提高了。   伸手从书柜整齐的排列里抽出一本漫画,他仰头倒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就着落地窗外的光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年级第一的兴趣是言情小说。   年级第二的兴趣是搞笑漫画。   ……开什么玩笑?   不知是被漫画情节逗笑,亦或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林先突然咧嘴笑开了。   玩笑……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   做完作业的秦舒此时正坐在床上,床用电脑桌上的笔电亮着光,右手边放着一袋子零食,她随手拿起一包吃的,一边用牙咬开包装,一边看着企鹅对话框里跳出来的文字。   【编辑若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编辑若絮:你确定没有跟我开玩笑?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嗯?还是什么别的用来捉弄人的节日?】   秦舒笑着,腾出一只手打字回复她。   【qs:我没骗你,真的。】   收到回复的若絮不淡定了。   【编辑若絮: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你才初一?确定不是高一大一研一?!】   秦舒又回。   【qs:确定不是,我下个学期就初二了。】   显然,若絮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编辑若絮:……   编辑若絮:我想静一静   qs:o(≧v≦)o别这样   编辑若絮:闭嘴!十三岁的小妹妹不要和我说话!我要假装不认识你三分钟!】   秦舒失笑,想了想觉得她可能确实需要时间缓冲一下,便回过去一句‘那我去码字了’,而后把状态改成了隐身。   前几分钟她们正好讨论到和年龄有关的话题,当秦舒告诉若絮她今年十三岁正在上初一之后,若絮的画风一下子就崩了。   其实若絮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说‘一本封神’有点夸张,但秦舒好歹也是‘一本粉红’,均订一万多,作收从零飙到2800+,月收益10000+,这样的成绩居然是出自一个十三岁小女生之手?   别说是若絮,不管换做谁怕是都很难相信。   若絮花了三分钟才稍稍冷静下来,秦舒的头像已经黑了,她知道秦舒应该是隐身,便又丢了句话过去。   【编辑若絮:别忘了准备三万字番外,结局就用一样的,到时候把这三万字加进实体版里去,你可以开始着手修文了,既然你还是学生,时间方面我会帮你和出版社商量。】   收到消息后,秦舒暂停码字回复她。   【qs:知道了。】   签约几个月了,她们从来没聊过年龄之类的问题,今天会突然聊到,全托出版社的福。   《与凤书》被出版过许多大神作品的忆念坊相中,几个月后,这个连载于网络上的故事,将以实体形式面世。   ☆、第19章 又赢一次   该谈的123言情会帮她谈好,卿书这个名字还只是个新人,名气不大,出了123言情这个网站,基本可以算是没有名气,这又是她的第一本书,秦舒便没有想着要同出版社谈条件。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修文,网络连载和实体不同,出版有许多需要规范的地方,《与凤书》全文有100万字多一些,从头修起来不是个小工程。   修到全文完结发第二篇新文的时候就差不多了,秦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很快决定好大致时间要如何安排。   出书另有一笔稿费,拿到那笔钱,家里的债务应该就能一次性还清,除了给秦妈治病,其他的钱可以攒起来把那个老旧的平房拆了重做,秦妈心心念念,做梦都想重建房子。   那些都是后头的事情,眼下除了念书,就只有两件事:一是开家长会,二是作文比赛的名次。   期中考后开家长会是各地各学校的惯例,通知早就下了,不管考的好或不好,学生们都回家‘禀告’了父母,区别只是有的欢欣坦然,有的惴惴不安如临大难。   秦舒早就跟秦妈说了,秦妈也笑意盈盈地应过,毕竟自家小孩考了第一,搁谁都不可能会愁眉苦脸。   这个学期的家长会推后了些,时间刚好安排在作文比赛结果出来的后一天。   布告栏里的布告是礼拜五中午贴出来的,放学时出校门的学生们路过,停下脚步看了会热闹,又各自散去回家。   作为‘看客’的一员,陆林先的感觉却不如其他人那么好。   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两次都被秦舒压在头上,这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作文比赛她也稳稳当当地坐在他上头。   ‘校内作文比赛初一年级获奖名单:   第一名:秦舒初一(15)班   第二名:陆林先初一(7)班……’   第一名只有一个,第二名却有三个,秦舒再一次独居众人之上,在他自己之后的那些,陆林先就没再认真去看了。   不是他爱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死揪着成绩不放,也不是他心里承受能力差到无法接受别人比他优秀,实在是……在转学到d城,转学到二中之前,这种屡次被人ko的事情,他真的一次都没体验过。   要说多个十几二十分就算了,那样他一定会自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可问题是每次都是一分一分地压着他,这叫什么事儿啊……能不郁闷么?   下午,陆林先班上的第一节正好是语文课,在正式上课前,他们班语文老师用十分钟讲了讲这次作文比赛的事情。   她首先表扬了第二名的陆林先。   自从转到这个学校,他的成绩就很稳定,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从六年级第二个学期期末考,秦舒开始长居第一之后他才落到了第二的位置,不过即使被挤下来了,七班的各科老师也都还是很喜欢他。   陆林先的作文是围绕着一个苹果来写的。   一个四口之家的冰箱里,有一个鲜艳欲滴的大红苹果。这家的父亲母亲和一儿一女四人,分别在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苹果,但他们谁都没有吃。   父亲看到苹果的时候,想的是妻子和儿女,‘他们肯定会喜欢吃的’。   母亲看到苹果的时候,想到的是丈夫和儿女,‘工作和学习都很辛苦,留给他们好了’。   儿子和女儿看到苹果的时候想到的同样也是这个家的其他成员,‘这个苹果看上去好甜,我要留给爸爸/妈妈/妹妹/哥哥’。   于是乎,四个人都放弃了吃那个苹果,在彼此默默的谦让中,大红苹果慢慢腐坏变质,最后谁都没有吃到。   陆林先以‘放弃是一种特别的爱’为主题,讲了一个六百字的小故事。   不去考虑‘为什么一家四口只买一个苹果’和‘大家都想吃为什么不再买几个’这些槽点,就初一这个年纪来说,有这样的立意算是挺不错的了。   再加上他的文笔也好,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作文稿中高下立见,评委老师们便毫不犹豫地将它列为三甲候选。   其实,这篇用苹果讲述爱的小作文,陆林先自己也觉得槽点很多,但老师们喜欢这个调调,他作为被挑拣的白菜,自然只有迎合口味这一条路,不然他参加比赛做什么?   淡定地听老师夸奖完,陆林先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周围的同学都习惯了他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一个个在心里佩服地不得了,殊不知他只是觉得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尴尬,索性什么表情都不要有罢了。   说完第二名,语文老师又随口点评了其他两个第二名的作品,接下去就是第一。   陆林先这时候终于来了精神,那模样比他自个被提到还更上心,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眼睛朝语文老师看了去。   “这次作文比赛我没有做评审,不过名次出来以后我找十五班的语文老师,拿了她班上那个第一名的作文来看。”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对下面一群认真聆听的学生说:“十五班那个秦舒同学,大家应该不陌生哈,有关注成绩的人就知道,这两次月考她都考了第一,是吧?”   “是——”   六十多名学生整齐地应了一声,语文老师对学生们‘关注成绩’的行为很是满意,继续道:“她的作文我看了,这里要特别说一下,怎么讲呢?嗯……就拿……就拿陆林先来说吧,她那篇作文和陆林先的那篇,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我发现啊,我们同学,不管是考试还是平时,都习惯写记叙文,这次比赛也是,初一交上来的要么是记叙文,要么是叙事讲故事。秦舒这篇呢就比较干脆,她没有讲故事,而是选了议论文这个体裁,呐,在一堆讲故事的作文里,是不是就让评审眼前一亮啦?同样的体裁看多了会审美疲劳,她那篇一拿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利落简洁。”   “我仔细看过了,第一句开门见山直接点题,将观点亮出来,不拖泥带水,分论点设置地准确独到,说理厚重,论据也很有代表性,但又不是烂大街的那种,从她举的几个论点可以看出,她的阅读面很广,给人一种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的感觉……很不错。”   “议论文是一种‘剖析事物、论述事理、发表意见、提出主张’的文体,她通篇观点明确,论据充分语言精练,论证合理逻辑严谨缜密,扣题扣地非常好,行文很老练……我之前带过一个毕业班,班上三分之二的人写的议论文还不如她……”   夸完拍了拍手,语文老师最后总结,“陆林先的作文赢就赢在故事有新意,中心思想和主题感情打动了评审老师,但,要是把一篇好的叙事文和一篇好的议论文摆在一起,老师们都会选择后者,因为就难度而言,后者比前者要高出许多。叙事注重‘起因经过结果’三项,而议论却难在对逻辑思维的考量。”   “大家要记得多学习别人的优点,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保持谨惕,时刻向前看,获奖的作文都贴出来了,你们放学可以去看看……好了,作文比赛的事就说这里,请大家翻到78页,现在开始上课……”   十分钟的时间,夸陆林先用了三分钟,讲其他两位第二名用了两分钟,夸秦舒则用了整整五分钟。   手在翻着书,陆林先的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语文老师方才那番话。   又输了啊……并且所有人都觉得她赢地理所当然……   虽然很不想承认她确实挺厉害的,但心里那种被说服的微妙感觉却没办法作假……   他几不可察地摇头笑了笑。   是啊,那个谁的阅读面确实挺广的,‘宠妃之路’嘛,要是让她写一篇以‘如何攻略皇帝’为主题的文章,不管是议论、说明还是其他各种体裁,想必她都能让老师们再开一次眼界……   ……   初一十五班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下课铃响起后,学生们纷纷开始收拾书包,原本静地只听得到笔尖和纸张摩擦声的教室又恢复了往常,说话声、椅子和课桌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秦舒,你还不走?”   班上的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都是些要打扫卫生及习惯性磨蹭的人。   前桌男生背好书包准备走了,见秦舒低头还在奋笔疾书,忍不住问道:“你一下午没挪动了,不难受啊?”   秦舒摇摇头,笔尖依旧在走着,她说了句不难受,抬头看对方时朝教室门外瞥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走笔,“你回去吧,最后一题了,做完我再走。”   旁边的沈裕安今天收拾东西也像发条生锈了一般慢吞吞的,前桌男生应了她一声‘哦’,又看向沈裕安:“你怎么也没走?霍文轩今天没和你一起?那我们一起走?”   “不了……我等人。”   沈裕安说着,瞄了一眼低头写作业的秦舒,她一点反应也没,就好像旁边没他这个人。   前桌男生挠挠头自个走了,沈裕安一边往书包里丢着东西,一边偷瞄秦舒,心里正思考着要如何开口和她说话。   他们已经零交流一个多月了……沈裕安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真是吃饱了撑的,那天才会发神经给她脸色看。   好好的革-命友谊,全毁在他了自己手上!   ☆、第20章 想跟你和好   秦舒的那一题做的有点久,沈裕安在旁边收拾东西也收拾了挺久,桌肚里能装的东西全都装完了,再装他就只能把课桌椅塞书包里,无奈,一直在做心里建设的沈裕安只好鼓起勇气开口。   “那个,秦舒……额……”   写字的笔猛地停下,秦舒侧头看向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沈裕安,挑眉问道:“有事?”   她如此直接,倒教他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就……额……有家新开的奶茶……奶茶店,你……要不……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秦舒忍不住打断:“你结巴了?”   沈裕安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不是!我是想……”   ‘想跟你和好来着’。   可惜,这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完,门口便传来另一道打断他的声音。   “秦舒——”   牛仔裤、白底衫、蓝外套,这样的一身穿在长腿高个的人身上,效果出奇的好。   简单,可是好看,或者说是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沈裕安的个头在十五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和门外那人一比,至少矮了人家半个头。   来人正是陆林先。   被叫名字的秦舒转头,注意力从沈裕安身上转移到了陆林先身上。   距离述喜碰面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在学校里两人显少有机会见面,初一十五班在这栋教学楼一楼走廊左边的尽头处,而初一七班在二楼最右边第二的位置,两人家又在不同方向,估计是没缘分,上下学基本没遇到过。   作文比赛那天以及他拿小说下册给她的那天太匆忙,她的注意力没在他的身高上,今天这一看才发觉,他似乎又高了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作文比赛那天他拦住她说是要交换小说看,她同意了,第二天放学时他就拿来给了她,只不过那时候他班上拖堂,下来找她时,她班上的人都走光了,就连做值日的学生也只剩下一个,刚好还在去倒垃圾的途中,所以便没有人看到他来找她。   因为这件事,陆林先对秦舒的印象又好了很多。   他下楼拐到走廊左边来的时候,原是想着她应该已经走了,毕竟那节课他们班老师拖堂拖地有点厉害,下课时其他班几乎都做好了卫生,路过的每个班级都是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他到初一十五班门口的时候,里面安静地很,所有椅子都被反过来放在桌子上,地面也被清扫干净。   他一眼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果然走了’,再看第二眼第三眼时却发现,在那些阻碍视线的桌椅中,有一个低着头的身影——她就那样端坐在座位上,不急不躁,相当淡定地写着作业。   嘴里念念有词,陆林先透过口型看出她好像是在背单词,桌面上摊着好几本书,她一边看一边写,很认真,很专注,就连他站在门口也没发现。   叫了她,把书给了她,也道了歉,他顺势装作不在意地问,“怎么还没走?等这么久不会烦吗?”   她只是耸肩,说还好,“讲好的事情嘛,当然要做到,不然讲了做什么。”   “一边做作业一边等,就跟在家里一样,实在等不到你我就回家咯,我想你也不是会随便说话的人吧?约好了却不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反正等一等也不会少块肉,就等呗。”   就等呗。   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   那一瞬间,很莫名,没有根据,他突然觉得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   破天荒地,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别人要了联系方式。   ‘以后有类似事情就可以说一声’,以这样的理由换到了她的企鹅号,但实际上,在不许带手机的学校,互相有对方的企鹅好友并没有什么用处,在需要联系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秦舒。”   听着他第二遍叫自己的名字,秦舒回过神来,站起身的同时拉开书包链,一股脑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了进去。   书包背在背上,手伸进了桌肚里,两本厚厚的小说拿在手里沉甸甸地,分量着实不轻。   “给,两本都在。”   走到门外把书交到他手里,秦舒勾唇轻笑了下,“我都看完了,你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再还我就行。”   陆林先点头,‘嗯’一声又问:“你现在要走了?”   “是啊。”她点头。   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后头眼直直看向这边的沈裕安身上,陆林先和他打过许多次篮球,说陌生吧,倒也认识,只不过不熟而已。   象征性地冲对方点了点头,陆林先在短短几秒内打完招呼,然后问秦舒:“一起走吧?我刚好也要走。”   秦舒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便也没有多想,“好啊。”   他们两不顺路,所谓的一起走也不过是从这里走到校门口而已,她走左边,陆林先走右边,两人中间隔着稍远的距离,一齐朝校门去了。   虽说接触了几次,但到底还是不熟的。   秦舒对陆林先没有多余的感想,只觉得他是个教养极好的男生,这一点只要和他说过话就能体会到。   说真的,上辈子将练习册卷起来打青她手臂的霍文轩,和把她书包丢进垃圾桶的沈裕安,给她留下了非常重的阴影。   虽说他们会有那样的态度不能全怪他们,但秦舒至今为止还是无法忘记沈裕安那翻的炉火纯青的销-魂白眼。   对比之下,陆林先给秦舒留下的印象好了不止一点两点。毕竟,在这个躁动的年纪,像他这样温和礼貌不急不毛躁的男生并不多。   而陆林先,最开始只是觉得秦舒有趣,还有就是总被‘一分’打败让他略微有些郁闷,到现在却觉得她不是有趣,而是相当有趣。   两人便这样相处了下来。   他们保持着礼貌距离,以正常的脚程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起了作文比赛的事情,旁人看过去,只觉得那幅景象无比和谐。   果然是习惯成自然,经过一个多月和沈裕安零交流的日子,秦舒就这样非常自然地将话没说完的沈裕安遗忘了。   ……   家长会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也能算是一种娱乐。   六年级和初一的学生尚还处在热情阶段,这样的日子,家长来听班主任说话,他们也跟来,就在校外玩闹。   二中对面就是护城河,校方靠着那高高的河提做了个操场,高度差不多有一米五,面积倒是不大,大概只有校内操场三分之一的大小。平时嫌停车场太挤的学生们,也会把自行车停在那上面。   外操场和二中正校门只隔着一条马路,有的时候上体育课的班级过多,有的体育老师就会带着学生挪到外操场去。   家长会在星期六晚上开,时间是七点整,秋冬天天黑的早,六点多就已经暗沉沉的了,好在这时候还不太冷,倒也有一票学生愿意来凑热闹。   开家长会时除了老师安排来打下手的,其他学生不能进入学校,这也不妨碍什么,他们凑在外操场上,相熟的和相熟的在一起,男生吃着零食追打嬉闹,女生要么跳皮筋要么踢毽子,很能自得其乐。   老师虽然多番警告,家长会当天不许学生来学校玩,但碍于人数太多,法不责众,也没有哪个老师会真有那闲工夫上外操场上去逮人。   夏天时的家长会更好玩,不过虽然及不上,现在这样也算是有意思的了。   星期六这天晚上,二中外操场上挤满了六年级和初一的学生,热热闹闹的,看着有点像是小型集会。   秦舒以前也凑过这种热闹,六年级和初一的时候,加起来就四个家长会,她共来玩了四回。   那时候她和刘茉、周嘉嘉、陈依一起,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们跳了一晚上的皮筋,张硕那帮男生们在石头上坐着,彼时他们关系融洽,男生们聊着闲天,偶尔互相疑问两句,“她们到底在跳什么?那东西怎么玩啊?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存在于记忆中的便是最好的时节,即使是她最不喜欢的秋冬天,回想起来也带着一种别样的美好。   而今重来一次,同样的场景,却不可能再有同样的心境了。   送秦妈来开家长会,路过外操场时,秦舒看着玩地不亦乐乎的人,嘴角漾起了轻浅笑意。   身为学生时觉得读书是这世上最惹人厌的事情,等离开学校进入社会才知道,那是珍贵、别后再无的象牙塔。   念书的十几年,人生最青葱的年岁,往往会在记忆中留下足以回味一生的烙印。   ☆、第21章 痴汉行径   本就已经在朝着独行侠进化,没有可以一起跳皮筋的小伙伴,秦舒也就没去凑那个热闹,更何况她原本就对外操场集会没什么兴趣。   挥手将秦妈送进学校,秦舒朝与家相反的方向走,那边正是通向街区。   温姜说她妈不让她出来,除了她,秦舒也没有其他人想找。   家长会至少得开上一个小时,秦舒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最后还是去了述喜。   在二楼逛了一圈,外面那间书柜上全是少儿读物,秦舒也曾经非常喜欢马小跳和皮皮鲁,不过到底已经不是真的十三岁姑娘,现在就算强迫自己,也很难再看进去。   手指在那排整齐的皮皮鲁系列书上划过,拐了个弯,秦舒又到了放漫画的那一块。   书架上有许多漫画,除了蜡笔小新和哆啦a梦,她最喜欢的就是《1区212》,《嘻哈小天才》看了前几本后头没追下去,漫画party上连载的《阿衰》也常看,《偷星九月天》的名字很吸引人,但她一直没翻开,还有《乌龙院》……   满满的,全是回忆。   没待很久,走的时候她借了三本《天是红河岸》,这部漫画她看过,刚好有心情,便想着再重温一次。   出了述喜,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几个香梨,折回二中的路上有个面包店,秦舒提着东西进去,挑了块巧克力蛋糕,点了杯热饮,在店内为数不多的座位上坐下。   选了靠窗的位置,她估摸着家长会没那么快结束,便拿出一本漫画,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不管是看书看电影还是做作业,一旦投入进去就很容易入神,这大概是秦舒重生以后养成的最好的习惯。   她垂头,漫画看的入了神,吃蛋糕的动作也因此慢了下来,间或嘬一口热饮,抿在嘴里好半晌才记得咽下去。   当玻璃柜后的店员说出整齐划一的‘欢迎光临’时,她才被唤回神。   “要这个,还有这个。”   垂眸认真地看着摆列整齐的甜品,男生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玻璃柜上,简单地吩咐过后没有再说话,只顺着店员‘打包吗’的问题点了点头。   清润的声音,听的次数多了,就越发觉得舒心,他刚好侧对着秦舒的座位,额头、鼻梁、下颚,他的侧脸就像一段优美的线条,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一副好面孔。   他似乎总是这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和他说话时,他永远都是轻轻浅浅的语气,不急不缓,声音犹如清泉,很能让人平静,就像方才对待店员那样。   秦舒望着他,只觉得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普通的吃食,倒像是在看什么美物。   察觉到她的眼神,站着等店员打包的人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片刻,是秦舒率先扯开一个礼貌的笑。   “陆林先……好巧。”   提着店员递过去的塑料袋,陆林先朝她所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她的招呼打地实在尴尬,相比之下他就要自然多了,“好巧,秦舒。”   指着她对面的空位,他问,“我可以坐下吗?”   秦舒说可以,“没想到会在这遇上。”   “嗯,他们这时候应该都在外操场上,今天在街上比较难碰到同学。”他极浅极浅地笑了一瞬,一句话带过,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下个星期的数学竞赛,你会参加么?”   “数学竞赛?”把手中的漫画书往旁边一放,秦舒双手捧起热饮,摇头,“不了,我不参加。”   “为什么?”陆林先诧异地挑眉。   秦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告诉他:“参加作文比赛是因为我有兴趣,数学竞赛……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我没记错的话,两次月考数学你都是满分?”   “是满分。”秦舒点头,笑道:“满分不能代表什么,我考满分是因为我想学好数学,但我对数学竞赛没什么兴趣。”   “我懂了。”陆林先莞尔,不再追问。   用吸管搅动杯子里的热饮,秦舒突然道:“想和我一较高下,除了作文比赛,还有阅读比赛,朗诵比赛,英语口语比赛……这些都是我一定会参加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和你一较高下?”   “不然你接近我是要干嘛?”   被这直白的话语逗笑,陆林先对她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笑容。   “好吧,你说的很对。”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泡芙,推到她面前,“请你吃。”   “我有……”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秦舒愣愣地指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示意他‘看,我的还没吃完’。   陆林先已经起了身,不理会她的话,他兀自‘推荐’道:“泡芙外面那层虽然平淡无奇没什么味道,但是里面很不错。”   “很好吃哦。”   眼看着他施施然离去,秦舒坐了几分钟觉得自己有点傻,叹气起身,把那盒盛情难却的泡芙和香梨装进同一个袋子,一边感慨一边离开面包店,去二中接秦妈。   那谁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   ……   送出去一盒泡芙,塑料袋里只剩下一块巧克力蛋糕,陆林先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东西,可进了面包店,好歹也要买点东西装装样子。   是的,他是看到秦舒坐在窗边,才决定进那家面包店,买蛋糕完全是计划外的事。   说来也有点丢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好好的居然会听班上那些男生的怂恿,跑去外操场上凑热闹。   是谁说‘所有人都会去’、‘大家都热情高涨’……?   没有去凑热闹的人明明很多……秦舒就是一个。   到达外操场,夹在嘻嘻哈哈的人群中,没能在当中见到‘宿命对手’的陆林先,顿时觉得自己蠢爆了。   不来就意味着她对这种活动没兴趣,在她眼里,大晚上跑到这河提上来吹冷风的人,应该很蠢很好笑吧?   真是好极了,他也成了‘很蠢很好笑’者之一。   只待了不到五分钟,确定秦舒没在,陆林先立刻落跑,连招呼也没和同行的男生打,一个人迈开长腿就走了。   不过也是巧,走过几条街道,在城中心区十字街口处,他看到了坐在面包店窗户旁吃东西的秦舒。   一下都没犹豫,他就那样走了进去。   他一直都是个很‘固执’的人。   小时候有个阶段特别喜欢玩拍卡片,他技术不精,老是输给别人,收集来的一百张卡片全都输光后,他跑去重新买了五十张回来,然后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动画片也不看了,只一心趴在地板上拍啊拍。   等练成‘一拍就翻转’的技能时,他的左手也肿成了个棒槌。   除了玩,吃东西也是。他爱吃苦瓜就算了,从长牙能嚼东西开始到现在,一吃就吃了十多年。七年时间,人的细胞都能换一身全新的,他对苦瓜的爱却依旧坚挺。   所以,当他开始觉得秦舒有意思时,他就已经心里有数——不管她乐不乐意,在接下去期限不明的日子里,他会一直盯着她。   一边想一边拐几个弯进了美食一条街,述喜书屋就在中段岔路的尽头处。   刚才他看到秦舒放在桌上的漫画,来这里不为别的,他就想看看,她看的那是什么。   忍不住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变态’,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秒便被他抛到脑后。   下楼将随手拿的三本《天是红河岸》登记过,到家后,陆林先把自己摔进沙发,第一件事就是拿漫画出来看。   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他那懒洋洋的架势就越绷不住。   不管行为思想多么地成熟,他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男孩,虽然成人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知道个大概,可当真正看到那画面的时候,一向处变不惊的陆林先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天是红河岸》里,男女主角交-欢的频率基本保持在一集一到两次左右,除了他们,其他角色也会出来秀一秀身材或者床-技……   虽然这是漫画,虽然最大尺度只是将他们交叠的姿势画了出来,虽然清晰度、写实程度和色-气程度比动作教育片差了好几个等级,但……   他一想到刚刚秦舒还在看这书,他就有点蒙圈。   果然……果然还是了解的不够?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个年级第一,确实比他这个年级第二更厉害啊……   他的父母又一次缺席了家长会,按照惯例,这样的日子他的心情一般都不怎么好,尤其是犯傻跑去外操场凑了五分钟热闹以后,心情更应该低沉到不行。   可现在,他却没工夫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待在这个除了他没有别人的家里,一边感受寂静冰凉的空气,一边消化情绪。   他只觉得脸像被火烧了一样,快要入秋的季节,却感受不到半分凉意,只有热。   生平第一次,陆林先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煮熟的虾子般的感觉’。   ……   秦舒到二中门口的时候,家长会刚好开完,略等了一会,她就从陆续出来的家长中找到了秦妈的身影。   一路上,母女两个边走边聊,秦妈给秦舒说着会上老师是如何表扬她的,秦舒则勾着秦妈的胳膊,蹦蹦跳跳不肯安分,偶尔附和两句,分享些班上的趣事给秦妈听。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撒着光的银勾勾陪着地上的人儿一起回家,一大一小手扣着手,夜色如许,晚风正好。   另一边,在外操场上同男生玩了半个晚上的沈裕安比其他人提前回家,坐在电脑前无心玩游戏,想了很久,他最后终是打开了企鹅,点开了秦舒的头像。   对着干净的对话框呆坐半响,他鼓起勇气敲下三个字——   【遇而安:对不起】   ☆、第二篇文   这句对不起来的有点迟。   秦舒看到沈裕安发来的企鹅消息时,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对于这句‘对不起’应该作用在何处,她和沈裕安想的肯定不会是同一个答案。   就他道歉的原因来想,他的反射弧实在也是有够长的。离他冲秦舒发无名火的那天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现在才把这三个字憋出来。   秦舒倒也没有时时守着在等他道歉,这些日子没有和他插科打诨,除了那天他莫名其妙地甩脸色之外,主要是因为她有许多其它的事情要忙,一来二去就没那么多精力和功夫同他嘻嘻哈哈。   要说生气吧,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有一点点不高兴的,过后却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小男生,青春期脾气大点可以理解,况且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摆了个脸色而已。   如此,见沈裕安主动拉下脸来向自己道歉,秦舒忍不住一笑。   【qs:为什么要道歉?   qs: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么?   qs: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在你挺诚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沈裕安被她这一连串回复弄蒙了,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后确定秦舒不是在开玩笑,压在他心底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下。   而后又是同以往无异的斗嘴闲聊。   沈裕安只觉得这和好实在太轻松了,殊不知,秦舒根本就没把之前那回事放在心上。   私心里,她是把他这句话当做他为上辈子丢她书包、不分青红皂白讨厌她的歉意来听的。   这样想着心里多少舒坦了些,虽然他并不知情,只是她一个人在自己宽慰自己,但这样一来,以后她在面对他时,便不会时常冒出那些纠结心情了,那声‘对不起’就当做了结,从今往后她只把他当另一个人,再不看做那个同她有过节的人。   这样对谁都好。   ……   《宠妃之路》这本书秦舒和陆林先都看完了,上册和下册分别回到原主手中,自面包店那次碰面后,他们的关系好像近了一点,平时在学校里碰到会停下打个招呼说两句话,有时陆林先也会发企鹅消息给她,推荐一些好玩的书和漫画,或者是电影之类的。   第三次月考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这次考试中,陆林先终于摆脱了一分的魔咒,他和秦舒同以557分拿下了年级第一,这次校方很够意思,列红榜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一上一下,却是一起放在了‘第一名’后面,因为两个名字同占一行,那一行比其它行列粗了两倍不止。   没有谁比谁差一分,也没有谁先谁后的排名,这下陆林先和秦舒都满意了。   学生们很快又进入了这个学期最后的学习阶段,第三次月考刚过,马上又开始为期末考做准备。   《与凤书》在秦舒紧张忙碌的学习中,终于迎来了尾声。   男主死在了凤轻君的怀里,虽然读者们早早地就打好了预防针,甚至还开玩笑地猜测过男主和男二都会被凤轻君捅死,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的眼睛。   文下评论区一片哀嚎,许多潜水的都被炸了出来,只是这次没有人攻击作者的剧情安排,也没有人为虐或不虐产生意见。   感情这一块注定是要不完美了,读者们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并且觉得这对于凤轻君来说,确实算是最好的结局。   趁着读者为《与凤书》激动的时候,秦舒把新文发了出来。   【《琳琅书》作者:卿书   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她行,伏低做小,曲媚逢迎,她也行。   从大周到大齐,只因绝色,却又遇绝色。   一时身低命贱,一时贵不可及,且看区区棋子,如何反排命格,平步青云。   来时路,人人竞逐王侯,野心万丈。   走过河山万里,看尽此间锦绣,经年去,蓦然回首,方才顿悟……   这琳琅天下,竟不如琳琅。】   这个文案看似说了很多,但不看正文内容又根本不知道它说了些什么。   如果这是第一篇文,秦舒绝对不敢这么来,但她现在已经有了一部分读者,预收不会太凄惨,到了三万字就能申榜,也不用担心曝光率的问题,所以,第二篇文的文案写的比第一篇文的文案更‘废话’些。   依旧是像发第一篇文一样,秦舒在放出文案的同时也放出了三万字内容。   懒得取名字,秦舒便照着与凤书的格式取了个名,琳琅是女主角的名字,后边加上个‘书’字,就这么一套,文名便有了。   《琳琅书》走的也是《与凤书》那种女强升级流套言情的模式,不同的是琳琅书里感情戏的份额比较重,着重点也不完全放在打脸上。   在《琳琅书》的世界里,以大周和大齐两个国家最为强盛,周边若干夜郎小国在这两个大国眼中基本没有存在感,它们都想吞并对方统一版图,只是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打破当前局势。   大周有一地下组织灵通阁,只效命于大周历任皇帝,时新帝燕敬君登基,为防大齐在此新旧更替时期动手脚,燕敬君派出一支数十人的探子部队前往大齐,以便接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灵通阁最优秀细作之一的女主洛琳琅,也在接下命令之后悄悄潜入大齐。   燕敬君的蒙师是上一任灵通阁阁主,洛琳琅自小养在他身边,与燕敬君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在十几年的相处中,洛琳琅对燕敬君生出了情愫,离开大周前,燕敬特意与她见了一面,带着理不清的复杂心思,洛琳琅在大齐开始了细作生涯。   在市井中潜心混迹了一年又三个月后,洛琳琅终于以幕僚身份进入了齐皇第六子逸王的府邸。   ‘从大周到大齐,只因绝色,却又见绝色’,这句话中的两个绝色指的便是周皇燕敬君和大齐逸王画逸。   其实说的简单一点,这就是一个三角恋的故事,佐以家国恩怨创造出一个大舞台,让男女主角可劲地折腾。   洛琳琅的身份是上不得台面的细作,为了帮助心上人燕敬君,她在大齐以逸王幕僚开始混起,最后成功成为朝中一员重臣。逸王早就知道她是女人,只因她智谋出众能派上用场才没有拆穿,表面看似信任,实则也在防着她。   相处过程中,逸王对她的感情渐渐改变,后来借着某次危险发生的契机,他暗中安排,让她摇身变成了他的侍妾。   原本这个时候洛琳琅是想要脱身的,可燕敬君却要求她留下,只因逸王被齐皇属意,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皇帝。   同意燕敬君要求的同时,洛琳琅对他的感情也不复以往,那之后逸王果然在夺位中胜出,成了大齐新皇,洛琳琅也就此坐上贵妃之位。   后半部分故事中,燕敬君亲自化装来到大齐,以智客身份进入皇庭,与洛琳琅和画逸的正面对手戏也多了起来。   那时候他才发现,大齐贵妃洛琳琅,和他认识了十多年的洛琳琅完全不同,行事、为人、谈吐、气势……所有的所有都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洛琳琅虽然没有泄露燕敬君的底,却也不肯再为他效力。   早在在洛琳琅还是幕僚的时候,画逸就为她做了很多。   有一回她被其它势力盯上,受难于内廷时,是画逸在危险之际,下跪向齐皇求情才得以保她一命。   外出办事时,她被毒箭射中,画逸亲自为她吸出毒素,彼时受困流落小地,他用母妃留下的玉佩换了食物和银两,带她看病找郎中。   她刚成为他的侍妾时心灰意冷,每天在王府里蹉跎度日,他受皇命离京办事,快马加鞭赶路千里,只为了在她生辰的时候及时赶回,陪她去京郊灵霄山上看一场桃花雨。   后来他封她做贵妃,为了给她招揽民心,他以‘贵妃梦见神灵降言要庇佑大齐’为由头,减赋三年,试举加开一科。   于是,从农民到商贾再到文人士子,无一不颂歌贵妃贤德。   饿了他喂饭,渴了他倒水,累了他就背着她,从御花园的石径上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寝宫,不像天家君臣,倒似平常夫妻。   有些是下属回禀的,有些是听百姓传颂的,有些则是亲眼所见的……燕敬君在大齐待了四个月,每一天都好似有鲠在喉。   燕敬君先虐洛琳琅,然后洛琳琅再虐回去,虽然和与凤书的形式不同,但琳琅书也有另一种反转虐渣的爽快感。   十章内容发出去以后,第二天收藏就涨到了2000,这些第一时间看文的‘先行部队’留言时纷纷表达了一个重点——这次千万不要再虐男主了!捅死男主这样的剧情真的承受不了太多次!   更新的时候秦舒在作者有话说里信誓旦旦地保证了绝对不会再捅死男主。   因为,这次要死的不是男主……   是女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燕敬君和画逸其实差不了多少。   一个是先伤后爱,将洛琳琅推到了画逸身边,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不及了。   一个是边爱边伤,无条件宠着洛琳琅,同时却也在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内疚挣扎纠结,却还是做着算计她的事情,反应过来的时候同样也来不及了。   要问他们谁更可恨一点,难分伯仲,要问他们谁更爱洛琳琅,这个也无法得出结论。   横竖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后头的事情就后头再说。   秦舒心情很好地更新完,吧唧吧唧吃了些零食,转眼间收藏就涨到了3000。   琳琅书开头部分和与凤书差不多,混进逸王府以后,新人按照惯例都要尝尝下马威的滋味。   对于拥有主角光环的洛琳琅来说,这是多好的装逼机会啊,和凤轻君一样又有点不一样,洛琳琅勾勾唇角,开启智商碾压模式嘴炮模式,啪啪啪吊打了一众王府幕僚。   ☆、第23章 赚钱   《琳琅书》的连载开始步上正轨,《与凤书》更新的两个多月里,秦舒以一天一万左右的速度攒下了七十万存稿,而出版的修文工作也早已经完成。   将修好的文发给了若絮,其它的事情秦舒就撒手不管了。   期末考以后就是寒假,秦国华不打算回d城过年,考完试拿了成绩单,秦舒和秦妈就会去s市,今年他们和秦国华一家一起留在那儿过。   为了年能过得开心,秦舒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钻进了复习的题海里。旁人以为她考第一考的轻松,只瞧见她风光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成绩也是她一分一分挣来的。   结束一天的学习,在作业和预习工作都做完以后,还要钻进黄金屋码一万字才能睡觉,虽然在里面感觉不到累,进去出来对现实时间来说只是刹那功夫,但这还是让秦舒无法避免地感觉到了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里累。   再过一个学期,她就要成为初二生了。   初二对秦舒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就是在那一年,理科的难度渐渐升高,她没有学好,因为基础不牢靠,到了初三时成绩开始雪崩般下降,连救都没得救。   要不是其它几科的分数垫上去了,她根本不可能侥幸考进一中——那是d城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   这座小县城不大,设有初中部的只有三所中学,分别是d二中、d三中和d四中,其中只有四中同时设立了初中部和高中部,但四中在城郊,比秦舒家到城中心的距离还要远好几倍,师资力量又差,每年高考出来成绩都惨不忍睹,所以拥有城镇户口及住的不太远的人家,基本不会让孩子考去那。   除了四中,d城就只剩下两所高中。   一是由原先专培养小学教师的d城师范中专整改而成的师范高中,二就是d城唯一的重点高中,d城第一中学。   第一中学每年的名额不仅分给本城的三所中学,还要分给周边若干乡镇上的学校,如此一来,竞争就有点大。   初二的时候加一门物理,各科分数稍有调整,语数外加起来360分,物理100分,政治70分,历史50分,地理50,生物50,八门科加一起总共680分。   初三再加一门化学,语数外加起来还是360分,物理100分,化学100分,政治50分,历史50分,地理30,生物30,九门科加起来一共720分。   中考时加上体育30分,实验10分,总分就是760分。   早早地就考虑起了中考的事情,秦舒心里有些担忧,她怕自己会再次遭遇滑铁卢,重复上辈子‘初二失利’的情况。   她当初中考走了狗屎运,是踩着一中最后一批招生分数线进去的,也就是说那是一中面向d城本镇最低的分数,而且她一分也没有考多,不多不少刚好604。   考七百多的那些都是第一批录取的,原本秦舒以为自己只能去念师范高中了,没想到居然走了运,虽然编班的时候被编在了吊车尾班,但秦妈还是为此高兴了很久。   一中还是要考的,但她不想再用那种方式,踩着分数线什么的太悬了,这一次她要做第一批被录取的人,要有百分百把握不会被淘汰,否则,不仅对不起秦妈的期望,更对不起她自己信誓旦旦的决心。   所以,为了以后学的不那么吃力,如今必须打好基础。   在外人看来云淡风轻的每一日,她都在为了记忆中不那么美好的初二做着准备。   作为秦舒同桌的沈裕安,是为数不多知道她用功的人之一,见她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学学学,玩心正盛的少年不禁有点头皮发麻。   “就算期末考快到了,你也不用这样吧……”沈裕安伸手在她眼前挥挥,“坐久了对身体不好哎,你成绩这么好,那么拼命干嘛?只要稳定地学就好啦……”   试图引起她注意的挥手没有效果,她虽然回了话,但眼睛还是盯在练习册上,手中的笔也不曾停下片刻,“别闹!无聊找别的事做……我现在…很忙…别……”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沈裕安见她注意力又回到练习册上,心里一阵无奈。   最近她一心扑在学习上,脸尖了不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她却说这是控制食量有了成效……简直就像疯魔了一般。   对此沈裕安有很多话要说,但秦舒根本就不听,他在旁边念叨,那些话她听着,嘴里‘嗯嗯好啦知道会的明白’这般应着,却还是过耳不过脑,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一个拼命一个叹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初一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终于如期而至,秦舒和陆林先再次并列第一,556分,比第二名多出了整整十五分。   拿成绩单那天,看到秦舒对排名表展露的笑脸,沈裕安觉得很无言,却又觉得好像理解了什么,但到底理解了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唯一知道的就是,于他而言,这个学期过得很热闹,和秦舒认识算是个不错的收获,回想初见到相识再到冷战最后和好,一向粗神经的沈裕安难得感性了一把,在学生们解散的欢声中,他突然有种想要拥抱秦舒的冲动。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而已。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神经’以后,他挤出一个和平常无异的笑容,来回应秦舒的道别。   “寒假好好过啊~”   她笑的格外开怀,沈裕安正想点头说点什么,她的下一句却让他有点不爽。   “毕竟下个学期不一定是同桌了,今天有可能是最后一天,祝你有个开心的寒假,过年过的舒服点!”   他瞬间就拉下脸,露出了平常被秦舒称为‘晚娘脸’的表情,“开心开心,开心你个头!”   “我走了,有什么废话下个学期再说!”   秦舒在他背后看着,摸摸头很是不解,“这家伙,突然就变傲娇小公主,闹哪样啊……”   ……   出版的事情不需要秦舒出多大力,出版社那边进展很快,只等封面下来,差不多就可以进厂印刷了。   秦舒要求不多,封面只要符合文章风格,美观程度达到,她便不会多加挑剔。   封面的事情也要花几天功夫,正当秦舒为此和美工沟通交流的时候,若絮突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编辑若絮:我跟你说!!!   编辑若絮:预售卖出去了五千多本!!!   编辑若絮:出版社那边原定印一万册!现在决定改为两万册!!!   编辑若絮:开心吗!!!】   她平常很少连用这么多感叹号,就这一点来看,她真的非常激动。   秦舒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以后不自觉勾起唇角,回复她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qs:……啊。   qs:开心。】   收到消息,若絮满头黑线,心知她是太高兴一时半会卡壳了,摇摇头又发了几句废话便继续工作。   《与凤书》修改后交上去的字数是九十万字,虽然比网络版少了十多万,但和其他言情小说比已经算多,光是这些字数,就得出上中下三本一册,一本定价29元,一册就要87元。   因为‘卿书’是新人,《与凤书》最终谈下来的版税是6点,原本计划首印一万册,因为预售卖的不错,出版社那边便决定改印两万册,如此一来,版税x定价x册数,忆念坊要支付的稿费是十万四千四百,扣除一万一的稿税,再扣除123言情分成的九千八,秦舒最后能到手的数目大概八万左右。   比在书城连载时的收益还要多一倍,只要拿到这笔稿费,秦舒家里的两万外债就能一次性还清,还可以剩下六万块。   书城完结后可以支取一笔稿费,秦舒每个月提取的都是上月收益的一半,这回一次性把剩下的收益全额提出,大概有两万多的样子,这笔钱则刚好可以用来给秦妈看病。   等还清了债,以后赚的钱就能攒下来给秦爸做生意。五十多岁还要在外面打工挣辛苦钱,秦舒不想再看到这种事发生在秦爸身上。   一切都计划好了,只等书上市以后稿费到手。   拿到成绩单的第三天,秦舒和秦妈再次坐上了前往s市的车。和上次不同,这次她们坐的不是货车而是客运大巴。   早上十点上车,在卧铺上躺了一天,经过服务站的时候停了两次,晚上十点半,大巴缓缓驶入了s市汽车客运中心。   秦爸早早等在那儿,秦舒和秦妈带的行李不多,只一个大背包而已,下车后秦爸就接过来背在背上,手里提着她们从d城带来的特产,一家人边走边聊,出站拦了辆出租车回茂业。   到公寓时十一点多,房间秦爸已经整理好了,简单洗漱过,和秦爸秦妈道了晚安,秦舒爬上床倒头就睡。   第二天秦国华就带着秦琦来了,一个学期不见,她们两个都拔高许多,抱着在原地蹦了好久,同是话唠的两姐妹一坐下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两人互相给对方讲自己学校里的有趣事情,那黏在一块一刻也不愿分开的模样惹得大人们摇头失笑。   秦琦暑假时说过的话果然没有食言,吃饭时秦国华笑意满满地告诉他们,秦琦这个学期的表现很不错,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20。   秦舒念的是初一,而秦琦念的是高一,在秦舒看来,秦琦高中能有这样的好成绩,比她这个初一的年级第一可要厉害得多,遂十分捧场地又是‘哇’又是竖大拇指。   趁着大家都高兴,秦舒把出版实体的事情说了,当被大人问起稿费时,她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八’。   不管在外人面前多么的‘淡定’、‘冷静’,面对自己的亲人时,秦舒难免也会产生想要被认可的心情。   喜悦和成功就像美酒和盛宴,一个人高冷的对影自酌,哪及觥筹交错尽兴?而亲人,正是这场宴会最好的宾客。   “八万?”   秦国华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八万算是不小的数目了,“这么多?”   在他们不太相信的目光注视下,秦舒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秦爸和秦妈是最惊讶的,再三确认过秦舒没有开玩笑以后,秦爸仰头喝了一杯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乖女儿,有出息。”   秦琦嘴里塞着个鸡腿,手掌油了吧唧,‘啪啪啪’地拍起来,含糊不清地夸奖:“阿舒好棒!不愧是我妹妹!”   秦国华笑着骂了她一句,“跟你这猴精有什么关系,吃你的……”又转头问秦舒,“还要扣税吧?”   秦舒点头,咽下嘴里的米饭,回答:“这是税后的数,书城的分成也扣掉了。”   “税前是十万四千多。”   这回秦国华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拍了拍她的头,他道:“好啊,这桶金挖的不错。”   他本以为秦舒只是写着玩玩,买电脑给她是看她上进想鼓励鼓励,没想到她还真就赚到了钱。   一时间气氛无比融洽,一家人饭桌上天南海北地闲话。   房间里,未关的笔电亮着光,秦舒挂着的企鹅突然滴滴响,头像也随之跳动起来。   ☆、第24章 实力至上   吃完饭回房,秦舒抱着电脑在床上坐下,鼠标移到任务栏,只见企鹅消息提示那儿显示未读的消息居然有三四十条之多。   有些疑惑地全部点开,两个对话框,一个验证请求,其中一条消息是沈裕安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剩余的三十几条消息全都是一个人发的——坐在她前桌的那个男生,江俊。   【江俊:秦舒秦舒!在不在?   江俊:我找你有事!   江俊:你在吗?在不在?   江俊:人呢……   江俊:我好急啊!!!你人呢!!】   ……   几十条,全都是这种无意义的废话,到最后他也没说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   秦舒只好回了个省略号给他。   很快,收到消息的他像是打了鸡血般原地复活,再次激动起来。   【江俊:终于来了!!   江俊:我等你好久了!   江俊:快快快!验证申请看一下!快点进来!】   因他这话,秦舒点开后头那个验证消息,看清是何东西以后,她对江俊大惊小怪的本事很是无语。   那是一条来自江俊的添加信息,他邀请她加入一个叫做‘考的全都会’的群组。   先点了同意,然后戳开江俊的头像继续聊。   【qs:加了,什么情况?   江俊:啊……他们让我来拉你的。   qs:他们是谁?   江俊:群里的都是期末考年级排名前十的。   qs:哎?这是……   江俊:我创的,然后拉了廖君彦他们,再然后一个拉一个,人就多起来了……】   廖君彦是初一九班的第一名,年排第四。   秦舒点开那个群,看了一眼群列表,除了廖君彦,九班的第二名、年排第五的贺人玉也赫然在列,往下还有陆林先,以及他们班的第二名、年排第三的裴慕,其他的名字有男有女,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红榜的常客,这次期末考分别在年级前十占下了一个位置,有的虽然名字对不上人,但秦舒多少有点印象。   加上她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   【qs:你好好的创这个群干什么?   江俊:大家交流交流呗,多好啊。   qs:……陆林先也在?   江俊:他是年排第二啊。   qs: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他怎么也肯凑这个热闹……   江俊: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机智啊!我让裴慕去拉他的,所以~】   陆林先是出了名的难搞,这样形容虽然有点夸张,但说的却是大实话。   年级里的人基本都知道,陆林先一向没很么表情,不管是被老师表扬,还是考试拿到好的名次,他都淡定地像块木头,反应平平。   平时学生自发组织的课后学习活动,不管谁去邀,他都不参加,放了学就是篮球场,除此之外便没见他有其他爱好。   他话也少,走得近的只有裴慕一个,其他人不敢理他,他也从不主动找别人。   所以,在这个群里看到陆林先,着实让人有点惊讶。   江俊和秦舒正说着,那边群里也热闹开了。   【[七班]裴慕:哟,秦舒来了   [九班]贺人玉:嗨   [九班]廖君彦:你好   [一班]于娇娇:什么情况?   [三班]陈希:终于来了,秦舒你好~   [十三班]胡玉:你好!   [五班]周明:欢迎欢迎   [十五班]江俊:都说了,我出马,必然有用!这不,人来了吧~?】   全都在线,一个个出现和她打招呼,加上还没说话的她和陆林先,一群十个人正好齐全。   秦舒回了个‘大家好’,他们兴冲冲地一句接一句,刷频刷的太快,她便没有再出声,只看着他们聊天。   话题扯到寒假作业上,问到秦舒时她回了句‘已经做完了’,群里诸位正感慨着她的速度顺便汇报各自的进度,一直不见人影的陆林先突然也冒了出来,默默扔出一句‘我也做完了’,一时间惹得其他人‘炮轰’不已。   【[七班]裴慕:喂喂!前天问你的时候不还没做完么,今天就做完了?   [五班]周明:第一和第二果然是……我还以为我够快了……   [一班]于娇娇:简直不给人活路……   [十三班]胡玉:平时碾压班上人,今天终于被碾压了吧哈哈!   [九班]廖君彦:你也一样的啊胡玉……   [十三班]胡玉:哎,说起来,怎么没有十一班的人?   [十五班]江俊:因为这个群里只有年级前十的,不多不少正好到第十名。   [三班]陈希:那要是掉出前十就会被踢出去?……感觉自己好危险……   [十五班]江俊:对的哟。   [七班]裴慕:江俊你也不是特别安全啊。   [十五班]江俊:想说很多,但是……好吧,没你牛,我闭嘴〒_〒】   在秦舒和陆林先之后,裴慕第三,廖君彦第四,贺人玉第五,江俊在第六,于娇娇第七,周明第八,胡玉第九,陈希第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才十三岁的男生女生们也信奉‘实力至上’这个法则。   你比我厉害,我闭嘴,我比你厉害,你就听我说。在不伤害彼此身心的状况下,谁更厉害,谁就掌握话语权。   江俊的人缘很不错,这个群里的人和他都有交情,见他的‘嚣张气焰’被裴慕灭了,廖君彦又适时补刀。   【[九班]廖君彦:不如我们把后面的这个班级改成排名?   裴慕:好主意!   贺人玉:同意君彦。】   他们几个排名都在江俊前头,其他几个排名比江俊后的知道他们在开玩笑,也都‘哈哈哈’笑了起来,帮着那三人毫不留情地‘欺负’江俊。   秦舒笑着,回了一句‘我同意’,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起哄‘看吧你太嚣张连秦舒都看不下去了’,正闹着,陆林先突然跟着丢出一句‘我也同意’。由裴慕带头,一群人又开始叨起了陆林先。   看他们吐槽陆林先‘你是秦舒的复读机啊’,秦舒觉得一阵好笑,然而被吐槽的主人公却没了声响,任他们一句接一句说的热火朝天。   秦舒正准备和他们打声招呼好下线,陆林先突然给她发来了一个文档。   【qs:这是?   陆林先:最近看了一本书,昨天刚看完,六百字读后感。   qs:……   陆林先:下了。   qs:嗯。】   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把读后感发给她,秦舒默默地回完那句‘嗯’,默默地接收了文档,和群里的人说了声,便也登出下线。   反正陆林先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正好秦琦在客厅里喊她,她便应着声跑了出去。   ……   书城的完结收益已经到账,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一家人陪着秦妈去了医院。   给秦妈看病的医生在做完一系列诊查之后告诉他们,秦妈的病主要是肺部炎症的问题,有些年头了,好在扩散的区域还不是很大,做肺部切除手术把感染部分切掉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舒听了心里稍安,好在这个时候还早,还来得及,秦妈还没咳出支气管扩张的毛病,不然重度炎症和支气管扩张加在一起,就算有钱,治起来也会很棘手。   商量了一下,秦爸和秦舒决定让秦妈夏天的时候再动手术,一是因为现在钱不够,二是因为修养需要时间。   如此,医生便给秦妈做了高压氧和液化两个项目,用以治疗她透气功能不好和肺内痰多的问题。   在这个医院开的药都是d城的县级医院拿不到的,药好价格自然也高,算上药费,这一趟总共花了一万多。   而夏天来开刀,最起码还要再花三四万。   秦妈有点自责,认为自己拖累了秦舒父女两,可对秦舒来说,能治好秦妈的病比什么都重要,她边走边开导秦妈,心里越发坚定了这个念头。   ……   寒假只有一个月,离过年没剩多少日子,秦爸秦妈已经开始准备新年的各项事宜。   年夜饭在酒店里吃,秦国华几个月前就在一家大商场顶楼的餐厅订好了包厢,那里的北京烤鸭做的很好,秦舒小时候吃过几次,自从知道年夜饭在那吃,她的哈喇子就没有一天停过。   s市务工的人大多回了老家,茂业公寓空了三分之二,街上的人很少,空气里时不时飘来硫磺的味道,路边一堆堆炸完的鞭炮屑,店铺的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倒过来的福字,两边也换上了新的春联……越长大年味越淡,秦舒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了,大年三十这天,她早早起床和秦爸秦妈一起拜了供奉的佛像,早上第一顿吃的是d城带来的黄米果和白米果,把它们切成匀称的片状,咸吃加葱花煮,甜吃则用油炸后沾红糖,两种味道都很好。   供奉桌上摆着脐橙和各色瓜子糖果,早饭过后便可以抓了吃,意在沾沾福气。   若是在d城,小孩子们会各处串门,嘴里说些吉利话,大人们便会从攒盒里抓一把零食给他们,吃的各家都有,图的只是那么个意思。   在这里虽然不能去串门,秦舒给秦爸秦妈说喜庆话换吃的,一家人玩的也很开心。   秦琦是被秦舒的笑声吵醒的,麻溜地洗漱过后,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秦舒商量下午去买烟花的事情。   时间溜走的很快,明明觉得没做什么,一转眼却到了天黑。   六点多的时候,一家人整过装,秦爸便带着她们前往订好的餐厅。   到的时候秦国华已经到了,他身边站着一个个头挺高的女人,穿着打扮十分洋气,两人牵着个小男孩,见秦舒一行人来了,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打招呼。   那个女人叫曾雯,是秦国华的续妻,他们牵着的小男孩是秦舒和秦琦同父异母的弟弟,秦铮。   秦舒和秦琦同秦国华夫妇问好,一个叫叔叔一个叫爸爸,对曾雯,却是同样以‘阿姨’称之。秦国华没有逼秦琦管曾雯叫妈妈,在称呼问题上,曾雯也不怎么在意和讲究。   “买的衣服试过了么?”曾雯笑着问她俩,“不能穿的话告诉我,我拿去换。”   “可以穿。”   秦琦和秦舒双双点头。   “是嘛。”曾雯笑了笑,招手把秦铮叫过来,“叫姐姐。”   秦铮比秦画大一岁,年纪不大个头挺高,白白净净的比较腼腆,曾雯给他剪了个锅盖头,看着莫名有点逗。   他看着秦琦,先叫了声‘琦姐姐’,又转头看向秦舒,却是舔了舔嘴唇,顿住了。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秦国华笑着摸摸他的头,“这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秦舒和秦铮见面的次数很少,秦铮很少去茂业那边,秦舒也很少去秦国华住的地方,他们两这么些年总共也就见过几次,而秦铮还是个小孩子,见过一面以后隔的时间长些,再见的时候就不一定记得,就算记得也会觉得陌生。   “……姐姐叫秦舒。”他小声地回答,声音软软细细,见秦舒正笑着看过来,他突然就红了耳根,躲开她的视线,低头叫了一句:“舒姐姐……”   上辈子,秦舒和秦铮的联系从曾雯把他带走后就断地差不多了,偶尔能从秦国华嘴里听到他的近况,‘阿铮这次考试又是年级前几名’、‘说是不爱出门,做完作业就闷在家里看书’、‘赶他出去玩他都不肯去’……   靠着这些,秦舒在脑海里拼凑出了一个属于‘秦铮’的形象。   有人认为,如果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感情肯定不会好,上辈子某个题材的小说流行时,几乎所有那个题材的文里都免不了有‘极品亲戚’,甚至连亲生的姐妹兄弟,也常常勾心斗角,就好像不把身边的亲人干趴下那么几个,女主角的人生就不够完整。   这些小说秦舒都不看,只要看到这种‘斗至亲’的桥段初露苗头,她就会选择弃文。   诚然,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人生活在被极品亲戚包围的环境当中,也不可能所有人的亲人都是极好极好的,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你感受着亲人的温暖,说不定就有人正被亲人伤害,但看到那种把至亲当做敌人和斗争对象来写的小说,无论怎样说服自己,秦舒都没办法很好地去阅读吸收。   可能是因为家庭结构虽然怪异,但一直都生活在比较温暖的环境中,秦舒对‘亲人’这个词,抱有很深的感情,要她防着秦爸秦妈或者秦琦秦画,还不如捅她一刀来的简单容易。   不管是杨惠和林建平生的林佳艺、林佳安,还是秦国华和曾雯生的秦铮,都在‘亲人’的范围之内。   看着面前那个害羞的锅盖头,秦舒回以灿烂一笑,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啦,该进去了。”秦国华笑着对秦舒说:“有你喜欢吃的烤鸭。”   秦舒听到烤鸭,兴冲冲地拉着秦爸秦妈赶紧朝里走,旁边秦琦看着,失笑不已。   商场的顶棚是透明的,他们正走在最高层的走廊上,一朵巨大的烟花突然在头顶的星空中绽开,秦舒、秦琦和秦铮三人忍不住赞叹地惊呼。   绚烂的颜色映在每个人的笑颜上,烟花一朵接一朵,那声音久久不停。   就像是在为迎接美好的一年而鸣礼——   ☆、第25章 演戏   年过完,也就意味着假期没剩多久了,除夕夜晚上,在吃年夜饭的席间,秦舒因秦国华中途接的一个电话,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给秦国华打电话的是他新认识没多久的一位朋友,略提了两句,便在和乐的气氛中被一家人跳过,唯有秦舒一个人耿耿于怀,后半段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日子太顺利,太安逸,让她差点就忘了,秦国华的生意之所以会一落千丈的原因,就出在08年。   秦国华认识的那个新朋友不是什么好人,正是因为和他混在一起,他才会染上赌-博的恶习,如果不是因为赌-博,他的生意就不会越做越差,最后也不会一贫如洗失去所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国华自身的确有问题,如果他头脑清醒,自控力足够强,就不至于会沉迷其中,落到那样的地步。   但道理是一码事,真的做起来又是另一码事。   即使知道,秦舒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重蹈覆辙走上不归路。   心里有了决定,假期剩下的时间,秦舒便开始了‘演大戏’的日子。   从大年初一的晚上开始,一到半夜她就哭喊着‘惊醒’,和她同床的秦琦被唬地一愣一愣,秦爸秦妈从隔壁房间闻声赶来,就见她眼神呆滞地坐在床角,两眼盯着一个地方放空,哆哆嗦嗦抽噎不停。   一开始以为她是梦魇了,秦爸秦妈耐心安抚过,等她带泪睡着,再披着外套回房。哪知她这毛病一闹就是好些天,一点不见好,每天半夜都会惊醒坐起来哭,无奈之下,秦爸秦妈也慌了神。   看来不是梦魇,是魔怔了。秦国华为此特意赶来,听秦爸秦妈说完以后,半晌没有说话。   这些事情,说信他也不是很信,说不信倒也有点信,眼见秦舒那个样子,也没有别的解释能说得通。   “这里哪找得到神-婆,要压惊也得回去才有办法……”   秦舒她们家后头就有那样的人,可这是s市,在这一时半会也不知上哪找去。秦国华掐灭手头的烟,说:“不然打个电话给妈问问?”   这些事情老一辈的人比较清楚,秦爸秦妈对视一眼,正要说话,房间里突然又传来了哭声,三个大人当即起身冲了进去。   睡午觉的秦舒又‘发作’了。   秦琦正慌慌张张地穿鞋,见他们三个刚好进来了,两步扑到秦国华怀里,带着哭腔急道:“妹妹她又哭了!又哭了!”   轻拍秦琦的背安抚她,秦国华和秦爸秦妈走过去稳住缩在床角的秦舒。   “阿舒!阿舒!不哭啊……不哭了!是叔叔……是叔叔啊……”   秦爸抓着秦舒的肩膀,秦国华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几分钟过后,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秦爸秦妈和秦琦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不陌生了,按照平常的流程,秦舒这时候会闭眼再次睡过去,等到睁眼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   然而,这次和以往不同,在秦国华安抚之后,渐渐冷静的秦舒平复下来,没有睡过去,而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舒!”秦妈又惊又喜,又急又担忧,“没事吧啊?没事吧?你记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嗯?记不记得?”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这间屋子里另外的四人,她的父母,她的生父,她的姐姐……   秦爸的手还捏着她的肩膀,秦国华的手还在她头上,就好像,真的被人从那个噩梦里摇醒了一样。   秦舒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落,她的声音带着点抖,眼神却控制地很好,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呆滞,看起来惊慌,手指用力抓住秦国华的手腕,直抓地自己骨节泛青。眼泪不停,一滴接一滴,把秦国华几人吓了一跳,秦舒突然抬头看着秦国华的眼睛,激动道:“别去!……叔叔别去!”   “去哪呀?不去,我们不去啊。”秦国华一边哄她一边问,“是不是做噩梦了?爸爸妈妈和叔叔都在,做噩梦了你就跟我们说,不怕……不怕。”   演了这么些天的戏,秦舒等的就是这一刻,流眼泪只是为了更逼真,让他们能更加相信,可到了,她却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积压的那些东西一时间全都冲了出来,她忍不住,揪着自己的衣领失声大哭起来。   有多少次,她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在事情还未发生前阻止它,让她在意的所有人能不用经历那么坎坷的人生……   而这一次,不是在梦里,不是存在于脑海里的遗憾空想,是真的。   她抓住的一切,都是真的。   ……   离开茂业回家的路上,秦国华的心情很复杂,久久不能平复,秦舒说的那些话不停回荡在他耳边,扰乱着他的心神。   秦舒说,她梦到他结交了狐朋狗友,被他们带着沾染上了恶习,从参加聚会认识更多朋友拓展生意圈,到沉迷赌-博,最后失去一切,这一切只不过用时两三年而已。   秦国华是不想信的,这种不吉利的话,他也不想信,可秦舒说的那么真,真到他没法不信。   秦琦会因为他赌-博而辍学,早早开始在社会上讨生活,秦铮的学费没了着落,曾雯只好带着他回了老家,和自己的父母一起抚养他,秦爸也因此失去工作,到处打工挣钱,可年纪太大渐渐越挣越少,秦舒最后也没能念完高中……   秦舒说,她在梦里看到了他们一家人困苦潦倒,被生活压迫的脸交织成奇怪的符号,最后扭曲纠缠成了另一张人脸——范伟。他认识没多久,最近往来正勤的一位朋友。   秦舒没有见过范伟,却能说出他的名字,还能准确形容出他的体貌特征,光是这点就让秦国华信了一大半。   这梦又是从大年初一开始做的,如此不吉,何况秦舒说的真切,说到范伟的脸在最后一直冲着她狞笑让她惊惧夜不能寐时,秦舒更是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秦国华就算想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也找不到理由完美解释这一切。   沉着一口气,秦国华面色沉重地开车朝家驶去。   ……   闹腾了好几天,每天都得捱到半夜哭完才睡,这一遭下来,秦舒整个人都疲惫了不少。   事情有没有成效还不清楚,如今只能静观后续,秦舒虽然在意,却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到了要启程回d城的前两天,许久不见的秦国华终于来了,他一来就招呼秦舒等人,说要去游乐园里玩一天。   带着许多疑问,秦舒一行人坐上秦国华的车,就那样到了最近的游乐园。对于前段时间的事情秦国华只字不提,只买好票让秦舒和秦琦放开了去玩。   干想着也不是办法,玩到后来秦舒也没空去思考那么多,只一心和秦琦闹着,直到日暮沉沉方才停下。   出游乐园的时候,秦国华这才提起那个梦的事。   “阿舒那个梦……我会小心对待的,那个范伟是不能深交了,突然说不来往也不行,我会看着处理,你们放心。”秦国华停了停,像是承诺般郑重道:“梦里的那些情况绝对不会发生,我绝不会沾染赌瘾,也绝不会让你们因为我吃苦。”   听到这话,秦舒的心终于能放回肚子里。   只要引起秦国华的警觉,那个范伟想要掏空他的家底,就那么容易了。   回到茂业,当晚是秦舒自从除夕之后,睡的最踏实的一夜。   ……   回去后不久又要开学了,2008年已至,新的学期也将要开始,解决了不少的事情,若絮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是《与凤书》上市的日子已经定下,秦舒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沈裕安放假在家似乎特别闲,每天总有一个时段会在企鹅上戳秦舒,跟她说点自己无聊生活中的无聊事情,秦舒习惯了他的无聊,也没怎么嫌弃他,只在他秀红包数目的时候顺势敲了他一顿饭。   他一直问秦舒什么时候回去,买好车票之后,秦舒随口跟他汇报了一句,他似乎别样兴奋,惹得秦舒对着电脑屏幕直摇头,心里暗道他越来越不正常。   同样不正常的还有陆林先,他每个星期一都会给她发个文档来,里面不多不少六百字,写的是他那个礼拜看过的书的读后感。秦舒也是有够无聊,嘴里吐槽人家奇怪,却还是一篇篇看完把那些读后感看完了。   这两人各有各的不正常,若要说的话,沈裕安大概是损友的感觉,而陆林先则更偏向合得来的对手。男生就是那么奇怪,有的时候遇到能和自己较量的人,不管在哪个领域,大多都会产生一种认为彼此是宿命相对的中二感,有风度的则有比较大的可能会进而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在秦舒心里,陆林先就属于这一种,如此,对于他的古怪行径,她没怎么做心里建设便接受了。   待在s市的最后两天秦舒过得很愉快,秦爸带她去买了一支手机,诺基亚5300,用惯了全触屏全智能的大屏幕手机,这种键盘机用起来有些不适应,好在这时正是诺基亚劲头大盛的时候,型号多,颜色多,版型也比大多数手机好看,还耐摔,足够实用。   闲下来时间就多了许多,每天抱着电脑,群聊她便没有再错过一次,很快她就和‘考的全都会’群组里的人迅速熟了起来。   找了个机会,她分别戳了廖君彦和贺人玉,十分不认生地拜托他们两个新学期里多多照顾温姜,若是遇到什么能帮的,尽量多担待。   廖君彦和贺人玉一口应了,因着这件事,秦舒的白名单上又多了两个人。   回去当天又是坐客运大巴,从早上到晚上,秦舒和秦妈顶着夜半寒风回到家时,被窝凉地让人直发抖。回到d城的第二天,秦舒就收到了沈裕安让她出去的消息。   ☆、第26章 流言再起   离开学不多不少还有两天,秦舒二话没说便应了沈裕安的邀。   上身加绒卫衣外面套棉袄马甲,下身加绒牛仔裤搭棕色短靴,头上一顶黑色毛线帽,简单的一身,利落干净又保暖,秦舒背着个黑色双肩皮书包,和秦妈说了声就出门上街去了。   一个多月没见,看到对方时两人第一刹那都感觉有点陌生,再多看两眼,才觉得和自己心里熟悉的那张脸对上了号。   沈裕安傻笑着从怔愣中回神,手臂被秦舒拍了下,隔着厚厚的冬衣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啊’了声,缩回手臂,他道:“你还是这么野蛮,过个年怎么一点都没长大啊,你这孩子真烦人。”   ‘你这孩子真烦人’,这句话是秦舒常用来说沈裕安的,一个寒假不见,他倒是灵气不少,知道拿她的话揶揄她。   胳膊上又给了他一巴掌,秦舒把手插进暖和的口袋里,“你把我叫出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这句‘咱们’让他听着十分舒心。   往常他最不乐意的就是她把界线划分地清清楚楚,就好像在明摆着告诉别人,‘线我给你搁这了啊,你自个看着办’。   明明在学校里,他是和她走的最近的不是么?温姜那儿不算,她们都是女生,他一个大男生,没道理和女孩子‘争风吃醋’……这么说也不对,这词儿用在这不太贴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他不会,总之,他就是觉着,他和秦舒的交情,是异性里的头一份。   虽说不像他和霍文轩那样能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张床,可也不能太藏着掖着不是?她总把他当小孩,有什么事也不和他说,还老用大人的口吻教训他。   他嘴笨,没她能说,争辩起来总是被她单方面碾压,用她的话来说那叫什么……?哦,对,‘完爆’,直接给他炸成空气,末都不留一丁点。可说不赢归说不赢,他心里是清楚的,他不喜欢那样。   就好像……没能在她心里有个完整的人样,没能被她全须全尾地看进眼里去。   沈裕安转头盯住她的眼睛,秦舒不明所以,大喇喇地看回去。她问:“你怎么了?问你话呢。”   “啊……没。”   撇撇嘴,沈裕安抬下巴朝前头虚指,“逛一逛,等会中午的时候我……咱们一起去吃饭。”   ‘我请你吃饭’这句话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吐出声时愣是变成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她先起的头,他只是跟着学嘴,没什么毛病可挑的。   沈裕安嘴角微扬,看的秦舒十分莫名其妙,她皱眉,“吃饭就吃饭呗,你笑的这么瘆人干嘛……”   他立马收起那点子笑意,故作正经地轻咳一声,假装不耐烦,皱眉道:“见天事儿多,走你的路,哪来那么多话,吧吧吧喇嘛开花似的,你这孩子烦不烦。”   见他如此大胆,秦舒诧异地‘哎呀’一声,一边走一边不停猛拍他的胳膊,他只好缩着脖子微微偏过身,嘴里说着‘别闹行么’,却是一下不少地将这顿揍挨了下来。   两人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本该是少女心满满的有爱画面,搁他们两个身上不知怎么就变了味,好像两个小男生在打闹,硬生生成了一副‘兄弟和乐’的景象。   走了一段路,沈裕安突然站直身子,轻拍了秦舒一下,“哎哎,好了好了,真的别闹了……”他又轻轻推了推秦舒的肩膀,“看那边,有人在盯着我们。”   秦舒收回手,转头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看清沈裕安话里的人,秦舒不自禁轻笑了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她爱看看呗。”   对面那些人还在往这边看,秦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沈裕安瞄一眼她的神色,用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问:“你真那么讨厌她?”   “本大爷压根就不稀罕搭理她。”   秦舒撇嘴答道。   难得见淡定的她如此做派,沈裕安勾唇笑道:“呐……你这家伙原来也记仇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万事不上心呢。”   “她把我杯子撞破了还给我白眼,单这个就够我记了,那杯子是我姐买给我的,逮着机会就找我麻烦,不理她她还嘚瑟上了……”秦舒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冒出一句,“……日她大爷。”   马路对面站着的,正是刘茉一群人。   沈裕安脚下一绊,被她这句语出惊人之言吓得瞪大了眼。   “你……你还是秦舒么?”沈裕安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过个年出去一趟,没……没被鬼上身吧?”   秦舒踢了他一脚。   “呼……”挨了一脚,他却松了口气,“是你是你。”   同桌一个学期,他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脏话,如今这头一次……承受起来还真有点压力。   “别说脏话,多不好。”他皱眉。   “你以为我乐意说啊。”秦舒没好气地道,“你平时见我说脏话了么?”   在他灼灼如炬的目光下,她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刚刚不算,那只是没忍住。”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冷静的,在感性控制身体之前,先用理智控制了大脑,所以她看着总是很淡定的样子。   但是,再怎么冷静都还是会有喜有怒,更何况,刘茉是她上辈子痛苦记忆的最开始。有的时候,一旦和某些严重的事情牵扯在一起,观感好坏就不能单靠对方自身的行为来决定了。   刘茉事件是秦舒上辈子狗屎人生的开始,和她后头狗屎般的一长串日子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密不可分,一想起她,秦舒的坏情绪就会被点燃,加之这辈子刘茉也没做几件好事,上蹿下跳全是足够惹秦舒炸毛的招厌行为,如此几相作用,要秦舒对她有好感,那可比登天还难。   这么来来回回,刘茉就成了秦舒最讨厌的人,平时虽然从不搭理她的挑衅,但秦舒打心眼里不喜欢她,现在她又带着一群女的,吃饱了撑的慌,在马路对面用各种白眼看过来,秦舒心里只有一句话:她烦不烦?   马路不是谁家开的,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行么?那阴森森的目光黏在背上,简直就跟踩了屎一样恶心。   在心里默念了十遍‘神经病爱看就看吧’,秦舒终于冷静下来,她一脸高深地感叹道:“人生啊,就是这样,如果事事如愿,那就太逆天了,我们都是平凡人,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就像我不想说脏话,但偏偏就有脑残凑上跟前逼我说脏话,就像我不想遇上脑残,但偏偏总有脑残找上我……裕安呐,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没人回答,她身旁的沈裕安突然僵了一下,而后加快速度,几秒时间走出去好远,就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哎哎?”秦舒不明所以,“你搞什么?”   他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回了句,“吧吧吧喇嘛开花似的……跟上!”   秦舒只好小跑着去追。   他在前面,脚步一点都没放慢,走着路,脑子里却晕晕的成了一团浆糊。   沈裕安的脸红了。   裕安——   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耳根子烧了起来,脸也烫地有点难受……他猛地甩了甩头,不行不行!好好的,他怎么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发烧了?!   后头的秦舒一边追一边喊他,没有等到前面那个身影停下,却看到了有点奇怪的一幕——   脚下生风的沈裕安,走的好好的,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   开学后的一个星期,《与凤书》正式上市了,秦舒收到了忆念坊寄来的样书,摸了又摸,翻了半个多小时才舍得放到床头的书柜上。   上市后一个月,稿费就会打过来,等这个学期第一个月考过后,钱应该就能到手。   学校早已经开始正式上课,秦舒和沈裕安没能再同桌,她的同桌换成了江俊,沈裕安还是在她旁边,却隔着一条过道。   见沈裕安似乎不大高兴,秦舒还特别‘善良’地开导他:“别怕,虽然不是同桌了,作业我还是会借你抄的。”   被她安慰完的沈裕安却不见高兴,眉头拧地能夹死苍蝇,秦舒默默在心里替他的新同桌点了一支蜡,只觉得对方摊上这么个傲娇小公主,接下去的日子也是蛮痛苦的。   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偏偏有人要来找不痛快。   开学才十天,秦舒又听见有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始作俑者不是别人,还是刘茉那个公主病重症患者。   这次和上个学期那次不一样,上次只是在班里兴风作浪,这次,流言直接传到了别的班。   温姜告诉她的时候,她正吃着青椒肉丝盖浇饭,一时没留神,有一块青椒呛进喉管,咳地她眼泪都出来了。   喝水缓过来后,秦舒不可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没听错?”   温姜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班好些女生都在说。”   “我和沈裕安在谈恋爱?!”   秦舒重复一遍,心里登时奔过一大群羊驼。   “刘茉她是不是有毛病?她吃错药了么?得什么病了不去治张嘴闭嘴就是乱七八糟的!我和沈裕安……”   说到一半她又拿起筷子,低下头重新吃饭。   “你和沈裕安怎么了?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   “没什么。”秦舒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和脑子进水的人较劲,实在很辛苦……累啊,阿姜你可别像我,被疯狗盯上实在是麻烦。”   ☆、第27章 收拾刘茉   大多数人对八卦都是敏感的,秦舒她们这个年纪的男女也不例外,不管事情真假,总有许多人热衷于讨论各种各样的消息,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从这个人到另一个人,像流行感冒一样无限传播,并且乐此不疲。   温姜告诉秦舒这件事的时候是下午放学后,吃完东西回家,秦舒把自己关进房间,没有心情码字,便靠坐在床头,抱着笔电看起了评论。   浏览了几页,挂着的企鹅突然滴滴作响,点开一看,却是陆林先。   【陆林先:下个礼拜的演讲比赛你准备好了么?】   想了想记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qs:我们语文老师跟我说过了,我正在准备演讲稿。】   【陆林先:嗯,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陆林先:我这有很多和主题相关的资料。】   他的意思是要共享?秦舒看着他发来的字挑了挑眉。   【qs:有时间。】   【陆林先:那好,明天下午两点半中心广场石碑见。】   隔天就是礼拜六,秦舒应了陆林先,而后兴致缺缺地关了电脑,坐到书桌边翻出作业闷声做起来。   烦心事散不去,她得做点作业冷静一下。   ……   礼拜六下午两点半,在中心广场石碑边,背着双肩包的陆林先等到了背着双肩包的秦舒。   广场周围有许多店铺,卖小饰品、修手机、卖服装等等,中间夹着一二奶茶店,秦舒和陆林先把说话地点定在了其中某一家。   一人一杯喝的,另一份秦舒点的爆米花,东西刚上桌,就见陆林先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又一本书。   “这么多?”秦舒哽了一下,喝口奶茶润喉,随手拿起一本在手里掂了掂,“这么重,背着不累啊你。”   他看一眼,又低头继续掏书包,“还好。”   点点头,秦舒翻开手里的书细细看起来。   “这里很多都可以用。”她指着其中某一页说:“加进去润饰演讲稿,效果应该不错。”   他点头,“嗯,这些基本都是可以用的。”   看着看着,秦舒突然抬头问:“你准备了这么多资料干嘛不自己用?写出来的演讲稿肯定会比我好。”   陆林先看着她,淡淡吐出四个字:“公平竞争。”   她忍不住笑,“你倒是有原则。不过,我们这样,别的同学估计要觉得不公平了……”   “查阅资料和阅读面是一样的性质,准备工作不到位是个人问题。”他无所谓回答。   嘴角笑容的弧度加深,秦舒低头静静看书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替她表了态——她对陆林先的话很是赞同。   两个人都静得住,十几分钟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他们这一桌和热闹的其他桌相比,静地甚至有点过头。   “我说。”   “嗯?”秦舒抬头。   “你和沈裕安的事情,打算怎么解决?”   没想到他也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秦舒很无奈,“怎么,你也信我和沈裕安在谈恋爱?”   “没有。”他摇头,动作很轻,语气也很轻,眼神中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慢条斯理,整个人都淡淡的。   “我问的是你要怎么处理,说的人多了并不是好事。”   秦舒皱着眉沉吟半晌,突然眼神一亮,手拍在桌上:“办法我倒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帮忙。”   陆林先不上当:“你先说来听听。”   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陆林先眉头拧了一瞬,而后倾身朝她靠过去。   秦舒凑过去,隔着桌子,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通。   “不行。”   听完,他的眉头倒是实打实地皱了起来。   秦舒撇嘴,“你是觉得我这个办法太损了?行,那就算了,但你不乐意归不乐意,我都说给你听了,你要是碍我事,那以后咱俩就没朋友做了。”   听她这般说,陆林先的表情缓和不少,他无奈看她一眼,道:“我不是说这个办法不行,我是说,让我来……不行。”   “哎?你是介意这个啊?”秦舒‘哦’了一声,“那好吧,我去问问沈裕安能帮忙不。”   “裴慕可以。”   “啊?”秦舒一愣,“什么?”   陆林先轻咳一声,“裴慕不介意,他能帮你这个忙。”   “真的假的?你没问怎么知道他……”   陆林先肯定道:“我了解他。我会跟他说的,你放心好了。”   裴慕长得不错,高高瘦瘦,五官俊秀,气质干净,年级里喜欢讨论他的女生也不少……嗯,实施起来可信度挺高。   秦舒托腮想了想便欣然同意,说定以后,她语带诧异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有点缺德才说不行……”   “事情是她先挑起来的,你只不过是反击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回敬是必要的,不然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以为自己有能耐蹬鼻子上脸。”   抬眸轻轻朝她投去一瞥,陆林先语气淡然,“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   礼拜一的下午,秦舒班上有一节体育课,铃声一响,体育老师的哨子也跟着响,全班集合后先绕操场跑三圈,然后才开始上课。   做完操之后一般都是自由活动,有的时候也会安排学生跳远或是接力短跑,上十堂课里难得有四五堂会这样,碰巧这天秦舒她们班就遇上了。   到下课的时候,全班人都累地气喘吁吁,天气正在回暖,加之刚好又有大太阳,秦舒的头发被汗浸湿,颊边几撮发丝黏在脸上,此时的校门开了道够一人过的口,她们学校允许上体育课的学生去外头校门旁的小卖部买水喝,可秦舒已经累的没有力气来回,只好把钱给沈裕安,拜托他捎带一瓶冰的矿泉水,自己脚步虚浮地走回了教室。   秦舒最不擅长的项目就是跑步,跑的慢不说,还特容易喘,挪回教室以后,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一下都不愿动弹。   学习委员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抱着厚厚一叠纸分派给每个组的组长,让他们一人一张发下去。   红纸黑字,带着一股浓浓的油墨味,秦舒趴在自己臂弯中,抬头瞧了一眼。   ‘中学生行为规范宣传单’——加粗的标题如此命名。   不得穿奇装异服、不得染发烫发、不得戴耳环耳钉、不得抽烟打架、不得染指甲……秦舒笑了笑,这些条例只有他们单数班的会遵守,双数班的那些,发尾打卷刘海泛黄的女生一抓一大把,穿的衣服更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复又趴下去,才刚枕着手臂,就听第一组那边传来了说话声,音量大,语气怪,她想当做没听到也无法。   “第十三条,本校学生禁止早恋——”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响起,那嗓门大地让秦舒皱起了眉,“你说,这条对好学生有没有用啊?老师发现会不会像这上面写的一样记过处分?还是说好学生就有特权?”   ‘好学生’三个字咬的特别重,下一秒就有人回答:“不知道哎,好啦,你别说这么大声……”   回话的人是刘茉,嘴上让粗声音别说了,但语气却让人很不舒服。   除了认真读书的在低头写作业,听到她们说话的大多数人表情都变得有点怪,正巧这时候沈裕安进来,他拎着两瓶冰矿泉水,一瓶开过,未开的那瓶直接被他放到秦舒桌上,这一举动让原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微妙了。   只听那粗声音又道:“好学生就是好啊,不怕违反校规,出事了老师应该也会包庇吧~哎,被人捧着事事有人伺候,送吃的送水,上街约会,表面认真学习,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果然不是我们这……”   “嘭——”   在那粗声音说话的时候秦舒已经坐起身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她一脸平静地旋紧瓶盖,侧身将瓶子狠狠朝一唱一和的两人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从她们正中间的空隙飞过去,重重砸在了刘茉身旁的墙上,发出不轻的声响后又掉在她桌上,继而滚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秦舒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认真做作业的那些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地抬头一探究竟。   刘茉两人被吓了一跳,‘啊’地轻呼一声,粗声音怒气冲冲地朝秦舒骂道:“你发什么疯?!成绩好了不起?成绩好就可以拿东西砸人?!秦舒你是不是有毛病!”   不接话也不回答,秦舒在沈裕安和江俊诧异惊吓的目光中站起身走上讲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面无表情地念了起来。   “裴慕同学,你好,我是初一十五班的刘茉,可能你不认识我,也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我却认识你很久了,上个学期第三次月考之前那个礼拜,升旗大会的时候你在全校同学面前演讲,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记住你了……”   “你在念什么!那不是我写的!”听秦舒念了一段,刘茉气地满脸通红,“我没有写过那种东西!”   秦舒却不理她,自顾自地大声念道:“后来,我在操场上看到了你打篮球的样子,你穿白色t恤很好看,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脑海里全是你投篮时笑起来的模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你很好看,我知道你成绩很好,很优秀,贸然说喜欢你可能会吓到你,我也不奢望你能答应我什么,只是我想问问,我们能不能做朋友?我的企鹅号是1062……”   “闭嘴!秦舒你闭嘴!那不是我写的!”   秦舒用两指夹着那张纸扬了扬,“七班的裴慕和我是一个兴趣小组的,他收到你这封信之后很困扰,所以转交给我让我还给你,并且让我帮他说一声抱歉,他觉得和你不适合做朋友……本来我是打算私底下还给你的,毕竟这种事,啧,不是我说你,挺丢人的啊。”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上蹿下跳到处说我坏话,别否认哟,其他班很多人都和我说了,你在到处讲我和沈裕安的八卦,污蔑我们早恋,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要狡辩的我可以把那些人叫来对质,只要你有胆子。”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自己动春心给人家写情书,还有脸说我早恋,啧……”   “你撒谎!你撒谎!”刘茉眼睛红了,“那根本不是我写的!你污蔑我!”   班上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呆了,鸦雀无声听着她们二人你来我往,就连那个聒噪的粗声音都闭上了嘴。   “你敢说这上面的字迹不是你的?”秦舒嗤笑,“我把这封信贴在黑板旁边,你把你的作业本拿出来贴上去对比,敢不敢?”   “我没有!我就是没有!”刘茉捡起桌脚边的矿泉水瓶朝秦舒丢过去,大吼道:“八婆!你在说谎!”   秦舒侧身躲过,正要说话,班主任就来了。   刚好目睹了刘茉朝秦舒丢矿泉水瓶的这一幕,班主任大步踏进来,斥道:“你们这是闹什么?!”   “老师!秦舒她……”   “老师。”秦舒先刘茉一步,走到班主任面前将那张纸递给他,“我和七班的裴慕是一个兴趣小组的,因为他收到这封信感觉很困扰,刚好写给他的人和我同班,所以就拜托我把这封信交还给原主。”   班主任接过去,一看内容脸色就变了,“刘茉!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那不是我写的,是秦舒……”   “对了,老师,我还有另一件事要汇报。”秦舒又一次截了她的话头,“最近有件事情让我很困扰,我做作业的时候想到这件事总是不能集中精神,所以我想当着全班的面解决一下。”   听到她说被干扰地连做作业都集中不了精神,班主任很上心,“什么事情?”   “最近有很多同年级的同学都在传,说我和沈裕安在谈恋爱,我一个一个问过去,那些人说这件事是刘茉起头的,现在我走在走廊上老是被其他同学指指点点,这对我来说是很严重的干扰,老师……”   “刘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班主任怒视刘茉,“你乱传消息干扰秦舒学习,还有这封情书!你给我解释一下!小小年纪,脑子里装些乱七八糟的,每天不读书还要影响其他同学!不惹是生非是不是不舒服?!”   “秦舒和沈裕安本来就在谈恋爱!”刘茉眼睛湿了,气急败坏地说:“我有证据!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在街上约会!不止我,还有其他人也……”   “原来光是‘看到’就能算证据啊?”秦舒反唇相讥,“下次你说看到我杀人,是不是也可以证明我是杀人犯?给人定罪还真简单,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行了,照你这样说还要法-律干嘛?”   班主任在她们两人间打量一会,最后拍板:“没有根据乱传同学闲话,干扰他人学习,还给男生写情书,刘茉,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老师!”刘茉焦急地大喊一声,“我没有……”   “有没有对一对纸上的字迹和你作业本上的字迹就知道了。”班主任已经转身朝外走,“到办公室来,我不想再重复!”   ……   刘茉去办公室一呆就是一下午,后面的两节课她没再回来,好事的同学上到楼上教师办公室门口看热闹,回来告诉十五班的学生,班主任把刘茉的家长叫来了。   作业本上的字和信上的字一模一样,班主任确认那封情书是刘茉写的,便一个电话把她家长叫到了学校。   刘茉在办公室里又哭又闹,班主任一副‘这个学生我教得好累’的样子,把刘茉在学校的表现讲了一通,上课开小差啦、和同桌说话啦、和语文老师顶嘴啦、数学课堂作业错误连连啦、乱传消息干扰第一名学习啦……惹得刘茉的爸爸大动肝火,又是觉得丢脸,又是怒其不争,红着脖子骂了她好久。   刘茉在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办公室里大哭大闹,除了说‘我没有’,还不忘大骂秦舒‘贱-人’、‘婊-子’,听得办公室一众老师连连皱眉。   最后,来气的班主任随便逮了个学生,让他去七班把裴慕叫过来对质。   刘茉把希望全寄托在了裴慕身上,盼着他能帮自己澄清,谁知他在听过班主任的问话后,居然点头:“是的,刘茉同学确实写了封信给我。”   “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班主任对刘茉道:“人都来对质了,你还死不悔改?!”   “你放屁!”刘茉又爆了个粗口,她对着裴慕咆哮,“我根本就没有给你写过情书!一定是秦舒那个臭-婊-子让你害我的!”   裴慕木着一张脸,皱了皱眉,“啊……你就是刘茉同学?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只想好好念书……另外,秦舒同学只是帮我传话,请不要拿她撒气,有什么不满都对着我发泄吧。”   七班的班主任也凑了过来,听到班上的好苗子这样回答,顿时觉得一片安慰,尤其是他那句‘我只想好好念书’,更是让他备受感动。   七班班主任拍了拍裴慕的肩膀,这时刘茉又开始咆哮:“你撒谎!你撒谎!”   见状,七班班主任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摇了摇头,“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而后他又道:“你说我们班的裴慕撒谎,那这封情书又怎么解释?你们班主任说了,字迹和你作业本上的一模一样!还狡辩!”   见刘茉似乎又要开口,裴慕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的光,转瞬即逝。他道:“老师,陆林先可以给我作证,这位刘茉同学递信给我的时候,陆林先就在我旁边。”   老师们又让人去叫陆林先。   陆林先到了以后,七班班主任温和地问,“裴慕说十五班的刘茉给他递信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是不是有这回事?你看到了吗?”   “是。”陆林先也木着一张脸,那一身正气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那天放学以后我和裴慕在操场上打篮球,出校门的时候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她塞了封信到裴慕手里就跑了。”说着,他抬眼看向刘茉,“就是这个同学,她的头发很长,我有印象。”   七班班主任看向刘茉和她爸爸,一副‘呐,还要说什么’的表情,秦舒的班主任也是一脸‘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位女同学的父亲,女生这个年纪正是闹事的时候,请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七班班主任对刘茉的爸爸道:“你女儿的眼光是好的,这个男孩子很优秀,是我们班上的第二名,年级排名第三,但是现在不是谈恋爱动歪脑筋的时候,你要正确引导她,别让她坏了自己,又打扰到别人。”   指着裴慕说完,七班班主任又拍拍陆林先的肩膀:“这个作证的孩子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全年级第二。帮着把你女儿的请书还回来的是她们班上的第一名,全年级第一。你看看,这些都是有上进心的学生,每天忙学习就已经够累了,你女儿折腾这一出要耽误他们三个多少时间?”   秦舒的班主任适时补充:“刘茉不仅写情书给男生,还到处散播谣-言,污蔑第一名那个女生早恋,严重影响到了人家的学习!人家的家长知道了是要找你们麻烦的!你别说我区别对待,刘茉说人家早恋一点证据都没有,人家还次次都考第一,下了课也坐在位置上认真做作业看书!而刘茉自己呢,成绩下滑地多严重,刘先生你应该见过她的试卷和成绩单了吧……”   刘茉的爸爸连连道歉,见她还在哭,忍不住吼道:“你还有脸哭!”   这下刘茉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了,她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嘴里只一个劲儿地念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秦舒的班主任看着她摇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刘茉的哭声和她爸爸的骂声,吸引了一堆学生围在办公室门口,巡视的教导主任也被招了来,他让学生散了,皱眉步入现场:“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班主任连忙把事情交代一遍,教导主任听完,看了看地上的刘茉,又看了看坦然迎上他目光的陆林先和裴慕,当即便道:“成何体统!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样的学生我们要不起!劝退!”   刘茉的爸爸吓地不停解释,坐在地上的刘茉也傻眼了,乱哄哄闹了一会以后,教导主任最终决定——记过一次,停课一个星期。   刘茉的爸爸一路跟着教导主任到了教导处,商量着能否取消记过,而刘茉则被她爸怒斥着赶回教室收拾书包。   学已经放了,陆林先和裴慕回了自己班上收拾书包,刘茉哭着回到十五班时,扫地的人都走了,只有秦舒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靠墙等着她。   她停下脚步,怨恨地瞪着秦舒,秦舒却不怕她,背着书包走到她面前,十分恶劣地绽开一个笑。   “怎么样?被冤枉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别有趣?”   刘茉收起眼泪,咬牙道,“你这个贱-人!”   “我的确贱,但是先撩者更贱!”秦舒眼里浮现一抹厉色,“多少次你找我麻烦我都忍着没搭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觉得我面团性子可以随着你捏圆搓扁?”   信是裴慕写的,他练了很多年的字,有事没事就临摹字帖,刘茉的字就是一个特点——丑,学起来没什么难度。办公室里一堆的作业,趁老师都去开会的时候溜进去,对着抄几个字,轻而易举。   “今天就当免费给你上一课,以后你要是再学不乖,下场就不止是这样,我还做得出更过分的事情。”   “不搭理你不表示我对你的小动作没辙,只是我懒得搭理你而已,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在刘茉难看的脸色中,秦舒用一种极其愉快的语气说——   “我就是这么一个阴险又卑鄙的人,以后见到我,请你夹起尾巴,有多远滚多远——!”   ☆、第28章 恩怨清算   “给。”   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沁着冰凉水珠的矿泉水瓶稳稳落在陆林先手中。   裴慕见他接住,也扭开自己手里那瓶,仰头喝了一口,瞬间被那凉意激地半眯起眼,眉头也拧起了一个蝴蝶面似的结。   “我说,陆林先你真够可以的。”把瓶盖旋紧,先前在教师办公室里憋着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卖兄弟真是一把好手啊,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这么……这么那什么…”   ‘这么’了半天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陆林先听他结巴,嘴角轻勾,“你少块肉了还是缺块皮了?”   “是没少肉也没缺皮,可这么一来,以后哪还有女生敢给我写情书?嗯?!”裴慕两手一摊,“要是我的青春留下遗憾大哥你给赔么?赔不赔?!”   他们正站在二中右边第一个路口的拐角处,离学校正门大概七、八分钟的脚程。喝着冰水,两个单肩背包的高个男生,站在路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掰扯起了放学前发生的事——‘刘茉给裴慕写情书’的来龙去脉。   “贫。”陆林先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   “我怎么就贫了?诶呀?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裴慕把手里的矿泉水瓶砸了过去,陆林先抬手轻松将其接下,裴慕下巴一抬,道:“哎,我听说,秦舒之前在教室里就用装了水的瓶子丢那个女生,砸得可狠。现在那女的又是记过又是停课,被吓了这么一遭以后应该没胆子再闹幺蛾子了……哎,说真的,我真没想到秦舒她手这么黑,笑眯眯的看着实诚,不哼不哈,却一肚子坏水!我以后可不敢得罪她,哪天给我来这么一出,那我真是六月飞雪……”   “少装。”陆林先毫不犹豫拆穿他,“不知道是谁,明明就玩的很开心。”   “再者,秦舒只是正当反击,是那个人先招惹她。伤害别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反打的觉悟,只占便宜不吃亏,这世上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哟哟哟。”裴慕朝陆林先挤眉弄眼,“这就开始帮上了?虽说秦舒这么做确实情有可原,可你这家伙,这语气偏颇地要不要这么明显……”   陆林先踢了他一脚。   “哎哟!你下手这么毒……”   “闭嘴。”微抬下巴,虽是在同裴慕说话,陆林先的眼睛却看向裴慕身后,“人来了。”   闻言,裴慕摸摸自己遭殃的小腿转过身。   “抱歉,久等了。”   两人小跑过来,秦舒牵着温姜,在他们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秦舒冲他们笑了笑,介绍:“这是我朋友,温姜。”   七班和九班在同一层,温姜同陆林先二人早已打过不知多少次照面,只是从未接触过,真正说上话,正经认识还得算这一回。   “你们好。”   在生人面前自然而然就收敛起来,温姜十分温柔地打了声招呼,得到他们回应的问候之后,嘴角挂着礼貌的浅笑退居秦舒身边,没有再说话。   秦舒用眼角觑她,喉咙里极小声地咳了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可真没法相信,面前这个温文柔淑的温姜,几分钟前还扒拉在她身上嚷嚷着‘青椒肉丝饭都吃十八天了求你今天咱别吃了行不行’……   秦舒对吃食尤其长情,清汤粉是她小学一年级的早餐,可以说是日久生情,后来的十几二十年里,她都坚定不移地爱着清汤粉。青椒肉丝算是她后几年的新宠,自从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青椒的味道开始,她肚子一饿,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青椒肉丝……   这个月温姜陪她去吃了十八回,她自己吃也就算了,问题两个女生胃口都不大,晚上回家还要吃晚饭,放学后那一顿就只能当消遣打打牙祭,所以不管吃什么,她们都只点一份,两个人一人一半就不会太撑,回家还能正经进食。   于是,这就苦了温姜,因为决定每天吃什么靠的是猜拳,由赢的那个人定,也不知秦舒是人品特别好还是怎么,这一赢就赢了十八天,温姜也跟着吃了十八天的青椒肉丝盖浇饭。   今天裴慕和陆林先帮了秦舒大忙,要不是他们,她的计划根本玩不起来,为了表达谢意,秦舒便约了他们放学吃东西,她请客,管够管饱。   温姜作为秦舒这边带的‘家属’,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又拐了一群人陪她去吃青椒肉丝,便在出校门前树袋熊般缠着她,死活不让她再动青椒肉丝的歪脑筋。   陆林先和裴慕不知道这些,只觉得秦舒的神色似乎有些别扭,一瞬间,还没看仔细,她已经笑嘻嘻地向前一步,招呼道:“走吧走吧,吃东西去!”   秦舒要请客是之前就讲好的,可今天裴慕的爸妈不用加班,应该会早些回家,他便不太敢在外游荡。   “今天我家里……哎哟……!”张了张嘴,裴慕刚想说点什么看看能不能婉拒她的好意,谁知站在他身后被他挡住一半身子的陆林先却突然下黑手,用力拧住他背上的肉。   “怎么了?”秦舒和温姜看不到陆林先的小动作,见裴慕突然痛呼,关心地皱眉问道。   多么想告诉她们,后面那个没良心的正在掐他,可眼角瞄到陆林先温和的笑脸,裴慕根本没勇气‘告密’。   干笑两声,他连忙摆摆手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今天家里没人,可以多玩一会儿晚点回去,心里高兴……呵……呵呵……高兴……”   被扭的肉终于从某个魔爪里解脱,裴慕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咬牙:他回家一定要把陆林先放在他那儿的篮球戳一百个洞!一百个!!   “啊?这样啊……”秦舒没有追问,牵着温姜走在前头带路,“那我们这就走吧,去吃什么?竹筒饭?筒骨粉?还是火锅?!”   “我都可以。”   陆林先轻声一应,万事不挑的模样看在超级怕麻烦的秦舒眼里,又是一阵好感度飙升。   被请的正主裴慕反而走在了最末,他挨到陆林先旁边,极其小声地低语,“我爸妈今天会早回来,晚上你陪我回去,就说我在你家学习了!认真学习!很认真!”   陆林先只是笑。   “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死在你脚下!”   他悲愤不已,就差掏出手绢来咬。   陆林先玩够了,点头应好,“你别急呀,我是那种对兄弟见死不救的人么?放心。”   在心里写下一万个‘是!’默默回应他,裴慕‘哼’了一声,走到秦舒身边,不愿再与陆林先同排。   有一个卖队友技能满点的好兄弟,人生每天都有惊喜……   ……   刘家。   “靠墙站着!今晚不许吃饭!”   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从书房里传到这座三居室的每个角落,然而话音还没完全消散,一道略青涩的女声就大声回应:“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凭什么!爸爸你为什么向着那个贱-人?!她是外人!我才是你的女儿!”   说话的人正是刘茉和她爸爸。   刘爸爸听见她顶嘴,更是生气,‘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谁教你一口一个贱-人、婊-子的?你跟谁学的?啊?!”   “别扯别的!你倒是先回答我!为什么向着外人!”刘茉不管不顾大吼回去,说完眼圈红了,想起秦舒的脸和恶劣的笑,又是害怕又是生气,两行眼泪滑下来,“我才是你女儿!我才是你女儿!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在外面不帮我就算了回来还骂我!还骂我!”   看见女儿哭,刘爸爸其实也很心疼,可看着她如今这幅做派,他深知,再不管教,以后就来不及了。   想清楚反而冷静下来。刘爸爸深吸一口气,表情冷凝,语气僵硬。   “我是你爸没错,你的班主任是你爸吗?你的语文老师是你爸吗?你的教导主任是你爸吗?”   刘茉愣住,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你以为我是在害你?我不管你可以,大不了就是当做没看到,惯你也容易也简单,不管什么都满足你,不打不骂不教,可然后呢?这样下去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无法无天!无所不敢!”   “我是你爸,其他人都是你爸吗?你的班主任是你爸?语文老师是你爸?教导主任是你爸?全班同学都是你爸?所以人都要让着你!惯着你!宠着你!事事依着你!是不是?!是不是——?!”   刘茉被她爸咆哮的样子吓到了,背紧贴着墙,嘴唇动了动,讷讷地说不出话。   “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妈多高兴,这些年也一直把你当宝贝捧着,可你现在呢?如果早知道会给你惯出这一身毛病!我一定!我一定……”   他气地说不出话来,左转右转找不到发泄的方法和东西,最后愣是气红了眼。   刘茉看他眼里似是有了泪,整个人都慌了,“爸……爸爸……我不敢了…爸……你别生气…爸……”   刘爸爸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看着刘茉,“那封信我也不管是不是你写的了,现在我就问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老师特别偏心?教导主任,甚至校长,全都是只看成绩不讲道理的人?啊?全都向着那个读书好的第一名?是不是?”   刘茉咬唇,低头没有说话。   刘爸爸见她默认了,责问道,“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能得到老师的钟爱,而你却不能?是因为她会读书,成绩好考年级第一,对不对?……那为什么她成绩好能考年级第一,你却不行呢?!人家在努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上课聊天?乱传同学闲话?想着放学去哪里玩?”   “你知不知道!别人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人家付出了!人家该得!”   “我不怕你笨,也不怕你成绩差念不好书,我只怕你明明没有努力,还要去怨恨比自己更努力的人,去嫉妒,去憎恨,去扭曲,找无数个借口抹去别人的汗水和辛苦,只为了让自己的颓懒和不思进取能更心安理得!”   他说的有些累,一瞬间仿佛有些精疲力尽,“不要说读书太难,世上比这更难的事多了,以后出了社会你就会知道,讨生活,过日子……无穷无尽的事都比读书难得多!辛苦得多!”   “我不求你能学的多好多了不起,我只求你最起码要像个人。”   他转身走到门外,门关了一半突然停下,语气惆怅,声音中带着丝丝愧疚,“是我没教好你……怪我。”   ‘啪嗒’——门被阖上。   靠墙站着的刘茉僵直身子,双眼看着刘爸爸离去的方向呆怔,两行泪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颌下。   ……   “刘茉嘛……记得最深的事情就是有一回她去我家。”   火锅城小包厢里,秦舒四人围坐在火锅旁,听着秦舒絮叨她和刘茉的相杀史。   刘茉去秦舒家是六年级第一个学期的事情,于现在的秦舒而言,其实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之久,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但这件事对秦舒影响很大,即使后来与刘茉十几年再未相见,却一直让她无法忘怀。   那时候她还是个真正的十二岁小丫头,各方面都不如现在,尤其是心态。   “她是被另一个和我住的比较近的同学领到我家来的,那时候放寒假,我正在看电视,她和另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叫我的名字。”   “我出去和她们聊了会,然后刘茉对我说,‘原来你家这么破啊,看你穿的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家很好呢’……你们说谁听着这个能高兴?!”   “不过老实说我们家确实挺破的。”秦舒用手比划,“就是一层的平房,又老又旧,下雨天很潮,暴雨天还会滴水,厨房里用的是灶,生火要烧柴……”   秦舒说着,温姜、陆林先和裴慕却都愣了。   他们的家境都很好,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的灶长什么样子,还有下暴雨会漏雨的房子,更是见所未见。   陆林先最先恢复,他认真地听秦舒说话,眼神真挚,不参杂一丝杂质。   如果换做上辈子的秦舒,这时候估计已经尴尬到红眼了。   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强到不可思议,更遑论秦舒曾是个自尊心强到极致又自卑到极点的人。   还好,重来了一次,心态早已不同,穷不穷,苦不苦,难不难,已经不是会让她自卑的因素。   没钱不要紧,没希望才可怕。   “四间房,厨房在小院子里,上厕所得去马路对面的公厕,不是茅坑啊……公厕很干净,不过总归不方便就是。哎还有,说真的,我生火技术超级棒!”秦舒朝他们仨挤眉。   “阿舒……”温姜伸手覆在秦舒的手背上。   她怕是以为秦舒在强颜欢笑了。   秦舒‘噗嗤’一声笑起来,挥挥手道:“安啦安啦,当时她说的时候我是很尴尬,只好傻笑,然后还有点难过……嗯,现在不会了,没所谓的~”   反正,她会赚到很多很多很多的钱,让一家人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   “这件事只是其中之一,她说过的难听的话三天三夜都数不过来,要说开玩笑就罢了……她那种拿着嘴贱当幽默的,我实在一笑置之不了。”秦舒摊手,“说了这么多,明白了吧?”   没人说话,他们还沉浸在秦舒刚刚说的家境中。   “这顿……”裴慕轻咳一声,“我请了吧。”   感觉自己表现地太明显,怕秦舒心里会不自在,他又补充一句,“就当是庆祝交了你这个朋友!哦对……还有温姜。”   秦舒抓起一片生菜丢他,“得了吧!”   “我说了请客就请客,你少喧宾夺主!”   夹起一卷羊肉片在滚汤里转,她冲裴慕挑眉,“我们家破是破了点,可现在也不愁吃不愁穿,房子车子金子以后都会有的,而且很快,且看着吧!”   吃下羊肉,扯一张纸巾擦擦嘴,秦舒勾唇一笑。   “告诉你,姐姐我不仅吃得多,赚的还更多!”   ☆、第29章 打三中的脸   温姜、裴慕和陆林先这三个家伙,其实都是表面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实际一个赛一个肚里黑的货色,但当站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时,他们又一个比一个拎得清。   在优渥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身上没那么多戾气,想是家长教育得当,他们三个都知理良善,初见时可能会觉得有点距离感不好接触,但真的开始相处以后,便能发现他们身上有很多优点。比如是非明确,比如懂得为他人着想。   就像听秦舒说完的现在,三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们和秦舒是同龄人,当他们在享受优越生活,甚至可能因为安逸惯了而对某些条件挑剔不满的时候,秦舒也许正在为滴雨的房顶发愁,为赶去马路对面上厕所而折腾费神,帮大人做饭打下手生火添柴。   总之,都是他们没有尝试过没有体验过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事情,只存在于家中长辈忆苦惜甜的语重心长中,‘我们那时候啊……’,秦舒过得生活,给他们的感觉就和这种差不多。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陆林先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垂眸,夹了一块三角油豆腐放进锅里,刚沾着白汤,就听温姜说:“那我们之前约好要去你家玩,我去了可以让我试试生火么?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她的笑脸灿烂依旧,眼里闪着兴奋和期待的亮光,秦舒看着她鹿般的大眼,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鸳鸯锅飘起氤氲热气,透过薄薄的水汽,可爱的人看在眼里愈加可爱。   太不会遮掩情绪了。   秦舒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温姜大概是想要让她开心一点吧?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会因为那些事情,家境或是出身,而影响对她的感情。   这一点秦舒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可能,重活一世还是想要和温姜做朋友。   光是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温姜想要用行动证明她不介意,秦舒也想用行动告诉他们自己不自卑。   “可以啊。”秦舒笑着看向温姜,“我家后面还有山,虽然不高,但是站在顶上看风景感觉很棒哦。”   又嘻嘻哈哈地吐槽,“就是我妈做菜不怎么好吃,味精啊盐啊辣椒啊,都只放一点点,味道很淡……我们家做菜最好吃的是我爸和我叔,他们一般过年才会回来,下次有机会请你来尝尝!”   “去你家玩吗?”陆林先顺势问道,而后浅浅一笑,“听上去很有意思呢。”   “是啊,过段时间不是要去三中一趟?”秦舒一边夹菜一边道:“我和阿姜约的就是那天,吃完饭,下午她和我一块去三中。”   再过不久将举行县内中学校际辩论比赛,经由学生自主报名以及老师推荐两个途径征集选手,再通过1vs1淘汰赛,各年级队伍辩论手各四名。初一组代表二中参加的四位辩手,分别是秦舒、陆林先、裴慕和贺人玉。   秦舒和温姜约的就是那天,礼拜六不用上课,辩论比赛下午才开始,上午在秦舒家玩,吃过午饭,温姜再陪着一起去三中。   “说到这个。”温姜突然想起一件事,伸出手指戳了戳秦舒的胳膊,“你是不是让廖君彦和贺人玉多‘照顾’我?上次我走神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他们一个在旁边使口型,一个翻书挤眉弄眼让我看。”   秦舒不仅承认,还很高兴,“哎?他们真的帮你啦?真是好人!”   “是啊,最后我们三个一起被赶到教室外罚站了……”   裴慕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抽出纸巾擦嘴,一边笑一边咳嗽。陆林先也笑,秦舒尴尬地挠挠脸,正要说点什么解围,就听陆林先开口道:“温姜去你家做客的话,我和裴慕可以一起去吗?”   秦舒一愣:“哎?”   裴慕跟着愣:“哎?!”   “上次你不是说很想去爬山嘛。”这话是对着裴慕说的,陆林先眉眼弯弯,眼里流光溢彩,嘴角的弧度十分柔和,“虽然这么贸贸然地提出来很厚脸皮……嗯,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打扰吗?”   裴慕此时已经在心里咬手绢了。   这个王八蛋!又拿他做挡箭牌!   千骂万骂,可他又不能拆穿,只好藏起满心的血泪,点头附和,“是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去爬山!上次班上组织去文乡峰,我有事错过,还遗憾了好久……”   想了想,他咬牙干脆豁出去,“秦舒,让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   “这就是我的房间,进来吧进来吧。”在床沿边坐下,秦舒招呼另外三人坐凳子,又对最后的裴慕指挥,“门虚掩一下就行。”   “你妈妈真是太热情了……”温姜呵呵笑了两声,手里拿着两个大苹果,样子有点滑稽。   “她一直都这样。”秦舒回想秦妈看见他们时笑地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补充,“而且她特别喜欢你们嘛。”   那天在火锅店说好要来她家玩,秦舒原本以为陆林先和裴慕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谁知他们真的做好准备,按时赴约来了。   和秦妈说了是参加辩论比赛的队友,又得知他们成绩不错,再亲眼见着人,一个个好看的跟画似的,秦妈那三、四分的喜欢,转眼就涨到了七、八分。   尤其进门的时候,陆林先从他的大书包里掏出一袋水果,梨若干,苹果若干,香蕉若干……温姜手里的那两个,就是秦妈从袋子里拿出来硬塞给她的。   这么会‘来事儿’的男孩真是不多见啊。   秦舒默默在心里感慨,眼看着陆林先礼貌地半鞠躬,一口一个阿姨,脸笑地跟朵花似的,连带着旁边的裴慕也有样学样,把秦妈哄地不知道有多高兴。   时间还早,才早上九点,秦妈出门买菜去了,他们便聚在秦舒房里歇脚,准备等会去后头爬山。   亲眼见着,知道秦舒所言不虚,进了她的房间,三个人打量一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秦舒的书桌和别人的不同,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台桌式缝纫机,机身被装进收纳的地方,面上那层就可以当做桌子使用。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缝纫机书桌,一个老旧的大木柜,这就是全部了。   秦舒的床头柜有点褪色,摆放的书却很整齐,陆林先一眼就扫到了那儿。   中学生读物、成语词典、蜡笔小新漫画……其中画风明显不同的当属那本《宠妃之路》上册,在它旁边,还有另一套小说,《与凤书》,上中下三本齐全。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言情杂志夹在中间,相当显眼。   对她的书柜很感兴趣,陆林先问:“那几本书……?”   秦舒回头,“哦,那个啊?”而后直接把书取了下来。   “你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裴慕拿了一本随手翻起来。   “这个我没看过哎。”温姜也凑了过来。   秦舒递给陆林先一本,不忘叮嘱裴慕,“轻点翻!别弄破了!”   裴慕笑一笑,“好啦好啦……大惊小怪。”   温姜翻开一本,目光落在作者名上,“卿…书……这个作者和你的名字同音哎阿舒!”   他们翻着,秦舒已经脱了鞋,转身半跪在床上倾身整理歪斜的其他书,头也不回地答:“啊……是啊,我写的嘛,音一样不是很正常。”   “哦……”温姜点点头,下一秒又猛地抬起,“啊?!”   裴慕把书翻得哗哗作响,“你写的?你写的?!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整理好书柜,秦舒把他们仨手中的书拿回来,“别弄破了,这是出版社寄给我的样书,我自己这也只有一套。”   放回原位以后,便起身招呼,“时间差不多了,休息够了,我们去爬山吧。”   她已经开门走了出去,温姜三个也只好跟着。   一路上温姜和裴慕都在问刚刚的事,秦舒有问必答,还得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好好看路。陆林先倒是不多嘴,稳稳地走着,间或抬眸看秦舒一眼,安静地听。   山确实不高,从秦舒家出来到登顶,总共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四个人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大半个d城尽收眼底,护城河一直从没人住的地方延伸到街区,二中被距离拉的有点远也有点小,只能看到橘黄色的几栋教学楼。所有楼房建筑就像模型,好像可以随时拿起来重新排列摆放。   风带着好闻的空气吹来,连裴慕这么聒噪的人都难得安静了起来。   “那里是二中,那边是班主任家,那边是城北,十字街口那边就比较远了,这里看不太清楚……”秦舒一个一个指过去,最后停在近处的某个屋顶,“看,烟囱冒烟啦,我妈应该已经回来开始做饭了,那是我家的房顶,夏天有的时候我会和我妈搬席子上房顶睡,躺下以后满眼都是星星……”   “哎?我下次也要试试!”裴慕对这个有兴趣,“我还没在屋顶上睡过觉。”   “就是蚊子比较多……”手指又指向旁边的小菜地,秦舒坐在山地上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我们家自己种了辣椒、黄瓜、豆角、丝瓜之类的,季节到了我妈会给我腾出地方种两排玉米,我放学背着书包从玉米杆旁边走过,每天都能感觉到它们又长高了点。”   “番薯虽然没种过,但是很好吃,我妈会买一些放在家里,有的时候我妈煮菜的时候,我就丢一个个头小的进灶肚里,菜做好了就可以扒拉出来吃,不过手会弄得很脏,全是炭灰。过年我姐姐回来了,我们就会叫上邻居家的小孩子,上这里来烤番薯。”   “这里可以烤番薯?”温姜听的津津有味,她对别的不上心,就对吃的感兴趣。   “对啊。”秦舒用脚踩踩地,“到泥松一点的地方,挖个小坑,带上几瓶水,用这山上的泥和水,搅匀了涂一层到番薯上,再放进挖好的小坑里生火烤就行。”   指了指稍远的山头,“那些地方不能烤番薯,树和草太多了,烧山是大罪,我们脚下踩的这座就没什么问题,它比较矮也比较秃,除了几棵松针树,连草都没几根。”   秦舒过着一种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活,知道许多在他们听来新奇又有趣的事情。   她穿着长裤,坐姿非常豪放,膝盖向外拐,两条胳膊搭在上面,手里拈着一根枯落下来的松针,对裴慕和温姜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知无不言,陆林先坐在最边上,侧头看着他们三个,整个人就像回厂保养的机器,难得放松了下来。   d城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他这样想着,秦舒那已经从吃的说到了城区另一头的三中。   “裴慕,下午的辩论你必须得收起那副懒洋洋的做派,一定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干劲来!”秦舒相当认真地看着裴慕,威胁道:“只许赢,不许输!要是输给三中那帮人,嗯哼……”   “不……不早就安排好了么,贺人玉一辩集中火力开大炮,你二辩偷换概念驳倒对方立场,我三辩找漏洞捅刀子,陆林先四辩总结陈词……”裴慕咽咽唾沫,“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输赢的吧……”   话是秦舒的原话,好好的辩论比赛,什么开大炮什么捅刀子都来了……   温姜听了‘噗嗤’一声笑,秦舒却不管那么多,直说必须得赢,“输了的话大家谁也别想跑!”   “你很想赢吗?”一直没说话的陆林先开口了,“很喜欢辩论?”   秦舒木然摇头,说不是,“我只是,不想输给三中!”   说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好,说她片面过激也好,高中时让她摔跟头吃苦头的,正正好好全都是三中考进去的!   温姜抓了几个形状比较特别的小石子在手中把玩,丢到空中然后抓住,再丢,再抓。眼睛跟着上下,嘴里淡淡说:“如果能赢三中就最好了。”   “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那里的某些人。”   秦舒转头,温姜对上她的眼睛,心知肚明的两人抿唇一笑。   秦舒以拳拍掌,“必须得赢!”   温姜小学同班的某位好友,初中去了三中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初三时甚至活跃到二中的许多学生都耳闻过她们的大名。   明明中学分开以后就再没交集过,那位好友不知为何,却恨上了温姜。   也不能说是恨,就是讨厌,非常非常讨厌。不仅在三中说温姜的坏话,在街上碰到的时候也要翻两个白眼以示不屑。   和温姜过不去的是那群人,高中时候和秦舒有过节的也是那群人。   “你们怨气好像很大啊?哎,话说上次我去网吧上网,也碰到几个三中的。”裴慕捡起块石子丢出去,“那天人多坐满了没机子,我卡时间到了,准备再充几块打完那盘游戏就回家,结果碰上几个穿三中校服裤的二b,我一起身他们就过来坐我的位置。我说我还要用,他们呛我说‘都没钱了玩什么玩’,还说什么‘你是二中的吧?快回家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气得我充了张一百的会员,挂机挂了一整天!就算不玩了我也不把电脑让给他们!什么东西!”   “你真是钱多烧的。”秦舒摇头,“不过也是,二中学生的家境普遍没有三中学生的家境好,这是d城人人都知道的。”   “我碰上的三中女生基本都是用鼻孔看过来的,人就觉得我们都是土包子,比他们低一等,有什么办法?还说什么三中的老师比二中的更会教,真是好笑了,谁告诉他们学校大老师就会教了?”秦舒切了一声,“升学率明明是二中更高好嘛,每年一中录取的学生人数,二中比三中占的比例大多了。”   越听越来劲,裴慕拍掌道:“就是!这次要搓搓他们的锐气!说到他们还不了嘴!让他们也受点气!”   秦舒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请你化愤怒为力量,务必把对方辩友说到结巴!”   陆林先看着秦舒三两句就把裴慕的好胜心撩拨起来,心里一阵好笑。   “也算我一份。”他淡淡开口,“我虽然不太会跟人吵,不过之前在外地念书的时候,有参加过很多活动,闲着无聊,大学生辩论比赛也去现场看过很多次。”   “你看的现场?”秦舒微微睁眼,“真好。我都是网上搜视频来看的,02年全国大专辩论赛和03年国际大专辩论赛里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女辩手!国际大专辩论赛去年好像改名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也挺精彩的,就是我喜欢的辩手没有参加,有点遗憾……”   “你说的是那个外号‘温和一刀’的女辩手吗?”陆林先一下就知道她在说谁,“我也有看过那几场,风格很鲜明,很厉害。”   “是啊,看她第一场辩论赛的时候我就被她迷住了!”   眼见他们要就这个话题开始深入讨论,裴慕不得已打断他们,正好秦妈的电话打来,让他们回去吃炸好的糯米团子,一群人就此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土,沿着上山的路下去。   ……   下午,三中的大多媒体室里坐满了人,二中、三中和四中的初一、初二、初三代表队各自就座,除了评委,三个学校的若干老师、一中来观摩的老师团以及县教育-局来的六七个领导,占据了多媒体室的前五排。   因为是星期六,后头坐着的学生都是自发来的,要么是来给辩论的朋友加油,要么是本身就对辩论有兴趣。不过二中和四中的学生偏少,主场的三中学生占了大部分。   比赛顺序按抽签决定,从初三组到初二组再到初一组,虽然只是三所学校,三个年级加起来要比的场次也不算少,每一场能分到的时间就很有限。   四中队基本是来玩的,台下坐着的老师们把重点都放在了看二中和三中两个学校的学生素质上。   因为只有三所学校,三支队伍里有一支能直接进入第二轮,初三组的抽签结果是三中轮空,二中对四中,获胜的队伍隔天也就是礼拜日下午再和三中比赛。   初三组二中队表现的很不错,从台下各位老师的表情来看,他们对四个学生算是比较满意,最后由评委投票表决,二中队没有悬念地胜出。   初二组轮空的是四中,二中和三中对上,两方辩手旗鼓相当,但二中队的气势差了一点,最后评委投票时,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三中队。   初二这一组能参加下一轮的是三中,明天他们对上四中,没有什么大反转剧情发生的话,估计也是他们赢了。   主场优势,三中的学生们一边鼓掌一边欢呼,气氛倒是炒得很热。   轮到初一组时,辩论台下的三中老师们表现得都很放松,说白点就是不太放在心上。   他们一直都认为,二中的教育方式是到初三时发力狠抓,所以每年中考二中的一中录取比例才能那么大,要论各年级学生的平均素质,二中远远不及三中。   就像刚才,初三组二中队的表现很不错,但一到初二组,分明就弱了不少,明显就是全面素质没有抓好。   现在到了初一组,那就更没有什么看头了。他们三中的学生可是从六年级开始就严格培养的,看前面初二组气势不足的样子,这初一组,肯定也是软包子。   辩题出来,正反方抽签决定好,两队学生各自准备了十分钟,这整个过程中,三中的老师们都以一种极其轻松的态度在等着。   初三组二中赢了四中,却不知明天对上三中还能不能赢,初二组二中输给了三中,初一组要是二中再输给三中,这些负责组织这次辩论比赛的老师回了二中,怕是要被他们校长骂死了吧。   个别三中老师,甚至有点同情起自己的同行们。   然而,待比赛开始,先说话的三中队一辩说完以后,二中队那个一辩一开口,三中的老师们不是喝水被呛到,就是手一抖,吓地笔在本子上画出了各种歪斜的线。   这、这个辩手!嘴也太毒了吧?!   ☆、第30章 四个嘴炮   初一组抽到的辩题是‘追求自由和承担责任哪个更重要’。   三中队的立场是追求自由更重要,二中队的立场是承担责任更重要。   三中队一辩的开场论点是,‘自由是一种挑战,是永恒并且无价的,比责任更难实现,所以更珍贵,更应该去追求’,同时,一辩选手拿出了很多名人名言做论据巩固论点,‘自由价更高’这句话也被拎了出来,从各种方面三百六十度全位面对自由的崇高进行了歌颂和赞美。   听完那洋洋洒洒一大段讴歌以后,二中队一辩贺人玉不急不缓站起身,他长得白,五官有些女性美,看着没什么攻击力,然而——   他抿唇一笑,第一句话就是:“自由是挑战没错,那跳楼也是一种挑战,你要不要号召大家跟你一起去死一死?”   评委喷水的喷水,手抖的手抖,包括所有老师以及学生在内,在场众人全都被他的话弄地呆了一秒。   饶是贺人玉的语文老师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免不了垂头低咳一声。   “对方辩友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在这就想提醒你一句,心灵鸡汤喝多了可是有毒的!没有逻辑、没有可行性,不管包装地多正能量,也只是一堆无用空谈!”贺人玉对其他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只盯着对方一辩,“你说自由重要自由重要,那么我想问问你,自由有多重要?重得过吃喝拉撒呼吸空气?重得过柴米油盐努力求生?也许你会说‘是的,自由重过一切’,那么我可以明白点告诉你,会说出这种话,那是因为头脑简单的你没有尝试过真正饥饿干渴濒临死亡的感觉!”   “你们正好阐释了一句话——养尊处优的人极其容易成为理想主义者。”   “市场里的小贩走卒为什么不追求自由?因为他们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我告诉你们,当自由影响到生存的时候,你们就说不出那些大义凛然的虚伪话了。”   “说白了,把自由神化,不过是因为你们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太舒服,闲出屁来了!”   “不服气没关系,我就问你们,这个世界万物运转,所有生命都有它的责任,如果有一天,工人觉得自由更重要于是去追求自由了,老师觉得自由更重要去追求自由了,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都觉得自由更重要于是都去追求自由了,那我们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生人生,生是人的基本需求,而这现代社会的每一个人都是巨大齿轮上的细小零件,唯有它们一个一个咬合连接,我们的社会才能正常运转下去,才能维持最基本的安定,满足人生存的各项必需条件。”   “为什么大部分人都过着保守稳定的生活?是他们不懂得享受不懂得自由的伟大所以浪费了一生?不,我要告诉对方辩友,这才是真正的伟大。能承担好自己肩上责任的人,才是真正懂得你们口中所谓‘伟大追求’的人。”   “既然生而为人,就要尽到做人的责任。抛弃一切去追寻自由不难,难的是负起责任。孩子,你也该长大了,别整天总是做些自由重于泰山的梦,这个世界没那么多英雄,也不需要你们这种理想主义者来做英雄,真正伟大的人都在为自己的责任负责。”   “知不知道什么叫误人子弟?建议你回去照照镜子。少年,别再整天幻想背起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履行了,请你抬头看看星空,低下头做一只好好滚粪的屎壳郎行吗?”   贺人玉白眼一翻就坐下了,因他这番话,大堂里不少学生窃窃笑了起来。老师们有点尴尬,只好端起茶杯假装喝水,挡住唇角忍俊不禁的弧度。   三中队二辩愣了半晌才记得站起来。   她反驳贺人玉的说辞是,‘会这样说就表示你们根本不懂自由,如果每个人活着都只为扮演好社会赋予自身的角色,那么人生又有何意义’?   她也说了一大篇,把贺人玉话中的‘负责任’说成了‘扮演社会赋予的角色’,不过因为贺人玉的开场太吓人,她中间有几句话稍微顿了顿,打了几个结。   接着就轮到秦舒了。   “对方二辩说的话我不同意,履行自身的责任和被社会赋予的角色局限,这两种定义完全不同,请不要模糊概念。”秦舒气场全开,微抬下巴,让坐着的四位三中辩手只能仰视她的鼻孔,“一个家庭中,父亲和母亲需要教导、养育子女,这是社会强迫赋予的角色还是人自身必须承担的责任?我想对方辩友这时候大可说这是社会强迫赋予的,然后回去让你爸妈不用再养你了,不用再管你了,对他们说‘从社会赋予的角色中解脱出来!啊~爸爸!去追求你的自由吧!’,敢问对面四位,你们会否?这就是两种说法的不,对方辩友,偷换概念这一手玩的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哦?”   “说完了两种概念的区别,我们再来说说社会赋予我们的角色以及我们在不同角色位置上必需承担的责任。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对学生这个角色来说,上课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并被规范了行为,这是不是不自由?是的。那么,选择打破束缚追求自由,比如不听课自由走动、不理会老师的要求随意做各种动作和行为,比起遵守规则,履行一个做学生的责任,哪一种有害?哪一种无用?这是社会赋予我们的角色没错,我们被这种角色局限着也没错,但有的时候,努力扮演好社会赋予我们的角色,也比无用地追求自由更有意义!无用甚至有害的追求自由,和有用有益的遵守规则履行责任,相比之下哪个更值得选择?显而易见,我想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替你们回答吧?”   “人从母体诞生,直至成长为大人,一生中需要承担起的责任有很多,或许会觉得辛苦疲惫,但那是我们身为人必须承担的责任。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做一个‘人’?”   “刚刚对方辩友一直都在强调一个观点,‘自由是一种挑战是一种奢望,是神圣的,是需要我们发自内心去崇敬的’,对不对?”攻击完对方二辩的论据以后,秦舒开始偷换概念,“我就想问一下,如此努力地把‘自由’这两个字捧上神坛,你们不累吗?关于‘自由是一种挑战’这一点我方一辩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就来说说‘自由是一种神圣的奢望’这一点。”   “你方刚刚说人活在世要挂记的东西太多,要付出的东西也太多,所以追求自由就变得艰难,所以是一种奢望,又因为它不好追求,所以神圣对不对?”   把对方给自由下的定义普通化,秦舒这么一说就会让人觉得,‘哎?对哟,这样理解自由好像也没那么神圣’。实际上也是和前头对方二辩一样在用偷换概念这一招。   “那我可以非常直白地告诉你,你们所说的自由为什么会是奢望呢?归根究底不过是你们自己放不下的欲-望太多了!”   “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自由才是奢望啊,如果有一天,你去远方追寻你的自由,变得跟出门左拐去菜市场买颗大白菜一样简单,完全不需要付出和舍弃,那时你还会觉得它神圣么?”   “不需要跟我强调‘就是因为现在这个社会难以让人追寻自由所以它才神圣’,就这个问题我是说不过你们的,因为最基本的做人的意识都没有,和你们扯别的也没有用对不对?”   “接到刚才我方一辩的话,大千世界万物共存,想必你们应该也听过雏鹰学飞的故事吧,为了让幼仔学会飞翔,不惜冒着让它摔断翅膀的危险,也要带着它从悬崖一跃而下。这是因为为什么?因为责任,作为父亲的责任。”   “动物都懂的事,为什么作为高级灵长类的对方四位辩友却不懂?”   “承担责任是选择,是背负,是一种人性的伟大。如果有一天我们这个社会所有人都不再愿意承担责任,所有人都选择为了自由放弃一切,那么我一定会抢在世界崩溃之前了结我自己。”   “要知道,做出追求自由这一举动更多的因素是情绪作祟,冲动使然,而能经受万般浮沉,选择扛起责任,才是真的伟大。”   “最后送对方辩友一句话。”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我们的大脑区别于其它动物,请将大脑用来思考,而不要用来生产豆腐渣,ok”   她说完,对方三辩晕头转向地站起来,比起前两位攻击力弱了不少,主要讲了一些伟人事迹,宁死不屈啦,为了自由不屈服啦之类的。   肩负找漏洞重任的裴慕没有让秦舒失望,从对方一辩的逻辑漏洞,对方二辩的前后矛盾漏洞,以及对方三辩的定义错误漏洞,逐个下手,一一击破。   在说完对方三辩列举的都不是为了自由献身,而是为了理想与追求献身后,裴慕十分欠揍地在结尾给对方三辩补了一刀:“建议对方辩友无事多看点书,最起码不要拿着羊头当狗肉,虽然是对手也要考虑考虑我们的心情,要知道,面对你们的无知,我和我的队友们要忍住不笑,是件很艰难的事。”   到了最后,做总结陈词的陆林先倒是平和不少,但他也是条理清晰字字珠玑,不该的废话一句没有,将贺人玉、秦舒和裴慕三人的陈词很好地融合,简练精细,又加上了他个人的一些观点,从贺人玉开始到陆林先结束,二中队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   “贺人玉是戏辩,秦舒是诡辩,裴慕是雄辩,陆林先是儒辩。”坐在台下的二中负责老师对身旁另一位老师总结,“这四个学生各有特色,风格明显,每个人专攻一角,又互相辅助配合,水平可以和初三、高一高二的放一起了。这几个孩子都成熟得不像话,相比之下,对面那组的完全像是小孩子。”   “是啊……”另一个老师看着台上从开头到结尾始终都台风稳定的四个学生,语气感慨,“这几个是好苗子。”   整场结束,多媒体室内静了一瞬,由二中的老师们带头,掌声渐渐响彻整个大堂。   三中的老师们脸色有点难看。二中队的那四个辩手节奏把握得非常好,有条不紊,步步紧逼,到后来三中队的四个学生甚至已经开始冒汗,不仅说话时舌头打结,气势也被对方压了一头,眼神不再坚毅,飘忽着不敢对上二中辩手的眼睛。   这种像是心虚的表现,在辩论赛中是大忌。   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感染台下的听众?   评委们由一中的老师抽调组成,二中三中的老师只能看着,对结果没有任何决定权利。   “只、只能看……评委会不会考校学生的综合素质了。”三中的负责老师尴尬地咽了咽唾沫,“二中那几个太咄咄逼人,说不定评委不太喜欢这种戾气过重、锋芒毕露的辩论风格……更何况他们还有点人身攻击……”   然而,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辩论的目的是什么?驳倒对方立场,让人信服我方的话,而中途一切形式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在评委们看来,二中队的‘咄咄逼人’,正好展现了辩论的魅力。   最终,两方票数差距过大,二中队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这场比赛。   就两校三个年级的表现来说,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谁也没比谁差多少。   初三组二中没对上三中,初二组二中稍逊三中一筹,而初一组则是二中完爆三中。   也属初一组的比赛过程趣味最重,即使是三中的学生,中途也有不少被贺人玉他们四个的谴词用句逗笑的。   确定胜利的那一刻,秦舒长抒一口气,看向台下兴奋朝她挥手的温姜等人,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笑意。   在三中的地盘上让三中的人吃瘪,这感觉还真不错!   侧头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三位辩友加战友,从他们脸上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情,秦舒愈发笑地欢。   对贺人玉比了一个大拇指,收到他的媚眼以后,又转头在裴慕背上拍了下,对他挑了挑眉,裴慕亮出一口大白牙,笑得阳光,嘴角却噙着三分恶劣。   陆林先和她之间隔着一个裴慕,做小动作不方便,秦舒便没有去骚扰他。   散场时二中的老师们和参加辩论的选手们聊了好一会,负责老师挨个拍过秦舒四人的肩,表扬了他们的表现,温和地道了一声辛苦,说:“早点回家休息。”   江俊几个也来了,老师走后,秦舒他们这群不省油的灯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好生闹了一会,惹得三中学生频频侧目。   出了多媒体室,秦舒一行人人数有点多,浩浩荡荡,气势上倒挺唬人,加之他们在辩论会上的表现让人记忆犹新,旁边的学生不管是三中的也好四中的也好,甚至连不少来看比赛的二中本校生也对他们投去了似敬似畏的眼神。   三中校园很大,到校门口时,旁边的人就没那么多了,贺人玉和廖君彦走一个方向,江俊和另外几个走一道,最后剩下的还是秦舒、温姜、陆林先和裴慕四人。   三中校外也有小卖部,过节时关门,周末还开着。   裴慕说要去买矿泉水,“说了那么久的话,喉咙都干了。”   秦舒几个也陪着去,谁知刚走到最近那家小卖部门口,她和温姜的步子就同时一顿。   ——当真是冤家路窄!   ☆、第31章 有仇当场报   小卖部门口站着三个女生,衣服、裤子、鞋子,身上所穿在同龄人中都是比较‘时尚’的款式,背后背着的包和秦舒常背的也有不同。   秦舒背的就是最普通的常见款,黑色的皮质双肩背包,一般有两个袋,一个大一个小,拉链是黄色铁质的,这种包在中学生里比较受青睐,也不一定是黑色或皮质,有布料做的,各种颜色都有,比起大人背的单肩包更娇俏可爱,又比书包好看,女生们课外都喜欢用这种。   d城就这么点大,精品店饰品店数来数去不过那么几家,款式大多相同,背的人多,慢慢的也就眼熟了。那三个女生背着的却不同,包是卡通的形状,颜色很亮,蓝色、粉色、紫色,少女味倒是很足,但从身上的小饰品来看,她们给人的感觉比同龄人更成熟,耳朵上别致的小耳钻,手腕上精巧的手链,就连裤腰上配的小皮带也是d城没有的款式,在那一站,眼神带风扫过来,端的是让人从头到脚不自在。   从左往右,齐肩发脸微圆的女生叫程洁。中间那个女生个头在三人里最高,脸上没什么肉,人也骨感,绑着个高高的马尾,名字是樊纤纤。最右边那个最矮,也就到秦舒的下巴上一点儿,眼睛大,五官小巧,也属她朝秦舒几人看来的眼神最凶,和温姜小学同班现在莫名恨上温姜的就是她了,曲聘婷。   秦舒和温姜脚步一滞后,很快又恢复正常,跟在裴慕和陆林先身后进了小卖部,不约而同的,她们和那三个女生都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恍若空气般当彼此不存在。   对于这种微妙的气氛,男生通常都感受不到,三个漂亮姑娘站在旁边,换做其它男生,虽然懵懂但也会多瞧两眼,但裴慕满心满脑只有他的矿泉水,大步跨进店门就直奔冰柜,根本没注意到那三人。   陆林先就更是了,寻常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而后感觉到了她们投来的目光当中有那么些说不清的东西,便在走进去之后悄悄问秦舒,“那边几个人你们认识吗?眼神很不对劲。”   秦舒点头,小声说认识,“阿姜以前的同学,和她……应该算是有点过节。”   其实温姜自个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曲聘婷。小学毕业的时候大家还搂在一起欢欢喜喜地照了毕业照,后来没有再联系,毕竟都还小,也没有什么能力联系,谁知到了初一,却听说曲聘婷在三中混的如鱼得水,并且言辞中对自己颇有不屑。   原本温姜觉得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有误会,但等到初一第一个学期,曲聘婷几人组团来二中找认识的朋友时,她才发现对方对她的态度确实非常不怎么样。   温姜站在玻璃柜前,随手拿了一条口香糖,垂头间,旁边伸来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秦舒。   她轻轻拍了两下,“别不自在,你什么都没做,该不自在的是她才对。”   温姜抿唇,微微扬唇笑了下,那边就听裴慕问道:“哎?你们要喝什么?矿泉水还是饮料?”   秦舒和温姜都选了矿泉水,裴慕抱着四瓶矿泉水,放在桌上对老板道:“多少钱?”又指了指温姜,“加上她手里的绿箭。”   裴慕在付钱,秦舒安慰完温姜,自己却开始神游。   那三个女生里,和温姜有过节的是曲聘婷,这辈子她们的矛盾已经发生过,算是摆到台面上来了。   而和她有过节的,反而是那三人里成绩最好,看上去最老实的程洁。   秦舒、温姜、程洁、曲聘婷和樊纤纤都考进了一中。   秦舒是踩着分数线进去的,温姜是美术生,没有去念艺术特长班,便和秦舒分在了同一个吊车尾班。   一中的班级一共分为三个档次,一是重点班,二是普通班,三是差班。一个年级有四个重点班,高一下学期分科后,文理科各设两个,差班也是四个,同重点班一样,分科后一科两个,剩下的就都是普通班。   程洁虽然是普通班的,但也是个优等生,高三时辍学在外的秦舒甚至耳闻她凭着优秀的成绩进了重点班,后来高考貌似也考的不错,考上了一所一本大学。   她家里有钱,虽然成绩好但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在三中念书的时候就很吃得开,高中风风火火地过完,考上好的大学,虽然再后来秦舒就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但毕业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其它,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讨厌着程洁的秦舒,不仅高中辍学,后来的日子更是过成了翔,各方面混的都没有人家好,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出屌丝女嫉妒白富美的戏码。   但实际上,秦舒讨厌程洁,和这些都无关,甚至在最开始,她们高一才认识的时候,秦舒是有点佩服和喜欢程洁的。   三中和二中的人很多都互相认识,秦舒和程洁也是因为兜兜转转的人际关系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熟,就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程度。   那个时候秦舒对程洁很有好感。因为程洁笑起来的时候很热情,就好像发自内心地高兴,每次在街上遇到,她都会笑着对秦舒用力挥手,那模样看起来极具感染力。   久而久之,秦舒从最开始的含蓄笑,也变成了挥手回应,笑容的弧度也渐渐从浅至深。   “嗨~”   热情喜悦的招呼声,在街上迎面遇到的时候,两人同时用这样一个简短的字问候,都挥着手,都笑的欢,秦舒心里便以为,程洁和她一样,都是热情友好的。   这样的招呼打了有两三个月,直到某一天,每天和程洁同行的五六个女生,有一个终于看不下去了。   那个女生初中也是在二中念的,和秦舒虽然不算熟,但也说的上话,是会打招呼的那种关系。   在街上单独遇到的时候,她面有难色,但还是踌躇着对秦舒说:“我本来也不想多嘴,但是每天看你笑的那么欢……你以后还是别和程洁打招呼了吧,你不知道,她每次在你和她打招呼说完‘嗨’错身走开以后,她都会弯腰作呕吐状,说一声‘呕——’,然后就嘻嘻哈哈地和旁边的人笑话你……”   “我每天看你那样都觉得好尴尬……你也知道我发小和她玩的好,我每天都和她们一起回家,我也不好说什么……”   ‘惊呆了’这三个字,就是秦舒当时的所有表现。   那个女生也觉得这种事情很伤人,说完还特意留下好生安慰开导了秦舒一番,最后秦舒是笑着走的,嘴里说着‘没什么’、‘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傻兮兮的了’,心里却难过地不得了。   有一种自尊被人扔在地上践踏的感觉。   在程洁那些人眼里看来,可能秦舒就是一个大写的傻字。   原本秦舒和温姜都觉得,程洁虽然和曲聘婷一起玩,但她专注学习,平时也很少生事,当时初一去二中围观温姜的事她没有参与,看见温姜和秦舒她也会问好,也许她并不像曲聘婷一样,对温姜她们抱有恶意。   ‘呕吐事件’之后,秦舒和温姜才知道,傻的原来只有她们两个。   前一秒和你挥手笑着说‘嗨’,一转头就翻白眼作呕,何等有趣。   从程洁这里,秦舒开始懂了,这世上不仅有面露凶相的恶人,更有笑里藏刀的小人。   当面对你笑,转过头去,背后不一定会做什么。   “我比她坦荡。”   当时秦舒是这样对温姜说的。   “我家里穷,没她家有钱,穿的没她好,她一件外套就抵得上我从头到脚一身衣服,我长得没她好看,也没她聪明没她努力上进,成绩差,学的不如她,她考年级前三十,我在年级后八百,比什么输什么,样样都输……她是天上的云,我是地里的泥。”   “……可我比她坦荡!没她那么多龌龊心思!”   她当时非常不争气地哭了。   用手掌根搓着眼,眼皮红眼睛也红,她使劲搓使劲搓,眼泪落一滴搓一滴,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深呼吸,胸前像是被厚重的棉花絮塞住了一般。   她哭着,断断续续地对温姜说:“她糟蹋谁啊……她……恶心谁啊……有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了不起……”   总归还是了不起的。   那一辈子活到临了,还是没赢过人家。   那个晚上,放学后的秦舒和温姜坐在中心广场的喷泉池边,肩并肩聊了好久。   嘴上说着程洁过分,可心里,秦舒却是在怨恨她自己。   怨恨那样一个……一无是处,垃圾般的自己。   ……   “秦舒?秦舒?……秦舒!”   “哎?……啊,怎么了?”   一只手伸到面前,名字被叫了好几遍,秦舒才回过神来。   裴慕的脸在眼前放大好多倍,她刚想后退拉开距离,就见裴慕被人扯住领子拖向后方。   “哎哎哎……”他小碎步倒退,嘴里嚷着:“勒死了!快勒死了……”   领子被松开,陆林先的脸在他后头出现,先是笑着柔声问了秦舒一句还好吗,转头对着裴慕瞬间变成了斜眼,“和人说话别凑那么近,你吓到秦舒了。”   裴慕做了一个委屈脸,短短几秒,秦舒已经恢复正常,接过温姜递来的矿泉水,对她回以一个‘没事不用担心’的眼神,勾了勾唇道:“走吧,该回去了。”   程洁三人似乎这里的常客,她们在店门边的椅子上坐着,像是在等人的模样,低头玩着手机,偶尔交谈几句。   秦舒四人并排走出店门,程洁坐在她们三人的最边上,秦舒刚好经过她旁边。   程洁的外套很大很薄,没有扣子,就那样轻飘飘地敞开着,秦舒从她旁边走过的时候,她的外套被风吹起,拂到了秦舒的胳膊和牛仔裤。   秦舒用眼角瞥到她皱起了眉,表情非常嫌恶地将外套抓了回去,对上秦舒看过去的眼神时,她愣了一瞬,而后干脆对秦舒翻了个白眼。   脚步一顿,秦舒从怔愣到扬唇浮起笑意,仅仅只用了短短一秒。   “丑人多作怪——”   秦舒笑着,用不大不小正好七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将上辈子程洁送给她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对方三人似是也没想到秦舒会这么直白地表露恶意,待反应过来时,他们几人已经走远了。   温姜用胳膊捅了捅秦舒,“你搞什么?”   “没什么。”   秦舒笑着耸肩,面上一副‘没什么好说’的表情。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已。   这辈子时日还长,曾经所有的轻贱和侮辱,她都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第32章 房子和买卖   最先到家的是陆林先。从他家小区里穿出去后,裴慕往右拐,秦舒和温姜手牵着手,晃晃悠悠走过长长的人行道,身边路灯一盏盏亮起,两人就着昏黄夜色低声说话,你一言我一语,前不搭后也无所谓,不管说什么两个人都笑嘻嘻的。   温姜家在一中附近,到了小十字街口,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人捧着一杯刚做好的热奶茶,挥挥手告别各自回家。   和杨惠说好今天会去她们家吃饭,想着也有许久没见着秦画了,便在上楼之前买了一大袋香瓜。秦舒吭哧吭哧提着爬上三楼,开门的是林佳艺,个子小小的还没有门锁高,秦舒一笑,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把香瓜提进厨房给杨惠,秦舒奔进客厅,秦画和林浩正在茶几上玩飞行棋,她顿时玩心大起,撸起袖子加入进去。   玩到开饭,一群大小孩才嘻嘻哈哈地收了棋盘,说是棋盘,实际不过是一张塑料纸,秦画三两下折起来,连带着将那些一小粒一小粒的棋子一起装进口袋,而后牵起秦舒的手,到餐厅就那么几步路,也不肯停嘴,一直絮絮叨叨。   吃完饭稍坐了一会,秦舒正打算走,杨惠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却叫住了她。   脱下围裙挂在墙上,杨惠把秦舒叫到沙发上坐,闲扯了两句才正色起来。她道:“你回去帮我跟你妈带个话,问问她,你们家的房子,有没有想盖起来。”   秦舒‘哎’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   又听杨惠继续说:“你林叔最近打算建房子,草木乡那边原本计划买块地皮自己往上盖,都已经谈好了,就差签合同,结果地皮的主人突然抬价……我和你林叔商量了一下,你家那块地皮不是你们自己的么?老房子拆了重做,我们出盖房子的所有钱,总共盖七层,一楼做车库,上面的你们家分三层,我们这边分三层,地皮还是你们家的,你问问你妈这样成不成?”   林叔建房子卖的事情秦舒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时候相关规定还没有出来,很多人有地皮的人都会拆了自家的旧房子重做,再把用不上的卖出去。后来也是因为私人建房买卖被叫停,林叔才转行做了工地承包生意。   秦舒家的房子在城郊,虽然是郊区,但好歹还在城里,离城中心也不算太远,一几年的时候,她们家路口那个废弃的工厂做成了小区,里面还配有大游泳池,楼盘听说卖的很好。   因为记挂着房子的事,秦舒前不久曾询问过秦妈她们家具体的坪数,秦妈说买来的时候量了,将将好一百二十坪。   买的时候是03年,连房子带地皮总共花了四万,这个时候d城的土地价格大概是一坪六百多,按六百整算过去,她们家那块地皮应该能卖七万多。   在心里算了一下,秦舒这才发现,她们家的地皮居然还没有她一本小说的出版费高……难怪当时秦国华会夸她。   林叔建房子的钱是杨惠向娘家亲戚借的,这件事她们这些小辈听大人聊天时说过很多次,也是因为杨惠借到的钱,林叔后头的生意才能渐渐做起来。   至于杨惠说的草木乡,地皮便宜是便宜,但房子做起来以后不太好卖,毕竟离d城太远,一套120坪的房,不包装修只卖草胚,也就值十二三万。   城中心的房价一坪2100,换做秦舒家那儿,就能卖到1800一坪,120坪的房子,卖一套就是二十一万,三套就是六十三万,地皮不用花钱买,除去建房子的二十万,还能净赚四十多万。   杨惠夫妻这个时候刚起步,想来也没借到多少钱,如果秦妈同意这件事,他们就能省下买地皮的钱。   说实在的,秦舒觉得这件事的确可行,杨惠夫妇能赚,他们家的老房子变成三套房,留下一套,卖两套出去,除去给自家那套装修的费用,手里还能有十多万盈余。   “我回去跟我妈说一下。”   秦舒答应下来,背着包离开杨惠家,下楼拦了辆摩的赶回去。   上一世杨惠夫妇也是有这个意思的,但那个时候秦妈死倔死倔,一心想着把房子留着,等秦舒大了让秦舒和未来丈夫把房子做起来,也算是给她的嫁妆。   结果到头去秦舒连男朋友都没找一个,又何谈嫁妆不嫁妆的。   ……   回了家,先洗漱一通,在菜地旁把洗脚水倒了,秦舒穿着凉拖鞋跑进秦妈房里,爬上她的床,咧开嘴笑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秦妈问什么事,两个人面对面在床上坐好,秦舒这才把杨惠和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果然,话才说完就遭到了秦妈的反对,“不行!这房子以后是要留给你的,我不拿给别人盖!”   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秦舒推推她的腿,拖长了声音喊:“妈——”   秦妈不愿说话,秦舒‘啧’了一声,“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以前爷爷说把房子拿给小叔叔他们家盖,你不同意,这也就算了,现在杨姨开的条件已经很厚道了,你还不,到底是要干嘛啊?”   秦舒她爷爷有三个儿子,秦爸名叫秦国伟,秦国华行二被秦舒喊做叔叔,另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秦国鹏,就是她话中的小叔叔。   秦国鹏他们家就住在秦舒家前面,两家隔着一条马路,秦国鹏在秦舒爷爷奶奶的麻将馆旁开了一个修车厂,带了三个学徒打下手,每天敲敲打打,给大货车造车厢,厂里满地都是好几米长的铁板和通心铁管,电焊和工业氧气等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他们家虽然不如秦国华家,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条件强过秦舒家太多。   秦国鹏是个不大爱说话的男人,除了修车厢以外,最喜欢的就是他那台大摩托车。   每年秦琦从s市回来,他都会骑着那台大摩托,载着秦琦秦舒,还有他自己的一儿一女,‘轰——’地发动,顺着护城河的流向往前开,一直开到少有人住的地方,一个大小孩和一群小小孩,脱去鞋,光着脚在河滩上玩沙子。   他人不错,平时谁要帮忙从来不会推脱,秦妈也亲口称赞过,原以为秦老爷子亲自开口,秦国鹏家出钱在秦舒她们家地皮上盖房子的事九成能稳,谁知秦妈在这事儿上头却别有一番固执。   盖房子的事情吹了以后,秦国鹏倒是没什么不满,他老婆就有点不高兴了,觉得秦舒一家不厚道,大家都是亲戚兄弟,那样藏着掖着,难道是怕被他们占了财产不成?   后来秦国鹏夫妇在秦舒家对面买了一套别人自家盖的房,秦舒的小婶婶两个月都没和秦妈说一句话,还是到摆搬家酒的时候,才上门来送了张请帖,也只坐了几分钟就走了。   想到秦妈当初态度那么坚决,秦舒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算一整个晚上都耗在秦妈房里,哪怕说到天亮也要说服她。   房子盖不盖其实没所谓,过了杨惠这一村,她还可以靠自己,二十万就能盖起来,她多写几本书多攒点钱,以后总能攒够。   可问题是,这阴暗潮湿的环境对秦妈的身体不好。秦妈的病,根源本来就出在呼吸系统上,这屋子里空气这么差,就算做好手术回来,多少也还是会对秦妈有影响。   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秦舒不希望秦妈总想着把房子留给她当嫁妆。   现在是没有好东西,但以后未必不会有,何必把自己所有心神都框在这个小小的旧屋里呢?   打定主意,秦舒清了清嗓,开始给秦妈‘洗脑’。   ……   “我出去一下。”   穿起外套,陆林先走到玄关处换鞋,一边换一边朗声说了句。   “先哥儿要出去?”正在洗碗的保姆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沾着白色的泡沫,她问:“这么晚了上哪去啊?”   “出去散步,消消食。”   陆林先说着,已经把鞋换好。   “行……那你带上钥匙了么?”保姆走出来两步,“我等会收拾完就回家了。”   “带了,阿姨您放心回去吧,手机我也带了,有事我会打您电话。”   答话间手已经拧开了门把手,陆林先淡淡笑了下,走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出了小区,穿过小广场,拐了几条街,又到了熟悉的地方。   站在柜台前,陆林先礼貌地开口,“请问你们这里有卖‘与凤书’吗?”   店员没反应过来,先是问了一声什么书,而后才拍掌道,“哦~那个啊,你是说那个小说,叫‘与凤书’的那个小说对吧?”见陆林先点头,她从柜台后走出来,去最里面几排的书架上取下一套《与凤书》。   “是这个吗?”把书放在结算柜台上,店员在面上拍了拍,“与凤书,就你说的那个。”   低头扫了一眼封面上显眼的‘作者卿书’四个字,又见腰封上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宣传语——‘123言情书城年度最受瞩目新人卿书,阅读数超越千万次实力之作’,陆林先微挑眉,抬头看向店员时,却只浅浅一笑,“是的,就是这个。”   ☆、第33章 新人王卿书   秦舒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终于起了作用。   上辈子她不知道杨惠来找她们家一起盖房子这事儿,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年,林叔也早已经转做工程承包生意了。   这会儿事情经她手上过,那就不能白白让它过去。   被秦舒说服以后,秦妈隔天就打了电话给秦爸,和他商量了个把小时,最终事情才拍板决定下来。   就按照杨惠说的那样,秦舒家出地皮,杨惠夫妇出盖房子的全部费用,建成以后一人三套,地皮照样归秦舒家所有。   礼拜天的时候秦舒陪着秦妈去了杨惠家,好生谈了一遍,虽说也算是一门亲戚,但该签的合同还是得签。   商定好的动工时间是六月末,还有三个多月,林叔那边要先做准备,钢筋水泥得准备,工人得请好,到那时候秦舒差不多考完了期末考,刚好可以去s市过暑假,房子拆了也没什么妨碍。   一大堆事情料理好,转眼二中第一次月考就过了。   以秦舒和陆林先为首,紧接着是裴慕、贺人玉、廖君彦、江俊……   这些人承包了红榜最前面的位置。   三中辩论赛那天发生的事传回了二中,同年级的学生们便给秦舒四人起了个外号——毒舌联盟。   初二初三的一些学长学姐偶尔也会这样叫,贺人玉那句‘你要不要也去死一死’,和秦舒那句‘请将脑子用来思考而不是用来生产豆腐渣’,被不少学生挂在嘴边,开玩笑时总是要拿出来说上几遍。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就有许多人围在红榜前,指着排名说:“看,前几名又被毒舌们包了。”   而一向爱找事的刘茉在那次被秦舒收拾过后,老实了很多,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见了秦舒也不再露出乌鸡般的眼神。   听班上其他人说,刘茉的爸爸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外地的学校,下个学期她就会转学离开d城。   秦舒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讨厌刘茉是既定事实,刘茉也不喜欢她,相看两相厌,秦舒不想做圣母白莲花,刘茉转学就杜绝了以后再起冲突的可能性,不用再见面,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里,除了考试成绩,大概就只有收到稿费这件事让秦舒比较开心。   然而,去银-行查询卡里数目的那天,却刚好有债主上秦舒家要钱。   借钱给秦爸秦妈的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当初借钱的时候找了两家人,一共借了四万块。   秦舒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只要一想起他们曾经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上门问秦妈要钱,秦舒心里就膈应地不行。   那是秦舒家最困难的时候,连新年都是别人接济过的。有一个和秦妈关系很好的邻居大妈,儿子在b市开了洗车店,每个月收入稳定,她则留在d城帮儿子带小孩,人实诚好相处,见秦妈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差,她看不过眼,上门硬是借了一千给秦妈。   年货是拿着那位大妈借的钱置办的,最后没剩多少,大年初一又迎来了要债的,秦妈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债主,只留下几十块买菜用。   要债的人哭完穷,拿了钱,出门就去打麻将了。   “哎哟,可别说什么过段时间就还了!”那人的大嗓门隔老远都听得见,“你们从借钱开始就这样说,还到现在都四五年了快,还清了么?”   “不是我说,你老公那个样子,钱又挣不到,耳朵还不好使,算什么男人,有什么出息?”   听秦妈说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把余下欠的一次性还清,那人有点不高兴,难听的话张口就来,“就凭你老公那样儿,今年之内你们要是能还清,我见面就给你们鞠躬!”   “谢婶这话可说的有点难听了——”   秦舒加快脚步赶进家门,轻哼一声,脸上浮起一个冷笑,“合着去年下半年还你的那些不是钱?”   “哟,我当是谁呢……”   许是秦舒‘杀气’太重,眼神太过不善,被叫做谢婶的中年女人在凳子上不自在地挪了挪,想想又觉得自己是债主,说什么难听的都是应该,有资格,便坐定道:“大人说话你一个小丫头插什么嘴?回房间玩去,我和你妈正说你爸妈欠我们家钱的事儿。前头是还了一万,这不还剩两万么?两万啊!多大的数目!”   “我怎么记得,你们家就借了一万给我们,另两万不都是刘婶的么?去年每个月还的加起来也有一万,那一万,你说你们家紧着用钱,刘婶家只拿了三千回去,剩下七千可都还了你们,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呢,要我翻字据出来给你看吗?”   秦舒偏就不听她的,端来张凳子在秦妈身边坐下,看着谢婶轻笑,“我们家可没欠你们两万,数目清清楚楚,不多不少就三千!”   “你……!”   被秦舒噎了一回,而秦妈完全又没有要斥责她的迹象,谢婶瞪着眼道:“三千不也是钱吗?三千就不是钱了?!行啊,你说的那么了不起,欠钱还一副牛哄哄的样子,你们倒是把三千快拿出来啊!拿出来我立马就走!”   “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耍横可没意思。”   秦舒不急不缓,只是笑,“我一个小孩儿,别的不懂什么,好歹也是念了几天书的,读书人气性大你听没听过?你在这儿耍横,等会争执起来,弄坏东西不要紧,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可我不懂事儿啊,万一我被你弄伤,或者你被我弄伤,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对不对?”   “你大概不是很了解我们国家的法律吧?我这么大的小孩子叫做未成年人,有一部专门保护我这种小孩子的法律,你要是弄伤了我,往重了说就是伤害未成年人,要判刑的,知道不?”   这种无知妇女鲁莽胆大,见天儿为一点鸡毛蒜皮和街坊邻居闹,但这种人也最胆小怕事,一有点什么,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躲得越远越好。   秦舒知道这个谢婶就是这种人,正因为看准了这点,她才信口雌黄打算吓吓这个说她爸没用的粗鄙八婆!   “你!你……!”   气地站起身,谢婶嘴里说着‘你吓唬谁呢’,脚下却不自觉后退几步,手指着秦舒点个不停,“你们这是打算赖账了啊?!我那儿可有欠条!别想跑!什么人啊你们!欠钱不还!呸!”   “谁说不还你钱了!嚷什么嚷!”   秦舒护着秦妈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对谢婶的做派很是瞧不上眼,皱眉道:“你明天来拿就是了,三千块一分都不少你的!顺便叫上刘婶,她们家的我们也一并还了。”   听到有钱还,谢婶立马来了精神,又有点半信半疑,“一起还?我们这三千,刘婆那一万七,加起来就两万了,你们还的起?小丫头,话可不能随便说啊,现在不是你吹牛皮的时候!”   “说了还就还,怎么那么多话!”   秦舒不耐烦打发走了谢婶,转头对秦妈说,“稿费已经到了,明天咱们去把钱取出来,还了她们,以后家里就不欠债了,一分不欠,谁也不欠!”   本来从银-行回来,秦舒就打算让秦妈去跟两家债主说明天来拿钱的事儿,谁知谢婶会自己跑上门来,要债也没什么,这是债主的基本权益,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她凭什么骂秦爸没用?!   秦爸赚得不多,可他会在逛夜街时把秦舒架在肩上,会在工作间隙赶回公寓,给秦舒做最喜欢吃的菜,炖最喜欢喝的汤,甚至会在冬天给赖床的秦舒穿袜子。   小时候秦舒对别人说他是‘会摘星星的爸爸’,不是他摘过,而是他愿意。   秦舒所有的愿望秦爸都愿意满足。   只要他能给,只要她想要。   “妈,明天把钱还给谢婶以后,别再让她进我们家了,永远都别!”   秦舒皱着眉,进房间之前还在念叨,“就凭她也配骂爸爸?我才要呸呢!呸!呸呸呸!”   秦妈看着她进房间的身影,一个劲儿地摇头失笑。   ……   回到房里,开了电脑,一登录企鹅,就收到若絮发来的图片。   【若絮:[图片.jpg]看!出版社来问你的琳琅书有没有合作意向!】   秦舒点开一看,是若絮和出版社那边的聊天记录截图。   【qs:哎?我这三分之一都还没写到呢,她们不怕我后面越写越烂啊?】   过了几分钟若絮才回复。   【若絮:因为与凤书卖的不错啊!这本琳琅书在书城的数据也好,刚入v一个月还没到已经上分频金榜第三了,再过不久首页金榜肯定也是妥妥的!】   【qs:对我这么有信心真是受宠若惊。】   【qs:行吧,你和她们谈,谈成再通知我,我这边先更着。我对出版社就一个要求,怎么都好,就是不要来干涉我的剧情,怎么写,写什么,后头的走向,这些都得我自己决定。】   准确地说是已经决定好了,琳琅书存稿已经存到了三分之二,期中考试前后就能把全文存下来。   若絮那边回复说行,过几秒突然又弹出消息。   【若絮:对了,这个月出现了三张挂你的帖子,你知道么?】   秦舒当然不知道,若絮这么一说,她来了兴趣。   【qs:挂我什么?】   【若絮:大概是捅男主,虐读者,不听取读者意见,态度太差之类的?哦对,还有几个帖子在研究你为什么能一文粉红,‘卿书当得起新人王这个称号么’,‘凭什么卿书被称作新人王,不过是个小粉红而已’,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电脑前的秦舒‘噗嗤’一声笑了。   【qs:我可没管自己叫新人王,爱研究就研究去吧,我祝她们早日一飞冲天。】   【qs:哦对,至于说我捅男主虐女主什么的,替我送她们四个字——与君何干?】   原本是想说‘关你屁事’,想了想还是改成了‘与君何干’。   若絮那边没再回,秦舒关闭对话框直接登陆123言情,打开后台一条一条浏览评论。   评论区很热闹,随着剧情进入小高-潮,文下的读者们也激动了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留言时句末最少都带着三个感叹号。   ☆、第34章 卿书和她的读者们   《琳琅书》的情节已经进展到燕敬君给洛琳琅下达指令,要洛琳琅老实留在画逸的府里,接受侍妾这一身份,待在他身边打探消息,最好是能迷惑住他,并助他御极登临皇位。如此,她越得画逸信任,等他做了大齐皇帝,于大周就越有利。   评论区因为剧情的发展炸了,比起《与凤书》结尾时为男女主和男配的结局唏嘘伤感,这一次更多的是愤慨。   随手把页面往下拉了拉。   养肥永远养不肥:居然让琳琅做六王的侍妾!擦!亏我之前还一直很支持他做男主!!简直太过分了!!!   什么时候加更加更加更呢:不要答应他!千万不要答应他!燕敬这次的行为简直了!淘汰淘汰!不要他做男主!琳琅不要答应!走吧一走了之让他们都后悔!都后悔!!!   be真的好可怕:我的心好痛简直说不出来的难受……燕敬你会后悔的!一定要虐他!!!琳琅那么聪明优秀他不爱你我爱你!嫁给我吧!!!   ……   这就是末尾带着三个感叹号的那一拨画风,当然,也有人被锻炼出了较好的承受能力。   风中一朵野菊花:不想多说什么了,之前凤哥那儿就已经够难受了,心里闷闷地像是憋着点什么,但最后凤哥背着男主留下的剑浪迹天涯去了,好歹结局也算两个人‘在一起’,凤哥和将军也只是立场不同,感情上并没有互相背叛什么的……到琳琅这,燕敬真是呵呵了,我只觉得我的胸口仿佛中了一箭……前头看燕敬和琳琅互动我还特满足甜得直冒泡泡,现在……[再见]   小绅士:自己站的cp,跪着也要坚持站完[呵呵]   春风十里:不说了,如果六王也非良人的话,那我真的只有吐血才能表达我的内心……实在不行让琳琅也像凤哥一样翻身上马!武力值加上她的智商绝对可以操翻大齐和大周!不管是燕敬还是画逸都得给我琳琅大人跪下唱征服!!!书娘考虑一下呗!!!   脑洞大开的人不止秦舒,比起她,文下的读者们有时候想法甚至还要更匪夷所思,光怪陆离。   对于读者的意见,秦舒一般都会认真看完,有用的,可取的,会思考一番,但一般不会被影响。毕竟大纲在那,剧情都是早就设计安排好了的,然后一一往上添肉加血,人物的设定也是随大纲一起决定好的,中途大改剧情或者推翻设定,容易让角色看起来像崩坏了一样。   创造人物的时候,作者该做的不是随心所欲地去控制角色,想让笔下的人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应该想办法让角色鲜活起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性格,就像一个有血有肉的存在,这样读者才能被带动,受其感染。   而剧情发展的时候,作者该考虑的是在这样那样的剧情之下,以人物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举动说出什么话,而不是一味的把他们当死气沉沉的提线木偶一般操纵。   秦舒在这一点上别有一番固执。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把与凤书的结局按照原本的思路写出来的原因,当时评论区闹得太凶,她也考虑过是否要修改一下,或者加一个番外,但她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决定照原本的设想来。   面对读者的哀嚎,还能把一早的决定坚持下来,在面对不是她读者的人的闲言碎语时,秦舒就更淡然了。   上升的太快,在别人眼里,她这条路走地太顺了,自然免不了有心气难平看她不顺眼的人出现。   自从卿书在123言情开始有点小名气,论坛里时常出现和她有关的帖子,楼盖着盖着,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跑偏,也不是没有被人攻击过,但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从来都不理会。   暗示她借鉴了别的大神?上锤子。   说她刷分刷数据?上锤子。   说她开小号黑别的作者?上锤子。   有证据就拿证据出来,没证据就别bb,就算bb了,她也不搭理。   绿水里的人也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张贴说什么,就傻乎乎地给人当枪使去攻击卿书。   要想引起民-愤让大家一起黑卿书?行,只要拿出铁证,保准分分钟组团给卿书刷负刷到她哭。   问题是,挂卿书的人,都没有证据。   次数多了,论坛里的人也见怪不怪,又见秦舒从不回应那些无聊言论,不管各种帖子里风雨飘摇闹得多厉害,上蹿下跳的那些人多起劲多欢腾,她自岿然不动,只默默低头更文、更文、更文!   时间长了,不知不觉中秦舒的这种态度竟然也让不少人有了好感。   她完全做到了当初在作者有话说里的那句话,‘既然是写文的,那就用文章见分晓’。   不喜欢她小说的大有人在,但人家认认真真写给喜欢的人看,三观也端正,她的文里女性角色基本没有犯贱的,隐约还有点要和男人平分秋色的意思,只是结局不太欢喜罢了,也碍不着别人什么。更何况她不挑事不闹幺蛾子,比起那些一篇数据好的文都还没写出来,却整天忙着搅浑水的人,她简直不能更顺眼。   言行一致,不妄自尊大,到后来再有黑她的帖子,许多不是她读者的路人也会忍不住帮忙说两句话。   ‘整天揪着一个不惹事安安分分埋头写文的作者不放,楼主也是low穿地心了。’   ‘没有硬锤子就闭嘴洗洗睡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治治红眼病比较好。’   ‘在卿书眼里估计你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难怪人家蒸蒸日上,你们只能扑街扑到死,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呵呵呵。’   ……   秦舒无意中看到过一个黑她的帖子,路人这样的回复着实让她有点意外吃惊。   惊讶过后又颇觉安慰,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果然没错。   有的时候你咄咄逼人地去回应和反击,虽然你是占理的一方,可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别人难免就会觉得你这个人也不行。   怎么老是和人起冲突?怎么每天都有你的事儿在闹腾?怎么一天折腾两天折腾天天都折腾?安分一下会死啊?   久而久之,哪怕占理的也会变成讨人嫌的。   心更容易偏向看起来势弱的一方,这是人之常情。   秦舒的不回应,恰恰就是最好最有力的反击。   除了对待黑子,对待这次评论区因燕敬要洛琳琅做画逸侍妾而引起的‘激烈’,秦舒也是同样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作风。   点开下一章要更新的章节,秦舒留了一句话在文下。   【作者有话说:有悲有喜,不圆满才是人生。】   她没时间在网络上和人掰扯,毕竟现实生活中有太多事情要做,这也是她不理会那些黑贴的原因之一。   虽然平时连作者有话说都不填,一百章里差不多有八十章的作者有话说都是空白的,可一旦读者们因小说内容产生什么情绪,评论区为此吵闹起来,她都会在作者有话说里写点什么,一句短短的话,有时甚至不足十个字,可都是用了心的。   卿书的读者们都知道,卿书这个作者,最不耐烦的就是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把唯一的耐心,全都给了她们这些看文的读者。   不少从《与凤书》追到《琳琅书》的读者,开始只是喜欢小说,渐渐也对卿书这个作者有了感情,看到卿书被黑的时候,一个两个皆难忍心生怒意。   ‘我们家书娘那么软,除了更文什么都没做,居然还黑她?简直丧心病狂!’   话不多说,你要黑我们便战!   这些读者受《与凤书》影响颇深,她们牢牢记住了凤轻君的教诲,‘打脸要打准,下手必须狠’,要讲究效率和章法,不能盲目,更不能自损三千,最好是一巴掌下去扇的他晕头转向,妖风全熄。   秉持着这种信念,在和黑子撕的时候,她们摒弃了脏话对骂这种低级招数,不带一个脏字,愣是损的对方招架不住。   反正就一个中心——上锤子!   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跪下唱征服,就这么简单。   闹过好几次以后,不管是作者还是读者,只要是混绿水的都知道——卿书老实安分,埋头写文不蹦哒,但她的读者个顶个都是火力超强的火箭炮,人数不算很多,比起许多大神来还算少的,奈何杀伤力却极强,一个个像是从‘舌灿莲花’高校毕业的。   为了回报战斗力超强的读者们,除了不断的更文、更文、更文之外,秦舒还十分勤奋地加更、加更、加更。   读者们也不想她去和谁掐架,她只要每天安安稳稳更新,更得多更得足,让她们看得过瘾,这样就够了。   双方都很满意现状。   刷着网页,看完评论,难得兴起逛了逛论坛,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秦舒关了网页打算找点电影看,搜索引擎刚打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来一个新灵感。   关掉所有网页,打开文档,秦舒把想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记下来,花了好长时间理顺,一边在键盘上敲打,写下一行行字,又不停来回删改。   等大纲初步写好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捏捏微酸的后颈,秦舒伸了个懒腰,把文档保存好备份好,又点开了123言情,打算在关电脑前再刷刷论坛。   习惯性地先进了自己的作者控制界面,却发现《琳琅书》文下突然多了好几十条评论。   看过去,全都是一个叫做‘揽明月’的登陆名留的,除了留言,她还砸了一千块霸王票,一个深水鱼-雷一百块,整好十个。   一般会在123言情看文的都是女性,秦舒也就很自然地在心里以姑娘称呼对方。   那位姑娘说她把《与凤书》补完了,现在来追《琳琅书》,她很喜欢,希望作者能加油更新。   秦舒戳进她的读者专栏,订阅列表里的确有《与凤书》,再返回后台看评论,她给《琳琅书》每一章都补了评论和分数。   人家这么热情,不回复实在说不过去。   秦舒先是正经地感谢了一番,接着在末尾处配上一个嘟嘴亲亲的颜文字,最后加上一句‘kissyou’,来表达对这位新出现的小天使的谢意。   忙活完,便关电脑出了房间。   ‘揽明月’补完评论和分数,刚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才知道123言情有补分这一说的,还没歇歇缓过劲来,随手刷新了一下‘我发送的评论’页面,就发现卿书回复了她。   ‘十分感谢姑娘的打赏!追文辛苦了!我会加油更新努力码字的!感谢厚爱!(○`3′○)kissyou!’   电脑前的人‘哎?’了一声,鼠标挪到作者回复的内容上,“?”   清润好听,但喉咙里发出来的那音节……却不是女声。   ☆、第35章 不同的第三篇文   钱取回来,刘婶的一万七,谢婶的三千,全都一并还了清。拿回欠条,接到手中的刹那,秦舒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送走两位债主,转身递给秦妈一张欠条,自己手里拿着一张,秦舒庄重承诺:“撕了它们,以后咱们家就再不欠人了,那种压垮腰身直不起脊梁骨的感觉,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和爸爸体会,咱们一家三口,也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轻轻把欠条撕碎,母女两个手里捂着碎纸片,到灶台前,往肚儿里塞一把枯松针,连着碎纸片一起烧,火灭以后铁钳伸进去,捅一捅,灰从细缝落到灶肚下专门盛灰的洞里,没了。像是个盛大又虔诚的仪式般,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圆满落幕。   无债一身轻,了却一件积压在心口的事儿,后头的日子过得便像小桥流水一样轻快。   即将更新到一半的《琳琅书》,实体版权也已卖了出去。还是先头那家合作过的记忆坊,一回生二回熟,再操持起来也没那么吃力。秦舒对他们家出的成品很满意,从纸的质量到排版印刷,再到封面包装和宣传,都是极良心的。毕竟是大出版社,动作起来就是更稳妥靠谱。   若絮和出版编辑沟通过,商定《琳琅书》先在书城更,等差不多完结的时候再修文,三万字番外的事倒是可以先开始划算着,其他都松一松,游刃有余地来。   前一本卖的好,出版社对这一本信心很足,直接决定首印三万册,秦舒那边报的结局估算字数和《与凤书》差不多,一百万字出头,修文估计也就修掉和第一次相差无几的分量。   版税谈的还是六点,《琳琅书》若是按《与凤书》那样做成上中下三本一套,定价也就应该同前一次一样,按87那个价格来算,出版社要付的金额,税前是十五万四千多,扣了三万多税,再抽掉123言情分得的两万多,秦舒这次差不多能到手十万。比《与凤书》多卖了两万,秦舒对此还是挺满意的。   出版的事宜谈妥,最后二十万字结尾,在黄金屋里用了两个星期写完,休息两天又把实体版的三万字番外写好,秦舒丝毫不停歇,喘口气儿转头就开始存新文的稿。   到期末考考完时,新文已经存了三十万字,她是从第三次月考后开始存的,因为还要挤出时间预习下个学期的课程,每天只有一万字进程,而《琳琅书》的内容只剩下三万字了。   这个暑假秦舒还去s市过,领完成绩单到那儿,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连载第三篇文。   秦舒期末考的成绩和她第三次月考的成绩以及前头好多次的都一样,第一,旁人开始习惯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她们年级红榜第一的位置,而她自己则是在心里暗暗决定,要更加努力守住这个位置。   陆林先第三次月考考的也好,和秦舒并列,但期末考却少了秦舒两分,又退回了第二。   他自己还没说什么,倒是惹得江俊在群里一阵念叨。   【江俊:陆林先你把第一站住了呀!你们俩并列第一多好啊,这样人数虽然是六个,可我能占第五的位置,你一到第二我就被挤出前五了!】   除了秦舒和陆林先,裴慕、廖君彦和贺人玉也是万年占据前排不动摇,江俊无法,只好盼着陆林先和秦舒挤一个位置,能给他挪出空来。   在群里被其他人无情打击,好生蹂-躏了一番,江俊正要说些类似‘我绝对会回来报仇’的豪言,却见被他吐槽的对象突然冒了出来。   【陆林先:挤一个位置确实挺好的,下次会尽量满足你的提议。】   见着,江俊和其他人纷纷开始感慨陆林先人好,唯独裴慕一个,坐在自家的电脑前,看着他那句话不停‘啧啧’咋舌。   “这都进化成向日葵了,秦舒朝哪他朝哪……”   接着故作老成地感慨一句:“年轻人呐~”   尾音还没拉到多长,下一秒却因为脚趾踢到柜子边跳了起来,哀嚎连连。   “说句坏话连老天爷都帮他……”   倒在床上抱着脚趾的裴慕呜咽两声,而后愤慨起身,跌跌撞撞冲出房门。   往隔壁房间,扎陆林先搁他这儿的新篮球去了。   ……   拿到成绩单的那天晚上,秦舒一群人出去聚了回,吃了餐假期前的告别饭。   除了他们这,别人那儿都没这个说头,其实就是找个理由出去玩罢了。于娇娇几个说晚上出不来,凑来凑去还是最常聚的那几个聚在了一块。   温姜算是以家属身份加入的,她和秦舒关系好,认识之前又是年级里叫得上名字的人,混着混着彼此也就都熟了。   聊到暑假的去向,温姜说和家人出去旅行,好几个地方大概都会走走看。廖君彦和贺人玉都去b市,裴慕跟家人去香港,江俊去海南岛。至于陆林先,不一定待在哪儿,说是家里人给安排了好几个地方,每处玩上一两个礼拜,再换下一个。   问到秦舒,她回答,“一般放长假我都在s市,除非是旅游,不然不会去别的地方。”   知道各自的安排以后,又嚷嚷着要互相带礼物,吵闹间包厢门响,服务员把东西送了进来。这里有小吃有饮料有甜点有凉菜也有套餐饭,吃起东西来总算堵住了一张张停不下的嘴,包厢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上午拿成绩单的时候遇见一件事,特气人。”   廖君彦一边用纸巾擦手指上的油一边说,脸上的表情倒看不出半分生气的样子,“我拿我的成绩单,好好的,下楼梯的时候遇到我们班一个男生,平时从没说过话,今天他突然主动和我聊,我还奇怪呢,结果一开口,差点没把我气死。”   一个一个手指擦地极认真,指甲缝里也一并留心了,轻缓却仔细地擦干擦净,说着话时表情和话的内容完全不搭噶,就好像一心两用,百分的专注度,九十九分给了他的指甲,剩下一分才是那让他‘差点没气死’的事儿。   众人都挺好奇,廖君彦这说是在意,实际看着却像随口一提的,到底是什么事。   “明明也不熟,却拉着我一直说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现在死读书没有用,社会就是这样,有的人顺顺坦坦到大学,一路春风得意如鱼得水,有的人读书的时候不怎么样,甚至可能灰溜溜地离开学校,可等出了社会开始工作以后就不一样了,身份地位会互换,会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廖君彦还是在擦着他的手,“然后那个人就开始讲故事了。什么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辍学的在社会上打拼一番成了大老板,多年后两个人地位对调,会读书的反而要去不会读书的那儿应聘求职找工作,人家还不一定收……”   “跟你说这些?”贺人玉生动地翻了个白眼,“你到校门口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你告诉我我分分钟让他把说的那些话吃了嚼烂咽回去!”   温姜的成绩不算顶尖,但也在优秀范畴内,听秦舒说多了天道酬勤的话,对于这种言论很是不喜,微微皱眉,她道:“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这种话,都有点太过分了吧?基本的礼貌呢?”   廖君彦是他们班第一名,找上他对他说这种话,除了给他添堵,还是给他添堵。   “所以啊。”廖君彦放下手里的湿纸巾,抬眸迎上众人的目光,弯唇笑了,“我真是搞不懂有些人的想法。”   “这种反智言论,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搅动吸管,冰块和玻璃杯轻碰发出脆响,秦舒靠在椅背上淡淡开口。   “现在是什么年代?又不是早几十年,遍地是机会捞金。他说的那种情况现在发生的几率有多大,千万分之一?亿分之一?拿着小概率事件当例子,以此来攻击你这个班上最优秀的学生,想通过看你吃瘪,愤怒却无法反驳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安慰,不得不说,他真是单纯地可爱。”   廖君彦对上她的目光,淡淡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没有看到我露出预想中的反应,他的心情想来应该非常糟糕吧。”   正说着,秦舒点的水饺来了,她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喝一小口汤,继续吐槽:“失败不过是因为没有能力,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这种能力是综合的,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考虑,不管是哪一点有缺陷,都应该想方法去弥补和提高,而不是一味地自我安慰自我说服,给自己找一些自欺欺人的理由和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懒惰下去。”   “确实是有读书不行,出了社会经过打拼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事业有成的人,别人行不行我不知道,但对你说那番话的人,绝对行不了。”   这种天真的想法她也曾经有过。   但当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以后,她才明白,能够以那种方式成功的人,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比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要更可怕,因为一起竞争的不再是一个固定群体,而是整个社会。   而读书,最重要的是汲取知识的那个过程,分数只是衡量你有没有掌握它的一种方式,很多人常常觉得,为了虚无缥缈的一个分数千种拼万种拼不值得,其实不是的。   往后科技越来越发达,投机取巧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小。   因为切身经历过,做过失败者,所以才会对这种说法更加嗤之以鼻,当然,值得嗤之以鼻的并不是成绩差的人可以变成成功人士这种逆袭思想,而是‘成绩差的人一定会变成成功人士,成绩好的人将来一定会找工作失败,两者地位一定会互换’这种不切实际的神经病想法。   一人调侃一句,他们很快换了个话题,秦舒从书包里掏出两副牌,招呼大家斗起了地主。   九点半众人就散了,每个人都骑了辆自行车出来,秦舒家最远,十点二十分才到家。   洗漱过后和秦妈道了晚安,爬上床开了电风扇,天气太热,只肚子上搭了条窄窄的薄毯,一闭眼,她就钻进了黄金屋。   第三篇文的文案是今天白天放出去的,十多个小时过去,登上后台一看,预收数已经有一千多了。   《琳琅书》快完结了,这第三篇文去了s市以后就可以开始更新。   和前两篇一样,这一篇文名也是三个字。   【《赠君书》作者:卿书   “皇陵十二宫后那片灼眼的粉,真美。我母妃最喜欢那儿,可惜她一生,也就看过那么一次。”他的背影如同宣纸上勾勒出的墨,浓淡适宜,多一笔太深,少一笔太浅,风扬袖袍,遗世独立,好似画中仙。沉默半晌,他习惯性地,喟叹般叫出她的名字,“……襄君。”   她应:“我在。”   “我知道。”看不到此刻的表情,但他脸上应当是有笑意的。又是一声喟叹,却少了怅然,多了许多心安:“我知道你在……襄君。”   江山如画,于她心上,他却更胜三分。   面对这巍巍河山,大好天下,她只想,为他了一桩夙愿,赠一场,杏花如雨下。】   有许多看了文案的读者在《琳琅书》文下发问,最后那一句话里的‘他’和‘她’位置真的没有弄错吗?是‘她’替‘他’了却夙愿?确定没有弄反?   秦舒的回答是,‘是的,确定没有弄反’。   这本《赠君书》,写的就是为美人夺江山,只不过这个美人不是‘她’,而是‘他’。   秦舒还提前保证了,男女主都不会死,这一次,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结局。   因为她这几句话,读者们像是点燃的鞭炮般,‘噼里啪啦’全都欢快地炸的一点不剩。   ☆、第36章 正面应战   文案才发出去没多久,又有帖子挂她。比起从前若干次,这次倒算得上理由充分。   秦舒在专栏开了一个系列,这三篇文被放在了一起,实际上从《与凤书》到《赠君书》,秦舒一开始瞄准的,就不是深度和内涵。   说真的,那三篇文其实都不太符合123言情,比较起来更像是外站的风格,秦舒只是在那样夸张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行文比较内敛,不像别站那些‘老娘是杀手特-工雇-佣兵,神经毒素当水喝’装逼装过头的文,傻缺味满满,也不像那些‘十岁王妃吊炸天,天下美男都爱我’逻辑死的文,玛丽苏味冲出天际,她把爽的度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内,进行天马行空的实力yy,但真要说,和123言情的风格其实也不搭噶。   她的文,说白了就是故事构架有外站的影子,但行文却是123言情的腔调,然后偏偏过程又有些终点套路的意思。每一个都像,又每一个都不像,古里古怪,不喜欢的人可谓是不喜欢到了极点。   【[吐槽]那个雷文专业户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这样都能红,作呕!】   这个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戳进去一看主楼,眼睛亮一点的基本都知道是在说谁。   【我就是来吐个槽:某个作者,从第一篇文到现在实在是恶心地我够呛,写的什么鬼也不知道,之前看那么多人夸,点进去一看,雷的我差点没吐出来!你要按终点爽文来写女强就写女强,偏偏故事写的跟那两家女频大站出来的一样,yy过头了吧?123言情最近被搅和地乌烟瘴气,就是这种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   【我就是来吐个槽:一堆捧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没看过正经古言?古言美就美在背景的浓厚文化和底蕴,却硬生生被那样的烂笔头毁了!脑子里有没有一点古代常识?女扮男装翻身上马战诸将?女扮男装卧底探秘做幕臣?现在干脆来个女人夺江山了?!雷文大神,你的文里还有女人不能干的事儿吗?】   【我就是来吐个槽:还有,夸她写的好的,我也是呵呵了,剧情矫情的要死,什么灭族之仇的设定,男主被杀男二孤独终老,都动手捅人了还装什么深情,背着人家留下的剑浪迹天涯?真那么舍不得你捅人的时候早干嘛去了?文笔也不知道好在哪里,不过是一般粉红的水平。捧那么高,还新人王?呸!】   帖子一出,立即激起千重浪。   不管是看热闹的路人,还是原本就反感卿书的黑子,纷纷涌入,更有卿书的书粉,帖子里各路妖魔都有,各抒己见,吵地热火朝天。   路人的看法是,她那么低调写文,再看不惯也不必这样说吧?有槽要吐也可以温和一点,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太激进了。   卿书的书粉则是生气,123言情这么多文,大神粉红一大把,各种文风各种派别都有,没有哪个是得所有人喜欢的,别的没见怎么说,到卿书这儿呢,不喜欢也就罢,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凭什么就针对她一人?   而讨厌卿书的那一拨,态度很坚定,搅乱123言情的老鼠屎——必须滚出去!   这个帖子秦舒看到了,楼里的争执她也全都过了一遍眼。   要问她什么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这种情况从刚开始写第一篇文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虽然文是她自己写的,但是如果让她作为一个读者去看,不管是《与凤书》还是《琳琅书》,她都不会给很高的评价。   即使这两本书收益都高,买账的人也都有,但平心而论,两篇文都是看着过瘾的苏爽文,逻辑有,常识也有,但并没有按照正儿八经的古言文去遵守。   在那两篇文里面,有苏,有爽,有逻辑,古言常识占一点,至于科学?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   小说都是作者天马行空的幻想,秦舒写的那两篇,比123言情大多数作者写的,还要夸张许多许多。   总之一句话,对于古言考据党和正派古言爱好者来说,卿书这个作者,写的两篇文都是无脑文!而这踏马的居然还写上了金榜!原本对她只有三分不满,立时涨到了九成。   写无脑古言爽文的卿书践踏了123言情古言板块——所以她是老鼠屎,必须铲除。   帖子里越战越烈,秦舒在电脑前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最新情况。   有读者替她反驳。女扮男装上战场,花木兰不是?智商超高插手朝政,上官婉儿不是?说到夺天下什么的,且还不知卿书第三本要怎么写,可那么显眼一个武则天,不也坐上皇位当女皇了么?凭什么因为这些是历史上的个案,就不能写了?   秦舒很感谢这些帮她说话的读者。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123言情的风格在众多女频中独树一帜,现在只是零八年,和别站的区别尚且不太明显,喜欢她和讨厌她的对半开,五十五十,等再过几年,时间越往后推移,123言情的主流凸显以后,批判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至少书系列里已经完成的与凤书和琳琅书,一定会被攻击。   没有办法,她需要钱,需要快速上升,利用重生优势抢先把红文写出来,这种抄-袭行为太恶心,秦舒不愿去做。所以,在不伤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又要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关注度,就只能让喜欢自己和讨厌自己的人多到同等程度。   时时有人惦记着你,你才不会flop到谷底去。有人黑你,你才有关注度。   秦舒在被掐时从不回应也有这个原因,在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心中,她已经够讨厌了,再激烈地反击,一旦打破平衡情况就会不太妙。   现在债还清了,秦妈的病马上就能去医院动手术解决,房子的事情在杨惠手上解决,《琳琅书》实体版权卖出去,家里还小有存款。在秦舒的计划中,xx书这个系列本来就没打算写很多,经济不再是需要她时时记挂的问题,这第三本,不多不少,刚好能做个了结。   这本《赠君书》是书系列的最后一篇,写完以后,她就要正式转型。   从女强小白苏爽文毕业,去尝试其它各种各样不同的类型。   当然,她对自己的认知明确到位,并不表示就应该随意被人批-斗。   没抄-袭没借-梗,没偷没抢没坑蒙拐骗,不该做的她一样都没做,不喜欢她写的文,觉得low,认为逼格太低脏眼睛,大可以绕道,何必像祖坟被刨了一样开贴把人从头喷到脚,各种侮辱各种开嘲讽,这是有多大仇?   从写《与凤书》到现在,若不是那些读者们各种包容,她的路走地不会这么顺利。   总是让她们挡在前头为自己冲锋陷阵,实在是不厚道。   五分钟后,绿水出现了一张新帖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大家都知道,这回大热闹是绝对跑不了了。   【我是卿书本人,那位叫我雷文大神让我滚出123言情的朋友,进来谈谈人生】   一向不回应的卿书这回为什么突然回应了?莫非真是被那位开贴的戳到了g-点?   各路人马纷纷点进去,一看,主楼内容有好一段。   【卿书:首先,很感谢维护我的读者们,大家都是好妹子,这件事交给我,平时不掐不闹不蹦哒的你们,只要省下力气多吃饭就好了。都回来吧,晚上我更番外给你们看。】   【卿书:其次,没想到我写的文会让那位开贴的朋友这么激动,未曾谋面,从未有过交集,如果是因为我写的文让你觉得厌恶和不舒服,我只能说一声可惜,你和我之间没有缘分。但,因为这样,就用各种侮辱性词汇攻击我,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讲真,除了我写的文让你不快,我犯了什么其他十恶不赦的罪行吗?还有那些附和的人,你们祝福我断手的诚挚话语我都看见了,皇天在上,自有决断,我就不多言了。】   【卿书:《赠君书》只放了文案,没想到也能让某些朋友如此不满,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并说一下,这篇文是我笔下书系列的第三篇,也是最后一篇,那些朋友们尽情吐槽吧,往后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   【卿书:马甲为‘我只是吐个槽’的网友在她的帖子里说,我根本写不出、写不好真正的古言。本人在此做出正式回应:我,卿书,不只是会写小白爽文而已,《赠君书》完结后,我将会开一篇严格考据的正经古言,若是做不到,我就认下‘我只是吐个槽’赠予的雷文大神封号,但若是我做到了,请这位朋友向我道歉。欢迎诸位截图作证。】   一时间,帖子里热闹非常。   ‘卿书应战了!史上第一次!卧槽!’   ‘我只是吐个槽君,快点来!我们都在等你!!’   ‘呵呵,本来就是个写雷文的,说你雷你就老实应了吧,还要折腾那么多幺蛾子,到时候丢脸我看你怎么办。’   ‘好气魄!感觉卿书是真有底气才会说这种话,支持!’   ‘坐等你被打脸!写个雷文,上了金榜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low货一生黑。’   ‘大大我们听你的qaq,不掐不闹不蹦哒,省下力气多吃饭,别被那些人影响,赠君书后真的不写这个系列了么?qaq不要啊!’   ‘凤哥说过,人总会有那么一些放不下的东西,可能要舍弃很多,甚至要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把人生整个推翻重来,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被外界的各种声音影响,但是否值得,这个标准,外人并不能替你定义,真正能够衡量值不值得的,只有自己。从喜欢凤哥到喜欢琳琅,现在是喜欢你万事不理,只安安静静给我们讲故事的样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以后写什么,从与凤书开始,到你封笔结束,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看,不要去理会别人的话,值不值我们这些读者说了算!以前我们说书娘你只管埋头写,我们来战,既然你说这次换你来,那我们就听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这些读者都会向着你!不要怂,也别怕。’   ……   有一条特别长的评论引起了秦舒的注意,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回复中,秦舒将其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作者和读者相遇是一种缘分,就像恋爱一样,于千千万万人中彼此看对眼,这多难得。   在一片混乱中,秦舒回了那条。   ‘当然啦,说好还要更番外给你们看的。’   另一边,‘我只是吐个槽’也没想到卿书居然会回应,但既然卿书放出豪言,她也就十分干脆地应了。   在一片‘已截图’的留言声中,卿书默默地关了网页。   没过多久,突然跳出一个抖动的企鹅对话窗口。   【编辑若絮:我下班回家被同事戳才知道绿水的事儿,你平时不是都不理么,这次怎么应了?!】   【qs:因为我刚好也想换风格转型了,我这风格在123言情太别具一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想老是被人当做靶子,到现在不知道中几枪了都,而且我觉得,书系列写了三本,已经够了。】   她那风格说得好听是别具一格,说得不好听就是有点奇葩。   【编辑若絮:真不是被刺激到说的气话?】   【qs:百分之百真心话。】   【编辑若絮: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应下那个赌……有把握没?】   【qs:原来你是不放心我啊?好伤心[大哭]……安啦安啦放心吧,没把握的事儿我不做,到时候且等着瞧吧。】   【编辑若絮:好吧……横竖输了就是认下那个名号,虽然难听是难听,不过雷就雷吧,咱该赚的也没少赚,能雷上金榜雷地不停出版也是一种本事,莫慌莫慌……】   认识的久了也会开开玩笑,若絮这么说虽然是为了开导她,但也有一二分道理在。   【qs:也是,雷文大神不也是大神吗……】   【qs:哎我怎么这么想得开呢你说?】   秦舒对着电脑笑了笑,和若絮插科打诨几句就下了。   打开123言情,修改过《赠君书》的文案,又更了两章《琳琅书》的番外,她就关电脑睡觉了。   原本的文案有点累赘,被她改成了一句话。   【《赠君书》作者:卿书   她为美人夺江山。】   得知卿书的书系列将在赠君书后终止,她的读者们认为是绿水那张吐槽贴惹得祸,又看到卿书把赠君书的文案改了,便都觉得她是受了委屈,心灰意冷,那些还没有收藏赠君书的,二话不说,第一时间赶去给赠君书冲收藏了。   又因为卿书在绿水发的帖子,不少路人被吸引,竟有不少也来凑热闹。   一时间,原本已经出现疲缓趋势的赠君书,收藏数直线上升,一章都还没发表,预收就已经达到6800,令人咋舌。   若絮知道后,第一时间给不在线的秦舒发了条消息。   【编辑若絮:预收6800多了耶,小卿卿你真不愧是雷文大神,这个名号这下要坐实了,恭喜恭喜[媚眼]】  ☆、第37章 打不倒的卿书   这次暑假,秦舒向大人提议,要把秦画一起带去s市。   秦画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周末偶尔被秦舒带出去吃东西,听她说起s市的热闹好玩,满心满眼都是羡慕。再者她也许久没见过秦琦了,秦舒想着这次去聚一聚,三姐妹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秦国华和曾雯平时不大到茂叶公寓去,一个暑假两个月,大概也就能和他们见上个两三回。   秦琦整个假期基本都泡在茂业,若是把秦画带去,她们三姐妹也算能齐整一回。   曾雯对秦琦是放任自流的态度,凡事有秦国华管着,大事不插手,顶多操心一下衣物和吃食,秦画也是秦国华的女儿,虽然判给了杨惠,但来一次,过个暑假而已,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反应。若是她不愿看到秦画,那就不领到她面前去讨没趣,横竖秦国华两个女儿她都见过,再多一个也没差什么。   先是和秦爸说了,再跟秦国华打报告,他迟疑了一瞬,问秦画自己愿意么,听秦舒答是,便没多说什么,应允了。   秦画兴高采烈地收拾好衣物,杨惠帮她整理,一边在一旁念念叨叨叮嘱了许久。突然想起s市还有另一个女人在秦国华身边给他操持当家,愣了好一晌没说话。虽已过去这许多年,想起来到底还是心气难平。   “暑假要听你姐姐的话,别到处乱跑,作业要记得做完,想吃什么玩什么跟你舒姐姐说,你爸应该会来看你,别漏怯,别怕,没什么的。”   杨惠给秦画收拾好衣物,全都装在一个旅行包里,不大不小,拣的都是要紧东西,多余的一样没装。   “妈,我听姐姐说那里很大,有很多很漂亮的地方,还有大商场,还有好多好吃的,对不对?”秦画先是高兴了一会儿,而后嘴角慢慢垮下来,垂头道,“爸爸那儿有新阿姨,她要是讨厌我怎么办?我害怕,还有爸爸……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认不得我?”   杨惠没说话,几秒后,伸出一指推在秦画额头,力道不大,她说:“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低下头收拾东西,声音也闷了许多,“那些……原就是我们家的。享福的人,本该是你们三姐妹,要不是我肚子不争气……”说到这里停了,“你还小不懂那么多,凡事听你姐姐的就是,你爸爸不会不喜欢你,合该他欠你,你没什么好怕的。放开心去玩,你长这么大没出过这个地方,去长长见识,省的以后被人当成土包子。”   秦画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了一声‘哦’,不再言语,低下头去收拾自己的作业。   秦国华和杨惠是同村的,十八岁时自由恋爱,九几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s市,给一个做物流的远亲打工,一年多以后,杨惠管自家兄弟借钱,凑了两万,带到s市给秦国华做生意用。   用这两万块起步,秦国华的生意就此顺风顺水地开始了。杨惠二十四岁时,他们在d城买下了那套位于城中心的房子。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只可惜,装修的事还没料理完,女儿秦画出生,秦老太太,也就是秦国华的母亲,对杨惠接二连三地生女儿有了意见。   闹过几次以后,两夫妻开始不停争吵。   后来情况越演越烈,杨惠自觉为这个家付出许多,却因生不出儿子被戳脊梁骨,心里梗着一根刺,没事便找秦国华吵架,要他表态给说法。秦国华则里外不是人,不想惹母亲不高兴,也不想同妻子吵架,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两头挨骂。   杨惠每天逮着机会就发作,动辄说‘不喜欢女儿那我就把她们卖掉,眼不见为净你和你妈就高兴了’,两人为此多有争吵。   一回,在秦老太太那儿受了一遭气,回家又被杨惠各种冷嘲热讽,实在忍不住,夫妻两动起手来,杨惠被秦国华推地跌了一跤,怒地没边了,冲昏头摸起手边的刀对准秦国华来了一下,腹处捅着个口儿,血扑棱往外涌,好在当时秦爸从厂里陪司机装完货下班回来,不然秦国华估计要出大事儿。   夫妻吵架吵到见血,事情闹大了,好事儿的远近亲邻都说,这都动上刀了,没要了命是造化大,下一回不定捅着哪儿呢,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还两说。话里话外,把杨惠逼到了死角。   秦老太太气地手脚打颤,秦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没吭声。   秦国华被送去医院,止住血缝完针,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补补身体。   杨惠在家里,被一群婆家人围着,审犯人似得,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秦老夫妇叫来了她娘家父母兄弟,两家人气氛凝重地谈了一下午。   吵闹吵闹,推搡推搡,好好的家,成了乱糟糟一片。   最后,那带血的刀子被重重掷在地上,杨惠哭红了一双眼睛,咬牙发狠:“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走!离吧,离婚就离婚!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天天糟心有什么过头!横竖你们一家人都嫌我,从早到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生不出儿子要断你们秦家的香火!这几年我自问没哪里对不起你们,没有我,秦国华哪有本事挣下这些东西?!就当是我杨惠猪油糊了心肝,才会看上他秦国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们秦家是一顶一的本事!”   两家人差点又吵起来。   到了还是离了婚,秦琦判给秦国华,秦画判给杨惠,d城那套房子当做给秦画的抚养费,一并归了杨惠。   那时秦舒不过三岁,抱在秦爸秦妈怀里,懵懂无知。   后来,杨惠带着秦画在d城艰难度日,嫁给了带着儿子的林建平。   秦国华认识曾雯,结婚的第二年生了儿子秦铮。   杨惠在生了女儿林佳艺之后,也生了个儿子林佳安,林建平老实敦厚,敬重她,愿意容忍她随年岁增长的脾气。他时常对秦舒那些小辈念叨,说杨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内里是极好的。   至此,两人过上了各不相干的日子,唯一的关联,只剩那三个女儿。   十八岁自由恋爱,结婚受阻还是拼着争取了,婚后互相扶持,却也不过七八年光景,所有的感情都被磨灭了个干净。   帮着秦画一起收东西的秦舒将杨惠的话全都听在耳里,没有吭声,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份唐朝时的离婚书,上面这样写着:   解冤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短短的一句话,要做到,却不知有多难。   杨惠出了房间,秦舒走到秦画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你去了是和我还有琦姐在一起,没人会欺负你,好吃的好玩的,我们都会带你去,你只管跟着姐姐就好。”   秦画这才不那么紧张,点点头,抱住秦舒的胳膊,攀在她身上不说话。   ……   秦画几乎没有出过远门,好在不会晕车,一路虽不大习惯,倒也没哪里受不住,只是胃口不好,在休息站吃的两顿都没怎么动筷子,上车也沉沉睡着,直到车子进站,脚沾上s市的地,方才缓过来那么些。   有秦画在,这个暑假过得很是热闹,每日里从早到晚,除了睡觉时间,整个公寓里都是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声音。秦爸要工作,白天还能避开这大小三个疯子,秦妈就没那么幸运,每天都被穿耳魔音折磨着。   头一个星期,秦国华来过两回,一回带她们去游乐园玩了一天,晚上吃了些小孩子喜欢的麦当劳速食,另一回带她们三个去大商场里买衣服,回去时每人都抱着个巨大的娃娃,因为逛街时秦画看见说要,他便给三个女孩一人买了一个。   秦国华对秦画的态度和对秦舒秦琦并无两样,秦画一开始紧张,后头慢慢也放松下来。他说平时还有生意要谈,没法来的太勤,便答应一个星期带她们出去玩一次。   曾雯一次都没来过,想是懒得应付,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杨惠的三个女儿一下子全杵在她面前,再怎么放宽心,大概都会有点膈应。   浪的开心,秦舒也没忘记正经事,从秦琦那儿问到,自打她做梦的事闹过以后,就再没见秦国华把那个范伟往家里带。   受了秦舒的‘委托’,要她盯紧那件事情,可大人的事不会专程同她说,秦琦便只好自己去想法子打听。   有一回偷听秦国华和曾雯说话,说是范伟见秦国华越来越冷淡,努力了一阵儿也就不再上赶着凑过来,转而去找其他人了。   被盯上的另一人秦国华也认识,委婉地提过几句,让那人多提防着范伟,对方却并不放在心上,还好生笑了秦国华一通,说他没胆识没远见,跟个耕牛似得,目光短浅只有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秦国华见那人不以为然,便不再自讨没趣,不管他们的事儿,由着他们去了。   现如今,那人已然被范伟带上了道,沉迷于各种大赌-局小赌-局,生意盈亏不管,一个劲地往里钻,三不五时和范伟一起,约着上别人的豪宅别墅去赌。   像秦国华他们都是做物流生意的,这些年也赚了点钱,可和那些财大气粗的比,总归还是比不得。那人就那样,不厚的家底,竟全都被范伟哄着赌干净了。   且不止这么一位,秦国华向外打听,相熟的不相熟的,跟范伟凑作堆,泥足深陷出不来的,竟然有好几个。   后怕之余又有些庆幸。   秦琦亲耳听到秦国华对曾雯说,秦舒是个有福气的,光是这份运气,就不是旁人能比。   听到结果秦舒总算是松了口气,压在心上的又一件事解决,她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夏天闷热难熬,茂业公寓没有装空调,秦舒热得不行,跑去附近商场买了两台空调扇回来将就,寥胜于无,多少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到s市的头两个星期玩的很尽兴,秦舒平复下来,又开始全情投入到她的‘工作’当中。   在绿水和人打的那个赌她没忘,但不管怎么,《琳琅书》《赠君书》也是要写完的。   放假了,她待在黄金屋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了有足够时间,每次进去比例都调的无,如此一天硬是多出了八、九个小时。   《琳琅书》在更完那天答应的番外以后,很快就完结了。   差一步问鼎后位的洛琳琅知道她一辈子爱过的两个男人,要么正在算计自己,要么已经算计过了,顿时心如死灰,把自己关在寝宫两个月,每天都被外面不断传来的消息折磨。   画逸靠着从她这掌握的资料和情报,捣毁灵通阁,断了燕敬一臂,少了灵通阁做眼睛,燕敬没有之前那样耳目通灵,在面对画逸的小动作时频频吃亏。   画逸主动引战,大周西南粮仓被烧毁,上水源被人投毒,战马和骑兵主力部队被药倒了一大片,交战时先行部队被引入沼泽林,原本由主将和灵通阁阁主一人半块的虎符也出现以假乱真的赝品,好几次差点被人潜入大本营……   总之,燕敬输了,以割让城池为代价,平息了这场伤筋动骨的战-争。画逸成了大赢家,版图扩张,大周以朝贡姿态俯首,虽未称臣,到底是低了一头。况且那一战伤了元气,至少几十年内,大周再兴兵之力。他只要抓紧时间,让大齐更加强盛,他的下一代,或是再下一代,未必不能将大周的土壤全部纳入大齐之下。   洛琳琅似乎也成了彻头彻尾的输家。   画逸有多得意潇洒,她就有多灰头土脸。大齐悍将肖阳因战功被封平北侯,他的女儿也成了后位热门人选。   从云端跌到泥边的洛琳琅在最开始的疯狂过后,平静下来,安然待在寝宫里享受被囚禁的日子。   谁知画逸却于某天夜半突然现身,说要给她晋位至皇贵妃,让她忍几年,等他不再被肖阳的兵权制擎时,再将属于她的后位还给她。   然,从云端跌落的洛琳琅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儿地敲她的木鱼,念她的经文,活脱脱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画逸无法,只得离开,后来又来了许多回,她一直那般神态,不管他如何低声下气地求,只要他踏入她的寝宫,她就闭上眼念经,一眼都不愿再看他。   终于,画逸忍不了,砸了她的木鱼,撕了她的经书,捏着她的下颌,宁愿大吵一架,也要逼她睁开眼面对他。   洛琳琅任他发怒,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   直至他埋头在她肩胛,痛苦地哀求,洛琳琅才对他说了数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我每天念的是什么经么?我告诉你,是往生咒。不仅念给我死去的师傅,也念给我自己!趁现在还苟活着,多念几句,多念几遍,好保佑我死后早日过孟婆桥,早日喝孟婆汤,早日下轮回投胎!不用蹉跎,省得等你皇帝做够,富贵享足,我还要在地府再见着你这张令人倒胃口的脸!”   闻言,画逸猛的推开她,气地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沁了血般,瞪地通红。洛琳琅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状若疯癫,指着他厉声道:“我洛琳琅下辈子愿做猪愿做狗,愿做妖魔鬼怪,愿做山精地灵,只要与你生生世世再不相见,纵使灰飞烟灭我也甘之如饴——!”   一掌震碎了一张矮塌,画逸望着癫狂大笑的洛琳琅,脚步慌乱地离开,落荒而逃。   那是洛琳琅和他的最后一面。   等宫人来通知他的时候,那座象征着贵妃尊荣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他想要冲进去,却被十几个宫人拦腰抱住,腿也被人紧紧抱着,他没了章法,失了君王气度,红着眼吼着,挣扎开,又被前赴后继扑上来的宫人再次抱住,如此不停循环。   火灭的时候,整座宫殿都已经烧地焦黑,画逸不顾房塌的危险冲进去,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一架被烧成焦炭的枯骨,靠在墙角处,靠着被烧黑却没塌的墙,得以保持坐立的姿势。   那是洛琳琅。   她面前的经文,木鱼,全都被烧成了灰,唯有金丝木矮桌剩下了一小块,不过也是漆黑无状。   直到死之前,她都在念着她的往生咒,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早死早超生,离他远远的,几十年的距离,一辈子的距离,一生的距离,生生世世的距离,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永生不要再同他有瓜葛。   她说的那些话齐齐涌上心头,画逸看着那具烧黑的骨架,脚步不稳,虚晃着倒退两步,而后转身冲到殿外俯身呕吐,接着,呜咽吐出一大口血,脸上血合着泪,就那样怒急攻心,悲涌上头,昏了过去。   正文的结局是若干年以后,年迈的画逸坐在轮椅上,由亲侍推着,在从前的六王府里,从正门到后院,一点一点细看,一点一点回忆。   六王府在洛琳琅死后就被他封了起来,每一处都派人照看打扫,尤其是她从前住过的地方,包括皇宫里重建后的贵妃殿,几十年如一日,还是当初的摆设。   登上她最常待的阁楼,大半个王府尽收眼底,画逸挥退左右,一个人冥思出神。   她一直都是不肯低头的性子,刚做他的侍妾时,在这阁楼上,他们几句不和,她竟然转身就要从栏杆上一跃而下,那次是他拉住了她,否则她早就死了。   她连死都敢,就是不愿和他在一起,跳下去时竟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他也想过,她那么决然果敢,或许是知道他舍不得,知道他会来拉住她,不过是仗着他欢喜她,有恃无恐所以才无所畏惧罢了。可想来想去,不管她倚仗什么,他到底都是舍不得,有这一点,他就只能认栽。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总归都是鲜活有人气儿的,可最后她却宁愿选了那样的死法,造了那样的誓……怕是真的、真的已经恨毒了他。   “早该知道以你的脾气,哪会就这样让我好过……”   落日余晖点点,唇角勾着,他的眼前却模糊一片。   洛琳琅并未就那样一死了之,灵通阁阁主留了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给她,她从未跟画逸提过,在自焚之前,动用残留的最后一支灵通阁暗线,将之送回大周,送到了燕敬手里。   灵通阁积年累世留下的钱财、兵器,称得上一座宝库。燕敬靠着它,短短几年休养生息,让大周重新振作起来。   别说吞并大周的版图,这些年两国大大小小地打了十几场,谁也没占着便宜,直到大齐把得来的城池吐了回去,局势才稍稍安定。   “罢了、罢了……”轮椅上的人轻叹失笑,“合该我欠你的……都是我欠你……”   天将沉,亲侍上来接他,问他是否可以回宫。他说是该回去了,临走还抱怨:“这王府变了,没看头,没意思。”   亲侍回他:“王府这么多年每一处都是照着您的吩咐,不曾挪动过半分……”   他笑笑没有说话。过会儿摇头道,“这么些年,皇宫也厌了,京城也倦了,现今连这六王府也看不过眼了……”   亲侍提议可以去行宫解闷,他只哀哀地叹:“你不懂,不懂……”   离开六王府,上御驾前,他回头深深看了那牌匾一眼。泛着光,这么多年一点没被灰沾染,就好像一切都在昨天。只要他回去,就有一座院子,就有一个人在等他。   随着礼官洪亮的声音响起,王府大门被一点点关上,有人托着他的胳膊,他颤巍巍地登上马车,转头向身后看去,视线中有个模糊的鲜艳人影,仿佛将将就会伸出手来握住他的。   可惜,牌匾上的灰能擦得干净,那些几十年前的事情,即使一天被他翻出来回忆八百回,再怎么,也还是蒙上了厚厚重重、沉沉闷闷的一层,不论擦得净擦不净……过去的,始终都过去了。   全文最后一句,是画逸的独白,眼眶泛红,噙着泪,他哽咽着叹——   “琳琅天下……不如琳琅。”   “……不如…琳琅。”   ……   看完全文,读者一直在文下追问还有没有番外。秦舒回答番外收录在实体里,又补了一句:“但番外也是虐的,主要虐的是画逸和燕敬。”   岂料这正中读者下怀,得知他俩将被虐,一时响应者众多,一个两个纷纷追问实体什么时候出,为了那三万字番外,她们一定会捧场支持!   秦舒问过若絮,在文案处挂了公告广而告之,读者们看过,见还有一段时间,便安心回到文下给《琳琅书》写完结长评。   她们这厢互动有爱,其乐融融,看在‘我只是吐个槽’那些人眼里,则是不屑冷哼——一篇烂雷文,在那儿矫情个什么劲儿?!一个两个喊着被虐到了,看哭了,简直恶心地要人命!   那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秦舒全都忽略了,读者们忙着感慨,讨厌她的人忙着黑她,她却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每天在黄金屋里码字码字码字,出了黄金屋就是做作业,或者带秦画出去玩。   等到说好的更新时间一到,她按照老习惯,把《赠君书》的前三万字发了出去。   一个小时不到,‘揽明月’又在《赠君书》下砸了一千块霸王票。   ☆、第38章 外站扬名   秦舒有提前几个月存稿的习惯,《赠君书》已经存了四十多万字,加之又是暑假,她在黄金屋待的时间比平时常,每天能攒下的数也越来越多。   平均速度大概在每天两万,这样算不用过完暑假,《赠君书》就能全文存下来。   《琳琅书》已经修好,出版社那边正在做最后的工作,暑假刚过去三分之一,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再过不久就可以送进厂印刷了。   《赠君书》才更了个起头,存稿数就达到了七十万。不怎么着急,有时提前写完当天给自己定的目标,秦舒便会在123言情四处逛逛,看看别人的文。   大神们的文她一般不去看,一来是因为大神的文基本质量都好,一看就容易入迷,要完结了还好,不过花一两天的功夫看完,要是迷上一本没完结的,每天追每天追,她写文就会受到很大干扰。   二来,在连载期间,她怕看多了会被别人的梗和剧情干扰,思路乱了写起来就会畏手畏脚,活像个结巴在讲故事。   所以,她每每都只看个开头,觉得好看了,吸引自己了,立马就打住,然后将其加入收藏,好好攒着,等她一篇文完结新文还没开时,在那个交叉的空档,一气儿看完,那才叫过瘾。   现言频道有个写无限流的作者引起了秦舒的注意,也不是说有多特别,她写的是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那种体裁,只是刚好开头三个男主都是戳中秦舒萌点的类型。   咬着指甲看了前三个故事,秦舒没忍住,一口气把所有章节都看完了,然后在最新的vip章下炸了一个一百块的霸王票。   这个作者也是刚来123言情不久的半新人,比秦舒早一个月,没有异军突起也没有一夜爆红,文收和作收都以非常稳定的速度在增长着。   文笔不能说惊艳,但创造的人物都很讨喜,反正是秦舒喜欢的类型。   在人家文下晃晃悠悠半天,加了文章收藏,又点开作者控制界面看《赠君书》的评论,不出意外收到揽明月每天定点准时的鼓励,她留的每条评论都超过了二十五字,有时候甚至会留上一两百,一字一句都是对剧情非常认真的点评,秦舒少不得也要认真地回她,久而久之,两人这种互动好似成了一种习惯,又像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看完,秦舒手一滑点到‘我发出的评论’这一选项,刚想叉掉,却发现自己在别人文下留的那条评论居然有十多条回复。   秦舒一愣,才猛然想起来——卧槽!她刚刚用的是大号!不是小号!是大号!!   她用卿书这个超级容易招是非,随时被人锁定着当靶子打的大号,在一个作收1000的小粉红文下投了雷,还说了声‘大大辛苦了’……   这得给人添多少麻烦。   果不其然,在她的评论下,‘卧槽’声此起彼伏。   ‘卿书?!我点进去了是卿书本人没错!omg她管总受大大叫大大!!’   ‘前排打卡!这算不算掉马甲[凑热闹]’   ‘卿书也在追这篇文?真不敢相信(°ー°〃)’   ……   没几分钟,绿水又出现了一张帖子。   【卿书追《男主你该吃药了》掉马甲!管作者黑衣总受叫大大!】   一开始都以为是《男主你该吃药了》的作者黑衣总受炒-作,大概是情商不行居然想这么low的方法,众人都准备好要进贴开嘲讽放大招,谁知一看主楼,再追到文下一看,发帖的确实是《男主》那篇文的读者,不是作者。   没什么掐点,但也算一件得趣的事儿,闲着无聊的人便你一楼我一楼地回帖讨论了起来。   秦舒对自己的智商表示了十二万分的鄙视,正无奈间,那篇文的作者黑衣总受上线了,一看文下的热闹盛况有点蒙圈,了解了事情始末以后,哭笑不得。   评论区都被绿水观光团占领了,她们倒是没有恶意,虽是留言调侃,但都顺手给了个两分。   在众多评论中,翻了半天才找到卿书留的那条。   【作者回复:我会勤快更新的,绝对不会偷懒,大大的打赏我收了,至于叫我的这句大大,我还真不敢收[哭笑不得],难登大雅之堂的杂笔,没想到书娘你喜欢,受宠若惊[笑]】   有礼有貌,不卑不亢。   书娘是卿书的读者叫出来的,到后来许多人也跟着这样称呼她。   按照写文的时间来说,卿书是黑衣总受的后辈,但按照作收和名气,这声大大卿书倒也受得起。只是,她有点拿不准黑衣总受的态度,毕竟这大123言情里,喜欢她的有多少,讨厌她的就有多少,不知道黑衣会不会也和那些人一样,不喜她是个写‘小白女强苏爽雷’的作者。其实卿书不求黑衣总受喜欢她,只要能站在无感、不黑不捧的路人那一拨,她就很心满意足了。   想了想,卿书回了她的评论。   【卿书:抱歉,忘记换看书号上来了,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的错,非常对不住。】   有点忐忑地等着对方的回复,一会儿觉得人家态度那么疏离,怕是不太喜欢她,想来不一定会再理她。一会儿又想,就算讨厌,好歹有这么多人看着,再怎么,也不会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给她难堪吧?   难得地,竟然觉得有些焦躁不安,秦舒想,学校里那些给温姜送的男生,或许也是这种心情?   胡思乱想间,对方的回复终于被刷出来了。   【作者回复:大大你这么认真地道歉我快把持不住了!!说实话,我也在追你的书!琳琅书昨天刚补完进度,十一点多看完,熬夜熬到一点才把我自己文今天要更新的章节写出来,刚刚喘口气去看赠君书的开头了,谁知道回来就发现书娘你居然在我文下!简直不敢相信!!!】   秦舒错愕地看了好一会,而后十分果断地戳进对方专栏,找到她的读者群号,在企鹅上搜索,然后点开群主资料,发送了添加申请。   申请通过以后,秦舒还没问她是不是黑衣总受,她那边就先丢过来一句接一句的话。   【黑黑黑:是卿书吗?】   【黑黑黑:我非常喜欢洛琳琅!!!】   【黑黑黑:撇开情节和其他的各种说法,单看人设,我好喜欢洛琳琅的性格!果决!干脆!帅!!!】   花了一分钟接受她们彼此互为对方读者这件事,秦舒来了兴趣,手速极快地和对方交流起来。   聊过后发现对方真的不是客套,黑衣总受姑娘的确是秦舒的读者,而她给秦舒的三篇文评价也很中肯。   【黑黑黑:书系列光看剧情,是比较偏向外站的风格,123言情会有人接受不了很正常。不过我来123言情以前看的都是外站文,所以对这类虽然有点视觉疲劳,但是不会反感。而且我看的书比较杂,什么书都看,只要文笔好,我全都吃得下!】   【黑黑黑:一开始绿水在闹,我是凑热闹去看与凤书的,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一般的外站文,后来主要是被你的行文吸引了,我来123言情这么久,各种文都看了不少,说实话有很多自诩写古言正剧的作者看不起外站女强爽文,但是真要比起来,她们的文字功底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黑黑黑:与凤书主要是打脸爽,感情方面有些薄弱,我看的时候觉得很过瘾,但是过后并没有感觉怎么被打动,可琳琅书我是真的蛮喜欢,主要是那个结局!真的真的很过瘾!就是琳琅自焚的那一段!还有画逸重回六王府的那里,看完我整个人都舒了口气,真的,你没有让琳琅留在皇宫继续做画逸的妃子真的太好了,如果你那样写了,说不定我也会跟着一块黑你……】   最后,她又说了很诚恳的一段。   【黑黑黑:其实你不必在意那些黑你的言论,他们接受不了的只是你的故事风格,和你的文笔没有关系,讲真,要论文笔你真挺棒的。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每个站的风格不同而已,你的书系列放到别站去,无线收益绝对高到吓哭你!】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想确定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看法,没想到她会认认真真和自己说这么多,甚至还善意地开导起了自己。   这么久以来,虽然面对的一切都是秦舒早就做好准备要承受的,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现在被她这么一安慰,那不舒服的感觉竟然消散了一大半。   秦舒认真谢过,也和黑衣聊起了她的文,说到她文里的男角色时,秦舒少女心爆发,连声感叹着哪个角色萌,哪个角色想嫁,一连串的感叹号把黑衣唬了一跳。   估计,她也没想到在作者有话说里看着挺高冷的卿书,私底下居然是这么个画风吧……   ……   接到裴慕电话的时候,陆林先正在认真地刷着网页,看的太认真,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注意听,恍惚间被裴慕忍无可忍的大喊唤回神,抖了一下,才听见他说:“陆林先你不会是又在看秦舒的小说吧?你这可有点走火入魔了,是不是得病了啊,有病要吃药……”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眼神从电脑上移开,陆林先问:“咋咋呼呼,到底有什么事?”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呢?”裴慕很是不满,“我好心好意打电话来问你暑假过得怎么样,你却用这么不耐烦的语气打发我……”   “我吃得香睡得香高了也壮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笑着说完,听裴慕在那边叨叨地抱怨,说着假期里的琐碎小事,陆林先应着,间或应和两句,半个小时过去,裴慕总算是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陆林先坐回电脑前,网页一刷新,《赠君书》下瞬间又多了一个新章节。   点进去细细看完,他倒回去把没留言的章节全都补上留言,顺便又砸了一百块霸王票。   忙活完,打开绿水,看到那张带着卿书名字的帖子,进去看完,又摸到黑衣总受的文下,把那条盖起高楼的评论从头看到尾,他忍不住感叹道:“她怎么总是对着同性痴汉啊……”   手机突然响起,下意识地觉得又是裴慕,正想问还有什么没说的,拿起一看,来电的却是他爸。   “爸。”   叫了一声,耐心仔细地听那头叮嘱完,偶尔被问到时回答几句,到末尾,被他爸问到下一个地方想去哪玩时,陆林先停了停,眼神扫过电脑上显示的界面,微微勾起唇答:“……我想去s市住几天。”   ……   那天黑衣总受说的话秦舒听进心里去了,但只当做是对方在宽慰她,并没有怎么上心,可没过多久,谁知,黑衣的话,居然一语成箴——   先是红裙书城和潇潇书城的论坛在评网文时大篇幅提到她和她的文,可以说是专门给了个大版面。接着,流量最大的闲聊聚集地海角论坛,读书版块里有名的三个马甲中唯一的那位女性,也是专读言情的那位,开贴推荐了与凤书和琳琅书,吸引了不骗人。然后,音浪博客上,一位拥有大批活粉的扫文博主,写了篇博客文章点评并推荐了秦舒的两篇完结文。   都是流量不小的地方,聚集的全是些爱看小说的人,像是被绿水的热闹影响,外站的人接二连三地,对那个时常被挂墙头被当成靶子打的卿书有了兴趣。而上述三者刚好都是因为凑热闹才去看卿书小说的人。   就这样,知道书系列的人越来越多。   读者年龄不均,受众需求不同,在这样的市场下,被123言情主流所鄙夷的雷文大神卿书和她的雷文系列,被123言情之外的市场所接纳。   口耳相传,加上越来越多的扫文组推荐,书系列在接受爽文和女强这一不小的受众群体里,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喜爱。   秦舒自己都没想到,她身在123言情,最先攻略的却是外站和外站读者。   和若絮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早知道我直接去外站写了’,吓的她语气激动地连连质问秦舒,是不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秦舒连忙说只是开个玩笑,安抚她后,又元气满满地立下目标。   【qs:外站攻略了,自家大本营却还在对我各种开嘲讽……好!我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在123言情给自己正名!我一定一定要扳回这一局!!!】   ☆、第39章 无线爆红   网上掀起了一波阅读评鉴书系列的热潮,从几个有名的女频大站开始,写言情的作者,看言情的读者,越来越多人知道卿书这个名字。   还有一些小站的编辑,纷纷教导手下的作者,想写出红文,可以多看看卿书,去揣摩她的文的结构,研究她文里的爆点和看点,学习她的长处,用以弥补自身不足。倒不是说卿书的文好到足以做范本,而是因为,卿书的书系列,同时融合了123言情受欢迎的清新文笔和能够在无线上爆红的所有元素。   其中,‘能在无线上爆红’这一点,让不少女频网站的编辑都特别在意,恨不能下一秒就把卿书挖角到她们站,分分钟上推荐,上无线,然后大赚一笔。   123言情的编辑也不傻,眼见书系列受关注程度越渐上升,只有申请以后才能上的无线渠道,也主动对卿书的书系列开放。   若絮在工作日的时候戳了秦舒,告诉她《与凤书》和《琳琅书》两篇文要放上无线,秦舒当然不会反对,弄好一系列流程以后,她就在后台看着自己的完结文收益不停飙涨,速度之快简直堪比火箭升空。   说真的,在123言情某些接受不了书系列风格的人眼里,这可能只是个烂俗的故事,但在好这一口的无线渠道读者眼中,书系列绝对算的上优品中的优品。   风格戳中她们的口味,遣词造句甩一大堆小白写手n条街,故事构架的好,剧情衔接紧密,逻辑严谨滴水不漏,不论是主打升级打脸而恋爱略少的与凤书,还是虐恋情深时时让人揪着心肝与主角同命运共呼吸的琳琅书,总体水平都超过了一般的女频爽文n大截。   文人相轻的毛病,自古就有。写小说也不例外,两位作者彼此之间看不上眼是常有的事情。这个价值观与我不符、这个情节我不喜欢、这个角色不对我的胃口,任何一个简单的理由,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作者不喜欢另一个作者的原因。   而卿书所面临的情况很简单,上述那些都是原因,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她上升的速度太快了。   有许多人在123言情待了几年可能还是一个小透明,她却凭借着一本书,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迅速从一个小新人成了大粉红,作收数也正在以超快的速度朝大神门槛冲刺。在某些人眼里,她得到的太多,可文却不是她们心中的好文,标准没有达到,或者说产生了严重偏差,于是,这些人就很难接受卿书有如神助般上升这个事实。   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没有谁的喜好能成为这个圈子的标准,厨师做菜尚且众口难调,更别提写文看小说这件事。   所以,卿书这个名字,知名度从123言情扩张到外站后,不同评价间的争论也越来越激烈。   有说她好的,也有说她不好的,一时间,倒真成了写手圈里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   便有许多人开始质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作者,怎么红地这么快?在她自己的网站拥有知名度是一回事,别的网站知道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么突然,不是很奇怪?   阴谋论渐起,有些人开始说,最先在各大网站各大论坛里提及卿书的那些人是水军,是被人花钱雇下,替卿书刷知名度的。   反驳和赞同的又吵成一片,挺书派和倒书派的几次骂战,又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这些秦舒都知道,但并未参与。若絮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越是在风口浪尖,越是要沉住气,捱得过风浪,没有被风浪拍死,渡江之后便能修成正果。   任外面闹得风风雨雨,她只管低头写文抬头数钱便好。   口碑的争论一点不妨碍她赚钱。如同外站许多位编辑所看到的,书系列的确集合了受无线欢迎的各种元素。   无线爆红是什么意思?   对于大多数上不了无线渠道的123言情作者来说,可能不太清楚这一点。因为123言情的风格百花齐放,但偏清新,在无线上一直不太得意,而渠道有限,也不是所有文都能有这个机会。   与凤书和琳琅书就是无线爆红的文,爆红,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收益。   与凤书赚的比琳琅书少些,一个月是十万进账,琳琅书则是翻了一番,一个月收益二十万。   这还不算特别吓人的,更新字数多的红文,推荐上的多,一天一两万也是常有的事。不过123言情的无线渠道毕竟不是太广,卿书这个水平,已经算是无线大神的级别。   无线的稿费半年发一次,随着时间推后,收入会渐少,但两篇文加起来,秦舒到时候税后至少也能拿到一百多万。   若絮说了,后台收益也明明白白显示着,可秦舒还是有点晃神。   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这一切——都tm真实发生了!   半年后,她人生中第一个一百万即将到手。   和若絮聊过的那天晚上,秦舒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一开始动笔写书系列的时候,她只是想着能独辟蹊径,万把块万把块小赚一些,治好她妈妈的病,还清家里的债务,再好好存一段时日,给她爸做生意筹备资金,能完成这些目标她就非常满足了。   现在,事实突然告诉她——嘿!兄弟,你一个月能赚好几十万了。   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这换做哪一个……都会有点傻眼。   不过也就用了两天时间,秦舒很快就从这个巨大的好消息中回神。   那一百多万是半年后的事情,得等到过年时再去想,眼前最直观的收益,便是与凤书和琳琅书的实体销量,以及被它们带动起来的赠君书的网络收益。   对卿书和书系列的讨论在偌大的网络上只能算小小浪花,可在网文圈里却是不小的声浪。   那两篇文不仅在无线上红了,实体销量更是一路走高。   出版社来消息,与凤书和琳琅书都要加印,各加几万册的数量,如此,秦舒便又得了六万多。   赠君书的网络收益也达到月入三万的水平,到处都是收入,哪哪都是钱,秦舒每天睡前躺在床上,光是掰手指算数都能消磨好一会时间。   秦舒没有和家里人说钱赚了多少多少。收益一提,加印得来的追加稿费一到,她便果断分成两份,一份留在自己卡里,另一份转到秦爸账户。   对于数额越来越大的钱,不仅秦爸秦妈,包括秦国华都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手里过的账都是以万为单位,几万十几万起,身为长辈,瞠目之余,又觉得压力有些大,暗叹自己居然连个小辈也不如。然又有些与有荣焉,自家的孩子,能干是好事,想想便觉脸上有光。   对于他们的赞许,秦舒只是笑。若是半年以后无线稿费到手……怕是他们会更惊讶吧。   ‘姐姐我不仅吃的多,赚的还更多。’——吃火锅时对着裴慕放的那句豪言,这下她是真的做到了。   手头松泛,乐子便多了,刚好姐姐妹妹都在,秦舒便时常领着秦琦和秦画出门潇洒。   给秦画买了个mp3,穿的衣裤鞋子买了十几套,背的包也买了好几个。秦琦爱吃,她们三个便从家附近一路吃过去,坐公车坐地铁到处找好吃的店,简直像三个饕餮。   秦爸秦妈那儿,除了给钱,秦舒还给秦爸买了个新的西门子助听器,三千多,给秦妈买了个金手镯,不太重,也只花了三千多,却教两人开心了整整一个礼拜。   收到女儿亲手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做家长的都会开心,何况是女儿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买来的物件。   这个暑假,一家人过得相当轻松愉快。   ……   又和秦琦秦画出去玩了一天,回到家,把打包回来的吃食交给秦妈,秦舒冲了个澡,爬上床,打开电脑靠坐在床头。   企鹅才登上去,对话窗口便弹了出来。   【编辑若絮:你之前说这篇大概也是一百多万字对吧?现在更了快三十多万了,那两篇成绩好,这篇下个星期也推上无线连载,你把要填的填一下。】   后头还有一个不大的文件发了来。   有些在网页上爆红收益超高的文到了无线上,收益可能会扑地作者想哭,有些在无线上红红火火的文,到了网页上可能会收获骂声一片。   归根究底是需求不同而已,谁都没错。但两者间的差别,却非常明显。   卿书算是个异类。   网页收益是金榜水平,无线收益也高到吓人,双料双丰收,同时攻克两方面,即使说她不好的大有人在,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放眼整个123言情还真没几个。   【qs:知道了,填完马上发给你。】   欣然同意,接收文件后打开,逐项填写完毕,把新的文件发还若絮,秦舒将鼠标移到任务栏,企鹅图标一直跳动,未读消息有好几条。   一一点开,该回的回过,最后头那个对话框是陆林先的。   【陆林先:在吗?】   消息发来的时间是两分钟前,秦舒手刚摸上键盘,打算回复他,随手丢在身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话刚出口,听到对方在听筒里稍微有些不同,但仍旧能听出熟悉感的声音,秦舒一愣,而后笑起来,“陆林先?”   “是我。”   清润的声音在透过听筒里听起来有些沙哑,就像夹杂了些细小颗粒,不难听,反而别有韵味。   他问:“好久不见,暑假过得好吗?”   秦舒说好呀,又问他:“刚刚收到你发的企鹅消息,正想回你你就打来了电话,怎么,有什么事吗?”   陆林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如此急切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更别提为此感到不好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是裴慕所说的‘脸皮死厚耐心极强的可怕生物’。   他在那头笑了一下,心情似乎很好。   “我来s市了,有时间吗?一起去吃东西吧。”   ……   都是常在一起玩的,一没有什么要紧事脱不开身,二也不是认不得路,秦舒自然没理由不答应,便约了第二天在市中心商业区的地标建筑前见面。   到时间,陆林先一大早就起了床,早饭略吃了点,背包里该装的随身物品前一夜就已清点装好,拿起桌上搁着的钱包,数了数红币正好二十张,想想又觉得不够,他拉开抽屉从一沓钱里又数了五张装进口袋,顺便从五六张银行卡里随手拿了一张一并装进去。   东西都收拾好,他背起包出房间,下到一楼时和餐厅里正开始吃早餐的他妈妈打了个招呼,“妈,我出去了。”   “哎……你不要我陪你啦?”他妈妈诧异地问。   “你不是十点的飞机吗?”陆林先停下脚步,拉着背包带答:“我知道你们忙,我一个人在s市没问题,刘阿姨会照顾我,等我住一段时间,玩够了再过去找你们。你好好吃,吃饱了好坐飞机。”   陆太太无法,只好说:“那你去吧,记得随身带上手机,出门要和刘阿姨联系,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晚上早点回家。”   停了停想到什么,又问:“不然我让个司机到s市来,你说要在这住一两个礼拜,这样出门方便,好不好?”   陆林先一口拒绝,“有地铁和公车,不用那么麻烦。哎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了,妈你一路平安。”   说完人就跑没影儿了。   “哎……!阿先……”   陆太太叹气,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才八点,怎么就时间不早了……”   刘阿姨从厨房出来,端着一叠热乎乎的新鲜小点心,笑说:“小孩子嘛,玩起来都上心,先哥平时不大出门,难得今天自己上赶着出去,好事儿!”   刘阿姨和在d城照顾陆林先的那位张阿姨一样,在陆家待久的人,都管他叫先哥。   陆太太摇摇头,语气中颇有不舍,“还不是爸执意要送他回老家,待在我们身边不好么!d城那么小一个地方,又没人照顾他,张阿姨妥帖是妥帖,可到底不比在我们身边。说什么忆苦思甜……我那两个月真是没一天睡了好觉!”   其实在回d城之前,陆林先和陆家夫妇每天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多,他们夫妻两个都忙,成天这里飞那里飞的,能照顾他的时间少之又少。更何况大城市里,学校基本都是半寄宿制的,陆林先每个礼拜只有周末两天回家,吃住都在学校。   不过,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都比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来的心安。   吃完早餐,陆太太进了陆林先的房间,想帮他叠叠被子,却发现他的床铺早已收拾地干干净净,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转而走到电脑前,拉开桌柜,见昨天给他的钱动过了,数一数发现少了二十五张,陆太太有些愕然:“这孩子,平时钱都不怎么动,今天干嘛去了,带了两千多出门……”   她转身出去一会儿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女式钱夹,一打开,里面厚厚一沓全都是红币。   拿了三分之一放进陆林先的抽屉,又想了想,她干脆把剩下的也全放了进去。   横竖他儿子不爱花钱,现在既然想花,那就让他暑假过得开心些,要吃要喝完玩,都满足他。   出了门的陆林先不知道他妈的举动,此时他正在公车上摇摇晃晃,一边等着到站,一边给秦舒发企鹅消息。   【linx:我快到莘庄地铁站了,吃了早饭吗?我带了肉松面包。】   消息很快回过来。   【秦舒:正在公车上吃早餐,煎饼果子,给你也带了一个[惊恐]怎么办会不会吃不掉……】   肚子里早餐和牛奶在晃荡,他吃东西向来只吃八分饱,刘阿姨怕他吃不饱,早餐做的多,他又不爱碗里有剩,便全都吃光了。今早的量已经超出了他平时的度,胃里感觉有些涨。   然而,他还是回了一句……   【linx:那刚好,我还没吃,好久没吃煎饼果子了,我能吃掉,不会浪费的,放心吧。】   ☆、第40章 反常为妖   到了莘庄地铁站,买好地铁票,正值上班高峰期,人比较多,站了近四十分钟,陆林先才到达目的站点。   走到约好的百货大厦大门口时已经九点多了,他到没多久,背着包的秦舒就快步从另一个方向赶了来。   “早~”   快到面前时秦舒加速小跑,笑着打了招呼,站定后喘匀气,她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好久不见。”   “早啊,好久不见。”   陆林先也笑,递给她一张湿巾擦脸。   几个礼拜不见,她长高了些,头发也稍稍长了,脑后绑着个辫子,一跑起来就上下左右各种甩动。   打扮依旧是在学校那样,白t恤配牛仔短裤,脚下一双休闲板鞋,手腕处还是那串戴了很久的手链,她的目光莹亮,整个人看着非常精神。   “长高了不少。”两人一齐转身,并排沿着长长的商业街向前行进,陆林先侧头看向她,“都快到我肩膀了。”   “哎?”秦舒头一转迎上他的目光,笑着喂了两声,“你这么说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能被你夹在胳膊下的高度有什么好开心的……”   陆林先失笑,还没乐完,就见她把包挪到前头,从里面拿出了个塑料袋递给他,她道:“呐,你没吃早饭,快点把这个煎饼果子吃了垫垫肚子,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闻言,陆林先一僵,却还是伸出手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解开塑料袋以后,捏着纸袋包装,垂头与那还有残余热气的煎饼果子无言对视三秒,他咬咬牙,心里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终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应该就不会那么撑了吧……说真的,陆林先真有点怕自己会撑到在秦舒面前吐出来。可不吃好像又不太好,人家买个早餐也不忘给他带一份,满满都是心意。如果这次不吃,拒绝了她的好意,估计下次她就不会再想到他,往后习惯了,那么就事事都不会再想到他。   “好吃吗?”   他吃相斯文,面上看不出深浅,连好吃与否都无法从表情上判断,秦舒忍不住问:“我看你平时不大吃辣,就没让加什么酱,味道应该不会奇怪吧?”   嚼完咽下去,陆林先笑的温和,一派悠然地回答:“不会,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秦舒这才放心,笑着说了一句喜欢就多吃两口,转而问道:“你来s市是过暑假的吗?待多久?”   “大概两个星期吧。”手里的煎饼果子吃得很快,陆林先捏着最后一块缓了缓劲儿,“住两个星期就去b市,暑假最后二十天都在那儿过。”   点点头,她又问:“那你现在住在哪?”   “瑞兴区。”陆林先把最后一口吃完,活像解-放似的,路过垃圾桶时,把塑料袋和纸袋一起丢进去,暗地里使得劲儿比平时重多了。见它们稳稳进去,心里这才松泛下来,“你呢?”   “我家在梅河区,就有名的物流生意专区那一片。”秦舒回答他,眼神跟着亮了,“和瑞兴区相邻,离得不太远,坐公车应该不用很久,有空的话出来见面也很方便!”   听见她的话,陆林先的唇角微微翘起,小小一个弧度,却带着十二分的喜意,“嗯……刚好我在这也没什么朋友,能找到的伴也就只有你了。那我有空打你电话?”   “行啊。”秦舒点头,低头看自己掏出来的手机,“那个陌生号码是你在s市用的对吧?我存一下。”   陆林先嗯了声,没说话,在旁边看着她新建联系人。   大早上,这条商业街上行人不如周末时多,小孩放假没有工作日限制,但成人大多是要工作的,只有雷厉风行急匆匆的白领不时和他们擦身而过,另就是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   街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日头开始渐热,平坦的石板地是暗红色的,因为禁止车辆进入,这条长街显得很宽,正中间还有方形大理石座,外面围着的一圈可以供行人坐下休息。   秦舒看手机看的太认真,不自觉绊了脚,下意识轻呼一声,身子向前栽去,幸而被旁边的陆林先拉住胳膊。   “小心!”   他托住她,眉头皱起,待她站定后关切地问:“没事吧?”   “这不冲地下磕,磕到一半被你救了么。”秦舒缓过劲来,没心没肺地呵呵笑了笑,“多亏有你,不然我就算保住门牙,估计这一身也要弄脏了。”   他的手在下,掌心朝上握着她的手腕,胳膊和她的紧紧挨着,成了她倚仗受力的支撑。大夏天的,她是短袖,他也是短袖,还没出大太阳,尚还干爽,皮肤只温热不黏腻,两两交贴在一起,触感清晰,脉搏仿佛都能感知地一清二楚。   他的手指很长,先是抓地紧,她站稳后虚虚松开,无名指和小指并着,横着托在她腕间,前三指微微间隔开,搭着她大半个手掌,触感清晰。   两只手的温度叠在一块儿,热的他有些紧张。   她没注意那么多,低下头去看顾自己的鞋,见脏了一块,便向外勾抬起脚,拿着纸去擦。   一只脚站立,中心一下子全倚向了他那边,她微微摇晃,他刚松开的手便再次握紧,原本托着她手腕的,却不知不觉变成了握着她的手掌。   她没有察觉,他却觉得头上脖颈肩膀胳膊背后,哪哪都似发麻了一般,有一种被拉紧的感觉,怪得很,让人有些着慌。   若是他厚颜无耻些,手指伸直,便可穿过指缝,与她十指交扣。   脸因着这没羞的想法泛了点红,那厢秦舒已经擦干净鞋上的脏东西站好,手自然而然抽了回去。陆林先空空地失落一瞬,而后也收回手,恢复正常。   往前走店铺鳞次栉比,门面装饰高档洋气,哪怕只是一间格子铺大小的店面,装修都非常精致讲究。   五颜六色的那家糖果店开了门,秦舒拉着陆林先进去,登时香气便扑鼻而来。他不太习惯,有些愣,她倒是深吸一口气,似是很满意这里的氛围。   她在各个柜前看看,闻闻味道,喜欢的就让店员装一小袋,有软有硬,奶糖水果糖,不同品种不同形状,颜色更是缤纷,买完一称,最后花了两百多。   陆林先正要掏钱,秦舒哎地一声拦住他,“出来吃饭,你说你请,这就算了,我买东西你怎么也急着掏钱呢?我带了钱,这个让你付像什么话啊……”   手就这样放在口袋没有拿出来,陆林先知道她既然会这样说,就绝不是在客套,便没有抢着买单。   她付了钱,把袋子装进背包,手里拿着两根动物形状的橡皮糖,仰起头来,一脸满足的笑意,亮出一口银牙,乐呵呵地笑,手朝他递去,“给你!”   是一根熊猫模样的。   他接下,觎一眼她手里的粉嫩兔子,跟着她的动作拆了塑料外皮,一向不怎么爱吃糖的他含着那只熊猫,碍事的糖棍杵在嘴里,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不适。   出了店门一路逛,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她说要上去看看,陆林先陪着上了三楼,一层都是清一色的女装。   “要买衣服吗?”他轻声细语地问,顺道又上下看了她一遍。   “我看看有没什么好看的,给我姐和我妹买两件……”眼神在店铺里扫过,瞅到一家貌似不错的,秦舒脚尖一转就往里赶。   不过也没忘带上陆林先,手向后一捞,她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人拉进了店里。   陆林先一怔,脚下跟着进去,心思和眼神却全在她拉着他的手上。然而还没细细品出味儿,她却又松了开。   想来是怕他走丢罢。   秦舒认真地挑着衣服,时不时拿着一件两件,蹦到穿衣镜前,放在自己身前比划。陆林先也没有不耐烦,眼神细细从她选的衣物上扫过,她询问,他也能认真地答好看或不好看。   很快,秦舒给秦琦和秦画一人挑了一条裙子,再看时就很随便了,这件看看那条比比,没有之前上心。   “你自己不买吗?”陆林先从她手里拿过购物袋,“我帮你拿着,你去挑喜欢的衣服吧。不着急,现在还早,吃饭来得及,慢慢挑。”   “我喜欢的啊……”她用手指轻点下巴,就着他的建议又把目光转回了整齐的衣架,“……没有长裙哎……”   “你喜欢长裙?”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喜好,陆林先眉头微挑,“我刚刚看到了长裙……跟我来。”   到他说的地方,果然一整排都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长裙,有连身的,也有半身的。   秦舒兴奋地拿下来比划,却发现……   她目前的身高,还不足以撑起那些裙子的长度。   “好可惜……”   这样说着,却不舍得把喜欢的裙子放回去。置于身前比划,半身的款式,腰得提到胸下,裙摆才能和地面拉开一点点距离。   秦舒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有点丧气地撇了撇嘴。   陆林先就站在她旁边,秦舒的视线扫过镜中他的身影,又向上瞄,突然有点羡慕他的高度。   鬼使神差地,没有多想,她下意识就把裙子伸到旁边,置在他身前比量。   果然,高就是好。裙子的腰身齐在他的腰身处,裙摆居然离地好长一截,再往上些甚至可以和他的膝盖齐平。   秦舒低头瞄了一眼他脚下,正感慨着,抬头对上他错愕的眼神,才猛然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我……没想那么多……就顺手…比划下……”干笑两声收回手,秦舒一边说着,一边把裙子挂了回去。   陆林先轻咳一声,又无奈,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基本上他是想能顺着她就顺着的,虽然说不清原因,但他就是觉得看她开心,心情会很好,所以便想足了办法,尽量让她高兴。   可穿裙子这事儿……他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舒不好意思再试了,和陆林先一块下楼,打算去二楼逛逛,下了电梯迎面有间书店,两人便拐了进去。   “秦舒,你来这边。”   听到陆林先叫她,秦舒从里面一排伸出脑袋,抱着三本书走过去。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却见他笑着抽出一本书,“你看,琳琅书,这写着作者卿书,是你的小说对吧?”   “哎……是耶。”秦舒诧异一瞬,而后禁不住高兴起来,“这里也有卖啊!”   “真巧。”陆林先把另外两本也抽出来,整好一套,“走吧,去付账。”   “哎?”   见他拿着全套琳琅书就要往外走,秦舒一愣。   “走啊。”陆林先看她傻傻的表情,心里暗觉好笑,“我要买这套书,你傻站着干嘛?”   “哎……?”   不等她再说什么,这次陆林先主动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柜台处。付完钱,他提着书袋,笑地比之前欢快许多,“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地方吃饭。”   ……   午饭吃完,裴慕窝回房间,在电脑前坐下,鼠标晃了晃,待机黑屏重新亮起,他百无聊赖地点开企鹅空间打算消磨消磨时间,稍作歇息,过几十分钟再打两把游戏。   同学的暑假各有各的精彩,许多人发动态po了自己在外玩乐的照片,各色各景纷纷入镜,光是动动鼠标拉动网页,就能从北方看到南方。   “过得还挺潇洒嘛大家……”   他也跑出来旅游了,可太阳太毒,他宁愿窝在房间里也不愿出去玩,日子过得和在d城没什么区别。   漫不经心地看着,遇上好玩的会评论一句,不多时企鹅空间里的动态全部看完,裴慕正想关掉页面,好友动态那儿突然又多了个红色的3。   又有三条新动态。   反正无聊也是无聊。裴慕移动鼠标往那儿一点,页面刷新,崭新的动态跳出来,他随便那么一瞥,眼珠子挪开半瞬又猛地错回来——头一条动态就是几百年都难得在空间看着一回的陆林先。   【专业卖兄弟的撸灵仙:好吃。[图片]】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图里是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上面用粉红色的果酱画了一个笑脸。   “不不不不这不是他的风格……”裴慕的脸拧成了一团,“绝对是见鬼了才会吃慕斯蛋糕!绝对!没见鬼怎么会在蛋糕上画笑脸?还tm是粉红色的!”   这样念叨着,裴慕给陆林先发去一条企鹅消息。   【帅到你颤抖:先呐!你怎么了?今天见着鬼了?!】   等了好久没收到陆林先的回复,裴慕无聊地很,正准备设置成免打扰状态开游戏玩两把,却突然收到秦舒发来的消息——   【大魔头秦舒:[微笑][微笑][微笑]】   裴慕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孩子傻了么?冲他笑个什么劲儿哟……   ☆、第41章 爱心特质死亡便当   和陆林先一起逛了一下午,晚饭之前两人就各自乘地铁回家了。   在外走了一天,到家时秦舒只觉满身疲惫。胃里沉甸,她喝了碗汤当做用过餐,冲澡后爬上床,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登陆123言情。   上升路走得稳稳的,赠君书作为书系列收官之作,势头大好。   秦舒答应过读者这本不死男主女主,结局必定大团圆,果真就没有埋伏笔设隐线铺垫什么,剧情一路勾人心弦,小高-潮一个接一个,就这么顺当更完了近二分之一的内容。   比起前两篇文里,男主女主要么立场相对,要么怨恨难解,赠君书这文里的女主襄君和男主临羡之间却简单得多,他们没有那么多纠结,感情纯粹又浓厚。   在神州大地上,邺国与云国以日月相合之势接壤,自古纷争不断。六十年前一场大战,以云国战败结束,自那以后,除朝贡外,云国每代必须择一名皇子送入邺国禁庭充作质子,以示臣服之心。   六十年里云国死了两个皇帝,现任君主挨到四十岁才登基,膝下儿女不少,到了要送质子入邺国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择了先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沧星。   云国部分忠耿老臣与谏官纷纷上书求皇帝换一人选,皇帝却不为所动,诏纸一下,铁板钉钉,邺国皇帝收到御折,大为喜悦,感云国此伏低做小之举诚意满满,遂免了云国三年朝贡。   另一大部分云国朝臣便纷纷上奏折赞颂皇帝英明,赞他为百姓着想,以四皇子一人换来云国百姓三年减负。   已成既定事实,再置喙也没用,唯一一些还记得先皇后贤德,心中偏向四皇子,支持他克成大统的老臣,也没了更改的办法。   吉日选定,四皇子出云入邺的队列缓缓出了城门。宫里其他皇子出席了仪式后,回宫同自己的母妃一起话家常,皆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除此之外,也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   列道送行的百姓倒还有几分真心。   朝贡不仅对朝廷是个压力,于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的重负,哪有那么多好东西年年送去?再富庶的国库这么些年下来早也掏得差不多了。上边没办法,只好加赋税,从百姓身上捞,日子一年比一年更难过,就像头顶有块石头不停压下来,压得云国百姓喘不过气。   四皇子此去,换了他们三年好日子,虽然三年后朝贡还得继续,但能得一喘息机会,已是不容易。   不管四皇子是不是心甘情愿上路的,百姓都感谢他舍身,本国皇子去他国作质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原没有送行这一规矩,但百姓们自发相送也没人说什么。   从乾安门正街一直到城外,男女老少质朴的脸上带着感激,目送着那既尊荣又讽刺的御车离去。   彼时晴光大好,云国上下都在为免贡三年欢欣,许久没见过那么干净曜蓝的天了,仿佛也在为喜事高兴似的,那天儿漂亮地让人不敢抬眼瞧。   却没有人考虑过马车里的沧星,没有人在意他的心情,他的感受,他的所思所想。   面若冠玉的俊美少年身量还未长开,闭目坐在毛毡上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睁眼,问自幼教导他又自请陪他入邺国的师傅:“先生,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师傅说没有,大概是他听差了,又或许是外头百姓在喊他的名字。他嗯一声,微微侧头看一眼车壁,外头的嘈杂听得到,却看不到。脸色稍黯,却没什么表情,复又垂头闭目养神。   出了关,车队驶离云国边-境最后一座城池的时候,一路没有露面的沧星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回头深望。   猎风鼓动衣袍,隔着蒙蒙烟尘,那是故国的最后一眼。   十四岁的少年离家去国,自此开始了屈脊躬身,跪膝于尘的日子……   开头一千多字的楔子,正文故事从沧星入邺国为质子三年后开始。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人,沧星却不是男主。   云国不平静,邺国同样也暗潮汹涌。千百年来为了至高无上的那把王座,无数人挤破头顶,杀地两眼通红。   男主临羡是邺皇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自幼体弱,九岁一场大病落了根,左腿不太灵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瘸子般难看。他母妃是宫女出身,地位低微,邺皇一次酒醉幸了她,歪打正着怀了孕,勉强晋了嫔位,却不得宠,还被封了个巧字,走到哪都被人笑话。   巧嫔在临羡十三岁那年死了,留下临羡在宫里遭罪。几年后赶上后妃大封,诸皇子也一并受封,他也得了个平王的封号,出宫建府后便闷头过起了自己的日子,轻易不见人。   他不起眼惯了,在一众皇子中向来没什么存在感,有也是奚落不屑,他有意低调,渐渐也就没什么人注意他。   平王这个封号,不是平定天下的平,而是资质平平的平。所有人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包括临羡自己。   而女主襄君则是充入掖庭为奴的罪臣家眷,七八岁的年纪干不了什么活,捧高踩低的宫人把她分到了不得宠的巧嫔宫里。   巧嫔是个心善软弱的,意外被邺皇临幸,知道别人瞧不上自己,也从来不往皇帝跟前凑,就那么紧巴巴地过着今天被这里克扣,明天被那里掐酸的日子。   她待襄君这个小宫女很和蔼,原本就门庭冷落,不比别处可指使的宫女太监众多,她宫里就那么几个人,刚好襄君和临羡年纪相仿,她便让襄君做了临羡的侍女。   襄君聪慧,临羡每天进学回来后就教她识字,她学的快,到后来跟上了进度,临羡只好把先生教的内容再教一遍给她。他在上课的时候,她没什么活要干,就帮他收拾收拾书房,完了拿他的书看。   被抄家后唯一感受到的暖意和心安是从临羡母子这儿得来的,襄君打从心里感激他们,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稳过下去,熬到临羡出宫建府,他们就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自己当家做主,尝一尝不用提心吊胆受人冷眼是什么滋味。   然而,临羡的吃食被人下毒一事,却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不过刚好那盘点心临羡不爱吃,一块没动,巧嫔倒尝了两口,替他挡了灾。   好在吃的量不多,中毒尚轻,艰难请来太医解了毒,命保住了,巧嫔的身子却也伤了。   要说起来,襄君最敬重的人就是巧嫔。她拖着病体还不忘解决儿子的安危问题,让临羡演了一出大病的戏码,装作落下病根扮瘸子。实则在他的鞋底作手脚,两边鞋底内里不一样高,走起路来两条腿就像长短不一似的,一瘸一拐。   瘸了腿的皇子有碍国体,不能继承皇位,没人想到蠢钝不受宠的巧嫔会有这样的心思,加之原本临羡上位的可能性就小,那些不放心想弄死他好少个人争夺皇位的,便不在他身上下功夫,任他过一瘸一拐的丢脸日子去了。   自打临羡‘瘸了’以后,他的鞋袜全都由襄君负责,其他人不得过手,这加厚内鞋底的任务便落到了襄君肩上。内务里派下份例,再经她的手加工。   巧嫔信得过襄君,又是看着她一点点抽芽长大的,有了感情,也打算让她和临羡做一对。往后出宫建了王府,像他们的境况,指婚的时候必定配不了什么好门户的小姐,襄君的身份虽然只能讨做侧妃,但她是和临羡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一条心,她又能干懂事,两个人必定能把日子过好。就算死了,巧嫔也能更安心些。   襄君和临羡不知道巧嫔的打算,却也在相处的日子中逐渐交了心。临羡惊讶于她的聪慧,每每拿先生留的课业考她,她从来没有不会的,有一次他拿她的作答交了作业,破天荒地被先生连夸了三个好。   虽然他是故意人前藏拙,但若是拿出真本事真学问,也还是要比她稍逊色些。   不仅如此,她还练出了一手好字,做文章也灵气逼人,凡事都有自己一番见解。甚至他们下棋,她走第一子时,就能预见到五子以后的事。   巧嫔死后,宫里的太监宫女不愿待,找各种关系塞钱托人,调到别的宫里伺候,留下的都是些没门路的在敷衍混日子。煎熬的那几年,他和她相携着过,宫门一关,不像主奴,更似平常人家,细水长流。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别的皇子开荤的开荤,通房侍妾一大堆,可临羡却在那个年纪,有了愿得一人心的念头。   他多年敛眉顺眼,心里却自傲,不喜旁人近身,巧嫔去世后,更是除了襄君,不愿别人碰他。被其他皇兄弟碰到不能发作,回宫后便皱眉擦净,一擦就是好几刻钟,直到襄君看不下去,用手去碰那些皇子碰过的地方,覆盖他们的痕迹,他才肯消停。   平王府建成,出宫那一日她服侍他穿戴,从背后给他系腰带时,他捉着她两只手腕,往前一带,她紧贴在他背上,手被他牵引着环住了他的腰。   “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他这样说。   脸触着他的背,鼻尖嗅到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迎着静谧晨光,她嗯了一声,似感叹,但更多的是心安。   搬进平王府,日子过得平和惬意,原本是打算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的,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   襄君做了他的侧妃,他本是打算想办法挡掉赐婚后再找机会扶正她,后半生两个人守着过。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他们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一生,虽然有些惆怅,却也心满意足。   可襄君却于某次宫会时在园子里被几个王妃戏弄,落水后湿哒哒地起来,不敢声张,找了间屋子打算换衣裳,结果差点被德妃所出的礼王霸王硬上弓。   那是临羡第一次露出愤怒的一面,在皇兄弟间逆来顺受的他,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狠狠给了礼王两拳。   礼王因为理亏,不敢声张,挨了两拳灰溜溜地跑了,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没有其他人知道。   素来冷静犀利的襄君头一次慌神,衣裳被扯破了些,头发也在拉扯间乱了,脖子和手腕上都有青痕,她浑身湿哒哒的,因为冷和受惊,被他拥在怀里时还在抖,满脸都是泪痕,却还强挤出笑脸安慰他,一声声说着没事了。   他咬着牙,声音颤抖,如同孩子般委屈,紧紧抱着她,头埋在她脖间,哽咽道:“他要是真的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会杀了他!不!我现在就想杀了他!现在就想把他碎尸万段!”   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第一次那么疯狂地想要把谁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也是第一次……迫切地想要拥有权力。   第二天,德妃可能知道了些什么,她召襄君进宫,挑她的刺,找了个由头罚她在德庆宫门口跪着。   大冬天,地板阴冷刺骨,跪着只觉得如同被针扎一般。没多久又下起了雪,德妃却一直不叫起,四个多时辰,从中午跪到天擦黑,冷饿交加,襄君昏了过去,德妃这才命人抬她回平王府。临走还下了训诫——恪守本分,这四个字让襄君成了命妇间茶余饭后的笑柄。   德妃有协理六宫之权,母族强硬,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帝,没人会为这么一件小事斥责她。   眼见着人好好的进去,却被抬着回来,临羡心中只觉刀割一般,一收一缩,呼吸间全身都牵着疼。   襄君昏了两天两夜,他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没合眼。她醒后,他握着她的手印下一吻,看着她虚弱地对自己笑,他布满血丝的眼里盈起泪光。   “都怪我没用。”他想要勾起唇角却无法,“我以为不争不抢别人就会放过我们,是我错了。太平安稳,原也是要靠自己挣来的。”   一滴泪落在她手背上,“我的襄君世间最好,什么一品夫人,什么王妃太子妃,什么德妃皇后,根本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我要给你最好的。”   担心、害怕、心疼、自责、庆幸,全都凝成了通红眼里的热泪,沾染上湿意的眼睫覆在她手上,他费力扬起了唇,嘴角却和声音一起抖了,“我的襄君……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不争世事的平王临羡自此开始暗中经营,两年后,云国皇帝驾崩,四十岁的太子登基称帝,后择四皇子沧星入邺国为质子。   平王被安排去接待质子,这般,十九岁的临羡,和十四岁的沧星,就此正式见了第一面。   头三章通过现在进行时的叙述发展,将这些背景全都交代了清楚。   一个是不受重视任人欺辱,连爱人都保护不了的王爷,一个是被父皇抛弃,在他国受人冷眼的皇子,两个人一拍即合,暗地里连手筹谋。   读者们前两本都没能看到男女主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没想到到了临羡和襄君这儿,直接就相濡以沫愿得一人心了,说满足吧,又满足地有点怪怪的。   临羡是温柔如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因在人前以瘸脚病弱的样子出现,偶尔还要演一演不愿走路丢人,坐着轮椅让襄君推着出门,评论区里便纷纷称他为病美人,动不动就有人高呼要扑倒他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而沧星就有点特别了,他是男二,却是和女主没有感情线的男二,他对襄君没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心里给她下的定义不过是合作伙伴的妻子、临羡爱到要死要活的心尖宝贝、足智多谋偶尔兼职军师的冷面王。是的,她对临羡以外的男人全都不假辞色,只要能板着脸就绝对不会有半分笑模样。沧星欣赏她的聪慧,却对她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被父皇丢出来做质子,就意味着老头没想要把皇位传给他,母后又逝世的早,尝遍了人情冷暖,沧星虽然才十四岁,却成熟沉稳,心思重,虽然嘴角无时无刻不翘着,看上去万般好相处,如春风似的,最是平易近人不过,可实际上心里立着厚厚一层墙。   嘴角那弧度是冷的,再有雄心壮志自认能捂热他的女人,碰上都觉得不是滋味。   临羡和沧星看着都是俊俏公子样,可实际上一个装着傻,不显山不露水,腹藏乾坤。一个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心有千千结。   临羡和沧星结盟后过了三年,云国又送来和亲公主,被邺皇指给了安定侯世子做世子侧妃。   来的这位瀚月公主,一出生母妃就去了,当时皇后健在,怜惜之下便把她抱到身边抚养。瀚月和沧星的情分不一般,在皇后去世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一起长大的。后来皇后病死,两人分别归教养嬷嬷看带,这才分开。   其实单从名字看就一目了然,沧星,瀚月,两个都是皇后取的,皇宫里再没有比他们更像兄妹的了。   瀚月进了邺国都城沧星才得知,平常永远都是不瘟不火地笑着,惯喜欢软刀子割肉的他,破天荒地关起门在书房砸了一地的东西。   他师傅劝不住,只好站在一旁等着他发泄完。   “为什么?送我来就算了,为什么连瀚月也要送来?!”他气极,活似夜叉要吃人的样子,“师傅,他真就一点都容不下我们么?母后、我,现在是瀚月!”   他师傅没有说什么,待瀚月公主和安定侯世子完婚后,找了机会掩人耳目来见他,他才知道,和亲是瀚月公主自请的。   她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就此臣服,在云国皇帝下旨挑选和亲人物时,便主动自请嫁到邺国。朝臣和百姓还有皇帝,纷纷夸赞她,说她深明大义,说她有皇女风范,可她心里知道,愿意和亲,不过是为了来邺国见沧星。她要给沧星帮忙,即使帮不上,能守着他,偶尔见到他,也足够了。   在归教养嬷嬷带的那几年里,他们也常偷偷见面,总是各自给对方攒下好吃的,他惦记着给她,她惦记着给他。   瀚月公主在云国排行十七,沧星拧紧了眉,怒斥她:“你以为这是儿戏吗?十七!”   “安定侯世子早已有心上人,你嫁给他能得什么好?再者以和亲这样的身份,不管嫁给谁,日子都有的煎熬!你已经十四岁了,皇兄十四岁的时候入这邺国为质,你却怎么还是这般心性!婚姻大事是能随便决定的吗?!”   她不怵他,只浅浅一笑,眼里怅然又坚毅,“我当然知道,可我不在乎。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我只想见皇兄,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安定侯世子有没有心上人与我无干,夫君疼不疼我,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有皇兄你。”   “三年前皇兄出城的时候,我偷溜出宫,追在马车后头跑,我跑了十三条街,喊了十三条街,直到马车出了城门,我都没能见上你一面……皇兄知道么?我气极了,气自己不顶用,若我是个皇子,说不定还能替你来。我又恨透了,恨父皇狠心,恨他不肯让你好过!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夜睡过好觉,再不让我来我会疯的!你知道吗,我会疯的!”   这兄妹两感情深厚,看得人感慨不已。   瀚月没有说大话,后来暗地里的确帮了沧星和临羡好几回。   只不过夫妻不睦,安定侯世子嫌透了她,恨不得赶她出去,新婚之夜走了个过场,合卺礼按部就班倒腾完人就出去喝酒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新房。   安定侯一家也不看重瀚月,以邺国和云国的情形来说,和亲来的,说好听点是公主,说不好听点就是被人舍了的,知道她母妃早亡,安定侯夫妇都由着儿子去,根本不管他入不入洞房。   读者们都感慨这是个好妹子,为了哥哥什么都豁出去了,简直比兄控还兄控,又念叨安定侯世子不识货,嚷嚷着要卿书让他受虐后悔。   原本到这里就是一对恩爱眷侣和一对情深兄妹连手扒拉两国皇位的故事,可是,说好不弄死男女主的秦舒突然开始发便当了,不仅给几个反派配角发了,出场不过几十万字的瀚月公主,也收到了她的爱心特制死亡便当。   更由着瀚月公主的死引出了一件教读者们不停‘卧槽卧槽卧槽’的事儿,在卧槽过后,评论区一水儿都是‘书娘原来你好这口儿?!’的惊呼声——   ☆、第42章 深藏不露   瀚月公主收到便当的事儿发生在故事二分之一的地方。   安定侯世子孟元祯无比厌恶她,在世子孟元祯迎娶门当户对的心上人做正妃之后,更是嫌她嫌得没边儿了。   瀚月自觉待在侯府里不方便,干脆顺水推舟去招惹那位心上人,被罚过几次之后闹将起来,故意激孟元祯道:“我是一国公主!我和亲来是奉了邺皇的旨嫁给你的!你们却一家子联合起来作践我!你心疼你的世子妃,那我又算什么?你有本事就撵我出去啊!你敢吗?!”   又添柴加火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比我后进门,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立规矩?我是一国公主!要立规矩也是她给我立规矩!我不仅今天找她麻烦,我以后天天都找她麻烦!我倒要看看她和我比谁更命长……”   话还没说完,孟元祯就给了她一巴掌。   一众人气的不行,巴掌响亮,可谁都觉得不解气。世子妃孱弱地哭着,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安定侯夫妇则是气得肝疼,直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孟元祯长的俊秀,却是走军-途的,长时间待在京戍营里当值,比平常王公子弟健朗,一巴掌打下去,绕是瀚月自小跟着沧星习武,也是两眼昏花,脸上火辣辣的疼,很有些吃不消。   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想到沧星,瀚月便没了畏惧,也不害怕孟元祯会不会气地当场让人杖责打死她,表情语气各方面都拿捏地相当到位,哭着闹着不停撒泼,惹得孟元祯又给了她两巴掌。   皇后去世后,瀚月在宫里看尽了宫人的冷眼,最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世子妃眼里闪过的得意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世子妃心里一定非常快意吧?瀚月心里也高兴,耳朵嗡嗡响着,嘴角渗出了血迹,可只要一想到她的皇兄,她就一点也不觉得苦,一点也不觉得疼,高兴,分外的高兴。   只是这打也不能白挨,她没找世子妃麻烦之前,世子妃背地里也没少给她小鞋穿,要不是她早就身经百战,不定被磨成什么样了。不能让世子妃一个人爽快。打定主意,瀚月装作气急豁出去,扑到世子妃面前狠狠扯下她一撮头发,疼得她尖叫一声,而后痛哭起来。   这下孟元祯发了怒,把世子妃护在怀里,而后竟说要带瀚月进宫,让邺皇送她回云国。   侯爷夫妇拦住了,好歹也是和亲来的,这样的事捅到皇帝面前,再怎么占理也会惹皇帝不高兴,是要失圣心的。   两下折中,瀚月便被他们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说是庄子,却比一般王府侯府的田庄产业小,只不过是个两进两出的宅子,伺候的人也少,门口派了人守着,明着修养实则禁足。   沧星是质子,却也有自己的一处小府邸,三年间早已把该换的人手换了干净,他能自由在京城移动,暗地里去城外京郊见瀚月,也不招人眼。   瀚月小时候跟着他习过武,这么些年没扔开手,区区一个院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沧星倒更喜欢翻进去,守卫只守着不让瀚月乱跑,她住的院子却是不进的。   侯府里的人以为瀚月被关在那样一个小地方肯定会万般难受。为了配合,每每沧星来了,瀚月就让侍女在院子里砸东西骂人,学着她的声音发火,自己却和沧星在里头下棋作画,或是听沧星说他在邺国这三年的事。   侯府里的人听定期回禀的人说瀚月在庄子里还是打鸡骂狗不肯消停,便决心让她在那一直住下去,什么时候收敛,什么时候再回来。   瀚月在那两进的宅子里过得舒坦,日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沧星待在一起。   他们时常半夜一起飞檐走壁溜出去。   去田埂上看萤火虫,捉一只塞进他衣裳里,再笑他‘皇兄你会发光哎!’。   躺在秸垛上数星星,从来没数清楚过,倒是每次都靠在他肩头睡着。   去林里打野兔,说要帮忙却总是添乱,不是绊倒他就是压着他,惹得他只能无言瞪她。   下河里捞肥鱼,捞完非要举起来欢呼,举起来就罢了,偏生拿不住,鱼尾巴扑腾扑腾往他脸上扇,大耳光刮地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或是路过别人家瓜田时,偷偷抱走一只俊俏的西瓜,她说哪个俊俏就哪个俊俏,反正只要是他挑的,都不例外是个丑八怪。   所有能空下来的时间,沧星都和瀚月待在一起,就像是为了弥补彼此空缺的那么多年,现有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不愿错过。   瀚月知道沧星爱干净,使坏强拉他光脚下泥田里踩泥巴,他一脸抗拒,却架不住她哀求,只好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在泥里陪她玩踩脚的游戏。   有时她累了,他便把她抱在怀里,骑马带着她夜奔回那座小庄子,再抱着她运轻功翻进去。   他手下的人盯着各处,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个月,季节都换了两个,一切都好好的,谁知打破现状的人却出现了——安定侯世子孟元祯有事路过庄子,鬼使神差地,他拐个弯,打算去瞧瞧瀚月是什么境况。   没有让人通禀,他就那么悄悄到了内院门口,听见里面有吵杂声音,以为瀚月又在发脾气,怒而一脚踹开院门,才斥了一声成何体统,却见两三个侍女正鼓掌叫好,瀚月手里正拉满了弓,瞄准着院墙处的靶子。他这一嚎,所有人都呆了。   弓箭和靶子都做的扎实精细,孟元祯讶于她居然懂这个,还没说话,懵了的瀚月手一滑,箭脱出去,居然离红心只差一点点。   孟元祯对她这一手很感兴趣,咳一声走到她身旁问:“学过射箭?”   瀚月回神,想应付过去,哪知他来了兴趣,要和她比试一轮。弓箭和靶子都是沧星亲手做的,瀚月不想给他碰,只皱眉语气不耐烦地推脱。   孟元祯以为她心里有怨所以如此,不知怎么竟开口许诺,她赢了他,就带她回侯府。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瀚月想恶心他,故意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孟元祯一下没了和她玩的心思,只觉得自己会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其实也不讨人厌,完全是个天大的错误。   可话已经出口,他只好比。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水平,三箭都中了红心。   瀚月第一箭也射中红心,后头两箭,一箭射在边边上,一箭脱了靶。面上却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孟元祯心里松了一口气,当下便走人了。   原本以为送走他就算没事儿,可谁知过了十几日他又来了。   刚好撞见瀚月在院子里支小炉子煲汤,很是惊奇,赖着喝了一碗,后来瀚月故意装模作样膈应他才把他吓跑。   之后就常来了,一个月总要来那么三四回,侯府里的人不知道,他也没说,心里有种特别的得趣感,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瀚月被他气得不行,他常来,意味着沧星只能少来。扯到沧星的事瀚月不论怎么说服自己都没办法冷静,面上的冷意藏不住,还有好几次对孟元祯翻白眼都被他逮了个正着。   渐渐得他像是习惯了一般,就算瀚月不理他,他也能在旁边,看她或是画画或是煲汤或是射箭,一看就是个把时辰。   还是沧星说有事情好几个月出不了城,瀚月这才给了孟元祯好脸色,求他把她带了回去。   世子妃怎么作不管她的事,瀚月满心想的都是沧星。回了侯府,出门艰难,只能借着上香为名出去,没人管她,她便常以此为借口出去见沧星。   孟元祯和她的关系缓和许多,瀚月不耐烦应付他,从来不留宿,又有‘两情相悦’的世子妃在盯着,每天派人请他,孟元祯便没和瀚月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可有一天,瀚月在晚饭后支了灯画画,画着画着睡着了,迷蒙间梦见当初沧星离开云国做质子时的场景。   梦里她一直追着马车跑,一直大喊着停下停下,可一直追不上,眼见着沧星离她越来越远,心里又急又怕,眼泪不自觉流了满脸。   孟元祯下午和朋友出去打野味,逮了只鹿和些兔子狐狸,喝了点鹿血,烤了点鹿肉吃,回来带了些皮毛给家里女眷做围脖,也带了几张毛色好的来瀚月面前现宝。   进来时让侍女噤声,她们也不好提醒。原本见着她睡梦中流泪,孟元祯唬了一跳,有点心急,隐隐又有点难受,可听见她说梦话,一边哭一边呢喃着‘别丢下我’、‘带我走’、‘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怒气一下子从心头蹿起。   一把捉住瀚月的手,她被提起来,从梦中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元祯刚想说话,却见她桌上的画里画着一截男人的侧影,是腰身处的。那画儿一看就不是他,因为他从来不穿那起子白衣裳,而画里的却是一袂白衣。   她画的多细致啊,那功夫那劲头,一眼就瞧得出是用了心的。   可她为什么从来不对他用心呢?那画里的腰身又是谁?   她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以为是之前得罪了她,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人了,所以看他不顺眼罢?先前那些只怕也是做戏,她在庄子里住的多好啊,哪有一点不开心,可见是故意要躲着他的。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懵懵的,眼里还有湿湿的水汽,睫毛上挂着泪,喝了鹿血本就火气正旺,孟元祯心里气得不行,钳着她的手腕把她甩到床上,“心里想着别人?呵,进了我安定侯府的门,生是我侯府的人,死是我侯府的鬼!外面的人你就不用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老实点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吧!拜堂那天我抽不开身,今天得空,合卺礼该补的咱们都补上!”   他说的当然是洞房。   瀚月吓地瞪大双眼,而后不顾一切挣扎起来,她会功夫,孟元祯也不是花架子,几下招呼动了怒,制服后把她的手推到头顶上,解下腰带捆了起来,捆得紧,两手腕都勒出了红印子。   一点也不温存,带着怒意的动作让她疼得不行,原本胳膊就在过招时撞到了床柱子,青了好几块,他又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一会就没有能看的地儿了。   事毕,瀚月蜷着身子在床上嚎啕大哭,这是她到邺国以后第一次哭。这几年来她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沧星离开云国的时候,一次是如今。   嫁到邺国来,她是做了准备的。妻子该尽的责任她清楚,无论是嫁给孟元祯还是嫁给其他人,都必须履行。   她原以为她可以,可见到沧星以后,她才发现她做不到。   不愿意让别人碰,不想被别人碰,谁都不行……   谁都不行……除了她的皇兄,除了沧星。   三天后约好要见面,瀚月掩了异样去见沧星,脂粉却藏不住她的憔悴,还是给沧星发现了端倪。   一个遮掩,一个探究。看到她脖颈肩胛一片青紫的时候,沧星怒道:“他打你了?!孟元祯打你了?!”   瀚月提着裙摆要走,沧星拦住她,两人争执半天,瀚月跑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匆匆瞥见瀚月的脖子,见沧星怒不可遏,斗胆提醒道:“爷,公主……那不是打的……那是……房事……”   情况却没有更好,他的话音落下,沧星的脸在一霎间就白了……   隔天晚上有宫宴,沧星让人传话,把瀚月叫到假山背后说话。她没办法,一五一十地说了,边说边哭,他听着,袖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心里突然有种想要把孟元祯碎尸万段的冲动。   有脚步声响起,瀚月一把将他推进山洞里,自己转身走出去,来人却是孟元祯。   明显是在找她的,见她哭过的模样,孟元祯来气了,想到那副画和她的梦语,怒问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和谁私会?”   说着要一处一处假山找,瀚月慌了,情急下一把拉住他,把他推靠在假山上,勾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踮起脚慌乱就将唇印在了他唇上。   她不懂这些,牙齿磕到了他的嘴唇,瞥见他疼得皱眉,她心一横,干脆下牙磕磕绊绊地咬。   软玉温香在怀,又主动投怀送抱,孟元祯脑子跟着反应走,往腰上一揽摁进怀里,手把手教她‘亲’这事儿该怎么来。   瀚月的心跳的非常快。不是因为害羞紧张,而是因为难受。每擂一下她都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想到沧星正在假山洞里看着这一切,她就恨不得立时死在这算了。   手抵在他胸膛上,费了好大的力才推开他,瀚月觉得可以解释了,便说:“我只是……我只是身上疼,出来走走……想到你那天……那样儿,我害怕……才哭的……”   眼泪不要钱似地掉,孟元祯喘着粗气听她说话,早忘了生气,看她哭得不成样,又是懊恼又是着急。   “我的错。是我不对。”他把瀚月的手紧紧包在掌中,气息平定不下来,喉头滚动,牵着她快步朝一个方向去,“跟我来……我们去…去说会儿话……”   他们很快没了影。假山洞里的沧星,手抠在洞墙上,嵌出了五指印,指尖也擦破出了血。   嘴里被自己咬破,他只觉得满腔都是血腥味,苦不堪言。   ……   后来日子一样过,可瀚月却躲不了孟元祯了。每次出去见沧星她都装作无事,终于有一次还是忍不住,扯着沧星的袖子,挤出笑央他,“皇兄你抱抱我吧,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没说话,把她揽进怀里,安安静静地听时间流淌。   再后来就是皇家围猎。   孟元祯带她一块儿去了,作为质子的沧星也去了。   彼时故去的云国皇后,也就是沧星的母后,她那被一再削权的亲哥哥,曾经的国舅兼大将军齐山,被皇帝发落,一家上下获罪问斩,他在最后时刻命人把至关重要的一块令牌和一张地图送了出去,交代一定要送到沧星手中。   趁着围猎的机会,齐山的死士混进兵卒中,打算看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交给沧星。   那块被称作齐家令的牌子,便是云国皇帝容不下沧星的原因。   齐家是云国的开国功臣,祖上随着太祖打天下,当年得了一笔巨财,传说是找了个地方挖了地洞,当做宝藏似的藏起来了,还备了地图和开启机关锁的令牌。   里面不止有大量金银珠宝,更有兵器。六十年前云国与邺国交战的时候,当时的齐大将军提过要交出来,那位皇帝没让,说是清楚局势,再怎么折腾也是输,何苦糟蹋臣子的家财。   这位皇帝就不同了,做太子时娶齐家的闺女就是为了齐家令和地图,可他又提防着齐家,齐家这一辈当家的便没有松口。给了他,说不定命都没了,这赔本买卖谁做啊!   见他们家不上道,太子对太子妃就有了芥蒂,天天折腾些小老婆来气太子妃,她生下沧星后没有调理好,又养了瀚月,太子故意使了手脚,四十登基为帝,太子妃为后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然不行了。皇后没做几年,早早地就去了。   齐家被他接连打压,见还是撬不开口,便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齐山早已料到,先就准备好了后手,让人把东西送去远在邺国的沧星手中,好让他以后想有所作为的时候,能有硬腰杆子。   他是齐家的外孙,给他也等于给自己人。   拿东西的过程却很危险。云国有三四路人来追杀,不知道是谁下的令,可都是奔着要沧星的命来的。   瀚月和他一起,两人和侍卫们被追地在树林里迷了路,已然离围猎场很远了。   来的人阴毒很辣,招招致命,沧星等人被逼到了绝境。拼杀到只剩几个亲侍,好在对方也只剩最后一拨,沧星却在这时受了重伤。   到了岔路口,瀚月突然勒令停下。而后命令两个侍卫各走左右的路,沿路撒血,又令两个侍卫带沧星走中间一路,也记得撒血。点了最后的三个侍卫,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留下,拖延时间。   沧星不能动,听见她的话却惊地要起来,侍卫按住他,他气红了眼,大吼道:“别听她的!我才是主子!”   这时候,侍卫们却都不应他。   “我答应了母后要照顾好你。”她笑着,微微昂头,“总是你护着我,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他情急之下也不顾会不会伤她,转而怒道:“你别发疯!我告诉你,你做这些都是白费!母后她为什么抱养你,为的就是让你为我的皇位效力!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管你嫁给谁,嫁给朝臣于我有利!远嫁和亲则可以替我收归民心!”   “我知道。”她还在笑,眼里却盈上了泪,“只有你才说我笨,我可聪明了,五岁那年我躲在暗处都听见了。这是我和母后的事情,我死了自然会去找她要个说法,这个你管不着,也不用你管。”   他被按着不能动,急得满头大汗,血又不停往外冒。生死关头,瀚月不同他浪费口舌,蹲下身单膝跪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在手背轻轻一吻。   “我和母后会在天上保佑你的。”她温柔地看着他,像是想要把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一切一切全都嵌进眼里,用力地看清这最后一眼,“皇兄,我和母后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坐上皇位,成为云国最尊贵的人!”   她又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瞠大眼,来不及反应,被她捏着下巴狠狠在唇上印下一吻。   而后她利落站起身,极有气势地开口,“我以云国第十七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掩护四皇子撤退!”   “是——!”   侍卫齐齐应了一声,在沧星惊惧失措的眼神中,她拔出长剑,横在了他们离去的岔路前。   “教那些宵小尝尝我十七公主的厉害——”   她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沧星被侍卫扛着运轻功狂奔,眼一直瞪着,沁红后落下了滚烫眼泪,一滴一滴滚进了泥里。   后来,临羡的人赶来救他,却没能救下瀚月。   找到瀚月的时候,她身中数十剑,血染红了衣裙,滚落在山坡脚下,气息已绝。   沧星是在第二天醒过来时,才见到已经盖上白布的瀚月。   他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面无血色,跪在地上对着她的尸身絮絮低言。   “云国十七公主云瀚月,威风凛凛,武艺高强……”他颤抖着对她说,眼泪夺眶而出,“侠义心肠……气度非凡……乃是……盖世一女侠耳……”   小时候,他教她练剑,她总是被他敲中手腕,剑也随之哐当掉在地上。   她总说皇兄赖皮,却不肯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他如果说了‘是你自己功夫不到家好不好’,她便会生气不肯理他。他只好夸她,说她是女侠,夸她威风,她才会消气。   这番话那些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哄了她多少次。   真是隔得太久了,太久了啊。久到话音从喉头里出来,就让他热泪盈眶。   可惜,当年那个活蹦乱跳说要做女将军的小丫头,已经不会再应他了。   沧星凑近瀚月耳边,对她在树林里最后那句耳语做了回应——   “……皇兄,也爱你。”   到这里除了瀚月的死让读者难过,基本大家都知道这两兄妹是怎么回事了。   秦舒偏偏还嫌不够,又往烈火上浇了一盆热油。   她放了一章沧星番外,是多年后,他登基成为云国皇帝之后的事情。   彼时有一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却莫名其妙不知如何触怒了沧星,被乱棍杖责而死。   一老一小两个太监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低声讨论着这事。   老太监是管着御前的大总管,认了这小太监做干儿子,听他问贵妃为什么得罪圣上,便敞开天窗叮嘱他。   “你知道这贵妃为何能得宠吗?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   小太监问像谁,老太监压低声音说:“像圣上的皇妹,行十七名唤瀚月的那位公主!”   “啊?!”小太监吓了一跳,“那……那不就是追封云国大长公主的那位吗?!这……圣上为这个宠幸贵妃,那不是……那不是……”   “嘘!”老太监用力眨了下眼,“知道就好!心里想想别说出来,给我烂肚子里喽!要是管不住嘴,我也救不了你!”   小太监点点头,老太监又说,“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这位圣上,不比旁人,早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瀚月公主可算是除了圣太后以外,和圣上最亲最贴心窝子的人了!不管圣上心里头那是什么样的心思,你只要记住了,碰上和瀚月公主相关的事儿,可得小心点!没准就掉脑袋!贵妃不知那些内情,持宠而娇,你知道她是为什么被打死的吗?因为她摸了圣上搁在案桌上的画,那画的是瀚月公主,可贵妃不长眼,以为是她!不仅摸得留了印,还跟圣上说,‘爷我瞧着您画的不像我啊,眼睛稍微有点走形,眉毛也没这么粗,像个男人似的’,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被圣上丢到门外下令打死了!”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   “你想想,圣上都给瀚月公主用上云国大长公主的谥号了,与国齐名,开国到现在哪位皇女有这一份?!总之你给我小心了,圣上身边的字画啊特殊的物件啊,一样也不许动!不定就是瀚月公主留下的……”   小太监诺诺应是,两人慢慢地走远了。   ……   宫西北角的一处院子里。   沧星一个人坐在梅树下,石桌上有一壶温酒,雪一点一点落在他肩头,发顶眉梢都惹了白。   “你以前最喜欢在这院里玩。”   坐了近两个时辰,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雪越下越大,到处被白皑皑的雪盖住,他穿着一身明黄,在一片茫茫中显得无比孤寂。   他站起身,风雪中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广阔天际轻声问,“今年会回来看我么?梦里也好啊,为什么不来呢?我等了你十五个年头了……”   她就是十五岁那年死的。   有些凄惶地笑了笑,他抖落斗篷上的雪,柔声道:“我今天见了一个五品小官,他做的诗挺好,我给你念念?”   就当做她是应了。   “与卿再世……”   他嘴角微颤,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已经流不出泪了,眼圈红的吓人,却没有眼泪。   恍然间风雪迷了眼,不远处仿佛有个袅袅身影,在雪里持剑起舞。   “皇兄!”   脑海里响起一道清脆又娇俏的声音。   雪飘进他的眼里,渐渐融成了水,又被灼成了泪。   胸口像被千斤石压住一般,呼吸一丝一缕抽着、堵着,疼得他五脏六腑都打颤。   从十五年前起,他的心里就塞了团棉花,每日每日窒的他透不过来气。   这辈子大概是没法治了。   这雪太大了,太大了。   一定是迷住了他的眼,才会让他这般泪流满面。   院里舞剑的人笑魇如花,他撑起嘴角,透过层层厚重时光,回以那人温柔一笑。   在白雪重重中,滚烫的湿意一道一道从眼里滑落,他哽咽着轻诵——   “与卿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愿下个轮回再相遇时,再无阻碍,彼此都只是翩翩好时光里的美好少年人……   如此,便能毫无顾忌,将今生来生,一起无憾地爱一场——   ……   番外概括来说就是沧星的虐心后半生。   ‘兄妹禁-断’和‘阴阳相隔’两把刀子捅进去只见红不见白,评论区一堆炸毛说泪目哭的不行的,而若絮则是十分惊奇地戳了她。   【编辑若絮:卧槽!深藏不露啊!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写感情戏?!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会来着!】   ☆、第43章 电视剧   其实不止若絮,就连陆林先,一开始也觉得秦舒不会写感情戏。   看完赠君书最新的内容,他愣了好半天,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孟元祯和瀚月那些事儿……虽然秦舒写的不是很细致,但还是清楚明白地写了,写的很好,让人难过,又让人脸红。   想起《天是红河岸》漫画那回,陆林先干咳一声,心下了然……她估计对那些是挺了解的。   这些倒不是重点,脑子里飘过那么几句以后就算完了,回过神来以后,陆林先突然对另一件事有了好奇心思——她的感情观,究竟是怎样的呢?   看凤轻君,有情最后却也无情。看洛琳琅,情深意重,爱到恨,便决然在对方心上豁一道大口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现在呢?秦舒她自己,是更像襄君,还是瀚月?   脚一蹬,电脑椅底下轮子滚起来,陆林先坐着滑到了后头,昂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女主怎么,秦舒笔下的男主角倒是真的没一个好下场,凤轻君那死一个终生未娶一个,洛琳琅那爱而不得暮年悔恨两个,瀚月这孤独终老一辈子痛苦有一个,还有一个孟元祯,估计心里也缺了一块……   她跟男主有仇吗?   陆林先不禁失笑。临羡会是第一个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男主么?她还没写,陆林先也不敢猜。   总觉得很在意,也很好奇。   作业全做完的陆林先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秦舒打了个电话。   ……   瑞兴区和梅河区离的确实不远。秦舒接到陆林先电话以后,第二天便约在了两区相邻的地方见面。   她依旧穿的干净简单,因为身高,看他时只能抬头,昂起脸来,笑时眼睛弯的像月勾勾。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上回他请客吃饭,这回秦舒很主动,豪气地拐手到后头拍拍背包,“去梅河乐园吧,晚饭也我包了!”   虽然知道她家境不是太好,但作为每天都窝在文下的忠实读者,陆林先也知道她写小说赚的不算少。论坛里讨论过她的收入,不管猜高猜低的,总没有一个数是低于万的。   “好啊。”   他爽快应下。两人步行到公交车站牌处,确定好路线才上车。   梅河乐园,顾名思义位置当然在梅河区。不用转地铁,坐公车花了几十分钟也就到了。   从激流勇进到海盗船,再从过山车到碰碰车,她嗨翻了一路玩过去。   途中好几次路过摩天轮,陆林先抬眼悄悄看了几回,前头蹦蹦跳跳找项目玩的秦舒却一眼都没往那看过。   他摸摸鼻尖,只好心说算了算了。   玩累了,找了处坐下吃冷饮,得空好好说话,陆林先便寻摸着开口:“……我看完了琳琅书,很好看。”   “嗯?”她嘴里含着冰块,抬眸眼里是浓浓的笑意,“是吗?喜欢就好。”   “不过。”囫囵咬碎咽下去,又说:“你居然会看言情小说,真不可思议。”   他抿着唇笑,秦舒看他一眼,问:“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就是在书店买言情小说,哎,你是真的喜欢这类型的书吗?”   她眨巴眼看着,他捕捉到的重点却不在那问题上。   第一次见面……?   在书店之前,他们分明在学校里遇见过好多次了,擦身而过,迎面相对,他绷着不在意的表情偷眼瞧她,以为她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地当他不存在,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毕竟年轻人,大家都有些心气,谁也不愿低谁一头,不认识的时候争年级第一,碰了面肯定是要端住架子的。   原来……那时候她是真的,半点都没把他搁眼里?   把自己心里的情绪搓成面团再擀平,陆林先面无异色,十分平静自然地答:“是啊,我就喜欢看言情小说,就好这一口。”   秦舒没察觉有异,点点头用小铁匙去戳冰沙里的果肉。   陆林先顺势说:“你现在还在写新的小说对吧?我看到你写在书后面的完结感言里,叫什么?赠君书,对么?”   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需要遮掩的,不扭捏,大大方方告诉他,“嗯,是叫赠君书。”   “那我去看。”他笑着承了一句,却遭到秦舒的反对。   “别别别。”秦舒摆手,“还在网上连载呢,要看的话你等实体出来买实体书好了。”   “又要出书了?”他挑眉问。   秦舒点头说是,“已经谈好了,等网上连载完就出,跟前两本一个出版社,他们包办。”   陆林先笑着,心思转了几转,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出的两本书我都看过……女主的性格蛮有意思的,你觉得,你更像哪一个?”   “哎?”秦舒被问地抬起头,这问题有意思,她放下小匙也不吃了,摸着下巴琢磨起来,“这个嘛……”   凤轻君?洛琳琅?襄君?云瀚月?   陆林先在心里暗暗挑眉,把人选过了一遍脑,等着她回答。   想了一会儿,秦舒开口了:“我觉得我哪个也不像。”   “凤哥……就是凤轻君,我读者这么叫的,我也叫习惯了……”她怕他听不懂,特意停下解释,而后才嘿嘿笑着继续说:“凤哥是个很矛盾的人,她重感情又不重感情。为了报仇连动了心的人都杀,冷血。可从另一方面想,她为了家人可以舍弃爱情,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重感情。就是认定的事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有点倔。”   “我和她要说像也就只有家人这一点,都看的重,其他就没有相同的了。”秦舒摇摇头,“她活的太累了,我不想也不喜欢那样。”   “那……”陆林先打量着她的神情,问:“感情方面呢?”   “感情?”秦舒愣了愣,而后笑的更是欢,“她爱的太苦了,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我也没她那么豁的出去,后半辈子全活在亲手杀了爱人的痛苦中,这么重的枷锁我背不起。”   他又问:“我刚看完的琳琅书呢?洛琳琅……”   “更不像。”秦舒失笑,“爱之深恨之切,爱燕敬君和爱画逸都用尽力气,我心疼她的决绝,但我做不到。我啊,遇上那种事,估计还是会苟且偷生吧。凄惨壮烈地了断自己,惩罚别人,我勇气不足,这事儿我办不成……”   陆林先听她说着,心里却另有一番想法。   她说她和哪个角色都不像,可他觉得,她和哪个都有些相似。   凤轻君这角色一说明家人在秦舒心中的重要,二说明在两样重要的东西中做选择时,她会选择放弃爱情。   洛琳琅这一人物则代表秦舒的心里对欺骗这一行为有非常深的厌恶,也表达了她潜意识里的态度——人的一生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值得放弃爱情去保全它们。   就像洛琳琅,宁愿选择尊严,也不愿再和画逸继续。   陆林先没有再问下去,秦舒以为他没看过赠君书,自然也不会再往下说。   他心里已然明白了。   赠君书里,她内心的映射应该是襄君。   襄君代表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干净、相互扶持、细水长流般的,能让人心安的岁月静好。襄君又能干的有点过头,这说明她心里那股不愿向男性示弱的情绪不轻。   她写到现在,和她差最多的应该是云瀚月吧,纯纯粹粹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十七公主。   “你最喜欢哪个角色?”陆林先用吸管搅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男主女主配角……最喜欢的是谁?”   秦舒安静地想了想,收起不正经的模样,认真了很多。   过了一会,她答:“……云瀚月。”   “我最喜欢云瀚月。”   他配合地露出不明的表情,秦舒耐心给他解释完,大致说了说这个人物的情况。   弯起唇角,眼神放柔了些,她说:“她是我目前写过最可爱的角色,我很喜欢她。”   最不相像,却最喜欢,是因为……云瀚月身上那些特质都是她没有的。   短暂的交流,陆林先很快摸清了想知道的东西。   爱情对她来说只是人生中比重很小的一部分。   可有可无,有了挺好,没了也不会死,日子照样过。   陆林先心里有点茫。   她嚼着冰,不知道陆林先在想什么,正准备说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陆林先见她喂了一声,而后只应了几句嗯哦,看着有点呆,便有些在意,关切地朝她投去一瞥。   她愣愣地挂了电话,陆林先忍不住问:“怎么了?”   她突然捉住他的手,他毫无防备地被她吓了一跳。不是牵着手腕,而是手捉着手,掌心贴着掌心。   有点紧张,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脸上温度升腾,他努力镇定下来,还没说话,秦舒的目光紧紧对上他的,直直看过来,直接又直白,教他有些不好意思。   “快,陆林先,你快掐我一下!”   她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有些反应不及,“啊……?掐…你?”   “对!”她用力握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快掐我!用力!”   没办法。他反客为主,手从她的手背包住,拇指和食指在她虎口上方捏了捏。   刚想问疼不疼,她却笑了起来,眼神又惊又喜,“我没有做梦!会疼!手会疼!是真的不是没睡醒——!”   应该是有好事发生了吧。   等她兴奋完,陆林先这才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有公司要买我小说的版权拍电视剧!”   她扑在桌沿边,上身探过来,两手握住他一只手,“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看到我的小说!我创造的角色能被更多的人认识!”   他有点慌,眼神对着,手被握着,触感如此清晰,她太开心,以至于没注意这些细节,却教他的心扑腾扑腾快速跳起来。   太丢脸了。   除了六岁那年第一次看见电视上的迪迦奥特曼时有过这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   秦舒没注意那么多,收回手轻拍在桌上,说的倒是一直很欢。   “与凤书的漫画版权刚好在谈,这次又要谈赠君书的电视版权,编辑让我去一趟b市!”她絮絮叨叨地念:“本来说是打算买琳琅书的版权,后来不知怎么改成了赠君书,说要我过去谈谈后面的内容和其他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谈妥……但还是好高兴!这几天就要往b市走一遭了!”   陆林先替她开心,但也没忘记抓重点。   “你要去b市?”他挑眉,笑道:“刚好,我也要去。”   ☆、第44章 男色   与凤书改漫画这事儿,早些时候就在谈了。双方的要求都开门见山地呈到台面上说清了,在彼此都满意的情况下,短暂的洽谈阶段结束,直接进入到最后的签约一项。   合同经由若絮的手发来,秦舒自己打印,因为未成年的关系,需要监护人和她本人一同签字。秦国华帮着找了个律师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以后,秦舒父女才在合同上落草签名。   原本合同是要回寄的,刚巧这次要去b市谈赠君书剧版版权的事,秦舒决定自己亲手带去,省了邮寄的麻烦。   秦爸本打算陪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书城公司就在b市,她这回去是谈正事儿,公司会给她安排好住行。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天,最多也就一个星期,秦爸跟着跑来跑去,不仅耽误他的工作,于秦妈动手术的日子也有碍,秦舒不想折腾。   秦爸秦妈万分放心不下,毕竟秦舒只有十三岁,再会赚钱,也还是个小姑娘,只身一人,在那么大个陌生城市转悠,想想都让人担心。   秦舒费了不少口舌才说通他们,知道公司会安排好,会派人来接,去又是和同学一路,秦爸秦妈几经纠结,最后才勉强同意。   搞定家里,秦舒和若絮乔好时间,确定日期后打了个电话给陆林先,问问他有没有那么巧,是不是也在那几天去。若是没有的话,她便一个人去了。   陆林先说时间差不多,不过相左一两日,有伴的话干脆定在同一天,一起走也更好照应。   如此,同行的事就此定下,他买好两张飞机票,约好在机场碰面。   到了出发的那天,秦爸秦妈秦琦秦画加上秦国华,一大家子人给秦舒送行。   “好啦好啦,我不过是去几天而已。”拖着小行李箱进机场大厅的时候,秦舒哭笑不得地对身边一圈家人道:“你们弄得像我要出远门待很久似的。”   他们却不比她轻松自在,一路都在念念叨叨,要她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秦爸一边走一边摸她的头发,几次提出要拿行李箱都被拒绝,只好不停叮嘱:“下飞机落地打一个,到了住的地方打一个,出去办事也要记得和我们联系,嫌打电话麻烦你就发短信。总之,得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在做什么。”   这年头外出还是比较安全的,但对于秦爸如此谨慎的安全防范态度,秦舒表示很欣赏。   这一点她还是随了秦爸,平时有人敲门,一定要问到对方回答是谁,确认了才开,走夜路也会注意后头有没有人尾随,对生人靠近更是敏感异常,秦琦常说她疑神疑鬼,但她觉得这样挺好。   点头应下秦爸的话,打电话找到陆林先,他们一家子过去,和拖着一个行李箱静静坐着的陆林先相比,他们着实有些夸张了。   见秦舒一家来了,陆林先主动起身,向三位大人问好。被问起一些简单的基本情况时,回答的很有礼貌,态度拿捏地刚好,既有小辈该有的尊敬,又有不同于一般同龄男生的沉稳,不毛躁,给人感觉很是可靠。   秦家三个大人一下子放心不少。这个十三岁的小男生样貌出色,看着稚嫩,但身量和谈吐却像是十八九岁一般。现在略微还有点点青涩,再长几年,估计肩上就很能担当了。   这一点,和他们家早熟的秦舒倒是挺像。   秦舒早就把该说的都交代过了,秦家三个大人也没有往不好的方面想。见他们说话来往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暧昧黏糊的感觉,料想两个半大孩子在大人面前要装也装不像,秦家三个大人便安心下来。   然而,于陆林先而言,这却一点都无法让他开心。   他长到这么大,十几年间最好的朋友只有裴慕一个,除此之外连同性都交往过少,更别提异性。   对秦舒的好奇,由来得莫名其妙,却让他颇觉有趣,越是一点一点探究,越是让他生出想要再知道得多一些的心情。   裴慕有一点说的没错,‘秦舒向日葵’这个称呼并不夸张。躲在私下里探究是他的爱好,不然他也不会总做些变态般的行径。就像前几天,还旁敲侧击,用她小说中的人物来推测她未表露出的那部分性格。   专注力持久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就如现在,经过两个学期,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锁定秦舒的行为。像小时候沉迷于拍卡片和迪迦奥特曼,他到现在还有一抽屉格的卡片,迪迦奥特曼的模型也收集了不少,自从对秦舒感兴趣,她爱看的书和漫画到她写的书,了解正一点一点不停加深中。   可是……对于秦舒来说,他的存在大概很普通,和她周围的人没有什么分别。往强了说不过是个大写的人,略微优秀些,好看些,本质上与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心里是怎么想的?简单点讲,他宁愿她觉得他是个大写的变态,也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和所有人都一样。   特殊,希望这种定义是相互的,而不是他单方面给她下的注释。   如今看她这坦荡荡带他见家长的架势,怕是在她心里,他连性别都被模糊了吧?   想着有点气馁,一直到坐进机舱,陆林先的脸色都有点绷。   “你怎么了?”起飞的颠簸过后,秦舒察觉到他奄奄的神情,轻拍他的肩膀问道。   看着她茫然不解的表情,他轻抿唇角,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没事。”   把头转回正前方,不再看她,他闭上眼轻声喃了句,“困了。”   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情,全赖他自己搅和。   人家只不过朝他伸了一根手指,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从长城想到了卢浮宫。   怪自己,都怪自己。   或许应该收敛些?把自己掰回正常模样,不再时时刻刻惦记秦舒这两个字,也许会更好些吧?   旁边的秦舒却没注意那么多,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心理活动如此丰富,起飞没多久,便掏出眼罩戴上,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假寐的陆林先在几分钟后睁眼,侧头看向旁边已然睡得天昏地暗的秦舒,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叹气。   ……   到了b市,若絮已经在机场里等着她,陆林先家也有人来接,一个去酒店,一个回家,同行一路,终于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她走的非常快,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些什么,她就一边给她爸打电话,一边和他挥手道别,朝她的编辑奔了去。   被司机接回家的陆林先有些烦躁,他爸依旧不在家,他妈回来住了两天,又收拾东西,开始各处飞。   在b市没什么意思,好几次想给秦舒打电话,动作到一半,却又丧气地收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裴慕倾诉。   那家伙不太厚道,不安慰人也就罢,听他说完还哈哈哈地笑了足足一分钟。   “……”   陆林先听着那头毫不掩饰的笑声,咬牙道:“我挂电话了。”   “哎别别别……”裴慕这才停下,歇口气缓缓,接着说:“你这有什么搞不懂的,多简单的事儿啊!”   “你搞得懂?”陆林先抿唇扯起一边嘴角,不大相信,“说来听听。”   裴慕清清嗓子,换了副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你不就是思春了呗!”   “你想想啊,你整天就盯着秦舒的事儿,一遇上和她有关的你就变了个人,你哪时候这样了?要说你不喜欢她?打死你我都不信!”   陆林先皱起眉头,问:“有没有更靠谱一点的解释?”   “更靠谱一点?”裴慕哈了一声,“那就只能解释为你和秦舒间有种类似地心引力般的不可抗力在作用,怎么样够靠谱不?”   “……”   干脆利落地按下挂机键,陆林先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凝神开始思索。   “啧。喜欢……”   “啧。喜欢……?”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声唤回了他的注意。   以为是裴慕不甘被挂电话又打来,陆林先慢悠悠地拿起,刚准备给他来个挂电话二连杀,眼睛扫过屏幕,一怔,按下通话键将手机置于耳边,不自觉舔了舔唇。   都怪裴慕,他要是不说那些,自己就不会紧张。   在心里嘀咕完,他这才应声。   “喂…秦舒。”   ……   b市有一处游人非常喜欢的去处,好大一片全都是仿古代建筑,几条街交错,街上开满了各色小吃铺,如果忽略身旁拥挤的人群,恍然就有一种置身于另一个时空的错觉。   秦舒约陆林先来的就是这儿。   与凤书的合同已经签完,她和游戏公司的负责人见了一面,对方见她才这般年岁,吓了一跳。因见面地点在123言情公司,她又把其他编辑和部门的工作人员给弄懵了。   好好体验了一把被人赞许‘年少有为’的滋味,在得知影视公司那边还要过几天才会来人的秦舒,打算出去走走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真少年也真老成的陆林先。   在景区随便挑了个入口,沿着那条街一路吃到底,出来后是一座石拱桥,秦舒对古色古香的地方尤为喜爱,二话不说蹦上去,回身对陆林先招手:“陆林先你快上来看,那边有木舟!”   他走上去在她身旁站定,见她开心,便也笑着陪立。她探手摸了摸桥栏,又转头对他道:“这里好有感觉!翩翩美少年和俊俏娇小姐相遇,一人一边,迎面相望,只一眼就倾尽终生……这儿会不会真的发生过这样的故事?”   没有告诉她,这一整区都是城建规划的时候修来专做观光游览用的,他笑了笑,答:“说不定真的有。”   秦舒伏在桥栏上看风景,忽然扫到河边许多店铺里有一家照相馆,与普通的不同,是专在这古景区给游人拍古装照的,眼神立时一亮。   拉着陆林先进店里,目光快速锁定一套纯白的男装,秦舒价钱也不问,两眼放光对老板说:“那套,左边第三套白色男装!帮我拿下来!”   又转身对陆林先道:“那套好好看!你要不要穿穿试一下?”   ……拿都拿下来了,他还能说不吗?   “好。”   点头应下,陆林先在老板的夸赞声中那拿着衣服进了换衣间。   不知道秦舒想做什么,莫非是心血来潮,想看他穿一穿古装?   一边换,陆林先一边在心里腹诽,她小说里出现的好看男角色大多都是白衣,可见她对古装白衣美男是有些执念的。   知道她好这口,便有些担心起来。万一他穿的不好看怎么办?等等她失望,两人大眼瞪小眼,又说不清的尴尬。   衣服并不是真正的古装,没那么繁复,只是穿上去,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破绽,像古装罢了。   默叹一气,快速把衣服穿好,陆林先推开换衣间的门走了出去。   “会很奇怪吗?我觉得有些……”   他边说边抬起头,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就湮在口中。   坐在凳子上等候的秦舒在听到开门声后抬起了头,一向镇定自若的她,第一次,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呆怔的神情。   愣愣地,眼睛微微睁大,一、二、三、四、五……他在心里默数,五秒以后,她才磕绊地说了句:“好、好看……”   对她的反应略感惊奇,陆林先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眨了眨眼,直勾勾朝她的眼睛看去,一点不避让,不闪躲,就那么紧紧地攥住她的目光,而后缓缓漾起唇角,在她呆愣的眼神中,笑的如同四月初春,飞花盛放。   她坐着,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他一身白衣,身量高,也不瘦弱,除却没有长发,全然一个美貌佳公子。平日里紧绷直硬的俊俏五官,此时全都放柔了,唇角,眉眼,那弧度缓和下来,又添了几分好看。   在他的莞尔中,在这静谧的四目相接中,他静静笑着看,而她——   破天荒地红了脸。   ☆、第45章 古装照片   居然被陆林先的笑蛊地红了脸。   眼见那温度就要蹿上耳根子,秦舒终于回神,两手拍上自己的脸颊,‘啪’地一声,她顶着两个手印子站起来,扯扯衣角,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失态。   “我真是……居然看愣了。”咧嘴笑了笑,恢复镇定的她认真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你穿很合适。”   又补充一句:“不奇怪。”   算是对他出来时那说到一半的问句作答。   内里是白色的衣裤,外面是衣袍,腰身处有些皱褶,秦舒瞥见,没多想,下意识伸出手去给他理平扯正。   然,做完才反应过来,抬眸时刚好对上他的眼神,墨色沉沉,浮起一瞬诧异,而后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触电般收回手,退后三步,打哈哈道:“陆林先你穿这个很好看,别耽误时间了,拍照去吧,呵呵呵呵摄影师估计要等急了…”   说罢她走在前头,快步先行。   多日的烦闷燥郁就这么消散,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在她心中变得特殊的方法而展颜。   裴慕说的那些话……先不去管到底说的对还是不对,他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暂且搁在一边,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这份特殊变成相互的。   这样虽然有些无耻,毕竟她没有要求他对她另眼相待,是他自己想法多多,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但情况发展到如今,他那点小心眼,那股偏执劲儿,实在无法忍受被她忽略的事实。   等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再来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那时候,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好梳理吧?   一个人想不通的问题,也许两个人就迎刃而解了。   淡淡想着,陆林先保持着浅笑,随着秦舒到了摄影师面前。   “要怎么拍?”问话的摄影师很年轻,穿着打扮非常时尚,虽然拍的是古风照片,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五颜六色。   秦舒转身面对陆林先,盯着他默然看了好久,直看到他用疑惑不解的眼神询问过去,她才眼神一亮,转身对摄影师耳语。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说的?陆林先在心里失笑,怕是她又有古怪的点子了吧。   略说了一会,秦舒比手画脚地小声同摄影师交流,几分钟后,对方理解了她的意思,明白要求后冲陆林先招手,“来,小帅哥,跟我过这边来。”   陆林先听话地走过去,她却站着一动不动,经过她身旁时,他脚步一顿侧头问:“你不换吗?”   “我?我不用。”她摆摆手笑了笑。   陆林先心里有些失望。原以为她会和自己一起拍的,同框留个影什么的不是很好么?   整理好心情,跟着摄影师去到化妆间,化妆师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小帅哥长得这么好看,那小姑娘又说要拍的干净,咱们就不化妆了,我帮你戴个头套,等等就是个齐全的古代扮相了!”   头套什么的当然做不到电视剧电影那么逼真,他们这儿的就是给特制假发加了个步骤,在它和额头以及脸上其他部位连接的地方粘上肉色的一层,拍静态照不会有什么大破绽。   半个多小时才弄好,等陆林先穿着一身白衣,顶着被冠好的长发走到摄影棚的白布前时,他这才看清,灯架正对着的中心,摆放着一张刻有繁复花纹的矮木几。就是那种低到需要人盘腿坐下,才能使用的古式家具。   “来,小帅哥,你在左边坐下。”摄影师指挥道:“盘腿就行,看到那有本书没?铺开推到桌中央去,眼神看着前方,不要看书…对,视线微微向下一点,想象对面坐着个人,个头比你矮一些……”   想象对面坐着个人?   陆林先愣了一下。   这是弄哪出?正常的古装景区照不都是去外面河边或者石拱桥上拍吗?在棚里的话也是搔首弄姿地站着摆拍两下就完事了,现在这是……?   侧头向拍摄区域外看,秦舒不在,他微蹙眉头,而后还是照着摄影师的吩咐做了。   罢了,来都来了,鸭子已经半推半就地上了架,那就拍呗。   陆林先的坐姿很好看,脊背直,肩头线条和腰身线条流畅优美,他盘腿坐着,两手按在书的两边下角,目光看着前方偏下的位置,仿佛在与人对视。   “好……就这样,目光柔一点……对……”   在摄影师几经调整的指挥下,照相机闪了十几下,接着陆林先就被告知拍好了,可以起来了。   他刚从白茫茫的拍摄区走开,那边不见的秦舒就拿着本书现身。   “你去哪了?”陆林先忍不住问。   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她答:“我去拿这个了……啊,等会再说,轮到我了。”   话说完,人便朝摄影师走了过去,她就那样走进他刚刚拍摄的白布前,二话不说在换过的现代茶几前盘腿坐下。   他刚才用的古式矮几被撤走,摄影师助理在原地放了一张高度一模一样的现代茶几,秦舒坐在茶几的右边,同他先前一样,把书本摊开推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两手分开摁在书的两边下角。   她和摄影师事先沟通过,是早就知道要拍什么要如何拍的。   只见她微微抬眸,眼神看着前方,干净的脸上认真专注,目光诚挚无比。   莫非……?   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陆林先也不知自己猜的对不对,走到摄影师后方站定,他快门不断,卡擦卡擦声接连响起,一气儿就完工。   秦舒没有穿古装,她穿的是现代装,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马尾绑在脑后,干净,简单。   比他用时短的多,在摄影师说ok以后,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好了,去门外吧,你再拍两张就可以啦。”   没来得及说话,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店门外。   隔着布料,她手心的温度感知得一清二楚,他就那样,不抗拒,非常顺从地跟着她的步子走。   出去后,就见门外已经有几个店员在等着了。   秦舒轻轻推他,“快过去,站到河栏边去,我在这儿看着拍。”   外面不比店内,有经过的游人见着,知道他们是在拍照,还是免不了指指点点地说几句,更直接的甚至掏出手机拍照。   陆林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脸皮再厚那也是要分情况的,这种场合,真是让人忍不住脸上一烧。   没办法,秦舒在后头殷切地看着,不停挥手示意他快去,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走到桥栏边站着,摄影师让他侧身看向这边,做出临河静立,不经意那么一回头的样子。   陆林先按照他说的回身,可是不管怎么,表情和动作都有点僵硬。   当然了,试问被路过的人指点议论,还有人对着自己拍照,不停围观,谁能自然地起来?   重来了十几次,直折腾地陆林先有些累,还是没能找到摄影师想要的状态。   “这样吧。”不得已,摄影师只好提议道:“你先看着河面,我叫你一声,你再回头,好不好?”   无奈,只能点头答应,陆林先第n次调整姿势,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要自然一些再自然一些。   静静地等着摄影师开口,然而,预想之外的另一道声音却突然响起。   “陆林先——”   是秦舒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闪光灯却在这时卡擦卡擦亮了起来。   他愕了一瞬,她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而后扬唇,无比明媚愉悦地笑了起来。   愣神过后反应过来,不知怎么,也不紧张了,那种尴尬不自在的感觉突然消失,他放松紧绷的神经和各处,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对她回以一笑。   微风正起,拂动了他的衣袍,撩起了他未绑着的那部分头发,画面被定格下来,静态照莫名有种动态的美感。   他倏尔一笑,如白雪盈光,若繁星低降,似春风十里,三千花树盛放一场。   秦舒嘴角的笑凝住了。   那是谁呢?白衣公子,温润如玉。   是临羡?是沧星?还是……   忽略其他人,只看着他,真的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一样……   ……   拿到照片是三天后的事情。   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连同底片一起,还另从电脑上发了一份给秦舒。   她发了两张给陆林先,一张是他们的‘合照’,一张是是他的单人照。   ‘合照’里,画面有两种色调,他和她面对面盘腿坐在桌子的左右两侧,他是坐在古式矮几边的白衣公子,她是坐在现代茶几边的现代姑娘。两张矮桌拼成了一张,朦胧的色差强调了两边场景的不同,但他们却四目交接,温柔地对望着。   正中间好像有一道时空的界限,他手里的古书被他推过去,穿过界限,成了她手里的那本现代诗集。反之亦然,她手里的诗集,也从中间穿过,成了他的古书。   白衣公子和青春少女,他们是在同一空间巧妙相连,同时存在的两个时空。   画面很美,非常有意境感,看到的第一眼秦舒就喜欢上了。她发给陆林先,非常兴奋地一直问他美不美,好不好看。   看到照片的时候才知道她和摄影师耳语了些什么,即使挑剔如陆林先,也打心底觉得,这张照片非常好。   而他的单人照,不知道是不是颜值高的原因,秦舒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电视剧剧照,又像电影大海报。   没有说那么多,她把第二张照片发给陆林先,只简简单单附过去一个字。   ——美。   无论是拍下的那部分场景,亦或是画面中的他。   ……   对着电脑加载出的图片看了好久,直到若絮那边弹出来对话框,秦舒才猛然回神。   ☆、第46章 合作谈崩   秦舒住在酒店的第六层,这酒店离123言情公司不算远,若絮给她安排在这儿,是想着谈正事往公司去的时候更方便。   漫画版权合同签成,等待影视公司来人的这几天,她过得很是悠哉。每天去附近找好吃的东西,吃饱还要上超市买上一大堆零食带回房间,窝在床上边看剧边吃。   若絮这时候突然弹个窗口过来,是因为秦舒看照片看的太入神,手机铃声音量调得小,埋在被子里,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秦舒都没听见,没接。   【编辑若絮:一点半我来接你,欢悦那边的人今天到了,地点定在公司。】   激动地教育了秦舒不接电话的坏习惯以后,若絮又冷静地告知她行程,画风转变之快让秦舒瞠目结舌。   看一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距离若絮说要来的点还有两个小时。   秦舒回她,告诉她自己知道了,然后从床上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两个小时,出去吃饭太麻烦,穿戴整理好后,她拆了一桶泡面,午饭就这么解决了。   若絮说一点半到果真就一点半到,进房间见她都弄好了,略说几句,两人便并肩出了门。   123言情公司秦舒上回来过一次,这次进去也算熟门熟路,跟着上到楼上会议室,没坐多久,欢悦影视的人就来了。   正装打扮的两个男人脸色不太好,这种不好指的是不够温和,虽说办公事的时候要正经,但他们眼神里隐隐流露出的东西却让秦舒有点不爽。   那是一种,将两方放在不平等位置的眼神。   一进来,他们连寒暄都没,一人一句‘你好’,说完便忽视若絮伸出的手坐下,没有半点要握手的意思。   若絮尴尬地和秦舒对视一眼,见秦舒不高兴地挑了挑眉,她不着痕迹地摇头,两人一起在那两位对面桌边坐下。   除了若絮和秦舒,还有法务部和专负责版权这一块的,各来了一个人坐镇。   欢悦那两位一坐下,直接就拿出合同,推到她们面前,其中一位开门见山地道:“所有事项都在里面,我们的要求和能给出的条件,你们可以仔细看看。”   身为作者的秦舒是第一个看的,她卖电视剧版权是第一次,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几年的时候多少翻拍的电视剧,全都是这几年里卖出去的版权,大概是什么价位,她心里有谱,一见合同里的明细,眉头当即便拧了起来。   电视剧的版权价位跨度很广,在10-1000万之间都有可能,主要是看作者大牌程度,以及作品的热度。   卿书这个名字,正当红,但神格未成,品牌效益不够,版权卖高价是不可能了,秦舒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可欢悦开的价格,却是实在有点欺负人。   赠君书总共一百多万字,正在连载中,热度持续不断上升着,无线势头大好,甚至有超越前两篇完结文的趋势,每个月小三十万无线收益是有的,算上计划中的实体版权,连载四五个月,又是一个一百多万,堪堪逼近两百万。   这个数目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来说算是天文数字,但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书系列评价如何,它在无线上数据就是叼。123言情无线渠道就这么一点,它尚且能占下这个份额,换做其他无线渠道广的小说网站,金额至少还要翻番。   秦舒可谓是稳坐钓鱼台,就这么安安分分更到完结,七位数妥妥能到手。而现在,欢悦给出的版权费呢?   ——十万!   就是电视剧版权最基本的起步价,一分不多,并且还是税前。   这是坑谁呢?   觉得自己是影视公司,就有能耐欺负人吗?   秦舒在心里冷笑一声,怪道要合作的负责人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原来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面上不动声色地看完,那厢欢悦的人说了:“如果没问题就在右下角签字。”   秦舒抬起头,言笑晏晏地问:“我想问一下,合同签了以后,大概什么时候会开始拍?”   “这个说不定。”负责人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越权有些不满,什么时候拍,怎么拍,都是影视公司的事。便说:“筹备导演组和挑选演员、征集原创团队,都是需要时间的。其中关系复杂,很多东西都是说不清楚的,你问了,我也给不了确切答案。我们公司的意思,是先准备准备,大概五六年左右吧。”   “也是。”秦舒抿唇点了点头,“拍电视确实挺辛苦的,你们是内行懂门道。”   见她似是很认可,负责人顺势问:“秦小姐对时间安排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啊。”秦舒应的很爽快,又问:“文还在连载中,现在签下,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既然秦小姐主动提了,那我们就顺便说一说。”负责人眼睛一亮,“已发表的内容我们公司的编剧们都已经看过了,对于后文的走向,他们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他又拿出另一份装订好的纸页,“这是他们设定好的走向和剧情,秦小姐可以看一看,大致按照这个来写就行了,这样我们拍的时候,改编起来会比较轻松。”   “你的意思是,让我照着你们给出的这个大纲写后半篇文?”秦舒翻开,快速地扫了一下,“行为举止和瀚月相似的女子突然出现,入安定侯府与孟元祯为妾,与世子妃你来我往……沧星见到她,接触过后恍然若失,孟元祯和沧星怀疑她是瀚月归来,三人陷入纠缠苦恋……”   听着这一段,旁边的若絮惊得都有些怔愣。   ‘啪——’地一声合上大纲,秦舒失笑:“虽然我很喜欢瀚月这个角色,可是抱歉啊,她在文里已经死地透透的了,而且我非常不喜欢替身梗,所以……安排这么个角色,我实在写不出来,膈应的很。”   负责人拧眉,几秒后才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这一点你可以不写,等到拍剧的时候我们再做改动。其他的剧情请你尽量按照这剧本上的来。”   “你们公司的编剧挺厉害的,这么改确实挺有意思,情节一下子就有趣了。”   在若絮以为秦舒会生气的时候,她居然笑着点了点头。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脸上除了笑,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负责人倒是很高兴,“是的,我们都是针对电视剧市场做的设定,电视剧受众和网文受众不同,我们的编剧都是最专业的。”   “那…”秦舒歪歪头,“演员方面,我可以参与挑选吗?”   “这个……”瞬间功夫,负责人又板起脸,“演员制作方会决定,导演也有自己看人的眼光,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角色,他们最清楚不过,秦小姐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有道理。”秦舒用力点头,“毕竟我只是原作者,什么人适合演我创造的角色,我不一定清楚,导演比我清楚多了,是这么说没错。”   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负责人看了她几眼,却见她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妥,便也没接话。   若絮听着却傻眼了,用胳膊肘捅捅秦舒,她瞪着眼示意——‘你搞什么鬼!’   秦舒对她柔柔一笑安抚,又转头看向欢悦的人。   “我可以问一下这个版权费吗?”   负责人挑眉,很快答道:“秦小姐有什么想问的?是嫌太少了吗?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司这个月买了两本小说的版权,也是一模一样的价格。毕竟小说改成电视剧播出,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谁也不知道收视率会如何,电视圈水深,我们这么多年专做这一行,非常专业,给出的价格和条件都是经过多方面评估后决定的。”   一句话说就是,‘我们很良心,非常非常良心’!   秦舒忍不住轻笑了下,负责人见状问她:“秦小姐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十万确实不是小数目了。”对方才点头,秦舒又道:“说到这个,这位先生,你猜猜我的稿费是多少?”   闹不懂她想干嘛,但她问了,他也只好回答:“网络连载的话,一个月一两万?一本百万字的书,大概半年连载完,总共十多万的样子?”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忙不迭补充道:“是比我们开的价格多一些,但是版权费是一次性的,和半年稿费比还是多了许多……”   “你说的没错,一般作者确实是那个收入,不过……那是一般作者。”   秦舒晃了晃手指,笑意中突然浮现点点讽刺:“别的不提,就说这篇赠君书,我在我们书城连载,一个月最少是十万收益,前不久上了无线渠道,无线收益是一个月三十万多一点。还有,出版是早就已经定下的,我的书销量好,出版社这次给的版税点比我之前出的两篇高,印的册数也比之前多一两倍,稿费最少有十多万,多的话二十几万,这还只是简体版权,目前繁体版权也在商谈中,谈成,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更新时间按五个月算,这篇赠君书,我总共能挣两百六十万左右。”   看着对方一瞬间呆愣的表情,不止若絮,就连旁边坐着的两位负责版权的123言情员工都觉得心中快意不少!   “秦小姐……”负责人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觉得秦舒在吹牛,又觉得她的话像是是真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挤出一句:“这么说,秦小姐对我们的合同不满意?”   “不,满意,怎么会不满意。”秦舒笑起来,“这写的多好啊,一看就是用心了的,还整理好了大纲剧本,多贴心,不错,相当不错。”   负责人松了口气,“那既然如此,请秦小姐在落款处签字吧。”   秦舒却不去拿笔,“不急不急,您忘啦,我还未成年,这合同我一个人签了也没用,得我的监护人一起签才生效。”   “那……什么时候…?”   “不用急嘛。”秦舒合上合同,站起来伸个懒腰,“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两位也辛苦了,我这骨头都坐僵了。”   又转头对若絮道:“时间差不多,要不要去喝杯下午茶?啊……你还在上班时间,能不能走开?”   “秦小姐……”见她就这样要走,欢悦的两位有点傻眼。   谁家谈合同像这样谈?一点流程都不讲!   赶忙叫住她,问:“那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谈?”   “谈?”她回头诧异地看他们一眼,“还要谈什么?不用谈了啊!”   “这合同……”   “哦,合同啊…”秦舒转转僵硬的脖颈,无所谓道:“谁愿意签就找谁签吧!”   负责人急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对合约的内容没有意见,都能接受吗……”   闻言,秦舒扯开一个又好笑又讽刺的弧度,“是啊,我确实没有意见啊,我又没打算和你们签,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你……!”负责人一时语塞,无奈转而看向若絮,“这位是123言情公司的?你看这……”   “抱歉,作者虽然授权给我们公司,但作者的个人意愿我们无权违背。”   若絮生硬地回答后,挽起秦舒的手转身就出了会议室。   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样子真是难看!也不知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可以在她们面前高高在上,没得倒人胃口!   “真是痛快——!”   法务部的那位在出门后笑着舒了口气,而另一个专负责版权事宜的,则朝秦舒比了个大拇指。   秦舒只是笑。   第一,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的剧情指手画脚,不管是出版社还是123言情编辑,谁都不行。   欢悦一上来就想指导她怎么写,她不肯照着写,还打算拍的时候自己改,简直恶心死个人!   第二,版权费她不求高,但是至少不能把人当猴耍吧?   她这篇文能挣两百六十万,十万块不过是她稿费的二十六分之一,要是在制作上愿意拿出诚意就罢了,什么都没有,还要摆出一副上帝姿态,当谁是白痴呢?   既然这么没诚意,那还谈个屁啊?!   秦舒在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   就让如此吊炸的欢悦影视,拿着那十万块见鬼去吧——!   ☆、第47章 小手段   欢悦的态度实在太膈应人,连一向讲究万事留余地的123言情公司都怒了。欢悦的负责人事后来问过,被123言情态度坚决地打了回去。   光是对卿书而言,这十万块都是一个极其搞笑极其尴尬的数目,更别提拿到123言情面前显摆。   电视剧版权不比其他,和繁简体实体书版权是不一样的,两者之间差别可大。   再者虽然卿书是第一次谈这方面的事,123言情却不是不懂行情。税前十万块,税后就只有八万多,要卿书和123言情分,这么一来连电视剧版权的最低价都没有达到。   再怎么低,最基本的价格还是要给到吧?   原作者和书城两方面都不同意,欢悦购买赠君书版权的事情,到此结束。   特意为这件事来的b市,结果却没能把事情办成,秦舒泄气在房间挺尸半天,决定买隔天下午的票回s市。   在她待在b市的这段时间里,秦妈已经去医院开刀了。肺部患炎症的部位被切除,手术很成功。   秦国华给秦爸放了假。   往返医院和茂业太麻烦,乘各种交通工具要花上两个多小时,秦爸索性在医院住下陪床,两人吃病号饭解决三餐。   公寓里还有秦琦和秦画,秦爸在冰箱里给她们备了许多速冻食品,水饺、汤圆、奶黄包、虾仁饭等等,也留了钱,不吃这些还能订外卖。秦国华每天会去公寓看她们一次,有时候也会带她们出去吃。   秦琦念高一了,是个半大姑娘,正经事面前还是很靠得住,知道这时候不能给秦爸秦妈添麻烦,便老老实实留在公寓里带着秦画,除了买吃的,基本不出门,不让大人担心。   秦舒在b市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尤其秦妈动手术那天,电话随时候着,耐不住,自己主动打了好几个过去询问情况。   这下要回去了,秦舒也不忘打了个电话给陆林先,他听说后,当即便提出要陪她一起去买票。   其实她觉得这种小事不必麻烦别人,但想想这应该是这个假期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也就没有推辞,大方应了下。   陆林先对b市很熟,有他领着,根本不用担心发生上错车或坐过站的事,节省了她不少时间。   买好票后已是下午四点多,陆林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侧头轻声询问:“逛一会,然后去吃饭吧?这里我待了不少年,尽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文绉绉的话语惹得秦舒轻笑,她一边说着好呀,一边觎眼瞧他。   他一向都是这样,嘴角含笑,温和礼貌。说话轻声慢语,斯文有礼。   秦舒记得,初一整年里,每个礼拜她们班都有一节多媒体课。每次上课,要提前十分钟去多媒体教室外等着。那栋楼在操场中段,教室在三楼,每个礼拜一的下午第一节,她提前到,在等候老师来开门的时间里,都会趴在走廊栏杆上发呆。   每次都能看到来上课的他,从校门口不紧不慢走进来,走过操场,经过多媒体教学楼,从人群中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样的瞬间,无聊烦闷的等候时间似乎也没那么仄人,就好像盛着白开水的玻璃杯里,突然浮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就是给人这种感觉。在拥挤的人群里,他比吵闹咋呼的毛躁男生安静,好看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却又透着一股坚毅,也比刚睡醒午觉无精打采的人精神。   同年级大多数人都是怕他的,敬和畏并存。出色的学习,出色的外貌,悦人的谈吐,和那座小县城格格不入的气质,举手投足,全都流露着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看向不熟的人,他通常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即使礼貌,却也疏离到极致。眼神淡漠如水,轻轻从身上扫过,被看的人,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入他的眼。   这也是很多人不敢主动和他说话的原因之一。   然而,这样的人,却会在路过操场,抬头看到趴在栏杆上无聊的她时,扯开嘴角露出软和到不带一点锐意的笑。   ……是为什么呢?   他在身旁说着这附近好吃的东西,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停下了脚步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没有。”秦舒回神,略尴尬地摇头,收回视线后,抿抿嘴唇,又抬头看向他,“陆林先,你一般不太喜欢和别人来往的,对吧?为什么……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和蔼?我好像没什么特殊,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值得你这样……”   他收了表情,脸色琢磨不透:“你觉得,我对你…和蔼,是需要你等价交换,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可以标价衡量的?”   看着他雾霭沉沉的眼睛,秦舒突然有点结巴,“啊…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他的唇边泛起点点笑意,却教秦舒有点紧张。那笑意半点未达眼底,他紧紧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有点僵,而后那黑色瞳孔里蓦地浮上些许……委屈?   秦舒一愣。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吗。”他笑着说,“我以为你把我当做朋友的。”   疑问的话用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配着那表情,听在耳里莫名让人有种负罪感。   那双眼睛暗了,璀璨不复以往。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陆…陆林先你……”她暗怪自己多嘴,没事问那样的问题做什么。手忙脚乱地解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我都知道的,没关系。”他突然善解人意地冲她笑,“同学们都觉得我不好相处,高傲,古怪,冷淡,不近人情,自视甚高……怕无法被我接纳,所以首先在心理上就拒绝了我。”   “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你会这么想,也没什么。”   明明一脸要开导她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如同软刀子,捅得她又痛又自责。   “陆林先……”   “走吧。”他转身不再看她,动起步子来,头微侧,看向和她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前面有一家很棒的火锅店,你不是最爱吃火锅吗,我们去那吃晚饭。”   看着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秦舒真的急了。   平心而论,不管他对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在认识的这一年里,对她的确是没话说。和他相处很愉快,不同于江俊沈裕安,他是另一种感觉,可靠,稳重。   他非但没有对不起她,而且还相当nice,是个很好的朋友。眼下却因为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问题伤了心。   秦舒心里一急,小跑着赶上他,他却不看她,微微垂着头,表情也不甚明朗。   他走的太快,她这样小碎步地跑着太费劲,没有多做思考,伸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林先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在走,但手被牵住,好歹速度慢了点。   秦舒抓着他的手腕,跟着他的步子,继续说:“我从没觉得你高傲古怪,也从没觉得你冷淡不近人情……我问你那样的问题并不是和其他人有一样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好奇……哎,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是我口无遮拦不会说话,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   绷着表情听着,脸上还有点小忧伤小难过……实际上,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手腕处的触感让人有点恍惚,她攥的紧,生怕他会甩手走掉似的,又急又用力。   有些事要适可而止。陆林先见她说的差不多了,便停下脚步,可怜巴巴地朝她丢去一个半信半疑的眼神,“你不是为了逗我开心,才这样说的吧?”   体会到了这种诚意满满却被人质疑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秦舒无奈道:“真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林先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她为了证明,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移地和他对视。   他轻叹一声,缓缓道:“其实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可能在你眼里我确实有点奇怪,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一直都……老实告诉你,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在红榜上超过我,当时只是想了解一下,看看你的优秀,和我有什么不同。我父母一直都很忙,陪我的时间十不足三,在d城我一个人住,他们在外地工作,每天飞不同的地方,雇了相熟的保姆阿姨照顾我的起居……我长到这么大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和陌生人交往对我来说并不是愉快的事情……”   “不管同学是怎么认为怎么议论的,我觉得这种状态很好,所以不会也不想改变。突然出现找你借书,也怪我太无聊了,因为好奇心驱使,所以做了那样奇怪又冒昧的事情。”   “后来熟起来,每天听你滔滔不绝地讲话,我觉得很惊奇,又觉得很有意思……你拥有的某些,是我性格里残缺的部分,我很羡慕……也很喜欢。”   “我不知道这是否足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但是我想认真地说一句,我把你当做实力相当的对手,也把你当做真心实意想要交往的朋友。”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秦舒在呆怔之后很快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从来不这样的,他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多时候他都是安静听着的那个,现在却为了她一个愚蠢的问题,说这么多话,甚至说了些鲜少在人前提及的事情。   如果她真心实意当成朋友的人,突然问这种问题,她也会不开心。   “是我问的问题欠妥当。”她有点难过,“我也是真的,真的把你当成朋友……我以后不会再问这种蠢问题了……”   睫毛轻颤,他问:“你认真回答我,我是你的好朋友吗?”   秦舒点头,“是,我们是好朋友!”   他又问:“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秦舒用力点头,“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闻言,他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继续问:“是仅次于温姜的、很重要的、特殊的朋友……吗?”   秦舒重重点头,“是!你在我心里是仅次于阿姜,很重要的!特殊的朋友!”   他不问了,秦舒全都答完,才有勇气抬眼看他。   他是笑着的,唇角弯弯,眉眼弯弯,如墨玉的黑眼睛里,闪着星点光芒。   “你不生气啦……?”她小心地问他。   “抱歉。”他又恢复了以往模样,温润无害,所有坏情绪全都跑光散净,他说:“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不关你的事,你的问题并没有不妥当。”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盒东西,“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   包装上没有字,秦舒接过来,那东西掂在手里分量不轻,她疑惑地问:“这是?”   他莞尔,答:“你不是喜欢吃艾青糕嘛,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手工糕点非常好吃,来见你之前去买的,分量有点多,不过没关系,都是今天现做的,很新鲜,放冰箱里还能存一个礼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他眨眨眼,笑的有些狡黠,“琳琅书后面的作者感言里,你自己提到的啊。”   秦舒先是一愣,而后心里浮上丝丝感动。   随便一看的东西他记在心上,记住了愿意花时间去买……人家把她当朋友,她却在那儿怀疑人家动机不纯……   他可以引项高唱一曲窦娥冤了。   看着她眼里复杂又纠结的各种情绪,陆林先轻轻一笑,“走吧,该去吃饭了。”   提步先行,走在前头快她半步,他在心里默默长舒一口气。   装可怜还是会有负罪感的,尤其是看到她那么慌张,想要解释,怕他生气的样子。   可是,同情心和怜惜是让人最快柔软下来的两样东西……他只是听她刚好问到那样的问题,才灵光一闪,决定试试看,示弱会不会让她露出另一面……   接下去的一路,秦舒不停在和他说话,生怕他一不留神,又难过起来。   看着她毫无杂质真诚关切的眼神,陆林先在心里暗叹一句……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无耻。   ☆、第48章 亲友被挂   艾青糕装在背包里分量不轻,沉甸甸的,那是他的心意。   吃完火锅,在地铁站告别的时候,一向走地毫无留恋头也不回的秦舒,第一次在走出十几步后回头。她停下脚步,旋回脚尖,转身看向他站的地方。   他还在那里,在入口处,漾着笑,温和地目送。   楼梯上洒下来的光不全乎,他的半个身子沐浴在阴影里,只能看清半张脸。秦舒停了停,在三秒的无动作后,高高举起手用力挥了挥。   他个子高,站在那儿,也学她的样,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非常随意地置于身前冲她轻挥。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她才利落地转回前方,快步离去。   一直看到她的身影看不见,陆林先这才沿着楼梯上去,走出了地铁站。   搭公车回到家,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回来了’,没有人应,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保姆阿姨回家了,这座房子又大又空,只有他一个人。   从玄关处进去,反手给大门上锁,沿路的灯全都打开,他趿着拖鞋回到房里,在床上躺了会,他爷爷突然打来了电话。   陆林先的爷爷严厉却也慈祥,把陆林先送回d城老家是他的主意,为这事儿陆太太生了好些时日的气,却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但说到底也不是真的心肠硬,孙子放假回来了,迫不及待想看看,刚到的几天里每天都让人接到自己家,仪表堂堂一个半大男子汉,怎么看都看不够。只是留不住,孙子大了,说是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宁愿来回跑费些时间,也不在他那儿住,话听在老人家耳里,好不心疼。   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又是叫陆林先隔天去吃饭的。   陆林先和他爷爷感情不错,本就温和的脾气,对着长辈更是耐得住,一个电话的功夫就把老人家哄得开心不已。   挂了电话,他有点后知后觉的遗憾起来。早知道带秦舒去他爷爷家吃顿饭该多好,毕竟他也去过她家,见过她爸妈,这回一起来,连她叔她姐她妹都看过了,论程度,即使温姜也很难比得上吧。   错过了‘礼尚往来’的好机会,陆林先暗自懊恼,正把玩着手机,它突然又嗡嗡抖起来。   拿起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裴慕那个祸害。   “怎么?”手指笃笃地敲着桌面,在对上裴慕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露出那有点小恶劣的玩笑一面。   裴慕大概是最了解陆林先不好惹本性的人了,因为他是被坑得最多的人。   “哎我明天就来了,你要来机场接我啊,可千万要来啊!”他在那头嚷嚷着,“不来我就直奔你爷爷家,让他给我做主!”   “知道了。”陆林先哭笑不得,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没像以前一样打击他,只是应:“明天会来接,你放心好了,上飞机前给我发个信息。”   裴慕很是惊奇,被他揶揄惯了,突然转变性子,真教人难以适应。   “哎陆林先你怎么了,今天好像特别油腻啊?感觉不像你……”   裴慕的话让陆林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荡漾的有点过了,不知不觉嘴角有些僵。   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他一愣,脑海里一个挥手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收了笑容,对咋咋呼呼的裴慕丢下一句‘就这样不说了’,果断挂了电话。   最近想起秦舒的频率好像有点高,而且,明明才告别两个小时不到……   坐在电脑椅上长舒一口气,他滑到屏幕前打算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等网页打开几个以后,才发现自己竟习惯性地进了123言情,停在赠君书的页面上。   眉头一皱,迟疑着想要关掉,目光却扫到有更新,手一顿,最后还是点开了新章节。   不管有什么事,她每天六千的更新从来都是不缺的,多的时候一天一万字,总会提前设置好存稿箱时间。   和平常一样,认真把正文内容看完,他正准备把页面拉到底下写一条评论,作者有话说却攥住了他的眼球。   她一般是不填作者有话说的,隔几天列一下读者打赏名单,说一句感谢,像今天这样说上好一大段,十分之少见。   看清内容以后,陆林先愕了一瞬,而后那种初见迪迦奥特曼的感觉又来了。   她说——‘今天遇上一件事儿,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我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差点因为我一个冒失的问题伤心。大概我在人际方面天生迟钝吧,那一瞬间着实慌了,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掌心冒汗喉咙发紧的感觉,被误会不好受啊,所以决定以后再不要不经大脑地伤人了。大家千万不要像我,珍惜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要好好去维持去保护哟~能明白瀚月一滴墨毁了沧星三天作成的画时是怎样的慌张心情了[笑]人生在世,能拥有不同情绪真是太好了啊。’   留下只字片语已经很稀罕了,更何况是说这么多话,因着这个,今天的评论区比平时热闹好多倍。   ‘123言情省话一姐’这个封号是读者给她封的,这时候难得撞见她话唠说了一大通,一个两个全都在调侃她。   陆林先把那段文字反反复复看了十遍不止,比正文看的还要认真还要仔细,闭眼甚至都能背下了,这才摸上键盘,敲下评论。   【揽明月:书娘和那位朋友关系很好嘛?很少见你这么激动,是很重要的人吧?】   第一次发和剧情无关的评论,陆林先有些紧张,不确定她此时是否在电脑前,不确定会不会收到她的回复,但就这样关了电脑又不情愿,只好一遍一遍刷新着页面,看能不能刷出点什么。   终于,七、八分钟后,f5键快要被他摁进键盘抠不出来时,作者回复终于被他刷出来了。   【作者回复:是的~= ̄w ̄=】   这个肯定答复不知是在回答他的前一问还是后一问,又或者是两问一起答。   唯一能确定的是,陆林先有好半天不知该做什么。他直愣愣地对着电脑发傻,看了一遍又一遍。   ……   上飞机前给秦爸秦妈打了电话,顺利通过登机口后,按票在机舱内找到自己的座位,空姐还没来提醒,秦舒很自觉地拿出手机,准备长按开关机键让它暂时休眠,只是目光触及壁纸时,动作却顿了顿。   ——是的,她把陆林先在河边回头的那张照片设做了桌面……她确实是个无可救药的耿直的颜狗。   那张脸比许多五大三粗的妹子还美,定格在屏幕里,正笑魇如花地看着她。   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个信息——‘我上飞机了,正准备起飞,回去再见咯’。   像是做完一件挺重要的事,确认送出后,这才把手机关机,稳当揣回口袋里。   晚上八点到了s市,秦国华载着秦琦秦画来接她,四个人先去附近找了家店解决吃喝,然后才回公寓。   秦国华给秦爸秦妈打的电话,告诉他们秦舒到了,而秦舒自己的手机开机,是在回公寓洗完澡爬上床以后。   三姐妹闹了许久,一段时间不见,挨挨挤挤躺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秦琦和秦画两人不多时便陆续睡着。   只剩秦舒一个睁着两眼,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这会儿不困了,发了几分钟的呆,索性把电脑和手机一起抱过来打开。   简短回复了陆林先的短信,见若絮在她还在飞机上时,也发了几条询问行踪的消息,顺便提了她的样书明天能到的事情。时间不算晚,秦舒回了她,把手机一撂,抱着电脑打开了123言情。   自从瀚月死后,文下的长评多了不少,这似乎是她刻画角色最成功的一次,不论是瀚月沧星,还是襄君临羡。   骨子里有爱恨的人血肉饱满,在满是冲突的情节中,就好像真正存在于世上的生命,努力过着自己的人生,宜嗔宜怒,悲喜都可爱。   也算是对得住收官之作的名声,相当漂亮地给她人生中第一个系列完美画了圆。   回复了几条有意思的评论后,秦舒又打开绿水刷帖子。   一进去,高高挂在顶上飘红的那张帖子赫然带着黑衣总受的名字,直教秦舒愣了三秒。   无事不带人全名,这算是绿水不成文的规定,在标题上明晃晃地带上作者名,不是挂就是黑。   点进去一看内容,发现这张帖子……既是挂,又是黑。   【梨花:某作者抱大腿的姿势真是难看!】   一楼先是一句挑事意味满满的话,这个马甲叫梨花的人在第二楼长篇大论地开始炮轰黑衣总受。   黑衣总受的几大罪,也就是她挂黑衣的理由,不外乎,全都和秦舒有关。   内容太长一般不看,秦舒非常任性地跳过了那些有的没的,快速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重点——黑衣总受抱卿书的大腿,借卿书炒作自己增加曝光率,靠卿书的名气刷知名度,黑衣总受不要脸!   说真的,秦舒看着这个义愤填膺的梨花,实在是傻眼到不能再傻眼。   一,除了那次在黑衣文下掉马甲,后来她看文都老老实实不评论,有什么感想全都单独戳黑衣和她讨论。   二,只要上线就会聊天,但黑衣从没向她要过推荐,从没让她帮忙打过广告,有几次她主动提,还都被黑衣拒绝了。   黑衣对她说过:“你有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当初你在文下说‘既然是写文的,那就用文章见分晓’,我当时就觉得,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作者,一定比那些人口中描述的要可爱几百倍,几千倍。我想用自己写的东西证明自己,而不是靠其他的外力,我想你应该能懂我这种心情。虽然做不到你的程度,但我也绝不会落后太远。”   就像黑衣说的,她觉得秦舒可爱,秦舒同样也觉得说出这番话的她很可爱。   两人的关系在那之后越发亲密。   那位梨花说黑衣抱大腿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她们认识本就非常巧合,如果真的有人操纵,这个人也只可能是老天爷。   毕竟同时都在看对方的文,同时都喜欢对方的文,这种事本就几率不大,而秦舒掉马也完全是因为她自己二,光这一点黑衣就算计不来。   秦舒的部分读者知道她们关系好,知道自家大大在追文,所以就跟着一起追了。这一点确实算是小便利,可就因为这个就说黑衣抱了秦舒的大腿受了益,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黑衣没有出面回应,楼已经盖得挺高了,说什么的都有。   秦舒当即打开企鹅。   这句话若絮常常发给她,这次却是她发给基友,而基友是被她连累的,不得不说,秦舒的心情真的非常微妙——   【qs:衣衣!你被人挂了!!!】   ☆、第49章 绿水一战   秦舒火急火燎地给黑衣总受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她才冒头。   这个点她刚好在电脑前,事情经过也都全程看在眼里。   【黑衣:我知道……正在想要怎么回应。】   秦舒睡不着了,扭头看一眼身旁熟睡的秦琦和秦画,放轻了手指敲键盘的力度,但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qs:事情也有我的原因,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太引事儿了t^t对不起……】   【黑衣:噗……你好逗哎。别人挑事黑我你为什么要道歉,会发生这种事,我们谁都不想的啊。】   【qs:好吧,我只是槽一下我这事儿多体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搞定这件事,说真的开贴的人也真是有够闲的……不行,我不管!这件事完儿了,你一定要听我一次!】   【黑衣:……行行行,等完事儿了再说完事后的事情,现在我要上绿水了[奋斗]希望不会被喷的太惨_(:_」∠)_】   【qs:你去绿水?我也去!】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神隐,秦舒憋着一口气,打开绿水,没过几分钟便在那张帖子里刷出了黑衣的回复。   【我是黑衣总受:现在挂人都不用硬锤的?只凭一张嘴就可以想说就说?楼主的画风还真是清奇,说我抱书娘大腿,你这义愤填膺的话里还真是酸味浓浓啊?我和谁交好,书娘和谁交好,需要你同意么?不然你也去抱抱书娘大腿,看看她搭理不搭理你?】   当事人现身,帖里一时热闹非凡,见黑衣总受回帖了,梨花就像打了鸡血一般,逮着那层楼不停地轮。   在这样的时候,黑衣还有心思吐槽,趁着间隙,她发了个消息给秦舒。   【黑衣:卧槽,那个梨花真是激动得可怕啊,感情我真这么招人恨,看样子是恨惨了我。】   不恨惨了她,也不至于开那样一个拈酸掐醋帖。   秦舒忍不住笑了。   【qs:轮到我了~】   帖子里梨花正喷得起劲,说黑衣总受一个小透明去勾搭作收近万的大粉红,不是抱大腿是什么?整天在作者的话里秀友情,须知卿书根本都不怎么更作者有话说,只你黑衣一个在那秀秀秀,不是想蹭热度是什么?   她应该是在等黑衣说话,好继续狠狠攻击吧,可谁曾想,黑衣还没回她,另一个人倒是毫不留情地上阵开嘲讽了——   【我是卿书:楼主管的真宽,我爱和谁熟和谁熟,需要经过你同意?我就乐意和黑衣玩,你-咬我?跳梁小丑的模样真是难看。还有,我得在这纠正你几个问题。首先,我们黑衣不是小透明,在认识我之前作收就有两千了,是个不折不扣的粉红。第二,我的作收早就破万,托你这种日夜惦记的人的福,每一天都在稳定增长中,来,跪下跟我念,d-a-大,sh-en-神,大神——】   调侃味满满的地回了一楼,她一气不停,又回复了第二段。   【我是卿书:别说是抱大腿,黑衣爱抱哪我都愿意给她抱,你管得着么?话说楼主,刚好你提醒了我,作为亲友,我居然没给黑衣在文案挂推荐,没在作者的话打广告,真是太失职了,你这帖开的莫名其妙,这样吧,我先去把这些弄好,你再重新开张帖,也好有理有据怎么样?】   这种说一个人抱另一个人大腿的事情本就非常微妙,一般都是心中有酸味的人才会觉得不平,不羡慕不嫉妒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感觉。毕竟两个人来往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爱和谁玩和谁玩,你又不是人家爸妈,你管得着么?   所以,梨花这个帖子其实是站不住脚的,也就是被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盖起了高楼,中间几个和梨花一路货色的眼热者在夹枪带棒地嘲讽,其他人根本只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在看。   此时两位当事人都出面了,尤其被人说大腿被黑衣抱了的卿书,更是大大方方表态——就是爱和黑衣一块,别说大腿,黑衣指哪她给抱哪!   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再者,卿书的文案上,正文下,根本就没给黑衣打过广告,这么一说来,抱大腿之名根本不成立。许多人知道她们两个是因为一起乌龙巧合认识的,貌似后来关系很好,黑衣的知名度也上升了些,可这其中,非要说是人为,那话头也是站不住脚跟的。   谁让卿书在黑衣文下掉马了呢?你想搭顺风车,那就写出能让卿书追的文啊,那就祈祷卿书能再蠢一次,在你文下掉马啊。   行的话就做呗,不行的话bb什么?   归根究底不过是眼红病犯了。   梨花见秦舒真身上阵似乎也有些愣了,过了好久才回了她那层楼,但字数却不怎么多,看来是犹豫了很久才打出来的。   秦舒不管那么多,不论她说什么,都用一句话堵她的嘴——我就是乐意和黑衣一起玩,她不想抱大腿就不抱,想抱哪我都给她抱,怎么着?管你什么事?   管你什么事,这句话真是搪塞闲人的大杀招。   梨花的失策大概是没有想到卿书会为了黑衣真身上场撕,而且还一改往日温和风格,咄咄逼人,一副无赖到让人想打她的语气。   而秦舒,这边说着,那边也不忘把话化为行动。   打开下一章要发表的存稿章,在作者的话里简单说了几句前因后果,然后就是给黑衣的文打广告,弄好以后直接发了出去。   今天的内容已经更过了,六千字,她的读者没想到她大晚上会突然加更,欣喜之余,看完正文也都开开心心去黑衣那儿捧场了。   这样还不够,秦舒在文案上用大号字体写了‘基友黑衣的文:[图]’,点进那张封面图即可直接到达黑衣的文章界面。   另外,对于梨花说黑衣唱独角戏秀友情这句话,秦舒非常介意。她是个懒性子,所以常常不填作者有话说,可这不代表别人能用这一点攻击黑衣。   于是,秦舒在赠君书文下给自己留了一条评论,长标题叫做‘我和黑衣的日常’。   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她用来记录和黑衣之间好玩的事儿的,明晃晃地挂出来,省的有那眼热的又说黑衣单方面在倒贴她。   这条评论后来盖起了很高的楼,是赠君书文下层数最多的,有几百来层,除了卿书的每日一秀,还有许多读者也在里面添砖加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秦舒做好这一切后,截了几张图。绿水那张帖子里正好有人起头,说她披着‘我是卿书’的马甲,其实根本不是卿书。   绿水是不需要登录的,马甲名你爱怎么写怎么写,被这么一说,许多人觉得似乎挺有道理,毕竟以卿书一贯的风格,她应该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梨花正庆幸自己找到了反击的点,刚想说些什么,秦舒却再次出现了。   把截图往上一甩,秦舒丢下一句非常不客气的话。   【我是卿书:[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怎么样,这下楼主满意了么?我就是喜欢黑衣,我们的事你管得着么?】   态度如此鲜明,又有图片为证,她在这儿刚说完,那头就在各处给黑衣挂上了广告,想说她不是正主也不成了,一时间,不少上蹿下跳蹦哒不停的,全都悄无声息没了踪影。   后来事情是怎么结束的秦舒不大清楚,只听说貌似是那位叫梨花的自己不再回帖不再出现,那张帖子被绿水的网友嘲了三天,然后有神通广大的扒出了梨花的真身,是一个在月榜年榜还有人工榜上长期被黑衣压制的一位作收一千的作者。   这么一来开帖目的很明了了,不是抱不平,只是纯粹的找机会黑人。   数据不好轮不上好榜,眼红黑衣的成绩,又见她和卿书混一块了,越想越不平衡,所以就到绿水开了那个帖子,想泄泄愤,中伤中伤黑衣,谁知最后会以被人扒出真身收场。   那张帖子一连两个星期都飘在首页,梨花的文下也多了一两百条绿水观光团的嘲讽留言,最后那帖子慢慢才沉下去。   而梨花,也成了一个有讽刺意味的绿水用词。一般专用来说那些想要黑人挂人结果反而落了自己脸面的人。   这回秦舒不留一点情面的反击,也被众写手笑称为‘冲冠一怒为基友’,经这么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黑衣是真的关系好就对了。   除了前一次给槽她雷文专业户的网友下战书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激动,闷声不响的卿书居然如此讲义气,原本不羡慕的,事后不少都开始羡慕起了黑衣。   若絮第二天上班知道的时候,正主的架已经掐完了。   对于秦舒的态度她有些惊讶,但黑衣总受也是她手下的作者,她们两个关系好,若絮也乐见其成。   你来我往地调侃对方,秦舒在招架若絮的玩笑时,快递正好到了。   拆开包装一看,是十多本与凤书的漫画。这是第一批出厂的成品中的部分,出版社那边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她这个原作手中,不可谓不给面子。   纸页泛着一股油墨味,她却一点不在乎,一面一面翻,一面一面摸过去,心里的高兴和满足仿佛就快要溢出来。   跑回电脑前和若絮说漫画收到了,又戳了黑衣总受,问她要了地址,打算下午就去邮局给她寄一份。   接着又找了温姜,她人在外地旅游,得知以后非常开心地连夸了好几声,而后让秦舒带回d城再给她。   现实和网络的亲友都照顾到了,秦舒看着好友列表顿了三秒,最后犹豫着点开了陆林先的头像。   一句话敲了删,删了敲,来来回回好多遍才发出去。   【qs:你现在的详细住址是什么?发给我吧……我给你寄点东西。】   ☆、第50章 欲盖弥彰   收到秦舒企鹅消息的陆林先有些反应不及。   彼时裴慕已经到了,正赖在他床上玩psp游戏机。见陆林先捧着手机突然傻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有好玩的事儿,当即摁下暂停,扑到了陆林先身边。   “我看看我看看!”裴慕压在他肩上,想一窥究竟,“什么东西?”   陆林先被扑得回了神,第一时间按回主界面,把手机遮好,侧身甩下黏在身上的裴慕。   不过还是晚了些,裴慕跪立在床上,指着陆林先长长地哦了声,“你手机壁纸上是谁?我看到!是不是秦舒?是秦舒对不对?”   “……懒得理你。”陆林先绷着脸,酷酷地回答,眼神却不如表情冷硬。   裴慕嘿嘿笑起来,一手拍上他的肩,“别躲!我都看到了!那是秦舒对不对?还有一个是谁?”   看着他左闪右闪的眼神,裴慕瞪大眼,极为兴奋,“是你对不对?!那张照片左边是你,右边是秦舒对不对!一定是!我绝对不会看错!好啊你……陆林先你行啊……手段比我想的还要……”   “闭嘴。”陆林先忍无可忍,提脚在他腿上踹了一下,“话怎么那么多?再吵就从我床下滚下来!”   凶完却又迫不及待地起身走人,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   “哎!哎……”裴慕在后头叫不住他,看着他快步出了房间,一个人摸着下巴笑了好一会,向后重重仰躺下,“抓住他把柄了!嘿嘿嘿……还真让我给说中了,这小子……”   陆林先出了房间,避犹不及地躲开那个祸害,转而钻进了洗手间。   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上,确定裴慕不会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这才打开手机企鹅,给秦舒发了他们家这儿的地址。   突然说要寄东西给他,既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莫不是那天那通装可怜的后效?要真是这么说,那这招还真有用,效果如此显著……   陆林先眯眼细想,不忘问秦舒要寄什么东西。她却没答,只说是些不重要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特别。   不多会她就下线了,陆林先背靠着厕所的门站着,捣鼓一会儿手机,觉得无趣,便打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   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早洗漱,吃完早餐后,秦舒就坐在客厅静静等秦国华来接,手里拿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换着,眼睛却没盯在电视上。   秦琦和秦画陆续起床,吃过秦舒煮的速冻水饺,九点左右,跟秦国华去医院见秦妈秦爸。   路况还不错,一个小时的功夫,车就开进了秦妈所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库。   一个多星期没见,秦爸秦妈看到秦舒两眼放光,一个劲儿地问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家长看孩子,怎么瞧怎么觉得她瘦了。   秦妈只需在医院住上一个礼拜至十天功夫,现已经差不多,出院的日子定在三天后。秦爸秦妈不想秦舒每天来回跑医院,便让她三天后和秦国华一块来接,待到吃午饭的时候,认真听过秦爸嘱咐三个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的话,秦舒一行就离开了。   秦国华陪着她们三姐妹吃了顿午饭才走,回到公寓,三人窝在床上用秦舒的电脑看电影,消磨到下午三点多,三个人都无聊地快要瞌睡。   秦琦突然提议:“去商场逛逛吧?反正走过去只要五分钟,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秦画两眼放光,看样子也是想去的,秦舒想想,觉得窝在家里确实太闷,便点头同意:“好吧,我带上钱,咱们买些吃的回来,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边看边吃!”   干脆利落地从床上下来,秦琦背了个包,三个人把要带的东西全扔里面,精神抖擞出了门。   公寓附近的那个商场不大,面积比较小,一共四层。一楼是零食区,入口处有一排手推车,推的时候秦舒顿了一下,然后多拿了一个购物篮放在车里。   “你拿这个干嘛?”秦琦推着车,指着篮子,“有车就够了,还加一个。”   秦舒摸了摸后脑勺说:“这个是我要用的。你和阿画要吃的放车里,我放篮子里的单独算一份。”   秦琦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秦舒踟蹰半天,最后哎地叹了声,“帮朋友买的,总之不是我们自己吃的就是了,别问那么多,说不清楚。”   耸肩,秦琦没再追问。   于是兵分两路,秦舒手上挎个篮子,秦琦和秦画推着车,虽然同行,却各挑各的零食。   铁罐装水果糖,盒盖上印着英文名。没看清,但她知道好吃,丢进去。   袋装彩蛋巧克力,好吃,丢进去。   酸味彩虹糖,好吃,丢进去。   布丁优酪乳,好吃,丢进去。   蛋奶星星,好吃,丢进去。   炼羊羹,好吃,丢进去。   麦丽素,好吃……   心里念过不知多少遍好吃,等秦舒觉得胳膊上的重量有些过头时,才发觉篮子差不多已经被她装满了。   看了看,大概能装一箱了,秦舒这便收手,提着篮子去和秦琦秦画会和。   b市的超市肯定也有卖这些东西,陆林先想吃,哪儿都买的到。秦舒当然知道,她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好端端地心血来潮给他寄吃的,她买这些,只是为了给漫画作伴。   单寄漫画过去好像有些尴尬,配上一大堆吃的,显得没那么突兀,也顺理成章了些。   采购好零食,上楼逛了会,差不多要吃晚饭了,秦舒三人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去结账,一人一个大袋子吭哧吭哧地回家。   当晚,秦舒就找出个纸箱子,用胶布粘出型,先铺了一层吃的在底下,然后郑重放上包好的与凤书漫画,最后才用剩下的零食盖上。   封箱之前,秦舒叉腰站着想了一会,转身跑回房里搜出纸和笔,唰唰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纸条放进了零食堆中,这才封口贴胶布。   那张纸上的内容是——‘零食买多了,刚好分你一点,啊还有,里面的漫画书是出版社寄给我的样书,手里有多,也顺便送你一份。’   她自觉天衣无缝,却不知反而有股欲盖弥彰的心虚感。   ……   陆林先收到秦舒寄来的箱子是在三天后,裴慕在一旁急吼吼得,仿佛他才是收件人似的,一直催促着陆林先快打开。   说实话,陆林先也有些好奇。秦舒特意大老远给他寄来的,这么一大箱,会是什么?   打开后却愣了,面对着一大堆零食陆林先握着割开胶布的小刀停顿三秒,旁边裴慕哇地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脑子还没全转起来,身体先反应,陆林先头也不回,抓住裴慕的后衣领往身后一丢,自己蹲下身细看。   零食中夹着一张纸条。   不看还好,一看,陆林先疑惑的脸上立时露出笑意,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   还能再欲盖弥彰一点吗?这股死不肯说真话的感觉,真是……   裴慕见他笑了,而后从零食里翻出一样东西,撕开一看似乎是书。爬过来凑到他身边,“与凤书?这不是秦舒的小说吗?她送你小说啦?我记得你不是买了吗?”   懒得解释这是漫画不是小说,陆林先把书放进箱子里,笑着盖上纸箱,抱起来就朝房间走。   “哎哎你抱去哪?”裴慕起身跟在后边,“给我吃一个吧,我正好饿了……”   ‘啪——’的一声,陆林先一手抱箱,另一手腾出来,拍在裴慕伸出来拿零食的手上,他‘哎哟’一声缩了回去,不满道:“你打我干嘛?!”   “要吃自己买去。”陆林先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冲他挑了挑眉,“这是秦舒买给我的。”   加重了‘我’字的读音,裴慕看着他一脸得意地进了房间,站在原地一阵傻眼。   反应过来后他愤恨咬唇,一边冲进去找陆林先理论,一边在心里暗骂……   又欺负他孤家寡人!   他被他们呼来喝去,为他们做牛做马,现在居然不给喝不给吃,连零食也不舍得分他一口……   ……这两个王八蛋简直没人性!   ……   暑假快要结束,赠君书也到了尾声。   故事中段,瀚月的死让读者大为伤心,沧星痛到极致无法言说的心情,孟元祯血丝密布的眼睛和青须,每一样都教看客伤心。   原本星月党和元月党为了谁才是真cp相争,瀚月死后,两-派人士不争了,反过来抱在一起哭。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见襄君和临羡果真有了好结局,两对cp一死一活,好歹留下了一对,多少也算是安慰。   只不过这安慰在看到大结局以后,又变成了淡淡的伤感。   临羡问鼎皇位,襄君成了皇后,两人情比金坚,一同携手走了这一路,临羡非常干脆地下旨取消选秀,不顾群臣反对,对天下宣布,一生只爱皇后一人。   这样的结局是好的,临羡和襄君一起活到五十岁,儿子正好二十出头,能担大任,也不愁江山后继无人。   相识,相知,相爱,相守,相伴,最后相携着死去,从少年到暮年,临羡真正兑现了他的诺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帝后一同在寝宫院中的树下闭眼,留给后人一段传世佳话。   秦舒在最后一章作者有话说里,写了洋洋洒洒一段感言。   ‘书系列这就正式完结了~能在漫长路上与你们共行一段,得到你们的喜爱和包容,是我莫大的荣幸。’   ‘那么,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次就是不同的我喽,不确定还能不能被你们喜欢,为了不留遗憾,在有可能来临的分别到来之前,我要对你们说一句:我很喜欢你们。就像你们喜欢这样不成器的我一样。’   ‘感谢,并感恩。’   有些没被剧情弄哭的读者,反倒被她这再也不见般的话语惹哭了。一年多的时间,她们大多都是从与凤书开始追卿书的,到现在早就生出了感情。   秦舒长叹一气,暂时不去管评论区如何,仰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对着她和陆林先的合照久久不语。   新的故事要开始了,希望他和她都能被认可,被接受,被喜爱。   希望能成为一个新的开始……这个隔着两个不同时空,由一张桌子引发的爱情故事。   ☆、第51章 各自埋种   秦妈出院后在s市休养了一个星期,也是秦舒暑假的最后十天。   因为知道分别的日子又要来临了,每天必有三个小时用来打游戏的秦琦,减少了玩电脑的时间,陪着秦舒和秦画逛街玩闹。   赠君书完结当天,正好是秦舒回d城的日子。   群里的几个人陆陆续续都回来得差不多了,只剩陆林先和裴慕,大概也就在那几天的样子。   一个假期不见,秦舒又高了些,温姜没高,却又更白了。两人在约好的地方见面,到了新广场旁的那家奶茶店,推开二楼包厢的门,就见贺人玉和廖君彦歪歪地坐在沙发上,闻声,抬手懒洋洋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秦舒毫不客气,走过去直接在贺人下身上踢了一脚,随着他的惊叫,廖君彦飞快收起自己斜斜横放的腿,直起身坐得笔直又端正。   “放个假回来两个人都懒成这样了。”秦舒边说边坐下,招呼温姜坐在自己身边,又问他们两个,“怎么样,这趟玩的还好吗?”   “好什么呀。”贺人玉的尾音拖地长长的,语调转得让人想揍他一顿,“充其量就是我和君彦两个人凑一起发呆,无聊死了。一个人闲的慌,两个人乘于二,你说这日子有什么意思?”   廖君彦笑着插了一句,“我还好,就是他耐不住。”   说话间服务员敲门进来点单,秦舒点好她和温姜要吃的,问贺人玉:“我见你空间发了挺多动态的呀,不是说蛮开心的嘛?”   “哦,那个呀。”闻言,贺人玉抬眸,终于有了点笑模样,“那不是说暑假,是说……”   秦舒眨了眨眼,“是啥?”   廖君彦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倚在沙发背上笑,而贺人玉拿过一旁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一个mp3来。   把耳机各塞进秦舒和温姜的一只耳朵,贺人玉调着曲目道:“你们听听看!”   两人正疑惑,他话音刚落下,耳机里就响起前奏,婉转乐曲如叮咚流水,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   秦舒正想着‘这是什么歌?为什么她没听过的样子?’,前奏正好过去,清澈的男声开始唱起来。   是很中国风的歌,如一股能抚平人躁郁的清泉,缓缓淌入耳中,不知不觉便听完了整首。   秦舒拿下耳机,“这是……?”   旁边温姜和她是一样的表情,见状,贺人玉有些难掩激动地问:“觉得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答:“很好听。”   刚夸完,就见贺人玉两手一拍桌子,兴奋地在沙发上左摇右晃。   “你看吧!我就说不错吧!”他扭头对着廖君彦炫耀,惹得后者无奈,只好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这是你唱的?”秦舒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重点。   贺人玉双目盈盈地看着她,“是啊!这首歌也是我自己写的,我研究了一个暑假,一直在学这方面的东西,只可惜录这首歌的时候买的设备还没到,这是用电脑耳机录的,有些杂音后期修不掉,听着有点明显……下一首歌质量会比这好很多!”   温姜听得双眼微瞪,捧脸赞叹:“贺人玉你这家伙好厉害啊!”   如此直白的夸奖让他不好意思了,贺人玉收起mp3,自谦道:“没有啦,我的水平还很菜……”   “一整个暑假我都是在他鬼哭狼嚎的歌声中度过的。”廖君彦玩着psp,从容地吐槽:“正常时候唱的是挺好听,可你们不知道,就这一首歌,他怎么录怎么不满意,一天要唱个三四十遍,有的时候啊,那音拐去十万八千里外了,还不忘在你心口来上致命一击……”   秦舒和温姜两人失笑,看贺人玉给了廖君彦一拳,秦舒这才开口:“会自作曲很厉害哎,平时我们都不知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贺人玉拿眼睛睨她,“偷偷写着小说呢吧?还出版了是不?一声都没跟我说过,够可以的啊你……”   秦舒挠挠脸,“你……怎么知道的……”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温姜笑出声,“除了裴慕那家伙还有谁。”   想想也是,以裴慕那个藏不住事儿的个性,和贺人玉他们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她比较不喜欢的是一些没什么关系的人来打探她的生活,八婆兮兮地问‘你写什么呀’、‘拿来看看呗’、‘能赚多少钱啊’……朋友间聊她小说的事倒无所谓,毕竟她的朋友里,不会有这么没礼貌且不自知的人。   贺人玉双手撑在桌上,脸朝秦舒凑过来,一盘热乎乎的烤翅在他下巴下方冒着热气,惹得秦舒眼睛斜下去看了好几眼。   “我写几首歌唱怎么样?”   他的问题让秦舒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你要唱……就唱啊,怎么还征求我的意见……?”   贺人玉见她没明白过来,翻了个妖娆的小白眼,坐回位置上,才道:“我是说,我用你小说的剧情写几首歌来唱,如何?这个当然得你这个原作者同意啊。”   秦舒这才明白,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版权意识,不错不错……你要写要唱你就去弄呗,咱俩谁跟谁,我难道不授权给你授权给别人?当然是紧着自己人先来了!”   这话贺人玉听着满意,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够意思!”   廖君彦盯着他的游戏机屏幕,耳朵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抬眸看了秦舒一眼,挑眉,“你就惯他吧,这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以后可有你头疼的秦舒。”   贺人玉不高兴,扑过去和他闹成一团,一个抢游戏机,一个护游戏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秦舒和温姜笑着对视一眼,后者趁他们说话时已经吃完了一只完整的手撕鸡,见秦舒看来,她笑地眯起了眼,戴着手套的手捏着最后一大块鸡肉,不由分说便塞到了秦舒嘴里。   噎了一下,而后两个人傻笑着,吧唧吧唧地嚼起来。   ……   秦舒家正在盖房子,回来前秦妈托杨惠帮忙找了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房租住。这是秦舒提的要求,不然按秦妈节俭惯了的性子,估计会租个毛坯房什么的。   好歹秦舒会挣钱了,现在还清了债,情况不比从前,不用紧巴巴地勒紧腰带过日子,又说她刚做完手术,环境好对她养身体有好处,秦妈也就不再多言,按着秦舒的喜好来拜托杨惠帮忙挑。   这个暂时的新家要住上一段时间,在秦家房子盖好装修好直到能入住之前,大概一年多的日子,那套两居室都是她们的家。位置在中心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和杨惠家离得不远。   秦舒同温姜一起,到了岔路口,又是各自拐弯回家。   温姜家离d城第一中学很近,从那座学校对面的巷子里进去,出去后到了巷子的另一头,她家就在巷头处。那已是另一条街,但和第一中学之间只隔着三分钟的路程。   到家时温母已经在做饭了,满室飘着饭菜香,温爸坐在书房里用电脑,听见她进门的声音,笑着迎了出来。   温姜钻进厨房和炒菜的温母打了个招呼,又回到自己房里,找出秦舒给她的漫画,背包一甩,趴在床上看起了漫画书。   与凤书的剧情她都是知道的,秦舒拿到样书以后都会送她,看着一个个文字以另一种方式演绎出来,她觉得别有一种感觉,说不上来的神奇。   秦舒的这本小说是漫画公司买了版权,然后外包给漫画工作室画的,主笔的画技很好,当温姜看到最后时,那副细致的剑身图让她愣了好久。   与凤书里,凤轻君有一把专属的剑,主笔将它的设计图贴出来,放在了漫画剧情后的页面,每一个细节都很讲究,一笔一画都极其用心。温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就好像能摸到剑身一样。   “好厉害……”她愣愣地看着,直到温母叫吃饭的声音传来,她才反应过来,起身从床上跳下地板。   进了餐厅,三人份的碗筷摆好,温姜随着温爸落座,温母脱下围裙也坐过来,动筷前突然想起前不久和温姜提过的事,温母问道:“哎,我之前说让你考虑学特长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啧。”却是温爸先说话,他瞥了温姜一眼,赶在她开口前抢着说:“孩子说了不爱学不爱学,你怎么就说不通呢,非逼着她学什么,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行不行……”   “你以为我想逼她?!”温母白了他一眼,“可是她那个成绩不上不下,要怎么考一中?不学特长是绝对不够的,过几天开学就念初二了,再不学就来不及了!”   “你怎么老是……”   “爸。”温姜打断温爸替她争辩的话,一改往日的态度,点头同意道:“我愿意学。”   一句话让温母喜出望外,“姜姜你同意啦?哎哟真是……妈妈差点急死了!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女儿……同意就好同意就好,我明天就去帮你报声乐……”   “姜啊。”温爸有点担忧,“你是真决定听你妈的了?若是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我……”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温母打断温爸的话,怒眼瞪着他,“你不帮着劝就算了怎么还老搅和?哦,女儿学特长不好啊?学特长考一中就更容易点,女儿的学习你不关心?”   “我当然……”   “好啦!”见他们又要争起来,温姜打断道:“我想通了,是我自己愿意学的,爸你别和妈争了。”   温母对温爸得意地撇了撇嘴。   “但是!”她停了停,才继续说:“我不学声乐,我要学画画——!”   ☆、第52章 打脸毫无预警   搬进‘新家’,一切都陌生又新奇。两个房间差不多大,窗口朝阳,早上的时候,和煦的太阳照进来,惬意而美好。   报名前的最后一天,秦舒把新文发了出去,没多久又接到了许久没消息的沈裕安打来的电话。   “哟,真是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失踪了。”秦舒调笑着,“放个假一天都不和我联系,翅膀挺硬了哈。”   沈裕安却冤得不得了,不知是电波关系还是他本来就委屈到这种程度,声音沙哑中带着微抖,他长叹一声:“我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快……我爸妈真狠心,把我丢进什么鬼夏令营,没收我的手机游戏机,硬是让我在那待了一整个暑假!一整个暑假!他们倒好……两个人跑出去旅游……”   秦舒失笑,对他这幅小孩子气的表现很是无奈,“哎哎哎,参加个夏令营,说得跟上刀山下油锅似的……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要不要出来喝东西?姐姐请你。”   打电话给她原本就是想找她出来见一见的,她先开口正好,沈裕安没二话便同意,只是对她自称‘姐姐’颇有微词,“姐你个头啊,我比你大好么……就在中心广场边十字街口那家见吧,我现在出门。”   秦舒说好,挂掉电话看了看电脑界面,新文的前十章已经发出去了……她懒得这时候看评论,便没有刷新,直接把电脑一关,出了门。   ……   一个暑假不见,沈裕安糙了许多,原本白嫩的皮肤黑了,身子骨也硬朗健硕了不少。   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说被丢进夏令营两个月所言非虚,不然在家养着或者出外面旅游去,不可能会黑成这模样。   “啧啧,开学以后暗恋你的那些女生估计都要变心了,你可要做好准备啊。”秦舒笑嘻嘻地调侃他,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呀!真结实,完了完了,以后我可打不赢你了……”   沈裕安臭着脸,白她一眼:“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哪次不是我让着你?”   两个月不见傲娇的脾气又见长,秦舒用胳膊肘顶他,“别皱着张脸了,你看看现在这样多好,去夏令营受两个月的训,练出这么好一体格,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你苦着脸干什么呀?换我我乐还来不及呢!”   沈裕安拿眼角斜她,“……你想长肌肉?”   往奶茶店走的秦舒脚底一滑,站定以后笑骂道:“说什么呢你!我好心安慰你,真是缺心眼!”   并肩在柜台前点了单,秦舒转头问他:“坐着店里喝,还是出去逛逛?”朝外头看了一眼:“今天太阳不怎么大。”   “出去逛逛吧。”沈裕安说,“两个月没回来,一下子有点陌生了。”   秦舒说好,等了两分钟拿到喝的,付过钱便一起出了店门。   两个人絮絮地聊着暑假的事,先是沈裕安说,然后换秦舒说,那一点淡淡的陌生感很快就被冲散。   他们从中心广场一路走到新广场,那儿有一片很大的休息区,木凳木椅石桌石凳,太阳被大片的树挡着,很是阴凉。   行到那处坐下,秦舒晃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裕安聊着她家的事。   “那你现在住在哪?”经过夏令营生活的磨练,他没以前那么毛躁,终于沉稳了些,似乎已经开始进入变声期,声音哑哑的,有些低沉。   秦舒告诉他就在中心广场边上的那个蕴秀新都小区,喝多了饮料有点想上厕所,看一眼公厕的方向,她说:“我去下厕所,你在这等我一会。”   沈裕安叫住她,“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忘带手机了。”   秦舒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而后出凉亭朝公厕方向走去。   余沈裕安一人靠在木柱子上,拨通他妈的电话,简短地和她说了声自己在外头,晚上应该不会回去吃饭便挂了。刚想把手机放下,不经意瞄到屏保图片的瞬间,他突然僵了一瞬。   眉头结在一起,把手机拿近,在眼前细看,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也没能证明是他花眼。怎么瞧……图上的人都是陆林先。   血液突然快速流动起来,毛细血管里的运动极为强烈,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种燥热灼得有些疼,而后是一阵一阵发麻的感觉贴着头皮滑过。   秦舒为什么会用陆林先的照片做屏保?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拿着手机,对着那张图怔愣许久,手机突然震动,让他差点手抖把它摔地上。   是一封短信,来信人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陆林先。   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喊着,让他点开,让他看一看,让他一探究竟,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正犹豫间,秦舒回来了。   “哎,你怎么发呆啊?”她走过来,略带调笑地问他,“这儿太阳不大啊,你被晒傻啦?”   沈裕安触电般回神,扯着嘴角笑了下,把手机还给她,“……好像有一条信息。”   秦舒接过去,低头看了看,轻勾嘴角笑了笑,又在手机键盘上按了些什么,然后才收起来。   “你的手机屏保……”沈裕安在心里挣扎好久,斟酌着想了个方式开口,“那图里那人挺好看的,没想到你喜欢古装的啊……”   秦舒瞪大眼地看着他,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你居然没认出来?那是陆林先啊!”   笑了半天又说:“是很好看吧?我也觉得他穿古装特别好看。”   边说边点头,然而她这毫不避讳的承认,却让沈裕安不知该怎么接话。   想了想,他故作惊讶道:“是陆林先?不会吧……我都没看出来。”   她笑着拍了他两下,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眼力,他压下心里那些感觉,也装着乐开怀,好半天才把真正想问的话问出了口:“你的手机……干嘛用他的照片做屏保?”   秦舒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特别的情绪,捏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起了他的问题。她掰着手指数道:“首先他的脸好看,第二照片整个意境不错,第三我找不到别的喜欢的图,那些网红的脸我没兴趣,第四毕竟这是我拉他去拍的,不要浪费嘛……”   第一点让沈裕安有些不爽,陆林先确实好看,可是他也长得不丑啊,他们班那些女生嘻嘻哈哈地举办全班最帅男生投票活动的那次,秦舒不是投了他么?在她心里,他长得也是好看的吧?   然而,还没等他不高兴完,她说的第四点又让他在意起来。十分在意,相当在意。   “你拉他去拍的?”沈裕安的语气隐隐有些不好。   刚巧短信又来了,秦舒正回着,没有注意到沈裕安的表情,很自然地回答:“是啊,我去b市有事,那天一起出去,碰到有拍古装的店就进去了。我看他特别适合那套衣服,就半强迫地让他穿了。”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沈裕安觉得自己很不高兴。   他和秦舒冷战那回,他想主动找她和好的时候,刚巧陆林先来找她。陆林先和秦舒走之前,对他颔首示意,打了个招呼,那一瞬间让他特别不爽,就好像被人冲进自己的领地耀武扬威了一番。   “b市有条街的东西好好吃啊,我那天吃撑了,牛仔裤裤腰都有点绷,啊一提到又想吃了……”   她说着,旁边沈裕安却突然霍地起身,她吓了一跳,抬头侧看他,“怎么了?”   “……没事。”   沈裕安把手放进口袋里,转过身背对着她,提步朝外头走,“这里好热,我们回去吧。”   “哎?”秦舒不明所以,见他一下子走出去蓝钻,只好赶忙起来,小跑着去追他的步子。   ……   从b市坐飞机到d城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然后转大巴回d城,陆林先和裴慕一天都在路上。   玻璃窗外天色渐黑,陆林先靠着椅背,拿着手机已经看了好久。   靠在他肩头沉沉熟睡的裴慕悠悠转醒,从包里摸出一瓶木糖醇,倒一把在掌中,七八粒一齐塞进嘴里。   他嘎吱嘎吱嚼着,半睁半眯的眼瞧了瞧陆林先的手机屏幕,“你还在看?买书不够,还要在网上追连载,你疯了吧?”   陆林先并不回话,他正在看秦舒今天发表的新文。   书名叫做《十六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女主角是个平凡的普通大学生,故事开始于她公寓里那张矮茶几的‘变异’。   和往常一样,女主角回到家,盘腿坐在茶几的一侧,正做着导师留下的作业,乱七八糟的书堆满了半张茶几,吭哧吭哧累了大半天,抬起头想休息会儿,却眼花看见自己的某本书……只剩一半。   那本书被其它的挤远了,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中间,却只有半本。她以为自己眼花,扑过去看了好半晌,另一半却像是被空气吞了一样,消失无踪。   她哆哆嗦嗦地摸过去,就好像有条看不见的缝在那儿,她摸得到另一半书,可却看不到书,也看不到伸过去的半截手指。   在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茶几上好像有条缝,有一条存在于空间里的缝,所有从茶几正中间伸过去的东西,全都进了那个缝里。   惊讶惊奇惊诧夹杂着害怕,女主角忐忑不安地考虑了好几天要不要搬家这个问题,而后毫无准备地,和千年前的另一个人,有了第一次接触。   十六国是小说的名字,指的是历史上的十六国时代,在三国之后,魏晋王权更迭极快且有多国并立的那个阶段。   那时群雄逐鹿,不同民族不同势-力,全都想要一统天下,是乱世,也是极度讲究风骨的时候。   东汉之后分三国,而三国归于西晋。西晋之后再度分裂,北方是十六国,实际上并不只十六个国家并列,南方则是东晋。   再然后,十六国发展成了北朝,东晋发展成了南朝,南北朝相互对峙。   那是历史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那是痛苦和浪漫并存的时代。   简单来说,秦舒的《十六国》讲的是,时空发生扭曲,因某种解释不清的力量作怪,从而使男女主角的桌子连在了一起的故事。   他和她的桌子正中间,都有一条时空通道,从这头推过去的东西,会穿越时空出现在对方的桌上。当然,范围仅限于他们两人的桌上,一但离开桌面,便会化雾升烟,瞬间消失不见,连粉末也不留。   那个时期地位最高的不是皇帝,而是世家。   唐有诗人曾写过:‘山阴路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   时有四大家族,而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为其中之最,是当时所有世家之首。   《南史.侯景传》也有记载:“请娶于王谢,帝曰:‘王谢门高非偶。’”。   连皇帝都觉得王家和谢家门第太高,足可见其地位。   总之,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就是显赫世家大族的代名词。   而《十六国》里的男主角,正是陈郡谢氏的嫡系嫡支。   这文一开,可谓给了和秦舒打赌的那些人当头一拳,当下流行的是清穿,见得多的也是清朝背景,这魏晋这南北朝这十六国……历史书上学过,但对于大学专业不是这个,或者不是历史发烧友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   这下要掐卿书什么好呢?历史考据,下了功夫,有现代元素,可没人规定穿越写不出古言味,她那走向有很大可能后边会穿越,这下要怎么办?   以为卿书会开清朝背景的人傻了眼,历史知识非常丰富专业的高水平作者对这个比较了解,但掐卿书的那些人,她们不是很了解这段历史,有些甚至连魏晋、十六国和南北朝的时间先后与区别都不清楚……   临时抱佛脚去查资料,再来挑刺,不知还来得及来不及?   陆林先一边看一边笑。   果然不好惹啊,秦舒给她们的这巴掌,打得又狠又响亮。   ☆、第53章 开挂   刚开始看十六国前几章的时候,等着找卿书麻烦的那些人,本已摩拳擦掌准备好要开喷了。如果卿书没有一次性放出三万字的习惯的话,说不定真得被闹上几天。   然而,前十章的篇幅里,现代和千年前的着墨一样多,两个场景交替着,以男女主为纽带连接在一起,故事由此缓缓铺陈开,并没有大部分写现代,小部分写古代,来偷梁换柱耍滑头。   要人家考据人家做到了,装聋作哑地去攻击不是不行,但问题卿书的读者也不是吃素的。   十六国连载了一个星期,和秦舒打赌的那些人就像哑巴了一样,没有冒头,也没有做声。   自秦舒开文起,不少人都在等着那场赌约出结果,只是当事人双方都没有一个出面,认输或者宣布自己赢了,有那好事的、按捺不住的、想看好戏的,便挑头在绿水发帖,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路人:卿书和我只是吐个槽的赌约还算数么?卿书已经开文了,这结果算谁输谁赢?】   沉寂了许久的论坛再度热闹起来,一众潜水的纷纷出现占座,前排搬着板凳看好戏。   在这事儿上,秦舒算的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书系列完果真完结,说换风格就换风格,应下赌约要考据就真考据,基本敢说的,说了的,最后都能做到。   那些不停黑她的人,对比之下就显得有点low了。愿赌服输是一种气概,既然要夸下海口,自然应该拿出承担的勇气,不然只会逞口舌之快,那根本连莽夫都不如。   要说大家认为秦舒赢了,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她文中提到的所有那个时代的东西,都是有据可考的。   大到风俗习惯社会状况,小到吃食衣着对话,全都严谨到不能再严谨。   秦舒在每章的作者有话说里都有作注释,除了解释一些那时候的专有词汇,还将某些设定的出处典故标明出来,有些古书普通书友甚至听都没听过。   绿水里那张帖子短时间里就盖起来了,但‘我只是吐个槽’一干人,却迟迟没有现身。很快,楼就从占座歪到嘲笑,再歪到讨论秦舒文里对那个时代的描写。   【喵喵:昨天去看了十六国,特地翻了卿书列出来的那些资料,真的每一项都是有据可考的哎,现在才十多章,她列的古书就已经有三十多本了,这全文下来还有多少啊?】   【鱼骨头:基本都是照着历史来的这点说的没错,但里面也有些没有被明确记载的东西吧?应该说十六国是一次比较成功的历史另解,卿书用自己的笔,在已有框架上进行了二次创作。】   【花无缺和小鱼儿:我比较在意的是她对兵器的描写,那把传说中十六国时期的名刀大夏龙雀,她连刀柄处的花纹纹路方向都写的清清楚楚,就像是真的见过一样……】   【鱼骨头:我还是106楼,回楼上,大夏龙雀的出处本身就不确定,它是哪个时代的刀有好几个版本的说法,甚至连是否真的有这么一把刀存在都未可知……所以我说卿书写十六国是最大程度贴着历史进行的二次创作。你觉得她写的真只能说明她身为一个作者,文字功底和想象能力都很强,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很厉害的。目前来看,她的这种二次创作非常成功。】   【鱼骨头:再补充一点,书系列我一本都没看过,但十六国我觉得很不错,会继续关注。以这篇文的水平来看,把卿书定义为小白文作者有失公允,客观来说她的等级已经超越了八、九成的123言情作者,目前神格未成,不过跻身大神行列应该是迟早的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踢上那临门一脚。以上仅为个人见解。】   有夸的也有踩的,只是这时候踩的却有点虚,拿不出什么干货,只能不停炒冷饭,但最后又自打嘴巴,没办法只好承认卿书是不错,十六国是不错,却死也不肯说好,咬着牙说她撑破天了只是‘还行’、‘一般般’、‘差不多’。   睡觉前秦舒进了黄金屋,翘着二郎腿坐在空间里的电脑前,对着网络上那些议论纷纷扯开一个笑。   微微眯眼,她伸手拉开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老长的东西,那物件挨到抽屉边缘,发出叮哐碰撞声。   “哼哼——”   秦舒把那玩意儿‘duang’地一下放在桌上,手指沿着那银光森森,寒意凛然的面儿摸过去,端的是一副匪气十足的模样。   不是别的东西,那是一把刀,传说中的大夏龙雀刀。   这个抽屉一直都被她用来吃零食。不仅满足了口腹之欲,又不会长胖,哪怕出去后感觉消失了,她还能安慰自己已经吃过了、吃过了,如此便能忍住不少进食欲-望。   但她从没把它仅仅当成一个零食来源机器看待,它所具备的具象化功能有很大用处,可派上用处的时候多了,单从解决她吃零食的问题就可见一斑。   早在和那些人打赌的时候她就决定好了要合理利用这个抽屉,选择十六国时代做新文背景只是因为她喜欢,并不是故意给那些人安进门第一道坎,要写其他任何朝代,她都没有压力,因为她有这个空间,有这个抽屉。   之所以能写的那么‘真’,也是因为她用了抽屉。   那个时代的人如何互通书信?拉开抽屉拿一封百分百纯正古人写的书信瞧一瞧就知道了。   那个时代的人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器皿搭乘什么交通工具?拉开抽屉拿出衣服、吃饭的碗、喝水的杯和牛车、轿子,看一看就知道了。啊对,交通工具太大出不来,那就缩小比例,变成模型的样子也挺可爱。   那个时代的人吃什么,拿出来看一看;那个时代的人用什么梳妆打扮,拿出来看一看;那时候的房屋建筑长什么样,拿出来看一看……整条街区要看也是可以的,只是得再拿个放大镜出来,才好看清玩具模型大小的街区长什么样。   那把大夏龙雀刀她为什么能写的那么真,就像见过一样?很简单,因为她确实见过啊!   喏,就摆在面前呢,仔仔细细看清楚,实物描写还不会吗?   早在她决定要用这个空间的时候起,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物尽其用,合理利用手中的资源,将优势最大化。   从抽屉里拿出个苹果,用大夏龙雀刀切成两半,秦舒嘎嘣嘎嘣吃着,悠哉地看着论坛里热火朝天的讨论。   有个人在帖子里的跟帖引起了她的注意。   【春光灿烂:撇开其他的不谈,说真的,卿书是我进入123言情以来,看到的上升最快的作者,也是我知道的运气最好的作者……】   这句话秦舒挺赞同。   她嘎吱咬下一大口苹果,暗暗在心里回答——开玩笑!她的人生可是删号重练啊,升级速度不快的话对得起自己吗?   懒洋洋地刷着网页,下班回家的若絮正好发来手机消息。   [刚刚特意上后台查了一下,琳琅书在无线上的销量很!不!错!十六国三十章的时候入v吧,这次冲击首金第一试试看~]   秦舒回她:[喂~论坛里现在在说我哎,你一点都不爱我了t^t]   若絮回的很快:[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啊?哎哎哎让她们说去吧,你只要每天吃好睡好写好,然后开开心心数钱就好了~乖!]   秦舒‘咦’了一声,摸着胳膊按平竖起的汗毛,又从抽屉里抱出个柚子,用那把有些重的大夏龙雀刀把皮刨开,吃完鲜嫩多汁的柚子肉,擦擦手在绿水开了张新帖子——   【标题:我是卿书】   【我是卿书:和我打赌那位仁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1.一个月之内正式向我道歉   2.跪下唱征服】   不用登陆回帖就是这点不好,人跑了都不知上哪找人去。   秦舒想了想又再补了一楼。   【我是卿书:敢夸海口不敢承担,原来黑我的都是这种素质?说你们跳梁小丑都是抬举。[笑]】   ……   初二,全年级打乱重新分班,报名那天,秦舒按着贴出来的分班表找到了她该去的教室,六十个人里只有不到十个是原先的老同学,其他全是陌生面孔。   好差班也重新洗牌,一到七班是差班,在橘黄色那栋教学楼的第三层,八到十五班是好班,在同一栋楼的第四层。   廖君彦和贺人玉在十班,秦舒和沈裕安在十一班,陆林先和裴慕在十二班,江俊和温姜在十三班。   都在同一条走廊上,以后要碰面省事不少。   开学后日子和从前一样,秦舒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白天听课,放学做作业,晚上进空间码字,时间逝去得飞快。   家暂时换了个方向,要见秦画也方便了,秦舒隔几天就会去看她,定时给她零花钱。秦画的黑皮肤白了很多,个子也渐渐拔高,大概是营养跟上了,长得就快了。   秦舒在一贯规律的作息中又加了一项——每天起床晨跑。   中心广场这边离二中近,她每天十点半睡,六点起床跑四十分钟,然后回家吃早饭,吃完再花十几分钟时间步行到学校。   跑了一个星期后,陆林先得知,提出了加入的要求。   秦舒暂住的那个小区有前后两个门,从后门出去一直向前,过一条短街,再左拐,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小区入口,陆林先家就在那儿。   七、八分钟的路程,算是很近很近了。   秦舒没多想就同意了,偶尔秦妈没做早饭,她和陆林先就会一起在外面吃。   d城的早点摊子能吃的东西特别丰富,不仅有油条包子馒头豆浆那些常见的,还有本地小吃,各式各样的饼,煎的炸的不同味道,粥、粉、圆子、碗糕……变着花样搭配,每天都是不同的感觉。   从一开始的一个礼拜在外头吃一两次,到后来,七天里有五天都在外头吃,剩下两天则是周末。   习惯了便会在出门前说好,在外头吃,两人就会背着书包出门,陆林先在她家楼下等,把两个书包一起放在秦舒家放单车的小间里,跑四十分钟再回来拿,然后一起去吃早点。若是回家吃,便不用背书包出来。   跑的多了,免不了遇上同年级的学生,有的看见他俩天天一块晨跑,有的看见他俩天天一起吃早点一起上学,渐渐的,关于秦舒和陆林先的风言风语就多了。   ☆、第54章 旧友   对于同学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身为当事人的秦舒反而最不清楚,另一主角陆林先从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大概了解了事情起始,原本还想看看她会是何态度,会作何反应,无奈她那根筋不知搭到哪去了,路过走廊时多少人在身后窃窃私语,她却一点儿、一点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她的态度没有一点不自然,该找他的时候大大方方找他,和他说话也从来不遮掩避讳,每当他们一起走在走廊上时,旁边其他人都会露出一种仿佛知道了些什么的暧昧眼神,而她好像有一种过滤功能,将那些饱含深意的目光全都筛了个干净。   说真的,陆林先对于被传流言这件事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对象是秦舒,他反而有一种想要知道她心情的感觉,非常迫切。无奈她感应不到他的所思所想,他没被流言困扰,倒是被她的迟钝弄得郁闷了好几天。   终于,某天晨跑完去吃早点的时候,陆林先忍不住了。   他坐在秦舒对面,看着浑然不觉的她问,“最近……有没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   “嗯?”正剥着茶叶蛋的秦舒抬头瞥他一眼,低下头专心地拾掇着蛋壳,一边回答:“传言?什么传言?没有啊。”   大概除了写小说和她在意的事,比如吃和玩,其它的东西基本很难干扰到她。亏他心神不宁了好些天,她这忽略的,可真是够彻底。   “就是……”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小矫情,陆林先摸摸鼻子,说:“有蛮多人在说……”   肉丝粉上来了,她往碗里添了几勺辣酱,头也不抬问道:“说什么?”   从自己口中说出和自己有关的绯闻还真是让人有点羞涩,可头已经开了,说一半又吞回去是怂包行为,陆林先瞄着她的表情开口:“有蛮多人在说……我们俩。”   “我们俩?我们怎么了?”她吃着粉,还没捕捉到重点。   店员端来了他的汤煮小圆子,他拿起汤勺却不吃,抿抿唇把话说全了,“嗯……大概就是,年级里的同学们,基本都觉得我们在一起了。”   “咳咳咳——”   她被狠狠呛了一下,他赶忙抽出一张纸巾伸过去,顿了一瞬,没有碰上她的脸,塞到了她手中让她自己擦。   秦舒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擦干净嘴后,两眼愣直抬头问他:“我们?我?和你?!”   这诧异的语气,还有那既惊讶又不可思议的和你两字,让陆林先心里滑过一缕微酸的感觉。   平复好心情,让自己像平常一样镇定下来,整理好脸上的表情,陆林先嗯了一声,笑着说:“对啊,你和我。”   “等等等等一下……”搁下筷子,秦舒皱着眉,瞪着眼,表情古怪了不少,很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弯着唇角笑,没回答。   和他对视十几秒,秦舒反应过来,瞬间想明白了是因为什么。被他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烧,低下头去挑着碗里的粉干,干咳一声道:“那些人真是……也太闲了吧,整天盯着别人议论什么啊……”   传到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快一个礼拜了,终于从她脸上看到了些许和羞涩有关的表情,方才那股闷气消散干净,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陆林先一直盯着她看,试图从她脸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过了一会,秦舒似乎理清了思绪,抬头问他:“那什么,你介意不?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适当地和你保持距离,不会让……”   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   秦舒见他表情不对,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心里莫名有股不太畅快的感觉。却还是扯开一个笑,说:“那明天开始就不一块跑步吃早餐了,我……”   “你很不想和我一起?”陆林先表情正常,眼里却有些郁色,“很介意和我一块被人说起?”   “没……没有啊……”不知道他搞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陆林先不太高兴,她舔了舔嘴唇,解释:“……我只是怕你会困扰。”   嘴角处突然有温凉的触感,她向后缩了一下,陆林先的指尖在她嘴边轻轻一抹,“辣椒酱沾上了。”   秦舒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怔,僵了半晌,才干干笑了笑:“谢……谢谢。”   他的脸色恢复正常,和往常无异,搅着碗里的小圆子,听不出喜怒地答她刚才的话,“并没有,我并不觉得困扰。”   说完他抬眸朝她的眼睛看去,秦舒呆了一下,回神额了一声,然后说:“好吧,既然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那……就这样吧,当作没听到,让他们说去吧。”   被她耸肩的动作逗乐,陆林先不再言语,低下头吃上了早上的第一口早餐。   虽然并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讯息,但听到一句她不介意已经很不错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先这样吧。   ……   陆林先提过那件事以后,秦舒总算对那些古怪的目光和难以言喻的笑意有了知觉,不过也只是小小的尴尬了两天,很快又恢复原状。   裴慕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调侃陆林先的机会,而秦舒也同样被江俊打趣了好些天。   考的全都会那个群里,难掩八卦的几个人也旁敲侧击地提过,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秦舒出来解释说没有,陆林先却一直没出声。   一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三不五时出来聚一聚,学习上每个人都使出了全力,课余时间也过得很丰富。自从秦舒搬了新住家,和温姜、裴慕、陆林先都顺路了,每天放学便邀着一起走,谁班上拖堂,另外的人就在外头耐心等着。   第一次月考结束当天,他们四人约着去常去的那家小吃店,说要吃点东西垫肚子。   秦舒被班主任叫去有事,陆林先想等她,她却摆摆手说没什么要紧,只是可能要花些时间,让他们先去点东西,自己出来了就立刻去找他们。   没办法,陆林先拖着步子跟裴慕和温姜走了,到了店里,找了张最角落的桌子坐下,三个人点了几样吃的,温姜刚要说秦舒爱吃的,陆林先低头看着菜单,先报出了秦舒爱吃的那几样,还加了一句,“最后点的三样先慢一点上。”   被截胡的温姜眨眨眼,陆林先点完东西放下菜单,冲她点了点头,她咽咽唾沫,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声好吧……不跟他计较。   裴慕坐在靠墙的位置,陆林先在他旁边,温姜在裴慕对面,旁边也是墙,陆林先对面的那个位置是给秦舒留的。   三人点的东西陆续上来,正好好地说着话,一个绑着两根编发辫,大眼睛挺鼻梁五官明艳的女生突然走过来,在温姜旁边、陆林先对面,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这个位置没有人坐,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话是对三个人说的,可她的眼睛却只看着陆林先一个人。   陆林先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旁边温姜按捺不住,皱眉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是吗?”那女生丝毫不为所动,转头对温姜笑了笑,很快又回过来盯着陆林先,眼里闪着微芒,“那等人来了我再走开。”   莫名其妙突然跑到别人桌上来,这行为让温姜十分不爽,更别提她占的还是秦舒的位置,那大剌剌的模样真是有够刺眼的。她以为她是谁啊?   温姜正要说话,裴慕咳了咳,咽下嘴里的东西,对着女生叫了句:“严、严韵?”   转头看向裴慕,温姜盯着他挑眉,“你认识?”   裴慕似是感觉到了温姜目光中的不善,而旁边陆林先瞟过来的眼神也不太好,僵硬地点头介绍,“这是我小学同学,严韵……”   “不仅是小学同学,还是五年同桌哟~”严韵一手托腮,笑得尤为欢悦,“你可没少抄我作业,多少次老师要罚你,都是我帮你挡了的,对吧~?”   这个严韵是裴慕的同学,陆林先却是不认识的。   陆林先和裴慕的父母是好友,所以他俩从小就认识,裴慕在d城念的小学,而陆林先是六年级才转回d城的,小学五年都是在b市读的。   严韵给温姜的第一印象不好,听她这么一说,温姜笑嘻嘻地斜了裴慕一眼,“你成绩不是很好么?还用得着抄别人的?”   “那不是以前懒么……”裴慕呵呵笑着,心里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了。不敢看温姜的眼睛,他转头问严韵,“你不是转学去外地了么?怎么……”   “我又转回来了呀~”严韵笑答:“我妈说d城老家更适应些,所以让我回来了,我也在二中哦,就这个学期回来的。”   裴慕眨眨眼,干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哈哈,我也是听其他同学提起,才知道你也在二中,过的很不错嘛你。”她一副要叙旧的架势,在原本属于秦舒的位置上坐得牢牢的。   温姜懒得插话,低下头戳着盘子里的年糕片,用眼角觎她的表情,见她虽和裴慕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陆林先,当即便知道这女生九成九是冲陆林先来的。   果然,温姜才腹诽完,严韵就把话题扯到了陆林先身上。   “对了。”她看了看陆林先,问裴慕:“这位就是你以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好朋友吧?”   她对着陆林先绽开笑颜,热情又大方地搭话,“我见过你很多次哦,裴慕有一张和你的合照,大概是三四年级的样子,他带给我看过好多回!”   不知怎么,平时很好相处的温姜,对这位严韵就是喜欢不起来,听她这么说,暗暗给裴慕丢了个白眼,惹得他好不委屈地瘪了瘪嘴。   陆林先不搭严韵的话,他绷着一张脸,像是点了头,又像是没点头,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严韵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笑着道:“你好像不爱说话哎?和裴慕形容的有点不像,不过倒是和年级里那些同学说的挺符合,你平时……”   陆林先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口。   “我……”秦舒快步奔进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严韵的时候缓了弧度,步子顿住,后半句话迟了一秒才从喉咙里出来,“来晚了……”   店员正好把陆林先给秦舒点的东西端上来,问了一句这是哪位客人的,秦舒瞧一眼,见全是自己爱吃的,抬起手虚指隔壁的桌子,胳膊在身侧晃了下又回到原位,“放这边这桌吧。”   说完,她一个人在那张空桌边坐下。   ☆、第55章 闹了个没脸   说着只是暂时坐一坐,等人来了就走开的严韵,根本连挪都没挪一下。   见秦舒没地方坐,一个人坐到隔壁桌,温姜顿时来了火气。两手捏着盘子边缘,她正要站起来坐过去陪秦舒,好让这个女的和裴慕叙他们的旧,没想却被陆林先抢了先。   秦舒在隔壁桌坐下的后一秒,陆林先就端着他那盅汤,起身坐到了秦舒对面。   “好吃吗?”看着秦舒抬头朝他投来的目光,他笑着道:“知道你不爱吃红辣椒,我跟老板说了不要加。”   秦舒眨眨眼,直直地看了他一会,而后嘴角泄出笑意,嗯了一声,点头答:“好吃。”   裴慕缩在墙角看着事态发展,即使他再迟钝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个小学旧友突然冒出来,跟自己说着话却时不时两眼放光地盯着陆林先……那心思真是直白得掩都掩不住。   搞什么啊,怎么一回来就看上了陆林先?那可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主,他想来往想认识的,自己会去结交,这种冒冒失失上来就绿着眼像是要吃人的……一般都得不到他的好感。   再者,别人不知道,裴慕可是清楚的很,现在陆林先心里排位第一的异性朋友是秦舒,说不清他对她是什么感觉,但以裴慕看来,陆林先对她绝对是有点什么的。   所以,对于眼前这种情况,裴慕觉得相当头疼。   刚刚秦舒让店员把东西端到隔壁桌,然后一个人垂头在那桌坐下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陆林先身上散发出一股要吃人的寒意,别人不了解,他和陆林先认识这么多年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每当他身上流露出那种感觉的时候,就表示他的心情非常差劲。   再加上对面还有一个脸色难看得能止小儿夜啼的温姜,裴慕突然有种想自我了断的冲动。   这两位八成会跟他事后算账!   陆林先二话不说端着吃的到秦舒那边去的时候,严韵还在和他说话,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开,无疑让她闹了个没脸。   严韵的脸色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又言笑晏晏地扬起唇角,就好像刚才那一秒的空气停顿并不曾发生过。   “那位是?”严韵看向裴慕,笑着发问,似乎是在等着他给自己解答。   裴慕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温姜先对她扯开一个伴随着白眼的笑,完全不留情面,直白地答:“她是你坐的这个位置的主人。”   “啊……”严韵状似惊讶地轻呼了声,“抱歉,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温姜眉头一挑,看着严韵的表情绝对不算友善。   严韵的眼神转了转,突然转身,拉着椅子坐到了秦舒和陆林先身侧。   餐桌都是长方形的,短的那一侧一边靠墙,另一侧朝着过道,严韵直接坐在了对着过道的那一边。   不仅温姜和裴慕愣了,正聊着天的陆林先和秦舒也蓦地停住,双双看向她,又互相对视一眼。   陆林先没有开口,秦舒也没有开口。严韵笑了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看起来甜甜的。   她眨着大眼睛看向秦舒,“你就是秦舒对吧?我在校门口的红榜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你是上学期期末的第一名啊,好厉害哦!”   “谢谢。”秦舒淡淡笑了笑。   听着他们那桌的说话声,温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刚还在问秦舒是谁,一转头就叫出了秦舒的名字,装什么呢这是?   “刚刚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位置,所以……”严韵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希望你不会介意……”   秦舒浅浅地扯了扯嘴角,说:“没什么好介意的。”   严韵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即使陆林先表情冷淡,秦舒也一脸不想多加交谈的样子,她还是自顾自说得起劲,“你点的这是什么啊?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秦舒不说话,伸手从旁边拿过菜单放在她面前,意思很明白——自己看。   严韵脸上的笑意顿了顿,过后却更灿烂,她问秦舒:“唉,你平时喜欢做什么?逛街喜欢吗?周末可以一起出来玩啊……”   “我怕热。”秦舒淡笑着婉拒,“不太喜欢逛街,抱歉。”   眼神一转,严韵不甚在意,又看向陆林先,“那陆林先你呢?平时喜欢做什么?打游戏?我也挺会打游戏的!”   他礼貌地对严韵笑了笑,淡淡道:“我很闷,平时什么都不喜欢做,唯一的爱好就是坐着发呆,游戏什么的一窍不通。”   见他回话,严韵来了精神,“那你喜欢看书么?你成绩那么好,一定很喜欢看书吧?我和几个同学组了个读书小组,你……”   “抱歉,我平时考试要复习两三个礼拜,书翻到烂才勉强考得出这个成绩,看到书就想吐了,读书小组什么的完全没兴趣。”他一脸正经地说着,秦舒听在耳里,知道他在胡诌,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严韵不死心,追问道,“那……画画?”   “我手笨,苹果画出来一般是鸭屁股。”   她又问,“唱歌?”   “我五音不全,小星星能唱成浏阳河。”   她还问,“乐器?”   “我手哆嗦得厉害,什么乐器都使不来。”   严韵抿了抿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每样都会一点,有空可以切磋切……”   陆林先顶着那副客套的笑脸,声音刻板,毫无情绪,“我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看来是没机会和你切磋较量了,很遗憾。裴慕会的很多,你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温姜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早已笑得双肩耸动,不能自已。   人家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白了,要是她,早就识趣地有多远走多远!   陆林先的弦外之音那个严韵听不懂吗?   他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在面对她严韵的“纠缠”时,他才选择什么都不会!他宁愿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也不愿意和她一起打游戏,一起参加读书小组!   这严韵,跟块牛皮膏药似的,烦人!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秦舒正低头摁着自己的手机,眼神亮起来的瞬间被陆林先注意到,他刚想问,她就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线插上,戴着听起东西来。   “是什么?”趁她还有一只耳机没有塞进耳朵里,他好奇地发问。   “啊,贺人玉发给我的音频。”秦舒笑笑,“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   陆林先心下明了,二话不说,直接拿过她手中的那个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一点也不客套,“我也听听。”   他和她都戴在左边的耳朵里,耳机线斜在两人之间,就像一条清晰明白的牵绊。戳在严韵眼里,让她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那夸张的弧度再勾不起来。   耳机里流淌出悦耳沁心的音乐,只有陆林先和秦舒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此时此刻,这属于他们两个人,和其他人完全无关。   听完,他们把耳机摘下,严韵耐心地等到这时候,本以为能找到机会插话,谁知他们却聊了起来。   陆林先问:“这是写给赢玉的吗?”   赢玉是十六国的女主角。   秦舒说不是,“这是给轻君的。后头还会有琳琅、襄君和瀚月的。”   “挺好听的。”他赞叹,“词和曲都写的很棒。”   “我也这么觉得的。”秦舒点头,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微睁眼问:“赢玉你也有在看啊?”   “是啊。”他承认,却不想暴露自己揽明月的id,又补充一句:“一直都在潜水,默默地看。”   严韵在旁边完全成了背景,一点也插不上话,也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说着话,秦舒解决了盘子里的东西。陆林先和秦舒双双站起来,和严韵说了一句先走了,接着便不再管她,一边聊一边走出店门。   温姜立即起身跟上,裴慕回过神,也赶紧追了上去。   严韵一个人坐着,用力抿唇,好半天,而后起身回到自己朋友那桌。   “怎么样?”她同伴中的一个女生八卦道:“你和他们说了那么久,聊了什么啊?你和裴慕很熟?我看陆林先和秦舒两个人先走了,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唉那……”   “没有。”严韵打断她的话,笑意深深,却不见眼底,“陆林先没有和秦舒在一起,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几个女生惊讶地哎了一声,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严韵嘴角含着浅笑,低头吃东西,垂眼的瞬间,郁色一闪而过。她无声地冷笑,想到秦舒那张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舒?第一名?大名鼎鼎全年级人人皆知?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秦舒厉害,只是以前没遇上对手而已!现在她严韵来了,这第一名的位置谁坐的稳,还不一定呢!   ☆、第56章 护短   秦舒在绿水发的那个帖子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她发完后就遁了,完全不再管后续发展。于秦舒而言,她发帖子只是表个态,为的是让其他魁魅魍魉知道,她并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个星期后,那位马甲为我只是吐个槽的网友,才在各种议论嘲笑中现身。   即使输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那语气像是施舍,不情不愿地开了张帖给卿书道歉。这让人极度看不过眼的行为,惹得一群网友群起而攻之。   虽然是有点恶心人,不过秦舒想要的结果还是达到了。   自这一事之后,再没有人好意思说她不会写古言,再没有人敢张口闭口讽刺她只会写小白文,说她是个没水准的写手。   十六国更新到三十章时入了v,有前几篇文做例子,书城很放心,在入v的同时,若絮就将无线授权书和申请书一齐发给了秦舒。   书系列三篇文,无线上虽然赚了个盆满钵,在首页金榜上最高的位置却都只到第五、第四。而十六国在v后一个星期,就正式杀上了首页金榜,并且是空降在第三的位置。   比之前三本的成绩还要好,这样一个好的开始给了秦舒很大的信心,后边持续发力,一直保持下去,若絮说要冲击第一,也不是不行。就目前情况来看,有很大的可能性。   可以说,自从她的文放上无线了以后,卿书这个名字基本等同于123言情无线霸主。虽然123言情的渠道不够广,可她占据了己站第一的位置,拿出去和其他网站的无线霸主比,不仅丝毫不逊色,反而隐隐有要超越的架势。   只是,123言情主站因为无线不广,不是人人都上得,所以关注这方面的作者读者只占很小一部分,在同样上无线推荐的作者眼里,卿书的成绩十分吓人,但另一大部分人看重的却是首金的位置。   天知道有多少女-频想要挖卿书过去,她的风格那么适合,为什么非得要留在123言情?!承受奚落不说,还得不到应有的荣誉!卿书在无线上的收入,很多入行久的编辑都能推算出来,为此,她们不知有多羡慕若絮。作为卿书的责编,每个月的提成能多拿多少啊!   123言情对于这些多少了解些,有些编辑偷摸摸去找卿书商谈,他们也都叮嘱若絮,要密切注意。卿书在无线上的成绩如此好,书城方面早就重视起来了,虽然许多人都在说她神格未成神格未成,但待遇方面俨然已经是大神级别,毕竟她能为书城带来的利益,已经超过了许多大神。   而十六国,势头如此之好,秦舒和若絮期望的目标没多久就达成了。   秦舒初二年级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十六国终于登上了首页金榜第一。与此同时,她也以比满分稍差几分的好成绩,继续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陆林先照旧第二,然而,往常紧跟在他后面的裴慕,这次却被挤开了。在陆林先和裴慕中间,多了一个并列第二——严韵。   这个学期转来的严韵,在开学的第一次月考里,以十四班第一名的成绩拿下了全年级第二。   秦舒的名字单独列在第一位,在她之下,陆林先和严韵并排,两个名字放在了一起。   严韵原本信誓旦旦把握十足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得第一,好杀杀秦舒的锐气,让那些觉得秦舒厉害的人开开眼。听到老师说她班排第一,年排却只是第二时,她愣了一瞬,而后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怒意。   下课后,同桌拉着她去教室后看排名表,她心里十分不情愿,却还要挤出笑脸,应付那些说她厉害的夸赞。   考得比秦舒差这件事已经够让她不高兴了,想到秦舒的名字在自己头上,严韵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怒,中午放学时被一群女生簇拥着拉到榜单前,还不能露出不恰当的表情。忍住了对秦舒的名字翻白眼的冲动,严韵不情不愿地朝红榜投去一瞥,目光却在瞬间就被第二的位置吸引——   陆林先也是第二!和她一样!他们都是第二!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   上课时老师只念了班上学生的排名,她原以为陆林先和秦舒名次一样,没想到……!   “严韵,别不高兴啦,你考的也很好啦,下次再加油就好了,你对自己要求真的好高哦……”旁边女生一边看着红榜,一边安慰她。   这是她们问严韵为什么考了年级第二还不高兴时,严韵的托辞。   没听到严韵回答,女生侧头看向她,却见原本木着一张脸的严韵,竟然对着红榜露出了笑颜。   “唉?”几个女生都有些惊讶,“你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严韵笑弯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喜悦,淡淡说了声没什么,“其实第二也没什么不好,事事都非要第一,想想好像有点太过极端了。”   “再说,人生这么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红榜上的秦舒两字,她笑得越发欢了。   “……几个第一也代表不了什么。”   ……   裴慕得知自己被严韵挤下来时,愣了一愣,而后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他从小也算是活跃,甚至是有点皮的,可在小学那几年里,却被严韵压得死死的。她不仅不会被他捉弄到,甚至还能反过来将他耍得团团转。   他们两个人成绩都很好,同样都得老师的喜欢,但相比之下,老师们更倚重懂事又能干的严韵。   在那个小男生以扯小女生辫子为乐的年级,裴慕和严韵却玩的很好,要说的话,相处模式有点像是秦舒和她班上那个沈裕安。   毕业时她说自己会转学去外地,裴慕还难过了一个星期,现在她回来了,开心是开心,可裴慕隐隐也觉得有点头疼。   小吃店那次之后,陆林先三天都没理他,后来严韵没再闹那样的事,陆林先才渐渐恢复正常。   裴慕明白陆林先的心思。陆林先肯定是觉得……是他把严韵招来的,所以他是罪魁祸首。好在后来严韵只是加了他企鹅,偶尔和他聊聊天,在学校遇到时打个招呼,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这次严韵考的比他好,郁闷的同时,也有一点点小佩服,毕竟她以前一直都比他更能干一些,接受起来倒没那么难。   “林先,我觉得我好像需要加油了,这次……”   裴慕回头,垮着脸冲陆林先扮可怜,话还没说完却顿住了。   陆林先绷着一张脸,似乎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一愣,问:“你怎么了?”   裴慕下意识联想到成绩上,可陆林先这次考试发挥的很正常啊,以前也常考第二名,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次……难道终于开始不满被秦舒压制了?   “没什么。”陆林先没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翻开,提起笔开始做书上的堂练习题。   没能问出什么,裴慕想要继续追问,陆林先已经恢复了正常。   捱到放学时,秦舒和陆林先说有事,两人一放学就先从学校后门走了。想来秦舒已经和温姜打过了招呼,等裴慕收拾好东西时,温姜来找他,没有问另两个人在哪,抬抬下巴,只说了一句走吧。   裴慕心里有点点担心,自从严韵在小吃店突然出现占了秦舒的位置,温姜对他的态度就有些转变。   以前她去校门外买零食,秦舒那份是必带的,除此之外也不会忘记给他和陆林先带一份。每次她经过窗边,从窗口把装着零食的塑料袋抛进来,看他手忙脚乱跳起来去接,她都会笑得像只恶劣的狐狸一样。   熟识之后知道她和传闻中不同,那些骚、不自爱什么的,在她身上完全无迹可寻,相反,她是个很直爽率性的人。   但大大咧咧的同时也会考虑别人的情绪,凡事都有底线和善意在,非常非常好相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见她对严韵的态度那么不客气,他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事实也证明了他想的没错,最近这段时间,温姜下课不来找他,去小卖部买东西也不从他们班外走廊经过了,学校里碰上时也不像以前一样,会和他站着有的没的聊上几句,而是点个头招个手就干脆地走开。   他知道温姜护短,可真不知道她竟然会护短到这种程度。   严韵占了秦舒位置的举动让温姜不高兴了,即使最后严韵被陆林先和秦舒两个人忽视,闹了个没脸,可她让秦舒尴尬的那一瞬间,还是惹毛了温姜。而温姜和陆林先一样,也觉得是他把严韵招来的。   “温姜……”下楼梯的一路都没有交谈,出了教学楼,裴慕忍不住开口,“今天……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不了。”温姜摇摇头,语气和表情倒是都很正常,“没时间,而且我也不饿。”   摸摸鼻子,裴慕在心里默念一声好吧,经过十几秒钟的沉默,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些什么。   打定主意,便拿出嬉皮笑脸的那股劲,缠着她不停地说笑话,做怪表情,走到校门口,温姜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笑得差点呛着,好不容易缓过来,在他背上一拍,嗔道,“神经!别闹……”   裴慕松了一口气,嘴角才刚扯起来,面前突然蹦过来一个人,“嘿!裴慕!”   ☆、第57章 温姜的男朋友   来人正是严韵。   她笑嘻嘻地看着裴慕,说:“你才出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你……你等我?等我干嘛?”裴慕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愣了愣,说完后下意识瞥了温姜一眼,她的脸色果然冷了,他好不容易逗她露出的那点笑意,被蹦出来的严韵全赶没了。   “你忘啦?唉,记性真是有够差的啊。”严韵啧了一声,“昨晚聊天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游戏光盘么?我今天带了啊,一直在这等你,想拿给你来着,哪想你居然出来得这么晚。”   “啊……哦、哦,我忘了。”想想确实有这么回事,裴慕摸摸后脑勺,干干地挤出一笑,伸手道:“那你借我吧。”   严韵从书包里拿出光盘,递给他,快伸到他手中时又突然拿回去,她唉了一声,挑眉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不要请我喝点什么吗?我可是特意给你带的。”   “啊?”裴慕一愣。   请她喝饮料没什么,可这样一来,他和温姜两人的队伍,就要再加上一个严韵了。   见他犹豫了,严韵的笑缓了弧度,她说:“我一下课就在这儿等你了唉,为了等到你出来,顺路一起回家的同学全都先走了……”她歪歪头,笑容有点晦涩,有点失落,又说:“好吧,我忘了现在不是以前了,小学时我们常常一起回家的,这么久没见,估计和我一起你也会觉得有点尴尬吧,刚刚的话就当我……”   “你要喝什么?”裴慕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她。   严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复又欣喜地笑起来,“就喝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喝的那种!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   “你们慢聊,我有事先走了。”温姜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裴慕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一秒都不多做停留,迈开大步将他们两人甩在了身后。   “温姜!”裴慕心下一急,抬脚想去追她,才走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严韵一脸不明,拉住裴慕的手腕惶恐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她这么一扯,错过了追上去的最佳时机,温姜已经走得没影了。裴慕抿唇看了好几眼,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其他的什么,回头对上严韵的眼,没心情说安慰的话,动了动唇,只憋出一句:“……没有,你想多了。”   ……   温姜她妈妈已经帮她报了美术班,今天刚好要去上课,原本是打算和裴慕一起走到他家附近的,刚好画室也在那边,谁知刚出校门就冒出个严韵。她不耐烦看到严韵,也不想浪费力气浪费心情去应付,干脆就一个人先走了。   她一向都这样,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不愿强迫自己去和对方虚与委蛇。裴慕会不会不高兴她也不管了,要是他因为这样而生她的气,那以后她会识趣地少和他来往。   在画室里安安静静上了一个多小时的课,回家时天已经擦黑,在凳子上坐了这么久,不仅脖子有些酸,肚子也饿到不行。   裴慕和严韵的事经这一个多小时的静心,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拐弯过马路时脚步还算轻快,谁知一辆单车突然毫无预警地从巷子里冲出来,刹车不及,她也退步不了,就那么被撞倒在地。   骑自行车的是个非常高的男生,见撞着人了,赶忙把车甩到一边过来扶她。   “你没事吧?”男生的声音很好听,听得出来正处在变声期,却没有那种鸭公嗓的感觉,他扶着温姜站起来,靠的近,大夏天身上没有汗臭,反而非常干净好闻。   脚有点疼,可能脚踝处擦着了,但应该没有扭到,这样算不上受伤,温姜借他的力站起来,连连说着没关系,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我送你回去吧?”男生有点愧疚,“实在不行,我看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   “真的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小皮,你不用……”温姜笑了笑,边说边抬眸朝男生看去,然而,后半句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男生有一张很俊的脸,鼻梁挺,眼睛大,轮廓深邃,每一样五官单拎出来都好看,拼在一起更好看。给头发眉毛染个色,再戴个美瞳,他小扮一下外国人不成问题。那嘴唇有点薄,她一向都被人夸唇色好看,可他的嘴唇,却比她的还要更粉。   听说薄唇的人都很薄情。   温姜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句话。   “怎么了?”他疑惑又善意地微扬唇角,“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就这一笑,好不容易回神的温姜又愣了。   好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秦舒一样拽文绉绉的句子她不会,有点词穷,有点语言匮乏,搜寻了半天连句能夸他的都想不出来,她只能在心里干瘪瘪地感叹……   真好看,他长得真好看。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韵和裴慕混在一块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从一开始只是课间来找他借书说说话,到后来发展为放学在楼梯口等他,一起回家。   裴慕一向都是和陆林先他们四人一组一起回家的,莫名其妙多了个人,回家组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也有点奇怪。   反应最为激烈的温姜对这件事却没了什么反应,以前都是一路和秦舒说话,和裴慕插科打诨,现在多了个严韵,她对他们的对话没兴趣,便挽着秦舒的手在一旁跟着走,两眼却常常是放空的,不说话,只出神地想着心事。   次数多了,秦舒也开始缺席。她和严韵没什么话聊,每每被严韵搭讪,听严韵找话题问这个问那个,她都觉得有点累,疲于应付,后来索性就跟陆林先说有事,不再和他们一起回家,有时和沈裕安一道走,有时则和廖君彦贺人玉一起,温姜自然也是跟她一起的。   秦舒不来等他放学,陆林先也不和裴慕一起回家了,刚好他姑姑回d城老家有事情要办,会住上一个星期的样子,陆林先便被拐到了他姑姑那儿。原本是要去找秦舒,告诉她自己想和她一路,却因为要去姑姑家吃住一周,没法顺路,只好按捺下去,准备等过后再提。   虽然没有一起回家,但他也没有忘记跟秦舒“通报”,聊天时七拐八拐地找了个由头提起,告诉她自己没和裴慕、严韵混在一起。   陆林先不爱和人掰扯,在他看来,聪明的人能察觉到并分辨出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他的非好感已经表达的那么明显了,就在等严韵自己识趣地滚蛋,没想到她居然会牛皮糖到这种程度。   抢一次秦舒的位置还不够,现在非要杵在他们好好的一群人中间,把秦舒膈应走了。有的人真是,不仅不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还脸皮特厚惯喜欢得寸进尺。   陆林先心下决定,等他从姑姑家搬回自己家,他就找那个严韵说清楚。   当然,如果严韵说只是单纯想恢复和裴慕的友谊,那他会非常非常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让裴慕在有严韵在身边的时候,不要靠近他方圆三米之内。绝对绝对会给他们营造一个相当优质的空间,让他们的友谊好好升温。   秦舒不喜欢她,他也不喜欢她,他们的生活好好的,并不喜欢也不欢迎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横插一脚。   ……   贺人玉属于嘴巴比较毒的那种,他和廖君彦搭在一起,一个话痨,一个一句不说,后者冷不丁也会突然噎前者一下,喜剧感十足。这两个都是自己朋友,秦舒和他们一起很轻松,又是一个新的四人组,回家路重新变得有趣又令人开怀。   贺人玉课余时间没闲着,说要给秦舒的书系列写歌,真就写出来了。他把做好的音频从电脑拷贝到mp3里,在放学路上拿给秦舒听。   廖君彦是第一个听过成品的,他看着秦舒和温姜一人一个耳机品鉴贺人玉的歌,嘴角总是噙着一股高深莫测说不清的笑。   不得不说,贺人玉还是很有这方面天赋的,写的好,唱的也好,在听过他为书系列作的几首歌后,秦舒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学过啊?”   这无疑算是高评价了,贺人玉得意地把下巴一扬,抛着媚眼冲秦舒笑,回答:“没有,不骗你,真的全都是我自己摸索着学会的!”   如此,秦舒对他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得到身边朋友的好评以后,贺人玉说想把那几首歌放到6sing网站上去。   6sing是个原创音乐基地,许多人会把自己唱的歌发表在上面。以这个网站为平台,很多原创歌手有了自己的拥趸。   秦舒对此表示赞同,鼓励他,“那就发表啊,你唱得这么好,给更多的人听挺好的,不用怕!”   然而他虽然有点担心,但主要的烦恼却不是会不会被人喜欢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征询秦舒三人,“你们说,我起什么名字好?”   “嗨。”听他这么问,秦舒一笑,“这个有什么好头疼的,不用太复杂。”   就像她的笔名,直接用自己名字的谐音,多简单。   “那你说叫什么?”贺人玉问。   “嗯……”稍微想了几秒,秦舒说:“就叫人玉公子好了!不要起的太洋气,公子两个字挺好听的!”   作为起名废,贺人玉只想了两秒便同意了。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就上传了几首歌,弄好以后,在企鹅上戳了秦舒,不住地说自己很紧张,很忐忑。   秦舒正和黑衣聊天,吃着零食好不惬意,听了贺人玉的担忧,她安慰道:【别怕,酒香不怕巷子深,摆到街上来卖就更不怕了,会有人喜欢的~等着等着。】   贺人玉回她:【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好吧,横竖想多了也没什么用,我先去做张卷子冷静一下。】   正聊着,温姜突然发了个抖动窗口过来,是一张图,图例有一个男生,看清以后,秦舒腾地坐直了身。   温姜问她:【好看吗?】   图片里的男生长得很好看,秦舒咽咽唾沫,却只回了一句:【……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人她知道,说起来也算是熟人了……   他比秦舒和温姜高一届,姓段,名遇真,在三中念初三,高中进入一中就读以后,成了一中校草。这个词虽然烂俗,但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好看,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用一句“我们学校的校草”来表达,久而久之这个称号就传开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段遇真——   ……是温姜的男朋友。   ☆、第58章 贺人玉被欺   秦舒和温姜她们进入一中的时候,段遇真在念高二。他在学校里过的如鱼得水,虽然脸长得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实际上脾气却挺不错。   她们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温姜就和段遇真在一起了。   他们认识的非常巧,两人都喜欢阿拉蕾,但这个动画片是很多年前放的,d城卖阿拉蕾玩偶的比较少,基本见不着,唯一一家有卖的精品店里,也只象征性地进了一个。   段遇真那天是去精品店里买帽子的,刚好看见阿拉蕾摆在那儿,正要拿的时候,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温姜也在那家店里,她也看到了那个玩偶。两个人同时伸手,同时缩手,愣了愣,而后不好意思地互相谦让起来。   因为这个,以及后来的几次巧合,温姜和段遇真慢慢熟了起来。一个学期以后,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在温姜高考完之后,他们就分手了。那时候段遇真在省会念大学,他家境不错,生活费很宽裕,一个星期七天正好七百,他为了见温姜,每个星期从生活费里省下五百,攒两个礼拜就回d城一次。   因为是偷偷回来的,所以不能回家让他妈知道,来回车费就要三百多,住宾馆要三百多,剩下四百能花的,就带温姜去吃她想吃的,玩她想玩的。   从他学校所在城市回d城坐大巴要五个小时,而温姜一个星期只有礼拜日下午那半天有假放,他也不在意,周六的中午、晚自习之前吃完饭的时间、还有下晚自习后的那些空档,很短暂很仓促,可是能和温姜在一起,他乐此不疲。   这样的生活坚持了整整一年,他念大一的一年,她念高三的一年,后来……却还是没能再继续撑下去。   他们异地恋的时候秦舒在s市工作挣钱过日子,虽然隔得远,但温姜什么事都会和她说,甜蜜,吵架,心酸,无助,迷茫……那段长达三年的恋爱,秦舒是除了当事人以外,最了解那些点点滴滴的人。   现在,温姜和段遇真相遇的时间提前了,秦舒的心情很复杂。她说不清自己是希望温姜再次走上和段遇真相恋的轨迹,还是希望她不要再谈这样一段会以分开结尾的恋爱。   没有谁对谁错之说,他们也没有谁负了谁,只是浓烈的感情以一种非常自然,又无法抗拒的方式,渐渐淡了,消失了。他们是和平分手的,过程中两个人都很快乐。   温姜不知道那么多,她见秦舒问是怎么认识的,没有隐瞒:【前段时间我从画室回家的时候,他骑自行车从巷子里冲出来撞倒了我,后来又遇到了好几次,他家就住在我家那边,慢慢就认识了……】   秦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注定要遇见的人,不管换多少种方式都会遇见……   秦舒无奈地回她之前的问题:【挺好看的,长得很俊。】   温姜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秦舒很少看见她对哪件事或哪个人如此上心,她絮絮叨叨地和秦舒说着,她和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给她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越听,秦舒越觉得完了,看样子温姜已经对段遇真来兴趣了。   感慨之余,又不知该如何才好。想想他们恋爱也不是什么很恐怖的吓人事情,如果温姜真的会喜欢上段遇真,那么……她会支持,会祝福,但必须是在温姜不受伤害的前提下。   正为温姜的事胡思乱想,那边去做卷子冷静一下的贺人玉又回来了。   没有发企鹅消息,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不太寻常的举动让秦舒提起了精神。果然,一接通,他又委屈又泄气的声音就传来:“秦舒!我被人骂了……”   “啊?”秦舒一愣,安慰他:“会有个别人不喜欢很正常,你不要太在意,不要太放在心上啦……”   以为他遇上了一些常见的挑刺的人,秦舒一回神,立马出言安抚他。谁知他却说不是那样,“几条十几条不好的评论我不会在意,可是……可是……”   第一次听他的声音如此委屈,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他是个男孩子,秦舒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他哭过,更没听他声音这么可怜过,他一直都是贱兮兮有点欠揍的样子,能让他情绪如此波动,可见他真的很喜欢唱歌,真的把这件事看的很重要,也是真的被骂的很惨。   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点不同,秦舒坐直身子,问:“可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发表的歌曲下面……”贺人玉的声音有些闷,“突然冒出了好几百条骂我和我作品的评论……两首歌下面,每首都有一百多条……”   从他说去做卷子到现在,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而已,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评论?且不说是差评,即使是好评也很不对劲……   二话不说,秦舒打开6sing网站,搜人玉公子,点进去看他的两首歌,就见下面果然有一片非常难听的留言。   对着屏幕皱眉沉思了好久,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贺人玉是新人新号第一次发表歌曲,没有名气不可能会一下子吸引到这么多人来。而且最开始的几条评论,明明都是在夸他的,后来那些蜂拥而至的差评,全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意和攻击性,就像是统一好了口径有备而来。   五六分钟之后,秦舒凑近电脑,打开音浪博客,在搜索框里输入一个名字,打开他的主页以后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找到了答案。   微博还没有上线的时候,博客有不少人在用。秦舒现在搜索到的这个博客主,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原创歌手,有不少自作曲,大多都是古风,在古风圈子里比较有名,算是大神级别。一般他在6sing发表新曲,几分钟之内就会有上百条留言。   秦舒之所以会找到他博客来,是因为……这个叫做墨羽的古风歌手,曾经来问她要过书系列的授权,说想要写几首歌唱。当时她立马就去找了他的歌来听,好听是好听,可是他的音色有种拿腔捏调的感觉,比较阴柔,秦舒不怎么喜欢那种粘腻的音质,所以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   当时拒绝的时候只是觉得他的声音不适合,没想到现在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翻到她拒绝墨羽的那天,他果然把她拒绝授权的事情写到当天的博文里了,虽然没有明着攻击她,但是那种暗指的意味很明显,如果她是粉丝,估计这时候已经心疼的不得了了。   而今天,就在贺人玉的歌发表没多久后,墨羽又发了新博文。也不知他是自带雷达搜索功能还是怎么,看来是真的记恨上了她啊,不然怎么会这么迅速?贺人玉的歌名上有写,那两首都是写给书系列的,若非墨羽时不时去搜索关键字,不可能前后脚的功夫,贺人玉一发歌,他就摸过去了。   墨羽在博文里说自己偶然听到了一首歌,感觉很不错,是蛮有名的那个书系列小说的主题曲,然后还提到了授权问题,说这个新人在简介里有提到自己是得到正版授权后才作的曲,想来卿书一定非常看好他,毕竟卿书作品的授权很难要。   话说的很微妙,可以往好处想也可以往坏处想,但他的粉丝大多看过他发的那条要授权失败的博文,对于这件事,没有一个心里是舒服的。   于是,被拒绝墨羽的卿书所看好的人玉公子,就成了墨羽粉丝们攻击的对象。   虽说授权给贺人玉有一部分原因是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秦舒喜欢贺人玉的声音,他唱的好听,符合她心中对书系列的期待,再加上亲友的感情加成,所以才二话不说给了他授权。   墨羽心里不舒服可以理解,可那是秦舒的作品,她想怎么处置都是她自己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没有把授权给他又怎么样?凭什么他要了,她就要给?他看中的东西别人都要满足他么?真以为普天之下皆他娘?   贺人玉歌曲下的恶评还在增加,速度非常快,有很多号重复在留不好的言论,看着这样的情况,想到贺人玉电话里的声音,秦舒抿紧唇,登陆123言情,修改了即将要更新的章节下的作者有话说。   在里面给自己的读者推荐了贺人玉的歌,放上链接,字里行间十分诚恳地号召大家去听听看。   既然人玉公子是卿书的朋友,拿到了正版授权,卿书听过后也觉得非常不错,那么,身为卿书的忠实读者,自然也应该去捧捧场。   于是乎,在墨羽粉丝刷恶评刷得不亦乐乎,觉得己方简直是以压倒性优势在吊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玉公子时,一波人数众多又攻击力十足的卿书粉,飞速抵达了战斗现场。   ☆、第59章 冲冠而怒   你要别人挺你,首先也得你自己硬气得起来。   卿书的读者带着捧场的心情去6sing听了贺人玉的两首歌,发现卿书的推荐的确良心,虽然声音有点青涩,但是唱的真的很好听,尤其曲子和歌词都写得非常好,与小说的内容特别贴切。   听过以后心里有了一个印象,加上卿书亲友这个身份加分,再看底下评论,却是清一色的抨击,甚至是谩骂,卿书粉俱都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常上网的人,混迹网文圈的多多少少都有涉足古风圈,从评论中很快就找到了蛛丝马迹。   如果是单纯的路人,因为觉得难听而留言,一般不会用上那么过分的词汇,她们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股酸味,一边酸一边踩,将贺人玉喷了个狗血淋头。   有的人激动过头,昵称里顶着墨羽的名字,也不多加遮掩,就那样大剌剌地在那儿喷。有些追网文作者,也追古风歌手的卿书粉稍稍想了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回到十六国文下,留言问卿书,她的朋友,那位人玉公子是不是得罪了谁?明明唱歌很好听,歌也不错,为何会被一大堆奇怪生物缠着骂?   一直坐在电脑前的秦舒看到了那些评论,凝神想了两秒,然后回复了每一条和这件事有关的留言。   既然墨羽做初一,那她就做十五。   场面话谁不会说,跟她比玩弄文字的功力,他还差得多!   墨羽在他粉丝面前给秦舒和贺人玉上眼药,秦舒打定主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也不想像他一样下作卑鄙,便把话说的很敞亮。   对于读者的问题,秦舒回复的话中有点无奈的意味,想象力丰富的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了一张苦笑的脸。   她把原因揽到了自己身上,说会发生这种情况全都是因她而起,然后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几句交代了清楚。没有一个字在说墨羽的不好,但矛头却是实打实地指向了他。   卿书的小说,想授权给谁就授权给谁,墨羽是古风圈高人气的歌手没错,但卿书不想授权,他凭什么扮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还煽动粉丝去针对人玉公子?   不说卿书是经过考虑拒绝他,即使卿书就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又怎么样呢?   一句话,小说是卿书的作品,处置权在她,她想怎么办,都是她的事,外人没资格置喙。   也不是非要和别人掐,只是看不惯墨羽的态度,就好像只有他有粉丝,只有他有人帮,仗着自己是古风圈的人气歌手,就能随意欺负一个新人。那些墨粉在人玉公子的歌下留的言多恶心啊,刷了几百条,见人玉公子初出茅庐没有粉丝,后来甚至得意忘形地说出“完全吊打”、“实力碾压”这种话。   十六国评论区里,有好多条留言都盖起了高楼,卿书的读者们再次杀回6sing,拿出在绿水掐架的气势,开始刷起了正面评论。   墨羽粉已经渐停了,她们在墨羽的粉丝群里嘻嘻哈哈地聊着这次的胜利,谁知还没高兴多久,卿书粉就把第一页的恶评全都刷了下去。   这还得了?莫非那个人玉公子找了人帮忙?墨羽粉立刻觉得墨羽被挑战了,她们也被挑战了,纷纷赶回去,继续战。   卿书粉刷正面评,墨羽粉刷恶评,两方粉丝对着刷,慢慢的,墨羽粉以肉眼可见的差距落了下风。   虽然墨羽混古风圈的时间比卿书写文早,粉丝成分也比较复杂,有混网久的,也有很少上网的,总体来说战斗力还是不错的。但卿书写文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两年了,拜她身上的争议所赐,其间被人大大小小挂的次数,根本数都数不清,卿书粉早就身经百战了。   绿水论坛的凶残是出了名的,为了维护卿书,她们从一开始被人裱到体无完肤,反击还被骂爱挑事,进化到现在,早就明白了如何能在打击对手的同时,还不会给围观的路人留下坏印象。她们的犀利是隐藏性的,看似温和,实际上一步一步逼得可紧。粉丝间还有不成文的规定——谁都不能打着卿书的名号出去喷粪骂街,给卿书和卿书粉招黑。一旦发现,不仅不会维护,粉丝们还会先动手掐灭你,开除粉籍妥妥的没商量。   很多人都知道,卿书粉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多吃饭,少掐架”,但更清楚,这么说的她们不仅不弱,战斗力还是网文圈读者里的佼佼。几场反黑架掐的漂亮利落,许多人还半开玩笑半真心地说过,那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完美掐战。   墨羽粉对此却不是很清楚,混的圈子有交集,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她们听过卿书的名字,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这是个最近红起来的作者”这一点上,蹿红速度很快这一点她们知道,却对卿书没什么实际性的概念,对她的粉丝就更不了解了。   经历过那么多网络文字仗,现在只是简单地比谁能用留言覆盖谁,这对卿书粉来说,难度比以前小太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墨羽粉落下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负隅抵抗,最后还是没能撑住,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6sing战场。   她们很不明白,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哪里来的?一些不再继续刷,只留下观望的墨羽粉很快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注册的帐号,仔细研究一下昵称,便能发现端倪。   【为书娘打小人第一分队:人玉公子棒棒的!声音很好听哦!准备循环这两首歌了!希望再接再厉,如果书系列里其他角色都能有歌就好了,每个角色我都很喜欢~这首歌我给五星好评!加油!】   【叫我一声卿家军你看我应不应:人玉公子不用理会那么多,你继续唱,我们会一直听的~】   【我为瀚月唱征服:唱的真好!非常好听!人玉公子看我id看我id!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瀚月?下一首该唱瀚月了吧?我会耐心等的哟,请不要被小人破坏心情,我们好多人好多人都喜欢听你唱的歌!!!】   各式各样奇怪的昵称,有那懂的,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卿书的粉丝。   感情还挺深厚?见人玉公子被欺负了,忙不迭地喊人过来帮他撑场子?   墨羽粉在粉丝群里疯狂讨伐,把卿书和人玉公子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没人再去6sing和卿书粉对刷。   不过,她们也没这么好,愿意就这样善罢甘休。   十五分钟后,海角论坛某一板块出现了这样一张帖子——   【挂一挂古风圈那个刷评论刷人气的新人——人玉公子】   一开帖,一堆墨羽粉就响应而来,非常“聪明”地决定绕开卿书和卿书粉,打算先把这个人玉公子搞臭了再说。   在她们上传的截图里,身为只发表了两首新曲的新人,人玉公子主页下的评论却有两千多条。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进来一看,被吓了一跳,都说这是用机器刷了吧,不然新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成绩。   这种说法正中墨羽粉下怀,她们不遗余力地抹黑人玉公子,见越来越多的人附和,不禁又飘飘然起来,觉得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大家都是向着她们正义的这方的。   梦做得美,醒的也快。她们忘了海角不是她们家开的,这里有各种不同板块,在网文相关的板块里,卿书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很多卿书粉会玩海角,也有很多混迹网文板块的,经过好几次版主推荐,知道了卿书,去看了文以后,成了卿书粉。   可那些人忘了,卿书在文下说了人玉公子是自己的亲友,这事儿和卿书也有一半关系,她们想单摁着人玉公子一个人打,卿书粉怎么会让她们如愿?   她们在这里掩盖事实话只说一半,很快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了。   卿书粉把之前墨羽粉刷恶评的截图发上来,反问墨羽粉一句,人玉公子一个新人,和你们到底有什么仇,要这样打压他?然后用一种极度讽刺的语气,自问自答,将事情始末说出来,顺便附上了卿书在十六国文下的话。   卿书粉毫不避讳地承认,那些好评是她们刷的,墨羽粉这样欺负人,她们看不过眼,人玉公子的歌是唱给书系列的,得到了卿书本人的承认,也得到了她们的承认,自然要为他撑腰。   见剧情有反转,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人颇有乐趣地看着这场打脸好戏。有那嘴巴坏的,还发帖问墨羽现在脸肿了没?疼不疼?   其实墨羽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长得不错,唱的也还行,因此积累了一大批粉丝,像这样在背后放冷箭打压新人的事情,之前早就做过好多次了。   见他倒霉了,许多被墨羽粉欺负过的别家粉丝,十分热情地冲上来帮着一起踩。   闹了一会以后,卿书粉开了新帖,把事情始末整理一遍,帖了出来,一时间好不热闹。   事情却并没有到此结束,高-潮要属当事人亲自现身的那一刻——   卿书在海角开了一张帖,简单概述墨羽找她要授权,被拒绝后在博文里抱怨,又唆使粉丝给人玉公子刷恶评的前后经过,接着十分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她说——   【我卿书在此开帖为证,我的小说,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授权将永不对墨羽先生开放。】   她说自己供不起墨羽那尊大菩萨,以后会绕着道走,请古风大神墨羽先生和墨羽粉,放过她和人玉公子。   自嘲的语气惹得许多人发笑。   当众人正忙着跟帖讨论的时候,卿书又说了——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关注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另外郑重感谢给我面子捧场去听人玉公子的歌的读者。今天加更,十万字,前提是今晚十二点之前人玉公子6sing主页下的评论数达到一万。别问我加更有没有上限,我的存稿有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再多我就要爆肝了……就这样,大家乐一乐~】   其实她全文存了三分之二还多,但是一次性全发出来太过了,十万字按三千一章发,有三十章的量,对读者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于是乎,卿书粉全都扔下一句“书娘你说话要算数啊|!”就跑了,全去6sing给人玉公子留言去了。无线读者也被惊动,知道有加更,没有参战的也都拿出了十万分热情赶去了。   卿书的无线月收入是六位数,无线读者不比主站人数少,甚至还要多的多。一万条评论而已,现在已经有两千多了,剩下七千多,大家其利断金,十拿九稳。   贺人玉全程都在看着,秦舒跟他说会解决,让他别出声,等事情过了好好唱歌就行。见秦舒为了替他出气如此大动作,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感动地在电话里说不出话来。   这是卿书第二次为亲友出面了,平时别人撕她,她从不吭声,一旦遇上朋友基友被怎么样,第一时间就亲身上阵。许多人都在感慨,护短护到这个份上……也是有点帅啊……   这件事被人搬去了绿水,第二次冲冠一怒为亲友的卿书,再次在绿水首页飘红。   而另一边,放学后留在办公室里帮老师处理事情的陆林先,在顶着擦黑的天出校门却被严韵拦住时,终于忍不住了——   “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他脸色冰冷,眼底森寒一片,“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从第一次看到你开始,我就非常,非常讨、厌、你!”   “……你可以,滚远一点吗?”   ☆、第60章 解决严韵   放学后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帮忙,离校时乌云堆在天边一角,沉沉地压了过来,莫名的,陆林先的心情也跟着低沉起来。   长舒一口气,一边走一边想着秦舒说要找时间约出去吃火锅的事情,嘴角刚翘起,一个人影突然,拦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严韵。青色背带裤下配着白色t恤,脚上一双淡色帆布鞋,她扯着书包带,就那么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陆林先很高,在同龄人里,那个头简直就像鹤立鸡群一般,开大会的时候都不用找,一眼望去,高出水平线的那个就是他。   严韵的个子有点矮,站在差不多一米七的陆林先面前,连他胸前的高度都没有达到。   如此,她只能费力地昂头看他。这姑娘像是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陆林先因为她突然冒出来,脸上那一点点柔和的神情全都跑了个没影,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笑着,愉快地对陆林先道:“天都已经黑了,老师留了好久哦……”说着就要走到他身边,“我一直在这等你,走吧~”   “严韵同学。”陆林先皱眉,冷声阻止了她自来熟的行为,“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回家,可以麻烦你不要缠着我么?”   严韵一愣,然后笑得更加阳光可爱,半嗔道:“唉?只是顺路一起走,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你觉得没关系,我觉得很有关系。”陆林先展平眉头,面无表情眼里却一片不耐烦,“我没有让你等我,也不需要你等我,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一点都不可爱,在我看来反而非常令人讨厌。”   眼神一闪,严韵装糊涂道:“是吗……可是你看上去不像那么死板的人唉?那……假如主动的人是秦舒呢?在这里等你的人是秦舒呢?你也会这样说吗?你觉得我这样不可爱,只不过是因为还不习惯而已,要是习惯了你就会接受了,秦舒不也是么?你可以和她一起走,为什么别人不行?再说,你想想看,你把她放在心上,她也一样吗?这几天她和贺人玉,和沈裕安,每天一起回家不知道多开心!你……”   “闭嘴——”   陆林先的眼神里有种骇人的东西,“让你在我面前废话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你有什么资格议论秦舒?”   “我……”   “她和你不同,请你不要搞错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她混为一谈,尤其在我心里,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那前所未见的森冷模样让严韵害怕了,陆林先狠狠地盯着她,眼里的寒意让她在这大夏天有点发颤。他说:“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从第一次看到你开始,我就非常,非常讨、厌、你!”   “你可以,滚远一点吗?”   ……   陆林先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说过话,这是他第一次把话说的直白又难听,对于这反常的自己,他心里有一秒钟抗拒,但一想到严韵提起秦舒时,眼里闪过的那种轻视和不屑,他很快就压下了那一点不适感。   有的人没办法给他们好脸色看,就像严韵,陆林先的教养一直在提醒他,说话做事要有底线和分寸,所以他才强忍着怒气,谁知她却根本不知廉耻心三个字怎么写。   和她一比,秦舒的知分寸,知进退,简直太可爱了,就连外表高冷实际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温姜,也比她有原则,有底线。   从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叫做严韵的,不管是之前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不想和这个严韵扯上任何关系。话说出口后,心里有种难言的轻松感。   严韵似乎是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脸一下子白了,想要强颜欢笑,却撑不起嘴角。   陆林先冷眼看着,每个表情都在说着让她快点滚蛋,那样一番话和这样一副表情,就像沾了盐水的鞭子,抽烂了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外皮。   严韵终于绷不住,脸色红白交加,“你”字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含着泪的眼又嗔又怨地看了陆林先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   陆林先深吸一口气,顾不上平时的形象,站在校外侧道上,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最后那一眼实在是太……让人反胃了。就好像他负了她一样,她以为自己在演琼瑶戏吗?   莫名其妙被人yy成琼瑶戏男主角的陆林先很郁闷,把提在手中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快步离开了原地。   ……   然而,一番话的打击,还不足以让严韵死心,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的课间,一个短发女生陪着严韵来找裴慕借书。借的是她们下节课要用的练习册,裴慕找了找发现没带,那两人却不走,短发女生眼睛一转,看了一眼裴慕后面端坐的陆林先,说:“那问下你朋友?陆林先应该带了吧?老师下节课要讲题,我和严韵都没带,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可严韵要是拿不出来,肯定要被老师说的,裴慕你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总不忍心看她挨罚吧……”   裴慕被她说的一噎,左右为难。他看一眼陆林先的脸色,没开口,心里在思量着,这样的情况,还是干脆点叫严韵别逼他得了,等会惹毛了陆林先,可没人救他。   刚想跟严韵说陆林先也没带,坐在他后头的陆林先就自个开口了,声音很冷,说出来的话也是从前不曾有的过分。   “我为什么要借?”陆林先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扔在桌上,正是她们要的拿本,他讥讽一哂,一字一顿地说,“我带了。”   “只是不想借给你。”   他突然站起身,在一班人诧异的目光中,说得极为不留情面,“我昨天就说的很清楚了,我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非常讨厌你,我的所有东西,全都不想给你碰,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ok?”   严韵和短发女生腾地一下白了脸,表情十分难看,裴慕也傻眼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陆林先,他们班在场的所有同学也都呆怔不已。   这、这还是陆林先么?   被无数诧异目光包围的陆林先,就那么站着,拿起桌上那本严韵想借的书,一页一页,将它撕成了碎片。   “林先……!”   裴慕惊呼一声,陆林先却不为所动,所有人都傻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把整本书撕干净,而后下巴微抬,轻视又不屑地朝严韵一笑,捞起碎片丢到了教室后角的垃圾桶里。   “你……你太过分了……!”短发女生颤声说,话音还没落,她身侧的严韵,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门外吸引来了一堆围观的别班同学,严韵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短发女生一边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一边用谴责的目光瞪陆林先。围观的人前后左右打听清了事情原委,许多觉得严韵长得不错的男生,开始议论起陆林先这个“又没风度又过分”的“渣男”。   有老师经过,见他们班乱糟糟挤成一团,皱着眉进来问是怎么回事。短发女生义愤填膺地交代一遍,说自己和严韵只是想来借个书,陆林先却说了一大堆过分的话,把严韵弄哭了。   陆林先没吭声,裴慕站起来想替他说点什么,那位老师却先开口问,“陆林先,你说,你是不是撕了书,还骂了严韵?”   半秒都没犹豫,陆林先说是,又复述一遍,“我不想借给她,因为我很讨厌她。”   严韵哭得更厉害了,老师见陆林先这个态度,有点动怒,“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   对事不对人,陆林先这个态度和行为,对一个女孩子,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人群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的班上,又向周围的人散-播一番,很快,年级里基本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除去事情经过,所有人都记得住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陆林先很讨厌严韵。   事情最后的处理,是陆林先被罚站一节课,在老师办公室外面。一群老师在办公室里看着他感慨,多好的一个学生,怎么这次脾气会这么大。   放学后要开教师会议,陆林先还不被允许回去,他的班主任和那位罚他的老师说,让他在办公室外站到他们回来,把这件事说清楚讲明白以后,才可以回家。   教师办公室就在楼梯口,同一层的学生们路过,议论纷纷地看着他,不少人在讨论,大庭广众之下承受心理和生理双重惩罚,不知陆林先这个被老师捧在掌心的好学生能不能受得了。   教师会议开得有点久,走廊上已经静得没人了,他们还没回来。这一层的教室基本全关了,还一两间没关的,也是在等最后一个倒垃圾的人从楼下回来关门。   陆林先就那么站着,没有半点疲态。   不知过了多久,秦舒终于出现。他咧嘴,对她露出了一排白牙。   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秦舒挑眉,“好好的你怎么这么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你听到的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秦舒很不解,“怎么一下子又是骂人又是撕书的。”   “唔……”陆林先想了想,“因为我讨厌她?嗯,是了,就是因为这个,昨天放学她在路上拦我,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她别再纠缠我,她自己不听,我也没办法。”   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一回事,秦舒想想也觉得那个严韵是有些烦人,死缠烂打的,怎么说都不听。却笑着调侃,“万一人家是对裴慕有意思,不是对你,只是想打通裴慕身边的关系,你自己会错了意呢?”   “那就算我自恋行不。”陆林先莞尔一笑,“要真是真样,我给裴慕道歉,以后还会识趣地给他们挪时间腾地方,绝对不会往严韵面前凑。”   秦舒被他逗笑,过后却是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太冲动了,今天这么一来,同学里又有多少人会说你,为了甩开一个牛皮膏药,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你傻不傻。”   这个他知道。在这罚站时,不是没有看到女生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也不是没有看到男生在幸灾乐祸地指指点点。   可是,没关系。   “那你会讨厌我么?”问完以后成功收获她的白眼一枚,陆林先笑着,淡淡答:“别人讨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会讨厌我就好了。”   眼波流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全年级的女生都讨厌他最好,那样以后就不会再有像严韵一样的人突然出现,粘着他,妨碍他和秦舒的正常生活。   “算了……”秦舒无奈,“喝点水吧,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应该……”   话还没说完,感受到一道来自后方的视线,见陆林先也变了脸色,秦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严韵手里提着个空的垃圾桶,正站在她侧后方的楼梯台阶上。   快步走上来,严韵站在离他们两人稍远的地方,冷笑道:“真是好的很,为了做给她看,连那么难听的话也说的出来!”又转头凶狠地瞪着秦舒,“怎么样,心里很爽很得意吧?看我被狠狠羞辱了,是不是觉得特别骄傲特别有面子啊?!”   秦舒皱眉,“有病就吃药!”   “你别得意!他今天会这样对我,难保以后不会这样对你!等着吧!等他对你没兴趣了,你看看你会不会比我更惨!”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她又对陆林先低吼道:“我严韵是喜欢你没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为了这么个一点也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你就拒绝我,陆林先你真是个蠢货!她可以找贺人玉找沈裕安,你不过是他们中的一个而已!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英勇啊?她送来一瓶水你就感动的不得了,你这个……”   话音戛然而止,所有的愤怒和不平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合着眼前的一幕,卡得她喉咙生疼。   在她的怒骂声中,秦舒突然伸手扯着陆林先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而后……微仰着头亲上了他的唇。   “咚——”地一声,严韵把当作垃圾桶用的圆塑料桶往地上重重一砸,跑下楼梯前,朝他们大吼了一句:“陆林先!秦舒!我讨厌你们两个贱人!贱人!!”   ☆、第61章 心事   在那一秒的冲动过后,秦舒自己也傻了。   唇上的触感是真实的,微凉,过后变得温热,他诧异的瞳孔在她眼前放大,睫毛一刷,蹭过她的眼睫,两个人第一次靠得如此近,近得能从对方眼里看清彼此。   几秒钟的时间过的像是十几分钟一样漫长。   秦舒松手,猛地退后一步,“对、对不起!我……”   真是疯了!疯了!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秦舒略感不安地觎了陆林先一眼,整个头皮炸了一般发麻。   刚才严韵说话的表情,语气,还有话的内容,全都让她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所以她才会不经大脑就做了这样的动作。   被人伸手指着大吼本就是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更何况严韵的语气分明是一副被陆林先辜负了的样子。她和陆林先惹谁了?这个严韵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缠着他们这群人,又莫名其妙地说自己喜欢陆林先,连带着把她骂了个体无完肤,各种抨击陆林先没眼光……   打蛇打七寸,秦舒一向讲究要么不理会,要么就一击毙命,所有不能深刻打击到敌人的行为都是浪费时间,而她被激怒时,正好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里,准确捕捉到了严韵的那句“我是喜欢你没错”……   把严韵气走以后,理智瞬间就归位了。眼下的情形要怎么收场?“我”了半天,秦舒也没把话说全。   一冲动起来就占人家便宜,对不起有个球用!完了,这下陆林先会怎么想她?也不知会不会被她吓得以后不敢再和她来往……毕竟这个年纪,十四岁的男生,再怎么成熟稳重,突然被异性揪着领子吧唧一口,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等待他表态犹如等待被判刑的过程一样难熬,秦舒正想着要怎么道歉比较诚恳,怎样比较能让他不那么介意,陆林先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却惊得她“啊?”了一声,有点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他。   脸色有点可疑的绯红,大概是气的吧,眼神飘忽不定,不像往常一样能坦荡直白地与她对视,估计还在尴尬,也对,是个人都会尴尬。秦舒再次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就听陆林先又说了一遍:“没关系……不用道歉。”   “我刚刚……刚刚被她气着了,冲动不经大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在她心里,这种冒犯实在很严重,鞠了两个躬,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抱歉,直到陆林先看不下去,出言阻止了她的动作,这才算完。   “我真的没生气……”从震惊中回神,一点一点平复就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跳,脸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不容易才消下去,陆林先有些无奈,“讲真的,没骗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   他介意,但介意的不是她亲他,而是她亲了以后,居然跟他道歉?   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开心被她的歉意冲淡,陆林先看了一眼对面的那栋楼,淡淡道:“老师快回来了,天也黑了,你先回去吧。”   他这边估计还要好一会才能解决,看样子她也需要时间才能冷静,尽管好几天没有一起回家,有很多事想和她说,陆林先还是开口让她先走。   这话听在秦舒耳里,就是他还在生气的证明。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他,结果……   可是她也不能说什么,“嗯”了一声,拎着矿泉水有点自责,又有点丧气地先走了。   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陆林先,心里的忧郁却不是她能懂的。   ……   “我回来了。”   室内在关门声过后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人应答。习惯性地说完,习惯性地没有收到回应,站了两个小时有些累,陆林先懒得穿鞋,直接光脚踩着木地板,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直奔大床,而后任自己栽倒在床上。   时间静谧地走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一阵铃声打断。一手覆在眼睛上,一手在床上摸索着被自己随手扔开的书包。深吸一口气,陆林先坐起来,侧身打开书包,从里面找出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想要陪他一起受罚却被他赶回家的裴慕。   那家伙去找他的时候一脸愧疚,想来是把他会被罚站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陆林先唇角轻勾,他故意冷落了裴慕好几天,并不是真的怪他。严韵会冒出来粘上来,虽然和裴慕有那么一点关系,但主要原因也不在他身上。   裴慕这个人,阳光地过头了,对朋友掏心掏肺,外型好成绩好家境好,不了解的人觉得他有种距离感,怕是难以接近,但是他的性格脾气真的挺软的,不太懂怎么拒绝别人,常常会因此让自己陷入为难的境地。从六年级到现在,冷脸的陆林先不知替他挡了多少得寸进尺的厚脸皮之辈。   这次假装生他的气,是想让他多少变得强硬一点,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值得他付出的人,他太好,别人不会感动满足,反而只会一个劲地想从他身上获取更多。   轻咳一声,陆林先装出一副冷硬的语气,接通电话:“干嘛?”   那头却不是认错道歉的声音,裴慕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我在你家楼下……给我开门。”   陆林先一愣,没了逗他的心思,说了声你等等,起身快步冲到楼下去给他开门。   裴慕神色沉重地站在铁门外,陆林先穿着室内拖鞋直接走出去,开了门放他进来。回到二楼卧室,给他倒了杯水,这才问:“你怎么了?”   “唉……”重重地揉了一把眼睛,裴慕倒在陆林先床上,纠结地说:“我有点……”   “有点什么?”端着透明玻璃杯,靠着写字桌站着,陆林先皱眉看他,“你有点什么?有话就把话说完整。”   极少看裴慕这种样子,陆林先语气虽然不热切,心里却暗暗为他担忧,正猜着他到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下一秒就听裴慕说:“林先,你说……如果温姜喜欢我,该怎么办?”   “噗——”   好巧不巧,水杯送到嘴边,一口还没进肚子里,陆林先就全喷了出来。呛着咳了半天,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擦干净弄得一身都是的水,陆林先哭笑不得,“你说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一脸要死的表情跑来找我,就是在烦这个?”   “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裴慕用手耙着头发,拧眉道:“这个不是我说的……”   “难不成还是温姜自己跟你说的?”陆林先挑眉,“她跟你表白了?”   “也不是……”裴慕啧了一声,感觉有点讲不清楚,瞥了他一眼才说:“今天你不是因为严韵罚站吗?放学以后我去找她了,我跟她说,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不喜欢她,秦舒好像也不太喜欢她,温姜也不喜欢她……虽然以前我们也是同桌和朋友,但是交情毕竟不深,我不想再因为她弄得我们大家都不愉快,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她,那我也不喜欢她!对我来说她和你们分量不一样……”   懂得拒绝了,很好。陆林先在心里满意地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裴慕抿了抿唇,“她突然变得好凶啊……先说了秦舒,说我们都向着她,没眼光什么的……”说到这偷看一眼陆林先的脸色,果然比方才难看了一点,裴慕缩缩脖子,继续道:“说完秦舒,她又开始数落温姜……上次你和秦舒有事先走那次,我和温姜不是一起回家么,那天她在校门口拦住我,要我请她喝东西,后来温姜先走了,我想去追来着,结果被她拉住了。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吧,下午我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就说肯定是温姜记着这件事,和我说了什么,我才要和她划清界限,又说我重色轻友什么的……”   停了停,裴慕终于说到让他苦恼的部分:“我问她为什么要怪到温姜身上,明明就不是别人的问题,她就说……她就说……温姜看不下我和她说话,看不下我请她喝东西,冷脸甩手走人,不过是因为……因为喜欢我。”   三秒的沉默。   陆林先抓起椅子上的抱枕毫不留情地朝裴慕砸了过去,“你没毛病吧?这样的事情也值得你纠结这么久?”   双手环抱在身前,陆林先直白道:“温姜没有亲口说的事情,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不然……自作多情如果被当事人知道,会非常非常丢脸。”   裴慕垂着头,一脸颓色,陆林先不知他到底在纠结什么,懒得再多费唇舌,转身朝外走去,“我下楼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能吃的,你老实呆着,有那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睡个觉。”   他边说边在心里叹气,开导别人时一针见血,可轮到自己呢?在楼梯前停住脚步,手指摸上嘴唇……眼神蓦地暗了下来。   理不清……还是理不清。   脚步声渐小,屋内的裴慕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温姜没有说,别人说的就不算……”   如果单因为严韵一句话就真的认定温姜喜欢他,那他真的是有够自恋的。   他烦的并不是这个,他烦的是……   被严韵那戳破窗户纸的话,引出来的自己的心情。   在那一瞬间的错愕过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可能,甚至还有一丝丝难以启齿的期待。心里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突然意识到——   他好像……好像是喜欢温姜的。   而这并不是个反之亦然、双向成立的命题。   这,才是让他困扰的根源所在。   ……   “一杯柠檬水。”   将零钱付给老板,秦舒点完单后在窗口耐心等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似乎正走过来,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低头翻找包包里的纸巾。   “原味奶茶,加冰,大杯。”   一道男声在身边响起,秦舒顿了顿,觉得似乎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微微怔愣,回过神后正想装作没看到,往旁边又挪了一点,那人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秦舒同学,好巧。”   微扯嘴角,被点到名字的秦舒只好抬头打招呼,“好巧,霍文轩同学。”   老板正好把柠檬水从窗口递出来,秦舒接过,说了一句先走了,刚转身,霍文轩却在身后突然叫住她。   “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聊一聊。”他目光微垂,看着比他矮的秦舒,眼神莫名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我们貌似没有什么好聊的。”秦舒皱眉,“毕竟我和不熟的人一向没什么共同话题。”   “是吗?”霍文轩挑起一边眉头,眼神如铁如钉,一刻也不放松。   “如果我说是和裕安有关的事情,这算不算共同话题?”   ☆、第62章 陆林先生日   没有人跑出来找茬的日子轻松惬意,几次月考开始又结束,一个学期很快就到了尾声。   秦舒的十六国在网上热火朝天地连载着,因为和墨羽的掐架,吸引了不少流量,后半段一直牢牢地占据着123言情首金第一的位置,实现了她自己和若絮的小目标。   贺人玉在6sing上发布歌曲的人玉公子帐号,也因为那一架,曝光率大大提高,后来他又陆续出了书系列两个角色的主题歌,渐渐有了一批粉丝。   网络上虽然顺风顺水,可秦舒的心里一直梗着一件事——被霍文轩拦下那天,他和她说的那些话,这几个月始终在她心里,时不时就跑出来干扰她一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释放出来的非好感,霍文轩和她也不太对付,对于沈裕安时常和她混在一起的行为,私下里颇有微词。这些沈裕安没有和她说过,但从平时在学校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霍文轩的眼神里,秦舒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   彼此看不顺眼,于是也不大来往,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霍文轩会突然叫住她,着实让秦舒有些惊讶。而在听完他来势汹汹语气不善的话之后,这件事的头疼程度,在秦舒心里又上了一个等级。   霍文轩让秦舒离沈裕安远一点,理由是——沈裕安喜欢她,而她分明知道,却不表态,一个劲儿地吊着他玩。   秦舒的傻眼估计在霍文轩看来是装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压根就没有把和沈裕安的关系往那个方向想。   动不动就朝她翻白眼的沈裕安喜欢她?动不动就拿话噎她和她顶嘴的沈裕安喜欢她?傲娇起来连话都不说直接把她丢在原地的沈裕安喜欢她?   这种“我以为你把我当兄弟,可你踏马居然想睡我”的操-蛋感,让秦舒震惊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暧昧过,也从来没有粉红过,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下手从来不轻,顶多他看在她是女生的份上,会控制一下力度。   莫非真的是她太不解风情?   这种小男生小女生之间的青涩恋爱游戏,她是真的一点苗头都没察觉到。   面对霍文轩的指控,秦舒一开始哑口无言,回神以后也冷下脸,毫不怯懦地回击他的咄咄逼人。然而再怎么强硬凶悍,第二天对上沈裕安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地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在一开始的别扭过后,发现他不横眉竖眼的那一面挺可爱,两人蛮合得来,便也没什么顾忌地和他来往。   她知道自己不会对他心动,却忘了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是情窦初开青春懵懂的时候。   没有办法给予回应,话也不是沈裕安亲口来说的,想拒绝也无从开口,又怕贸贸然找他说这些会伤害到他,秦舒这一纠结,一个学期就过了。   期末考结束后几天,正好是陆林先的生日。六年级初一都没有庆祝生日,这一回他却突然说要热闹一下。他是一月二十出生的,大寒那天。考完以后心情放松,被邀的几个人私底下都在兴致勃勃讨论要送什么礼物给他,唯独秦舒,总有些心不在焉,和温姜一起出去挑礼物的时候,走神了好几回。   “阿舒!阿舒?”叫了两声没反应,温姜直接两手掐上秦舒的脸,往两边用力一扯,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回神啊你”,秦舒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是哎哟嚎着疼。   见好就收,温姜放过她的脸,不满地问,“我和你说了半天的话,你在想什么啊?痛死你!”   秦舒一边揉着脸一边问,“你和我说什么了?”   “我说……”温姜白她一眼,指着柜子上的两个公仔,“这两个哪个更好看?”   那是两个一样的娃娃,不过一个粉一个蓝,颜色不同。   眼角抽了一下,秦舒问:“你要送这个给陆林先?”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你没疯吧?不过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要送的话我建议送粉红色的那个,多可爱。”   听出她在调侃自己,温姜脸一红,猛然觉得自己居然会想挑玩偶送陆林先,这个想法真是有够蠢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挑眉盯着秦舒:“礼物的事先等下来说,我问你,你这走神一天了,到底在想什么啊?”   还能想什么,还不就是沈裕安的事情。他昨天打电话给秦舒,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出来坐一坐,因为约了温姜所以她拒绝了,但因此又想到霍文轩说的那些事,想和他说清楚,可是不知怎么开口,一时又纠结不已。   这事儿说给温姜听,她也奈何不了,她自己都为段遇真的事情神思不属,哪还能替秦舒指点江山。想了想,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秦舒便没再说话,绕着精品店转圈圈,专心给陆林先挑礼物。   没挑到称心的,去其他店转了转也没发现适合男孩子用的东西,秦舒和温姜告别精品店,转向其他地方继续开辟战场。   最后,温姜挑了个男式背包,秦舒在服装店看中了一件外套,各自让店员打包好,总算是大功告成。   陆林先邀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一月二十那天,其他人都是下午来的,只有秦舒,陆林先拜托她帮忙,吃中饭之前就到了他家,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晚饭要用的食材。各种吃的买了一大堆,见架子上居然有果酒,秦舒顺手拿了几瓶,一齐放进购物车里。   提着好几大包东西回到陆林先家,进门处那扇大铁门很碍事,开的时候费了点劲,走过前头宽阔的小院,风有些大,秦舒缩着脖子快步冲到屋檐下,进了室内才慢慢缓过来。   东西放在厨房的台子上,陆林先开了暖气,又去开冰箱。早上来给他做饭的阿姨将午餐放在冰箱里,用微博炉热好以后一一端上桌,秦舒和陆林先在餐桌边相对而坐,两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偶尔聊几句天。   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人还没那么快来,他俩在沙发上坐下,边看电视,边懒洋洋地磨时间。   陆林先的观察力一流,这些日子以来,秦舒的不对劲他都看在眼里,一直没有机会,眼下正好是个好时机,便问:“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侧目看向他,秦舒叹了一口气,过后缓缓点头:“……是。”   或许是憋在心里太久,急需能够倾听的人替她分担,不等他再问,她就全盘托出:“第一次月考完之后,霍文轩来找我了,就是沈裕安的朋友,他跟我说了一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很烦。”   “什么话?”   “他让我离沈裕安远一点。”提到这件事,秦舒有点乏,“他说我明知道沈裕安喜欢我,却装作不知道,不回应,不给答复,一直坏心眼地吊着他玩……”   陆林先在她心里是很可靠的,这事儿也涉及沈裕安的面子,对于陆林先不会出去乱嚼舌根子这一点非常确信,他又比温姜更冷静淡定,一定程度上能给她提供建议,所以她才会这般不假思索地和盘托出。   而陆林先,听完她的话,满脑子只捕捉到了一个重点——沈裕安喜欢她?!   她看上去似乎真的挺为这件事困扰,陆林先定了定神,刚要“开导”,玄关处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愣,那铃声就像是疯了般,不停地唱,刚唱一句,外面又被按一下,歌声再次重头来过。   深吸一口气,走到对讲机前一看,果然是裴慕那个搅事的,按下按钮,开了大门放他进来,等他到门前时,开门见着他那张欠揍的笑脸,陆林先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我买了个好大的蛋糕~!”献宝似地举起手中的蛋糕,裴慕挤开挡在门口的陆林先,见秦舒坐在沙发上,热情地打招呼,“哟~买了什么啊你们?晚上打算做什么东西吃?”   “我不是让你三点半再来么?”陆林先关上门,跟在他后头走进来,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哎呀,你生日,我高兴嘛。”裴慕一点都不客气,放下蛋糕,坐到秦舒身边和她聊了起来。   陆林先站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下是没办法好好聊刚才那件事了,心里闷着一口气,也只好暂时按下不提。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除了贺人玉、廖君彦、温姜和江俊,学霸群里的那几个,陆林先也都邀了,一群人凑在一起,下棋的,看电视的,聊天的,玩游戏机的,吃零食的,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晚饭是以秦舒为首的几个女孩子做的,男生在一旁打下手,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有条不紊的从厨房里出来,倒是比在家吃饭有趣。   饭后,时间还早,一群人盘腿围成圈,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秦舒买的那几瓶果酒被男生拿出来,零食也铺在众人中间,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接下来该玩斗地主还是玩别的游戏。   江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双手双脚支持玩真心话大冒险,秦舒没什么反应,不说话,只笑看着他们闹。   他热烈提议,其他人也没有谁特别反对,准备了一副牌,制定了一套很简单的规则,老掉牙的游戏就这么开始了。   秦舒是第一个被抓住的,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懒得动弹的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真心话,没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不怕他们问。   一上来果然是老套地没有半点新意的问题,江俊贼兮兮地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一个两个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齐齐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陆林先也随着大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猛地被这么一问,秦舒还是顿了一下。   喜欢?这个年级的男生女生,对这件事都很有兴趣吧?   是了,开始有这方面意识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身边就有几桩和这儿有关的事。   温姜似乎是对段遇真有好感,有点喜欢,还不知结果会如何,实在是烦。   沈裕安原来是喜欢她的,为此她还被霍文轩一通警告,也是烦。   陆林先被严韵喜欢上,随之闹出一连串的事,更是……   想到这里,那个烦字在心里转了一圈,秦舒猛然记起那天下午因这件事引出的后续,那个不经大脑事后尴尬不已的吻。   心奇怪地跳了一下,他的睫毛、放大的瞳孔、错愕的表情,全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秦舒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陆林先的方向。   他正好也在看着她,又触及到旁边那些“不怀好意”的八卦目光,秦舒沉吟半晌,动动嘴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第63章 狐狸露出尾巴   一句没有,让空气凝结了一瞬。所有人都微妙地噤若寒蝉,虽然他们也说不清这样“鬼祟”的做派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却都不约而同地做了。   提问的江俊最先反应过来,他干笑两声,缓和气氛道,“像秦舒这样热爱学习的大好少女不会想这种事很正常,是我的问题出的不好,呵呵呵呵……我们再继续,继续!”   秦舒把话说出口以后,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们的反应,又或是自己心里的感觉,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愣了愣,若有所思地将眼神瞟向陆林先所在的方向,他却没有看她,浅浅笑着,低头将视线投注在了江俊手中的牌上,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说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游戏进行第二局,气氛比刚开始还要热闹,也不知是大家真的都那么有兴致,还是为了将尴尬翻篇,总之,一个比一个能闹,一个比一个来劲。   秦舒有点茫,节奏跟不上,笑起来比别人慢,乐呵比别人慢,全都比别人慢半拍。大概是因为思绪还停在最开始那一局。   陆林先的表情实在让她很在意,一种说不清的在意。可是陆林先玩的很开心,全然一副寿星公的模样,该笑的时候笑,该闹的时候闹,甚至比平时还要更放得开,没有半点异样。   然而越是如此,秦舒的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对,这样不对。   浑浑噩噩地跟着玩,果酒打开,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一次性塑料杯,从第二局开始,输的那个人不管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要喝一杯作补充惩罚。果酒酒精浓度不高,味道也不刺激,只是比普通的饮料更涩一点,香香的,味道微甜。每个人都端起来就喝,没有半点犹豫,都是第一次喝酒,不一会儿,好几个人的脸都在热气的烘焙下渐渐红了。   作为寿星公的陆林先也喝了几杯,他一次都没有选大冒险,被问的问题都不怎么有爆点,大家平时看惯了他的死板脸,多多少少有些怵他,不敢玩得太过。   第一个认真开炮的反而是贺人玉,用两指夹着国王牌,看了看抽到鬼牌的陆林先,他把牌一丢,选择了一个最老套的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贺人玉其实并不八卦这个,只是大家都在问,便也随口来了一个。还是留了一点分寸的,没有直接问喜欢的人是谁,他也有点不太敢取陆林先的乐,另外也是怕问出点什么吓人的事情。还是中规中矩,不掉队也不出格,这样就好了。   视线集中在国王牌和鬼牌的两位持有者身上,秦舒也在看着,听见这个问题,她轻抿唇,抬眸朝陆林先看了去。   “有。”   非常言简意赅的一个字,陆林先嘴角噙着笑,挂着一个非常浅非常浅的弧度,微微弯眸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没有看她。整个过程,从被问到回答再到众人从震惊中缓神,再到开始下一局洗牌,他都没有看她。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秦舒总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怪怪的,尤其是晚上。   游戏没玩多久就散了,对于藏着心事的少年少女来说,这不是个好情形,也不知是谁先起头,围成圈的一群人就这么停了。像先前一样,下棋的在客厅一角面对而坐,玩游戏机的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电视聊天的聚在沙发,三三两两走动开来。   陆林先进了厨房,有个拐角的弧度,客厅里看不到他的身影,秦舒在沙发旁坐着看了看,犹豫半晌,最终起身跟了进去。   他正弯腰开冰箱门,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她,眉梢微动,却没有太大反应。似是以为她是进来找水喝的,陆林先侧身让开一点,将冰箱内部亮给她,“要拿什么?”   语气淡淡,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没有情绪,这副样子是他对人的标配,却是在她跟前极少显露的面貌。这时候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她扯开嘴角笑了笑,没有走过去,站在洗碗柜前,随手往冰箱里一指,“就要那个……就行。”   陆林先俯身拿出她要的那瓶饮料递给她,回头复又矮身在冰箱前翻找。秦舒没有走开,过了一会,似乎是感应到她还在原地,他疑惑地转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秦舒指指他和冰箱,干笑道:“我看看你找什么……”   真是烂到无可救药的理由。陆林先不说话,看了她两秒,又凑到冰箱前,过一会实在捱不住,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向她,眉头微拧一瞬,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也不是……”秦舒摸摸后脑勺,微垂头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上来,好像有话要和他说,可到了跟前,临了却又说不出一言一语。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他的眉心处又打起了结。   这样不温和的他让秦舒一怔,讲不明白的不高兴,莫名就在心里蹿起了一股火,她抿紧嘴唇,觉得这样挺没意思。不愿再看他,撇开头视线向侧下方移,“我只是进来拿水,我先出去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陆林先却抢先一步拦住了她,挡在她身前,手摁着她的肩头,把她推着靠在了墙上。   “你没话和我说,我有话和你说。”   背贴上坚硬的墙壁,为这莫名的举动瑟缩了一下,她抬眼盯着陆林先突然严肃起来的脸,一时有些言语不能,“你……你要说什么?”   两肩都被他用力握在掌中,现在的样子着实奇怪,整个人就像被他拿捏住了,跑不开,逃不了,背后的墙壁是没有出路的一面,而另外三个方向,也被他的胳膊他的胸膛占据。就像是被圈在他怀里,这姿势让人好生羞耻。   “我要和你谈一谈我罚站那天的事。”他的神情不见轻松,语气也没有缓和半分,秦舒没有答应,视线盯着他不敢移动,点了点头算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很介意。”   短短的四个字让秦舒再次愣了。他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各方面表现看来都很庄重严肃。   未经允许,扯着别人的领子亲了别人,招致对方反感,那点侥幸这会也该散了,可是现在又要怎么办呢?过了这么久,他才来兴师问罪,或许是憋了太长时间,忍无可忍了吧?   秦舒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不再看他,努力压下心里尴尬又酸涩的怪异心情,她强撑着动了动唇,“对不起……那件事我很抱歉……”   “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毫无预警地扯着我的领子,没有问过我,也没有知会一声,就这么亲了过来。”他拧眉,眼神深邃地凝视着她,“你有考虑过失去初吻的我的感受么?”   话听在秦舒耳里,怪异心情渐渐消散,先是恼羞,而后成怒,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所以这是要如何?早不说晚不说,隔了这么久,这时候偏偏要来寻她的不是。   秦舒在心里有些自嘲地笑笑,今天气氛不对,看来是逃不过这道坎了,两个人注定得吵上一吵。   她本就不是什么很好的性子,平时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因为她觉得那些琐碎不值得她浪费宝贵时间。有找她麻烦的,先让两步,事不过三,再往深处惹毛她,那就拿出真本事较量,不交代半条命给她,她绝对不会放过,即使碰上手段硬的,拿不下,她也要那咬了她的人留下半口碎牙!   陆林先是她的朋友,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对他的容忍程度和别人不一样,可也不代表他可以这样欺她。   事情发生那天,满心满脑对不住,一个劲想要道歉补偿的人是她,说没关系让她不用放在心上的人是他,现在又调转话头,推翻前词,还这样困住她,这是拿她耍着玩么?   脾气上来了,秦舒也有些不高兴,咬了咬牙,她恨声道:“早先我就说了那件事是我不对,我说过无数遍对不起,也说了不管怎么,只要能表达歉意让你原谅,我都会做,可说没关系,说大家都是朋友不用介意的人明明就是你!你现在是反悔了?”   他眸色深深,面上波澜不惊,“是啊,我就是反悔了!”   秦舒气结,第一次有一种想要打他一拳的冲动。亏她那么在意他的心情,生怕他会为此留下什么难以抹去的阴影,可他呢?!   咬牙咬到有点切齿,秦舒瞪他,“好啊,你有理你了不起,总归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样?是我不知廉耻脸皮厚,没经过你的同意……”   ‘夺了你的初吻’几个字却说不出口,顿了一瞬,她撇开头,“大不了以后我识趣点,离你远远的,也省得你介意,想到那件事就膈应,还……”   “你想得美。”   他一句话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说辞,秦舒微诧,正要抬眼看他时,他却突然松开她的肩膀,钳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将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被压在墙上一动也不能动,大脑当机了一瞬,重新启动后,还是无法解读这是什么情况。秦舒反应过来想推开他,他却趁着她分神的时刻,加深了这个吻。   和当初她扯着他衣领亲的那一下不同,如果那个程度是亲的话,这个就是实打实的吻。   有些呼吸不能,有些大脑缺氧,有些心跳加速,直到两个人都快透不过来气,他才放开她,稍稍给了她一点空间。   “我的初吻给了你,你的初吻也是我的。”   他的嘴唇破了一点皮,渗出丝丝血迹,他缓着劲儿,微微喘气,眼里却是晶亮晶亮的,唇边的笑意合着嫣红嘴唇上那一点血,看起来就像一只终于露出尾巴的狐狸,餍足后正得意不已。   他舔净那点血,挑了挑眉头,“扯平了。”   ☆、第64章 残忍拒绝   “你们在这干嘛?”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陆林先和秦舒双双回头,江俊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略微有些傻眼。   目光在两人间打量,而后锁定在陆林先的嘴唇上,再看秦舒的嘴唇也红红的,江俊瞪眼,过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蓦地憋红了脸,仓促又结巴道:“我想起来我要找的东西不在厨房……我、我……我去找一找……你们继续……!”   他僵硬地转身出门,步子小而碎,却又急又快,这仿佛撞破奸-情的姿态让厨房里的两人一阵尴尬。下一秒,秦舒也匆匆往外逃,“我、我去看电视。”   陆林先站了一会,久等不见人的裴慕进来叫他,“我让你帮我拿瓶水,你怎么磨了这么久?”说着自己动手打开冰箱,矿泉水就在最外面那一排,取物的全过程不过三秒而已。   喉咙里发出轻咳声,陆林先答:“刚刚看错了……没看到它在那儿。”   ……   九点多的时候大家就散了,天冷,路上寒风如刀,越晚那刀口越锋利,两三人一道同行,陆续从陆林先家离开。秦舒和温姜一起,走的也早,陆林先在背后送她们出门,途中温姜回头说了声拜拜,秦舒却像在躲什么似的,避恐不及,没回头也没道别,脚下生风般走了。   出了陆林先家,离开了有段距离,温姜才捅了捅秦舒的胳膊,问:“说吧,你怎么了?”   转头看向她,见她一副“别装我知道你有事”的表情,秦舒明白自己的表现太不对劲了,叹了口气,道:“阿姜啊……我问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温姜“啊?”了一声,就听秦舒又问:“你是喜欢段遇真的吧?喜欢……怎么样才算是喜欢?要到哪种程度才算是喜欢?又怎么才能判断…自己是喜欢一个人还是不喜欢呢?”   “你胡说什么啊……”温姜涨红了脸,“谁说我喜欢段遇真了,你不要乱讲……!”   不说话,秦舒只斜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一会,温姜受不了她如炬的目光,撇开头道:“先不说我喜不喜欢段遇真,这个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我问你,你问这种话……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我也说不清楚……”秦舒歪了歪脑袋,眼神有点空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如果……亲到的时候,不排斥,这样算是喜欢吗?”   温姜吓地一噎,用力咳了几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转头,“亲?!你亲谁了?你不会是亲陆林先了吧?啊?!还是他亲你了?什么时候亲的?什么情况?你……”   挥手打断她的问话,秦舒幽幽叹气,“……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是我先亲他的,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就扯着他领子,拉过来亲了一下。都怪严韵,要不是被她气着了,我也不会那么不理智……今天被陆林先逮着训了一顿,非亲回去了,才算完……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信息量太大,温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围着秦舒咋咋呼呼好久,才将这个小炸弹般的消息消化。她抚慰好自己受惊过度的小心灵,迟缓地转着大眼珠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陆林先了?”   秦舒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哪得出来的结论!我只是在想这件事的几率有多少,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了?”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温姜在心里默答,却没有把话说出口。她还是有点缓不过后劲来,给自己顺了顺气,说:“那你认真想……反正我觉得,这件事几率挺大的……”   “就像你喜欢段遇真的几率一样大~?”秦舒突然扯了个不坏好意的笑调侃她,不出意外,又看到一向以妹子身男儿心自居的温姜,把脸憋了个透红。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安心回家吧,夜风这么冷……烦心的事想不通,算了算了……不想了……”   秦舒悠悠的声音被风吹散,两个人不再讨论先前的事,转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她写了好几对恋人的爱情故事,自己在感情方面却不是很通透,天生迟缓,加之上辈子也没有过恋爱经历,一时半会要转过弯来不容易。虽然说不清对陆林先的心思到底如何,可到底也不是二傻子,那点情绪再讲不清,她也知道,那是和对待别人时不同的,至少她就没有为别的人这样伤脑筋过。   但是也没有到特别深的地步,只是偶尔想起他会觉得心情很好,相处时也没有负担,彼此都很契合,在迄今为止遇见过的异性里,他大概是和她最合拍的了。所以在厨房里,他那样斤斤计较咄咄逼人地找她兴师问罪时,她才会觉得不高兴。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他应该很了解她才对,怎么能因为她道过歉的一个无脑之举,就那样拿刀戳他们的感情基础?   所以……这种程度究竟能不能算是喜欢?还是只是好感和欣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的苗头,却没有到那么深,没有到能够一锤定音的程度,对吧?   冬夜的寒风吹得很萧瑟,而秦舒的脑袋里,已然多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   陆家阁楼前的房顶上,陆林先和裴慕倚在护栏前,一人拿着一瓶冰过的果酒,看着月色昏暗的夜空,不太轻松地聊着天。   “林先。”裴慕喝一口,看着下方隐藏在夜色中颤颤晃动的树,问:“你为什么喜欢秦舒?”   陆林先笑笑,“因为喜欢。”   “你也来这套虚头巴脑的……”裴慕笑着骂了句。   “喜欢应该是没有理由的,我也不懂,不过很多人都这么说。”陆林先看着黑漆漆的天眯了眯眼,“不过我倒是能细数很多,我喜欢她的理由。”   “哦?比如?”   “她不花痴,不咋呼,不盲从。有主见,有目标,确立了就会尽全力去达到。很上进,不管如何总是积极地在面对人生。从不在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有规划地过着每一天,不轻易被外界所干扰。她爱恨分明,又冷静又能干……”像是想到了她,陆林先一边细数,一边勾起唇,那些他眼中的优点,最后全都凝成了一句话,“她很优秀。”   “眼如寒冰,心有热火。”他又补充了一句,被自己文艺的说辞逗乐,嘴边的弧度扩大了不少。   裴慕挑眉,“那如果,有一天她这些特质全都消失了,或者变成了完全相反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   陆林先沉吟半晌,过后又笑起来,“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题。”停了停,他继续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等到那天再说吧,现在我是喜欢她的,我只要明确这一点就好。而且,也不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喜欢她,这世上这么多人,有这些特质的肯定不止她一个,我也遇到过很多很优秀的人,但喜欢的偏偏是她……或许应该这样说比较正确……”   “因为喜欢她,所以喜欢她身上这些特质。”   “不喜欢的话,即使是全国道德模范站在面前,也不会喜欢的。”   裴慕长叹一口气,不知是为陆林先,还是为他自己,“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林先抿一口瓶中紫色的液体,淡淡吐出几个字:“温水煮青蛙。”   “她是温水,你是青蛙?”   “……你今天睡地板。”笑着斜睨他一眼,陆林先轻轻丢下这句话,转身朝阁楼内走去。   裴慕呛了一口,赶忙去追他,“|有话好商量!怎么能动不动就耍脾气?林先你不小了可不能这样……等等我啊喂……!”   陆林先但笑不语,不理会身后追来的裴慕,下着楼梯,悠悠地想——是该为以后打算了,她已经在大步朝前走……他也不能输。   ……   沈裕安的事搁在心里几个月,趁着放寒假,秦舒下了决心,把他约了出来,打算和他说清楚。   初二的课业不重,但秦舒很看重这关键的一年,平时在学校很少和周围的人嘻嘻哈哈,都是一门心思扑在书本和作业上,放学又和陆林先或者贺人玉他们一起,周末时沈裕安被他爸妈关在家里做练习册,这样一来,导致秦舒和沈裕安能交流的时间相比初一减少了很多。   接到秦舒的电话,赴约的沈裕安很是高兴,全程笑容就没停过,大过年的街上很热闹,走了一路,他都在问秦舒,这个要不要玩,那个要不要吃,秦舒根本没时间,也不好意思开口。   可能会伤到他。秦舒有一点于心不忍,却又知道,这样拖下去对沈裕安没有好处,她不喜欢他,那么就不应该给他半点希望,趁着他现在只是有点喜欢她,早点断了他的心思,对他反而是好事。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残忍能换来他长久的安宁,于情于理,她都得开这个口。   两个人逛了一下午,吃了些小吃,喝了杯奶茶,路过精品店进去转了转,中心广场上满满当当的小摊,射气球、陶罐上色、套娃娃……一圈玩下来,也差不多到了要各自回家吃饭的时候。   临分开时,秦舒找了个不太突兀的时机,把话和沈裕安说了。   借着他吐槽街上那些大冬天穿着黑丝画着浓妆的初一、六年级的小女孩,秦舒接话道:“现在的小女生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才十一二岁就化那么浓的妆……不过换做是我的话,即使想化也化不来,半点女孩子样都没有,毛手毛脚跟个男孩子似的……男孩子千万不要喜欢我这种女生,从头到脚也没哪点值得喜欢的,我说的对吧?”   她在暗示沈裕安,在提醒他想起当初她和他说过的那句“千万不要喜欢我”。   又补充一句,“那些化妆的小妹妹她们身边都陪着个小男孩,这样影响多不好啊……像我们这样多好,男女生之间为什么非要喜欢不喜欢的,恋爱不恋爱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兄弟,和和乐乐,不好么,对吧?”   ☆、第65章 谁说女儿没用   沈裕安垂眸紧盯着秦舒,沉默半晌,他忽然冷下脸色:“我还以为你真的只是想约我出来玩,原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你想说什么?你想提醒我什么?”   秦舒瞠目,沈裕安的表情变得很不好,语气也冷硬起来,“你找我,是因为文轩找你,说了些话对吧?我都知道,他在找你谈话的第二天就和我说了。”   “我们吵了一架,原本我正想着要怎么和你解释,怎么把事情糊弄过去,因为我不想你为此疏远我,可是我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来找我……说真的,上个学期那几个月里,我既觉得轻松又觉得失望,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点也不重要,知不知道那件事,对你来说都没差别。不过现在……”   “你来找我说这些话,我很高兴。会想拒绝,代表还是在意的,不管那在意是因为你反感我或讨厌我……”   “趁这个机会,我和你明说了吧。我沈裕安,的确喜欢你。你想用三言两语就打发我……不可能。你可以讨厌我,排斥我,反感我,但是你没有权利剥夺我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被他说愣了,秦舒看着他嗫嚅说不出一句话,沈裕安看她一眼,直接表态:“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劝我死心,那我宁愿你不要来找我。”   说完,他把手里上好颜色的哆啦a梦陶罐娃娃塞到秦舒手里,抿着唇转身离开。秦舒反应过来,在背后叫他,他却充耳不闻,步子迈得极快。   那背影就像在逃一般。   ……   事情没有按照预想那样解决,沈裕安比秦舒想的还要固执,回去以后秦舒在企鹅上戳他,他也没有回复,直到三天后,他打了个电话给秦舒,两个人在电话里足足谈了一个小时。   这件事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温姜。秦舒在几天的烦闷后,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秦国华带着一家人回d城过年了。能见到秦琦的喜悦,冲淡了秦舒心里那些理不清的烦躁情绪。   秦舒家的房子已经盖好了,过完年以后,杨慧和林叔就会开始找买家。秦舒家能分得两层,原本打算卖一层自己住一层,在无线稿费到帐以后,秦舒又改变了主意。   城郊那边太远,出行不便,装修完又有段时间不能住,不如把两套房子都一起卖出去,能得个三十万,在城中这边置购一套装修好的新房,不够的钱她来掏。   秦舒正划算的,就是要挑个好时间,把户头里到帐的一百好几十万告诉秦爸秦妈,如此才好商量买房的事情。除此之外,她想让秦爸自己去做点生意,给秦国华打工好是好,可毕竟是个大男人,没有哪个男人不想拥有自己的事业。   一行人从s市回来的那天,秦爸和秦舒通了电话,秦舒一整天都兴奋得静不下来,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十点多钟,秦爸来电说秦国华的车已经开进城里了。   秦舒家租住的这套房子只有两个卧室,秦国华他们来了住不下,便送秦爸到楼下,天色太晚没有多作停留,转个弯开出小区,去宾馆开房间了。   一家人全员到齐,秦舒的爷爷奶奶不知有多高兴,秦国华一家、秦舒一家、秦舒的小叔叔秦国鹏一家,挤在秦老爷子家里,满满当当的别提多热闹。   没多久就是春节,秦舒已经和秦爸秦妈说了无线稿费的事情,挑的时间是秦国华和曾雯也在她家的时候。四个大人听完她说的事,喝茶的差点被呛到,吃东西的差点被噎到,连旁边蹦跳着路过客厅的秦琦,听到一句重点,也吓得脚底一滑,差点扑倒在地板上。   就这件事谈了一个下午,大人们面上虽然强装镇定,但心里的惊诧却是一分一毫都不少。   赚了一百多两百万,怎么从秦舒这孩子嘴里说出来,就像买了一根萝卜那么轻巧?   在吃团圆饭那天晚上,秦爸趁着一家人酒酣饭饱其乐融融的空档,把要卖房买新房的事说了。在听到不够的钱由秦舒来付,而秦舒更是赚了一百多两百万时,秦老爷子一口酒呛了自己整个下巴都是。   也算是年夜饭的小“惊喜”,这突如其来的事,让秦老夫妇在吃完年夜饭后,一整晚都有些反应不及。   秦舒自小不大往他们跟前凑,她知道爷爷奶奶最喜欢自己的堂妹,她小叔叔秦国鹏的大女儿,秦国鹏的儿子,秦老夫妇也是很疼爱的,对她却比一般还更一般。   或许是因为秦爸从小不在秦老夫妇跟前长大,一直都是秦老太太的爸妈在抚养秦爸,后来他大了,再回到秦老夫妇跟前,情分自然没有另外两个儿子那么深。   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虽然同样是亲生儿子,难免也有偏疼的。秦舒虽是秦国华生的,但是归在秦爸名下,自然而然难以得到秦老夫妇的重视和疼爱。   在秦妈拒绝和秦国鹏家一起盖房子后的那段时间,秦国鹏待秦舒虽然还是那样好,可架不住秦老夫妇心有不满,看秦舒母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从那以后,秦舒就很少去秦国鹏家串门了,更别提去秦老夫妇跟前晃悠。   秦舒家和杨惠一起盖房子这事儿,更是让秦老夫妇生气,自己兄弟来盖你不肯,却肯给离异的前妯娌?为此,秦妈没少挨话头戳,远在s市的秦爸也接了好些个秦老爷子训斥的电话。   自己家人不比外人,不喜欢了就一刀两断,该撕就撕,反正大路朝天,撕完以后各走一边。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谁家没有几个相看两相厌的亲戚?彼此之间也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些鸡长狗短、鸡零狗碎的小事,过日子不就是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秦舒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不喜欢她们一家人,那就算了呗,咱有自知之明,不喜欢就少来往,省的你看我讨厌,我看你讨厌。横竖她们一家不会过的比别人差,自己心里有数,有那条奔康庄的道就行。   从秦舒初一开始,秦妈和秦舒就甚少和秦老夫妇来往,除了逢年过节不得不见,其他时候大多窝在自己的地盘过安生日子,算算这回春节相见,和上一次已是隔了好几个月。   这回听到秦舒不声不响,已经开始赚钱了,数目之大,已经是动辄可以提买房买车做生意的程度,难免教他们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以往也说过,秦舒这个女孩儿没用,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个女儿,以后大概也就是那样的境况了,靠着两个兄弟拉扯拉扯,没什么大前程。有外人笑秦爸秦妈把秦舒捧在手心上,是“穷人养娇花”,他们也附和着调侃过、感慨过。而现在,那朵被他们认为没用的花,已经早早地就开始往天上生长,反观他们其他的孙子孙女,还懵懵懂懂世事不谙。   这差距……   他们的夜不能寐,秦舒不清楚,过完正月后,有不少看房子的,秦爸秦妈和杨惠忙着作陪,秦舒一个人窝在家里,忙着构思她的新文。   写多了言情有些腻味,这一次她打算写一篇言情为辅的文。有了思路以后很快在心里完善了整个故事构架,而后是小剧情小细节,一一添血填肉。   买房的事得等到房子卖出去以后再说,虽然秦舒提议先用她的无线稿费把房子买了,无奈秦爸就是不同意,大概他也是不想给女儿太大压力。   很快,春节结束,秦琦在见了杨惠三次以后,跟着秦国华一行人回s市了,走之前秦舒用自己的钱给她买了一台笔电,秦爸也把卖房后续事宜交托给秦妈和杨惠,一起回s市工作去了。   这算是他为秦国华工作的最后半年,秦国华很贴心,担心秦爸一时半会想不好做什么生意,前期准备工作很繁杂,便让他一边工作,一边准备生意事宜。趁着这个缓冲期,秦国华也好招些人手,让他们琢磨着上路,到时候能替代秦爸。   初二的第二个学期如期而至,秦舒就那么没头没脑地和陆林先、沈裕安分别僵持下来。在第二次月考之后,《十六国》完结,她休息了差不多两个月,在期末考结束后,新文《阴阳客栈》才正式开始连载。   于她而言,这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新题材,充满了挑战和乐趣。   《阴阳客栈》的主角是一个不老不死身份扑朔的少女云杜,她有一只长得像博美犬的神秘狐狸,一人一兽守着一家小小的古式客栈,每隔半年,客栈便会换一处开张,除了那只狐狸她什么也不带,她走到哪,客栈就在哪。   每个入住的客人都有一段故事,云杜可以看见漂浮在世间的那些本该不应存在的东西,她或参与或冷眼旁观,每解决一桩一件,她就能从客人或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身上,获取她想要的灵。不算男主的男主是一个法师,拥有千年法力,总是出现在云杜在的地方,时不时想要取她性命,却一次也没有成功,也一次都没有真正下手。   每一个单元或恐怖、或感人、或搞笑、或悬疑,每一段都是秦舒对自己两世人生的感悟。   见她突然换题材写的读者们一开始有些不解,试着读过以后,渐渐都被新文吸引住。原来卿书也可以写这种文——不仅她的读者,连路人也开始对她感兴趣。   在初二最后的这个学期里,秦舒家盖好的房子卖了出去,新房还在挑选,暑假这趟去s市,主要是商量秦爸做生意的事情,他盯准了快递这一行,只要资金到位,就可以开始做前期准备了。   一切顺遂,而秦舒收拾好东西刚到s市那天,就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和她不对付的两个人,霍文轩和严韵,在一起了。   二是温姜和段遇真也在一起了,足足比前世提前了一年多。   ☆、第66章 卖出   霍文轩和严韵在一起虽然有点出乎秦舒的意料,不过恋爱这种事,在青春期这个妖魔齐飞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两个人看对眼是不需要理由的。比较让秦舒讶异的是温姜和段遇真在一起的事。前两人的事是沈裕安告诉她的,后一件则是当事人自己坦白交代的。   接到温姜这个“报喜”的电话,秦舒的心情很复杂。她失语好久,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怎么说在一起就突然在一起了?”   “其实一直都有来往……”温姜干笑两声,“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顺其自然……等放完假回去我再跟你详细说。”   秦舒无声叹息,不忘问:“那是你和他表白的,还是他和你表白的?”   温姜笑了笑,答:“是他。”   果然……秦舒在心里道了声,越发不知该说什么好。上一世,温姜和段遇真在一起,是温姜告的白,时间是高一下学期。现在他俩不仅恋爱的时间提前了,连告白的主次也调换了……   怕说多会让温姜觉得奇怪,秦舒稍稍叮嘱了几句,对她勇敢直面内心的行为赞同是赞同,却也忍不住强调,让她一定要保护自己,不要让感情这回事占据生活太多比重,以免致使正常生活失衡。主要是怕她太投入,会受到伤害,现在刚开始恋爱,马上就是热恋期,秦舒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些扫兴的话泼她冷水,只好隐晦地提醒她。   至于成绩,温姜虽然不是拔尖,但也是上游,和秦舒身边那群人混久了,平时一起做作业一起成立讨论小组的时候她也是一份子,有不会的,不管问哪个都会很热心地教她,成绩比起最开始上升了很多。即使分心迷上了段遇真,第二个学期里,她的成绩也没有掉下来过。   挂完电话秦舒就瘫倒在床上,手机企鹅突然响起,她拿起一看,陆林先给她发来了之前她让他帮忙找的资料。   很快回他。   【qs:谢啦,我等会上电脑接收文件。】   【qs:你到b市了吗?】   陆林先这个暑假不打算去其他地方玩,只在待过最久的b市过假期。   【陆林先:下午三点多到的,我看时间快凌晨十二点了,想想你差不多也到了s市,资料之前就找好了,所以发给你,顺便问一问。】   像往常一样略聊了两句,他说太晚了不打扰她休息,说完bye以后就下了线。   秦舒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而后按灭屏幕光,将手机随手往旁边一丢,翻了两个身,想闭眼休息一会,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另一边,b市,坐在房间电脑前的陆林先下了企鹅,却没有关电脑,双眼紧紧地盯着屏幕,旁边摊着一本书,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陆林先伸出一只手,身子不动,眼神还是锁定在屏幕上,另一只敲键盘的手未停,就那么摸索着拿过来,按下接听键后,用耳朵和肩头夹着手机,“喂”了一句,两只手又恢复之前的工作。   “你还没睡?”是裴慕的声音,“不会还在捣鼓你的电脑吧?”   “嗯,我试试这个程序能不能写完,刚刚看书上写到,有个地方感觉有些奇怪……”陆林先声音渐小,说着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脑上。   裴慕‘啧’一声,无奈道:“算了,我也不问了,你跟我说我也听不懂,一本书上密密麻麻不知道写的都是些什么……反正大学时可以选专业学这个,你现在那么急做什么……”   “你还有事没有,我脖子夹着电话很累。”陆林先没心思和他闲聊,“我让我妈帮我报了培训班,明天要去上编程课,没事的话就不聊了。”   裴慕无法,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不再打扰他,干脆地挂了电话。   耳边响起‘嘟嘟’忙音,陆林先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又全神贯注投入进入。电脑屏幕底色黑亮,不见了平时的桌面,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字母。   过了好久他才停下,昂起头活动一下发硬的脖颈,闭着酸涩的眼睛休息一会儿,拿起手机,登陆123言情手机站页面,《阴阳客栈》准时更新了,他却没看,也没时间看。盯着当前界面看了一会儿,微微勾起唇,投了一个深水鱼雷,而后摁下待机键,丢开手去,又回到了电脑前。   墙上的钟,正指在两点四十二分的位置。   ……   秦舒带着卡,卡里装着钱,到了s市,第二天就豪情万丈地掏出来给秦爸,让他好运转起来。   一下子富了,成了小有存款的小康人家,这落差还是挺大的,用了这么几个月,秦爸还是不太能转换过来。   去银行办了手续,从秦舒那张卡里转了笔帐到他的卡里,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筹备店面的事。   因为知道几年后快递这一行会随着网购的兴起而繁荣起来,秦舒对秦爸选择这一行非常支持,在决定加盟的时候,她插了一脚,凭着所谓‘独到眼光’,用各种理由说服了大人们,让秦爸最终选择了未来私营快递公司中排位第一的顺峰,速度最快,收费最贵,在全国的规模也是最大。   d城还没有出现多少快递公司,有件要送,都是市里的快递公司分派到辖下城镇。秦爸的意思是,s市梅河区这里的快递公司也算不多,还有很大的经营空间,先做着,等上了轨道,再回d城去开。   秦舒对此没有意见,秦爸秦妈热火朝天地忙着生意的事情,店面还有人手,各样所需物品都要一一置办,每天忙得团团转。   秦琦照旧来了茂业公寓,每天和秦舒一人一台电脑两两相对,一个打游戏,一个捣鼓小说。   对于游戏一窍不通的秦舒在这方面是个大渣渣,秦琦却是个网游高手,不管什么游戏,最多只要三天上手,后头就能玩的风生水起。   她各种游戏都有在玩,秦舒特意给她挑了个适合玩游戏的笔电,她一堆游戏下在那儿,没有一个带不动的。而且她也不是浪费时间在玩,虽然秦国华不喜欢她玩游戏,秦琦还是从中琢磨出了自己的门道。她把自己的号练好了,就开始给人代练,升级,炼装备,每个月零花钱全都自给自足,即使偶尔被秦国华停了零用钱,也丝毫不怕。   每周只有周末能在家用电脑,为了好好利用这点宝贵的时间,秦琦上课比谁都认真,就为了能听懂,做作业的时候好少花些时间。每个礼拜五下午回家之前,当周作业就全做完了,一到家就进房间开电脑挂她的游戏。   现在放假了更是不能浪费,她一边玩电脑一边写作业,用了两个星期把作业全写完,而后就开始了全神贯注一心一意打游戏的日子。   秦舒不干涉她的爱好,反而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时秦国华来了,看见她又在玩游戏,生气要骂的时候,秦舒就会帮忙说话,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   秦爸的快递公司开始营业的时候,暑假进入了第二个月,秦舒接到了若絮的电话,这次还得去b市一趟。依旧是为了电视剧版权的事,不过谈的不是赠君书,而是琳琅书。   收拾好东西,被家人送上飞机到了b市,只花了两天时间,版权的事情很快就谈妥了。这次来买版权的不是上次那个坑爹的欢悦,而是另外一个盛产古装剧的公司,唐仁影视。   唐仁方面对于秦舒的要求,诸如要加入编剧团队,参与挑选演员等,都答应了,这也是秦舒会同意把版权卖给他们的重要原因,胜过了他们给出的四十万版权费。   说实话四十万不算多,在十万到一百万的基本价格区间里,四十五万才是半数,四十万听着多,但这个半数不到的价格,其实并不算多。   123言情方面得了该得的部分,再扣掉该扣的税,秦舒去b市一趟两天,又抱了好几十万回家。   这一回没有和陆林先见面,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说有事情出不来,秦舒也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回程机票买好了,他没法出来吃饭,便索性回了房里,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抖擞地上了回s市的飞机。   ……   “小陆!”穿蓝色制服的大姐在后头喊,“你过来,拿着这一沓到那边的街头去。”   陆林先回头应了一声,走过去接过那又厚又重的一大摞传单,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头发被汗湿了一半,顾不上擦,转身就往另一条街走。   宽敞的大街上,正是烈日当头的时候,路过的人并不多,那一摞传单,足足发了三个小时才发完。手里没了,又回之前的地方去取,换一条街,再重复之前的动作。   六点多结束的时候,陆林先到后头仓库里去换衣服,一个年纪比他大一些,今年高考完的男生刚好也过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他,“我说你这么拼干什么?我看你的传单全都一张张发到路人手里,太阳那么大啊,别组的人受不了,都是偷偷塞几张到垃圾桶里,一半发完一半丢完的……”   陆林先浅浅笑了笑,“我这个人比较憨,脑筋不太会转弯,没想那么多。”   那人啧了一声,挤眉弄眼地看他,“你看看你看看,手上和背上全都晒脱皮了吧,回去一定会起水泡……”   “没关系。”陆林先不甚在意,“擦点药就好了。”   说话间已经把制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那人看一眼陆林先的包,微愣道:“你这个包不便宜吧,我上次在商场专柜看到,两千多呢?!”   淡淡吐出一句:“假的。”陆林先背起包出了仓库。   仓库前头是一个大商场,两者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摆了一张桌子,负责人正坐在桌前登记,给小工们发放当天的工资。桌前排了一条长龙,都是些高考完来打暑假工赚零花钱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陆林先的个头高,混在其中一点都不突兀。   他过去排了队,轮到他时负责人问了问名字,核对过后把钱结给了他。一共是90块,一个小时18块,他是从一点开始工作的,五个小时,这个数正好。   先头和陆林先说话那个男生也拿到了钱,他是从上午九点开始发传单的,结到了一百四十多块。   他跑上来拍了拍陆林先的肩,问:“一起去吃饭吧?等会去网吧坐会?我这都快累死了……”   陆林先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在路口道别过后,去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而后上了一辆公车,在最角落的空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编程教材,边吃边看了起来。   三十分钟后,车在某一站停下,他下了车,步行至某栋大楼前,手机正好震动,掏出来一看是秦舒的短信,说飞机落地,她已经到了s市。   回了一句‘早点休息’,陆林先收起手机,拉了拉背包带,拿着书大步踏入大楼的门。   另一边,到家的秦舒刚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休息,唐仁那边就有人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小姐,我们这边正在筹备主创团队,公司的意思是先就着你的小说剧情把角色定下来,剧本可以慢慢写,男女主演各拟了几个人选,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把名单发给你看看。”   ☆、第67章 挑选演员   角色待选名单男女各有五个,除了每个人的基本资料,诸如年龄身高体重这种,还附上了个人演出经历。唐仁相中的人都是科班出身,全是电影学院的毕业生或在读生,出演过影视作品的,附带的是角色视频片段,没有出演过影视作品的,用的则是在学校里表演的大课视频以供演技考核。   关于演技这回事,要非专业人士深入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很难,但要看一个人有没有演技,那就简单多了,一眼不明了,两眼三眼总能看明白。   秦舒认真看完每个人的表演视频,拧眉对着屏幕深思起来。名单里的都是陌生面孔,一半没有参演过影视作品,还只是电影学院在校生,另一半有过参演经历,却都是不打眼的小角色,年纪也轻,想来都才刚毕业没多久。   说实话,秦舒挺佩服唐仁的,他们的胆量蛮大,一买下小说版权就开始筹备拍摄,又承诺包括导演在内的主创团队,一定会请非常优秀的业内翘楚来操刀,这说明他们是有将其当成重点项目来做的,然而演员名单里却一个当红明星都没有,全是清一色的新人,这般举动不可谓不大胆。   他们重视的态度很得秦舒好感,双方都想做好,她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认真,一遍又一遍回忆自己笔下人物的性格、特点以及自己当初创造他们时所想的边边角角,一切的一切都翻了出来。最后,秦舒先淘汰了三个演技有明显缺陷的,又划掉三个气质偏差太大的候选人名字,留下三男两女五个人,犹豫不决。   最后实在是难以抉择,她十分不要脸地向负责人姐姐提要求:“可以请这五位现场试戏吗?等剧本写出来,他们每人都演一段,那样我才能知道哪个人最适合……”   接到她的电话对方明显也有些头疼,没有当场给出答复,只说和公司商量一下,两天后才回电同意了她的要求。   如此,剧本便不能拖太久,唐仁给了三个月时间,要她和编剧团队互相配合,尽快把最终剧本交上去。   秦舒算了算时间,下个学期就初三了,剧本定稿时间大概在第三次月考后。新年可能也没法懒散地过了,寒假一放她就得飞去b市看演员试戏,因为唐仁公司在那。   初三又是很关键的一年,中考在即,晚上要上晚自习,空闲的时间实在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好好读书,还要写《阴阳客栈》,还要捣鼓琳琅书的剧本,阴阳客栈她打算写成大长篇,需得不停地码字存稿,以维持接下去的超长连载期。细数起来不是一般的忙,时间根本不够用,好在有黄金屋,不然她非得累成死驴不可。   离假期结束只有最后几天了,秦舒没能好好玩乐好好享受,每天都是在‘写写写’、‘改改改’中度过的,到回d城的前一天,剧本也才完成了十分之一。   剧本和小说相似,却有很大的不同,在这一方面秦舒是个门外汉,她要求加入编剧团是为了在剧本上最大程度地保留小说内容,好让拍出来的剧不会和原文差太多。这样一来少不得学习,一边学一边应用,进度难免有些慢,有时候和其他编剧意见不和,又要花上好大功夫去解释沟通,所以,虽然她是原作者,对自己写的故事再通透了然不过,在把它剧本化这一事上,操作起来还是很累。   初三开学后也在忙这件事,白天上课,课间完成作业,回家后就进黄金屋里写剧本、存稿,时间被安排地满满当当,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温姜的恋爱秦舒有在关注,却有心无力,不能时时照顾她的情绪。和沈裕安的事在打过那通电话谈过以后就那么搁浅了,他喜欢他的,秦舒忙秦舒的,根本无暇再去计较。   而和陆林先的掰扯不清,也随着她的忙碌暂时淡了下来……或许说是随着两个人的忙碌淡了下来比较贴切,新学期开始后,不止秦舒,陆林先也忙了起来,就像身体里的发条被人拧紧,一刻也不停。   周围人和他们相处感到有点无趣,因为他们无时无刻都紧绷着,一点半点也不放松,完全不像以前,娱乐性趣味性大打折扣,三句话只能得到一句话的回应,如果和他们说什么没营养的闲聊话题,甚至可能连一个字的回应都得不到。几个妖魔鬼怪渐渐也就歇了找他俩玩闹的心思,打算等他们恢复正常以后再说。   其他人不适,秦舒和陆林先反倒无比适应,两人都成了无人问津的狗不理,干脆就凑在了一起。   其实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除了会在回家路上那短暂的时间里放松聊一聊,其他时候,他俩都是面对面坐着,他看编程书,她做练习册、做堂后作业、预习,两个人争分夺秒,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互不干扰,偶尔言简意赅地交流两句。   这样于他俩而言反倒省心,不被旁人干扰,两个人彼此督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效率大大提高,忙完要休息的时候,又不至于一个人太闷太无聊。   上个学期发生的那些事情,关于那两个突然的吻,秦舒和陆林先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非常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过,却也并不曾忘。   这是个很美好的年纪,是人生中精彩纷呈的最好时光,对于后天早熟的秦舒和先天早熟的陆林先来说,它珍贵且无可复制,需要好好对待,不是用来挥霍和荒废的。有些事情很美好,但并不是人生的全部,面前有更顺畅的路能带他们去更圆满的结局,比随心所欲地毁了一切要好得多。   有些东西在心里生根开始发芽,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   秦舒那像陀螺一样忙到停不下来的生活终于在第三次月考后停止,她成功搞定琳琅书的剧本,在编剧团队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下,一齐定下了最终版本,交给了唐仁。   三次月考均发挥稳定,期间几样事情缠在一起,每天都不容易,费了她不少心神,最要紧的一件终于完成,总算是能松口气。   在为期末考准备的最后一个月里,秦舒一点都不紧张,过得十分轻松,憋了近一个学期,临近末尾反倒吃好睡好,精神松弛了下来。被担忧的老师叫去办公室训了三次话,秦舒始终那般悠哉,最后以较为轻松的姿态,再次为第一的宝座添了砖瓦。   秦爸的快递公司上了正轨,生意不错,离放年假还有些时间,但为了买新房的事,他一放假就回了d城,陪秦妈看楼盘,打算在年后就把房子的事解决。   秦舒在秦爸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b市,唐仁派了人接她,在下榻的酒店安置好,隔天便马不停蹄地张罗起了见演员的事。   见她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只身一人来谈正事,唐仁那边有些惊讶,委婉地问过她需不需要把监护人叫来陪着做决定,但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唐仁先安排的是男演员试戏,请来的导演拍过很多良心古装剧,在这方面是绝对的权威,试戏事宜则由他负责,地点定在了一个简单的摄影棚里。   初见秦舒时,不管是唐仁公司的人还是导演带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拿她当小孩看待的心理,还担心她不经事,事情会不会进展不顺,却全都在和她接触过后的半小时里改变了看法。   她任何方面都不输大人,处理起事情来很有自己的主见和决断,一点都不含糊。最先让人对她改观,让人端正态度对待她的,是她的一通脾气——   为了节省时间,一天之内要见两位演员,第一天两位男演员,第二天一男一女,第三天两位女演员,三天内就能全部看过,定下人选。然而,试戏的第一天上午就遇到了不愉快的糟心事。   约好来试男一号的那位,在超过约定时间四十分钟以后才姗姗来迟,只是迟到也就罢了,有苦衷有缘由的话,解释一声也不是不能原谅,偏偏这位名气没混出来的男生情商还特别低,又或许是对这么一部改编自小说的电视剧不太重视,态度特别不端正。   没有做妆发,衣服上下也不配套,进门的时候脚先伸进来,所有人都盯着看,他把鞋当成棉拖鞋在穿,鞋后跟被踩平了,就那么大大咧咧,形象古怪地坐下了。   这打扮是真心来试戏的么?导演没出来,说是让秦舒一个人先看看,这场面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忍住心中不满,打算先和对方交流交流,便直入主题地问了一句:“你对男一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可以说一说你的理解吗?”   那人却调侃地笑,“这儿怎么有个小朋友?哎你们这负责人呢?约我来试戏的导演在哪啊?这小孩真逗……你来错地方了吧,小妹妹?”   耐着性子和他沟通过,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两声,“原来是原作者啊,嗨……我还以为是谁呢。”   总算是肯回答秦舒的问题了,态度却很敷衍,对于原著一问三不知,一看就是没有做过功课。事先给了一段琳琅书剧本里的戏,让他演,他也演的不走心。   秦舒忍无可忍,冷着脸问:“请问您是觉得我这个原作咖位太小不配和你说话?”   说的这么直白,对方当然不好说是,正尴尬地要开口,秦舒不给机会,又冷讽道:“还是你觉得剧本太烂,不值得你费心?”   “不管是哪一点,你要是有想法大可不必来,穿成这样出现,不仅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还污了我的眼睛,坏了我的心情!”   “你以为你是菜市场买菜的么?别说什么衣服在家穿着舒服就这么穿出来了,居家服再怎么居家和正经工作八竿子打不着!我们来这是谈正事儿的,你敢不敢把你今天的造型po上网?或是我把今天和你见面的经过写出来po上网?这样的职业操守,以后还敢有人找你拍戏?”   “呵呵,你还没红吧?也是了……以你这情商和专业素养,这辈子估计都红不了了!”   在对方坐起来要和她吵架的时候,秦舒把手里的剧本往桌上一甩,‘啪’地一声砸出响,气势吓了对方一跳,怒斥道:“不想演就给我滚!这部剧不差你一个!”   被小姑娘呛声,那位男演员颇觉丢脸,眼看就要起冲突,躲着没出来的导演在这时候出面了,他在业内名气不小,原本吊儿郎当的男生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就傻了,立马换了张脸,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却被导演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而后导演才转过身向秦舒解释,给这些人发试镜邀请时,都没有透露制作方和导演等讯息,所以他们不知道这部剧是唐仁筹备的,也不知道导演是他。   难怪那个男生会是那种态度,想来是觉得琳琅书名气不大,应该不是什么大制作,所以才如此漫不经心,没想到会踢上唐仁这块铁板。   唐仁的剧基本都会红,他们捧出了一堆当红的小生和花旦,能参演唐仁的剧,别说是男一女一,哪怕是三四五六号角色,有这么一段履历,后头的路走起来也能顺遂不少。   怕是那位不把这次试镜当回事的男生,回去以后要悔青肠子了。   秦舒在心里默叹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非要搞这么一出试探她的底线,又说忙,又真是闲的慌……   这些想法却不能说出口,面上还得笑眯眯地问:“那我们接着联系下一位吧?”   娱乐圈里果然千奇百怪什么妖魔都有,能蹚这趟浑水的,当真都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第68章 意见不合   被那位男演员闹了这么一出,后头见其他试戏的演员时,秦舒的脸色绷得很紧,似是不愿再被他们轻视她,再闹出同样的事情浪费时间。   或许是秦舒那通发火的反应让导演满意了,后面五人试戏时导演都在现场,除了品评演员的表现,也像尊大佛似的镇守着这方。新人不敢造次,见着他全都老老实实的,教秦舒省心不少。   男一选了第二位来试戏的男演员叶劲,他刚从电影学院毕业,年轻上进,朝气蓬勃,最主要的是他不仅长得好,演技也好。   女一的人选则有些争议,导演看中的是第一位来试戏的女演员,演过两部仙侠电视剧的女四号,戏份不多,没什么名气,演技不错,现场试戏时表现得也很可圈可点。   但秦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过程中她一直没说话,待到对方演完了,她才突然开口,要求女演员再加试一段。   其他人都很诧异,女演员自己也有些不解,秦舒却没说什么,征询过导演,获得同意后,花五分钟和女演员沟通,告诉她情境台词和角色的心情状态,并细心地交代了剧情的前因后果。   女演员很快将秦舒的话消化,不到一分钟就投入进去,当场表演起来。   在这一点上秦舒还是很欣赏她的,可对她的表演呈现出来的效果,却不太满意。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说的是洛琳琅说过的话,做的是洛琳琅做的动作,可秦舒在这位演员身上,却无法找到洛琳琅的影子。   试戏结束,女演员礼貌地道别告辞。是否用她,得过些时候才能定下,还要把后头两位女演员的戏看完才能做决断。   第二位女演员的表现一般般,没有错处却也不甚出彩,演技撑起普通的女二女三绝对没问题,可要把洛琳琅这样一个矛盾的角色演活,她还不够。   导演看出了秦舒的忧虑,“怎么?这第二位却是不是太好,但是第一个来试的那个不是很好吗?她非常专业,演技、表现力和台词功底全都很好,不过……我看你对她好像也有点意见?”   抿了抿唇,秦舒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她演的确实很好,可是不是我要的感觉……还差一点,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东西。”   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可是作为洛琳琅的创造者,她始终觉得,那位演技不错的女演员就是没有洛琳琅的感觉。   导演对她的说法没有发表意见,只说先看完最后一个人的戏如何,再做决断,看样子似乎是对第一位女演员很满意。   最后一天的下午,第三位试女一号的姑娘来了,是个大三在读的女孩,大多时间都在外头试镜,待在学校的时间其实已经不怎么多。   秦舒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她的眼睛很有灵气,像是会说话一样,只一望,便觉得好似对你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三位女演员试的片段都是一样的,这个叫做林丞的女孩演的不错,却略微有点青涩,大概是经验的差距,她明显不如第一位女演员老道。   秦舒瞄了一眼导演的脸色,没有太多的情绪,看样子他对林丞的表现不是特别满意。的确,如果单看演技的成熟度,无疑是第一位女演员最佳,可是……   对上林丞的眼睛,秦舒认真看着她道:“你再表演一段吧。”说着让她过来,对她耳语了一番。   导演以眼神询问秦舒,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请他给林丞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   如此,导演便没有反对,靠着沙发神色紧绷,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林丞。他想知道林丞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这般让秦舒中意。   增加的这一段戏和第一位女演员加演的那段是一样的,因为看了附加的表现,秦舒才确认第一位不是她要的洛琳琅,而现在,林丞能不能让秦舒找到她要的感觉,一分钟后便能有分晓。   要演的是洛琳琅不出宫门,画逸去找她,而后两人大吵一架的片段。林丞入戏非常快,面前空无一人,她的下巴却昂起一个适中的弧度,就像枕在别人的肩上,身体也像被人抱住一样,并不只是干站着。   “你知道我每天念的是什么经么?”一开口就是苍凉又略带诡异的语调,停顿几秒后陡然升高,变得凶狠凄冽,“我告诉你,是往生咒!不仅念给我死去的师傅,也念给我自己!”   就这么一句话,她一开口,秦舒就知道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   “趁现在还苟活着,多念几句,多念几遍…好保佑我死后早日过孟婆桥,早日喝孟婆汤,早日下轮回投胎!”先是似情人间的呢喃,‘多念几遍’这几个字后的那句话又透出一股不共戴天的味儿,她加了几句瘆人的笑,厉声一字一句道:“不用蹉跎,省得等你皇帝做够,富贵享足,我还要在地府再见着你这张令人倒胃口的脸!”   秦舒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隐隐有些喜色。这就是她要的洛琳琅!这就是从书中走出来,实体化的洛琳琅!   林丞表演完,秦舒终于知道第一位女演员缺少的是什么了。   是自私,是掩盖在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皮骨下的自私!   第一位女演员演的洛琳琅缺少了最本质的味道。从最开始落笔起,洛琳琅在秦舒心里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为爱不顾一切,敢爱敢恨,爱上两个男人,又被两人所伤,最后选择焚烧肉身,解放灵魂,彻底从情爱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彻底从人世的牢笼中逃脱出来,支撑着她做这一切的源头,根本不是她对那两个男人的爱,而是她对自己的爱。   爱别人是她得到精神慰藉的方式,归根究底是为了满足自己想要去爱人的欲-望,抽丝剥茧层层扒干洗净以后,藏在她骨子里的那份爱,是对她自己的。   秦舒从林丞的表情和眼神当中看到了这种的情绪,爱人是为了自己满足,欲望是为了解脱自己,洛琳琅是深情和薄情的矛盾体,她身上的冲突点太多,如果只表现出一面,不管是哪一面,都会显得她很单薄。   发给演员的公共试戏内容是洛琳琅和燕敬君告别的片段,那种压抑又隐忍的深情,在林丞的青涩点缀之下,反而给那时还未经改变的洛琳琅增添了色彩,使人物变得更加丰满。对比之下第一位那老练的表演,却让洛琳琅对燕敬君的感情失了朝气和激情。   结果不能现场公布,秦舒还得和导演讨论,林丞告辞后,秦舒立马向导演表达了自己的倾向,“我想要她!她就是我的洛琳琅!”   导演沉默数秒,良久才说,“可是,于情于理,用第一个都是最稳妥的。”   意见上有分歧,解决方式很简单,协商,不停协商,一直协商到有一方低头为止。   谈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谈拢,那位导演也是个很固执的人,两个人谁都不肯让,秦舒只好改变计划,原本打算在b市停留五天,硬生生改成了两个星期。   谈到第十天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唐仁那边也很着急,卡在这儿没有进展,对三方都不是好事。   秦舒在房间里急了好几天,最后一次找导演协商时,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细心细心再细心地将自己选择林丞的原因一一说清道明,并且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只要让林丞出演洛琳琅,其他所有角色的选择,她都将不再过问。   男二没定,女反一二三也没定,重要配角一二三四五六都还没定,秦舒只要这一个女主角,其他的全都可以交由导演做主。   这个让步打动了导演,说实话,演员关系到整部剧的质量,挑选演员是件很严肃的事,他拍戏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带资强行进组,以及被投资方塞进剧组的演员。   在和秦舒平分挑选演员的权利这事上,他是非常排斥的,即使是原作,能写出好故事,也不一定有看得出演技档次的本事。无奈秦舒和唐仁的合约中有这条,签了合同的,一定得让她一起挑演员,哪怕他被唐仁重金请来,也无法对合约内容指手画脚。   心里到底还是不满,好在定男一时两人意见相同,还没放松多久,谁知到了女一这立马就产生了分歧。说实话,导演一点都不想听秦舒的话,一点都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   她再能耐,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丫头片子,过了年也就十六岁,这些事情,怎么会比他这个专业人士更懂?   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力争到底,导演甚至打算找唐仁,让唐仁去和她说,谁知她会如此执着,每天每天地找他谈,现在更是开出了这样的条件。   导演考虑了一天,两相权衡之下,他终是点头,同意了这桩交易。   他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女主角,她把演员选择权交还给他,每人各退一点,过了这个小坎,后头皆大欢喜。   秦舒也是悬着颗心的,她怕导演会固执到一点都不肯让,还好他同意了她的提议,虽然其他角色她无权再过问,但对她来说,找到了她要的洛琳琅,这部剧就成功了一大半。   她是原作,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知道,洛琳琅是琳琅书的灵魂,这个角色没有找好,其他的再完美都是白费。   定下林丞以后,秦舒终于能放心,第一时间买了票赶回去过年,春运票难买,她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三张——直达大巴票已经卖完,她只能转三次车回去。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春节前一天到了家,秦舒松了口气,到家当天秦爸下厨,给她做了丰盛的一桌菜。她吃的肚皮滚圆,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而后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请放心把琳琅交给我。】   是林丞发来的。   以后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是卿书创作的洛琳琅,也是林丞演绎的洛琳琅。   【为了我们的琳琅,加油吧~】   俏皮地回复后,秦舒盯着她发来的那句话出神……   她会不会红呢?这个将要赋予洛琳琅二次生命的林丞,能不能红?   ☆、第69章 开拍   春节过后,秦舒和温姜在正月初三见上了面。这趟b市之行去了差不多一个月,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一看到对方,立时便抱在了一起。   这趟不是她两人的聚会,出来的不止温姜,她带了段遇真一起来,他们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因为忙,秦舒一直没能和他正式地认识。   秦舒对段遇真的印象不错,除去那幅让人羡慕的好面孔,他对身为温姜好友的秦舒很是客气周到,态度十分友善。并不是说一定要“巴结”她才算好,段遇真对她并不亲昵,只是有礼,恰到好处地释放着善意,却也保持着距离。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敬重她的朋友,就这一点来看,段遇真对温姜的心是有的,诚意也够足。只是……   秦舒看了一眼他两人的面庞,同样都那么青涩稚嫩,少不经事的感情会怎样发展?谁也说不清楚。上辈子那么喜欢,却也因为彼此的不懂事将情分消磨了干净,这辈子呢?在比上辈子还要更不懂事的时候恋爱了,结果与那时候比又会如何?   三人行只秦舒一人有心事。在以往聚会常去的那家店里开了个小包厢,温姜和段遇真都喝奶茶,秦舒点了一碗水饺,也不觉得和场景不搭,一边忧心一边小口小口吃着。   一番见面,秦舒和段遇真两人对对方的印象都不错,也都礼貌地互相拉开了距离。这是以温姜为纽带,建立在他们恋爱基础上的友好关系,对秦舒来说重要的是温姜,哪天他们分手了,她和段遇真便不会再有丝毫瓜葛,也不会再有半分联系,所以没必要对他那么热络,只要保持礼貌即可。这礼貌也是建立在他对温姜好的基础上,他若是对温姜不好,她第一个就会站出来撕了他。   点到即止的相交很快结束,天黑时秦舒和他们两人告别,顶着寒风跑回了家。   ……   年过得很开心,假期里大多数人家忙着走亲戚,秦舒便不怎么找那群妖魔鬼怪出来聚会,每天在家看看综艺看看剧,窝在床上吃零食,别提有多惬意。   还是陆林先主动找她她才知道,这个寒假他没在家待着,而是去工业园的一家工厂里擦木盘子去了。那是家生产工艺制品的工厂,各种各样的木盘子,比家里盛菜的菜盘子更厚更大,专门出口到国外,可以放在餐桌中间作摆设,也可以用来装水果。   秦舒对他的行为很不解,上次去过他家,那是d城唯一一个有别墅的小区,其他小区全都只有套房楼层。他家是三层的别墅,比秦家原先在城郊的平房面积还要大上两倍,怎么看都不像是拮据的人家。   从没听他说过经济方面的苦恼,虽未见他显摆过,他也没有提起过,但他身上穿的,平时用的,看得出来,样样都不是便宜货。   也就二中的学生不识牌子,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他从头到脚穿的,价格扒算一下,从前的秦舒要好几身衣服才能抵得上他一身。   秦舒不太清楚什么牌子不牌子的,眼力见却也是有的,陆林先那模样,何至于去工厂擦盘子挣零用钱?   果然,他解释道,“那家工厂是我姑姑的,我爷爷知道我暑假的时候去发传单,回来就跟我姑姑说,让她把我塞进厂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在家也没什么意思,我就答应了,反正就当是去玩。”   那可没什么好玩的,秦舒曾经在工厂打过短期零工,一天八小时不间断,除了中午吃饭,其他时间全都在不停地工作,身体受累是其次,心理上的压迫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虽是陆林先姑姑的工厂,但他爷爷发话了,估计他姑姑也不敢特别关照让人放水。认识他这么久了,他爷爷的事秦舒听他提过不少次,老人家很固执,疼爱孙辈,却也极不喜过分宠爱小孩,就像有两张面具,慈祥和严厉切换地无比自然,前面摸着你的头笑的一脸温和,后脚说要送你一个人回老家去体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中间无缝对接,转换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个寒假,想必陆林先一定过得很有趣。秦舒不厚道地笑了笑,和他聊了聊最近发生的事,没多久时间到了,他该去“上班”了,她挂了电话,躲在被窝里乐得不行。   ……   房子的事情终于解决,从初二折腾到现在,秦爸和秦妈终于在一个新建成的小区里定下了一套新房,在回s市之前,秦爸付了房款过了户,请好了装修工人,准备正月一过完就动工。   房子的钱是一次性全额付清的,秦爸这几个月也小赚了些钱,刚好够三分之二,本来打算先付首付,后头慢慢还,秦舒却不顾他反对,只让他出了首付,后头的三分之二全都自己掏了。   过户前去办理了其他相关手续,房产证上写的是秦爸的名字,共有人则填的是秦妈和秦舒。都处理好,过完正月十五,秦爸就回了s市。   发育期的秦舒开始抽条,个头高了很多,身体各方面都开始成长,而她的初中生涯,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   算上六年级,初中整整四年,考试提前交卷去捡废铁块卖钱给妹妹用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一晃神的功夫,眨眼便过完了。   开学前一天微微有些感慨,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全年级都进入了备战中考的紧张氛围中,每天各种模拟卷,做了一张又一张,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桌上便被十几张试卷堆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秦舒的心态还算平和,却也多多少少有被周围的氛围影响,不知不觉跟着绷起了神经,尤其教室后头黑板上写着的倒计时,看久了,莫名让她从中看出了些伤感的意味。   家境好的男生用着苹果四代,女生身上的服装类型越来越多,年级里有不少人都恋爱了,每个人都在长大,人格开始完善,一条走廊七八个班级,就像一个迷你的完整社会。   玩的疯的女生不少,“吃得开”的性格让她们在男生中备受瞩目,温姜和秦舒那群“优等生”混在一起,不再是别人口头的谈资,她和段遇真的恋爱关系没有公布,也没有情敌之类的人物议论她,日子过得比以前自在,比以前得劲儿多了。   秦舒那一群好学生也不再是别人议论的中心,除了每次成绩出来时会被别人讨论那么几句,其他时候,别人对他们这几个聚在一起,一本书能聊一下午的“书呆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虽说个个脸都不错,像陆林先、裴慕、贺人玉和廖君彦这几个,往那一站就是风景,可一旦开口说话,所有幻想就会瞬间破灭。被女生告白时,能从纺锤体染色体聊到马丘比丘的,放眼全年级大概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和初一时不同,家里有钱出手大方又外形不错的男生,和外貌不错又会打扮的女生,才是这群青春期学生们热议的风云人物。其中,长得好看打扮的也好看,家境又不错的严韵,当为表率。她和霍文轩在一起的事几乎全年级无人不知,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可谓“风头无两”。玩的太嗨还是有负面影响的,严韵的成绩原本在裴慕之上,和陆林先齐平,秦舒第一名王座最大的威胁正是她,但这些都是过去。不知是恋爱占据了太多时间,还是忙着交际乱了心思,初三第一个学期开始严韵的成绩就大幅下降,从二三名直落到了八十多名,偶尔徘徊在一百名开外。   对此,秦舒只是一笑置之,这些少年少女的悸动和燥热属于青春,却不属于她。   唯一对她有影响的大概就只有严韵成绩下降的事了吧,失去一个能一较高下的对手,也让她更警醒,时时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像对方一样掉以轻心。   第三次月考来袭的时候,琳琅书所有筹备工作已经完毕,剧组抵达横店,正式开拍。他们到的那天,林丞发了一张照片给秦舒,背后是巨大的秦皇宫,她在前头笑地欢快,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v字手势。   这段时间林丞一直有和秦舒联络,年龄相差五六岁,却很聊的来,倒也聊出了些感情。   林丞发消息问她:[中考完会来探班吗?]   秦舒说会:[我考完你们差不多也到了收尾阶段了,杀青前一定会赶过来。]   林丞发了几个笑的表情:[好啊!你来的话我请你撸串儿!横店这边的夜宵摊,做的东西超级超级好吃!]   就这么约好了,秦舒把这件事记下,查了查日历,定好大概日子,又在林丞的邀请下申请了一个音浪微博。   音浪微博是09年下半年才开始运营的,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用了。若不是林丞提起,秦舒差点都要不记得这事儿。申一个,等以后用的人多起来,成了主流,她宣传书和剧就会方便很多。   想象十分美好,一切只等中考完毕。然而,在离中考还有二十几天的紧要关头,温姜和段遇真却闹起了矛盾。   接到温姜电话时,是周日晚上。一个礼拜就这天有一个下午的假,秦舒待在家里把练习卷都做完后,一边看书复习,一边悠哉地吃起了水果。   温姜在电话里极力隐忍,秦舒还是听出了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她问秦舒能不能出来陪她走一走,意识到不对劲,秦舒立马答应,“你在哪?我家楼下?好……你等等,我现在就下来。”   挂了电话,将钱包和手机一起塞进包里,秦舒穿上外套,和秦妈说了一声,背起包就出了门。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将段遇真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70章 杠上前女友   段遇真在一中念高一,那副好样貌很是吃得开,一开学就有不少女生向他示好,现在已经第二个学期,他也算是闻名一中了。每天上学,有学姐会在走廊栏杆边趴着看他,胆大的甚至会在他路过时喊他的名字。   他对这些都视而不见,来求认识的女生,能保持距离的就保持距离,实在不行的就礼貌地敷衍两句,将洁身自好贯彻到底。   事情只到这里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麻烦出就出在,段遇真对陌生人硬得下心来,却不太会应付认识的人。   对认识的人抹不开面倒也没什么,裴慕也有这么个毛病,他已经好转很多,不会再烂好心,按说经过裴慕的预热,温姜对段遇真这个问题有那么些小意见,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重点是,这个认识的人里面,还包括了他的前女友。   段遇真的前女友叫肖淑岑,和他同级,都是三中的,现在也在一中念高一,和段遇真不是一个班,她是特长生,靠舞蹈考进去的,分在了比较宽松的艺术班。   两人初三时谈了一场,中考之前就分手了,温姜之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肖淑岑和段遇真在一起,也算是当时三中的一段佳话。   在三中,段遇真有名,肖淑岑同样也有名。在这样的年纪里,被男生奉为心中女神的,大多是那种长发飘飘,长裙摆摆,白净温柔,成绩优秀的女生。肖淑岑不一样,她的长相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五官拼凑在一起,是一张同龄人中少有的美艳脸。   这时候大家的青春意识都刚开始萌芽,她却已经对时尚化妆身材等女性追求很在行了。她发育的也比同龄人好,不仅瘦,放眼望去,几个中学里,一百个女生中难找出一个像她一样曲线曼妙的。   她是另一种漂亮,这种不一样的感觉,让她早早就成为了三中学生们热议的风云人物。许多女生喜欢聊她的八卦,在她和同样备受瞩目的段遇真恋爱以后,这种情况更是越演越烈。   段遇真不是肖淑岑的第一个男朋友,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高一级的学长,初二第一个学期交的,没多久分手,又换了一个,段遇真是她男友中的第三任。   在一起的时候感情也很好,段遇真家庭条件好,对肖淑岑从来不会小气,而肖淑岑家境不比段遇真差多少,接受起他对自己的好,大方又坦然。   当时是一段佳话,俊男美女,两个外形出色家境相当的人站在一起,十分吸引眼球,光是看都能让人心情舒畅。不过这一切只坚持了一个学期,初三下学期,他们就分手了。   和平分手,没有上演任何狗血戏码,肖淑岑很快找了新的男友,段遇真保持单身,分手后谁也没有说谁的坏话,偶尔还有人看到他们出席同一个聚会。在走廊上碰到,肖淑岑还会停下和段遇真说话,他会搭两句,但彼此都不太热络。   听人说,肖淑岑的态度是分手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段遇真则觉得可有可无,没必要特意来往,也不用故意避开。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大致就是这样。   因为学校不同,二中和三中隔得远,温姜并不知道这些,隐隐约约听过一点传闻,神经大条的她没想过去深究什么,和段遇真在一起以后,他没提过,她也没专程去问。   而这回吵架,正是和肖淑岑有关。   温姜和段遇真在一块儿,虽然没有特意向外人说过,但d城就这么点大,他们约会,出去逛出去玩的时候,难免会被人看到。   曲聘婷、程洁和樊纤纤就是碰见过他们约会的人之三,当时她们三个和温姜一对别在马路两边的行道上,要去的方向正好相对,她们和温姜就这么隔着大马路来了一次迎面相遇,温姜一个就够显眼了,旁边还站着段遇真,那不仅是她男朋友,还是三中的“校草”。   手牵手的姿态除了男女朋友关系还能是什么?程洁几人很快就明白,这两人估摸着就是在一起了!她们无比讨厌无比反感的温姜,和她们学校风头最盛的学长在一起了!   温姜当时没放在心上,段遇真不认识她们,自然不会注意她们的指指点点。谁知第二天,肖淑岑突然在企鹅上戳他,问他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段遇真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转念想想以为是有人看到了,告诉了她,便也大方承认了。   可她后面的话却让人非常不爽,她问段遇真,“你知道你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吗?”在他回复之前,她一气不停地开始给他科普,告诉他自己有三个学妹,其中有一个是温姜小学的好友,很了解温姜,她们和她说了很多温姜的事情。   然后肖淑岑把那些“真相”全都对段遇真说了,告诉他温姜的名声有多坏,在二中有多少人讨厌她,有多少人说她骚,甚至在三中同样也风评不好,臭名远播,诸如此类说了十几分钟,愣是没给段遇真插话的机会。   自己的女朋友被人这样说,段遇真当然生气,将肖淑岑冷讽一通以后,告诉她,温姜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她清楚,接着警告她不要再乱嚼舌根子说温姜的坏话。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坏就坏在段遇真没有删记录的习惯,温姜和他见面,玩他手机的时候肖淑岑正好又发来消息,说:【那件事算我不对,我不说你女朋友的不是了,下回请你吃饭,行不?】   女生天性敏感,又见是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发来的,温姜按捺不住好奇,点了进去。   把他们的整个对话看完,温姜气得脸通红,她拿着手机问段遇真,“现在呢?现在是怎么样?”   段遇真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他莫名其妙地答,“什么怎么样?”   温姜把手机塞还给他,“肖淑岑那样说我,然后呢?”   瞄了一眼屏幕,段遇真反应过来,知道她是在说那件事,便答,“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没事了,她以后不会嚼你的舌根子。”   听见这话,温姜没忍住笑了一声,“嗯,然后她还要请你吃饭,吃完饭你们的友谊会更加坚固,对不对?”   “你怎么了?”段遇真皱了皱眉头,温姜很少有这样的语气,听在耳里实在教人不舒服,“我没打算去啊,她说她的,我不去不就行了么?”   温姜深吸一口气,已经气到了极点,却又莫名有点想笑,她问:“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留着,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了,现在她那样说我,你也还是留着不删,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你正常点行不行?好好的这又是干嘛……”段遇真也有点不高兴,“我留着她在列表,因为我和她没什么见不得人,没什么好躲的,要是真有什么我能让你看见?如果我真要和她有点什么,就在一个学校,上下楼不过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算删了列表联系人又怎么样?”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删咯?”温姜讽刺地笑了一声,眉头随之微挑,“哪怕她说我贱说我骚说我是破鞋,说我出了名的爱往男生身上爬,说我万人骑说我人品差!”   “……在你看来这些都没关系,对吧?”   “温姜……”段遇真抓住她的手,见她神色不对,有点着急,“你不要这样!我们就事论事,这件事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也会让那三个说你的学妹收敛,你不要扯到别的事情上好不好?我在意你,我听她那样说我也很生气,你知道的我……”   “我不知道!”温姜甩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你有毛病!”   说完她跑开,将段遇真一个人丢在原地。   一个人在街上乱走,开始还撑得住,绷着一张脸,到后头实在忍不了,眼泪流了满脸。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下,温姜埋头在膝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十几分钟后,她站起来,肿着眼睛走到秦舒家楼下,抽噎着给秦舒打了电话。   ……   听完事情经过,秦舒“腾”地一下站起身,“段遇真就这点作为?女朋友被骂了,他还一副傻逼样?”   秦舒气极了,不管不顾爆了粗口。在她看来,第一,留着前女友的联系方式不删并且有来往,这是不对;第二,前女友说了一大堆女朋友的坏话,生气的程度却只到骂对方一顿,这也是不对;第三,女朋友为此动怒,他找不准点,还认为女朋友在无理取闹,这更是不对。   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差了好多,秦舒一边安慰温姜,一边在心里吊打段遇真,而后突然响起……是了,段遇真貌似一直都有这个毛病,上辈子他和温姜分手后,也没有删掉温姜的联系方式,聊了几次之后,还是温姜受不了,把和他有关的一切东西删除得干干净净。   这毛病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秦舒微微有些头疼,问题说大不大,可实在是让人膈应得很……   正烦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唱起了歌,秦舒一看来电,居然是很少直接打电话给她的秦国华。   当下便按了接听,秦国华的声音既无奈又生气,隐隐还有点着急。   秦舒听他说了几句,大概清楚了事情经过。   “现在是说,姐姐执意要去q市……参加电竞比赛?”   “对!就是那个……”秦国华忙不迭应声,“就是那个电什么竞的比赛!”   ☆、第71章 打人   好巧不巧两件事撞一块了,一边是哭得伤心的温姜,一边是让秦国华头疼着急的秦琦,偏偏两件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身后还有个正掉着眼泪的温姜,秦舒只好答应秦国华,晚上回去会打电话和秦琦好好沟通,问清情况,接着挂了电话,回到温姜身边开导她。   看来得和段遇真好好谈一谈了,秦舒在心里划算着要尽快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把事情处理好,当下却别无他法,只能反反复复地安慰温姜,好不容易把她劝住了,把她送回家,亲眼看她上了楼才走。   第二天是周一,早上到了学校,早读之前特意去温姜班上瞧过,见她好好的坐着,神色如常没有肿着眼睛,也没有其他异样,秦舒这才暂时放下了心。   中午回家时,温姜说要去亲戚家吃饭,不和他们顺路,秦舒只好和陆林先、裴慕三个人一起走。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温姜和段遇真的事,表情不如平时轻松,陆林先瞧出端倪,询问道:“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离中考还有二十天,陆林先为了这次考试,终于舍得放下他的宝贝编程书,恢复平常,不像前几个月,每天都在看书看书看书,除秦舒以外的人,要和他说一句能让他认真听的话,难度不比上九天摘玄月。   温姜和段遇真在一起的事没公开,秦舒也一直没多嘴和陆林先他们说,现在却不一样了,被程洁那群人看见,又被肖淑岑知道,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传进全d城中学生的耳里。   这件事着实烦人,秦舒叹了口气,对陆林先坦白道:“确实遇上麻烦事了……是温姜的事,她谈了个男朋友,那家伙昨天把温姜弄哭了。”   话音刚落,旁边裴慕就绊了一跤,差点摔在地上。秦舒吓着,问他有没怎么样,他摆手说没什么,对自己差点摔跤的事一点都不在意,只愣愣地眨了眨眼,追问:“温……温姜找了男朋友?她男朋友是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为什么没和我们……”   “对不起啊,温姜不想公开,因为……啧,说来说去还是她对象的问题。”秦舒烦躁地皱了皱眉,提到段遇真语气已然差了不少,“她说先缓缓,让我先等一段时间再和你们说,毕竟也是刚在一起,谁知道能谈多久,说了等会你们又咋咋呼呼的,她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   “不对外公开,主要是因为她那个男朋友,长得太好看了,在三中的时候一堆女的围着他转,现在在一中,又是一拨拨女的前赴后继地上赶着……”   “你说温姜被他弄哭了,是怎么回事?”陆林先问出了重点。   “唉……昨天的时候她来找我,眼睛都哭肿了,我吓了一跳,问过才知道,原来是她和那家伙逛街的时候被三中的女生看到了,然后那几个女生把事情和那家伙的前女友说了,前女友跑去找那家伙,在企鹅上说阿姜名声不好,风评很差,劝那家伙和阿姜在一起要想清楚……总之就是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秦舒将脚边的小石子踢走,“然后他没删记录,被阿姜看到了,阿姜问他要怎么样,他就说已经警告过前女友,她们不会再说阿姜的坏话了,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到此结束。”   “……草!”裴慕的一句粗口让秦舒惊讶侧目,他却不管那么多,眼神愤然满含怒意,“他算什么男人?!温姜凭什么被他前女友骂?被很多人喜欢就了不起吗?被很多人喜欢就可以这样欺负人?”   秦舒抿了抿唇,裴慕说的也是她想说的,在这件事上,他们这些温姜的好友,想法大抵都相差无几。陆林先瞥了裴慕一眼,没说话,转而看向秦舒,问:“温姜的男朋友,是谁?”   裴慕也转头看向她,在他俩的目光注视下,秦舒回答:“段遇真,比我们高一届,初中在三中念的,三中的学生基本全都知道他。现在在一中,认识他的人也很多。”   一向对八卦不是很了解的陆林先不知道他是谁,裴慕倒是有所耳闻。   “段遇真?!”他诧异地开口,“三中那个段遇真?”   “怎么?”秦舒侧目,“你很熟?”   “没有,我听过,不认识。”裴慕拧着眉,“只是我有见过他,也见过他之前的女朋友。你说骂温姜的是他的前女友,是不是长得有点老气的那个女的?比我们大一届,叫……叫肖什么来着……”   “肖淑岑。”秦舒替他把话补上,又问,“你知道她?”   “嗯。”这回裴慕点头了,“我之前去过三中一次,在校门口碰上了她,放学的时候人多,太挤了,我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就非常嫌弃地一直擦袖子。那天晚上我一个小学同学过生日,请了他在三中的一些朋友,ktv开了个包厢唱歌,我去了,刚好她也在,我原本坐在我同学旁边,我同学起开以后,两边的人又挤,就变成我和她互相坐在对方旁边,我特意和她拉开了距离,结果她喝了两杯酒以后,居然凑过来,说已经看出来了,我就是喜欢她,所以才白天才会挤她,晚上又故意坐到她旁边……简直莫名其妙!”   “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女生,什么臭毛病,脾气又差又自恋!”裴慕嫌恶地皱眉,继续道:“……会和她在一起,那个段遇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段遇真是不是好人,秦舒不想去追究,这和她没什么关系,但他在和温姜的这段感情中,的确不是什么好恋人!高一的段遇真和高二的段遇真怎么就差这么多?前世两人好好地谈了三年,三年呐!现在这才几个月,问题就出现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打算有空找他谈一谈。”秦舒闭眼一瞬,再次睁眼,眸中一片清明神色。   不过这几天怕是没时间了,他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要找段遇真,得等到礼拜天下午,或者是礼拜五礼拜六这两天课程比较轻松的时候。   裴慕听秦舒这么说,也说要和她一起去见段遇真,秦舒吓了一跳,好说歹说才劝他息了这个念头。   然而,没等周末秦舒去找他,段遇真在这天下午,自己就来了二中。   下午放学之后,段遇真从一中赶来二中,在校外右边第一个路口拐角等温姜。   秦舒说要和温姜一起去,却被温姜拒绝。   无奈,她只好在教室等温姜,连出去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晚饭还是陆林先打包带来学校,逼她吃下去的。   一直等到上课前,秦舒都没见温姜回来,心下着急,无奈老师已经来了,只能回教室。   到课间时,她去找温姜,这才知道——他们的矛盾解决了,他们又和好了!   段遇真不是空手来的,下午最后一节课他请了假,回家去给温姜做便当了。他记得温姜说过,她喜欢吃香菇炖鸡块,于是特意煮了这道菜,焖好米饭,装在便当盒里送了来。   温姜出去见他的时候本来也是冷着脸的,可一看到他亲手做的那个便当,火气转了几转,转眼就如烟飘散而去。他一个不沾阳春水,不通俗务的大少爷,在家里别说是做饭,连地都没扫过一次,却为了她围上围裙,洗米煮饭,剁鸡块做菜,手指还被油烫的通红。   女孩子本来就心软,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温姜的态度当即便软了几分,他又掏出手机塞到她手里,给她检查,“我已经把她删了,企鹅联系人,电话联系人,各种通讯软件里,全都删得干干净净。”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肖淑岑。吵架本来就是因为他不肯删肖淑岑的联系方式,现在他来道歉了,也删了肖淑岑,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便当,温姜心里的怒气也就随之平息了。   秦舒听她说完,微张着嘴半晌没有说话。其实她想过,干脆让他们分手好了……问题是温姜还喜欢他,这个想法有点不太现实,可就这样和好了,她又觉得有点膈应。   ……没办法,架不住温姜喜欢。在她对段遇真的感情消失之前,只要她还喜欢段遇真,而段遇真也没犯下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秦舒要劝温姜分手,就不可能站得住脚。   吵架事件到此告一段落,秦舒转头又烦起了秦琦的事。   秦国华打电话给她的那天,当晚她就打电话去给秦琦问情况了,不问不打紧,一问——秦舒立马知道,怕是谁来都不可能说服秦琦不要去参加那个比赛。   她只好反过来做秦国华的思想工作,玩游戏看上去是有些不务正业,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从事相关工作的人——职业电竞选手就是。   秦琦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对玩游戏很有兴趣,也很有天分,秦舒对游戏不是很懂,但也知道秦琦在网络上有一帮游戏特牛逼的大神朋友,他们玩的游戏叫塔刀,包括秦琦在内,她那一圈朋友,现在全都是塔刀界小有名气的大手。   秦舒要中考,只剩二十天时间了,秦琦同样也要参加高考,时间更少,连一个礼拜都不到。   比赛时间刚好在高考结束以后,秦琦原本想,时间在高考结束之后,秦国华一定会同意让她去,谁知只是那么一提,他居然连想都没想就反对。   秦舒觉得在这一点上秦国华有点死脑筋,比赛时间和高考又不冲突,都已经考完了,让她去又如何,非得逼她,万一她急眼了,冲昏头干脆高考都不参加了,那时候局面只怕更难收拾……   为了平息秦国华和秦琦之间的矛盾,秦舒把这个可能和秦国华一说,第二天,秦国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他也是怕的,秦琦的性子太烈,这种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如此,秦琦便开始了高考前的最后备战,以及为人生中第一场比赛做准备。   ……   段遇真来找温姜后的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操场上有几个下楼早的男生已经在打篮球了。   裴慕穿着一身短运动服,抱着篮球从楼梯上大步下来,刚走近操场,就听那几个暂停休息的男生在议论昨天的事。   “唉,昨天那个段遇真来了,就在前面路口……”   “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假的……我听别人说,段遇真好像和我们年级的温姜在一起了,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昨天我也看到了,两个人站在那儿说了好久的话,段遇真还拿了东西给温姜……平时装的挺清高,对男生爱答不理,嘁,看见长得帅的还不是上赶着倒贴……”   “我听严韵说过,温姜这人惯会装,这回和段遇真搅在一起……唉,你们说,他们什么时候那个?段遇真的前女友可是肖淑岑,啧啧,肖淑岑呐,我看他们肯定早就那什么了……嘿嘿嘿……不知道段遇真什么时候破了咱们学校那个假仙……”   “得了吧,我看温姜早就不是什么……啊——!谁他妈砸我!?”   话没有说完,因为那人头上被篮球重重砸了一下。   三人一齐转头,就见裴慕正站在他们后头不远处,眼神冰冷,表情阴森地瞪着他们。   那个篮球正是他砸的。   “裴、裴慕……你…你有毛病啊!?”都知道裴慕和温姜他们几个是一伙的,他的样子分明是把他们刚才的话听进去了,那三个男的顿时有点怂,却又不甘心就此示弱,硬是摆出一副强硬姿态来,“没长眼睛么?篮球砸谁呢你!”   “我不仅砸你……”   裴慕冷哼,阴测测勾起一边唇角,眼里的冰冷被怒意取代,在那三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冲上去挥拳打在最近的那个人的脸上,“砰”地一声,拳头结实到肉,那人也摔倒在地。   “我还要打你——!”   ☆、第72章 改变   在那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慕就一口气把他们全都放倒了。三拳下去,指节红得吓人,却不及他脸上的表情来的可怕。   四个大男生就这样扭打成一团,裴慕势单力薄,形势上比较吃亏,可他太生气了,愤怒到一个点,力气和灵活度都被激了出来,一对三,居然没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那三个口无遮拦的男生挨了顿狠揍。   很快,路过操场的人越来越多,被这景象吸引,全都停下脚步围观。裴慕嘴角红了,隐约渗出了血迹,那三个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是这里肿了就是那里青了,程度比裴慕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的时候,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喝止了他们。   操场这么个露天的地方,一有动静就会被各栋楼里的人看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正好居于操场中段,还是三楼的绝佳位置,想不看到都难。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中考,一中录取率将会影响下一届的招生情况,初三学生们的最后冲刺很重要,其他几个年级的基础也要抓牢,到时候和三中又是一场硬战……忧心忡忡地出了办公室,踱到门外的长廊上,刚想透个气缓解缓解压力,就见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一块聚集的人特别多。   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一秒都不耽搁,主任大人就下楼赶到了那处。   如此,裴慕和打架的另三个男生,就这么被提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他们的班主任也随即被叫了来。   打架本就是情节恶劣的行为,还挑在离中考只有二十天的紧要关头打,教导主任看着面前的四个初三学生,只觉得头上快要冒烟了。   搁在平时,打架是要处分的,就算不记过,最轻也得停课三天,可现在不同,正是因为眼下情况紧急,处理起来更为麻烦。   还剩二十天时间就要中考了,停课会耽误复习,马上就要毕业,这时候也没必要在学生的档案上添那么一笔。思来想去,又气又怒的教导主任将他们训了整整两个小时,晚饭也没能去吃,晚自习第一节课也错过了一大半。   主任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打架?谁先动手的?理由是什么?说!”   那三个男生交换眼神,心虚了半天,谁都没有开口。主任手持木制教鞭,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啪”地一声,吓得那三人一抖,裴慕倒是没抖,眼睛却也跟着重重眨了一下。   他们说温姜的那些话,是绝对不能在教导主任面前说的,污言秽语,说了下场只会更惨。   裴慕也不希望他们再复述一遍,那些话听着脏耳朵,也糟心,再者涉及到温姜和段遇真的事,若是被主任知道,少不了又要找温姜问话。   如此,他便开口答:“是我先动手的。我打他们,是因为……”   在主任严厉的眼神中,在那三人紧张的目光中,裴慕一秒影帝上身,故作愤怒道:“因为他们三个嫉妒我!这个学期从第一次月考到第三次月考,还有前几次模拟考,我都在前五名,他们三个嫉妒我名次靠前,自己的成绩烂的像一坨屎,就说我是抄来的!我下楼的时候刚好听到他们在说我坏话,一时没忍住就打了他们!凭什么啊?我辛辛苦苦考来的分数他们凭什么污蔑我!是他们先犯贱……”   “好了!”教导主任止住他的话,“你看重成绩有进取心这是好事,可是几句不和就动手打人,这是万万不该的你知道吗?他们确实有错在先,可你打人难道就对了吗?!”   裴慕抿着唇,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爽两字,执拗的感觉被他诠释地入木三分。   理由是随口诌的,这是这时候最好的脱身理由,只要和学习扯上关系,老师们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这样无形中也给那三个男生解了围,虽然并非他本意,不过也没办法,老师这边糊弄过去,等放了学,后头还有大把时间同他们算账!他们敢说温姜,他就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后果!   主任训了裴慕几句又转头去训那三个男生,他们根本不敢驳裴慕的话,这时候拆台,打架的真正理由被知道了,那就惨了。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四个人才终于被放回去。下课铃一响,秦舒和温姜他们就齐齐出现在裴慕班门口,一直没有问他缘由的陆林先,这时候也站到了他们旁边,跟着盘问他冲动的理由。   想了三秒,他决定不说实话。一是不想复述那些难听的伤温姜的心,二是不想给她造成负担。   他没有那种“我为你打架了你必须得知道我的英勇”的想法,所有未经当事人允许的付出,都是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压力。再者,他脸上挂了彩,被罚写检讨,周五的动员大会上还要上台去罚站,当着全校人的面认错,若是温姜知道原因,肯定不会开心。   “不为什么啊,就是因为他们嘴贱,说我长得丑,还说我篮球打得差!”裴慕翘起腿,一脸无赖相,“我哪丑了?本大爷分明长得这么帅!再者篮球技术我认第二全校没人敢称第一!哼,刚好我今天心情差,教训教训那几个没长眼的,好让他们知道本大爷的厉害,看他们下次还……”   “啪”地一声,一本书盖在他头上,秦舒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好了不用说了,看样子你没什么问题,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冷静冷静……”   她也不傻,裴慕只是不想说实话,再问也没什么意思。   她一边转身一边招呼着赶来的贺人玉和廖君彦一起走,一行人就这么打哪来的回哪去了。   而和裴慕同桌的陆林先,则在他们离开以后,倚在他的桌边,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我招!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秦舒等人不过才离开十五秒钟时间,裴慕就招架不住,扑过去抱住陆林先的腰,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   晚自习结束,秦舒、温姜、陆林先和裴慕一道回家,到了中心广场边的路口,温姜和裴慕走一路,陆林先抄近路走秦舒家小区经过,从后门出去只需拐两条街即可到他家。   四人分作两路,挥手告别以后,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秦舒回过头来看向陆林先,第一句话就是:“裴慕是不是喜欢阿姜?”   陆林先停顿了一秒,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喜欢啊……”秦舒叹了一声,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很奇妙呢……”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再遮掩也没什么意义。只怪裴慕自己藏不住,他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实际上那天他跑到陆林先家为温姜可能喜欢他而烦恼时,陆林先就看出了他对温姜的心思。   而秦舒大概早有所觉,只不过今晚才确定。   喜欢这种事,谁也不是行家,自己都理不清,更没什么好发表见解的,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夏风轻抚,街灯被甩在身后,秦舒家住的那个小区里没有照明的公用设施,漆黑一片中她绊了一跤,陆林先扶住她,说了声“小心”,她踉跄后站定,背倚在他的臂弯里,一转头,发尾从他的鼻端扫过,那味道钻进他的鼻腔,两人就像定住了一般,无言对望。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不曾松开,反而越抓越紧。昏暗中,就着天上的微光能够看清彼此,秦舒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时刻,分外清晰。   她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嘛,停下来做什么?茫然又慌乱,只觉得身上所有毛孔都急切了起来,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如何才能不这样。   他突然弯下腰,越靠越近,近到鼻尖快挨上她的,长睫毛也仿佛能刷到她脸上,她僵着,眨着眼看着他,被一种头皮发麻的晕眩感冲击着,甚至闻到了他皮肤上淡淡的香气。   他近在咫尺,还差一点,两毫米,就那么一点……呼吸已然交织在了一起。   秦舒猛地退后一步,还没碰上便分了开。   “快、快要下雨了!我们快点…快点走吧……”她慌乱地挤出一个笑,有些无措地率先往前走去。   陆林先的眼睛暗了下来,神采在瞬间消失,没有多言,只“嗯”了一声,跟上她的脚步。   ……   送温姜到家以后,裴慕才一个人走回去。   脸上的伤不算严重,却很明显,怕被他妈盘问,进门的时候侧着脸,故作自然实际脚步飞快地冲进了房间。   作业已经做完了,放下书包,裴慕换上睡衣,打算给温姜发一句到家的消息就去洗漱,拿起手机的瞬间,见有许多条企鹅消息未读,停了一瞬后点了进去。   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十多个同年级女生给他发了一百多条消息,全都是问他下午为何打架,以及关心他的内容。   以前没事做,闲时便会和她们唠嗑聊天打发时间,对谁都一样,不过分亲近,却又礼貌周到,算一算,爱和他聊天的女生还真不少。   不过那已经是上个学期和上上个学期的事了,自从严韵的事情发生后,他就越来越少和无关的人东拉西扯,他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和女生聊天了,平时她们主动发些什么给他,他都会用借口搪塞过去,慢慢地她们也就不再找他,只有二十几个有“毅力”的,每天都会给他留言,也就是现在发消息来关心他的这些。   裴慕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和温姜的会话被这些未读消息挤到了下面,当前屏幕界面看不到。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眼前仿佛闪过她的脸,热情满满,活力十足。刚才一路还在念叨他,要他到家记得擦红药水,唐僧念经般训他,让他下次不能再冲动,少做伤害自己的事,要注意安全……   不禁笑了笑,目光触及屏幕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女生发来的消息里提到了温姜,点进去一看,她说的是——“听说你和那三个人打架是因为温姜?你怎么这么冲动啊,温姜这么大了会处理好自己,你何必这样呢?关系再好也别弄伤自己啊,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哎……”   拧眉看了几秒,裴慕按下一句话发送过去——“临近中考,我妈不让玩手机,暂时拉黑,望谅解。”   然后又把这句话复制下来,给列表里其他的女生每个都发了一遍,也不去管她们回了什么,接着便认真地把她们一个一个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刚好收到温姜的消息。   【到家了没?伤口要记得擦药啊。】   【我睡了,晚安。】   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裴慕,这会儿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摸着后脑勺,当即便笑成了一朵花。   ☆、第73章 骗谁呢你   虽然在中考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出了这些幺蛾子,不过没有妨碍到秦舒一群人的发挥,考试那天装备齐全,轻轻松松地进去,认真做题,稳健平和地写完,出考场时个个一身轻松,半点难色都没有。   并不是说他们有多自信自大,而是平时基础打得稳,底子扎实,底气自然也就足了。   文考以外还有体育和化学实验,前后拢共好几天,成绩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知晓,结束所有科目的考试以后,学生们先去学校拿了成绩单,班会上,一项严肃的班主任也难得抒情了一把,分离的气氛略微伤感,不过想到接下去的两个月假期里不用作业,大家心里又有种难言的轻松。   放假第二天,裴慕等人外出聚了一次,秦舒没能参加,她把秦妈送上去s市的车,自己独自一人去横店了。和剧组方面打好了招呼,林丞知道她要来了,一面和她聊现在拍戏的进度,一面计划着要如何带秦舒去玩。   秦舒只在横店停留三天,一应费用本该自己出,导演和她也算是认识了,虽然选角时不是很愉快,转念想到她只有十五六岁,便大手一挥,给她安排了住处,就在跟组名单里添了一位,费用算公共的。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剧组的人去接她,先到剧组入住的酒店安顿好,马上赶去了片场。林丞和男一号叶劲正在拍对手戏,秦舒进到现场,躲在工作人员中一起围观。   拍完最后一条,她才走上去和导演打招呼,接她的工作人员复命,“导演,秦小姐来了。”   握了握手,导演招呼她,“今儿的戏正好拍完,我们商量着一会去搓一顿,正好你来了,大伙儿一起给你接接风!”   秦舒没有推辞,笑着应过,戏服未脱的林丞顶着繁重的一身宫服走过来,两人抱了抱,秦舒问:“怎么样,拍的还好吗?”   “当然好啊!”林丞笑嘻嘻地说,“不信你问导演,我虽然笨了点,但是从来不偷懒,有导演教,哪能不好!”   话说的好听,导演脸上的笑意也深,秦舒探清他眼里的神色,知晓他现在对林丞是很满意的,便放心了。   林丞的演技虽然青涩,但也不错,有灵气,天分足,一点就通,而且这姑娘情商也高,秦舒和她仅仅只是通过聊天软件聊了几个月,心里对她就很有好感,想来她自己也知道导演对她不是很满意,拍了这么久,都快到尾声了,导演应该也已经被她收服了。   叶劲也过来热络地和秦舒打了招呼,寒暄几句,演员们去卸妆换常服,秦舒跟着导演等人先一步上车。   剧组的人坐了好几桌,等上菜期间,秦舒和林丞拍了几张照,发微博的时候用的却是林丞的单人照,没有用合照。   她的微博开通以后在文下略提了提,过后没几天粉丝数就蹭蹭往上涨,作为一个坐拥数十万粉丝的大v,微博发出去之后,动态瞬间就爆了。   【卿书v:琳琅这食量,除了燕敬和画逸大概也没人能养得起她了...林丞v】   林丞转发了,叶劲和演燕敬的男二号也转发了,再加上电视剧官微,一时间好不热闹。   定妆照里林丞的扮相还不错,接受的人占大多数,粉丝们见秦舒去探班了,各种叮嘱,希望不要有太大改动,希望造型和演员都走心一些,希望场景能最大程度还原,总之,就是在担心剧改会毁了小说。   秦舒打了包票,让他们放心,而在这个关头和林丞互动,无疑是在为她造势,帮她站得更稳。   效果还是有的,秦舒这个原著作者一出马,书迷对林丞这个女主角的好感度瞬间上升不少。在家收拾好东西准备隔天动身离开d城的陆林先,刷到了那条动态。   “走得那么急,真是……”   还没好好道别,她人就闪了,毫无留恋,教陆林先聚会那天郁闷了好久。   一边念叨着,手里却没停,按下转发,默默分享到自己的主页。   过会儿,发了条信息给秦舒。   [我过几天去日本,要帮你带点什么回来么?]   即使秦舒不说,他也会带礼物的,特意问一遍,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她聊聊而已。   不多时秦舒就回复了,列举了一大堆东西,什么漫画书零食和周边,陆林先端起水杯送到嘴边,默默看着她说的那些,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买个新箱子给她托运回来。   视线扫到最后一行字时,猛的呛了一口,把到嘴的水全都喷了出去。   “能的话带两本r-18漫画给我,秋叶原就有”……   r-18,她还真不避讳,不拿他当外人,受惊过后,陆林先又有些哭笑不得。   ……   夏天闷热,蝉鸣声听在耳中让人烦躁许多。   贺人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电脑前支着话筒架,屏幕上是音频波纹,他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捣鼓着,空调吹得皮肤发凉,他丝毫不在意,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歌,这些都是他的宝贝。   半个小时以后,手机响,接了通电话,贺人玉挂完后依依不舍地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才起身下楼,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廖君彦。   “你还在捣鼓你的这些宝贝疙瘩?”廖君彦瞅了一眼,“午饭吃了么?”   贺人玉的爸妈时常不在家,大多时候他都是跟着他爷爷奶奶吃住的。这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因为要中考的关系,他妈难得在家带了他一整个学期,如今考完了,假一放,他妈就没人影了。   他过几天也会离开d城,这儿太热,他爷爷奶奶寻摸着也就这么几天,便把他一人丢在这,回乡下去了。   没有大人在家,贺人玉又一心扑在他的歌上,廖君彦怕他投入进去会忘了吃饭,所以才这么一问。   贺人玉又稳稳当当地在电脑前坐下了,听到他的问题,眼睛盯着屏幕头都没回一个,“吃了。”   “吃的什么?”廖君彦问着,眼神往垃圾桶里一扫,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当即转身从后头掐住贺人玉的下颚,迫使他昂头看向自己,“吃了?垃圾桶都是空的,你骗谁呢?我再问你一遍,吃了没?”   “就不兴我吃完换垃圾袋么……”保持着后昂头的姿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对上廖君彦的眼睛,贺人玉把狡辩的话全吞了下去,无奈承认,“没来得及吃,正打算弄完这会儿就吃的,刚好你就来了……”   “给你一分钟。”廖君彦松开手,往后头的床上一坐,“关掉电脑,跟我出去吃饭,不然我来替你关。”   说着拿出手机,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开始计起了时。   “别啊别啊!一分钟我来不及……喂喂…哎呀……”贺人玉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开始保存前头录好的东西。   廖君彦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平时话少,但是说到一定会做到,等他来帮自己关电脑,那这里头的东西都得没了,他这一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电脑黑屏的时候,廖君彦那刚好掐到一分钟,他扫了惊魂未定的贺人玉一眼,起身,“走吧。”   找了个小餐馆,点了两个菜一个汤,贺人玉之前不觉得,等菜上来香气飘到面前,这才有了饿的感觉。   廖君彦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苏州了。”廖君彦突然开口,“我妈让我跟她一起去一趟昆明。”   贺人玉抬起头,“为什么突然要你去昆明啊?”   “她说想和我一起旅个游,这么多年没怎么好好待过,要趁着放假母子俩好好处处。”   “呵。”贺人玉嘲弄地轻笑,“这些大人真有意思,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了突然就想弥补,真是想一遭是一遭。”   “嗯,我爸我爷爷奶奶都让我去。”廖君彦的意思是拒绝不了。   这个暑假长,又没有课业,除了高考后的那个假期,就数这个假最得劲了,本来他和贺人玉约好了,一起去苏州,再一起去杭州,“上有人间下有苏杭”,贺人玉在那说不定能找到点灵感,多写两首歌。   现在都得作罢了,什么时候能同行,得取决于廖君彦他妈什么时候觉得母子情培养够了。   “对了,和我们一道的还有我妈朋友的小孩,和我们一样大,在昆明期间会跟我们住一块,估计得走哪带哪。”廖君彦往贺人玉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是个女的。”   贺人玉正拨着他夹的菜,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哦”了一声,把菜夹起来送进嘴里。   “……挺好的。”   嘴里一股怪怪的味道,怎么吃怎么难受,他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将那味道和梗在心里的未明情绪,一块儿咽了下去。   ☆、第74章 我想你   “舒舒……”   手机里传来幽怨惆怅的一声,秦舒被这渗人的称呼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快别这么喊我,我浑身上下难受死了。”   “哎……”贺人玉却没有和她顶嘴,声音还是那么无精打采,“我好想你啊……”   “你怎么了?今天这语气怪怪的……”   秦舒正坐在电脑前,文档开着,码了六千字,接到这个电话,再一听贺人玉这小贱人没声没气的,随手点了保存,起身坐到床头,追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啊?还是谁又欺负你了?上回那个墨羽?”   “不是……”贺人玉又叹了一口,似乎是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重闷重的,“我好像吃错东西了……”   秦舒无奈笑了一声,“那你这打电话给我也没用啊,肚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呗,这大夏天的,你吃东西注意着点,别什么都往嘴里塞……”   听着秦舒的念叨,贺人玉稍稍安心下来。   “我肚子不痛,我就是觉得自己吃错东西了,怪怪的……”   秦舒问他,“哪儿怪啊?”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都怪。”   摸不准他到底怎么回事,听他这话吧,好像没事,可这语气,又像是事大了。   秦舒摸不准,试探道:“你总说不清,不然我问问廖君彦?你的事他比你都清楚,问他总知道你哪不舒服了……”   谁知贺人玉却突然打断,“别!你千万别去问他,也别跟他说我给你打电话的事……”   说到后头声音又萎了,秦舒摸不着头,只好答应,“行行行,听你的,不问不问,好了吧?”   那头贺人玉闷闷地“嗯”了一声,秦舒也顺势躺倒在床上,陪着这个难得忧愁的人一起低落。   这通电话真是打得没头没脑,连带着秦舒也郁闷了。   ……   算算日子秦琦去b市也有十多天了,本以为她应该已经比完赛回来了,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她还在b市待着,没打算那么快回s市。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还有你那比赛怎么样了,倒数第几啊?”秦舒欠揍地问,十分荣幸地得到了秦琦一声粗口。   “早着呢,我们队打进决赛了!过几天比完,我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反正高考完,就当做是放松了。”   秦舒提醒她,“你是考完了一身轻松,填志愿什么的全都丢给叔叔,你考的怎么样有底没有啊,你在b市就可劲地浪吧,等成绩出来要是没录取上,你看叔叔会不会把你宰了!”   “稳着呢,你就放心吧,没底我敢这么嘚瑟?”   秦国华对秦琦的要求不高,只要二本就可以,秦琦估过分了,大概超出一本线二十来分吧,误差肯定是有的,但二本绝对稳。   聊了几句,秦琦邀她,“不然你来b市吧?咱们一起在这玩一段时间,然后一起回s市,好不好?你姐姐打游戏时的英姿你还没见过吧,来给你开开眼。”   “哼。”秦舒冷哼,“见得还少?跟个抠脚大汉似的,我稀得看你?”   又说:“那我把阿画带上,看看她敢不敢一个人坐车,敢的话就让她自个坐到b市,你去接她。”   秦琦说行,那头有人叫她,两人没再多聊便挂了。   秦舒转眼又给秦画打了个电话,她只比秦舒小两级,现今已经初一了,下学期就念初二,因为家的位置,按城区划分学校,考完小升初后,被分进了三中。   现在放暑假了,她呆在家里一定也很无聊,秦舒一个电话过去,直接了当地问她:“你敢一个人坐车不?敢的话我给你买张票,你坐到b市区,琦姐会来接你,我现在在横店,后天过去和她汇合。”   这两年杨惠家的经济条件好了,林叔转作承包商,每天都在跑工程,一到放假她就带着林佳艺、林佳安和林浩去找林叔,秦画不愿意去,宁愿留在家里玩电脑,横竖闲着也是闲着,秦舒带她出去玩正好。   秦画比小时候开朗了很多,没那么黑了,虽然还是瘦,人瞧着精气神却很足。   对秦舒这个姐姐,秦画算是言听计从,虽然没有天天见面,但感情在那,架不住就是喜欢,听她说要带自己出去玩,当下便应了,“有什么不敢的!有琦姐来接我我就肯定丢不了,我等会就跟   妈说,还好姐你电话打的早,晚上妈就去乡下找叔叔了,再迟点我想来也买不了车票。”   笑着和她说了几句,秦舒挂了电话,又去片场转悠了。她后天早上坐车走,明天是留在这的最后一天,看他们拍戏很有意思,她常常在导演身边一待就是一天,不吵不闹不干扰工作,导演也随她去,没有辇她出去。   留在横店的最后一天,秦舒出钱准备了慰问吃食,各种饮料面包饼干披萨,一摞一摞运到片场,这种事大多是演员或者粉丝站会干,她作为原著作者,来探探班很正常,没必要这么客气。   收下了她的好意,工作人员对她更客气了。   在横店的最后一天晚上,秦舒做东,请全剧组的人吃饭,为这次探班之行画上了圆满句号。   离开的那天早上,林丞和一个工作人员一起送她,上车前把她揽到旁边说话。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全都记在心里,我拿你当朋友,以后要是有那个命,能闯出一番天下来,一定报答你!”   秦舒笑笑,“你都说是朋友了,还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不明事理,选你演这个角色是因为我觉得你合适,你找到了我心里那个琳琅的感觉。发微博是为了剧好,别说得我有多伟大似的。”   “随你怎么说。”林丞也笑,“我分得清谁对我好。行了!你去吧,等剧播了,我要是红了,以后再见面就难了,说不定我会是你的小说捧红的第一位呢,这纪念意义可大,记清楚我的脸啊!”   “肯定会红的。”秦舒笑着应她。   上车后没多久就发动了,车窗外工作人员和林丞在挥手,秦舒摆也挥了挥,看着她们在视线里越来越后,直到完全被抛在后头,唇边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姑娘一定会红的。   ……   秦琦刚接完秦画,隔天又接了秦舒,三姐妹好不容易又凑一块,挤在宾馆房间里吵吵闹闹的,三个麻雀嘴叽叽喳喳,谁都不肯停。   正闹着,有人来敲门,秦琦打开一看,是她们队里一个队友,叫叶怀希。   叶怀希是全队里和秦琦关系最好的,他们最早在游戏里认识,帮了秦琦不少,这回组队参加比赛,面基后秦琦没少压榨他。他和秦琦年纪差不多,比她大两岁,下学期就念大三了。   “你怎么来了?”秦琦挤兑他,“你门在那儿呢,走错地方了。”   “哎哎哎……别关啊你!”叶怀希侧身挤进来,“夹着我腰上的肉了!”   只好放他进来,秦琦关上门,跟在他后头,“你这提了这么多都是什么呀?”   叶怀希两手都提着东西,先和秦舒秦画打了招呼,才回答,“吃的呗!我好心好意买来给姑奶奶你吃的,好心没好报,开个门还为难我!”   一听有吃的,秦琦的态度立刻变了。   “我看看我看看,都买了什么?”   两大袋子东西全倒在床上,三姐妹六只眼,齐刷刷亮起了光。   叶怀希在心里哼哼一笑,就知道这招治得了她们!   三人坐在床上,拆了零食吃着,叶怀希就那么大喇喇地往地毯上一坐,“坐车累了吧,等会我们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秦画昨天就来了,叶怀希已经见过,今天这顿就是给秦舒接风。   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了,秦舒大致知道他是谁,不过……这么热情,倒是让她有点不适应,遂转头以眼神询问秦琦。   秦琦塞了个巧克力球到秦舒嘴里,“不用跟他见外,你就可劲吃,放开肚皮吃,这小贱人游戏里老短路,我没少救他,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哎哎哎……我也没少救你啊!”叶怀希抗议,“听你说话真膈应,姑奶奶你什么时候才喂得熟啊?!”   “熟了熟了……”秦琦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挑眉,“我这不逗你呢嘛,哎呀。”   叶怀希也没有真的跟她生气,起身丢下一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让她们三个收拾好,这就准备吃饭去。   他走后,秦舒三个也起身拿包拿东西,正准备出门,秦舒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   看一眼来电显示,秦舒钻进了厕所。   是陆林先打来的,一接通就听他问:“到了么?”   他知道秦舒要去b市,秦舒嗯了一声,“到了挺久了。”   “我现在在车上,五个小时到省会,然后坐飞机去日本。”   仿佛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实际上不过一个礼拜而已,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她重重应了一声,“……注意安全。”   他在那头笑了两声,听得到汽车行驶玻璃窗震动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他和她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干耗着,心里居然有一种不想挂电话的奇怪感觉。   “秦舒。”   他突然开口。   “嗯?”秦舒应了一声,“怎么了?”   “……”那边却是好长好长的沉默,长到秦舒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了,却又听到他醇厚又像含着沙子的声音,撩得人耳朵发痒,一路痒到心底。   “我想你。”   ☆、第75章 收视第一   秦舒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不是她故意不说,而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这惊诧的同时,又有些许意料之中的感觉。   静谧的气氛沿着讯号从她这一头去到他那一头,他‘喂’了一声,听她回神仓促地应了,忍不住笑起来,“好了,我在车上有点晕,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便挂了,她握着手机,耳边是一阵一阵的断线声音,还有那简短的三个字,一直萦绕在脑海里反复响个不停。   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线路接上了,积郁在心里的那些困扰似乎就要豁然开朗。   “好了吗?你和谁打电话啊?怎么还不出来?我们要走了喂……”   秦琦在门口叫她,秦舒连忙装起手机,手忙脚乱地开门,“来了来了!”   ……   叶怀希非常大方,面对着三个饕餮和她们点的一桌子吃食,不仅没有皱一下眉头,反而不停地怂恿她们,“多点一些!多点一些!再点吧!这些够不够啊?不够的话再点啊!”   秦琦也在旁边帮腔,“他玩游戏零花钱赚的够够的,你们不用客气,敞开肚皮吃,吃饱为止!”   这个‘止’的范围太广,叶怀希听她这么说也没半点异议,始终笑嘻嘻地附和着。   一顿饭吃下来,四个人聊的很开心,秦画较以前晓事了,也能插上几句。   秦琦住的那个酒店,和她同队的队友们也都在里面,原本是两人一间,因为秦舒和秦画要来,秦琦从分到的房间搬了出来,自己去开了一个,两张大床,三姐妹挤一挤没问题。   比赛那天,秦舒和秦画去了现场,秦琦和叶怀希都事先夸了海口,兴致勃勃地要给她们看看自己玩游戏的实力。然而,结果却没能如他们所愿,这场比赛他们队遇上了劲敌,打得很辛苦。   秦舒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秦琦,头上冒出了汗,手速快到吓人,眼神更是坚毅,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她对手中键盘和眼前屏幕的专注。   但即使这样,最后他们还是输了,从台上下来之后,她和叶怀希都很沮丧,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秦舒走过去,和她并肩,握住她的手,秦画也很会看气氛,抱住了秦琦的手臂,却没有开口惹她心烦。   “没关系。”秦舒看看秦琦,又看看叶怀希,“虽败犹荣。”   她不懂游戏,看不懂他们的操作,也看不懂他们的策略和套路,但是她知道,对于所有专注于自己人生道路的人来说,在喜欢的事物上失败,是一件无比令人沮丧的事情。   比赛失利,b市没再多待,秦舒三人回了s市过暑假。从茂业搬了出来,她们住在秦爸快递公司后头的小区里,两室一厅的房子,环境变了,和从前的生活倒是没多大差别,只是秦爸忙着生意,秦妈每天跟在后头帮忙,白天能见到他们两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倒不妨碍她们自娱自乐,秦琦每天都在苦练游戏技术,秦画嘎吱嘎吱嚼零食看电视好不惬意。到了七月尾声时,让秦舒期待已久的《琳琅书》终于开播了!   电视剧版权卖给了橙子台,所有卫视里娱乐节目做得最好的一个,在这个平台播出的电视剧,关注度一般都很高。   果然,收视率报表一出,导演就发给了各处,身为编剧兼原作者的秦舒自然也收到了一份,在周六周日晚七点半的黄金时间,琳琅书的收视在同时段里排第一!   除了家人,秦舒第一时间和黑衣总受以及若絮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前者兴奋地恭喜了她好久,并告诉她自己也有在看。后者则想的更长远,除了替秦舒高兴,若絮还提到了一点——琳琅书的收视上来了,有这个成绩在前,其他几本书的影视版权就好卖了。   大概也不会再有欢悦那样狗眼看人低的公司敢来轻贱她。   知晓这个好消息的,除了亲人和二次元好基友,还有三次元那群妖魔鬼怪。   温姜打电话就这事儿和秦舒聊了半个多小时,贺人玉嚷嚷着回d城以后要秦舒请客,廖君彦言简意赅地说了声恭喜,江俊在惊讶半天后走上了和贺人玉一样的道路,裴慕则是‘哟呵哟呵不错啊’说了半天。   陆林先在上回那通电话里说了“我想你”之后,好久都没有打电话给秦舒,到了日本,只是发了报平安的信息,有什么事一般都在企鹅上说。   这回给秦舒道喜,还是隔了这许久以后的头一通电话。   说完琳琅书开播的事以后,他的第一句就是:“r-18漫画我买好了。”   “……”   莫名感觉有些脸红,迟钝的秦舒在这时候终于学会了不好意思,她挤了半天,挤出一句:“……谢谢啊。”   “回去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他笑了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   “哎……”   秦舒阻挡不及,听着耳边一阵嘟音,好奇心被吊起,因他这句话,翻来覆去半个晚上都没睡着。   然而,有再多的疑问都只能等到他回来再说了,卖了个关子之后,他又恢复之前的习惯,没再打一个电话过来,只是偶尔会在企鹅上和她简短地聊几句。   《阴阳客栈》还在更新中,中考前一段时间秦舒停了存稿的进度,那段时日更新用的全是存下的内容,放假后才开始捡起每日码字的好习惯。   这本书比之前的都长,秦舒打算写到两百万字的时候停一停,然后再开第二部。   这个题材能写的东西非常多,她决定往长了写,刚好这也是没写过又非常喜欢的类型,能的话,写它个七八部也不是不可以……   中考成绩是秦舒自己打电话去查的,听着那道声音一科一科报出她的分数,一颗稍微有点忐忑的心,慢慢落到实处。   一中考上了,总分比满分少七分,超了一中第一批录取线好多好多,那七分分别扣在数学和体育。   想了想,她又播了一遍,报的不是她的准考证,而是陆林先的。   他也考上了一中,同样是第一批录取,而且考的还比她好,只比满分少五分。   真是……秦舒无奈地笑起来,赢了他一整个初中,最后却输在中考这关头。   发了个短信过去给他道贺,他只问了句“你帮我查过了么”,得到确定答复后却没说什么,也没有发善心把那件要和她说的事情提前告诉她。   带着被陆林先勾起的好奇,在秦琦打游戏和秦画嚼零食的声音中,秦舒度过了日码两万、白天只能见秦爸秦妈不到三个小时的暑假。   再回d城的时候已经是高中生了,报名那天站在一中门口,秦舒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触。   上辈子,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路只走了一半就放弃,后来的人生中,偶尔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交学费要在走廊正中的窗口排队,那是一间教室,特意开辟出来做收费处使用,秦舒在二楼的窗口,刚交完,就碰见从楼梯上来的陆林先和裴慕。   “温姜呢?她怎么没和你一块来?”寒暄过后,裴慕看了看她的身侧,有些疑惑地问。   “她明天才来,今天去乡下亲戚家了。”秦舒笑着回答,对上陆林先的眼神,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句‘回去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接着便是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我想你’。   有点别扭地移开目光,听见他问:“你报好了么?”   摇摇头,将视线飘散在各处,秦舒呵呵笑着回答,“没呢,刚交了钱,现在准备去班上登记一下……对了,我还不知道我在几班,我先去看分班表了,等会再聊!”   那两人没说什么,由着她小跑离开。   秦舒在二楼找了一圈,一排班级门口贴着的分班表都看过了,全都没有她的名字,只好往三楼去,终于,走到走廊尽头时,在一班的分班表上找到了‘秦舒’两个字。   目光停滞一下,又倒回前头去,她的视线停在了‘陆林先’三个字上。   他和她同班。   秦舒站着看了好久,挠挠后脑勺,直到教室里讲桌前坐着的班主任朝她看来,她才想起自己是来报名的。   “叫什么名字?”   “秦舒。”   在报名册上找了一下,找到她的名字,“钱交了么?”   “交了。”   收费单递给班主任,他伸手接下,核对过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给她登记好,从两张收费单里抽了一张给她,嗯了一声,“明天早上八点半来教室里集合,不能迟到啊。”   话不多,但是态度还不错。分班是按成绩分的,能分进一班,说明中考考的不错,想来老师对这些学生也不会太苛责,毕竟都是好苗子。   出了门,秦舒却没有马上离开,她在教室外背贴墙站着,拿出手机翻了翻页面,就那么静静地等。   很快,陆林先和裴慕来了。   “你报好了么?”裴慕问。   “恩。”她点头,手指朝里指了指,看向陆林先,“你也在这个班。”   裴慕兴冲冲地问,“哎,那我呢?一路找来都没有,是不是也在这?”   “……”秦舒顿了顿,她刚才没注意看,只看到自己和陆林先的名字,就没往后头瞧,心里有点对不住裴慕,扯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吧。”   说着从墙前面走开,把排名表亮给他们看。   他们两走进去报名,进门前陆林先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等会一起走。”   他不说秦舒也会等,停在这本就是在等他们来,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去洗个手”,便离开了一班门口。   厕所在走廊中间,秦舒进去洗了个手,正准备走的时候,三个隔间门同时推开,程洁三人走出来,看见秦舒的时候,都愣了一瞬。   ☆、第二更   秦舒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她们,不过想想也是,她们三个里有一个成绩很好,有一个是艺术生,另一个家里有钱,上辈子就花两万买了个名额进来,全d城就这么一所重点高中,会在这个学校碰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程洁路过秦舒身边的时候,撞到了秦舒的肩膀,力道很重,且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言笑晏晏地和另两人聊着闲天。   秦舒嘴角含笑,洗完的手用力甩了甩,正好程洁就在她旁边的水池,一下子被甩了一脸水,连带着站着秦舒另一边的曲娉婷也遭了秧。   “呀!你干什么啊?”程洁先发飙,“有没教养啊你?水弄了别人一身,什么素质?!”   “哦?我甩水没有教养,那撞到别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很有教养了么?”   秦舒不留情面地嘲讽,“教养和礼貌都是相互的,而且,我的教养从来只对人。”   那语气欠揍到让人想揍她。程洁三人脸色立刻变了,“你”字刚冒出个音,就被秦舒冷飕飕的话语打断。   “温姜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劝你们一句,不该惦记的别惦记,段遇真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呢,这么上赶着,要脸不要脸?”   懒懒地再甩了甩手,蔑视的眼神和表情极其到位,秦舒架势足足地:“你们的学姐叫肖淑岑对吧?我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送你们一句话。”   “该浪的浪,不该浪的还是别浪了,这世上没那么多软柿子,可别捏错捏到不该捏的,捏断了手,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陆林先和裴慕很快报好了名,和秦舒碰面的时候,陆林先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走出校门的途中,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遇上老仇人了。”她回答得十分诚恳,“之前在三中门口见过的那几个,阿姜的事情就是她们闹出来的。”   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叮嘱,“别把自己折进去就好。”   “不会的。”她眨眨眼,想起一直梗在心头的事,见情况合适,便顺势问,“对了,你暑假电话里说回来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啊?”   他但笑不语,卖了个关子,一会儿才说,“等下告诉你,现在不方便。”   裴慕俨然已经被他当成了碍事的,话音刚落,就听那碍事的说话了,“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喂……我也要听!”   “你老实待着。”陆林先一掌推开他的脸,“没你什么事儿。”   秦舒在一旁笑,正闹着,廖君彦和贺人玉从大门走了进来。   “你们已经报完了名吗?”贺人玉拽着廖君彦扑上来,“小卖部等我们一会呗?我们也很快就好,一起去吃东西啊?这么就不见了!”   裴慕第一个同意,秦舒没有意见,陆林先随他们两个,如此,就这么说定下来。   一行从三个人增加到五个人,贺人玉和廖君彦很快折返,三人步行到广场周围一家环境不错的奶茶店,点了些东西坐下,一边吃一边闲聊。   就属贺人玉最闹腾,平时还好,不知怎么,一到秦舒面前,他就欢腾得跟扑棱翅膀的母鸡似的。   秦舒知道,应该是上次6sing撕逼事件造成的,贺人玉傲娇毒舌,看上去攻击力极强,但是在这些表象之下,他其实是个内心很脆弱的人。   秦舒的护短刚好戳中了他的点,所以自那以后,他对秦舒的感情就不一样了,这么一群人里,除了廖君彦,秦舒大概是他最亲近的那个。   他脾气虽然有点拧,但心眼很好,秦舒也喜欢他,自然而然接受了他的亲昵,心里隐隐有种把他当成弟弟的感觉。   “秦舒,我刚发的微博你看到没有!”贺人玉刷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说,“我给十六国写的歌录好了!微博上也发了试听,你快听快听!”   笑着应他,秦舒没有半点要拒绝的意思,“好好好,我这就听。”   “你俩感情真好。”裴慕含着吸管,眯瞪着一只眼,“啧,什么时候你也能像对贺人玉那样对我啊,就没见你打击过他,什么都是好好好行行行的,哼……”   “再撒娇我就要发火了啊!不带这么恶心人的,多大仇啊~?”秦舒一个眼风扫过去,那逗乐的语气惹得贺人玉笑个不停,连裴慕自己都没绷住,笑了出来。   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暑假的事情,他们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到开学,就要凑在一块交流一下自己的假期过得如何。   “可惜,少了温姜……”说得好好的,裴慕胳膊支在桌上悠悠地叹,“要是她也在就齐了。”   贺人玉和他闹,说还有江俊,秦舒没作声,不着痕迹地和陆林先对了个眼色。   裴慕的路难吶,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即使身边这些朋友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他们就散场了,大家各回各家,秦舒和陆林先两人一道,裴慕家先到了,最后只剩他俩。   “你说要和我说的事,是什么啊?”   没有别人,她大胆地开口问道。   谁知陆林先却不回答她,“你对贺人玉是什么感觉?”   “贺人玉……?”秦舒一愣,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深浅,想了想只好回答,“应该是弟弟的感觉吧。我觉得他很可爱,人也很好,我俩很合拍,处的来,恩……就是弟弟的意思。”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秦舒没注意看,只顾着追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又紧张起来,“你对他有意见?”   “没有,我也觉得他很好。”   说完停顿了一下,陆林先突然扭头看向她。   “我们来比个赛好不好,秦舒?”   “比赛?”秦舒呆了一瞬,“比什么赛?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他不像是有这种兴趣的人,然而他却一脸认真地说,“我们就比,高一的第一次月考,谁的分数更高。”   “……”秦舒抿了抿唇,难道他很介意被自己压了一个初中?所以中考赢了她以后,想要一鼓作气继续赢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不能怯场,必须迎战。   “行,比就比。”   陆林先笑了,“你还没听我说赌注是什么呢,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那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赌注?还有赌注?赌注是什么啊?”   “赌注就是……”他笑眼弯弯,眼里闪着精光,“我赢了,你就和我在一起。”   空气停滞了一秒。   “……你……”秦舒伸出一根手指,一时受惊太大,反应不过来,却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思维走:“……那……我赢了……呢……”   “没有这种可能。”他笑得自信又肯定,“既然我敢开口,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所以这种事你就不要想了。”   “你只需要想一想,接受我表白的时候用哪种表情比较好……就行了。”   ……   回到家的时候秦舒还没能反应过来。   刚刚,她是被陆林先间接表白了么?   晃神好久,一直到温姜打来电话,秦舒瞠着一双眼睛,把这件事情分享给了身为闺蜜的她。   温姜没能出什么有用的建设,她自己的感情都一团乱,除了啊啊啊地尖叫几声,然后不停重复“我早就知道你们有一腿”、“他生日你们不都亲了么”、“终于等到这一天”之外,并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秦舒被她念得耳瓜子疼,丢下一句“快点回来把名报了”,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   温姜这个藏不住事的,知道了这么件有趣的大新闻以后,跟被猫挠了似的坐立不安,挣扎纠结了一会,电话打到了裴慕那,决定从他那打探点有用消息。   然而,裴慕虽然知道陆林先存着那个心思,但是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听了温姜透来的消息以后,俩人咋呼到一堆去了,叽里呱啦嗨了半天。   凭他们两个的水平,即使讨论到隔天早上也是不会有结果的,猜了半天,谁也说不准那俩人到底把话说到了什么程度。   一通闲聊,有用的没说,倒是互相把秦舒和陆林先的底泄给了对方,要论卖队友的能力,裴慕和温姜不相上下。   和温姜聊完以后,裴慕实在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第一手情况,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一时没忍住,又打给了陆林先,一拨通就八卦兮兮地问:“听说你今天间接和秦舒告白了?可以啊,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下手了,不得了啊……”   陆林先那边沉默了半分钟,裴慕反应过来,才想起陆林先有多难招架,忙不迭想要补救,然而,“只是开玩笑”这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那头的陆林先说话了。   “间接表白?你不要冤枉我。”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那明明是直接表白。”   ☆、第三更   裴慕被陆林先的无耻震惊了,结巴了几句不知该说什么,然后就被陆林先痛快地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忙音愣了一会,又有点怅然。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陆林先那样就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心情,而不是藏着掖着,只能默默地做别人剧情的局外看客。   相比起这些人的各有所思,秦舒只用了一天就缓过劲来了。   目的不去考虑,只说她答应了和陆林先比赛,那么总是要拿出真功夫的。   阴阳客栈最新的单元已经讲完了,正巧赶上秦舒开学,她便顺势标上完结,然后开了阴阳客栈第二部的文案出来预览。   实体书肯定是要出的,这一次和以往不同,阴阳客栈不是一个完整连贯的言情故事,而是由一个一个单元剧连接在一起的玄幻文,在出版必经的修改一事上,秦舒头一次强硬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修改瑕疵可以,但是绝对不做大幅度删减,更不可能为了少印几页,减少个十几万字。   如果答应她这个条件的话,实体书版权她可以潇洒地给,没问题。不答应,那就直接不用谈。   说起来,卿书这个名字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自她成为无线众霸主之一,琳琅书的影视改编又大获成功之后,她的名字已经从网文圈传播到了编剧圈,多少影视公司双眼放光,盯上了她的其它小说。   再者,她的实体书销量一直不错,书系列之后的十六国,销量比以前翻了几番,不仅首印册数比以往的多了好几倍,后头更是一直都有在加印。   这样的形势之下,对于卿书的要求,出版社自然不会拒绝。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卿书这样说,那么他们铁定翻脸不要,本来嘛,只不过是有些红而已,就敢和出版社叫板提出百般要求,不治一治怎么行?   可现在不同了,“神格未成”这四个常被用在卿书身上的字,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好久。   网络销量高,无线销量高,实体销量高,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收视率还能拿下全国第一……这样还不算牛,要怎么样才算牛?   卿书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神了。   而且还是商业价值超高的大神,不管她提什么要求,出版社都觉得情有可原,能够接受。   更何况她提的并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不愿意删节内容罢了,这有什么?不愿意删,那么他们就给她多印几页,一本印不完印两本,两本印不完印三本,一套书本数多,售价开高一些就是了,反正有销量,不用担心会卖不出去。   和出版社谈好,秦舒花了几天功夫把文改好交过去,后头的事情就有若絮帮她跟进,她也能打起全副精神,投入到高一第一个学期的学习中去。   秦舒和陆林先、裴慕同一个班,排位置的时候,他们两个坐在她后头,她旁边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沉默寡言,开学一个星期,秦舒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温姜分在了十班,教室在二楼,和他们不同层,段遇真的教室就在对面那栋楼,好巧不巧,就是温姜他们班对面的那个窗子。   在同一个学校,温姜和段遇真见面容易了很多,家住的又近,常常能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来上学,回家也是,一个星期里,一半和秦舒三人一起,一半和段遇真一起。   对此,秦舒虽没有说什么,却也开始想其它的办法,努力把温姜的注意力从段遇真身上转移。   每天要上课,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秦舒灵光一闪,拉着温姜开了个微博。   开了微博要做什么?温姜不像秦舒,有一群读者,也不像贺人玉,有一群等着听歌的粉丝,除了刷刷新闻,看看趣事,似乎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秦舒倒是想到一件事,“你不是在学画画么?可以在微博上分享你画的东西啊,算是一种记录,等过个几年你再回头看,肯定会有很多感触!”   没有特别积极,也没有反对,温姜在生活之余,开始把自己在画室画的东西上传到微博,每画成一幅,就写下时间,标上名字,多余的一概不说,只简简单单地发一条动态。   别说,这招还真有点效果,温姜的注意力没再全副集中在段遇真身上,她本来就喜欢画画,有了微博以后,时常上传画作,慢慢的开始有两三个人会评论。   她找到了一种满足感,画画之于温姜,就像小说之于秦舒,地位和重要性日渐加深。   温姜的情况不那么让人担忧了,秦舒和陆林先的‘比赛’也正式开始。   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秦舒和陆林先都拿出了全力,一点也没有要给对方放水的意思。   结果出来的那天,秦舒居然很紧张,甚至比中考时还要更在意。   分数还没细看,一看排名,便知晓了到底谁输谁赢——陆林先全年级第一,她在第二的位置。   第一个学期还没有文理分科,都加在一起算,陆林先只有数学扣了分,其他科目全满,而秦舒的数学、物理和化学都扣了分,第三名的分数和她没有相差多少。   “你要忙的事情很多,我知道,写小说、实体版权、影视版权……各种各样的问题要处理,事情一多,精力就不够用了。”陆林先这样对她说,“我只需要专注学习这一件事,会赢你是正常的,这不表示你有哪里不好,我只是运气比你好而已。”   “得了吧。”秦舒笑着斜他一眼,“说的我多输不起似的,你赢了就是你赢了,是我学的不如你透彻,不过别得意啊,下一次考试我会追回来的。”   他对此不置可否,“那……你想好要用哪种表情接受我的表白了吗?”   秦舒:“……”   ……   裴慕和温姜事后都有分别追问过两位当事人,那个赌注到底作数了没有,然而两个人都只但笑不语,留下一个内涵满满的表情,让他们思索了好几天。   还是裴慕先反应过来,如果没成功的话,陆林先绝对不会笑成那个狐狸样,那从表情中散发出来的开心,隔着几百米都能感觉得到。   除此之外,裴慕仿佛还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来自陆林先的恶意——他当时的表情,怎么越想越像嘲笑呢?   一下子想到温姜,再想到和他们一楼之隔的段遇真,裴慕顿时没了八卦的心情,如同霜打得茄子般,蔫了。   提到这个有些伤心,他眼看着温姜和段遇真感情越来越好,常常笑在嘴边,苦在心里。   企鹅联系人里,女生几乎已经全被他拉黑了,温姜被他放在一个单独的分组里,每天回到家,做完作业,他都会对着手机屏幕发愣,期盼着下一秒就会有她发来的消息。   心里憋了太多情绪,裴慕把这一切全都发泄在了篮球场上,自从陆林先沉迷编程以后,去篮球场的次数少了很多,裴慕干脆没有邀他,课余时间,一有空就自己抱着个篮球在两个篮筐下来回。   礼拜天下午是一个星期里唯一的假期,有的时候他们一群人会出去聚,没有约的时候,裴慕就一个人抱着篮球来学校,在篮球场上一打就是一个下午。   他本来就个头高,长期运动下来,更是长得飞快,和许多男生白斩鸡似的身材不同,他的肉很紧实,肚子小腹和手臂,隐隐有了些肌肉,不会太多,是恰到好处的那种。   奔跑在篮球场上的时候,那种运动的快-感能让他忘了很多烦心事,每次都打到汗流浃背,英气的眉毛紧拧在一起,汗滴从额头上淌过脸颊,已经开始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这些,温姜都不知情。   ……   秦舒和陆林先私下相处的时间本就很多,第一次月考之后就更多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几次见面之后,发现陆林先的态度很自然,和从前差不多,她也就放下心来。   和以前不同的是,走在街上的时候,他会牵她的手。被温温的掌心握住,有的时候感觉不是那么地真切,但也慢慢习惯起来。   因为第一次月考输给了他的原因,陆林先说要给她补课。礼拜日下午那半天假,如果没有和那一圈朋友出去玩,他们基本上都待在陆林先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茶几边,互相督促对方写作业。   秦舒消化理科的内容需要一点时间,不比陆林先一点就透,甚至不用点,自己就能从中琢磨出之后的四五六七八来,秦舒对待理科的小心谨慎,让他很是在意。   每当作业做完,陆林先就会给她讲理科题目。课堂上刚学完的巩固一遍,下一节课要学的,提前给她预习,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秦舒的负担。   “我说……”秦舒咬着笔头,“你初中不会是一直都在让着我吧?”   “你看,你的程度都能给我做老师,怎么可能会连续几年都考不赢我?”   “我不是输在语文上了么……”陆林先只是笑,“初中的数学不难啊,每次考试我们的数学分数不都差不多?”   秦舒半信半疑,“真的?可信度有点低啊……”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种说法,“我考试的时候比较随性,看状态吧,状态好就考得好,状态不好就考得不好。”   实际上,初二的时候他没有非逼着自己考第一,或许是初一一年已经习惯了,觉得她第一他第二挺好的,所以每次‘随性’地考出来,万年不变都是这个排名。   初三的时候则沉迷于编程,每天忙着研究那些东西,对学习自然而然放松了,考第二就成了常态。   现在……   陆林先看了秦舒一眼。   要是一直处于下风的话,那么主导权永远都无法掌握到自己手中。所以啊,必须得认真对待。   习题做完了,打开冰箱一看全是空的,两人起身,决定出去买点吃的喝的。   从超市提着大袋东西出来,秦舒正和陆林先说着刚刚挑的两种饼干口感上的区别,就见前面拐弯处过去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   “刚刚那个,好像……”秦舒歪了歪头,不太确定道:“是我妹……”   “你妹?”陆林先朝那个方向看去,已经没有人影了,“是我在机场见过的那个小妹妹吗?”   “嗯。”秦舒点头,“那个时候她才五六年级,一转眼现在都念初二了。”   “时间过的好快……”   陆林先淡淡说着,想到他和秦舒认识也已经三年多了,嘴角扬起一抹笑。   秦舒却没注意他的表情,看着那个拐弯若有所思。   “先等一下。”站住脚,秦舒拿出手机,“我给我妹打个电话。”   拨通秦画的手机,听到那边细嫩的一声“喂”,秦舒当即问,“你在哪?”   “我?我在吃烧烤呢。”   “和谁?”   “朋友啊。”那边传来嚼东西的声音,她问:“姐姐你要不要过来?这里的东西蛮好吃的。”   “……不了。”秦舒轻声拒绝,“那你吃吧,记得早点回家啊。”   说完挂了电话,陆林先又问一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秦舒淡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是我看错了。走吧,回去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   陆林先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回到他家,把喝的放进冰箱,吃的倒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又坐下,翻开书继续学习。   正讲着下节课的知识点,温姜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怎么了?”   听到温姜开口的瞬间,秦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沉声说:“遇真……又去见肖淑岑了。”   “他又去见肖淑岑?!”秦舒的音量陡然提高,“他不是删掉了肖淑岑么?怎么又联系上了?”   “他们在同一栋楼,没了联系方式,直接找人也挺方便的……”   这话还是当时段遇真自己说过的,没想到居然成了真,此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温姜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确定吗?”秦舒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你怎么知道他又去找肖淑岑了?”   “我们今天本来约好一起出去的,他突然来电话说家里有事去不了了,让我自己和朋友去玩。结果,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超市附近看见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从街对面走过去。”   温姜的声音淡淡的,秦舒却从中听出了压抑的自嘲。   “……同一栋楼果然方便,即使没了联系方式,联系也还是不会断呢。”   ☆、第78章 分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段遇真这样的行为已经触到秦舒的底线了,让温姜难过一次不够还要来两次?当即,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陆林先家,赶去和温姜会和。   这个下午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秦舒都在开导温姜,她拿出了写小说的劲头,话里行间给段遇真上了不少的眼药。   从温姜的表情看,她是有所触动的,秦舒很了解她,当下可能一时出不来,等缓过劲了,她自己能想清楚。   话没有说的太透,点到为止,却又句句命中要害。   秦舒自己也说过,她不是什么软柿子,欺负她,她还会让三让,踩到事不过三的底线才发飙。可朋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谁要是伤了她朋友,别说三次,一次都不行!   上一回温姜哭的那事儿,就已经够让秦舒恼火,段遇真这次还来一遍,越想越火大,秦舒连剁了他的心都有。   温姜在秦舒的劝解下缓过来了,比上次好些,眼泪只掉了几滴。秦舒心下了然,她这是真的动怒了。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了解女人呢?次数越多只会越让人心寒,把所有的热情和冲动都磨灭以后,就只剩下失望和死心。到那时候,都不用秦舒再出手,温姜自个儿就会先把段遇真蹬了!   一点也没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好,秦舒还暗暗在心里琢磨,怎么才能让温姜的这种心火烧得更旺些呢?越早让段遇真滚蛋越好,看着都怄气。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等等你妈要着急了。”温姜擦干眼泪,“我没什么事,抗打击能力强着呢,等会还要去画室上课,你放心去吧,明早一起吃早点。”   秦舒犹豫了几秒,见她不像在逞强的样子,瞥见窗外天色确实黑了,便起身,“那我走了啊,你别胡思乱想,有什么想不开的就给我打电话。”   温姜送她出去后,折回客厅喝了一大杯水润喉咙,又去打湿了一条毛巾敷眼睛,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段遇真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很平静,没有半点异常。   “晚上我们去吃夜宵吧?等你画室下课我来接你。”他的声音也没有半分异样,“你不是最喜欢吃烧烤魔芋么,我发现这边有一家烧烤摊弄得特别好吃。”   “好啊。”温姜的语调和平时一样,“我下课你来接我吧。”   说定了,温姜挂完电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几分钟后,起身整理要带的东西,收拾完直奔画室。   她已经迟到了,到画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画好了一大半。这节课是人脸素描,她猫着腰进去,才画了个三分之一,老师就让模特从台上下去了。   “接下去的时间你们自己练习,今天的重点我已经讲过了,画带回去润色一下,下堂课的时候交上来给我看。”   咬了咬唇,温姜拿出调到静音的手机,给段遇真发了条信息。   【你等下来接我的时候,先给我做模特,画完我们再去吃东西好不好?老师让我们明天要交,我还没画好……】   他那边很爽快地回复了个好字。   下课的时候,温姜朝门口望了望,段遇真还没来。其他人已经陆续在收拾东西了,老师留下一句“最后的同学记得锁门”就走了。   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见她还在位置上坐着,有好奇的问:“温姜,你不走么?”   “哦,我再画一会儿,你们先走吧。”她笑笑,“门我会锁的。”   很快,画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用画笔在画纸上抹着颜料,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外,却久久不见段遇真的人影。   墙上挂着的钟滴答滴答,都九点半了,人还是没来。   实在忍不住,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段遇真说让她再等等,很快就来,马上就到。   手机没电了,屏幕亮了一下,渐渐熄灭。   十点,人还是没来。   十点半,人还是没来。   十一点,人还是没来。   温姜僵坐在位置上,握着那个已经罢工的手机,嘴边的笑容讽刺又悲伤。   ……   裴慕接到秦舒电话的时候,是半夜十一点二十,她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温姜妈妈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温姜一直没回家,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轰地一声清醒了。   他手忙脚乱地单手穿衣物,自己说话都哆嗦,还让秦舒别急:“你…你把话说清楚一下……我没……没怎么听清……她去哪了?!怎么没回家?”   秦舒简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裴慕一听,气的在电话里大骂段遇真王八羔子。   冷静下来又问:“你打过段遇真的电话了么?温姜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的苦水翻涌地快把脑子给淹了。   段遇真那边秦舒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但秦舒料想温姜这时候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毕竟这么晚了,就算要夜不归宿,也会编个理由搪塞家长,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   听她这么说,裴慕一下也急了,温姜没和段遇真在一起,那她这么晚了人在哪呢?别是遇着什么危险了?   “我现在出不来,我妈不让我半夜出门,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温姜她妈也刚回家,没看到她都快急死了,正准备出去找……你要是走得动,帮我出去看看,我这急的冒火根本睡不着!”   裴慕一口应下,装好钱和钥匙就开门奔了出去。   “要不要叫上陆林先和你一起?”秦舒在电话里问。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都睡吧,有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们。”   一口气冲下楼梯,冲出楼道,挂电话之前,秦舒叮嘱了一句“你注意安全”,裴慕嗯了一声,火急火燎地跑上大街。   ……   裴慕在画室找到温姜的时候,她正在画纸上作画,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整张脸都是湿的。   “你怎么来了?”   看到裴慕的瞬间有些惊讶,却没有太大反应,她放下画笔,摸了摸手机屏幕,“我的手机没电了。”   “你怎么还不回家?”裴慕慢慢朝她走近,跑了太久,额头上全是汗,好一会才平复呼吸,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备和不满,“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姜沉默了一会,“我作业还没画完,明天要交。”   “要画什么?”   “人脸。”   “好。”裴慕直接找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画我吧,我陪你。”   没有问任何事情,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为什么坐在这里一边画一边哭,他什么都没去探询,只是迁就她,顺着她,多余的什么都没说,一句‘我陪你’囊括了所有。   温姜抬头看了他好久,“……好。”   弯着笑眼,眼睛里还有泪,却因为面前的人牵起了嘴角。   忘记了其他的事情,这时候他安静地做着她的模特,她安心地画着他的轮廓,一直到落下最后一笔。   ……   温姜和段遇真分手,是在礼拜五的下午。   段遇真送温姜到她家楼下的时候,温姜突然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是笑着说这话的,段遇真愣了一瞬,而后以为她在开玩笑,没当回事,摸了摸她的头,“别逗,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啊,以后别说这个。”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温姜的表情诚挚无比,嘴角边噙着笑,眼里盈盈亮着,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在一起很累,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明天不用等我吃早餐了,以后也不用再送我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件事在我这单方面生效了,你知道我的脾气,说出的一定做的到,也请你好好想清楚,早点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做出任何让我们双方都为难的举动……希望这一点是我自足多情。好了,就这样吧,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再见。”   她干净利落地转身,不给他半点挽留的机会,小跑着上楼,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段遇真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未从温姜那番话带给他的冲击中回神,整个人都有点傻。   和秦舒想的一样,温姜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再改变主意。   段遇真把她想的太简单了,她和他周围那些类似肖淑岑的女生不一样,她不喜欢玩什么暧昧游戏,也不喜欢和讨厌的人牵扯不清,段遇真的行为,全都踩在了她的雷点上。   小毛病或许还可以迁就一下当做没看到,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大概和段遇真有价值观上的冲突,这是不可调和的问题。   她没有心思拴住什么爱玩的野马,既然他那么安定不住,她干脆就不拘着他了,还他自由,想怎么就怎么,何必两个人绑在一起痛苦。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一下子这么着,心里还是免不了难受。   进了家门以后,温姜一直在搓自己的眼睛,很用力很用力,眼泪在流出来之前全都被她搓干了,眼眶通红,她张嘴喘着气,胸口闷的慌,像是一瞬间,四肢五骸都没了着落。   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坐好一会,温姜起身走到窗边,朝楼下望。   段遇真没有离开,他蹲在原地,一个大男孩,就那么捂着脸哭了起来。   心里的窒塞感更严重了,温姜深喘一口气,关上窗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搓掉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她回房间,躲进被窝里,一直哭到天黑。   ……   秦舒知道温姜和段遇真分手的事情时,心里有一块大石落了地,过后又担心起温姜的状态来。   好在她没什么异常,最初难过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像她自己说的,她的抗打击能力很强,恢复能力很好,失恋这种坎,没什么过不去的。   在他们分开第十八天的时候,同年级一个和秦舒温姜都有点交情的女生,和段遇真在一起了。   跟温姜不同,那个女生个头很高,初中也是二中念的,虽然不是常常一起玩的,但是见了面会和秦舒她们打招呼,也常常参加同一个聚会。   她曾经说过,学校里有两个男生是她的理想型,一个是高三的一位学长,对方的女友是高二艺术班的舞蹈生,一个就是段遇真,那个时候他的女朋友还是温姜。   两个人的共同点都是帅,只是帅的类型不一样,段遇真比那位高三的学长更出众些,外型和身高都比他好。   当时众人听过都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秦舒和温姜也知道这事,秦舒觉得有点不妥,碍于人家只是说一说并没有做什么,便也不好发作。而温姜则以为对方只是指段遇真那个类型,并没有往心里去。   原来是虎视眈眈一直盯着呢。温姜才和段遇真分手,还没一个月,那边就已经把人弄到手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秦舒在心里冷笑几声,接着又赶忙去找温姜,怕她会难过。   是在教学楼后头的小空地上找到温姜的,见秦舒来了,坐在地上的温姜笑起来,开口就是一句,“还是你最疼我。”   “我没事,这么点小事情还碍不着我。”   秦舒没说话,静静陪她坐了一会,不知不觉把最后一节课给翘了。   放学的时候两人一道出校门,正好遇上段遇真和他的新女友,两人有说有笑,看见秦舒和温姜的时候,段遇真愣了愣,有点尴尬和无措,新女友脸上的神色也不太自然,见段遇真那个表现,生气起来,对着温姜猛瞪眼。   下意识握住了温姜的手,秦舒担心她,谁知她却转头对秦舒一笑,“没事。”   下一秒,看向那两人的表情冷淡又不屑,就像在看什么脏眼的垃圾。   蔑视的眼神扫得段遇真脸通红,温姜下巴微昂,牵着秦舒出了校门。   ☆、第79章 程洁使坏   温姜的自愈能力很好,失恋固然伤心,但在恋爱中,若是两人三观差距太大,那么肯定是走不长久的,心下明了这一点,走出失恋的痛楚就简单了许多,更别提段遇真在分手后又以光速找了个新女友,这教温姜即使想哀哀怨怨地为那段感情伤神,也实在投入不进去。   高中生活比起初中生活来,节奏快了不止一点半点,温姜没了恋爱的牵绊,重新回到秦舒她们那个大组织,跟上大家的脚步,一起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学习中。   相比起其他人,温姜的成绩要落后一些,裴慕主动承担起了监督她学业的重任,她有什么不懂的,课间时就会捧着书来找裴慕,他教的也很认真,除了打篮球外,秦舒还真没见他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   每当他们俩凑在一块研究题目的时候,陆林先和秦舒就会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温姜能克得住裴慕,他那样跳脱的性子,只要遇上和温姜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有担当起来,陆林先苦口婆心教育了他多少年,却还不及温姜的一个眼神管用,说起来也是好教陆林先“心寒”的一件事。   秦舒一面轻松一面紧张,在对未来充满向往并为之付出百分百努力的同时,心里也还残存着对上一世经历的恐惧。   越往前走,离那条分岔口越近了,虽然现今道路已经大不相同,怎么看她都不至于那么惨然,不至于再走上那样的路,但这份安定,却仍然无法让秦舒安心。   陆林先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以为她是在担心考试的问题,不知怎么,一上了高中,她对学业的要求比起从前越发苛刻了,时常睡前打电话给她道晚安,她都还在挑灯夜读。她的精神状态高度紧张,难免让陆林先有些担心。   却又不好挑开来说,他只好从细节处着手,每天都在费尽心思想着如何给她减压。   秦舒一开始懵懵懂懂,后来也感觉到了陆林先的异样,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点麻烦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太紧张了,可这不是简单的心理暗示和自我说服能解决的事情,一切的根源都是她上辈子那一塌糊涂的人生,这要怎么对陆林先说?   有些事情,是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言说的。   为了不让陆林先担心,秦舒努力打起精神,强忍着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埋进书本里,一有要胡思乱想的征兆,就用一大摞一大摞的课本和作业淹死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昵昵哝哝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完了。   过年对秦家来说是双喜临门的好时候,买的新房在装修并空置了这么长时间以后,终于可以搬进去住了。   秦爸回来之后,搬新家的事情就正式开始了,家电全都是新的,搬完以后自家人先一块吃了顿乔迁饭,宴请宾客的酒席定在了正月十五之后。   除了搬新家,秦爸也有别的事情要忙活,经过这几年生意场上的打滚,原先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已经开始有老板范儿了,秦舒一个个头还不到她爸咯吱窝的“小孩”,看着秦爸却是常常欣慰地在心里叹气——终于不用担心她老实的爸爸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那画面也是极好笑,若是秦爸知道,估计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开在s市梅河区的快递公司已经增加到了三个门面,另外一个相邻的区里也开了三家,秦爸的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好,这次回来之前去总部,承包了d城的代理权,过年回来好一段时间都在忙着这件事。   不少人都瞄上了快递这一行业,在从前物流业发达的地区,快递也渐渐兴起,行当不同但有相通之处,对于做惯了物流的有经验从业者来说,快递要操持起来,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当初秦舒会同意秦爸选择这一行的原因。   快递的兴起是必然的,随着网络的日渐兴盛,做这一行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开始的早,等到市场成熟以后,竞争力就会更大。   现在的结果证明了他们是对,秦爸承包了顺风在d城的代理权,虽然还有其他的快递牌子会进来,但是顺风这个名号,只有他们能用。而秦爸打算把d城市场按城区划分成两个,一边由自己开,请员工打理,另一边可以将代理权再代理给别人。   这个年过的很热闹,除了久违的年味,秦舒还从那些提着礼品登门拜访的远亲身上,嗅到了一种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们在走上坡路。   他们这个家和以前不同了,情况在改变,在某些人眼中,他们不再是失势者,不再是求上门也没人愿意开门的一家。   过年的时候陆林先十分“不要脸”地问要不要提点东西去秦舒家做客,被秦舒一掌推开,顺带赠送了一枚白眼。   “初中机场那次,我爸妈不是见过你么,他们对你印象还不错,但是讲真的,你现在上门,他们肯定会被吓到,然后你就会变成我爸的眼中钉……你要是觉得没问题你就来吧。”   秦舒这样说完以后,陆林先摸摸鼻子,彻底打消了要给秦爸秦妈打预防针的念头。别预防针没打,反倒让秦爸以为他是哪家来拐人的臭小子,一顿扫帚打出去那可就好玩了。   热热闹闹的年过完,高一第二个学期,到了文理分科的时候。   班主任在第一个学期末的时候有征询过大家的意见,选择表格也都各自填了,新学期报名的时候,秦舒和陆林先裴慕就不在一个班了。   陆林先和裴慕在理科重点班,秦舒在文科重点班,托裴慕的福,温姜的成绩有上升,被分在了文科第三个班。   这一年刚好是一中建校一百周年纪念,每个班都得准备一个节目参加庆典,秦舒班上由她负责,在第一次月考之后,挑选节目和排练节目的事情就操持起来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很死板,秦舒思考良久,认为节目不能挑的太出格,反正大家想看的都是每个年级的艺术班,至于他们,普通的歌舞或者朗诵就可以了。   最后,秦舒给她们班选择的节目是达浪舞,那个舞蹈喜感又适合青少年观看,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想来也不会被校领导盯上。   从愿意参加的人中选了十个人,五男五女,包括秦舒自己在内,她在手机里下载了教学视频,每天晚自习的时候,带着队伍到艺术楼里去排练。   艺术楼平时是空着的,这次每个班都分到了一个教室,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原本黑黝黝的楼一下就灯火通明了起来,每个教室都关着门,各个班都在练习自己的节目。   排练到第二周的时候,一个男生跟秦舒说自己身体不适,没办法再参加,申请退出。他的确是有一点身体问题的,秦舒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便点头同意了他的申请,另找了一个身量差不多的同班男生顶上。   好不容易让新来的男生跟上了进度,秦舒又听到一个消息——程洁班上选的节目和他们一样。   秦舒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选节目时并没有互相通过气,高二也有撞节目的,说起来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谁知,程洁他们可不这么想,得知秦舒班上的节目和她们相同,那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后来的日子再没消停过。   先是有人传风言风语,说秦舒班上抄袭程洁班上的节目,再有人说程洁班上的男生放话,如果秦舒他们真的敢表演那个节目,到时候就让他们好看,还有人说看了两个班的节目,明显程洁班上的更好……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之,后半段排练的日子,那些人的嘴巴就没有消停过。   抽签那天是秦舒代表班级去的,程洁那边抽到了九号,秦舒一看自己抽到的十八号,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原本秦舒以为,程洁他们就算要发难,也会等到正式表演那天,谁知,在彩排那天,他们就开始动作了。   程洁班上的达浪舞在第九个表演完,轮到秦舒他们第十八个上台跳达浪舞的时候,右侧观众席上突然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喝倒彩的声音。   会场选在体育馆四楼,有舞台,两侧也有观众席,来了不止一个年级,几十个班的演出者都等着彩排,虽然没有挤满整层,但是两侧观众席还是坐满了的。   右侧那儿,坐的是等待彩排的高二的队伍。秦舒和其他人一起在台上跟着节拍表演,眼睛同时也在往那边扫。有一半的人在喊着“下台下台”,另一半则是茫然加尴尬。   台上的人虽然都没有停下动作,但是好几个女孩子的脸都红了,秦舒被台下一阵一阵打量的眼神瞧着,心里一片窝火。   “下台——!下台——!抄袭——!抄袭——!”   声音整齐又洪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拉拉队在发力。   “呵……”   在音乐声的掩盖下,秦舒冷笑,心里已经将程洁剁成了七八块。   她和曲娉婷、樊纤纤在三中吃得开不是秘密,初中时就已经和一些高中的学长学姐一起玩了,不然也不会认识肖淑岑。   高二席中那些女的程洁基本认识个七七八八,上台前秦舒瞄到她和一群女的耳语,没想到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若不是她捣鼓,为什么只有高二的部分人会这么地“义愤填膺”,其他年纪其他班的,都不明所以地在台下看着顺带尴尬呢?秦舒还真就不信她们那么有正义感。   一直捱到结束,秦舒没有走侧边的楼梯下舞台,直接跳到地上,才站稳,班上一个男生就一脸急色冲了过来,“不好了!秦舒不好了!”   “怎么了?”秦舒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个时候出事,由不得她不往坏处想。   “张云被八班的人打了!就在楼下!”   ☆、第80章 程洁吃瘪   秦舒一惊,拽着他,“快带我去!”一边跑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刚刚……刚刚你们在台上表演的时候,程洁领着高二的那些人喝倒彩,张云气不过,就……就去找程洁说理,结果,结果他们班的男生就说张云欺负程洁……把张云带到楼下,打了几个耳光,还踢了他两脚!”   八班就是程洁在的班级,张云则是那个说身体不适不能表演,在排练中就退出的男生。   秦舒紧咬着牙,心下一阵恼怒。   张云体弱,出娘胎就带着病,说话轻声慢语,刚开学的时候班上有些男生笑他娘娘腔,后来知道他是因为身体不好,就没有人再笑过他了。他一开始要参加表演的时候秦舒还很高兴,谁知道还是受不住又蹦又跳的消耗量,中途退出了。   张云能欺负程洁?程洁别欺负他就好了!   又问:“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一点?他身体不好,那些人拉他走,你们拦住等我来不就好了!”   “我们也拦了,可是他们人太多……”   排练本来就不是正式表演,没有参加演出的人一般不会让来,张云和包括这个男生在内的几个人,都是来帮忙拿东西打下手的,程洁班上表演的人多,男生比秦舒他们队伍多不少,真要耍横,就这个情况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焦急地奔到楼下,空旷的楼层里,张云一个人站着,垂头摸着脸上的痕迹,另一手拍着裤子上的脚印,好半天都没能弄干净。另两个男生在旁边安慰他,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那场景看的秦舒又是难受,又是愤怒。   “他们打你哪了?”秦舒冲过,在张云惊了一下的目光当中,怒气冲冲地问。   “没哪……也不是很疼……”他还要笑,却被秦舒一声喝住。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一点都不好笑!我告诉你,这事儿我没完!他们打你哪了?嗯?我现在就报警,你说!他们打你哪了?”   见秦舒不像是开玩笑的架势,张云慌了,“算了吧秦舒,别这样……我不疼,你别惹麻烦上身……”   “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秦舒冷笑,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带张云回班上去,我去找程洁,班主任那我会去说。”   张云的脾气太软了,和他说是说不通的,他怕秦舒替他出头,会惹上那些男生,所以一个劲儿的想要息事宁人,哪怕挨打的人是他自己。   秦舒知道他这一点,所以也不准备多说什么,过来亲眼确认了他没什么大碍,就放心了。   奔上楼,刚进大门,程洁正在等着她。   一向看见秦舒脸就拉下来臭的能熏死人的程洁,破天荒露出了笑颜,走过去一手勾着秦舒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们每天扛着笔记本到学校里来,就为了看视频学舞蹈,真的很辛苦。你们随随便便就抄袭我们的舞蹈,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达浪舞是你原创的?”秦舒冷笑。   “是,确实不是我们原创的,可是这个节目是我们班先定下的,结果你们班还要抄袭我们,这是不是你们不对?”   秦舒按捺住甩开她手的冲动,“选节目的时候貌似是同一天,没有什么前什么后,唯一知道我们撞节目的是记录的音乐老师,她都没说什么,你反而一口一个抄袭,不觉得很好笑吗?高二也有三个班撞了节目,人家做什么了?是组织人喝倒彩,还是动手打人?”   “你的话我听不懂。”程洁的笑意敛了一些,眼里也冷了下来,“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呢?要打架?我问你,你找得到谁?你认得到几个混的?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挨揍啊?”   她拍拍秦舒的肩膀,放开秦舒,“省省吧,没用的,你玩不赢我。”   “秦舒会不会挨揍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你要是再威胁她,我现在就能让你尝一尝挨揍的滋味——”   陆林先的声音吓了程洁一跳,秦舒抬眼看去,他正站在程洁的后头,往常云淡风轻的那张脸,此时盛满了隐忍的怒意。   “你……”程洁的脸色有点难看。   陆林先从她身旁走过,在秦舒旁边站定,伸手将她落下的刘海撩到耳后,“没事吧?”   秦舒摇了摇头,程洁冷哼一声,“真是好登对……一样的惹人讨厌!”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刚刚找你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陆林先微拧眉头问。   “程洁在高二看台那带人喝倒彩你看到了吧?”见陆林先点头,秦舒继续道:“下来之后本来想找你的,结果我们班男生跟我说,张云被程洁班上的男生打了。”   陆林先的眉头更紧了,“他不是身体不好么?”   “是啊,本来就身体不好……他见程洁领人喝倒彩,去找她理论,结果程洁班上的男生说他欺负程洁,把他拉到楼下去打了一顿。”秦舒的表情有一瞬的疲惫,过后眼色又强硬起来,“原本我想,他们要说什么风言风语就算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值得花心神计较,可是今天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   秦舒和张云说了程洁威胁她的事情,“我的性格不够软,别人敬我我也敬别人,但是别人先来招惹我,我绝对没那么好放过他。现在决定权在你手里,我就问你一句,他们打你的事,你计较还是不计较?不计较的话,这件事就算我和程洁的私人恩怨,绝对不会牵扯到你一点半点,至于怎么和她算账,我也会通过我的方法处理。而你若是选择计较的话,那就听我的,我会帮你和我出气。”   “你是当做没发生过,一笑置之,还是要他们为打你的那几巴掌、踢你的那几脚付出代价?”   张云沉默了五分钟没有说话。   秦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秦舒……”   他在后头叫她。   “我听你的。”   秦舒回过头去,他很浅很浅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大度,不是不计较,而是知道自己没用,只好不计较。挨那几巴掌我很疼,腿上被踢的那几下我很疼,我想哭,想骂那几个打我的人……更想让他们为对我做的粗鲁行为付出代价。”   “我愿意听你的。”   ……   陆林先把他姑姑工厂里的律师顾问给借来了,秦舒在亲自登门和张云父母说明情况并取得允许后,律师代表张云父母起诉了殴打张云的那几个男生,并在辖区派出所报了案,要求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校方收到那份代为转交的信函时,有点懵。他们从没见过哪个学生闹矛盾会闹到法庭上去的,律师什么的都来了,这是什么阵仗?   秦舒班上的班主任被叫去谈话,秦舒已经把当天的事情经过都和他说了,但他并不知道后头还有律师呀起诉呀这些事情,得知以后也懵了,现今张云请了两天病假,他只好把秦舒叫到了办公室。   秦舒的回答滴水不漏,最大程度还原了当天的情况,接着,程洁以及那几个男生都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在听到张云的爸妈请律师起诉了他们时,那几个男生都傻瞪着两只眼,吓得脸都白了。   其中一个抖着声音说,“我……我们未满十八岁……不是……不是受法律保护的么……”   “你当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是未成年人犯-罪保护法?”秦舒突然开口冷嘲,“这几位同学难道不知道有一种地方叫做少、管、所?”   那几人腿都快软了,校长看了秦舒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训斥那几个男生。而程洁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对上秦舒的目光时,脸唰地也白了。   她大概没想到秦舒会动真格的吧。即使起诉这件事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但对于学校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几个肯定会被记过停课,哪怕最后没有落实到程洁身上,传出去,也没用什么“仗义”的朋友,会再搭理她了。   秦舒悠哉悠哉地欣赏着那几人的白脸,很快,校长打电话把他们的家长全都叫来了。   一开始那些家长都在袒护自己的小孩,嘴里说着怎么可能,我们家孩子那么乖,肯定是冤枉的,甚至在秦舒重复当天事实的时候,还指着秦舒骂她说谎。   对于这些人的行径,秦舒只是从鼻子里哼气,“爱信不信咯,你们家宝贝最好最听话,反正有监控记录在,就看看到时候警-察是信监控,还是信你们嘴里说的。”   监控确实在,如果不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话,其实没什么用,因为没人会去翻那栋楼的监控,但是出事了,那就不一样了。   在校长和他们谈话的时候,该来取证的,已经把监控视频拷贝走了,事实并不会因为这些家长说自己的心肝宝贝多乖多乖而有任何影响。   校长室里的气氛变了,那些家长开始骂自己的儿子,在听到他们说是程洁指使他们动手打人的时候,这些个气急攻心,又惊又怒的大人,纷纷把气撒到了程洁身上,一群家长围攻程洁的爸妈,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犹如菜市场一样,充满了骂街的声音。   秦舒淡定地看着好戏,淡定地看着程洁慌乱的脸,动了动嘴唇,悠然地火上添油:“对了,我们班的张云……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已经请了两天假,听说是去医院了。”   其实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他能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就可见一斑,。他的心脏比别人弱一点,身体比别人弱一点,负荷能力比别人差一些,其他机能都很健全。但,听在这些大人耳里那就不一样了。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程洁爸妈,也有些慌。   蔑视的眼神在大人吵吵嚷嚷间投向呆立的程洁,秦舒悄悄挪到她身边,用极其轻柔的语气开口,“怎么样?还要叫谁来打我?你不是说你认识很多混的人么?”   “你说我玩不赢你,现在想清楚,是谁玩不赢谁了么?”   ……   事情最后的收场方式很简单。   张云爸妈带着张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所有费用由那些男生的家长出,并赔偿了一笔精神损失费,最后才撤销起诉。   程洁爸妈也赔了钱,在周一开大会的时候,程洁和那几个男生轮番上台,发表道歉演讲,给“高一二班的张云同学致以最深最诚挚的歉意”,然后停课一周,记大过一个,录入档案。   出了律师的陆林先全程没有露面,秦舒也只是作为证人叙述事实,却教程洁他们好好地受了一次难。   原本秦舒是打算自己花钱请一个律师的,不差钱,再贵她也请得起,虽然请律师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打算打官司。   以后,再见着她,程洁会收敛些吧?她不是软柿子,不是谁都啃得的,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欺负。   本来赔了钱道了歉,事情就算完了,然而,却并没有到此为止。   ☆、81   赔偿的事情过了三天,秦舒去杨惠家吃饭,在房间里和秦画闲聊的时候,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原本只是闲话一场,谁知秦画却生气了。   “那个女的真那么跟你说?”个头已然抽高不少的秦画,看上去已经有半大姑娘的样子了,她拧着两道眉,“她还想打你?呵……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那天就过去了!哪会让你受那样的气?!”   秦舒奇怪,“你过去干嘛?你瞧瞧你这身板,还能帮我打架帮我挡拳头?歇了吧啊。”   “谁说我要自己上了?”秦画眼一横,“我不用自己上,也能收拾了她!”   秦舒眯起眼睛,对她这句话很是在意,想到上回在路口貌似看见她,坐直身子,招手让她近前,“你过来,我有事问你,老实说,不许骗我。”   ……   程洁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太好,被秦舒反将了一军,心里既憋屈又不平,另外还有一种想要摁住秦舒,好好教训她的冲动在心头叫嚣,让她根本无法平静。   那几个动手打张云的男生,被家长严令禁止不许再和她来往,她事后找他们道了歉,但是想要像以前一样一起玩,是决计不可能了。外头还有许多人在说她,为人不靠谱,出了事自己躲得远远的,让别人给她顶锅,年级里有许多吃得开的男生以前和她交好,现在也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她。   把这些全都算在了秦舒头上,程洁心里的愤恨又加重了三分。   晚自习回家的路有些黑,却不及程洁心头的郁色来的深重,曲娉婷和樊纤纤一个有事一个上专业课去了,今天只剩她一个人走夜路,程洁皱着眉,不在意黑漆漆的夜,心里对秦舒的咒骂根本停不下来。   离家还有一半的路,身旁骑自行车快速行过的一中学生渐少了,前方有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聊着天,程洁没有在意,出神地想着事情,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些人身边。   “等一等,小妹妹。”   一道喑哑的男生吓地程洁脚步一顿,猛地抬头,才看清身边那一群男人长得并不和善,一个个穿着黑夹克黑衣,烟头明灭闪烁,或夹在指间,或咬在嘴边。   那七八个男人围成圈,让开以后,中间那人才显露出来。   他坐在不知哪来的红色塑料凳上,腿跨开,撑在膝头的手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浓眉挺鼻尖下巴,剃地平溜的寸头,一双眼眯着,说话间鼻腔里呵出烟来。   这群人大概也是“混的”,中间的男人应该就是领头。   学校里有些男生也是这种做派,程洁不是和他们没打过交道,学校外的也见识过一些,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位大哥有事吗?”她扯了扯书包带,“我是不是撞着你们了?我赶着回家没注意……”   “撞是没撞着谁。”   烟头扔到脚边,凳上坐着的男人用脚尖碾灭,嘴角一歪,看着那烟笑了一瞬。   “不过……我老妹儿有话跟你说,麻烦你跟兄弟伙走一趟吧啊,小妹妹。”   程洁愣神间,路边突然开过来一辆车,唰地一声急停,下一秒,她就被推进了车后座。   ……   前面两个位置都坐了人,后座上左边右边也坐满了,程洁全身紧绷,想要拿出手机,却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车停了以后,她被带进一间屋子,进去后看见那几个男生也在,愣了一瞬,转头看到长桌前坐着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秦舒,心下立即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以寸头为首的那群男人在进屋关上门以后,就各自在沙发上或者凳子上坐下,“咚”地一声,秦舒手里的书丢在了木桌上,她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   “今天找你们来是有点事情要和你们聊一下。”秦舒回头叫了一声,“张云,你好了么?”   厕所里响起冲水的声音,门被打开,程洁和那群男生就见那个被打过的瘦弱男孩,拍拍衣摆走了出来。   “我听说校庆那天,这几位帅哥和我们张云说,自己是道上的,整个d城外面走的没几个不认识,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尝尽苦头。”秦舒又转回来,眼神紧盯着那几个脸色发白的男生,“是这么回事儿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识见识你们的能耐,说吧,你们大哥姓甚名谁,报个名号,后面那些哥哥们会替你们叫来,叫来我们再好好掰扯掰扯。”   秦画坐在她旁边玩着手机,看秦舒的表情有模有样的,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那几个男生已经抖如筛糠,程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一定境界,她想着什么时候把秦舒弄出来教训一顿,还只是想呢,秦舒就先付诸行动了。而且,看周围那些男人的架势,秦舒认识的人怕是不会比她少。她能叫得动的那些都是学校念书的,一群半大男生叼着烟,再怎么装腔作势,到这些人面前,估计都得成软脚虾。   “秦舒,你……”   程洁想说些什么,吓一吓秦舒,至少让她在动自己之前掂量掂量,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嗖地一声,一支笔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吧嗒掉在地下,在她侧脸上划出一道油墨痕迹。   “你闭嘴。”秦舒扫她一眼,看向张云,“去吧,去隔壁房间和这几位帅哥聊一聊,后面那几个哥哥跟你一块进去,那天他们怎么和你聊的,你也怎么和他们聊。”   几个男生被推搡进隔壁房间,张云和寸头的几个小弟也进去了,房间里剩下秦舒两姐妹,以及寸头和寸头身边站着的三个男人。   “放心吧,我不会打你。你没动我,我自然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别害怕,放松点。”   秦舒翻着书页,“你那天说,‘你想打架的话能叫到谁啊?原来你这么想挨打啊?’,还记得么?今天请你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真的,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非常非常讨厌你。”   她看向程洁,“你们对温姜的恶意从何而来我不知道,最开始三中门口初遇的时候,程度还仅限于互相看不顺眼,真正让我讨厌你的,是你们找肖淑岑,向段遇真嚼舌根开始。”   “这算是导火线,然而我并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一个……”她挑了挑眉,稍作停顿,“啧,总之各方面来说,就是很让人恶心就对了。你讨厌我,我清楚,不过,你要知道,我对你的讨厌,绝对比你对我的讨厌,还要更强烈一千倍一万倍。”   毕竟有前世的那一段过往加成。   “好了,言归正传。”秦舒从桌后头走出来,“请你以后识相一点,ok?不要再来试图挑衅我,以及我身边的人,如果再有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停在了程洁面前,悠然欣赏程洁紧绷的面部表情,一字一句犹有余韵:“这一次我不动手打你,下一次的话,我可就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了,程洁同学,希望你记清楚我的话。”   手在肩头用力一推,浑身紧绷的程洁一个趔趄,被秦舒推坐在地下。抬起头,看见的便是秦舒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睛,比手掌撑着的地板还要凉,那股寒意,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   “姐,你怎么那么轻易就放她走了?”秦画嚼着牛肉干,“我一见她就讨厌。”   “我要是真的动手打她,那不是和她一样low了?”秦舒揉乱她的头发,“张云教训了那几个动手打他的男生,这样就可以了。我们为的不是欺负人,我们只是要让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吓一吓他们就好了。”   说话间门又开了,寸头带着兄弟进来,“那个叫张云的小男孩已经送回去了。”   秦舒站起身,“今天的事情麻烦燕哥了,多谢您。”   “没事。”他走到沙发上坐下,“你是这丫头的姐姐,也等于是我妹,没什么好谢的,自己妹妹被人欺负,哪能坐视不管。”   秦画没放下吃的,嘴里还在嚼着东西,“就是嘛就是嘛,不用跟他客气啦姐。”   秦舒在她脑袋上盖了一下,“你就知道吃,还没大没小的!”   被叫做燕哥的寸头男人笑了一下,对旁边一个男人说:“你开车送她们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那人问:“那您怎么走啊?”   他没什么所谓,“让平子去开另一辆车过来,我在这等一等就行。”   话毕,秦舒领着秦画到他面前道谢加道别,跟着被指派送她们回家的男人出去了。   今晚就在杨惠家住了,她领着秦画这么晚才回家,吵醒杨惠估计又得挨一顿骂。   坐在车后座上,秦舒长吁一口气,回想起这整件事,还有一种半在梦中的感觉。   那个燕哥全名叫燕宁,是个在社会上行走的人,家里条件不好,十五岁出来讨生活,认识了一帮兄弟,因为会做人又有头脑,没几年在d城就有了点小地位。别看他长得成熟,实际上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跟着他的那些兄弟里,还有不少年纪比他大的,却都心甘情愿一口一个燕哥地喊着。   秦舒和陆林先去超市那回,就是在拐角处看到了秦画和一群穿黑衣的男人从街边走过,当时以为是眼花,谁知把程洁这事说给秦画听,秦画自己就把底全给秦舒招了。   那天街上的确实是秦画,她和燕宁一群人去吃饭,秦舒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吃了,没有说谎。   秦画和燕宁认识其实很简单,初中比较乱,不少小混混窝在巷子里,有时候抢抢学生的零花钱,有时候调戏调戏小姑娘,这些事情时常发生。   秦画就是被调戏的小姑娘之一,只不过她和那些吓得只会哭的女孩子不同,性子有点野的她,被那些大几岁的混混拦住以后,头一件事就是在墙角边找砖头,找着直接握手里,指着他们就问,“想挨砖头的尽管上来试试!我tm今天不砸死你们这些龟孙子,姑奶奶就跟你们姓!”   那架势比流氓还流氓,眼神中的凶光唬得那些男生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   燕宁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车,兄弟们正在巷子拐角撒尿,他一个人蹲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抽烟,正好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群带把的,欺负一个小姑娘,也真是几辈子的脸都一块丢到姥姥家了。”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起身快步过来,一拳一个全都放倒,而后居高临下地睨着秦画:“小丫头片子,没事儿少走巷子,今天就算没遇着这些傻逼,你往里头去,那群正搁墙角撒尿的大老爷们也得把你吓哭啰。”   说完转身找那群撒尿的大老爷们去了,秦画愣了愣,反应过来要喊他,他却头也不回地拐弯消失在巷子里。   再见面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在三中外的小卖部里买烟和喝的东西,秦画脚步一顿,然后扑到燕宁身边,“上次的事我还没说谢谢呢!你打架好厉害啊,可以教我么?”   他嘴角含笑,淡淡扫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打架。”顺手从插棒棒糖的地方抽了一支塞她手里,“小孩子还是老老实实过儿童节吧,这糖哥哥送你的,慢慢吃。”   丢下一块钱,径直朝外头招呼他的兄弟走去。   秦画拿着糖,转身看他。   “怎么,姑娘泡到了么?”他在小卖部外,打趣某个兄弟,笑容和方才对着自己时完全不一样,有点无赖,还有点‘少儿不宜’,那是属于另一个年龄的调调。   那人真有意思啊。   拆开包装纸,秦画一口把棒棒糖咬下半个,嘎嘣一声,碎糖末也落到了嘴里。   ……   其实刚开始秦舒看到秦画和一堆黑衣男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很担心的。   可在听秦画说了始末和那个寸头男的名字以后……她所有的想法都没了。   秦舒重生前,秦画是结了婚的,她的丈夫在d城所属市下辖的十八个县里都开了酒楼,ktv近百家,遍布省内各个地区,当时他在准备打造一个连锁品牌,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秦画夫妻俩帮衬了秦舒不少,这一点她一直都没用忘记过。   而她那个聪明又有头脑的妹夫的名字……正是燕宁。   这才是秦舒,在知道秦画认识了这么一号人以后,没有阻止她和对方继续来往的真正原因。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秦舒只知道秦画和燕宁认识了很多年,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重来一次,没想到还赶上了他们的恋爱史……说起来也算是一种缘分。   车子开到杨惠家楼下,秦舒领着秦画上楼,那车子一直到她们进了楼道才发动,踩着阶梯一层层往上,秦舒忍不住又开始念叨秦画。   “燕哥人虽然很好,但是你还小,还是别掺和太多他们的事情,知道不?姐姐不想你变成个太妹,整天妖里妖气就知道打架骂人……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敢整天脏话挂在嘴边,我非废了你不可!”   “知道啦……”秦画吃完牛肉干,还是没闲着,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包辣条,吃的起劲,“我很少和他们一块,只是偶尔会一起吃个饭,这回是我特地打电话找他说有事,平时真的不怎么常见,人家忙着呢,哪有空天天搭理我,你放心好啦……”   秦舒看她一眼,揉乱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第82章 伤疤   燕宁帮秦舒把程洁几个人半路截回去警告的事情,不知经他们中的哪个传了出去,不止是高一,活跃会玩的那些人,不管男女,基本都有所耳闻。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拨来拨去,自己几斤几两算得清清楚楚,自此,秦舒这个名字,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了这些人心目中的不可说。   没人会再想去找她的麻烦,偶尔在操场上看到她,也莫名多了一种“这个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大家都是外头玩认识人的,她却深藏不露,还在排名榜上占着文科第一的位置……   这些秦舒都不知道,她只觉得日子清净了很多,程洁是真的被吓到了,从她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那些原本存在的坏心思,全都被吓没了,连带着曲娉婷和樊纤纤,路上遇到时也不大敢直视秦舒的眼睛。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说得还真没错,对待程洁这种人,光是明着来还不够,她狠,秦舒就得比她更狠,黑吃黑有时候比单纯的正面迎敌,效果要强上好几倍。   在这种被部分人默默敬畏的环境下,秦舒度过了这个并不怎么平静的高一。   随着高二的到来,裴慕的个头越长越高了,秦舒每次站在他身边仰起脖子看他,都有一种淡淡的惆怅感。   “大家都是一个起点,怎么你就跟雨后春笋似的,长的这么快呢……”   “女孩子跟男孩子比什么身高。”裴慕无奈一笑,在她肩头一推,把她推到陆林先怀里,“去,你家这个个头也不矮,挤兑我干嘛呀,瞧你这德行。”   陆林先揽住她,笑笑,“他天天打篮球,个子当然长得快了。”说罢看向裴慕,“已经比我高好几公分了,我一米八三,你这得有八七了吧,走在学校人群里,头一个看见你,有点吓人了,还长啊?”   陆林先高一第一个学期就一米八了,现在十七岁一米八三,比大部分同龄人是要高出不少,但也不算逆天。裴慕这个就有点吓人了,一样的十七岁,已经一米八七了,再长下去,毕业的时候至少得一米九。   “身高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要长就长呗,高一点挺好的。”裴慕不太在意这个,对他来说只要达到一米八的标准就够了,过了一米八往哪长他都没意见。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哎不说身高,说一说你编程的事情吧林先,你卖出软件那事儿秦舒知道么?”   秦舒并不知道,当即便扭头问他,“你卖了什么?软件?”   “嗯……写了个软件,前段时间刚卖出去。”陆林先舔了舔嘴唇,“你最近不是忙吗,正打算这段时间和你说……”   说着白了裴慕一眼,要你多嘴!   裴慕嘿嘿笑了两声,“秦舒秦舒!快让他请客!请咱们大伙出去潇洒一把!他卖了老多钱了!我都知道!”   秦舒斜了他一眼,成功让他闭嘴,又看向陆林先,“嗯哼,现在有时间了,说吧。”   “前段时间写了个软件……酒店管理方面的,和买家谈了很久,还让他试用了一段时间,后来正式成交了……就这样。”陆林先握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卖了六位数,十三万,我爸妈都知道,这钱在我自己卡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这个数,没骗你,想怎么用我听你的。”   “十三万?!”秦舒伸出十个手指,“这么多?”   “其实也不算多。”陆林先给她解释,“酒店管理软件,一个价格几十万上百万的都有,我毕竟是新手,做的也不算特别纯熟,买家也不是大企业,只是小型连锁酒楼,只有几个店面而已,所以最后才谈的这个数。”   他摸了摸秦舒的头发,“我知道,和你写小说卖版税赚的钱比起来,这个钱很少,但是……我以后会努力,争取赶上你。”   秦舒握住他的手,“我觉得你很厉害啦,我只是运气好,和你这个比起来差多了,真的。”   “得得得,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裴慕在旁边摸胳膊,“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我,不带这么秀恩爱恶心人的,你俩真是过分啊,有没有一点良知和同情心啊?”   秦舒笑他,“你再这么欠啊,还得单身一百年,我天天烧高香诅咒你,你看着吧!”   “行行行我说不赢姑奶奶你……”裴慕换个位置绕到陆林先身边,“你家这位真凶啊,啧,同情你。”   话音落下,后脑勺上就挨了重重一下,陆林先挑眉,“说什么呢你,找打?”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裴慕咬着唇,在心里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苦情戏码。女主角是他,负心汉毫无疑问是陆林先。   三人打打闹闹,一路从一中门口走到中心广场,将双手举起枕在脑后,裴慕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悠悠地叹。   这种场景,真是让人没办法不想温姜啊……   *   原本以为不平静的高一过完以后,高二能过得安稳些,然而才开学一个多月,月考才过完,秦舒就接到若絮的电话,让她不论怎么样都要挤出时间,抽空飞到b市区一趟。   因为琳琅书的热播,林丞和叶劲等一干主演全都一炮而红,纷纷签约好的经纪公司,剧本源源不断地砸来,戏拍了一部接一部,停都停不下来。   自然的,其他人也打起了小说翻拍的主意,与凤书感情戏太少,不适合拍电视剧,赠君书就很适合,于是便被不少公司看上了。   这次若絮找她,为的就是这件事,通过前期洽谈,最后剩下三家公司对赠君书的版权有兴趣,决定权在秦舒手里,123言情方面需要她出面谈妥这事儿。   好在还只是高二,秦舒想了几天,划算过后,去办公室找她的班主任,谈了谈请假的事情。   高中学习本就紧张,作为尖子班的学生,少上一节课就是一场损失,秦舒一开口就是四五天,这简直就是在班主任的心口上划刀,想想就要滴血,哪有那么容易同意。   秦舒花了不少功夫说服他,最后还是秦妈亲自来学校找他说了,班主任才点头。   而秦舒请假的原因,倒是吓了班主任一跳,难得八卦心起,缠着秦舒问了好久,什么写小说,出版实体,电视剧版权啥的,全都追着问了个清楚。   没想到自己学生里还藏着这样的人物,年纪轻轻,十几岁的小姑娘,和同龄人的差距已经拉开了这许多,班主任一琢磨,越发觉得秦舒这姑娘特别。   闲聊的时候和其他老师说了,有在办公室的学生听到,很快,八卦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年级,然后蔓延到其他年级。   看小说是很多女生的爱好,男生虽然不看女频言情,但也知道男频的那些大神们厉害,秦舒请了假几天没来学校,课余时间,他们就凑在一块讨论,有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半信半疑的,总之,秦舒又好好地当了一把话题人物。   在b市的几天,秦舒没有闲着,一有空就和那三个公司的负责人见面,每天坐下一谈就是个把小时,昵昵哝哝一大堆事情,麻烦得紧。   最后,在经过考虑和考核过对方给出的条件之后,秦舒把赠君书的电视剧版权,卖给了合作过的唐仁。高二了,秦舒没那么多时间参与挑选演员啥的,但是唐仁方面答应,选演员的时候,会把具体资料传给她过目,如果她觉得不合适,他们随时可以换人。   大概是合作过一次,找准了秦舒的命门,唐仁知道她比较在意的是决策权和参与权,所以劲儿一下就用在了点子上,给出的条件瞬间入了秦舒的眼。   等秦舒回到d城时,温姜已经去h市进修了,少了个可以说话的人本就忧伤,学校里的其他同学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郁闷之下,秦舒只好把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用在了些小说上。   虽然课业繁重,但她每天回家,还是会进黄金屋里去写个一万多字才出来,字数存到了一定的量,阴阳客栈第一部销量大好的喜讯也随之传来。   之前早就已经上市了,这是再版了好几回以后来的喜报,总销售册数破了百万,忆念坊那边特意做了个活动给秦舒站台,123言情也够义气,首页大图整整挂了两个星期,算上琳琅书开播和收视第一那两回,“卿书”已经霸123言情首页好长时间了。   第一部卖的好,第二部的连载很快也开始,秦舒白天学习,晚上在黄金屋里码字,保证了阴阳客栈2的更新量,入账也如流水一般,数都数不过来。   忙起来日子过的飞快,假期时秦爸购置了一辆小车,秦舒要补课,没能去s市,温姜在h市还没那么快回来,每天忙里偷闲,在微博上更新一些小漫画,秦舒见不着她,时常翻微博看她画的小萌物,心情也能好起来。   赠君书剧组组建完毕,到达横店开始拍摄时,秦舒已经进入高二第二个学期的紧张学习中了,只剩这最后一个学期,接下去高三的一整年里,全都是复习。   演员是她看过的,这次挑得很合心意,没多折腾就筹备完毕,有负责人定期告知她剧组的进度,虽然人不在横店,资讯却很通畅,全都是第一手消息。   她这边学业和小说加在一块忙得歇息时间都没,秦琦那边却很悠哉,她和几个朋友再次组队参加塔刀比赛,地区赛中获得第一名,打进全国赛,虽然只是四强,却已经闯出了名堂。   那段时间秦琦的微博上全都是世界赛的消息,就连秦舒这种不会玩游戏的,也知道了代表中国出战的那个队的名字,以及对方韩国队的名字。   离高二结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秦妈去了s市,留下秦舒一个人在家,生日那天特意打了个电话回来,让秦舒去杨惠家吃长寿面,一直没有过生日习惯的秦舒接完电话,想想没什么事便去了,谁知,好好的生日,却和杨惠大吵了一架。   杨惠的小儿子林佳安,是秦舒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经长到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了,杨慧就他一个儿子,娇惯得很,养成了一身的毛病,动不动就耍脾气,动不动就哭。   秦舒到杨惠家吃饭的这天,林佳安闹了一天,要杨惠给他买什么玩具,杨惠一开始不答应,被磨得没办法说第二天再去买,林佳安却不同意,一直干嚎着闹。   到了吃饭的时候,杨惠在厨房,让秦舒去客厅问林佳安要吃什么菜,好帮他盛点。   林佳安嚎累了正玩着电脑,结果秦舒一过去问他要吃什么,他又开始耍赖,一直咿咿呀呀地哭闹,还拿鼠标垫丢秦舒。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吃什么?”秦舒的表情拉了下来,“好好说话!别跟我耍脾气!”   他却不听,见秦舒敢凶他,从凳子上跳下来,用脚踹秦舒,还擂起拳头往秦舒身上砸,秦舒一开始只是让,往后退,一边喝止,“你再闹试试看?我要动手打人了!”   林佳安一听,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变本加厉,秦舒气地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他一边嚎一边死命用脚往秦舒身上蹬,秦画见了斥他,“谁让你踢姐姐的,别闹了听见没?!”   念在他还小,秦舒把他往地上一放,退后一步,垂头拍拍衣服和裤子上的皱褶,谁知猝不及防间,林佳安爬起来,拿起旁边的塑料凳就往秦舒身上砸,秦舒被撞地倒退一步,还没站稳,林佳安又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朝她丢去,秦舒深吸一口气,抬步朝他走去,他瞪着眼睛,又拿起杯子,将杯里的热水全数泼到了她身上。   再也忍不住了,秦舒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提起来,一路从客厅拖到阳台上,他开始边哭边嚎,“妈妈!妈妈!她要打我!她要打我!”   秦舒却不管其他,冷着脸将他拖到阳台,往地板上一丢,一脚踹在他背上,他摔趴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杨惠赶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你干什么?!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狠?!”   秦舒又补了一脚,“弟弟?这么没教养,是哥哥都不管用!”   杨惠啊地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林佳安,用d城方言骂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就下这么重的手,你脑子有毛病啊?”   “我脑子有毛病?”秦舒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该教的不教,养得无法无天,到底是谁脑子有毛病?”   “你再骂一个试试?”杨惠抱着林佳安站起来,眦目瞪着秦舒:“你打他就是不应该!你再骂一个试试?!”   “他就是没教养。”秦舒脾气也上来了,不顾过来拉她胳膊的秦画,毫不畏惧地迎上杨惠的目光,“再这样教下去,他以后就是个垃圾!”   “我撕烂你这张贱嘴——”   杨惠放下林佳安,扑上去要打秦舒,秦画一边喊着“别吵了”,一边夹在两人中间隔开她们。   杨惠扯着秦舒的衣领子,秦舒抓着她的胳膊,推搡了半天,见自己奈何不了已经长大,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秦舒,杨惠红着脸骂出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得远远的!省的现在来祸害弟弟!”   “你是不该生我。”   秦舒松开了手,表情冷了下来,眼里神色暗的吓人。   “你一生下我,还没出医院就把我卖了,要不是我亲爹花了两倍的钱把我赎回来,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只会生不会教,你生我们干嘛?你生下我可你管我了吗?我没教养……怪谁啊?”   狠狠把杨惠揪着她领子的手掰开,然后甩开,秦舒冷冷了杨惠一眼,转身离开她家。   走出楼道,天色已经黑了,秦舒一个人走在不怎么热闹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了十几分钟以后,陆林先打来了电话。   她久久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不对劲,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忍了好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秦舒梗咽着,“林先…你来接我好不好……”   *   陆林先家一楼的地板上堆满了果酒瓶子,拦也拦不住,秦舒盘腿坐在地上,一瓶接一瓶地仰头喝下。   她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和平时判若两人,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很多未曾对他提过的事情,关于她的家庭,她的成长。   秦舒被抱给秦爸秦妈之前,其实还有一段插曲,因为来自公婆的压力,杨惠无比想要生个儿子,第二胎生下秦舒以后,动了把她卖掉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   还没出医院,秦舒就被买家抱走了,若不是秦国华执意要追回来,和杨惠大吵一架问出下落,并花了双倍的钱赎回她,现在她会是谁,还是个未知数。   这件事秦舒上辈子就知道,一直没有拿出来说过,是因为没有什么场合值得她旧事重提撕自己的伤疤。   是的,这是一道伤疤,于秦舒而言,她不恨秦国华和杨惠什么,唯一怨的就是杨惠当初想卖掉她这件事。   “是啊,我不是儿子,我只是个不值钱的女儿,儿子多金贵啊,她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得捧在手心里了,我算什么啊,不过是借她的肚子托个生,一面世还没睁眼,就把我转手卖人了……”   “在她心里我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呵呵,不对……应该是说我们这些女儿都是猫狗,只有那个儿子才是她生的,才是她的宝贝……”   陆林先揽过她的肩头,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你不是阿猫阿狗,也不是东西物件,你就是你,是钱买不来的……别拿别人的错伤害自己,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别这么说自己……”   秦舒喝的有点晕,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凭什么呀,她经过我同意了么,她不乐意生我养我,我还不乐意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呢……”   “我讨厌死他们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作践我……”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改变的和未曾改变的,那些轻视和伤害,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变迁而消失。   好比一出生就被亲生母亲卖给别人这件事,不管再重来几世,都是秦舒心里难以抹去的一道疤。   *   她攥紧了陆林先的衣摆,就像抓住溺水前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83章 加更 陆林先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开始和她聊起了别的东西,把话题转到她的爸妈身上,很快便让她忘了那些难过的事。 提到秦爸秦妈,秦舒冷静不少,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情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我爸最疼我了,我奶奶虽然不大喜欢我,但是她也常对我说,我爸要是能的话,天上的星星都愿意给我摘下来。” 换了一种风格,叙述中满是淡淡的温馨。 “我不太注意脚趾甲长短,每次都是把袜子勾出小洞了才知道长了,我妈总是坐在小凳上,托着我的脚给我剪指甲,絮絮叨叨地教训我,说女孩子不能这样,不能毛毛躁躁的,小事也要上心……但是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教训过我,下一次照样会给我剪。” “我爸呢,他厨艺很好,前几年还没开始做生意,每到暑假和过年,我都只吃他煮的饭菜,有时候和我妈闹脾气了不肯吃饭,躲在被窝里,我爸就会给我煮酒酿小圆子,端到床边来,逗笑我,然后看着我吃完,连汤也要喝干净。” “我的确不怎么像个女孩子,有段时间不知道抽什么风,鞋带散了也不系,我姐提醒我,我就说‘让它吧,摔倒算了’,我爸拿我没办法,每次都会蹲下给我系鞋带。” “家里穷的时候那些邻居都笑啊,说我爸妈是穷人养娇花,说我又不是儿子,他们却也当宝贝捧着……” 秦舒歪在陆林先的怀里,眼睛已经迷瞪到睁不开了。 “要是我是他们生的……像我妈一样,骨架小小的,大眼睛,多好看……” “像我爸一样,个头高,数学又好……” “要是我是他们生的该多好……” 陆林先不厌其烦地在她背上轻拍着,她的声音渐小,慢慢消失,陆林先低头看去,她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等了几分钟,确定她睡熟了,陆林先起身把她抱进房间里,放在床正中央,盖好被子,被角掖地严严实实,然后才去收拾客厅。 一整个晚上,他的心情都很不轻松,他没想到秦舒的家庭背景这么复杂,平时淡淡地不怎么言语的一个人,心下居然藏着那么多事儿。 脚碰翻了一个瓶子,他没有立即俯身去捡,而是站在厅中,有些出神地呆站了一会儿。 * 第二天起床时,秦舒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林先的脸,大脑当机了一瞬。 他却很自然,就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似地,问了早安,洗漱穿戴过后,在早餐桌上,送给她一个盒子。 “生日礼物。”他笑了笑,“昨天就想给你的,打开看看。” 打开盒盖,里面装的是一只手镯,银白色的,中断有细钻,非常亮。 秦舒喜欢戴手链和手镯,第一反应是拿出来端详了一会,在陆林先“试试”的催促中戴在了左手上,不得不说这个款式真的很好看,衬得手腕又白又细。 看了一会,秦舒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个好眼熟……等等,施华洛世奇?多少钱?!” 喜欢手镯和手链,对这些东西当然有研究,什么卡地亚,什么克罗心,各个牌子的各个款式秦舒都没少看,戴上手以后就认出了,这是施华洛世奇mini。 “不贵……”陆林先停了停,“一千四百多。” 而已两个字没敢说出来,他怕秦舒会骂他。秦舒虽然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从来没买过,平时戴的都是一些玻璃珠串或是木珠串。 本来他是想买卡地亚的,卡地亚有一个love系列特别出名,可是他去官网看了看,和他的审美对不上,于是就没买。那个的价格差不多四万,买了的话,秦舒估计至少得骂他半个小时。 对于陆林先来说,从四万缩水到一千四百,那可不是不贵嘛,还挺便宜。 秦舒瞪了他好半晌,最后叹气,憋出一句算了,“我知道你是想逗我开心……不过钱可别这么花,多糟蹋啊……现在还小,你要真想挥霍,等咱月入百万的时候再来。” 说归说,他的心意还是值得表扬,秦舒把手镯戴好,冲他挥了挥,“我很喜欢这个手镯……” “……还有你。” 陆林先很高兴,不只是因为她最后的三个字,还有之前那一句‘等咱月入百万的时候’。 她的未来计划里是有他的,对吧? 知道这一点,比任何事情都让他更高兴。 前一夜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此时此刻,只有两个笑的像傻x的人在无言对视。 * 秦妈打电话来问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秦舒没有把实情告诉她,搪塞过去以后,再没有去过杨惠家,也没有接杨惠一个电话。 高三浩浩荡荡地杀来了,秦妈从s市赶回来陪秦舒备战高考,每天晚上都熬好了汤给她喝,直喝得秦舒长了好几两肉。 陆林先倒是悠哉,一边复习,一边还在捣鼓他的编程大业,问到大学准备念什么专业时,想都没想就答,计算机。 秦舒和他商量过了,两个人都打算考b市,裴慕也想考b市,但是有点犹豫,温姜从进修的地方回来以后,也说要考b市,听她这么说,裴慕难以抉择的毛病瞬间就治好了,嚷嚷着一定要跟上大部队的节奏。 日复一日的复习枯燥无味,井井有条规律十足的生活一天天过去,在高考前两个月,秦舒完结了阴阳客栈2,全心全意做最后的复习。 他们一群人中却出了一个叛徒,在给秦舒补了一个多学期的课之后,陆林先提前被b大录取,请假三天飞去面试之后,他成了提前通过独木桥的人之一,肩上的重压也卸下了一大半。 秦舒的学习还要继续,其他人羡慕陆林先,却也只能羡慕,她不同,每当学得累了,她就嫉妒心泛滥,开始逮着陆林先猛咬,陆林先一开始惯着她,任她怎么咬都不反抗,后来实在受不住她的尖牙,只好挠她的痒来躲过一劫。 苦中作乐的日子珍贵又甜蜜,考试的最后一天,走出考场的瞬间,秦舒站在太阳底下,眼前晕眩地仿佛在做梦一般。 分岔路口就那么走过了,让她担忧害怕的上一世,在记忆中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和她如今的轨迹,如今站的位置,已然相去甚远。 陆林先以为她太紧张了,给她揉了半天头,嘘寒问暖担心了半天,却被她猛地抱住,想要好好问清楚怎么回事,然而怎样都无法挣开。 只好任她抱着,她埋头在他胸前,不知是不是在哭,他只知道她抱的很紧,一点半点都不肯放松。 裴慕和温姜出来后,她才好一些,终于从他怀里出来,却攥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 “去旅游吧。” 她目光熠熠,看着他说。 “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和你。”   ☆、第84章 男神女神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秦舒和陆林先正在丽江。   一人带了一个中等大的行李箱,除了丽江以外,还拟定了三四个地点,他们打算在外停留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温姜的艺考成绩不错,文化成绩也不错,对于能不能录到第一志愿并不是很担心。高考完的这个暑假,她像以往一样,跟着家里大人外出游玩,原本想邀她一起出去的裴慕,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四处看风景。   得知秦舒和陆林先两人一起出去了,还要在外停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温姜在头一天晚上就打了电话过去。   “哎嘿嘿嘿嘿……你俩在干吗?”   “在。”   秦舒的声音和平时不同,冰火两重天似的,又热又冷。   “姐们你搞啥呢?你要是不打电话过来,我们这会儿就能顺利完事儿了。”   “哎……?”   后知后觉,温姜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在”,和后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俩的犀利不相上下,温姜是嘴炮派,秦舒却是行动派,说说还好,真的要把那些豪言壮语落实,温姜还是比不上秦舒敢做。   所以,明白秦舒话里的内涵以后,她当场憋红了脸,“你……你……你注意点,我我不打扰你们了……!”   结巴地挂了电话,她吓得冲到厕所里,用凉水好好洗了把脸。   *   秦舒四人都考去了b市,陆林先一个人在b大,秦舒和温姜、裴慕去了b市的另一所大学q大,两所学校离得不远,要见面,打车或是坐公车都很方便。   陆林先学计算机,秦舒学历史,温姜学美术,裴慕学外语,贺人玉和廖君彦去了n市,同在n大,前者学艺术主修音乐,后者选的则是金融。   入学时有接新的学长学姐在等候,认识新舍友,参加社团,举行迎新晚会,一连串的事情挨凑在一起,快得像是眨眼就过完了。   秦舒和陆林先隔两天就见一次面,对于大学异校恋情侣来说,这个频率不算少了,但相比起他们以前初中高中天天见面的日子,这情况实在是“艰苦”。   温姜提议,“不然你俩自己出去住呗?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和你那些舍友待在一起,她们喜欢的东西都太无聊太幼稚了,连我都适应不了,更何况是你。”   她说的是实话,秦舒那个宿舍的几个姑娘,要么家里管得很严,到到大学来就像出笼的鸟,终于有机会放飞,扑腾得实在是欢,要么就是本地的,娇生惯养家境也不错,热衷约会化妆交际什么的,全都是秦舒没兴趣的东西,她根本就和她们玩不到一块。   秦舒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最常做的事就是进黄金屋码字,不知不觉间倒是存了不少的稿。   温姜的提议很可行,秦舒考虑了一会,“行,不过现在太早了,和他一起住……啧,不如我们俩出去住吧?房租我包了,你觉得怎么样?”   温姜和她宿舍的人关系不热络,但是处得也还好,搬不搬出去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秦舒邀了,她也就点头同意。   “不过……回头你家陆林先要是嫉妒我,你可得替我解决麻烦啊,是你找我一起住的,等会他怪我抢他机会,那我可不知道上哪哭去!”   就这么说定,秦舒便开始忙找房子的事,陆林先来搭手帮忙,期间也问过她,为什么出去住不是和他而是和温姜,被秦舒以“这里离你学校不太近”为由搪塞了,实际是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同居。   裴慕得知她们要搬出去住的消息,也想插一脚,秦舒想着没喊上陆林先,却偏偏喊了裴慕,这样不太好,遂也拒绝了他,就两个女孩儿,自由自在的,在屋里干嘛都方便,也没那么多顾忌。   更何况裴慕这家伙,凭借着一张好脸,进入大学还没多久,已经被不少女生盯上了,同年级的新生,大二大三的学姐,朝他伸出橄榄枝的人不少,要是他和她俩住一块,被别人知道,不知得招来多少麻烦。   秦舒和温姜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经常看到他,每当这时候,秦舒就会打趣,“你看看那家伙,穿件背心在场上挥汗如雨,旁边那些姑娘全都看呆了,那运球走位真是浪得不要不要的。”   温姜没什么回应,有时候秦舒急了也会问她,“我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成不成倒是给个话啊,你们俩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微博上的漫画连载已经变成定时的,除了上课,温姜的空余时间都在画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不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爱好,在住家时也不例外。   听到秦舒那样问,坐在电脑前的温姜一愣,接着含糊道,“什么成不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慕喜欢你我们都知道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哎我说,这都拖了多久了,高中看你俩天天黏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有进展了,现在这样吊着是怎么回事啊?”   她问的急,温姜却不说话,停顿片刻又继续画她的画。   “我说,等等裴慕可真给别人抢走了,学校里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啊,条件都挺好的,那时候你可别哭……”   “好了,我知道了。”温姜打断她,“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要画画了,你安静一会。”   秦舒无法,只好闭嘴不言,坐在电脑前说要画画的温姜却半天没有动笔,她用秦舒听不见的音量,垂头嘀咕了一句:“谁知道他喜欢谁……又从来没听他说过……”   *   裴慕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还真不是吹的,一米九的大高个,身材健朗,五官帅气,气质阳光,笑起来又招人疼,往那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咧开个嘴角笑都能电晕不少姑娘,对于这满学校大好年华的女生们来说,这都不适合恋爱,什么才适合恋爱?   于是一个个发动攻击,阳光、腼腆、文静、高冷、妖艳、各种类型层出不穷,简直把小说桥段用了个底朝天。可是都没用,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裴慕就像是个榆木脑袋,不管女生怎么暗示,他都好像没有搭上线,一窍不通,急的一群姑娘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温姜看在心里,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就像秦舒说的,高中时他们俩黏在一起的时间不下于秦舒和陆林先待在一块的时间,说没有半点感觉,那是假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温姜能感觉到裴慕对自己的不同,但是他从来没有开口提过,如果真有那个意思的话,怎么可能憋这么久?高中要学习不说还能谅解,现在都大学了,他也没用任何表示,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对她好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好朋友?   温姜拿不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学校里那些天天围着裴慕转的女生让她很不舒服,可她自觉自己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假装看不到,为了少生气,去找裴慕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这样的情况本来就已经够棘手,偏偏裴慕的照片被学校里的女生贴在了什么论坛上,那是他跃起投篮时的一张抓拍,背景配上他出众的脸和身材,画面美的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那张照片在网络上一炮而红,他们念的这个学校是985,名头一出就迷倒了许多好学霸这一口的女生,再加上他确实长的好看,又是不娘炮的运动阳光型,在投篮照红了以后又有好多抓拍和偷拍的全身照、图书馆看书照相继被人传上去,裴慕的各种资料被人扒出来,微博粉丝一夜之间暴涨。   这还没完,一档名叫happyday的当红娱乐脱口秀节目做了一期“大学生风云”主题,裴慕就在十一个受邀人之列。   在征询过秦舒的意见之后,裴慕大大方方地应邀去了,其逗比本质在节目里一览无余,因为礼貌绅士的气质,节目播出后,收获了一大批网络粉丝,说他“又帅又暖又逗又萌”,秦舒光是看评论就笑了一整天。   温姜就没那么高兴,应该说是又替他高兴,又有点高兴不起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更多了,网络上又有一大批姑娘嚷嚷着要为他考来这个学校,或是已经在念大学的嚷嚷着要来看他、要追到他什么的。   被这样的情绪影响,裴慕回来之后,温姜就一直躲着他。   就像她对秦舒说的:“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太奇怪了,这样被一个人影响心情影响情绪甚至影响思考能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我不能这样,我觉得我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我觉得短时间之内我最好不要和他见面。”   秦舒最懂她,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问题所在。感情是这两人闹了个乌龙,明明双向喜欢却都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所以比赛装哑巴……   “裴慕也真是的,明明长了张男神脸,非给自己整了一部备胎历险记出来。”   对陆林先吐槽完以后,秦舒豪情万丈地杀去找到裴慕,对他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教育。   结果非常成功,裴慕在呛了三次打翻一杯饮料之后,终于开窍了,那封死已久的任督二脉总算是通了,他连账都来不及结就夺门而出奔去找温姜,出门时还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趔趄地差点摔倒。   “真是让人操心啊……”   秦舒坐在位置上幽幽地喝着果汁,叹气的模样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   一个小时以后,她接到了温姜打来的电话。   从入学开始就风靡全校女生、甚至浪到电视上收获了一批忠实粉丝的q大男神裴慕,和q大美术系的童颜美女温姜,终于正式开始交往——   秦舒收起手机,十分坏心眼地想,追裴慕追的最凶最有自信的那几位女神,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知会有多心碎……?   ☆、第85章 撕X大战   温姜和裴慕光明正大地牵手走进学校以后,追裴慕的那些姑娘们都炸了,一个个在微博或是其他社交网络上用大串大串的文字抒发自己的情绪。   而那几个“女神”则稍微含蓄些,或冷笑或暗嘲,要么就是表达洒脱以彰显自己的不同。   还好学校里没人知道温姜就是那个拥有三十几万粉丝的微博画手“茶姜”,和裴慕在一起这件事并没有给她造成很大的麻烦,裴慕的粉丝只是在网上说说,影响不大。   解决了一桩心事,温姜和裴慕做东,请秦舒和陆林先吃了顿饭,期间接到了贺人玉几人道喜加调侃的电话。虽然被损了一顿,但一点都不妨碍裴慕喜悦的心情,几杯酒下去,脸喝得红通通的,那笑起来的傻样半点男神范都没有,看得秦舒直摇头。   陆林先在学校里同样受欢迎,只不过他上课忙下课也忙,一不小心就把周围爱慕的眼神全忽略了。   他现在已经在为以后做打算,忙得连和秦舒见一面都难,一开始两个人都不习惯,后来慢慢适应下来,他和秦舒也都习惯了。俗话说的好,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少见些,也是在为以后的幸福生活打下良好基础。   吃完这顿庆祝饭以后,秦舒依依不舍地把陆林先送上了计程车,然后在裴慕和温姜旁边做电灯泡,三人一起走回她们租的房子里。   说起来也算是“报应”,高中时秦舒和陆林先总是肆无忌惮地虐裴慕这只单身汪,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他和温姜虐秦舒了,而且这种状况估计还得持续好久。   大学校园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过了,回d城过了个年,第二个学期开学后没多久,温姜那儿就出了点麻烦。   她以“茶姜”这个名字在微博上更新小漫画已经差不多三年了,一直都好好的,回评数一般都是在一千五六左右,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本来微博下挺干净的,可自打她转了一条微博以后,麻烦事儿就没玩没了地接踵而来。   在微博上画漫画的不止她一个,她不是名声最好的,也不是名声最差的,近几个月,有一个名叫“姗迪宝贝”的博主惹怒了画手圈一众人。   该博主在最开始玩微博时,说自己并没有想要成为漫画家,只是想做个单纯的小白领,画的东西也不是很好,全是些简陋的简笔画,后来她开始画自己的恋爱史,紧接着就一炮而红,拥有了一大批死忠粉。   然而,她画了好几年,画工没有一点进步,依旧是几年前的简笔画水平,却一改以往说辞,声称自己的梦想是做一个漫画家,在用着最新的苹果产品的同时,借其他营销号之口卖苦情,说自己几年穿着同一件大衣,一双鞋子穿好久舍不得换,引得一众粉丝大呼心疼。   转发时配文却说“其实我自己觉得吃点苦没什么的”,生生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励志向上的鸡汤型角色。   利用在微博的广大人气,姗迪宝贝成立工作室,出单行本,出周边,私底下却干着抄袭的勾当,抄袭被曝光以后并未作出任何回应,装聋作哑继续以自己的经历传播所谓“正能量”,接着又开发app,说要给同行鼓励,振兴漫画行业,却未经画手们的允许和授权,擅自把别人的画作放到自己的app上,甚至不署名,全都打上了“佚名”。   app只要有人下载,姗迪宝贝作为开发商就有钱赚,被她剽窃了作品的画手们最无辜,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却还要被姗迪宝贝的脑残丝骂,诸如:“我们姗迪用你的作品是看得起你,没有姗迪谁知道你是谁?想出名也不用这样,真是疯了”、“用一下你的作品怎么了,你画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我们姗迪还帮你提高知名度了,她放到app上又没有钱赚,真是给脸不要脸”……此等言论层出不穷,引得满圈画手纷纷震怒。   许多写文的作者厌恶其行径,也一个接一个加入了声讨她的行列。   秦舒忙着写文,出版再版还有漫画版权以及赠君书电视剧开播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没有时间上网,也就没有太过关注这些事情。   而温姜作为一个画手,对于姗迪宝贝这种行为非常看不上眼,事情大闹时,转发了其他画手讽刺姗迪宝贝的微博,谁知引来一大堆脑残粉,在评论下辱骂温姜,说她是因为嫉妒所以才针对姗迪宝贝,除此之外还收到了许多私信,温姜一上线,就被那些骂人的话烦到不行。   秦舒知道以后气的不得了,登上微博看到温姜评论下的惨状,再看到她迫不得已被逼到关闭了评论,当场爆了句粗口。   *   姗迪宝贝的粉丝脑回路实在神奇,面对着许多画工比姗迪宝贝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画圈大神,还能腆着一张脸说:“你就是嫉妒我们姗迪!骂姗迪之前也不看看自己画的是什么!”   茶姜只是她们围攻的画手之一,评论和私信被占领的画手还有不少,她们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胜利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只不过是让姗迪宝贝的名声更臭了而已。   正当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好几天没动静的画手茶姜,突然发了一条带图的微博。   【茶姜v:拳打手冢治虫,脚踩宫崎骏,论简笔画大神卖鸡汤上位的光辉之路[图]】   图里有姗迪宝贝“漫画”里的女主角,由简单几笔线条勾勒出的人形,堪称小学生水平的巅峰,在那张巨大的脸上,印了这样的文字:   不会画画,但是会卖鸡汤;不会画画,但是会抄袭;不会画画,但是会卖苦情;不会画画,但是会剽窃;   鸡汤熬得香,抄袭抄得棒,苦情卖得好,剽窃剽得棒;   所以你是大神,你了不起;   中国漫画行业的未来就是你。   在这么一段讽刺的话之下,是姗迪宝贝那歪七扭八的线条构成的其他画作,还有她抄袭的证据,剽窃的证据,以及粉丝将她和大神手冢治虫相提并论的经典言论——“手冢治虫画的不是也简单么,他不也是大师,凭什么姗迪画得简单就要挨骂”。   长图最后一格的背景是黑色的,上面用血红血红的文字写着:   我们不会卖鸡汤,我们不懂卖苦情,我们拒绝抄袭,我们反对剽窃;   因为我们是创作者。   手中的画笔,有人将它当成敛财捞名气的工具,有些人将它当做梦想的权杖,前者流在纸上的是毒鸡汤,后者挥洒的却是十年一日的汗水。   有些东西可以不计较,但手中这支笔却不容玷污;   画手这两个字,姗迪宝贝——   你、不、配!   这条微博一出,引起许多画手共鸣,转发量迅速破千,朝万增长,而姗迪宝贝的粉丝没想到茶姜居然还有胆子再来,一个个冲到她微博下,在转发里骂她。   秦舒在微博发出后就转了,言辞犀利不输温姜。   【卿书v:抄袭剽窃零容忍,要撕茶姜的先来撕我,没有实力的鸡汤女王就应该披星戴月麻利地滚[转发微博]】   秦舒发声了,她的粉丝一阵沸腾,从高中之后她就没有这般动怒过,这时候粉丝们一个个地在微博下点起了赞。   琳琅书上映,加上十六国和阴阳客栈的出版,她的名气早已不是从前能比的,互为微博好友的基本都是大神作者,见她转发了微博,不少大神也顺手转了一个,虽没有说什么,但也算是表了态。   贺人玉转发了秦舒的微博,配文和她差不多。   【人玉公子v:抄袭剽窃零容忍,要撕茶姜连我一起撕[笑][转发微博]】   作为温姜的男朋友,裴慕自然不会落后。   【不想长高的裴慕v:要撕茶姜的,先来撕我[笑][笑][笑][转发微博]】   陆林先很少玩微博,不像他们一样是大v,忙里偷闲看见这情况,也顺手转了,只不过没有配什么字。廖君彦也是同理。   之后,和秦舒交好的新晋大神黑衣总受也转发微博并用文字表态声援她,连带着秦琦和叶怀希也掺了一脚。   他们两个已经是职业电竞选手,打过几次比赛之后,一起加入了一个职业队,在游戏圈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人,尤其秦琦,身为一个女性玩家,一手好技术加上一张好脸,宅男粉丝人数一点儿不少。   【秦十一v:没见过抄袭剽窃画的烂还这么嚣张的,在我们游戏圈,没实力就该麻溜地哪凉快哪呆着,支持原博,要撕的算我一个[转发微博]】   秦十一是秦琦的游戏名,叶怀希在她之后很快也有了动静。   【叶怀希v:十一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笑],也算我一个[转发微博]】   他们俩的微博一发,许多玩游戏的也对姗迪宝贝这个名字有了印象——全都是负面印象。   和他俩关系不错的一些职业电竞也顺手转了转,这些人的粉丝全都是些玩游戏的大老爷们,随手点开看完长图以后,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觉得恶心,纷纷留言:“擦,哪来的娘们这么恶心”、“我去,我用脚都画的比她好,看样子得转行卖鸡汤发财了”、“这种人都有粉丝,脑残真是可怕”……   ☆、大神倾巢出动   在秦舒发声几个小时以后,人在拍戏的林丞也转发了她的微博,以示支持。   林丞是因为琳琅书红的,那之后拍了很多古装电视剧,俨然新人王,红透半边天,知名度在新生代里是最高的,只要会上网的人,基本都认识她。如今她的身价也高了,电影电视代言接个不停,微博更是坐拥千万粉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秦舒的那一句“我要她演我的女主角”。   两人关系不错,虽然林丞忙于拍戏,和秦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但是微博和微信时常会互动联络,在这样的关头,林丞也很给力地表了态,算是为秦舒站台。   【林丞V:先做人后做事,不管什么行业,抄袭和剽窃都是极其恶心的行为,我支持卿书[转发微博]】   这么一来就不仅仅是写手圈和画手圈的事了,林丞作为当红女演员,粉丝的杀伤力度可想而知,她公开支持卿书,并且立场站得住脚,反抄袭反剽窃三观正正的,在她的粉丝加入声讨姗迪宝贝的同时,也有很多原先不喜欢她的人表示对她转粉,尤其是一些写手画手。   由林丞带头,和她交好的一些演员,包括最早出演琳琅书的那批,以及参演了卿书的赠君书,正等着电视剧开播赚人气的那群主演,全都象征性地从林丞那儿转发了微博,没有配字多说什么,因为身为艺人,多说多错,只是转发,如果出现什么情况要撇清关系也容易,但他们的举动,还是给反姗迪宝贝的这一方带来了很大的成效。   没多久,姗迪宝贝的微博评论就被一片骂声淹没了。不得已,姗迪宝贝只好亲自发了一条微博,又是卖苦情,又是暗喻一群大神欺负她一个人,其中矛头主要指向了卿书。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是打太极或是别的什么,秦舒却不,面对这种不要脸的,她就是要正面杠。   【卿书V:欺负你?别搞笑了好吗,你的粉丝追着多少画手骂,需要大家甩截图打脸?废话别多说,你的粉丝追着茶姜人身攻击了半个月,来来骂茶姜的全都到我这来,我要是关评论我管你叫爷爷![转发微博]】   在一片叫好声中,姗迪宝贝的粉丝想像骂其他人一样去骂卿书,却没料到卿书的粉丝战斗力超强,而且人数也不少,再加上姗迪宝贝这次犯了众怒,许多不是卿书粉的文圈路人和画圈路人全都站出来支持,她们在卿书的微博下根本没有占到便宜。   众多大V 一起发声,很快,姗迪宝贝的微博就沦陷了,就像她的粉丝经常在别人的微博里做的那样,评论里全都是骂她的话。   最后,卖得一手好鸡汤,卖得一手好苦情,捞得一手好钱,扮得一手好白莲花的姗迪宝贝,终于抵抗不住压力,关闭了评论,并在其后三天,发表了道歉声明,承认抄袭和剽窃,并愿意对被侵权的画手们进行赔偿。   她开发的漫画APP也因为被众多愤怒的画手文手打差评,而一度降到APP排行的末尾。   从这以后,姗迪宝贝,成了一个群嘲代名词,纵然还有一批脑残粉坚定不移地爱着她,在创作圈里,她的名声却已经彻彻底底地臭了。   *   三天之后,海角论坛出现了一个扒卿书的帖子。以这次撕姗迪宝贝事件为开端,细细开扒卿书和人玉公子、茶姜等大V的关系。   确实是有本事的,楼主带着技术和八卦之心,扒出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   【首先是卿书,女,出道六、七年的大神作者,微博粉丝370万,以书系列起家,现今连载作品阴阳客栈畅销百万,开拓了言情之外的路线,吸引了不少男读者。书系列第一本出版实体及漫画,后两本均出版实体并改编电视剧,据悉影视公司对她的作品非常有兴趣。系B市Q大历史系大一在读生,按时间推算,出道时年龄应该在十三四岁左右。】   【第二是茶姜,此人是本次群撕姗迪宝贝事件的起因,性别女,微博粉丝57万,三年前开始在微博上更新画作,现在还留有痕迹,翻其古早微博能找到以前的作品,相比起来如今的水平的确进步不少,目前主要连载漫画作品“爱吃日记”,以萌逗画风吸引了一批粉丝。系B市Q大美术系大一在读生。】   【第三是裴慕,因一张照片在网络走红,参加HappyDay之后爆红,微博粉丝101万,系B市Q大外语系大一在读生。】   【第四是……】   那张帖子里把转发秦舒微博的所有大V都列出来了,除了艺人和裴慕以外,没有把其他人的真实姓名写出来,只交代了另外的详细资料。   还没盘点完,帖子里已是一片沸腾,开头三个都是Q大的,现在985大学已经这么好考了么?再者,仔细一想,既然都是一个学校的,那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也许都认识?   楼主没有让人疑惑太久,盘点完每个人以后,他就开始掰扯这些人的关系。   到最后,给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这些人都是认识的,或者说都认识同一个人,即帖子里提到的第一个人,卿书。   各种蛛丝马迹都挖出来说,到后来越来越热闹,有许多当事人们曾经的同学也出来爆料。   [卿书是我们高中的学霸,文科第一,她男朋友是理科第一,两个人经常出双入对。]   [楼上别跑,我也是一中的!从楼主分析的关系里我觉得我猜到茶姜是谁了!卿书高中的好友名字就带姜而且也是学画画的!两人感情很好!如果是她的话,卿书为了茶姜和姗迪杠上就说得通了!完全有可能!]   [我是Q大的,裴慕在我们学校很多人喜欢!他女朋友名字就带姜哎等等楼主说茶姜是Q大美术系的?!我的妈呀我知道茶姜是谁了!!!]   [卿书和裴慕高中就是好友,还有卿书的理科学霸男友,还有那位x姜,他们关系好着呢,茶姜估计就是他们那个好友x姜没错了……]   [所以是说卿书茶姜裴慕他们三个早就认识,而且茶姜是裴慕的女朋友?楼上几位,我理顺得有错没?]   [你们忘了人玉公子吗?当年卿书为他撑腰不是还和墨羽撕起来了?谁来扒一扒他俩?这回人玉公子不也出动了,莫非是男女朋友关系?]   [上面不是说卿书男友是理科第一?我记得人玉公子不是学理的啊,他之前不是说了音乐系的吗?谁说谎?]   [没人说谎,楼上,作为卿书校友我想说……除了现在的Q大男神裴慕,卿书那一圈朋友里还有一个叫人玉的,考去了N大念音乐……如果茶姜是x姜,人玉公子是这个人玉,那么,上述这几个大神都是卿书高中时的那一圈朋友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他们认识很久感情超级好,学校里大家都知道……还有卿书的男朋友不是人玉公子,她男朋友考去了B大,是我们高中有名的学霸XD]   [卧槽,一个人牛就算了,一圈朋友全是大神大V?我也想和大神做朋友……顺说一下,之前不是有人说林丞和卿书关系不好么,怎么这次也出来了?林丞粉可是出了名的能撕,难怪连鸡汤女王也招架不住了……]   [关系好着呢,再怎么也是从卿书的琳琅书出道走红的,林丞这么做无可厚非,嘛……感观还不错,这次对林丞转粉了。]   [那秦十一和叶怀希呢?电竞圈的怎么也来掺一脚?他们什么关系啊……??]   [纵观全贴我就一个感受——卿书的交际圈让一众网友愁坏了2333]   ……   楼越来越歪,有的关系扒出来了,有的关系没扒出来,秦舒听说,也去那个帖子看了一眼。   最后,还是她亲自发了微博,才消除了网友的好奇心。   【卿书V:不用胡乱猜测了……我和茶姜、裴慕以及人玉公子是认识七年的挚友,黑衣是我的基友,我和林丞没有不和,我非常喜欢她,秦十一是我亲姐,怀希哥是我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PS.我和人玉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以上[笑]】   如此一来那张帖子终于有了结论,不知是谁回复了一条评论,得到了整张帖子最多的点赞。   ——[不知道楼主扒他们的关系是想做什么,但是看完以后我只想说……大神的圈子里果然都是大神啊……嘤嘤好羡慕QAQ]   ☆、完结   姗迪宝贝事件过去之后没多久,黑衣总受因为签名售书来了B市,作为基友的秦舒到机场接她,两人一起去吃了晚饭,叽里呱啦聊了两个多小时。   签名售书那天,秦舒亲自现身,给黑衣总受站台,两人联合签名,现场气氛相当好。   秦舒的照片也经此流到网上,读者们纷纷发博艾特她,惊呼:“书娘你看上去好小啊好可爱!!!”   招待了黑衣总受三天,事情办完,她飞回了居住地,走之前在机场和秦舒用力地抱了抱。   神隐许久的陆林先终于有空了,整整一个礼拜都来Q大陪秦舒吃饭……在这短暂的空余之后,又投入到了忙碌的事业中。   温姜和裴慕天天黏在一起,腻得秦舒都不愿和他们多待。   暑假时大家都没有回D城,温姜和裴慕旅游去了,秦舒去了S市,陆林先跟着他爸到处飞,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贺人玉则和廖君彦照旧一起出去玩了。   大二回来时,裴慕开始给一些杂志做模特,不用上课的时候就在各处摄影棚或街上拍照,人气越发高涨,即使已有女友,也抵挡不住少女们的汹涌YY之心,喜欢他的人依旧很多。   秦琦早已毕业,和叶怀希一起跟着队伍打比赛,除了过年和放假,秦舒很少能见到她。   陆林先在跟着他爸观摩学习了两个月以后,在大二开学后没多久就自己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校男生成立了公司,以开发各项软件为主,和他学的专业正对口。   所有人都有事情做,只有秦舒一个人,每天在黄金屋码完字以后闲的发慌。   灵光一闪,秦舒和几个出版界的朋友联系,召集了一些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组建了一个工作室。   很简单直白的名字——卿书工作室。   地址就选在B市,秦舒亲自和那些预备员工见了面,沟通交流之后一拍即合,很快就租了一间面积挺大的房子,重新装修好,购置了新家具,作为办公地点使用。   到现在为止,秦舒所有小说的实体书版权都给了忆念坊,合作很愉快,秦舒打算将阴阳客栈整个系列的实体版权都给他们,所以工作室不需要为她的作品服务,要也得等阴阳客栈完结之后的作品了。   人员全都就位以后,卿书在微博上发了公开征稿书,并在工作室官网上也贴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征稿书写的很书面,总之大意就是:只要你有好的作品,尽管朝我们投吧,我们将用百分之两百的诚意,为你打造实体书。   其实秦舒最大的目的不是签书,而是签人,她想要网罗尽可能多的优秀作者,她给她们提供出版的最好路径,她们和她一起将工作室打造成一个网文界大杀器。   不过一口不可能吃成一个大胖子,这些都得慢慢来,一个一个想法实现了,才能往更大的目标去。   有卿书自己做招牌,效果还不错,第一个月就收到了不少作者来稿,开头三万字加后文大纲,从中挑选了几个不错的,作为开路作品打造。   秦舒和员工们商量过后,决定成立两个组,一个组专出网文畅销类的文,另一个组出略带文艺、比较有个性一些的文。   后期也可以做杂志,等捧红了一些作者之后,自然会有更多的作者原意和他们合作,但时候根据这两个组的风格,再办两本杂志,收些风格对的上的稿,有些要出版的书也可以在杂志上连载一部分,预热预热。   这些事情看起来少,但是细节麻烦,秦舒又找到了可干的事情,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却又不亦乐乎,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天天发着呆想陆林先。   工作室正式走上轨道,赠君书也开播了,琳琅书的好成绩让唐仁在这部电视剧上下足了功夫,各种大手笔,比起琳琅书时条件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收视率也没有让唐仁失望,在剧情上赠君书比琳琅书要精彩许多,冲突和矛盾都足够,观众看起来甚是津津有味。   到了收视率报表出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赠君书又以同时段全国第一的成绩,碾压了其他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成为当之无愧的收割机。   网络点击率同样也高,三大播放平台同时买了版权,看过原著的,没看过原著,全都被优良的制作和跌宕的剧情所吸引。   事业前景一片大好,在赠君书热火的时候,有一家以制作良心出名的影视公司三影找上了秦舒,想要将她的十六国拍成电影。   写小说这么多年,秦舒的腰包宽裕的很,三影提议以后,她也动了自己来拍的念头,在交涉过程中,三影负责人看出她的犹豫不决,加大筹码,用了各种方法想要打动她,并说她可以随便提要求,公司会酌情考虑。   秦舒在想了三天以后,觉得自己并非专业人士,贸然去拍,很有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小说,于是跟三影提出要加入主创团队的要求。   最后,经过一个礼拜的协商,秦舒同意将十六国的影视版权卖给三影公司,三影则同意由她担任电影的服装指导和艺术指导。   十六国是有真实的历史背景的,所以文里的一系列景物饰品服装食物等,全都是她通过黄金屋的抽屉求证过后动笔写的,拍电影要将文字还原成画面,那个抽屉这时候就非常有用。   和陆林先等人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最近动态,秦舒转头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尚还在准备阶段,学校还能去,等开拍以后,她就得请上一段时间的假。   过年时再忙也要回去,秦舒和陆林先好不容易喘口气,能有共度二人世界的时间,美好愿望却被聚会上廖君彦的缺席打破了。   贺人玉转答说,廖君彦因为学业问题出国了,年没办法回来过,众人都信了,唯独秦舒一人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找了个时间把贺人玉叫出来,秦舒才追问了没几句,一直没吭声的贺人玉却突然哭了。   秦舒被吓了一跳,连忙坐到他身边,抽纸巾给他擦眼泪。   “我只是问问,你怎么就哭了呢……哎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你的问题。”贺人玉忍住眼泪,眼眶憋得通红,笑了一下,却不带一点欢悦,,眼里沉沉一片,除了眼泪和血丝,只剩下清晰可见的痛苦神色,“是我的原因。”   看来事情比想象严重,秦舒敛好心神,不再着急追问,而是耐心地安慰,细细开导他。   *   听完贺人玉交代的前因后果,秦舒只觉得一阵无力。   廖君彦和贺人玉小学时就认识了,两人的父母都很忙,常年不在身边,他们从刚认识的时候就很合得来,一直到认识秦舒他们,到高中,他们都是比父母亲人陪伴对方更多的人。   时间长了,单纯的感情也开始起了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仿佛都有了难以言说的某种情绪。   对彼此的那份不同成了一桩隐秘而沉重的心事,压得谁都喘不过气来,只好活在若无其事的面具下,遮掩着,一天又一天。   廖君彦出国也和这件事有关,两人同在N大,贺人玉生日那天喝多了酒,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廖君彦送醉酒的他回宿舍时,他在半途大哭,揪着廖君彦的领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而后某一天,贺人玉的妈妈心血来潮,到N市来看他,没有事先打招呼,突然到来,不小心撞见了他俩超越寻常朋友的互动。   贺母震惊,和廖君彦谈了三个小时,那之后没多久,廖君彦就办了出国,消失在贺人玉面前。   贺人玉三天三夜没有吃没有睡,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可是却再也联系不到廖君彦。   *   难怪廖君彦会突然出国,连招呼也没和他们这些朋友打一声。   秦舒安慰完贺人玉,只觉得一片无力,为自己没能力替他们做些什么而感到无力。   这个时代,BL电影、漫画、小说盛行,同性之爱受到一大批腐女的追捧,然而,在真实的生活中,对于上一辈人来说,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离经叛道行为。   在贺人玉十几年的人生中,廖君彦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爱上了陪伴自己最久,对自己最好,也是最懂自己的人,幸运的是对方也爱他,不幸的却是,他们的感情,并不能得到世俗的支持和祝福。   爱一个人很难,相爱更难,可性别相同却否定了这一切的不易。   有那么多对的理由,才能让两个原本无关的人走到一起,然而,这么多的对,全都比不上那唯一的“错”。   陆林先送秦舒回家的时候,走到半路,她突然在路灯下抱紧了他。   “怎么了?”他穿着毛衣和敞开的长外套,轻轻一裹,就将她包进了温暖的怀里。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嗅着他身上的香味,心里盈满了涩涩的味道。   “遇见你很幸运,爱上你很幸运……”   “如果我是男的,或者你是女的,又会怎么样呢?是不是连相爱的资格都没有?不能手牵手走在大街上,不能当众拥抱,害怕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连父母亲人的祝福都得不到,甚至不能成为彼此,受保护的,光明正大的另一半……”   脑海里想的全是贺人玉和廖君彦。   初中和高中时光里,他们彼此相携,相互扶持,对望时连眼睛都是亮的……   秦舒的眼眶红了。   “两个人相爱,对有些人来说,比想象难得多。而他们什么都没做,唯一的错,只是出生时那无法选择的性别……”   夜色很沉,霜重露寒,风吹过来,让人一个寒战冷到心底。   *   十六国的拍摄周期全长六个月,制作精细,前期和后期的准备花了不少时间,秦舒全程跟随,忙碌之余,也没落下学业,空闲时在黄金屋里越发勤奋地补着课程。   陆林先的小公司走上轨道,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时常想念秦舒,别的都还好。   温姜的漫画出了单行本,制作的聊天表情也在各大通讯软件上线。   裴慕在模特的道路上越走越顺,离他的专业十万八千里,却也找到了别样的乐趣。   江俊打来电话,说是有了女朋友,虽然有时会嫌弃他作为一个工科男,实在是太不正常太八卦了,但是感情不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廖君彦还是没有消息,秦舒养成了每天给贺人玉打一个电话关心他的习惯,他似乎正在恢复,但秦舒总觉得他很低沉,挂念着他,她的心里绷着根弦,一刻也不敢放松。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了各自的轨迹。   几年前交错在一起的几道平行线,在最密集的相交点过去之后,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带着因共同记忆孕育出的无法分割的、看不见的连接线,渐行渐远,却又亲密无间。   谁都无法避免。   *   十六国准备上映期间,作为有义务宣传电影的原作者兼剧组一员,秦舒发了一条微博。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左边是气质翩翩的古代贵公子,右边是扎着马尾穿着T恤的现代少女。一张矮几和一张茶几联接在一起,在桌上,两本不同时代的书透过正中间那道白茫茫的光,合为了一体。   少年和少女,在两个时空,同一个空间,相视凝望。   那是几年前,十六国还未开始连载时,秦舒和陆林先在B市拍的照片。   稍微经过了虚化处理,两人的脸有点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出容颜都很出众。   微博的文字部分只有一句话:   与君相遇,三生有幸。   温姜、裴慕、贺人玉、江俊、秦琦……所有人都转了这条微博,他们每个人都在转发时打出了那四个字——三生有幸。   能在大千世界,与这群人相遇,对他们每个人而言,都是三生有幸。   不去管粉丝和其他路人的猜测议论,秦舒在这句话后面艾特了陆林先。   粉丝咋咋呼呼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还有图中的那一男一女是谁,她却没有给半点回应。   在微博发出半小时之后,陆林先上线了。   【Mr.L:我爱你[转发微博]】   他转发了秦舒艾特他的微博,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引得秦舒的粉丝全都开始在评论里尖叫。   十分钟后,秦舒再次发表了新动态。   她说:   所有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够将两个世界连接到一起的,是亲情友情和爱情。它们改变了这种状态,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完美对接,并让之融合。   我想这就是爱的伟大。   所有相遇都是人海茫茫中的缘分和天意,不管是否为外人所知,永远都会存在于记忆中。   美好,且永不褪色。   *   那天,在路灯下相拥时,陆林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毕业以后,我们结婚吧。   六年级第二个学期末的那次月考之后,她看到了那个和自己并列第一的名字,陆林先。   初一第一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之后,他注意到了那个考过自己的女生,秦舒。   她先知道他,他先接近她,她先接纳他,他先在意她。   最后,分不清先后,他爱她,她也爱他。   八年时间,比七年之痒还要多一年,他们从陌路到熟悉,然后决定一起走向更遥远的以后。   在发完微博以后,秦舒给那一圈妖魔鬼怪去了一条群发信息。   【这个假期我和先哥要订婚了,准备好份子钱,谁都不能跑[笑]】   即使有寒夜,春日也会准时到来。   太阳很暖,活着的时候还在相爱。   没什么好怕的。   *   三十秒后,手机一震,却不是短信,而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她点开一看。   【彦如玉:我们都[笑]三生有幸[转发微博]】   廖君彦转了她那条微博。   秦舒扬起嘴角,下一秒,贺人玉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听见他那久违的笑声,带着就快要溢出来的喜悦,和满满失而复得的小心、颤抖,从听筒传到她耳里——   “阿舒……我找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了自己的轨迹,未来已经初见雏形,而秦舒的人生也和上辈子全然不同,是充满爱和希望的。 重获一世她收获了很多,并且以后会更好。 感谢各位陪我走到这里,我代表我本人以及文内的所有角色,衷心地感谢你们。 二十几天以后会开新文,剧情和节奏的掌控应该会比这本更好,这算是我同人转现言的第一本,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的包容,下一本会有所提升的…… 我们有缘再见。 PS.有事请戳微博私信。 感谢【鞠躬】 书香门第【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