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嗯哼大王)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一路荣华 作者:悄然花开 【文案】 刚开始,江婧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会让自己重活一次,该报的仇已经报过了,该报的恩也已经报过了,她死而无憾了,为什么要再来一次? 十年后,江婧娴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就是为了享福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机会难得,她必不会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内容标签: 重生 主角:江婧娴,林靖阳 ┃ 配角:太多太多 ┃ 其它:太多太多 ================== ☆、第 1 章   江婧娴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天空,蓝蓝的,飘着棉花糖一样的白云。院子里,小风微微的吹着,带来一股甜腻腻的花香。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这样在外面躺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很舒服。   “姑娘,姑娘!”门外,香桃拎着食盒小跑着过来:“老太太那边又闹开了,非得让将三少爷过继到二房,大夫人不愿意,正哭着要带三少爷回娘家呢。”   江婧娴挑眉:“你不是去大厨房了吗?”   香桃做了个鬼脸,将食盒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打开,端出里面的两盘点心,一盘是胭脂红的玫瑰酥,一盘是乳白色的蒸糖糕,都是极甜的。江婧娴看一眼就觉得没胃口,摆摆手,示意香桃拿远一点儿。   香桃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不喜欢,略有些委屈:“今天大厨房就准备了这两种点心,奴婢怕姑娘等急了,就赶紧拿过来了,姑娘要是不喜欢,奴婢就去让她们再做一份儿?”   “不用了,我也不饿。”江婧娴慢悠悠的说道,转头,继续看天空。香桃是个闲不住的,蹲在旁边一边给她敲腿一边八卦:“奴婢本来是去大厨房的,但是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大房院子里的小丫鬟银环,银环和奴婢说的,那边已经收拾了东西,正让她去叫马车呢。”   江婧娴懒洋洋的嗯了一声,香桃就当这是鼓励,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奴婢就赶紧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吃过午饭,老太太将大夫人留下来,又说了过继的事情,大夫人还是不愿意,这次闹的有点儿厉害,大夫人气的狠了,就说要回娘家,老太太也被气的不行,那边正叫大夫呢,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大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房就江婧娴一个女儿。偏偏二老爷是个痴情种子,不愿意纳妾,老太太这当亲娘的操心多,生怕儿子将来没人送终,又想着,反正大房两个呢,正好让给二房一个,将来大房不用为小儿子挣家产,二房也有子孙送终,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主意两全其美,就天天闹腾着要过继大房的小儿子。   这种事情吧,说利益谁都会,分析得失也都得承认老太太的算盘打的好。可偏偏牵扯到感情,大房又不是缺钱缺的养不起儿子了,怎么会愿意让亲生儿子以后只能喊自己一声伯父伯娘?   大夫人娘家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大夫人腰板直挺挺,说不给就不给,真说急了就抱着儿子回娘家,过个两三天大老爷就得亲自去接。回来的时候脸上必定带点儿铁青什么的,大夫人的娘家兄弟好几个呢。   一个月闹腾这么两三次,事关二房,江婧娴的亲娘二夫人也不能装聋作哑,每次都得赶过去救场,一边要劝大夫人,说我们没想要你的儿子,一边要劝老太太,说我们夫妻还年轻。   不过,二夫人嘴笨,每次过去都是火上浇油的。为了防止事情闹的更大,江婧娴每次都得跟着去。   可这次,江婧娴不想去了,香桃说完了见江婧娴还是盯着天空不动,就有些疑惑:“姑娘,您不去看看?”   江婧娴打个呵欠,去看什么呀,说到底,娘亲心里也是想过继三弟的。上辈子为了这个,明知道那人命不久矣,还是将自己许出去了,说不怨恨,那是假的,所以,不想去,让娘亲自己去挨两句骂吧,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是自恃身份的人,不会动手打人的。   真恨的牙痒痒,那也是没有的。到底是亲生的爹娘,除了过继这回事儿,平常对自己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就算是答应过继了,也是先将自家的财产全算成了自己的嫁妆了,并且也给自己算好了后路。   只可惜,自己命短,临死都没穿过一次大红嫁衣。   哎,心累。为什么要重活一次呢?反正自己上辈子也没吃亏,再重复一次,很无聊的啊。   “姑娘,你要是无聊,咱们出去逛逛吧?奴婢听说,东大街那边新开了个胭脂铺子,正好姑娘你的胭脂快用完了,咱们顺便买点儿?”香杏拎着茶壶凑过来建议,香桃性子活泼,眼睛立马就亮了,双手合十,一脸祈求的看江婧娴。   对于这两个大丫鬟,江婧娴还是很随和的。毕竟,她们两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本来就感情深厚。上辈子自己之所以能报仇,也有她们的功劳在。   想了想,江婧娴就点头了,被香桃拽起来去换衣服,然后主仆三个,再加上一个唐妈妈,四个人坐了马车出门去逛街。   “前面是干什么的?看着挺热闹的。”出了自家所在的巷子,马车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江婧娴掀开车帘,前面一家大门口,围着不少人,这一片本来就是住宅区,一家门口有热闹,周围不少开着门围观的。   唐妈妈下车打听了一番,很快就回来了:“哎呀,说是林家的那个小孩儿回来了,林夫人不愿意让人进门,但那小子之前不是当兵去了吗?这次是立功了,不大不小的官儿呢。”   一个要进,一个不让进,可不就堵在了门口?   “那林老爷什么态度啊?”香桃好奇的问道,唐妈妈摇头:“啧啧,林老爷一辈子都是这德行,不敢得罪林夫人,又非得想恶心恶心林夫人,这夫妻弄到这份儿上,可真是……”   意识到自家姑娘还没嫁人,唐妈妈自动省略了后面的话,只掀开帘子问前面的车夫:“咱们绕路吧?”   这街道宽敞的很,三辆马车并行都能走,绕路也简单。不过,江婧娴有些好奇林家回来的儿子长什么样子。   住在他们家前面那条街的林家,她也是听说过的,林家是有爵位的,虽然不高,也就是个三等伯,还能在往下传一代,传完就没了。林老爷领着个正五品的翰林学士官职,不算低,但在这京城,却也不算高。   凭着自家的爵位,林老太太临死前,好歹是给自家儿子骗回来个出身高贵的媳妇。这媳妇长的好,家世好,唯一的不好的就是性子烈,进门第四天,就将林老爷的两个□□添香的通房给发卖了,林老爷是个书呆子,自诩情深意重,一看自己两个心爱的人儿被卖了,那怎么会愿意?   于是,夫妻两个刚成亲就开始干仗。只是,林老爷是个读书人,一辈子除了会念书啥也不会,林夫人性子泼辣,打架的时候非常会利用自身优势,一动手,高低立现,林老爷第二天都没脸上衙门坐班当值。再于是,这怨怼的种子就埋下去了。   林夫人不是看不惯通房侍妾吗?林老爷就偏去找通房,这林家的笑话是一出一出的,这一片没谁家不知道。   大概十几年前吧,林老爷又作死的包养了一个通房,那通房运气好,不光是怀上了,还安全的生了个儿子。林老爷这个高兴啊,当即就决定要纳个姨娘。   林夫人迅速的回娘家召集兄弟,带了人手捉奸上门,将那外室和外室子打了个半死,当然,林老爷也没躲过,躺床上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儿了。等他缓过来再去找那外室母子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林家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   上辈子江婧娴可不知道还有外室子找上门这回事儿,她重生回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事情都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现在难得出现个不一样的,就好像平静的池塘里终于掉进来一尾鲜活的鱼,自然是想围观一下的。   唐妈妈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示意马车夫将马车赶近一点儿,外面人多,她可不敢让江婧娴随意露面,万一被碰到撞到了,那可不是小事儿。   到了人群外,江婧娴竖着耳朵就开始听外面的动静,这已经是唐妈妈的底线了,坚决不能露面!   听了半天,江婧娴疑惑的侧头看唐妈妈:“不是说两边在吵架吗?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唐妈妈也有些疑惑,想了想,就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偷偷的往外面打量。趁此机会,江婧娴迅速的将窗帘也给掀开一点点儿,马车比较高,她还是能看清外面的情况的。   林家大门口,门里站着十来个拿着棍棒的家丁,门外站着十来个穿着号服的士兵,门内的领头人大约是管家,门外的领头人是个十□□的青年,肤色略黑,身材高大,带着几分煞气。   那人倒是敏锐的很,江婧娴就只看了那么两眼,他就察觉了,侧头扫视过来,江婧娴一颗心就剧烈的跳了几下,被吓的,那目光,太利了,就好像一把刀子,都快将马车给劈开了。   拍拍胸口,平复下心情,江婧娴也不敢凑热闹了,赶紧示意唐妈妈往前走,马车夫吆喝了两句,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勉强让她们通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欢迎大家来捧场哟~~~ ☆、  第 2 章      逛完街回家,已经是太阳下山了。江婧娴知道自己今儿出门的消息瞒不了老太太和自家娘亲,就先去见自家娘亲。江二夫人长的很漂亮,至少,是江婧娴见过的所有的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漂亮到什么程度呢?美人一皱眉,连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跟着紧张,问东问西生怕美人身体不舒服。江婧娴以前也很舍不得自家娘亲皱眉,更不要说掉眼泪了。所以,二夫人一哭,江婧娴就答应了嫁过去冲喜这件事儿。      若是以往,看见二夫人掉泪,江婧娴也必定急的团团转,这会儿却微微有些不太耐烦,上前行了礼,就挑眉问道:“是祖母又骂您了?她还没死心?”      二夫人捏着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你怎么能那么说你祖母?她也是一片好心。”      江婧娴没接话,于是,冷场了。      二夫人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闺女前两天病好了之后就有些奇怪,和自己不如以往亲近了。      “你下午去哪儿了?怎么没去你祖母那儿?你祖母都叫了大夫了,你不在跟前伺候着,对你名声不好。”二夫人温温柔柔的说道,江婧娴看她一眼,真想叹气啊。      “大伯母回娘家了?”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夫人点头,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你大伯娘这次要生几天的气,哎,我都和她说了,只要她不愿意,我和你爹是不会过继小安的,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娘,你下次别去劝老太太和大伯娘了,让她们自己吵去吧,你这样来回劝,祖母那里呢,会以为你很想过继小安,要不然也不会心急火燎的去安慰她了。大伯娘呢,也会以为你很想过继小安,要不然你总讨好大伯娘做什么?”      到底是亲娘,江婧娴沉默了一下,还是劝了两句。二夫人有些纠结:“可是,之她们总是这样吵来吵去的,一家子,再好的感情也要吵没了。你祖母也是为我们着想,我哪儿能看着她伤心不管?你大伯娘又是因为我们二房的原因被你祖母责骂,我不去安慰,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对别人你倒是挺好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您自己愿意受气,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吗?”江婧娴摊手,二夫人立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从哪儿学说的这种话?如此粗鲁!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要温柔和气,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      江婧娴嗤笑了一声,温柔和气?就是因为太温柔和气了,所以没脾气了,上辈子才被人当成软柿子,被那狗男女给推掉山崖,要不是自己命大,被树枝挂住了,当时可就没命了,哪儿还有机会回来报复那对奸夫□□!      二夫人幽幽叹口气:“你这孩子,怎么着两天,这么不对劲儿呢?是不是生病的时候,身子虚,撞上了什么?”      江婧娴转头看看窗边的沙漏:“要到用晚饭的时候了,今儿不用去祖母那里吗?”      “要去,你等下,我换一身衣服。”二夫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赶紧起身去换衣服,想着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就想换一身颜色素淡些的。      可一想到上上次就是穿的素淡的,被老太太指着鼻子骂是在诅咒她,二夫人就有些犹豫。      再看颜色鲜艳的,上次穿这个颜色,又被老太太说是庆祝她生病,不让她安生。      “夫人,要不然穿这一身?”她身边的何妈妈轻声给出主意,水蓝色,不算太素淡,也不算太显眼,就是有些太嫩了,她这个年纪,女儿都多大了,不太好意思穿。      “不要紧,姑娘今儿穿的是水红色的,撞不到一起。”何妈妈手脚麻利的拿出衣服,配上合适的香囊玉坠之类的配饰,又到梳妆台前忙碌,找出碧玉的头面。      两个丫鬟帮忙,一炷香时间就搞定了。      老太太住的是最里面的正堂,一整个三进院子都是老太太的,特别宽敞,正中间一个大大的花园。天色晚,这会儿花园也没什么好看的,再说,这都看了……加起来有小三十年了,也不怎么稀罕了。      “妹妹,妹妹,等等我!”正走着,就听身后有人喊,江婧娴转头,就见堂姐在后面疾步追来,江婧娴顺势伸手拉了一下,才没让她冲过头。      “大姐没跟着大伯母回去?”江婧娴有些惊讶的问道,江婧慧立马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这里也是我家,我去哪儿不去哪儿,还用和你打招呼?”      还是这暴脾气,江婧娴简直无语,翻个白眼,江婧慧立马见鬼了一样看她:“天哪,你真的是江婧娴?我那走三步喘一下,走五步歇一会儿,笑不漏齿语莫掀唇的妹妹?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你话本看多了。”江婧娴绷着脸说道,前面二夫人侧身招招手:“你们俩快点儿,可别耽误了给老太太请安。”      江婧慧凑近江婧娴:“妹妹,你听说了没有?”      江婧娴眨眨眼,疑惑的看她,江婧慧一脸大八卦:“之前武宁候的嫡长子顾庆辉,在京城不是闯祸了吗?被送到军中去了,边疆大捷,顾庆辉也回来了,据说还立功了,就是有点儿不走运,受了重伤快死了。”      江婧娴垂下头,生怕被江婧慧看出眼里的情绪,想了想,不对啊,自己可不是什么大方人,上辈子吃亏了,筹谋了三年终于报复回去了,仇恨都没有了,眼里能有什么情绪?现在想起来,除了对那渣渣的不屑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感觉了。      当即抬头,眨眨眼:“顾庆辉?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大姐,据我所知,大军前两天才刚进城吧,你这些消息,都打哪儿打听出来的?”      江婧慧笑的得意:“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说起来,这顾庆辉还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学好了,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连命也保不住呢,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就知道他学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江婧娴挑眉,白了一眼江婧慧:“这种话你可别随便相信啊,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狗改不了□□。”      好半天没听见江婧慧说话,一转头,就见她又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凑近来:“说实话,你真是我妹妹?我那个十分讨人厌的妹妹?”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索性不理她了,直接往前走。不理会了,江婧慧反而来了兴致,一路碎碎念的跟上:“妹妹,你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前两天没去看你,所以你生气了?那我三天前还去看你了呢,还将我最喜欢的蜡雕送给你了呢,还是说你终于觉得自己平常的样子很不好,就跟个木头一样,所以决定改变一下了?”      这话还不能让前面的二夫人听见,声音压得特别低,就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叫,江婧娴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到了正堂门口了。      门口的丫鬟掀了帘子,三个人顺序进入,有妈妈迎过来,嘀嘀咕咕的说道:“大夫人离开后,老太太就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胸口闷的慌,晚饭也不愿意用,还请二夫人多劝劝老太太。”      又忙着给众人请安,然后才领了三个人进内室,老太太正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布巾,嘴里长吁短叹。只是,脸色看着还好。江婧娴见多了这场面,也不惊讶,行了礼就乖巧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二夫人则是急忙上前劝慰,好歹是自家亲娘惹的祸,江婧慧也没闲着,坐在床边就开始吧嗒吧嗒的说:“祖母您还好吧?哎,其实我娘今儿一离开您这儿就觉得后悔了,觉得自己惹您生气了,实在是没脸过来请安,又急又羞,又怕我爹回来骂她,这才赶紧的躲回我外祖家去了。”      江婧娴挑着眼角看了一下江婧慧,不得不竖大拇指,这大堂姐,也就在自己跟前有点儿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说,一旦面对长辈,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那真是,丁点儿错误都不会有。      再看老太太,果然脸色好些了,还有些怒其不争的瞪了一眼二夫人:“还是我大孙女儿嘴甜!你啊,可该学学了,要不然,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你一张嘴我都知道你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二夫人脸红,有些尴尬:“娘,那个,您现在觉得如何?能起身吗?这晚饭不吃不行啊,您又上了年纪,万一饿出个好歹来……”      没说完,江婧娴迅速打断她的话,笑盈盈的拉了老太太的胳膊:“祖母虽说是上了年纪,可这看起来却只有三四十,比别人家的老太太可年轻不少,这头发都还乌压压的呢,只是,祖母,您现在这样年轻,都是之前保养的好,保养这种事情啊,最忌讳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这晚饭啊,您还是要多吃点儿的,您身体好了,将来我长大了,您和我一出门,别人可都要感叹了,哎呀,你们真是祖孙俩吗?看着怎么像是母女俩啊?”      江婧娴学的惟妙惟肖,逗的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江婧娴的手说道:“你这丫头,光会说好听的,好好好,那我就听你的,晚饭不光要吃,还要吃好才行。将来等你出门子的时候,我可是还等着别人夸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服侍了老太太起床,外面已经摆好饭了,时间抓的正正好,江家的顶梁柱们以及未来的继承者也都刚好回来。   前面兄弟俩,江大伯玉树临风,江老二胖乎乎弥勒佛一样。后面兄弟俩,江家的嫡长孙长的那叫一个好看,文质彬彬,温润如玉。江家的老小,今年才六岁,年纪还小,长相暂时只能说很可爱,今儿他跟着大夫人回外祖家了,没在,可以忽略不计。   江大夫人是个厉害的,所以大房没有侍妾通房之类的,再说了,江家唯二的两个男孩儿都是大夫人生的,大夫人有这个底气。江二夫人虽然不厉害,但架不住江二老爷是个重情重义的,打死不纳妾。   江大哥的婚事正在商议中,当然不会在这关头有什么通房侍妾之类的。所以总的来说,江家的后院,还是很干净的。尽管有些磕磕绊绊,但和别人家比起来,江婧娴还是很为自己是江家女儿而感到荣幸的。   “老大啊,你媳妇今天又回娘家了!”老太太一看见大儿子,就开始诉苦,大老爷也早知道今儿下午发生的事情了,配合着老太太说了两句,尤其是重重强调了一句话——娘您别生气,这次我就不去接她,让她受点儿教训!   就算是上过无数次当,老太太照样对这句话很满意,觉得自家大儿子是个最孝顺的。一转头,看见正在和二夫人窃窃私语的二儿子,就又有些恨其不争,又想笑眯眯,又想发火,那表情,精彩的很。   江俊德忙出来打圆场:“祖母,饭菜都摆好了啊,看来还是祖母疼我爹爹和二叔,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咱们要不要赶紧吃饭,一会儿饭菜可就凉了呢。”   最看重的大孙子说话了,那必须是得答应啊,老太太忙不迭的点头:“对,吃饭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都坐下吧,老二媳妇,你过来伺候我用饭。”   老太太是个面冷心软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两个媳妇伺候的,可这会儿不是一般情况,大夫人回娘家,罪魁祸首二夫人能有好日子过吗?   二老爷想求情来着,二夫人给他使了个颜色,二老爷虽说还有些不太高兴,但到底是没再开口了。只是他那表情落到老太太眼里,老太太就不愿意了,一拍腿,开始哭起来:”你个不孝子啊,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给你们忙前忙后的,不说一声谢谢就算了,还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多事!你要是没个儿子送终,以后你们夫妻俩可怎么办哟?我这还不是给你们着想?“   巴拉巴拉巴拉,老生常谈,江婧娴在一边暗暗的背诵,一字不差。二夫人脸色青青白白,二老爷坐立不安,赶紧的递帕子,递茶杯,哄的老太太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江俊德则是有些诧异的打量了江婧娴一眼,这个堂妹,以往可都是跟着二老爷劝慰老太太的,今儿怎么没动静了?   江婧娴平平淡淡的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继续低头捏自己的帕子,不是自己不孝顺,而是没心情啊,这种戏码三五天就上演一次,她都腻歪了。   “俊德的婚事谈如何了?李家那边是什么意思?”吃过饭,老太太端着茶杯,开始打听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大老爷伸手摸摸胡子:“娘,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都是俊德他娘在谈的,不过我估计着应该是差不多了,前段时间我见俊德他娘给李家送礼了,李家也收了,能收就说明答应了嘛。”   老太太点点头:“嗯,能收下就好,俊德这事情一妥当,就轮到婧慧了,婧慧你们夫妻俩是什么打算?”   江婧慧脸色一红,赶紧起身,要拉着江婧娴一起出去,江婧娴不愿意动:“大姐,正好说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嘛,以后大伯父也好给你找个差不多的, 别光顾着害羞了。”   老太太点头,二夫人则是有些不高兴:“婧娴,你胡说什么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女孩子家家说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别胡闹了,快和你大姐一起到外面走走,刚吃了饭,也消消食。”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可避讳的?”老太太不高兴的撇一眼二夫人,当初只看她出身书香世家,没想到,却是个脑子迂腐的!这么个没情趣的,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喜欢她哪一点儿?光是长的好看也不会这样啊,当年自己找的丫鬟可也都是个顶个的漂亮的。   江大伯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宝贝闺女,笑眯眯的说道:“我和孩子他娘当然是想让婧慧嫁到京城里,只是,咱们家根基比较薄,京城里的闺秀们也不少,婧慧没什么优势,所以我们就有些为难,正好了,前段时间,西征大军不是大捷归来吗?可是有不少新晋将领的,我打算留意一下。”   江婧慧咬咬唇,有些不高兴:“爹,我不想嫁给当兵的,我喜欢读书人!”   家里的男人,全都是念书出来了,她可是听说过,当兵的男人,都是十分野蛮粗鲁的,力气还大,还有打老婆的,万一将来她挨打了,家里兄弟们还不能给她出气!   最最重要的是,若是没有战事,当兵的就很难升职。可是有了战事,谁知道去了之后是死还是活,万一一个运气不好,她不就守寡了吗?   江大伯又问了一次:“不喜欢当兵的?”   江婧慧使劲点头,江大伯立马改口:“那我再从别处打听打听,不要当兵的,反正那些当兵的也没几个长的好看的,回头我和你娘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嫁到临近京城的地方也可以。”   老太太也点头,问完了上面两个,就轮到江婧娴了,只是老太太一看江婧娴那干瘪瘪的身材,因为没及笄,还梳着两个丫髻,就又顿住了,小丫头今年才十二,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了。   于是,家庭会议到此结束。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朝堂上的事情要商量,就去前面书房,顺手带走江大少爷。江婧慧和江婧娴的院子是挨着的,于是姐妹俩一起走。   江婧慧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嘀嘀咕咕的和江婧娴说话:“西征大军的元帅你知道是谁吗?”   江婧娴打个呵欠:“谁不知道啊,六王爷嘛,皇上的亲弟弟。”   “听说六王爷今年才二十岁,二十岁就能打这么一大场大胜仗,前途无限,又是个王爷,以后就是不上战场也完全不用担心前途了,皇家的人都还长的好看,听说太后这段时间急着给六王爷找王妃呢,你说,哪家的姑娘会比较幸运?”   江婧娴翻个白眼:“反正不会是江家的。”   “那也不一定啊,皇室选王妃又不是看家世的,三王爷的王妃还是县令的女儿呢。”江婧慧笑嘻嘻的说道,江婧娴转头看她:“你不是不喜欢当兵的吗?为什么还要关注六王爷啊?”   “不一样,六王爷又不是以后要一直当兵了。”江婧慧摆摆手,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也确实没想过要嫁给六王爷,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喜欢六王爷的人那么多,我算哪根葱啊,哎,你是我亲妹妹嘛,我就和你随便说说,你可别传出去啊。”   “我是傻子吗?要站到大街上喊一声,我姐姐喜欢六王爷!”江婧娴简直无语,江家就这么两个女孩子,一个名声坏掉了,另外一个能好吗?   江婧慧也反应过来了,笑嘻嘻的挽江婧娴的胳膊:“也是,对了,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睡吧?咱们两个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啊,我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你说的。”   已经到了两个人的院子门口,江婧娴伸手指了指门口等着的人,江婧慧迅速闭嘴,摆出大家小姐的架势,放开江婧娴的胳膊,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前,转身,笑不漏齿的朝江婧娴摆手:“妹妹,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儿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江婧娴忍不住笑,见到教养妈妈的江婧慧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一般官员家的习俗都是这样,女孩子到了十二三就会找教养妈妈,教导到及笄。   江婧慧马上就要及笄了,江家已经和这个教养妈妈说好了,等江婧慧及笄了,这个妈妈就开始教导江婧娴。一想到未来三年自己也要在这个妈妈手底下生活,江婧娴也笑不出来了。   无精打采的回房,洗澡,然后躺到床上滚两圈。摊开四肢仰望床顶,叹口气,西征大军回来了,顾庆辉受了重伤,再过几天,上一辈子毁了自己的事情就要拉开帷幕了吧?   这辈子,可不能按照上辈子的套路走了,从一开始就直接掐断比较好,虽然自己能报仇,但报完仇自己的前路也没了啊,就算是为了穿一次红嫁衣,这次也一定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路了。   翻个身,将被子卷到自己身上,江婧娴总算是觉得有点儿精神气儿了,有目标才能有生活嘛。她的目标,唔,暂时就定为嫁个好相公吧。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4 章      按照惯例,大老爷是过了三天就去接大夫人了,因为府中中馈是大夫人掌管着的,老太太能暂管几天,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一来是没耐心,二来也没那个精力。      二夫人就更不行了,她倒是学过,就是进门这么些年,一直被丈夫宠着,享受惯了,管家什么的,太遥远了。      不过这次,大夫人好像是铁了心的要闹一场,连见都没见大老爷。于是,大老爷先回家,整顿旗鼓,第二天再去。大夫人还是没露面,只让江家的二少爷江俊明出来打了个招呼,这已经是希望了。大老爷回去休息一晚上,第三天再接再厉。      来来回回三四次,终于将大夫人给接回来了。江婧娴心里是很不愿意看见大夫人的,对于这个上辈子将自己弄到那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但江家晚上都是一起吃饭的,她能逃过一两次,却不能一直躲避。再说了,总躲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刚刚发誓准备这辈子活的好好的,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至少得尝尝穿红嫁衣是什么滋味呢,怎么会允许自己这会儿怂了呢?      所以,江婧慧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顺势跟着江婧慧一起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笑盈盈的给江婧娴发礼物:“都是从婧慧的外祖家带回来的,我看着这布料颜色好,你们姐妹俩正好能一人做一身衣服,就给带回来了,看看喜不喜欢。”      江婧慧扯着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的开怀:“喜欢,娘,还是你眼光好,我穿这个颜色肯定好看,来来来,妹妹,你也比划一下,不过我觉得妹妹你穿那个水蓝色的更好看,你就是太不爱说话了。”      “婧娴小女孩家家的,穿红的也好看。”大夫人笑着说道,捏了一把江婧慧的胳膊:“你可不许将这个红色全要了,你和妹妹一人一半知道吗?”      江婧慧忙点头:“知道知道,我不会和妹妹抢的。”说完,又拿着一盒子香料凑到江婧娴身边嘀嘀咕咕:“我不太喜欢这种香味,全部给你好了,不过,你上个月不是刚调出一种香味吗?我倒是很喜欢那个,你送我一点儿?”      江婧娴大方的点头:“全送你,但是,你得帮我买檀香。”      大家的月钱都是有数的,能敲诈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檀香虽然不算太贵,但调香的时候用的不少,江婧慧就有些龇牙咧嘴了:“你要多少?”      江婧娴伸手指比划了一下,江婧慧捂住胸口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犹豫,算了半天帐,觉得自己的小金库能承担得起,这才咬牙点头:“那好,咱们说定了,等会儿就去你院子里拿香料。”      大夫人看着姐妹俩嘀嘀咕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晚上吃过饭,破天荒的,老太太先将这姐妹两个赶走了,只留下了长辈们。江婧娴是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江婧慧不明白,还有些不满:“以前咱们不都能听的吗?今天为什么不让听了?是不是要说什么大秘密?”      顿了顿,眼睛立马就亮了:“啊,我知道了,定然是说我的婚事的,要不然怎么会不让咱们听?连明哥儿都能留下来听了呢,婧娴,不如咱俩去偷听一下?”      江婧娴伸手点了点老太太的院子:“门口有丫鬟守着,他们在正堂说话,后面隔着个卧室,左右两边都有房间,你贴墙是肯定听不见的,所以,你打算上房顶吗?”      江婧慧有些失望的叹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对了,我们明天可以找明哥儿问问嘛,他一个小孩子,肯定很好糊弄的!”      江婧娴打个呵欠:“你想问就问呗。”      江婧慧摩拳擦掌的想主意:“明哥儿喜欢吃糖,我明天让人去买点儿花生糖回来,还有糖糕之类的,就不信明哥儿不说。要是真不说,我就找大哥,大哥也是很好说话的,唔,大哥喜欢看书,这个好像不行啊,我有的大哥都有,我没有的大哥也有……”      江婧娴也不搭理她,一边走一边盘算,事情开始了,他们几个在商量的,肯定是顾家找人冲喜的事情。本朝因为男多女少,再加上小孩子出生之后的存活率不高,所以朝廷很鼓励寡妇再嫁,上辈子顾家给出的条件也很好,冲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顾庆辉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家里还有爵位,除了六王爷,京城的金龟婿就数的着他了。要不是伤重快四了,这婚事也落不到江婧娴头上。      要是不成功,允许三年后江婧娴再嫁。并且,顾家会另外再出一份儿嫁妆,将江婧娴当成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嫁出去。      现在她十二岁,三年后刚好及笄,按照正常流程,本来也就是及笄后才开始商谈婚事的。虽然寡妇再嫁和大姑娘新婚不一样,但顾家给出的条件够丰厚,大房很心动,二房本来地位就没大房高,在大房给出利益之后,又有些犹豫,反对的不够彻底,所以,这桩玩笑一样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顾庆辉也足够好命,准确的说,江婧娴运气比较背。订婚之后,两边文书交换完成,就差最后的婚礼过程了,顾庆辉慢慢的好转起来了。      要是普通的话本,最后的结果大约就是八字够好的土鸡一朝飞出了鸡窝,嫁给了背景极佳,前途无量的大好男儿,变成了金凤凰。      可实际是,这个有着大好前途的男人,在参军前就是个纨绔。参军回来后,也没能改了狗吃屎的习性,身体一好转,立马就勾搭上了一个闺秀,于是,奸夫淫妇加起来,哪儿是江婧娴这个还没及笄的小孩子能对付的了的?      当初还傻乎乎的被那贱女人一忽悠,就掏心掏肺的将人当成了自己的手帕交。      再然后,往事不堪回首,每次想起来,江婧娴就觉得自己当初是蠢头了,出门将脑袋忘在家里了,居然还真的顺着那女人的邀请,一起去爬山踏青去了,自己不长心,活该被人推下去。      就算是最后没死,一个人被困了一整晚,回去也没了好名声,又因为没能抢的先机,被那奸夫淫妇一污蔑,说是自己去会情郎了,名声彻底完了。      连累的江婧慧都没能嫁出去,那时候大夫人才后悔,整天哭的跟死了亲娘一样。可后悔有什么用?      顾家和田家又生怕江婧娴这事情的真相闹出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要将江家彻底的给打压了下去,为了报仇,她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呢。也幸好老天眷顾,让她报完仇之后才死掉。      自己既然不想走上辈子这条路了,说实话,报仇挺累的,每天要费尽心思的打听对方家里的情况,绞尽脑汁的想出应对之策,一方面是坏掉那两个渣滓的名声,一方面还想要他们的命,重来一辈子,她再也不要过这种殚精竭虑的生活了。      最好了是能招个听话老实的女婿,实在不行就嫁给人品端方的普通男人……打住,刚才想的是,既然不想走上辈子那条路了,那这门冲喜的婚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得给搅合了才行。      可大伯母这会儿是被好处冲昏了头,对方许诺要能谈成,大伯父的官职今年之内是必定升上一级的,大堂哥的前途也给出了好处,甚至,大堂姐的婚事都给出了保证,对于一个当亲娘的来说,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完全把持不住。      想让大伯母改变主意,就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可自己一个闺阁女孩子,从哪儿能弄来等价的,甚至是更多的好处呢?      要不然,宁死不从?这个办法貌似太低级了点儿啊,完全对不起自己的智慧,这个只能是等没办法了才能使用。      打个呵欠,天太晚了,还是先睡一觉吧,明儿再说。反正这事情,回头爹娘是肯定要找自己商量通气的,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洗了澡,江婧娴很宽心的上床睡觉了。刚睡着就做了个噩梦,大半夜的被惊醒,一抹身上,一层的冷汗,香桃香杏赶紧的过来给她换被褥和睡衣。      再次躺下,江婧娴又想起了之前的噩梦,被蛇追,前面还有狼堵路,这是什么鬼梦?有什么预示吗?总感觉有点儿不太好,还是出现在这会儿,记得上辈子……哎,上辈子完全没印象,好像没做过这么一个噩梦吧?要不然,明儿去求个签,找大师解解梦?      佛祖既然能让她重获一次,也可能会给她点儿预警提示什么的吧?佛祖在上,信女明天多给你上香,你可一定要记得保佑信女。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默念了几遍,再次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第二天一早,去给二夫人请过安之后,母女俩一起去老太太那里,江婧娴就顺势说出想去上香的事情来:“昨晚上做了噩梦,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在预警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定,所以想去上上香。”   老太太惊了一下,转头看二夫人,二夫人忙微不可见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昨晚上并没有说什么。   大夫人轻咳了一声:“做了噩梦?可是白天看见了什么不好的场景?还是看了什么鬼怪类的书?”   “没有,这几天都在家里,要么是和大姐一起玩儿,要么就是自己做针线,并没有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江婧娴摇摇头,抿了抿唇:“就是梦见自己被猛兽追赶,然后掉进了火坑,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就是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总觉得下一刻就会真的掉进一个火坑一样。”   江婧慧笑嘻嘻的插嘴:“去上香啊?那我也去,就当时散散心好了,反正也有好几天没出门了。”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应了:“那行,就让……”视线在两个儿媳身上扫了扫,盯住了二夫人:“就让你娘带你们去吧,老大媳妇,让账房给她们支一百两的香火钱。”   大夫人笑着应了下来,对身边的嬷嬷吩咐了两句,让准备马车之类的出行用品,又交代道:“福缘寺的觉新大师是解梦的高手,婧娴不是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吗?让觉新大师给你解解梦,你们姐妹俩也抽个签什么的。”   看了一眼二夫人,接着说道:“婧慧的婚事也要开始说了,就抽个姻缘签吧,二弟妹,你到时候可得瞅仔细了,回头和我们说说这签文。”   二夫人点头应了,陪着老太太用了早膳,就带着大侄女和亲闺女坐了马车去福缘寺。福缘寺就在京城西边,特别近,半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因为就在京城里面,所以前面没有河,后面没有山,如果不是外面有台阶和匾额,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宅子。不过,好歹也是大寺院,占地面积不小,前面很大的一片树林子,穿过之后才能看见寺院的正门。   小沙弥走过来,双手合十的行礼,示意她们将马车从另一边的马车道赶入。在一个院子里下了马车,然后才能绕过石门进去。   江婧娴是诚心诚意的来拜佛的,跟着二夫人从第一层大殿开始,逐层下去,两边的偏殿也不放过,见一个佛祖磕一次头。江婧慧本来有些不耐烦,但见二婶娘和妹妹都那么诚心,她也只能跟着慢吞吞的拜。   好不容易到最后一个主殿,江婧娴拜完了佛,就到一边侧殿去找觉新大师。   “施主可曾看见梦里的地点是哪儿?”觉新大师等她说完,慢悠悠的开始询问,江婧慧仔细想了想,摇头:“好像是一条街道吧,我记得不是太清楚。”   “施主最近可曾见了什么陌生的人?”觉新大师又问道,江婧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林家门口看见的那个人,高高壮壮,说实话,那眼神,和她梦里的狼倒是挺像的,一样的狠戾。   不过,鉴于自己之前说的梦都只有一半是真的,这个狼什么的,也就不用说了,江婧娴果断摇头:“并未,最近并未出门。”   “可曾听说过什么陌生人的名字?”觉新再次问道,江婧娴毫不犹豫:“听说西征大军回来了,还有个顾庆辉什么的,这个和我的梦有什么关系吗?”   觉新大师伸手摸摸胡子,笑呵呵的点头:“大约是有关系的,施主不用害怕,花蛇喻姻缘……”   江婧娴脸一红,二夫人忙笑道:“既然没什么性命之忧,我也就放心了,她总是说做了噩梦心里不安定,我想着,不如让她出来散散心,对了,婧娴你刚才不是看见院子里有花树,想去转转的吗?婧慧你们两个做伴儿,可别走远了,一会儿还得去抽签呢。”   这代表不能听了,虽然话题转换的有些僵硬,但江婧娴自认为自己可是贴心小棉袄,笑嘻嘻的就拽江婧慧一起出去。至于觉新大师还要说些什么,她就不关心了,解梦嘛,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条,花蛇当然是主姻缘的,但她刚才说的可是花蟒蛇!前面还有火坑,火主伤害,坑主危险,大大的火坑能是好结果吗?   所以说,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这不,一忽悠一个准儿,有觉新大师的解梦,就算是打动不了大夫人,至少亲娘这边就更动摇了。   到外面看花树的时候,江婧慧坐不住,又想要去放生池那边玩儿,反正都带着有丫鬟,姐妹俩就分开各走各的。   不过,一树的花,看时间长了也没什么意思。江婧娴就绕着各处观赏起来了,寺院的大殿都是盖的非常漂亮的,有转经筒,还有壁画,字碑之类的,她选了一副,一边观赏一边没有目的的乱逛。   逛着逛着,就发现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了,周围有点儿阴森,再抬眼一看,前面貌似是点长明灯的大殿,门口好几个武僧打扮的和尚守着,难怪有点儿冷呢,江婧娴缩缩脖子,赶紧往后退,随便挑了方向,继续转悠。   然后,她就后悔了,果然寺院这种地方,是不能随随便便乱走的,这不,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别人的隐私。里面那个喃喃自语的人啊,你专心的祷告吧,我这就离开。   一边想着,一边蹑手蹑脚的后退,她身后香桃香杏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不过看她那样子,下意识的,也跟着做出蹑手蹑脚的样子来,主仆三个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明明进来的时候半点儿东西也没有,出去的时候,门口忽然就多根树枝,一脚踩上去,啪的一声响,里面已经有人厉喝了一声:“谁!”   没等江婧娴反应过来,大殿里面的幔帐被人掀开,一个高高壮壮的人出现在江婧娴面前。   “那个,里面有人啊?我还以为没人呢。”江婧娴露出个笑呵呵的笑容:“我们刚打算进去,不过,既然有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请您请。”   说完,拎着裙子转身就想走,后面那大汉皱了皱眉:“你是江家的?”   江婧娴瞬间僵住,慢慢的转头,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脖子咔嚓咔嚓的响了,悲剧了,等会儿会不会直接被人拧断了脖子啊?等等等等,自己好像没听见上面关键性的隐私吧?   “你是……”眨眨眼,江婧娴尽量将自己最无害的一面表现出来,眨眨眼,本来她就年纪小,越发的无辜,也越发的可爱。那大汉轻咳了一声:“我姓林,我们见过。”   这句话瞬间将她脑海里的一双眼睛和眼前这个人对上了,大约是因为这会儿在寺院,这人的眼神看起来也没那么狠戾了,再加上刚才太紧张,没看清楚,这才没想起来。   “原来是你,林……咳,你怎么在这儿?要拜佛吗?我也是来上香的,我刚才顺着这个壁画过来的,里面是什么佛?”江婧娴笑眯眯的问道,就算是见过又怎么样?又不认识。   “药师佛。”林大汉不苟言笑,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江婧娴,江婧娴今年十二,身量不高,堪堪到大汉的腰部,抬头看一会儿就觉得脖子有些疼,又觉得和林家这个大汉没什么话说,就傻笑两声:“那我就不打扰你拜佛了,你接着拜,我继续看壁画。”   林大汉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见!”江婧娴迅速摆手:“我就刚到门口,然后踩到了树枝,连门槛都没跨进去呢,然后你就出来了。”   林大汉脸色微微有些好转,但还是补充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只要不随便说出去就行,就算说出去了也没关系,对我没什么坏处,但对你就不一定了。”   江婧娴忙点头:“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我在这儿遇见你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说完,迅速拎着裙角下了台阶,对大汉摆摆手:“你继续拜佛吧,我走了。”   然后,飞也似的跑走了,香桃和香杏急忙追过去。林大汉面无表情的看她们走远,这才一转身回了大殿里面,不到一刻钟,就又出来了,顺着和江婧娴相反的方向,直接去了寺院的后门。   有两个人正在后门处等着,见他出来,忙迎过去:“将军,完事儿了?”   大汉点点头,那人又问道:“接下来去哪儿?还去林家?将军,照我说,你就是太仁慈太善良了,对付林家那样的,就得出硬招,打的他们哭爹喊娘才行,你天天去堵门,不痛不痒的,他们能听话才怪了。”   “我娘有遗言……”大汉皱眉,那人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那我去召集几个兄弟,咱们继续去堵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福缘寺离家并不算太远,当天去当天就能回。在寺院吃了一顿素斋,在客房休息了一会儿,二夫人又带着姐妹俩去放生,然后去抽签。   老太太之前有嘱咐,说是让姐妹俩算算姻缘,福缘寺的觉新大师在解梦方面是高手,觉然大师在解签方面是高手。二夫人恭恭敬敬的将香油钱放到功德箱里面,然后拿着两只签去找觉然大师了。   “大姑娘的这支签是上上签,将来必定能觅得良人,生活顺遂,富贵一生。”老和尚摸着白胡子,眯着眼睛沉思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开始解签:“不过大姑娘的婚事有些晚,这两年怕是不成的,得过两年。”   “二姑娘的这支签……”老和尚沉吟,二夫人有些心急:“大师,我女儿的这支签有什么问题?可是有什么不顺遂的?”   “二姑娘婚事上有波折,怕是不会太顺畅了,过了这一关,以后自会有大好前程,可若是过不了……”觉然大师摇摇头:“怕是性命有忧。”   二夫人立马着急了,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求大师指点,可有破解之法?”   “这个不好说,二姑娘的姻缘上,命中注定有一劫。”随后,大师非常高深的说了一段佛理,江婧娴表示,完全没听懂,她倒是信佛来着,可每天就那么一点时间,上辈子全用到报仇上面去了,这辈子还没来得及修佛法这门功课呢,能听得懂才怪了。   二夫人倒是能听懂,很大方的拿自己的私房银子,又捐出一大笔香油钱,最后得到大师一句点拨——事在人为,只要安然度过这次劫难,以后就是顺遂平稳了。   事在人为,到底是哪件事儿,又该怎么为呢?   一路思索,几乎都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快到家了。江婧慧闲不住,掀开窗帘和江婧娴嘀咕:“前段时间杨家来了个表姑娘你知道吗?蜜儿妹妹本来打算请我们去做客的,后来你不是生病了吗?就一直没去,我看这两天你也没什么事情,咱们给蜜儿妹妹下个帖子,到他们家去看看那个表姑娘?”   “对了,赵家的几个姑娘前段时间听说又打起来了,你猜这次是谁赢?”江婧慧兴致勃勃的问道,江婧娴大惊:“你连这个都能打听到?”   “邻居嘛,留点心儿就能打听到了,再说他们家的当家主母管家不严,下人们到处乱说话,打听这个根本不费劲儿。”江婧慧摆摆手,这一片都是住户人家,那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不深究内层意思,只看表面意思的话,也是很通用的,就好像王府基本上都建在一起一样,江大伯是个四品官,这一片住的也都不超过三品。   大家差不多的身份背景,谁家打听谁家的情况也是常有的,并不存在冒犯这一说。   赵家和林家是这一片出了名儿的治家不严。之前说过林家了,那属于家有河东狮,夫妻俩都是那种只糟蹋别人的,买人,卖人,置外室,打上门,来回循环。林靖阳能活下来是运气好。   赵家是当家主母不作为,你想纳妾就纳妾,想生儿子就生儿子,只要不妨碍到我和我的孩子就行了。于是,赵家是莺莺燕燕一大堆,庶子庶女成群计。女人多了,男人自然是有偏爱的,宠妾所出的庶女,讨老太太欢心的庶女,派别还不少,三天一吵五天一打的,偏偏正妻只生了两个儿子,没闺女,自然不愿意替她们遮掩。   于是,赵家的姑娘们,那也是名声在外的。   “大姑娘赢了?”大姑娘因为是赵老爷的第一个女儿,所以备受宠爱,三女儿是宠妾所生,七女儿养在老太太身边,三派人马,各有优势。因为赵夫人很大方,赵老爷很强壮,赵家总共有九个姑娘,老大和最小也就相差七岁。   “不是,这次是三姑娘赢了。”江婧慧很有兴致的将整个事情给江婧娴扒拉了一遍:“这次据说是因为一套头面打起来了,西征大军大捷归来,六王爷不是还没娶妻吗?三王妃准备办个赏花宴,给各家的闺秀都下了帖子,赵家的老太太让赵夫人准备头面,赵夫人只准备了一套,于是,分配不均,几个人就打起来了。”   当然不是捋袖子甩胳膊上阵,而是各种语言攻击,各种阴谋陷阱。   “二姑娘摔了一跤,去不了了,四姑娘不小心落水了,五姑娘从来没出头过,这次没参与,六姑娘脸上长疙瘩了,七姑娘有老太太那边准备,八姑娘年纪小没参与,九姑娘也没参与。”   江婧慧消息十分精细,江婧娴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一边也跟着往窗外看,然后,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林家大门口,摆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自己见过的那个壮汉,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左右两边各站着八个士兵,倒是没人说话,但林家的人是怎么都出不来。   气场太足,连看热闹的邻居都没出来几个。   因为正好堵在路中间,江家的马车也就过不去了。前面二夫人的马车停住,好大一会儿,二夫人才掀开车帘,脸色有些发白的看林靖阳:“这位将军……”   林靖阳不说话的时候,一张脸就跟石头雕刻的一样,半点儿表情都没有,他人又长的高大壮实,坐着的那一堆都能抵得上两个二夫人了,又是上过战场的,那一身煞气,猫狗不近。   就是江婧娴这样经历过生死的,第一眼都忍不住缩回去了。更不要说二夫人这样被保护的特别好,从来没经历过风雨的,林靖阳一眼扫过来,二夫人一哆嗦,车帘又给放下去了!   后面江婧娴听了半天没再听见自家老娘说话,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看不见,只好让香桃去看,香桃也怕啊,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万一等了半天林家没出来人,将气撒在自己身上怎么办?   于是,飞快的窜过去看了一眼,又赶紧回来:“姑娘,夫人有点儿被吓着了,咱们怎么办?绕路吗?”   绕路的话就有点儿远了,江婧娴微微皱眉,摇摇头,探头出去:“哎,林大哥,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四下无声,江婧娴眨眨眼:“林大哥?”   林靖阳默默起身,拎着椅子往后退,那几个士兵一脸说不清情绪的表情跟着后退,马车继续缓缓前进,江婧娴很有礼貌的道谢:“谢谢林大哥,时候不早了,林大哥也早早回去吃晚饭吧。”   马车过去,江婧慧才吐出一口气,凑到江婧娴身边挤眉弄眼:“妹妹你胆子真大啊,我都吓的不敢说话了,那人身上的戾气很重啊,好像一句话说不对就准备提刀砍人一样,一眨眼剁成肉酱!”   “也没那么可怕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江婧娴无所谓的说道,这样戾气外漏的,还真不算什么,这世上,最可怕的是那种一面和你称兄道弟,一边忽然捅你一刀子的人。   江婧慧摇摇头:“就算没做亏心事也害怕,生怕他冷不丁的给我一巴掌一样,哇,他那么壮,你猜他打人的时候,会不会一巴掌将人给扇到墙上去?”   “你想多了,他没事儿打你干什么?”江婧娴简直无语,江婧慧暧昧的眨眨眼:“当然不是说我啊,是说他以后的娘子,万一两个人有点儿小摩擦打起来什么了,可是半点儿胜算都没有的。”   江婧娴不出声了,人家夫妻打不打架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婧慧就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就算是江婧娴不搭理她,她也能自己说的很愉快:“蜜儿前段时间不也在商谈婚事吗?听说杨家打算将她嫁给她表哥,那样可就出了京城,很远很远啊,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了,你说,我送她个礼物好不好?”   到了家,江婧慧还没嘀咕完,意犹未尽:“我先回去喝口水,一会儿还要去祖母那里吃晚饭,吃完了晚饭咱们一起在园子里转转好不好?”   看江婧娴点头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人。   二老爷今天下衙比较早,见她们母女进来,笑嘻嘻的起身:“回来了?今天去拜佛,抽签了没有?”见二夫人脸上神情不太对,就有些紧张了:“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二夫人正想说,又看见江婧娴,就摆摆手:“婧娴,你也累一天了,先回去躺会儿,一会儿还得去你祖母那儿呢。”   江婧娴撇撇嘴:“娘,你说的是不是抽签的事情啊?我可是你们唯一的闺女,和我有关,为什么不能让我听听?”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婚姻大事……”二夫人微微皱眉,江婧娴笑嘻嘻的坐在一边给自己倒茶:“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女儿,将来说不定我是招婿呢还是怎么着呢,婚姻大事,我自然也要听听了。反正,我不喜欢的,我可不愿意嫁。”   二老爷眼睛已经亮了:“你愿意招婿?”   一般来说,不到没路走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愿意招婿的。传宗接代是每个男人心里最最重要的事情,上门女婿就代表要丢掉自己的姓氏,抛弃自己的祖宗,是最没用的男人才会选择的道路。所以,招婿是很难找到好男人的,从人品到长相,几乎连普通水平都达不到。   江家有当官的,家产也不少,江家的女儿又不是貌丑,闺女就算当不了王妃皇妃,也绝不会嫁给一个连一点儿优点都没有的男人的。   上辈子,江婧娴可是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个选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江婧娴毫不犹豫的点头:“愿意啊,或者到时候嫁人之前,先和夫家商量一下,生出的第二个孩子随我姓。”招婿都是个很艰难的事情了,更不要说改姓了,除非是南方家里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了,否则就是个女孩子,都可不能改姓的。   二老爷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伸手摸胡子:“哎呀,你要是愿意招婿就好了,不过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就找个没爹没娘的的孤儿,这样一来,就算是不做上门女婿,也差不多是和入赘一样了。”   二夫人有些焦急的拉了拉他的手:“相公,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愿意入赘的男人,说不定都是怎么样的人呢,咱们在时还好,必定不会让女儿吃亏,可若是咱们走了……”   江婧娴瞪大眼睛:“娘,你们身子健健康康的,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吧?到时候说不定我儿子都娶媳妇了,还怕我没靠山吗?”   二夫人更着急了:“你小孩子家家的,这话是从哪儿学的?今儿是只有咱们三个在,要是改天让别人听见,你还嫁人不嫁!”   二老爷已经盘算开了:“要是婧娴愿意招婿的话,顾家的那门亲事就推了吧,咱们也不贪他们家的那点儿嫁妆,再说,我瞧着那顾庆辉,也不像是个长寿的,还是推了吧。”   二夫人有些郁闷:“你以为我不想推掉?婧娴可是我的亲闺女,只是,娘那边……”她活这么大岁数,从来都不和长辈作对过,更不要说老太太了,婆母这个词可不光是代表长辈。   “娘那边我去说,只要我们咬死了不同意,就是娘也不能说什么。”二老爷犹豫了一下,又很是坚定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详细交代了二夫人几句,让她等会儿见到了老太太好应对。   然后,一家三口才去老太太的院子一起吃晚饭。   大房五口也来的很快,人到齐了就先摆饭。吃完之后,一家子才开始说话聊天,老太太果然是迫不及待的就开始问上香的事情:“婧娴做噩梦的事情,觉新大师可有说什么?”   “觉新大师说,这是个劫难,还是个姻缘劫,要是能度过去,以后婧娴就是大富大贵的命,要是过不去,就是个死劫。”二夫人忙说道。   大夫人就有些皱眉:“死劫?弟妹,该不会是你不愿意这门亲事,所以才……”   江婧慧有些诧异:“亲事?妹妹要定亲了吗?天哪,妹妹才十二,比我还小三岁呢,这就要定亲了吗?说的是谁家的?是不是京城的?”   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话题不适合小女孩儿听,轻咳了一声,就要赶她们两个走,江婧娴忙看二老爷,微微摇头,表示不想走,还没等二老爷说话呢,大老爷就咳嗽了一声:“婧慧,带你妹妹去园子里走走吧,刚吃了饭,别坐着不动,女孩子家家的,万一长胖了就不好了。”   江婧慧不敢反抗自家老子,只好拽了江婧娴起身走人。两个人连偷听都没办法,大眼瞪小眼的在园子里站了半天,还是江婧慧先开口:“那个,我回头问问我娘,给你打听打听??”   江婧娴点头:“好啊,我就等你这句话来着,大姐你打听消息的水平可是这个!”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走吧,反正站这儿也没事儿做,咱们出去走走。”   江婧慧赶忙点头,两个人在园子里转了两柱香时间,见长辈们还没说完话,索性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在寺院跑了一天,也累的很,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打探消息呢。   第二天起床,江婧娴还没来得及出门,老太太那边就先来人了,说是老太太昨晚没睡好,今儿起的有些晚,就不用她们过去请安了,各自在自己院子里用早饭就行了。   江婧娴自然是去找二夫人,二夫人愁眉苦脸:“哎,你祖母不愿意,还是很赞成这门亲事的,要是顾庆辉命好,痊愈了,你可就是侯夫人了,那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江婧娴撇嘴:“那顾庆辉命不好呢?”   “那你也不损失什么,反正回来还能继续嫁人,还多了一副嫁妆,背靠侯府,将来也多了个靠山,另外你大哥的前程也定下来了,好处多多。”   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连江婧娴也不过是损坏一些名声,可这年头,自幼定娃娃亲的不少,死了未婚夫未婚妻的也都不妨碍后面的成亲。   江婧娴就比人家多了一道,要穿着大红衣服进门。上辈子也是顾庆辉命好,这头婚事定下来,聘礼送过来,那边他就醒了。后来顾庆辉之所以毫无顾忌的害她性命,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她还没进门自己就好了,指不定是因为自己命大而不是因为这小丫头八字好给冲喜冲的。   “娘,可是觉然大师说了,这是个死劫!”江婧娴皱眉,上辈子大夫人就是这么说服全家人的,江家什么损失都没有,白得一门好亲,顾庆辉好了,就是姻亲,顾庆辉死了,就是干亲。好处多多,为什么不答应?   “可觉然大师也没说这门亲事不好,只说这是个劫,若是顾庆辉好了,那不就是应了觉然大师后面的话,你以后会富贵平安吗?”二夫人有些迟疑的问道,抿抿唇,二夫人又说道:“你大伯母说了,要是我们同意这门亲事,她就答应将你弟弟过继给我们。”   江婧娴拍额头:“所以你就为了弟弟,将我给卖了?”   二夫人立马急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和你爹的亲生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会将你卖掉!你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二夫人眼圈红红的捧心,泪珠子要掉不掉的,脸色惨白,怎么看怎么好看,真不愧是美人。   “你也伤我的心了。”江婧娴不为所动,冷冰冰的看二夫人:“你要真心疼我,就不应该想这事情有几分的可能会走好运,万一我遇上的就是那仅剩的坏运气呢?大伯母只和你说,顾庆辉好了我就是侯夫人,顾庆辉死了顾家就认我当干女儿,你也不想想,我是嫁过去冲喜的!顾庆辉死了,那是不是就是我的八字不好,不仅没让人好转,反而将人给克死了呢?”   深吸一口气,江婧娴起身:“我克死了顾庆辉,你以为,顾家以后还真的会遵守什么协议,将我另外嫁人,还给我丰厚嫁妆,还当我的靠山?顾家的人肯定比谁都想先弄死我好去给他们的儿子陪葬!也省得再办一场阴婚了!”   顾家就只有顾庆辉这么一个嫡子,剩下的都是庶子,顾夫人将儿子当成眼珠子看,绝不可能看着儿子孤零零的在地底的,所以阴婚有九成可能会办。   有江婧娴现成的一个媳妇在,顾家怎么还会愿意再去找别人?而且要真找了别人,事情就有点儿说不清楚了,到了地底下,谁是原配?休书到时候要不要准备一份儿?   好吧,性命攸关的时候想这个有点儿太搞笑了。死了嘛,一堆白骨,要什么原配续弦?   江婧娴觉得自己和二夫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二夫人急忙追,可她自幼将礼仪刻在骨子里,走路不大步,声音不能高,没追几步就瞧不见江婧娴的背影了,只好吩咐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赶紧去。   丫鬟嬷嬷们谁敢拦住江婧娴啊?于是,江婧娴顺利的上了马车,出了家门,至于出来之后去哪儿,完全没想好。   正犹豫着,就听前面一声惊呼,马车忽然就停住了,幸好之前走的不算太快,要不然,江婧娴铁定扑出来。   “李叔,怎么了?”稳住身子,江婧娴在里面问道,李叔声音微微有些不满:“有人摔倒在咱们马车前了,手里的花瓶碎了,看着像是碰瓷的。”   他是江家的老车夫了,女眷专属,出门的时候是稳稳当当慢吞吞,今儿二姑娘心情不好,也还没想好要去哪儿,马车的速度就更慢了,这样都能撞到人,开玩笑的吧?   最最重要的是,今儿他赶的这辆马车,没有家徽标志,就是一辆普普通的大马车,所以这碰瓷的才盯上他们吧?   香桃掀开车帘出来,看了两眼,进来和江婧娴嘀咕:“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也普普通通的,瓷片看着就是一般的青花瓷,不过,姑娘我不懂这个,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古董。”   一般的青花瓷的话,顶多二十两银子,古董的话,价钱可就说不准了。   江婧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那妇人就开始嚎了:“这可是我家传的古董,要不是我儿子重病,我怎么会舍得拿出来卖,这下子好了,完了完了,儿子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救不了你的命了!”   李叔在外面问道:“姑娘,怎么办?让人叫巡街的兵丁过来,再让人去通知二老爷吗?”   这话一半是对江婧娴说的,一半是对那老妇人说的——识相的就赶紧滚蛋,我家不是没后台的暴发户。不识相的,就等着一会儿巡街的兵丁来将你抓到大牢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当官的欺负人了!!!”那妇人当即喊起来,一边喊一边哭:“大家都来为我这个老婆子评评理啊,我家老头早年过世,就剩我和儿子相依为命,上个月,我儿子重病,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大夫说要人参,我没办法,这才将家里传家宝的花瓶拿出来卖掉筹钱,却没想到,竟是被撞了!我命苦啊!”   “这还不算,他们还威胁我,要让巡街的兵丁来将我抓走!我要是被抓走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可怎么办?有钱有势就能不讲理了吗?不赔钱就算了,还要草菅人命吗?”   李叔只是个赶车的,有点儿不会说话,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半威胁了。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老太婆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他有心分辨几句,可来来去去都只一句话:“你别胡说,你根本就是自己撞上来的!”   那老妇人能撞上来,在听了李叔的威胁后还能继续讹诈下去,本身就是个有点儿本事的。她早就看清楚了,马车里面就两个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个丫鬟。   这年头,女人出门不受限制,但讲究点儿的人家,姑娘们出门在外,也是不能太过于抛头露面的,也不能吵吵嚷嚷跟个泼妇一样,而小丫鬟能有几分本事?跟着姑娘在大宅院里,估计就是吵架,也是温温吞吞的挤兑几句。   马车上的人不能主动出来吵,李叔不善言辞,这妇人就抓住机会了,她倒是很有几分心机,一边向大家哭诉为难之处,引起大家的同情心,一边话里话外的将江婧娴挤兑成嚣张跋扈撞人了却不承认的官家子女。   一般来说,同阶层的人是比较有共同语言的,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一边是和自己一样为生计奔波的穷苦百姓,街上八成的人都已经暗暗站在了那妇人一边了。   有些性子比较鲁莽的,已经开始喊了:“这不行,撞人了就得赔偿啊!”   “多谢大家为我这个老婆子求情,我现在都不敢求赔偿了,只求姑娘别让人将我抓紧大牢就行了。”那妇人起身,四处作揖,李叔气的脸都红了:“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把你抓到大牢里去了?”   江婧娴摸摸下巴,不求赔偿,只要别进大牢?是为了更多的钱财还是不求钱财?这倒是稀奇了,她也不是从没出过门,今儿难得只带了一个丫鬟,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凑巧了。   当然,家里人市肯定不会弄出这种事情的,虽然,江家两房也不见得多和睦,但最严重的分歧目前为止也不过是她的婚事问题。大伯母虽然是个利益熏心的,但损坏自家女孩子名声的事情还是不屑去做的,上辈子出了那事儿之后,她还费尽心思替自己遮掩,维护自己的名声来着。   虽然,大部分是为了江婧慧的名声。   而且,现在大伯母所求还没达到目的,也不可能让人坏了自己的名声的。所以,要不是巧合,真是外因,那绝对是外人干的。可出门前,貌似也没发现有人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打探啊。   “李叔,问她要多少钱。”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围过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明面上是看热闹,实际上是将江婧娴的马车给围住了,强行突围是肯定不行的。   “我不要钱了,我还敢要钱吗?我这头拿了钱,回头你们家查出我家的地址,将我和我儿子抓起来,我们家可就绝后了啊。”那妇人一套一套的,江婧娴是确定了,这绝不是求财的,就是来来找麻烦的。   “那你要什么?”李叔终于聪明了一回,不等江婧娴指挥就问道,那妇人一擦眼泪,战战兢兢的看他:“要什么都可以?”   李叔强压下怒火:“只要不过分。”   “这边是在做什么?”没等那妇人说话,旁边忽然出现另一个声音,有点儿熟悉,江婧娴掀开窗帘,果然是熟人,林家的壮汉。   “军爷,你来的太好了,我们遇上讹诈的人了,我们马车在路上走的好好的,这人忽然自己跑出来摔一跤,将这个花瓶摔碎了,然后非得说是我们给撞的,我们姑娘心善,愿意拿钱了事,可她还不要,军爷您行行好,帮我们一个忙,请您到衙门去找人过来鉴定,看这事情谁是谁非,要真是我们错了,我们自会赔钱,可要不是我们错了,得让这人给我们道歉。”   李叔嘴笨,正在心底组织语言,打算将事情解释一遍的时候,江婧娴在马车里已经和香桃交代好了,香桃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噼里啪啦的就将事情说明白了:“另外,还请军爷请个擅长鉴定古董的,看看这花瓶到底是不是古物。”   林靖阳见过香桃,再看一眼马车,就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了,也算是熟人了,帮个忙也无所谓。当即点头,吩咐了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去衙门报案,一个去请多宝斋的掌柜。   多宝斋在京城是出了名儿的古玩行,从不卖假货,掌柜的眼神好的很,多的是人去请他鉴宝。   那妇人看形势忽然转了个方向,脸色就变了变,神情有些惊慌:“你们这些当官的,谁不知道你们是官官相护……那个什么掌柜,谁知道是听哪个的吩咐的!我一个小老百姓……”   “你这妇人,说话小心点儿,京城谁人不知道,王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最是公正公平,你连王大人都不相信的话,你能相信谁?”香桃可比李叔机灵多了,刚才要不是江婧娴拦着,她早就想出来和这老女人争论了。   “多宝斋从不卖假货,多宝斋的掌柜也从来不说假话,这个你在京城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难不成我们还能收买得了多宝斋的掌柜?”   那妇人还想嚎,林壮士冷眼一扫,差点儿将人吓趴下。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的江婧娴也开口了:“这位夫人,说是要卖了家里祖传的古董花瓶为儿子筹药钱对不对?”   那妇人忙点头:“是,我自知得罪不起……”   “既然都到了要卖祖传宝贝的地步了,为什么你不先卖掉自己的镯子呢?”江婧娴又问道,香桃眼睛一闪,迅速上前一步,抓过那妇人的手,将袖子往下拽一下,露出胳膊上带着的金镯子,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那妇人脸上的神色都不用说了,原本她想着,衣袖能遮盖住,又用内层的衣服给裹起来了,谁也发现不了,就偷懒没取下来,却不知道,马车里的那人是怎么看见的。   江婧娴笑眯眯的往后靠了一下,这下子欠林家壮士的人情可欠大发了,他眼神倒是好,一眼就能瞧见那金镯子的光芒,还能用眼神暗示自己,心细体贴,和他的个子完全不同嘛。   “大家看看,有这么一个镯子,犯的着卖了自家的祖传宝贝吗?”香桃扬声问道,那妇人结结巴巴的辩解:“不是金的,是假的,铜的……”   香桃冷笑一声:“你能买到铜?”   因为铜是铸造铜币的主要材料,所以私底下是不允许买卖的,就是铜香炉铜盆之类的东西,也要专门的官窑才能出,普通百姓家,甚至一辈子都用不起铜件儿,只能用木的或者陶的代替。   谁家有点儿铜,都必须是卖给官府的。就是家里的农具,也是要到官方的店铺去买的。铜铁之类的,都是不允许民间流通的。   那妇人脸色更不好看了,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分辨。香桃眼珠子转转,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是我们的马车撞了你,那我问你一声,撞了哪儿?连人都能撞到,身上必定是有伤痕的,咱们不如连大夫也顺便请一个?”   到了这地步,已经有不少人看出来是讹诈了,一方面因为自己之前上当被人煽惑了,一方面又觉得这马车里的人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的,想着事情还没闹大,还是赶紧撤退比较好。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三分之一的人悄悄的溜走了。还没走的,基本上就是等这事儿有个定论了。   衙门那边和多宝斋的掌柜都来的很快,衙门调查需要时间长点儿,但多宝斋鉴宝比较快,掌柜也避免出错,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然后果断摇头:“就是普通的瓷瓶,做的比较精细,所以贵一点儿,大概一百来个铜板就行,不是古董。”   林壮士点点头:“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摇摇头:“能为军爷出力,也是我的荣幸,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情了,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行礼走人。   衙门开始问话,从年龄到住址,从籍贯到户口,问的十分详细,然后那妇人就更架不住了,地址能捏着,但衙门来的书吏早有准备,抱着籍贯薄一一查看,对不上就是假的。   问的那妇人瘫软在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衙门捕快一摆手:“确定是讹诈,军爷你看,我们是不是能将这人带走了?”   要是没报案,私底下怎么处置就是江家的事情了,可既然是报案了,那人犯就必须得带走了,林壮士也知道这一点儿,就没反对,点头表示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哎,花开就是对英雄救美情有独钟啊~~~ ☆、第 9 章   人群慢慢散去,江婧娴掀开车帘:“林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壮士面无表情:“我去林家。”   “你不用上衙的吗?”就算是打仗回来的将士,也是要上衙的,要么是京郊军营,要么是在兵部,要么是侍卫队,总之,闲着没事儿干到处乱窜的不多,除非是退伍了。林壮士既然还能带着兵丁堵林家的大门,很明显是没退伍嘛。   “刚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林壮士拽了一下马缰,打算走,却又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说了:“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江婧娴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对了,林大哥这次帮了我大忙,我还要多谢林大哥呢,林大哥若是有空,我请林大哥喝茶?”   林壮士摇头:“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既然惹上了麻烦,尽量少出门,女孩子家不好防备。”说完,磕了一下马腹,转身要走,江婧娴本来想将人喊住的,但最终还是闭嘴了,大街上,事情不好开口,反正他也是每天要去林家堵门的,什么时候见着了再说吧。   林壮士一走,香桃也赶紧上了马车:“姑娘,咱们去哪儿?”   李叔也有些心惊胆战的:“姑娘,要不然咱们回去吧?今儿您身边带着的人太少了,咱们先回去,下次再出来逛?”   “嗯,不用担心,一次意外已经足够了,咱们去前面的国色天香胭脂铺。”江婧娴笑着说道,安抚了香桃和李叔。今儿这事情,她差不多能猜出来一点点儿。   讹诈也是分情况的,有专门干这一行的,也有临时起意被人雇佣的。但前者,一般都是将京城的人底细摸的透透的,她江家虽然不显赫也不是名门,但今儿坐的马车也不算太寒酸,再加上李叔和香桃一口官话,为了少惹麻烦,专门干这行的应该是在听说能给钱的时候就见好收的。   可刚才那位,简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扛到底,不是求财那就是求名,可讹诈能求个什么名?所以,九成的可能是为了坏了她的名声。   在顾家提出冲喜的时候,江家表现出不同意的时候,出现这事儿,简直不用分析好吗?   不是顾家出的孬主意,就是拿狐狸精不甘心。说起来,这辈子的这个时间点,狐狸精来京城了没有啊?要是没来,那就是顾家干的这事儿了,要是来了,还有人分担一下嫌疑。   礼尚往来嘛,不管是谁,反正是和顾庆辉挂钩的,她要是将这口气忍下去了,就实在是太懦弱了点儿。所以,不管如何,她得想办法回报一下才对。   顾庆辉生死不知,顾家现在正忙着给他请大夫的吧?听说,是打算从江南请一个神医?江婧娴摸着下巴考虑,这儿能不能入手?首先,自己得有一个人,会说一口流利的江南话的人……   计划夭折,她手头上能动用的,不会告状的人,就两个,香桃和香杏。两个女孩子家能干什么?贴一把胡子装神医?别搞笑了,她俩连把脉都不会。   得找个合作对象,林壮士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要是能的话,两个人情加起来,自己还得起吗?   到了胭脂铺,掌柜就赶紧迎过来了:“是江姑娘啊,江姑娘好久都没了,我正打算下次去江家送胭脂的时候见见江姑娘呢,我们铺子里又进了一批新货,是用月季花瓣细磨,加上米浆做成的,抹在皮肤上不仅是光滑细润,还能给皮肤添加一层光彩,江姑娘要不要先看看?”   “我瞧瞧。”江婧娴点头,那掌柜赶紧到里面拿出来一个白瓷的小盒子,掌心大,里面是红润润的胭脂,掌柜伶牙俐齿的继续介绍:“前段时间,三王爷家的新华郡主听说来了新的胭脂,当天就派丫鬟过来拿了,用了之后说很好用呢,一口气买了五盒!说是要送给自家的姐妹们,前两天我见新华郡主皮肤都好了不少呢,又白又嫩的。”   江婧娴点点头:“多少银子?”   “不贵,也就十两银子。”掌柜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江家就两位姑娘,从小娇养,别看家里权势不显,家产却不少,江家的两位姑娘出手都是特别大方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江婧娴拽出荷包,掏出一张银票,掌柜长打算接,却见江婧娴又收回去了,微微抬着下巴问道:“你先和我说说,最近有多少人买这个胭脂了?”   为显得自家生意好,掌柜自然不瞒着:“有很多了,这批货是半个月前刚上来的,新华郡主当天就来买了一盒,后来何尚书家的三位姑娘也来买了,还有秦将军家的女儿……”   京城里的闺秀也是有数的,掌柜的数完了看江婧娴:“差不多都来买过了。”   “唔,有没有外地来的闺秀?”没听见自己想要的,江婧娴就主动开口问道,掌柜的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也有,最近西征大军不是回来了吗?有不少外地的官员啊,还有商人啊,都涌进了京城,我还真卖出去不少。”   江婧娴觉得自己有点傻,外地人这么多,掌柜的能记清才怪了。再说就是记清了,自己能问长相和言谈吗?   “确实是卖的挺好的,那也给我两盒吧,我回头用的好了,以后再买。”江婧娴将银票递过去,掌柜的忙点头,拿了两盒还没开过封的胭脂递过来,然后找钱。   买完了胭脂,江婧娴又去布庄逛了逛,反正爹娘估计也生不了弟弟了,这钱还是自己花吧。   心里憋着气,买东西的时候就特别大方。布庄出来,三匹布就被放在车上了。接着是书市,笔墨纸砚书本,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等她买尽兴,马车上已经有一半的地方都被占了。也幸好她和香桃两个女孩子不占地方,要不然回去都成问题了。   回家的时候路过林家,果然见林壮士坐在太师椅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林家的大门。说起来,林靖阳到底为什么堵林家大门?为了出气?难道当年林夫人将林靖阳的亲娘打死了?   这事情吧,虽然江婧娴看不上林夫人的做法,但身为女人,她也不觉得林靖阳的亲娘是无辜的。林靖阳身为外室子,这样堵上门实在是太嚣张了点儿,林家家规应该也是不允许的。   再说,现在以林靖阳的身份,要对付林家,一句话的功夫,何必他天天亲自在门前守着?   “林大哥。”将疑惑给压下,江婧娴笑盈盈的打招呼,伸手递出来个食盒:“我猜着林大哥就在这儿,为表示感谢,我特意买了点心,林大哥可不要拒绝,这可是谢礼。”   林靖阳木着一张脸接过食盒,也没打开,就放在脚边了。江婧娴也不在意,摆摆手,放下车帘,马车就继续往前走了。   “你个死丫头,你去哪儿了?”马车刚过了二门,车帘就被掀开了,二夫人也不敢使劲拽,生怕江婧娴从马车里跌出来,不过不妨碍她哭的梨花带雨:“你让娘担心死了你知道吗?我一天就没做别的了,就在这儿等你了!你个狠心的,居然就这么跑出去了!”   江婧娴眨眨眼:“别哭了,娘,我给你买礼物了,你要不要看看?”   二夫人气狠了,她真是担心受怕了一天,又担心女儿脾气大不肯吃饭在外面饿着了渴着了,又担心她身边带的人少,被人冲撞了什么的,还得瞒着老太太那边,今儿半天就比得上她之前一个月操的心了。   “不要!”二夫人怒气未消,让开身子让江婧娴下来,随后,一把捏住了江婧娴的耳朵,来了个大转弯。江婧娴没提防,实在是没想到自家老娘会动手。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前十二年,二夫人从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的。   她娘最是讲究了,笑不漏齿能做到极致,更不要说这么粗鲁野蛮的动手打人了,二夫人一直觉得这是泼妇才会干的。   “娘,娘,注意形象,礼仪!”江婧娴疼的一激灵,赶紧求饶:“好疼啊,娘你快松开啊。”   “说你今儿做的对不对!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二夫人却是发了狠,半点儿力气没减少,好汉不吃眼前亏,江婧娴立马点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说一声就跑出去的,你快松开啊,再不松开耳朵要掉了!”   二夫人这才松手,抱着江婧娴眼泪汪汪的:“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你要是出事儿了,我也不活了!你这狠心的,你就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你自己倒好,一跑了之,吓死我你知道吗?”   “要不是你不答应我推掉冲喜的事情,我至于跑出去吗?”江婧娴嘀咕道,看二夫人又要哭,赶紧说道:“娘,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的仪态快保持好,有什么话咱们回屋再说?”   二夫人哭了一阵儿了,又得了江婧娴的赔礼,气稍微消了那么点儿,于是,注意形象的念头又占了上风,赶紧的拿帕子擦了眼泪,拽着江婧娴急匆匆的回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什么!”二夫人一脸惊讶,伸手捂胸口:“竟会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样?可曾受伤?那泼妇可有伤到你?”   “没有,娘,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别打岔。”江婧娴摆摆手,将林壮士出现的事情又说了一下:“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林将军帮了我大忙,等我爹回来,你可得和我爹说一下,好好的谢谢人家。”   “这个是必须的,不管怎么样,林将军是救了你,我们必须得道谢的。”二夫人忙点头,心有余悸:“我就说,不让你到处乱跑吧,你非得不听,大户人家的闺女,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你和你堂姐,天天想着法子出门去玩儿,这下可好,遇上事儿了吧?”   “娘,现在不是说我遇上事儿了没有,是说为什么我这么凑巧的就遇上事儿了!以前都没遇上过,偏偏,在顾家提出冲喜的婚事之后,在我不愿意的时候,忽然就出了这种事儿!”   江婧娴简直对自家亲娘无语了,二夫人也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的意思是……”   “娘,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这泼妇不是随随便便出来的,也不是凑巧就讹诈上了,是已经盯好了,就等我出门,然后撞上去的,是有预谋的!是有计划的!”   江婧娴自觉自己是个很温柔贤淑的人,十二岁以前,她听从娘亲的教导,从不高声说话,上辈子堂姐甚至嫌弃她无趣,不爱和她玩耍,虽然姐妹俩关系还不错,但江婧慧有什么八卦消息,从来都不是对她这个妹妹讲,而是找她的手帕交杨家的姑娘说。   上辈子江婧娴还觉得无所谓,女人嘛,就应该像她娘一样,温柔似水,这样男人才会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   对照一下江家的人物关系,大夫人挺直爽,还有些泼辣,甚至江大伯有时候都得听大夫人的,江大伯虽然没姨娘,但时不时的上个青~楼还是有的。   二夫人温柔和善,说话不高声,走路不快速,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偶尔要对花感慨,对月流泪,娇娇弱弱,别说是外面的事情了,就是家里的事情,二夫人都得寻求二老爷的帮忙。可偏偏,二老爷将二夫人是捧在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是姨娘通房了,二老爷连京城的青~楼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这样鲜明的对比,江婧娴自然是将二夫人当成了最佩服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走路还是做事,全都学着二夫人。   七出有一条,口多言。每次江婧慧来说八卦的时候,江婧娴不仅不感兴趣,还要规劝江婧慧,让她别那么八卦,还要流露出看不起八卦的人的神色,短时间江婧慧不在意,可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喜欢来找不自在了。   要是没什么差池,再过个三五年,江婧娴就成了二夫人那样的人了,性子定下了,也就改不过来了。谁知道,她命不好,偏偏在性子快定下来的时候,十二岁的时候,就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顾庆辉你不愿意娶我退亲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害了我性命?白姑娘你想嫁给顾庆辉,你和你爹娘说去啊,然后威胁江家退婚不也行吗?为什么非得撺掇着顾庆辉杀人灭口?   想不明白,江婧娴就钻牛角尖了,然后就得出结论了,人善被人欺,性子太好不是什么好事儿,没遇上苦难还好,遇上了简直要命。   于是,没定好的性子就转个弯奔向另一边了。   江婧娴自己是活了两辈子,于是将那辈子定好的性子给带过来了。二夫人却有些理解不能,转变太迅速,以前她那个乖巧的跟个小兔子一样的宝贝女儿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就换成了这么一个……到底是亲闺女,二夫人也没用太不好听的词来形容,只捂着胸口,一脸郁闷:“婧娴,说话的时候不能慢点儿低点儿吗?我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   江婧娴叹口气,伸手拍额头:“娘,重点是这个吗?咱们之前不是在讨论那个泼妇的事情吗?为什么出现的时机这么凑巧,我觉得,顾家这事情要是再不处理掉,下次可就不是被人坏了名声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就是被人害了性命了。”   二夫人摇头:“要这事情真是顾家出的主意,那他们是打定主意让你嫁过去的,不可能坏了你名声,就是为了顾庆辉的性命着想,也不可能是谋害你性命的。”   不等江婧娴说话,二夫人又说道:“这事情,你先别管了,回头我和你爹商量一下,先调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会操纵,人不是送到衙门去了吗?你爹往日里也算是为官清廉,回头让他给王大人递个帖子,问问清楚再说。”   “要真是顾家,那顾家人品不行,我们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要不是顾家……我觉得,这门亲事确实是不太好,回头我会和大嫂商量推掉的。”   二夫人笑着揉了揉江婧娴的头发:“只是有一点,这两天,你不许乱跑,更不许和娘赌气知道吗?你乖乖听话,你是娘唯一的女儿,我不为你着想还能为谁着想?”   江婧娴简直是受惊过度,连说话都结巴了:“娘,你,你……”   二夫人拿帕子揉揉眼角,一转眼,脸上的那种淡定和严肃就没了,就好像刚才江婧娴眼花了一样,又变成那个柔柔弱弱说一句重话就能哭给你看的妇人了:“哎,你今儿也受惊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煮一碗压惊汤,你早些喝了睡一会儿。”   然后,就将江婧娴给推出来了。江婧娴使劲晃晃脑袋,难道,自家亲娘不光会哭?不对啊,上辈子自己出了那样的事情,差点儿没命了,也没见娘亲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啊,除了哭还是哭,一天三顿的哭,哭的日月无光啊,连报仇都是自己……   江婧娴顿住,等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报仇却是是自己出主意,香桃香杏负责打探消息,再加上唐妈妈,然后将白贱人搞的名声臭大街再也嫁不出去了,再然后顾庆辉也摔断了腿。   以前嘛,自己还时不时得意一下,觉得自己的计划挺顺利。可现在再回想起来,不说中间的计划,只问一句,除了香桃香杏,她需要用人的时候,忽然香桃他们就能找到很合适的人去收买……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凑巧了?   皱了皱眉,江婧娴决定试试。咳嗽了一声,喊香桃:“香桃,你有办法给我打听打听今儿那泼妇的来路吗?”   香桃想了想,点头:“奴婢试试吧,不过,可能性不大,听说王大人治下很严,衙门的事情不好打听,姑娘要先做好奴婢打听不出来的准备。”   “你先试试,打听出来最好,打听不出来就算了。”江婧娴摆摆手,逛街也是很累的,她需要休息了。   二老爷行动很迅速,第二天就将林壮士给请来了,有长辈在场,江婧娴也能光明正大的出来行礼道谢了,林壮士面无表情的摇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巧遇上,又是见过的,自然得出手帮一下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林公子了,对林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只是这事情要是没人出面帮忙,很可能婧娴的名声就要坏掉了,女孩子的名声比较重要,林公子这是帮了大忙了。”   二老爷笑眯眯的说道,二夫人也温温柔柔的道谢,然后留林靖阳用午饭,再加上二老爷十分热情,林靖阳推辞不得,只好留下来了。   “林公子现在也是将军了,算是熬出头了,不知道将军当兵几年了。”林壮士不爱说话,二老爷负责找话题,幸好林壮士还是有问必答的,不至于冷场。   “从军十年。”林壮士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江婧娴,江婧娴托着腮帮子正认真的打量他,已经看了一盏茶时间没挪过视线了!就算林壮士是铁血汉子,也快有些承受不住了。   是今儿的头发没梳整齐?还是今儿的衣服没穿妥当?或者是脸上粘东西了?   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女的!还是个长的挺不错的女娃娃,林靖阳倒也没别的歪念头,换一个男人来盯一盏茶的时间,他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都从军十年了?林公子现年贵庚?”二老爷很有些吃惊,当兵可是个苦差事,性命没有保障,随时可能会死,住的吃的也都不是什么能享受的。林家家世不错,家里也有家产,就算林靖阳只是个外室子,要是当年能回林家生活,至少也能睡个高床软枕,大吃大喝虽然不能够,却也不会太受罪。   “现年十八。”林壮士收回目光,努力在心里默念,身边没人,身边没人,身边没人……   “八岁就当兵去了?”二老爷简直震惊了,八岁的小孩子去当兵,又没有家族庇佑,前线是肯定不会要他的,顶多也就是能在后勤混着,那个更是辛苦,这小子居然能一熬就是十年?还熬出头了?   简直就是……这小子铁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林公子,你愿不愿意入赘?”二老爷正和林壮士相谈甚欢,江婧娴忽然在一边问道,二老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风中凌乱,简直想时间倒退,他好先一步开口将闺女给赶出去!   这问的什么鬼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竟然开口问一个男人这样的问题!知道的,比如你亲爹我,是明白你死活不愿意顾家的婚事才问这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就思春了!   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还有名声吗?就是林公子没答应,回头顾家也不会愿意要你了!   二老爷想晕过去,可晕过去之前,还得绞尽脑汁的将闺女闯的祸给转圜回来,可偏偏他闺女是毫无预兆的问这句话的,他连一点儿的准备都没有,这会儿完全是懵了,脑袋里一团乱,根本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   二夫人这会儿又在外面吩咐午膳,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二老爷都觉得,他眼前有些发黑了,我的亲闺女啊,你以后还打不打算嫁人了?   “入赘?”林壮士微微皱眉,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是啊,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林壮士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犹如狂风过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小姑娘江婧娴,摇头:“你太小了。不过,若是你父母答应,我也是愿意的。”   这不是在开玩笑,林壮士以前从没想过成亲的事情,就算他现在是将军了,但一个四品将军在京城根本不显眼,再加上是外室子出身,长的又是三大五粗,京城一直流行好女婿条件里,有一条就是样貌好,他完全不符合这个条件。   而且,一般男人不愿意入赘,是死活都不想断了自家血脉传承,可他不一样啊,不姓林正好,要是可以的话,他自己都想改姓了。   二老爷脸色黑的不像话,这会儿也不先想办法打圆场了,飞快的起身,拽着江婧娴的胳膊将人给推出去,江婧娴扒着门槛不愿意走:“爹,林公子说愿意入赘啊。”   她虽然是突发奇想问的,但之前也考虑了好不好?你看林靖阳在边关立功回来了,要找林家的事儿,却从来不动手打人,也不骂人,就只是堵门,说明品性好嘛,不会打伤无辜嘛。还有昨儿帮忙的事情,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也是好品质啊,总比冷血石头心强。   在寺院里的事情,很明显她偷听被抓包了,林靖阳也居然没出手,说明他不伤及无辜,咳,这个至关重要。他长的太壮实了,万一打架的话,自己是铁定打不过他的,所以不主动出手伤人是个很重要的条件。   八岁就能自己跑去当兵,说明有计划,有头脑。想想啊,一个八岁的小孩儿,跟着亲娘生活,忽然有一天,嫡母打上门了,亲娘死了,这小孩儿怎么说也应该是跟着亲爹回来找机会弄死嫡母报仇的吧?   可偏偏林靖阳就自己跑去当兵了,还一忍耐就是十年,自己想办法往上爬,就算爬上来了也没打算要林夫人的命,这简直就是心肠好到爆啊。   至于家世,反正自己打算招婿的,家世好不好无所谓,外室子的话其实更合适,只要不想着争夺本家的财产,林家也不会因为少了这么人脉就不高兴的,甚至林夫人很可能是巴不得林靖阳入赘的。   相貌嘛,顾庆辉倒是长的好看,符合大家的审美,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就是好皮相下面掩盖着一颗发臭的心,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江婧娴表示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对人皮感兴趣?   女孩子嫁人,一看对方人品,二看对方家世,三看对方相貌。人品没问题,家世不在乎,相貌不重要,高高壮壮应该身体挺好,万分符合自己的标准。   再加上大伯母很明显不想推掉顾家的婚事,老太太也是九成九的赞成冲喜的婚事的,自家爹娘说话太没份量了。最最重要的是,推掉之后,她的名声就要有点儿受损了,虽然不至于嫁不出去,但挑选范围确实是缩小了。   女孩子一辈子能见几个外男?难得遇到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再挑挑拣拣的,说不定连这个都没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江婧娴迅速发问。   眼看自家老爹要气的快晕过去了,江婧娴忙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自己能做主吧?真的愿意入赘哦?”   林靖阳面无表情的点头,白捡个媳妇,老天真是对他太好了!幸好他没推掉江家的邀请,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虽然江姑娘还小,但现在已经能看出来了,长的挺好看,长开了就更好看了。不都说闺女像娘吗?二夫人那样子,估计江姑娘不会太差了。   至于家世,以前还想着能娶个一般百姓家的闺女就不错了。江家可是书香世家!江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当官的,江姑娘可是官家女孩子。   人品嘛,见到自己没吓哭,还能笑眯眯的打招呼,胆子大,自己问入赘的事情,主意正,当兵的不就需要一个胆子大自己能当家做主的媳妇吗?泼辣点儿更好,免得自己去打仗了她撑不起一个家。   必须迅速定下来这门亲事,于是,林壮士起身,恭恭敬敬的对二老爷行礼:“岳父,我什么时候派人上门提亲?”   二夫人正好进门,听见这称呼也差点儿晕过去,一脸惨白:“江中庭!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干了什么!”   二老爷简直有冤没处伸,伸手指指自家闺女,又指指林靖阳,张张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江婧娴倒是好心情,笑眯眯的给自家娘亲解释:“娘,林公子已经答应入赘了,回头就能上门提亲了。”   二老爷赶紧伸手先扶住自家夫人,免得等会儿晕倒。二夫人果然是不负众望,伸手哆哆嗦嗦的指了一下林靖阳,眼睛一翻,晕倒了。   “快去请大夫!”二老爷急死了,一边抱着自家夫人进内室一边吩咐,还得叫上自家不省心的闺女:“你进来伺候你娘!”   转头看林靖阳:“林公子,你看,我这边实在是……分不开身,这午饭,要不,还是等下次吧?”   林靖阳盯着内室门口看了一会儿,点头:“岳父大人,那我先告辞了,回头我就让媒人来提亲,岳父大人等我的好消息。”   不等二老爷反应过来,林壮士转身走人,步子迈的太大,一转眼连背影就都看不见了。二老爷也顾不上感慨,赶紧进内室,就见自家娘子正拽着自家宝贝闺女的耳朵大旋转:“你行啊,长本事了啊,一转眼就给自己找了个上门女婿啊!”   江婧娴哀哀求饶:“娘,快松手啊,疼死了,耳朵要掉了,是你们之前自己答应了我,只要我招婿,就推掉顾家的婚事的嘛,我自己找到一个还有错了?再说,林公子挺好的,有本事有前途,这样都答应入赘了,你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二夫人一看见二老爷,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老爷,我命苦啊,我这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闺女!那林公子确实是有前途有能力,可你看他长的样子,五大三粗的,一言不合要是夫妻两个打起来了,婧娴都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摁的!再说,还有林家那一堆的烂事儿,就算林靖阳当了上门女婿,那林家就能罢休了吗?”   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可把二老爷给心疼的,完全没想到自家媳妇刚才还拽着闺女的耳朵发火呢,赶紧就凑上去安慰:“娘子你别生气,这事情就咱们几个听见了,回头你将咱们院子里的下人们敲打敲打,我回头找林靖阳在外面喝点儿酒解释解释,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就行了,你别着急上火啊。”   江婧娴撇撇嘴,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啊,过几天林壮士就该上门提亲了!   不过,今儿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当时脑子一抽就问出来了,现在想来有点儿冒失了。女孩子嘛,就该矜持点儿的,应该先和自家爹娘商量一下,让人暗示林靖阳上门提亲的。   自己先问,倒是显得自己迫不及待一样。   嗯,或许也有好处?看爹娘的样子明显不愿意,要是自己不主动问那句话,估计再过十来年他们也想不到林靖阳身上。毕竟,长的虽然不怎么好,但好歹是个四品将军啊,多的是人愿意嫁,自家还要入赘的,有点儿太欺负人了。   “爹娘,你们自己慢慢商量,反正我就觉得林公子挺好的,他既然愿意入赘,我又觉得他长的还算可以,为什么不答应啊?”江婧娴抢救回来自己的耳朵,摆摆手:“商量好了和我说一声,我现在要去吃饭了,你们肚子饿不饿?”   二夫人哭的更惨了:“你个没良心的,我简直就是白养了你一场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二老爷手忙脚乱的给二夫人擦眼泪:“娘子别哭啊,哭的我心都要碎了,心疼死我了,你不愿意咱们就推掉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快别哭了啊。”   江婧娴施施然起身,出门,吩咐何妈妈摆膳,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你这性子……你就没想过,万一林公子不愿意,你问那句话,岂不是要得罪人?”吃过饭,二夫人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将二老爷赶去书房,自己拉着江婧娴谈心。   “你自己也知道,能打赢入赘的男人,多是心术不正的,有点儿志气的,都不会当上门女婿,何况,林公子还是有官职在身的,你平白无故的问人家愿不愿意当上门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侮辱人!”   “得罪了林公子没关系,反正你爹和你大伯是文官,林公子是武将,基本上没什么牵扯,可传出去,你名声就没了!这边得罪了,顾家,那边就被人拒婚,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林公子答应了要入赘,可万一哪天他知道顾家冲喜的事情了呢?到时候以为你是为了逃脱顾家的逼迫,这才随便找人成亲呢?一个因为不愿意冲喜而嫁给自己的娘子,你以为男人有多大的肚量能容忍这个?”   “就算林公子是个好的,你怎么也得等顾家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尾巴了再提,你现在这么一弄,等哪天林公子打听完,你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二夫人也是急了,也不维持以前的温柔形象了,一条条的给江婧娴分析:“好吧,咱们就当林公子有这个肚量,半点儿不在意顾家的事情,可你要找也不能找武将出身的啊,顾家是干什么的?世代领兵,顾庆辉还在这次西征中立功了,他本来就是侯府世子,立功之后肯定要封官,林公子能压得过顾庆辉吗?你找个文官这边的也好啊,至少不用担心顾家出手太狠了。可你偏偏找了个什么都不如顾庆辉的,这让顾家怎么咽的下那口气?”   “婚事不是说你看上这个男人就行了的,还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莽撞?”二夫人气急败坏,江婧娴伸手摸摸下巴,有些心虚的低头,没办法,活了两辈子也没给别人说亲的经验,只凭借自己知道的那么一点点儿东西衡量了一下,确定了就赶紧抓住时机了。   “要想一个男人珍惜你,你就得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珍宝,你这样上杆子提出来,就是廉价的赠送品,就好像你自己买首饰,是你用积攒了十来年的月钱买的那套珍珠首饰得你喜欢还是你买珍珠首饰的时候人家随手送你的那个银手链更得你喜欢?你平常又是怎么保养这两套首饰的?”   珍珠的用完之后立马用柔软的布巾擦干净了放在避光的盒子里,银手链带了两次就因为光泽不好看了送人了。   “你本来是能当珍珠的,结果自己将自己弄成了银子,还不是纯银,掺了铅的银!”要不是顾忌这形象,二夫人都想吼出来了,这个闺女,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明明以前乖巧的很,这段时间怎么就疯疯癫癫的了呢?难不成真是被顾家的婚事给刺激了?这么看来,不管顾家那边的条件多好,这婚事都是不能答应了。   现在她都能自己问男人要不要入赘,真答应了那门亲事,她指不定就要找人私奔了。   其实说起来,顾庆辉的伤势也是有好转的可能的,到时候婧娴说不定就是世子夫人了,可偏偏她自己不愿意,真是的,儿女都是债啊。   “那娘你说现在怎么办?”江婧娴很虚心的问道,二夫人沉默了大半天,只盯着江婧娴看,看的江婧娴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还缩了缩身子,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娘亲的眼神还有这么迫人的时候呢?   “你放心吧,你爹不说了吗?这事情宣传不出去,回头他请林公子喝酒,将这事情给掩盖下去,林公子今年也有十八了,比你大六岁,估计是等不到你及笄的时候了,另外,我这边想想办法,给林公子另外说一门亲事。”   一个能立马成亲的黄花闺女,一个还梳着丫髻的黄毛丫头,林公子又不是傻子,还能傻乎乎的等婧娴及笄?别搞笑了,林公子是成年男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血气方刚,明明已经可以娶老婆了,你还得再让他忍三五年,要么就是憋傻了,要么就是有通房了。   不过这些不能和江婧娴明说,二夫人就换了个借口:“你现在还小,看不出美丑,我再给他说一门长的特别好看的,又知书达理贤淑端庄的,他回头就能忘了今儿发生的事情了。”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万一他忘不了呢?”   “忘不了就忘不了,林家的名声不好,林公子难免受牵连,再加上对亲爹都那样,回头我们江家说是他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败坏你名声,大约还是能转圜过来的。”   虽然无缘无故的败坏别人的名声不好,但为了唯一的女儿,二夫人觉得,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她干了也没什么。   “先将林公子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回头就推掉顾家的提亲……”二夫人喃喃说道,江婧娴赶紧提醒:“娘,先后顺序弄错了,应该是先解决掉顾家的亲事,这个反正好推,只要让人去顾家说一声就行了,反正庚帖什么的也没换,咱们之前也就没答应,大伯母那边是不是和人家说要考虑几天的?直接让大伯母去推掉。”   二夫人皱眉,也对,顾家这个比较急,先推掉比较好。至于林家,再等两天,顾家的事情妥当了,自己也有心情去给林公子琢磨更好的人家了。   “你说的也对,这几天你不许出门了!”二夫人点头,皱眉看江婧娴:“回头将女戒给我抄上一百遍,我去找你大伯母商量推掉顾家提亲的事情。”   “娘你饶了我吧,一百遍啊,抄完我都老了。”江婧娴哀嚎,二夫人使劲拧她一把,将她拧的眼泪汪汪的:“不抄完就一直不能出门,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想了想,又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妈妈:“你这几天就守在婧娴的院子里,除了请安和吃饭,不许她出来,可以让婧慧去看她,但她不能去找婧慧。”   说完,又看江婧娴,厉声喝道:“自打你上次生病,我就太过于惯着你了,这段时间你别说什么礼仪规矩了,你都没大没小的敢和长辈呛声了,欠收拾!要是再这样,你就搬过来和我住,我就不信拗不过你这性子!”   江婧娴瞬间息声,摆出个大家闺秀的淑女样子,起身柔柔顺顺的给二夫人行礼:“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您别生气,您不是要去找大伯母呢?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恭送二夫人出门,这才迈着小碎步,慢悠悠的挪回自己的院子。   上辈子该不会真没发现自家娘亲的真实性格吧?这转换的……难道,就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上辈子自家娘亲能维持的那么好,是因为没什么值得她变脸的?在自己出事儿厚有段时间,自己好像没怎么见娘亲,再后来,娘亲和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自己没留意?   当时满心想着报仇,连父母家人全都恨上了,面都不想见,更不会留意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吧?   不过,娘亲分析的,和林靖阳成亲,貌似问题不少?可是,自己好像还是挺中意这个选择的啊。   “香桃,将我的躺椅搬出来。”江婧娴一回院子就吩咐道,后面何妈妈绷着脸提醒:“姑娘,这会儿天热,您最好别在外面晒着了,还有女戒要抄写呢。”   “那个,刚吃了饭,我在屋檐下面休息一下。”江婧娴伸手指了指廊檐:“那里太阳晒不到,女戒不着急,反正娘亲也没规定期限,抄不完不许出门嘛,这个我知道。”   何妈妈回想一下,确实没规定期限,那也就不用管太狠了,于是,低眉顺目的跟着站在廊檐下,时不时的提醒江婧娴要注意仪态,躺着的时候不能大叉着腿,胳膊不能垂在外面,吃点心的时候不能掉渣渣。   这些东西,说熟悉江婧娴也熟悉的很,前面十二年都是这么过的。说不熟悉,上辈子过了十二岁,她就再也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了,不过,捡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林靖阳到底合不合适呢?人品相貌前途,自己之前都分析过了,很划算。但是像娘亲说的,顾家以后会不会打压林靖阳?自家是文官,就是帮忙也有限吧?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林靖阳对江家没什么帮上忙的地方,江家对林靖阳也没什么有用的地方。   要是顾家再出面打压,林靖阳的前途是不是就断了?这样一想的话,是不是就算自己害了林靖阳?明明人家前途大好的来着,现在却说不准了。   另外,林靖阳没和林家有过断绝书,那不管是入赘还是娶妻,都是脱不开林家的,那一帮子人家,自己真能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大嫂,这门亲事真的不行,顾家许出来的条件确实是挺好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什么?是顾庆辉还活着,婧娴的八字真的好,能冲喜将人给冲回来。”   二夫人眼眶红红,拉着大夫人的手细声细气的说道,那语气中的惶恐不安,听的大夫人都觉得有些心疼了,但再心疼,二夫人也只是弟妹,和自家相公,和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比起来,还差远了。   “顾家不是说了吗?要是不成功,顾世子真的没保住性命,和咱们江家也没关系,相反,他们会将婧娴认成干女儿,等婧娴及笄,会出嫁妆,让婧娴从顾家出门的吗?”   大夫人将之前的条件又说了一次:“你看,这样一来,婧娴也没多大妨碍,不过是再嫁而已,这世上,再嫁的女子还少了吗?也没听说哪个因为是再嫁的,就过的特别不好啊,程大人的媳妇你知道吧?那不就是再嫁的吗?现在不和程大人很是恩爱吗?”   “你看程夫人,以前还是嫁过人的,破过身子的,再嫁都能那么好,咱们家婧娴到时候可还是黄花大闺女,还能比程夫人更差了?”   “还有隔壁的何夫人,也是死了自幼定亲的相公,这才再嫁的,那个和咱们婧娴差不多的情况,都是没过门相公就死了……”   二夫人反驳:“顾家是要婧娴过门的。”   “差不多一样,顾庆辉那样子,也圆不了房,等他死了,咱们婧娴还是黄花大闺女。”大夫人摆手,不在意的说道:“你想想,有顾家当靠山,以后求娶咱们婧娴的人还会少吗?就算是干亲,那也是亲戚,逢年过节婧娴可都是要去顾家的,顾家是大家族,爱惜名声的很,不会在婧娴这事儿上了落下什么的。”   “再说,你怎么只往坏处想啊,万一顾庆辉就没死呢?那到时候,婧娴可就是世子夫人了!”大夫人眉飞色舞的说道:“咱们家现在这样的门第,出个官夫人是没问题的,可出个世子夫人,那就是咱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婧娴又是顾庆辉的救命恩人,顾家以后可不得将婧娴捧起来供着?”   “你们也不用担心婧娴出嫁后你们夫妻的供养问题,到时候我将小二过继给你们,你们夫妻膝下也算有儿子了,将来我还等着婧娴提携一下她的兄弟们呢。”   大夫人眼泪有些憧憬,好像已经看到了以后江婧娴穿着凤冠霞帔的样子,然后回娘家将自家的两个兄弟给提携起来,自己的儿子们就都走上了阳光大道了。   “大嫂,你听我说啊,先不说顾庆辉能不能活,你也说了,顾家是大家族,这样的大家族,内里的事情能少吗?万一顾庆辉死了,顾家以为是婧娴将人给克死了的呢?”   二夫人打断大夫人的话,眼泪汪汪的提醒:“那他们还不得恨死江家了?干闺女也就是个好听名声,将来的嫁妆更是给点儿家具就能行,外表光鲜内里破烂,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嫁妆。就算是顾庆辉能活,顾家那样的门第,却娶了咱们家婧娴,你觉得顾家的人会甘心吗?”   “他们那样的人家,会愿意将咱们江家当成亲戚吗?”二夫人擦擦眼泪:“恐怕要将婧娴当成木偶人关起来了,连带着咱们江家,都要被顾家当成眼中钉了,别说好处了,日后咱们江家的儿郎还能不能出仕都成了大问题了。”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弟妹,你一向温婉和善,怎么这次就光将人往坏处想呢?咱们江家的门第怎么了?皇后的亲爹还是五品官呢,好歹婧娴大伯也是个四品官了,而且年纪也不算太大,谁说以后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怎么说呢,官位也是有阶段性的,从七品到四品,这个阶段往上升是比较容易的。然后四品到三品,这是个大门槛,多少人是卡在了这个门槛上,过得去,前途一片光明,过不去,老死也就是个四品官。   过了三品,然后就是一品,往上才能称之为重臣。   江大伯现在就是卡在这个门槛上,已经十多年了,寸步未进,现在顾家好不容易提供了个机会,大夫人是死都想抓住的,只要相公出息了,以后还怕儿子没前途吗?   “大嫂,这门亲事,我是真不能答应,过继的时候,我也想过了,以后大嫂都别提了,我是知道的,大嫂最是疼爱孩子,以前婆母闹成那样,都被气病了,大嫂都没能答应,我怎么能在大嫂的心上挖一刀呢?”   大夫人脸色有点儿不怎么好看,想想以前自己斩钉截铁的拒绝,再想想现在主动提起,好像是有点儿不怎么地道。   关键是,还有一种卖儿子的感觉。以前不管什么条件,自己都不答应过继,现在顾家给了好处,自己就答应了,更显得自己以前的拒绝,是因为二房给的价码不够了。   这事儿要是没人提,她还能自我安慰一下,说服自己是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可被二夫人这么一提醒,她就有些难堪了。   “还有,觉然大师不是说了吗?这是个姻缘劫,说不定婧娴会连命都没有的,和婧娴的命比起来,我宁愿她过的简单点儿,普通点儿,哪怕日后就是嫁给一个地主,都比嫁到顾家强,大嫂,这门亲事,我和孩子爹商量过了,我们真不能答应,您什么时候有空,就去顾家推掉了这提亲吧。”   二夫人拉着大夫人的手,殷殷嘱咐:“这京城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子多了去,就是京城没有,偌大一个王朝,也不可能没有相同的,大不了,咱们到时候帮着找一个,认了当成咱们江家的姑娘嫁过去。”   大夫人脸色有些僵硬:“这事情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娘那边……”   “大嫂,咱们一起去和娘说一声,大嫂要是也不同意,娘肯定就会没意见了。”二夫人眼睛闪亮亮的说道,也不耽误,迅速起身,拉了大夫人:“事情宜早不宜迟,咱们先过去和娘商量一下,等晚上他们老爷们儿回来再商量一下怎么去顾家说这事情,还不能得罪了顾家。”   大夫人忙点头:“对对,不能得罪了顾家,所以这门亲事不好推,要不然咱们再商量商量?有稳妥的办法了再去推掉?”   “大嫂,推的晚了,更得罪顾家,咱们早点儿说,顾家也好去找下一个八字能合得上的,咱们说的晚了,耽误顾家的功夫了,顾庆辉要真是死了,咱们可是彻底将顾家给得罪了。”   二夫人脑袋转的比大夫人还快,她虽然柔柔弱弱,但拽着大夫人往前走,大夫人也不好使劲挣扎。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能不能成,还真的要二房夫妻表态的。   他们不答应,哪怕是江家上上下下全答应了也白搭。另外,大夫人劝说不了二夫人,就指望着老太太了。事关大老爷的前途,老太太可是比大夫人更积极的。   等她们两个到了老太太的正房,二老爷也已经在了,他今儿难得休息,本来是打算宴请林壮士的,结果中途出了那事情,下午二老爷也不好再去衙门了,自己在书房想了半天,和二夫人是心有灵犀,也是觉得先将顾家的事情给解决了才好,于是,提前一步来找老太太了。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捏着手串,又问了一遍:“你们想好了,真要推掉这门亲事?”   二老爷坚定的点头:“想好了,这事情,虽然好处多,但是风险也大,顾庆辉那身子,我找人打听过了,好转的迹象朕不大,能拖这么大半个月,已经是差不多了,指不定再过个三五天就死了,婧娴嫁过去是要当寡妇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小孩子,一个风寒就能要命了,顾家要真是想要婧娴陪葬,咱们江家也阻止不了。”   “你们二房,连个子嗣都没有……”老太太叹气,二夫人低下头,又来了,手帕往眼角一按,眼泪就出来了,再往老太太跟前一跪:“娘,都是我的错,您就骂我吧……”   老太太看一眼焦急的二老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骂你有什么用?几十年了,每次都是这招你用的不烦吗?赶紧起来,省的一会儿我这不孝儿又要以为我是在刁难你了!”   二老爷赶紧赔罪:“儿子不敢。”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摆手:“你们就说说,等婧娴出嫁了,你们两口可怎么过吧。”   二老爷犹豫了一下:“娘,现在不是在商量推掉顾家提亲的事情吗?至于婧娴出嫁的事情,还得好几年呢,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能找个上门女婿,咱们还是先说眼前,怎么推掉顾家的提亲吧。”   老太太郁闷,转换话题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老太太当然是拗不过二老爷的,她虽然平常经常和儿媳们吵吵架,但她要真是那种性子特别强的,大房的第二个儿子,早就过继到二房去了。老人家嘴硬心软,也就光会闹一闹。   但她闹也是会分情况的,儿子儿媳们让着她的时候,她就使劲闹,儿子儿媳一旦真做了决定,她也就不闹了,只唉声叹气,有些可惜:“顾家这门亲事,实在是不错的,我瞧着婧娴也是个有福气的,指不定嫁过去就成了世子夫人了,只是你们两口子不愿意,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大夫人有些着急,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再飞掉,张嘴就又想劝老太太,老太太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当娘的,老大和老二的前程我也惦记着呢,我今年都六十多了,没几年好活了,临死前见不着老大他们升官,我死也不安心。只是,我再怎么疼爱儿子,也不能越过他们去,二房就这么一个闺女,他们养活了十几年,实在是舍不得,将心比心,要是婧慧去给人冲喜,就顾家这条件,你愿意吗?”   大夫人差点儿就点头了,老太太又说道:“再说了,我瞧着婧娴那丫头,也是表面看着柔和,实际上还是个性子烈的,真要违背了她意愿,回头她弄出什么事情来,那可是结婚不成反结仇了。”   二老爷嘴角抽了抽,老太太果然是人老成精,那死丫头可不就是弄出事儿来了吗?也幸好这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想打消影响也是可以的。要真强按着她去冲喜,指不定还真能干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老大的前程,也不一定非得靠顾家,就像是老二说的,顾家是武将,咱们家是文官,基本上扯不上什么关系,也就是顾家的人脉能用用,可顾家有人脉,不一定别人就没。”   老太太捏着茶杯,看大夫人:“你给婧慧挑选的不是李家吗?大学士,这个可比顾家有用多了。”   老太太眼神有些犀利,将大夫人想要说的话堵住了,大夫人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她也知道自家婆母的性子,平常都是和自己小打小闹,大事儿面前,她是万万不能违抗的。   “老大家的,事情赶早不赶晚,你今儿就给陈家下帖子,明儿一早就过去将这门亲事给推掉。”老太太沉声说道,顾家也不是直接找上他们江家的,而是通过陈家联系的,拒绝也得找这中间人。   大夫人低头应了一声,二老爷和二夫人就觉得松了一口气了,总算不用看闺女那不阴不阳的脸色了。这几天闹腾的,可真是将十来年的礼仪规矩都忘光光了。   好好的一个端庄贤淑温柔可亲的大家闺秀,就变成了一个撒泼胡闹顶撞长辈甚至还会自己离家出走自己给自己找上门女婿的泼妇,简直可怕。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大夫人下去了,留下二老爷和二夫人,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唉声叹气:“你们两口子啊,可让我怎么说啊,你们疼爱女儿,我知道,可你们也不能光顾着自家闺女是不是?好不容易你们大嫂看见了好处,愿意将孩子过继给你们了,你们偏偏还不要!”   “娘,大嫂不愿意就算了,难不成日后我们夫妻死了,侄子们还真能不管吗?”二老爷不太在意的说道,老太太立马怒了:“说的什么话!侄子能和儿子一样吗?将来你们两个老了,吃饭穿衣这都不说,自有下人料理,可平常,你看看别人家都是含饴弄孙的,你们干什么去?夫妻俩面对面的看对方的橘子皮脸?我不是担心你们没人照顾,是担心你们夫妻膝下凄凉,空虚寂寞!”   二老爷更不在乎了:“这个,老了以后的事情老了再说,大不了,我们时常将婧娴的孩子抱过来养一段时间,再不行,我们就帮着侄子管教管教孩子也行啊。”   老太太气笑了:“你以为你愿意养别人就会给你?婧娴的婆家难道没长辈吗?他们难道就不想将孙子孙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吗?你侄子的媳妇估计连自己公婆都不愿意给,还会给你们?”   “娘,您真不用操心那么多,您啊,只要现在安安生生的享福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哪天我就能给婧娴找个人品还行的上门女婿呢?”   老太太有些不太甘愿:“说的好听,上门女婿有几个好心眼的?都是哄你几十年,然后就将你家的东西变成他家的了,丧良心的东西!你当官的时候还能震震,等你老了,致仕了,你用什么压他?就跟那戏本上说的一样,回头将你们夫妻俩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不给喝,再找两三个狐狸精,天天气婧娴,连儿子都不养活,你不是当官的我看你用什么和他斗!”   “那不是还有侄子们啊?婧娴现在和她堂兄堂弟的关系都老好了,就跟亲兄妹一样,到时候侄子们能看着我们被欺负吗?”二老爷嘴角抽了抽,很给他老娘的担忧下跪:“咱们家又不是绝户人家!我有兄弟,婧娴也有堂兄弟和表兄弟,就算只有一个人能给婧娴出头,我们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的,您啊,就放心吧。”   老太太简直不想看儿子的脸,堂兄弟表兄弟再亲能比得过亲兄弟?谁成亲了不是光顾着自己的小家的?堂兄弟万一都外放了呢?表兄弟那边一成亲,回头就是只能和表嫂表弟妹打交道了,谁知道那媳妇们会不会愿意帮忙?   再说了,说的真好听,和表兄弟们感情也好,现在老二家的娘家还在外地呢,都三年没见过了!   知道和自己这个儿子说不通,老太太转头看二夫人,二夫人揉揉帕子,柔柔弱弱的起身,给老太太倒茶:“娘,您放心,老爷说什么,我都没意见的,只要老爷说好,我就觉得好。”   十足十的没主见小妇人一个,什么都听自家相公的,问题是你家相公却是被你牵线提着的!他说的,还不是你私底下传授的?   气的头晕,老太太再一次被这夫妻俩打败,完全不想看见他们俩,很干脆的赶人:“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别在这里讨我厌烦了,晚上也不用过来吃饭了!既然顾家这门亲事不行,你们赶紧的仔细挑选挑选,再给婧娴挑一门好亲事。”   二夫人有些吃惊:“婧娴才十二岁,连规矩都还没开始学呢。”   “你以为得罪了顾家,谁家还有胆量来提亲?再说,只是相看,又没让你立马上门提亲!”老太太没好气:“顾家虽然是武将,但那是侯府!顾庆辉是世子!勋贵人家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多多少少都是有联系有来往的,你现在慢慢看着,有合适的就先记下来,要是到时候能扛得住顾家的打压,将婧娴嫁过去她能过得好,要是扛不住,婧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二夫人一脸感动:“娘,我就知道,您还是心疼我们的,我和老爷不争气,让您还得为我们出谋划策,实在是……”二夫人眼圈红了红:“实在是太不孝了,娘您放心,以后我和老爷会更加努力孝敬您的!”   老太太没好气:“你别气死我就行了,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别留在这里碍眼了。”   二夫人就当没听见那嫌弃,还是一副感动的样子,眼泪汪汪的行了礼,这才跟着二老爷出来。   回到自家的院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顾家这门亲事已经处理妥当了,接下来就是那个林靖阳了,你过两天请他吃酒,将事情好好解释一下,可别让林公子觉得咱们家是在戏耍他,婧娴年纪小,孩子不懂事儿,让他别和小孩子计较。”   说着,又开始盘算:“这京城里,适合林靖阳的女孩子也不多,我琢磨着,是不是往地方上找找?五品官以上的,三品官以下的,回头我写信,让我大嫂也帮忙看看?”   二老爷点头:“嗯,嫡庶不论,女孩子得是个好的,不能差太远。”   二夫人温温柔柔的点头:“我知道,本来就是咱们家有错在先,不能再做不地道的事情。要不然,以后可就真的结仇了。”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二老爷,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可怜的很。   二老爷保护欲立马上来了,抓住二夫人的手,将人搂在怀里:“怎么了?还很担心?”   “我自是相信你的,有你出马,不管是顾家还是林家,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二夫人忙说道,仰头看二老爷,眼圈微微有些红,眼睛也湿润润的:“刚才,娘说子嗣的问题……”   二老爷立马竖起手指头:“夫人你放心吧,我以前答应过你不纳妾的,我说话算数!咱们又不是没孩子,婧娴平日里也乖乖巧巧的,有她就足够了,你别伤心。”   二夫人擦擦眼角:“要不是我当初生婧娴伤了身子……”   “哎,夫人,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惹你生气,你也不至于早产。”二老爷叹气,低头亲亲二夫人的额头:“你放心好了,咱们老夫老妻了,我现在就只想守着你和婧娴过日子,不会有别人的。”   二夫人笑了笑,满足的趴在二老爷怀里。当初,她果然没嫁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林公子来了,快请坐。”二老爷笑眯眯的起身,让了一下,林靖阳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却很是礼貌,规规矩矩的行礼:“岳父大人。”   二老爷惊的都快跳起来了:“不敢当不敢当,林公子先坐,其实呢,这事情是个误会,林公子先听我说。”   打断了林靖阳想开口的动作,二老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顾家提亲这回事儿,不是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住的。基本上整个京城都知道,顾家为了给顾庆辉冲喜,正在四下里打听生辰八字合适的冲喜女孩儿。   江婧娴以后要成亲,这个八字肯定得合,到时候一报出来,有心人总能对上的,江家的女孩子各方面都合适,顾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的。   “顾家世子顾庆辉的事情,林公子可知道?”二老爷问道,林靖阳点点头,同是西征大军的一员,他连顾庆辉是怎么受伤的,伤重程度是什么都知道,看了眼二老爷,林靖阳声音有些发沉:“二老爷可是看中了顾世子?”   “自然不是,我江某人怎么也不会送我亲闺女去被人作践的。林公子请听我说,顾世子伤重,顾家不知道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办法,说是要冲喜,还弄了个生辰八字,找合适的女孩子,不凑巧的是,婧娴的生辰正好能对上,于是,顾家就找了人上门提亲。”   顿了顿,看林靖阳:“林公子,这事情和小女名声有关,等会儿还请林公子帮忙,出了这个门,就将我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林靖阳点头:“林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败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   “顾家上门提亲,我们自然不愿意,就在我们想办法怎么推拒的时候,婧娴知道这件事情了,小孩子嘛,思虑不全,生怕我们得罪了顾家,又不愿意嫁过去冲喜,一时冲动,就想着招婿上门……”   先说自家闺女是小孩子,又给安上一个孝顺的名声,二老爷很是歉意的起身,给林靖阳道歉:“她一时冲动,就做了错事,还请林公子不要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林靖阳没吭声,只看那张脸,确实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二老爷有些忐忑,接着说道:“这事情,是我江家做错了,我给林公子赔礼道歉,还请林公子大人大量,就当是小孩子戏言。若是林公子不介意,正好我媳妇也知道几个待字闺中的闺秀,年龄和林公子相近,若是能成,林公子今年就能成亲了。”   “到时候我江某人可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喝,林公子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才好。”二老爷有些心虚的哈哈大笑,心里都有些抓狂了,到底好不好林公子你给句话啊!   “若是林公子不嫌弃,到时候咱们两家还能认个干亲什么的,我膝下就只有婧娴一个闺女,平常多有寂寥,若是能多一个晚辈,我可是连做梦都会笑醒的。”   林靖阳终于开口了:“不用认干亲。”   二老爷心都凉了,绞尽脑汁的想还能给出什么条件来,然后,就听林靖阳继续说道:“以后直接就是亲戚了,我不嫌弃江姑娘年纪小,还请岳父大人应允,若是江姑娘能下嫁,日后我必定待她如珠似宝,入赘的事情我也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岳父大人不嫌弃我出身不好。”   二老爷被他一口一个岳父给叫的,魂都要飞没了,不是高兴的,而是吓的。坏了,人家不愿意怎么办?非得当真了,回头我从哪儿给他找另外一个江婧娴去?   “林公子……”二老爷开口,林靖阳很认真的打断他:“靖阳。”   二老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林……咳,靖阳。”在林壮士很有压迫力的眼神下,二老爷能屈能伸,改了称呼:“靖阳啊,你看,婧娴现在也才十二岁,我们夫妻俩呢,这辈子就只得她一个闺女,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将她宠的不像样,大人们正说话呢,她也能自己插嘴,还胆大包天的敢提自己的婚事,让人上门入赘,实在是,太没规矩了点儿。”   二老爷心都要疼碎了,闺女啊,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比起让你嫁给一个五大三粗看起来还很不好惹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家暴将你打的浑身青紫这件事情来老爹觉得还是败坏一下你的名声比较划算,反正你年纪小,再过个三五年出门跟着你娘去各种宴会上转一转,这名声也能转回来了。   “我们夫妻是舍不得打骂她的,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再长几年,怕是性子更要厉害一些,我们夫妻是想着,她也没什么亲兄弟,厉害一点儿没关系,不怕被人欺负,可她这样的性子,当家做主却是有点儿不太妥当了,娶妻娶贤对不对?”   林靖阳沉默了一下,二老爷深觉得有门,正要再接再厉,就听林靖阳说道:“厉害一点儿正好,我同袍比较多,也多有上门的,她这样的正好。”   二老爷抹一把脸,从另一方面入手:“还有啊,婧娴她才十二岁,我们夫妻俩呢,这辈子就……”   林靖阳打断他的话:“岳父,这话说过一遍了,你们夫妻俩就她一个闺女。”   二老爷摆摆手:“下面就不一样了,所以呢,我们是不想让她过早出嫁的,至少要等到十八岁。林公子你今年十八对吧?再过六年,你可就二十四了,这个年纪,别人家早就抱孩子了,我们也实在是不想耽误了你啊。”   林靖阳坐姿半天没动,要不是偶尔还张张嘴眨眨眼,几乎就是个石雕了。这会儿难得的变换了一下坐姿:“岳父,不要紧的,到时候我是二十四,又不是三十四,也不算太大,我等得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疼爱婧娴,想给她找个家里干净的,没有通房,没有侍妾。”二老爷伸手点了点自己:“你打听打听,我江家老二,最是专情的一个了,就算是没儿子,我这辈子也只守着我家婆娘一个人过了,婧娴从小跟着我们长大,江家又是不纳妾的家族,万一将来的女婿身边有人,我怕我闺女受不住,所以这个是坚决不能妥协的。”   二老爷打量了一下林靖阳:“林公子也已经成年,大家都是男人,我也理解,所以……”   林靖阳摇头:“岳父请放心,我以后也绝不会有通房侍妾,岳父也知道我的出身,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通房侍妾一类的,若是能得婧娴为妻,我保证不会有二色。”   顿了顿,补充:“连青~楼都不会去。”   二老爷已经快绝望了,再抹一把脸:“林公子,你到底看中了小女什么?”   林靖阳有些疑惑:“岳父,你觉得这门亲事不好?你觉得我哪点儿不好?家世?这个我入赘之后就和林家没关系了,现在和林家基本上也没什么关系,我自己买了宅子,虽然不大,但还算可以。我官职不高?我年纪也不算太大,以后肯定会升官的。我家产不多?打仗最容易发财了,我这两年也积攒了不少。我长相不好?我觉得,我算是一般人,也不算丑到不能看……”   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算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二老爷原本有些不耐烦,不管你多好,我就是不想将我家闺女嫁给你!可听着听着,他也有些心动了,哎,算算,林靖阳的条件确实是很不错啊。   这样的人,要真是入赘了,那简直就是江家攒了八辈子福了。   不对,有情况,二老爷又有些怀疑了:“你自己也说了,你条件不算很差,这样的条件,必定是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尤其是军中,没那么多讲究,你上面,肯定有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你吧?”   军中一般只看本事不看出身,谁家有个闺女,看下面将领有合适的,也会提一提。   林靖阳很干脆的摇头:“那些不喜欢,我见过婧娴两三次,她不怕我,寻常女子见了我能不吓跑就是好的了,更不要说还能给我一个笑脸了。她够聪明,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不该打听的也绝对不去打听。她心肠不错,我帮了忙,她就道谢,绝不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够果断,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绝不拖沓,所以,我喜欢她。”   用一个同袍的话来说,他就是行走的石头块,就是边疆长大的女孩子,见了他就算不害怕,也是没好脸色的,简直太不解风情了,跟个石头没两样。   可江婧娴不一样,哪怕他没表情,江婧娴该笑笑,该说说,半点儿不耽误,就冲这份自在,他都觉得非江婧娴不娶了。   江二老爷很不理解这种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做表情做不出来的痛苦,所以他完全没能听出来林靖阳语气里的诚恳,这些理由,简直是在开玩笑好吗?   少年,你确定自己是真心想迎娶我家闺女的吗?嘴里能不能出现两句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新文,是现代的,欢迎大家去围观,嘿嘿,放心,两个文档偶会保持日更不动摇的~~传送门在此 ☆、第 16 章   见未来的岳父大人不为所动,林壮士微微皱了皱眉,顿了一下,放出大招:“我前天,回去之后查过了,那个碰瓷的妇人,有个外孙女,在顾家当差。”   江二老爷张张嘴,所以说,在自己说实话前,这个人已经查出了顾家想要提亲的事情?江二老爷想抹一把冷汗,幸好之前自己说的是实话,要不然,真要让林靖阳误会了。   哎,不对啊,自己明明是像拒绝林靖阳的提亲来着,那他误会了岂不是更好?让他以为江家是想攀顾家的亲事,然后不就会自愿放弃这门亲事了吗?   等等,还是不太对,可以诬陷自家闺女年纪小不懂礼貌没规矩,但是婚事这上面,还是别乱来了,真让人误会自家要攀高枝,闺女以后嫁不出去可就坏事儿了。   你性子不好太过于娇宠没问题,谁让你是二老爷唯一的闺女呢?别人家闺女也都是如珠似宝的,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谁也别笑话谁。   可你从根子上来说品性就不对,贪图富贵荣华,那就不是一句脾气不好能说的过去的了。   二老爷咂咂嘴,叹气:“今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下定决心要娶婧娴了?”   林靖阳点头:“对,我愿意入赘。”   二老爷无力的摆摆手:“这事情,我暂时不能给你答复,我家婧娴年纪还小,我并不想太早定下她的婚事,你要是自己愿意等,那你就等着吧,说不定等她及笄了,我们就给她说了另外一门亲事,不是非你不可的。所以,你要是不愿意等,那也正好。”   说完,也不等林靖阳反应,起身就打算走人了。林靖阳微微皱眉,有些疑惑不解,转身到隔壁去敲敲门,招手将自己的副将给叫过来:“你不是说,只要保证自己会对未来的娘子好,那这门亲事就差不多能成了吗?我怎么瞧着,岳父大人好像是更生气了?”   那副将忙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是怎么说的,重复一遍给我听。”   林靖阳语气平淡无波,连个起伏都没有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下,副将扶额:“这都算好的了,要是脾气坏点儿的,指不定就要掀桌子了。你说的那个,太没诚意了点儿。”   林靖阳皱眉:“诚意?难道我表现的诚意还不够?”   副将犹豫了一下:“说真的,将军,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认准了江家的二姑娘?”   林靖阳扫了一眼那副将,眼神带冰,那副将一哆嗦,伸手做了个捏嘴的动作:“我不问了,将军,你想表达自己的诚意呢,就多多和江家走动,反正江家的姑娘年纪还小,你也不用太着急了,那什么,水滴石穿嘛,你天天讨好江家的人,一定能打动他们的!”   林靖阳没好气的摆摆手,副将有些哀怨:“连口饭都不给我吃啊?”   林靖阳想了想,点头:“饭菜都还没动,你将这些打包回去带给兄弟们吃,我先回家了。”   “将军你不吃吗?”副将赶忙问道,林靖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的出门走人了。出了酒楼,想着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做,步子就慢下来了。   为什么非江婧娴不可,理由他自己也有点儿说不清楚。当然,之前说的原因,也全都是真的,就算只见过两三面,通过一点点儿小事儿,他看人的眼光又很准,那些品性自然也摸的很清楚了。   可更大的原因,说起来,还是因为江二夫人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林靖阳永远都记得,在林夫人带人将自己和娘亲住的小院子打砸了一遍,然后将自己和娘亲赶出去之后的事情。娘亲本来就体弱,又惊又吓,原本当外室就有一种愧疚和自卑,这下子更是承受不住,当晚就发了高热。   他们娘儿俩都是被赶出去的,林老爷那个怂包,和林夫人对着干的方法就是找女人,林夫人真正发飙了,随意处置那些女人的时候,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以,除了身上的衣服,娘儿俩身上连半文钱都没有。首饰玉佩什么的,林夫人可不会给他们留下。   亲娘病重,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打工都没人要,只能来林家门口等人,希望能见到林怂包,好歹要点儿药钱。可林夫人却不愿意,吩咐了家丁将他打出去,连门都不许进。   要不是江二夫人出门正好遇上,估计,那天他就要被人打死了。   江二夫人是个好心人,他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求这个救命恩人好事做到底。也幸好,江二夫人脾气好,不仅没觉得他是得寸进尺,还好心的给他娘亲请了大夫,背着人偷偷的给他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当药钱。   一百两啊,他们娘儿俩看完病都还能到京郊去买个小院子了。当时他就决定,这天大的恩情,哪怕让他用性命来偿还,他都是愿意的。   虽然最后,娘亲依然没能撑住,但若不是江二夫人的帮忙,他也没办法去边疆参军,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若是能入赘到江家,成了二夫人的女婿,将来自己必定将二夫人和二老爷当成亲爹娘,一辈子孝顺尊敬他们。   林靖阳眼神又坚定了些,江家想招婿,对他来说可是大好时机。反正林这个姓,他早八百年就不想要了,反正林家也不缺他一个儿子。   二老爷一到家,二夫人眼睛就亮了,急忙迎过去,一边给二老爷换衣服,一边温温柔柔的问道:“相公,事情可说清楚了?那林公子没有怨恨咱们家吧?”   二老爷脸色有些发苦:“哎,夫人,那林靖阳就是脑袋一根筋,非认准了咱们家婧娴,不管威逼还是利诱,他统统不要,非得一条路走到黑了,要当咱们家的上门女婿。”   二夫人愣了一下,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你说,他是不是看中了咱们家的财产?要不然,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非得娶咱们家婧娴?不是我贬低咱们家婧娴,只是你也知道,婧娴才十二岁,要长相一团孩子气,要身材也就个干豆芽,要家世,堂兄弟虽然有,文武不相干,咱们江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着,二夫人擦一把眼泪:“最最重要的是,我这辈子都没能生个儿子……”   世人迷信,娶妻多看丈母娘,丈母娘生的儿子多,那这家的女人就是能生养的,哪怕长的不好看也是不愁嫁的。可若是当娘的一辈子没能生个儿子,那当闺女的估计也没生儿子的命,哪怕是花容月色,都有点儿不太好嫁。   二夫人这一掉泪,可把二老爷给心疼的,心肝儿肉的喊半天:“你别怪自己,你又不是不能生,只是当初坏了身子,婧娴被咱们养的健健康康的,生了一个能生第二个,谁说就没生儿子的命?再说,你也太看轻咱们江家了,就算江家都是文官,那在朝堂上也是有说话的地方的,前面大军去打仗,后面这粮草什么的,不都得朝堂上的文官说了算?”   心疼的给二夫人擦擦眼泪:“再说,西征大捷,打的鹤夏人十年八年都不敢再侵犯我朝边境,十年八年没有战事,那些将士们靠什么升职?有精明的,肯定早就想着转文官了,能娶了咱们家姑娘,他就能少奋斗几年,这肥肉谁不想要?”   这边刚将自家娘子给劝慰好,外面何妈妈就进来了,说是林靖阳林公子送了一车子礼物过来,何妈妈手里捏着礼单,脸色很是古怪。   二夫人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脸色也古怪起来了。金银珠宝就不用说了,还有珍贵的药材,名贵的字画,有钱都买不到的孤本。   光凭这份礼单,要说林靖阳觊觎江家的财产,简直就是开玩笑了。   二夫人转头看二老爷:“林靖阳不就是个四品将军吗?”   二老爷嘴角抽了抽,刚才林靖阳说他不差钱,自己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来着,没成想是真的。真想不到啊,打仗有这么好赚的吗?难道他们不是在一片空地上厮杀,而是屠了人家的城镇吗?这不是去打仗了,是去抢劫去了吧?   “这是聘礼?”二夫人有些迷茫的问道,何妈妈摇头:“不是,押车的兵士说,是送给二老爷和二夫人把玩的小玩意儿,若是老爷和夫人不喜欢,还可以给换别的。”   特意强调了最后一个词,何妈妈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些眼花,刚才开了一个盒子,那个珠光宝气啊,闪瞎眼睛了简直。   “退回去,都给退回去!”二老爷虽然看着那个孤本,很有些不舍得,但要是让他用闺女来换,他也是不愿意的,大袖一挥,礼单也塞给何妈妈,眼不见不心疼,谁知道是真的股本还是假的呢,林靖阳一个毛头小子,八岁就去当兵了,估计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肯定是假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江婧娴被困在院子抄写女戒,虽然不能出门,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尤其是,自家堂姐是个打听消息小能手的时候,简直是,不想知道都不行啊。   “林靖阳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二叔会忽然请客啊?结果午饭时间才到人又走了。”   “二叔是不是帮过林靖阳什么大忙?要不然他怎么会送那么多的礼物过来?你都不知道,一车子哦,全都是金银珠宝!还有各种各样的首饰,宝石!这么大一颗!”   江婧慧比划了一下:“可惜,二叔没收,让人将礼物都给退回去了,要不然你也可以送我一个,咱们俩做簪子啊,一模一样的簪子,一看就知道是姐妹俩。”   “对了,前两天我不是和你说去杨家玩儿的吗?不过你不能出门,所以,我就下帖子请了杨姑娘和她表妹,你看我对你好吧?生怕你闷着,还给你邀请了好朋友过来。”   “大姐,要是我没记错,杨姑娘是你的好朋友吧?你要真是为我着想,怎么不请了甜甜过来?”徐甜甜是江婧娴的手帕交,人如其名,长着娃娃脸,说话娃娃音,十分可爱甜美。   江婧慧傻笑:“嘿嘿,我这不是怕杨婷和徐甜甜再吵起来,你自己也不高兴吗?”   江婧娴斜她一眼,江婧慧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娘去陈家回来了,你想不想听听最新消息?”   不等江婧娴说话,江婧慧自顾自的说道:“陈夫人也跟着来了,这会儿正在祖母的院子里说话呢,你说,要不要去偷听一下?这个可是和你的终身大事有关的,你真的不去听听吗?其实我觉得这门亲事不好,不过祖母和娘亲都不听我的,你可一定要和二婶说,万万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为什么?”江婧娴挑眉:“大伯母不说了吗?顾庆辉还是有希望好转的,万一好转了,我可就是世子夫人了。”   江婧慧捏她腮帮子:“那人死了呢?再说了,要真是能好转,为什么还找人冲喜?这已经说明了好转的希望太小了,几乎不可能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荒诞的办法,来使最后一次劲儿的啊!”   江婧娴有些好笑,连大堂姐都能想到的事情,大伯母难道是真的想不到吗?不过是看利益比损失大,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劝服全家人罢了。   她这两天一直很想不通,既然爹娘不像是自己记忆中那样不看重自己,也不是自己记忆中那样窝囊,那为什么上辈子,他们就没有拒绝这门亲事呢?   难道,也是衡量过这其中的得失?一想到自己曾经被当成货物一样衡量,江婧娴本来已经有些平静的心情,就又波动起来。这不像是自己对顾家和白家的仇恨,因为上辈子那两家虽然害了自己,却是陌生人,自己也报了仇,随着他们的报应,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这辈子,只不过是不想再听见顾家和白家的事情而已,真见了面,估计也就是不愿意搭理,却不会再想办法去报复,去陷害。   可换成自家爹娘,几十年的养育之恩,若真是他们用自己去换了什么,那痛不是说能熬过就能熬过的。上辈子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情,顶多就是不愿意和他们见面,虽然还在一个家,她却是刻意避开了见面的时间。   这辈子,能伪装的和以前一样,笑言相对,能撒娇能耍赖,心里的隔膜,却是一直都在的。   好不容易看着自家爹娘为了自己能雄起一次,有些心安了,却又想起来上辈子的疑点,这日子过的……江婧娴忍不住烦闷,抽了沾了墨团的纸扔到一边,还要抄写女戒!日子是人过的吗?   “你抄写多少遍了?要不然我帮帮你?”江婧慧见她烦闷,就伸手也拿了一摞纸,瞧了一眼江婧娴的字体,低头开始帮忙,姐妹俩一起长大,用的同一个先生,练字的时候用的同一本字帖,字迹自然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江婧娴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深呼吸几口气,就将心情给平复下来了。现在好歹还知道爹娘是护着自己的,刚重生回来那会儿,硬是在屋子里躲了四五天才愿意见人的。   抄了一个时辰,江婧慧就坐不住了:“婧娴,二婶又没说不让你出门对不对?那咱们去院子里踢毽子?我昨天刚做了个新毽子,特别好看,专门去买的彩色的羽毛呢。”   “这么热的天,不想动。”江婧娴无精打采的摆手,江婧慧捏捏她手臂:“你这样老是坐着不动,会长胖的啊,长胖了就不好看 ,再说了,你越是不动,就越是不想动,等咱们踢一会儿毽子你就想动了,走吧走吧。正好踢完了可以洗个澡,然后去祖母那里吃完饭。今儿大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八宝鸭!”   江婧慧比江婧娴大三岁,又能吃能动的,力气也不小,拖着就将江婧娴给拽起来拖到门外去了。既然出来了,江婧娴也就不半死不活了,姐妹俩凑一起研究了一下新的毽子,然后开始比赛。   大堂兄从院子里经过,摇头晃脑的做了一首诗。小堂弟从院子里经过,兴致勃勃的要加入,不过,被大哥拽着衣领给拽走了,男孩子家的,要读书,要上进!老想着玩游戏怎么能行?   “哎,老太太,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要是我家有合适的女孩子,我早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是那神医还没到京城,再过两三天可就来了,到时候顾世子痊愈了,那冲喜这回事就不用了。”   陈夫人舌灿莲花,将顾家描述的特别的富丽堂皇,见江家的人不心动,立马开始夸赞顾世子这个人:“不是我吹牛,我也是见过顾世子的,那长的真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哎,这个是我多话了,你们也是见过顾世子的,以前顾世子没去当兵,在咱们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的俊俏少年了,只不过那会儿顾世子年少轻狂,有些纨绔,可这打仗回来,人可就变了啊,受那么重的伤,硬是咬牙忍痛……”   “陈夫人,多谢您好意,只是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答应的,我江家二房,就这么一个闺女,我早早就想好了,等她及笄了,就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或者,等她生了两个儿子,将其中一个过继回来,顾家门第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二夫人忙说道,大夫人看老太太:“娘,您看……”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这个,江南来的神医,真那么有本事?”   “那是自然的,顾家怎么也不可能拿自家嫡长子的身子开玩笑对吧?”陈夫人立马点头:“再说了,那神医,在江南一带特别有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你们要是不相信,就自己派人去打听打听,那简直就是活死人生白骨,敢和阎王夺命的神仙啊。”   “娘!”二夫人急忙喊道,老太太摆摆手,沉默了下来,陈夫人赶紧接着说道:“要是前几天,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可现在啊,总不能等神医将人给治好了,你们再说同意吧?到时候要考虑的可就是顾家了。”   不等老太太说话,二夫人就摇头了:“多谢陈夫人一番好意,只是,不用考虑了,这门亲事,我们不会答应的。”   陈夫人迟疑了一下:“这个,你们是不是担心,顾家知道你们拒绝过这门亲事,然后忽然又答应了,心里会不舒服?”   说着,陈夫人爽朗大笑:“这个不用担心的,真的,江大嫂一过去说这个事情,我立马就跟着来给你们说神医的事情了,顾家还不知道你们打算拒绝的事情呢,我这个人呢,你们放心,是肯定会守口如瓶的,要不然,顾家也不会托我上门说和对不对?放心放心,保证不会让顾家对你们生出什么疙瘩来的。”   江大夫人立马松了一口气,看老太太:“娘,我觉得吧,这门亲事挺好的,要是顾世子真的好了,那咱们婧娴可就有福了,之前觉新大师给婧娴算命,不说婧娴是富贵安康的命盘吗?”   陈夫人笑道:“真的?那可不就对上了?顾家多好的门第,肯定不会委屈了你们家姑娘的。”   老太太也笑,眼看着就要点头了,二夫人迅速截断:“真不行,不是说我们家看不上顾家的门第什么的,只是,我们家姑娘,将来是要招婿的,顾家是定然不会答应这个的,所以,我们真不能答应。”   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江大夫人脸色更难看。陈夫人是个机灵的,眼瞧着这一家要内讧了,赶紧起身:“这事情不着急,你们先商量商量,再有三天神医才能到京城,你们要答应了吧,交换庚帖还得一天,明儿咱们再说?”   说起火急火燎的看了一眼沙漏:“哎呀,时间都这会儿了,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儿事情没处理,我这就回去了,你们再考虑考虑,明儿给我消息就行了。”   老太太忙叫了身边的妈妈,将陈夫人给送走。   外人一走,江大夫人的脸色就立马沉下来了:“弟妹,这么好的亲事你都不答应,你还想给婧娴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你还指望婧娴将来找个王爷皇孙?”   老太太皱眉:“老大家的,怎么说话的?婧娴是咱们江家的闺女,是婧慧的妹妹!”   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转头看老太太:“我这不是着急了吗?时间不多,弟妹这里一直拗着,真要错过这次好机会,等顾世子身子好转了,咱们就是倒贴上去,顾家也不一定能看中了。救命恩人和普通女孩子,这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就是婧娴能嫁过去,地位也要不一样了。”   二夫人眼圈红红:“大嫂,我就没想过要将婧娴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昨天那样美好的日子里,虽然花开木有男朋友,还是单身狗一枚,但昨天!!!花开的作收是1314,哈哈哈哈,花开很高兴,谢谢大家爱着花开~~~~~花开也爱你们~~~~ ☆、第 18 章   说话都是捡好听的说,你说江南来的神医很有本事,那太医院的太医甚至御医,就都是窝囊废了不成?况且,受过重伤,就算是能活下来,指不定也要留下什么暗伤,若只是不利行走什么的,倒也不算大事儿,可万一是不利子嗣呢?   之前她想的少,只觉得大嫂说的条件挺好的,顾家也算是仁义,还答应冲喜不成就认干亲,将来闺女还能多个靠山。可这两天,想的越多,顾虑也就越多,顾家给的好处,也是经说不经想,细细琢磨一下,竟都是镜花水月,空泛的很。   最最重要的是,闺女死活不愿意嫁,既然闺女不愿意,那就是皇子皇孙也不行。   不管大夫人如何劝说,二夫人就只咬住一句话,不愿意,就算是老太太居中调停,二夫人这三个字也没变过,说不愿意就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老太太头疼,儿媳妇这性子平常看着温温柔柔,但实际上,死拧,就凭这些年她不从不主动给老二纳妾就能看的出来,不管自己怎么旁敲侧打,她当时确实是认真听了,可听见归听见,转头就放到脑袋后面去了。   都说看人别看表面,自家的两个儿媳,她可真算是认识了。一个表面上看着大大方方爽爽朗朗,实际上小心思不少,从来都是只顾小家不顾大家,为了自家儿女,侄女算什么?老二家的看着没什么主见,实际上最是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的事情,死也不会答应下来的。   当初这两门亲事定的可真是……要换一换……不对,换一换更糟糕,想想,执掌江家家业的宗妇,是个整天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夫人,而本应该不争的幼子媳妇,偏偏说个争强好胜的,整个江家都要乱了好吗?   “弟妹,你就说说你的顾虑到底是什么吧。”大夫人有些头疼,纠缠了半天就得了这么个否定的答案,实在是有点儿太接受不了了。明明以前,就算是没答应,态度也没怎么强硬的,这么这次,就这么坚决的要给推掉呢?   二夫人抿抿唇,顿了一下才说道:“以前是婧娴性子软和,什么都不想,我不得不多为她打算一些,就算是冲喜没成功,顾家答应护着婧娴,我也能放心。”   可现在,婧娴那性子,很明显是转变了一些的,不说是强硬了,就是有自己的主意了。二夫人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二老爷为什么一辈子宠着自己,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可不光是因为她足够温柔,维持一段婚姻很简单,可维持一段感情却不是简单的事情。   爱情这种东西,向来靠不住,尤其是男人的爱情。以前婧娴被自己养活的性子太单纯了点儿,眼里就光能看见自己和她爹之间感情好,却看不见亲娘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   她倒是有空教,可江家没这个氛围啊,大大小小,都是连个姨娘都有的,难不成要她凭空捏造几个事情?可没有眼见为实,那捏造出来的东西,和话本有什么区别?   可顾家不一样,顾家是世家大族,除了顾庆辉这个嫡长子,顾家还有庶子,顾家二房也是嫡子出身,指不定到时候这爵位就要争起来了,到时候,顾家肯定是要有人拉拢江家的。   江家家世不算太高,但江家男人都是当官的,虽然官职不高,但也不是半点儿用处都没有的。只要有人拉拢江家,一来婧娴的利益能得到保障,二来自己也好教育婧娴。   要是顾庆辉没死,那就更好了,婧娴成了世子夫人,她帮着婧娴站稳了脚跟,以后这日子还不是大富大贵?   她光想这里面的好处了,却没想清楚这里面的坏处。最重要的是,觉新大师都说了,这可能是个桃花劫,劫难!说不定婧娴会有生命危险的,甚至婧娴还做了那样的噩梦,但凡有一点儿不妥当的地方,她都是不放心的。   若不是被婧娴点醒,估计这次就真的要坑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了,也是自己大意了,好日子过了几十年,脑袋差点儿就不转圈了。果然,这谋划策略之类的东西,还是要经常想想才行,一段时间不用,就反应迟钝了。   “现在婧娴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就不愿意委屈了婧娴。”二夫人叹口气,揉着帕子,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大嫂,实在是对不住,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你很为难,只是,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实在是舍不得委屈了她,这门亲事还是推了吧。”   大夫人气的都快冒烟了,这话你糊弄谁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婧娴才十二岁,能懂个什么?什么以前没主见,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人的性子哪儿有转变那么快的?   “大嫂,我和我家老爷商量过了,婧娴的婚事,我们自有打算,我和老爷也都知道大嫂舍不得明哥儿,所以我们也不强求,再者,明哥儿这么大了,也懂事儿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万一要让明哥儿觉得是大哥大嫂不要他了,或者是误会我和他二叔非得抢他了,那岂不是让孩子伤心?”   二夫人笑了笑,看老太太:“咱们家孩子自是走不了歪路,可就是怕孩子心理不舒服,和我们这些长辈们心理有了隔阂不要紧,可万一和德哥儿也有了龃龉呢?本来是亲兄弟,万一成了陌路呢?”   老太太一激灵,差点儿忽略了这个,明哥儿这会儿又不是不懂事,要真是误会了,说不定还就像是老二家的说的,万一要是走了歪路呢?   “行了行了,老大老二前半辈子也没靠什么人,不照样走到了这一步吗?老大家的,你也就别白费心思了,他们大男人家的该怎么做事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也就别掺和了。”老太太当即摆手,老大也确实没来说过顾家的婚事真成了对他有什么好处,看来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那成不成,也就无所谓了。   再说了,就算是有天大的好处,现在想想,也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就好像是卖了孙女一样,他们江家,可是要做书香世家的!现在根子上坏掉了,以后还怎么教育子孙?   “这事儿不要再提了,不过,顾家那边,也别得罪太狠了,改天我让人准备一些药材,老大家的,你给陈夫人送去,也算是咱们家的一点儿心意。”   老太太看着大夫人说道,眼神有些犀利,大夫人虽然有些恼恨,却也只能点头应下了。   处理完这事情,老太太说自己头疼,飞快的打发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出了院门,二夫人很是歉意的看大夫人,略有些讨好:“大嫂若是无事,到我们院子里坐坐?我给大嫂泡茶喝?”   大夫人没好气的看她:“肚子都气饱了还喝什么茶?不去了,我还得回去想想,明儿怎么和陈家说着事情,才能两边不得罪呢,你自己回去吧。”   摆摆手,大夫人转身气呼呼的走了。二夫人叹气口,侧头对何妈妈说道:“大嫂这性子,也实在是太强了些,现在还好,有婆婆压着,下面又有婧慧时不时的闹腾一回,她还有些收敛,要是哪天……”   何妈妈猜出二夫人话里的意思,也没敢往下接,只含糊的说道:“老太太身体好着呢,再说了,夫人何必和大夫人计较?等咱们家姑娘出嫁了,您和二老爷要真是看不惯了,就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反正咱们也不计较家产什么的。”   老太太不是个不讲理的,大房二房各自有各自的私产,另外二夫人娘家虽然比不过大夫人娘家,但钱也不少,二夫人的陪嫁也是很丰厚的,足够她和二老爷享福了。再说,他们夫妻也不是那种特别看重钱财的人,都微微有点儿小清高呢。想当年,二夫人可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有貌有才,虽然就是个学院院长的女儿,但求娶的人也是不少的。   二老爷却不是有名的才子,他之所以能娶到二夫人,就赢在一个憨字上面了。不过时间证明,这男人也就他自己愿意憨的时候才能一直憨厚。也幸好,除了憨厚,他还重感情,负责任。   自家闺女以前不太适合找这样的,因为和自己不一样,闺女是实打实的单纯天真,相信这世上男人都是她大伯和亲爹一样的好男人,绝不纳妾的,所以得找那种自家有理由拿捏的女婿才行。   以前考虑顾家,就是因为有救命之恩在,顾家要真是宠妾灭妻了,光是京城的流言就能弄死他们家了。   可现在,闺女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个女婿的选择条件,就要再考虑考虑了。重中之重是不能委屈了闺女,其次是自家能拿捏,纳妾什么的,自家能压制得住。最后才是前程,其实这个前程一点儿都不重要,只要不让自家闺女亲自去种田或者养猪就行。   不知怎么的,二夫人就想起来之前的林靖阳了。唔,看过自家闺女的真面目,还愿意答应入赘……不,冲着林家那一家子不省心的,这门亲事绝不是个好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大夫人虽然不高兴,但二老爷通过大老爷又表态了一次,她也明白,二房是做好了决定了,也就不再拖沓,第二天就直接拿着礼单带着一箱子药材去了陈家。   在外面,大房和二房都是江家的,所以,大夫人说话也很是得体和善,尽量将自己的无奈夸大一些,就说二房留着婧娴是想招婿来着,或者是等婧娴生了孩子之后选一个跟娘家姓,又大大的夸赞了一番顾家心善,好人得好报,顾庆辉肯定会痊愈之类的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这冲喜的事情,人家答应了,那是惊喜,人家不答应,顾家也不能说什么,谁家好端端的闺女愿意嫁给个快死了的人去当冲喜娘子?   不过,陈夫人也不好意思接那礼单,推辞了几次,却说不过大夫人,只好收下了。等大夫人一走,她立马就带着礼单和药材去了顾家,事情前前后后详细的了说了一遍儿。   顾夫人眼睛还是有些肿,听完之后,微微皱眉:“刚提出来那会儿没说拒绝,这会儿了却拒绝,是不是江家又有什么打算了?这几天,江家的人可有去什么地方,或者见什么人?”   陈夫人摇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夫人若是想知道,不如我找人问问?”   顾夫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叹气:“算了,既然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陈夫人费心,我的一点儿小小心意,陈夫人可不要嫌弃。”   说着,就递给陈夫人一个小盒子,陈夫人忙推辞:“看您说的,我不过是帮忙张张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值得谢,夫人收回去吧。”   “别这么说,你也是帮了大忙了。”顾夫人强硬的将盒子塞到她手里:“可别推辞了,要不然我下次要找人帮忙,可不敢找你了啊。”   陈夫人这才收下,又问了一下顾庆辉的身子,这才起身离开。顾夫人脸上的笑容收回去,眼神带着几分冰冷,叫了外面的妈妈进来:“江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前段时间二房的夫人带着江婧娴去福缘寺来着。”福缘寺的和尚们都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管是谁求签解梦,他们是绝不会给不相干的人透漏的,江家人自己也不会说,所以,顾家在这方面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还有就是林靖阳前天去了江家一趟,大约是为了那天在街上的事情道谢,不过,奇怪的是,正好是饭点的时候,林靖阳又走了。昨天江二老爷又请了林靖阳到酒楼吃饭,江二老爷走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奴婢猜着,是不是有了什么争吵?因为林靖阳随后就往江家送了一堆的礼物,不过,江家没收。”   一般大致的客人来往什么的,这还是能打听的出来的。顾家早在打听到江婧娴的八字之后,,就很是注意江家的事情了。也幸好,大夫人治家比较严,所以,内院的消息,顾家是打听不出来的。   “这就奇怪了,江家为什么忽然就改主意了?”顾夫人有些疑惑,那嬷嬷想了想:“是不是之前的事情,江家误会了?以为咱们是想拿捏他们?”   其实让她说,夫人之前的那一步,走的确实是有点儿不对,你想利用人家闺女冲喜,等几天才显得有诚意嘛,结果你太心急,想坏了江姑娘的名声,江家又不是傻子,都这样了,还能相信顾家之前许诺的好处?   顾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我能不急吗?你看看庆辉的样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要是再没有好转,庆辉他……”z   顾夫人眼圈又红了,妈妈赶紧的安慰她:“夫人别着急,咱们世子爷命好,定是能痊愈的,神医不是马上就能到吗?实在是不行,咱们之前不是打听过了吗?还有两三个八字适合的,咱们全都问问?”   “对对,都问问。”顾夫人忙点头:“也不能将希望都放在神医身上,连御医都没办法……”   顾侯爷也是朝中重臣,求了皇上之后,御医也是来给顾庆辉看过的,不过,都只说看天命了,这江南来的神医,谁知道有几分本事呢,自己也要多在别的方面努力一把才行。   “我记得,两个是北直隶的,一个是山东的对吧?赶紧的派人去问问,要快!”顾夫人忙说道,转头看见陈夫人带来的礼单,厌恶的皱了皱眉:“这上面的东西,你等会儿给人分分,出去跑这事儿的,一人分一份儿,要是能办成了,回头我有大大的赏赐,要是办不成……”   那个妈妈忙说道:“夫人放心,这次保证能办成,直隶那边,虽然出身比不上江姑娘,但正因为比不过,所以这事儿还是很好办的,大不了,等咱们世子爷痊愈了,将人抬成贵妾。”   顾夫人点点头,示意那个妈妈赶紧去办事儿。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家有点儿不识抬举,起身就去了书房,顾侯爷也不是那宠妾灭妻的,见老妻过来,赶紧起身迎了迎:“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庆辉那边有起色了?”   “神医还有几天能到?”顾夫人直接问道,顾侯爷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不是说了吗?后天就能到?庆辉那边……”   “江家推掉了提亲。”顾夫人深吸一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江家不想答应,那一开始就不要答应,犹豫了这么些天才说不答应,白白耽误了我们庆辉这么长时间,万一庆辉要是有……我恨不能生吞了江家!老爷,你一定要帮我出气,江家实在是太可恶!”   顾侯爷皱眉:“江家……这事情,不太好办,毕竟,江家也没什么做的不对的,江家二房就那么一个闺女,舍不得用来也是有的……”   他没说话,就被顾夫人打断了:“谁说他们没做错什么的?既想得到我们许出来的好处,又不想送来自家的女孩儿,硬是拖了这么久!这样还没错!你自己是将军,你说说,若是在战场上,一个消息被拖了一个时辰才送到你手上,对这场战争有没有影响?”   顾侯爷有些反驳不能,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别说是一个时辰了,一炷香都可能改变一个局面。可自家儿子这个,江家……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地道?   顾夫人瞧出他有些松动,忙说道:“我又不是让你将江家赶尽杀绝,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想想我们可怜的儿子,庆辉他那么小,当年就不得不去当兵……”   说着,顾夫人就开始掉泪,顾侯爷赶紧安慰道:“你别伤心啊,不就是打压一下江家吗?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就让人去送帖子,明儿早上必定他让人参江家一本,别哭了,快别哭了,擦擦眼泪吧,太医不是说了,你眼睛不能再掉泪了吗?”   顾庆辉被送回来,顾夫人就没哪一天不哭的,眼睛都快哭瞎了,顾侯爷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别哭了快别哭了,顾夫人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哭出来也就好了。   擦一把眼泪,点点头说道:“我也没事儿,就是担心庆辉,我去看看庆辉,你去吗?”   顾侯爷想着也没什么公事急着办了,就点点头,陪着顾夫人一起去顾庆辉的院子。   难得教养妈妈给放假半天,江婧娴和江婧慧在园子里玩耍了一会儿,回来姐妹俩凑在一起抄写女戒,江婧慧嘴巴闲不住,一边写还要一边说话:“明儿杨婷过来,咱们让厨房准备点儿什么点心呢?”   “杨婷喜欢吃什么?”江婧娴随意问道,江婧慧犹豫了一下:“她好像什么都喜欢吃。”   “那就准备点儿咱们俩喜欢吃的,唔,就银荷酥和鲜花活油饼吧。”江婧娴换了一张纸,凑过来看看江婧慧的,有些不满意:“你倒是上点儿心啊,你看你写的,那么难看,我娘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江婧慧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将这张纸团团扔到一边,又换了一张:“好好好,我知道了,这次一定认真写,唔,点心确定好了,接下来是茶水了,花茶还是茶叶?”   “花茶吧,我还没及笄呢,喝茶不好。”江婧娴更随意了,反正出了差错也是江婧慧的错。像是猜出了妹妹邪恶的小心思,江婧慧一拍手:“那好吧,决定了,茶叶和花茶都要,反正香桃每天也是要给你煮花茶的,明儿你自己喝花茶。”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白她一眼。江婧慧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说话,就听她自己的丫鬟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用午饭了,您是回去还是在二姑娘这里用?”   江婧娴摆摆手:“别再跑一趟了,咱们俩一起用,吃了午饭睡一会儿,下午去逛街?”   江婧慧正要兴冲冲的点头,又顿住,白一眼江婧娴:“下午杨婷就要过来了!你要将我拉出去,下次我再给她下帖子,她就不过来了!不过午饭嘛,还是在你这里用吧,省的再跑一趟了,天气越来越热,跑多了就要晒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顾侯爷没来得及去找江家的麻烦,因为神医提前到了,天色将黑,马车停在了门口。顾侯爷和顾夫人得知消息,连收拾一下仪表都顾不上,夫妻俩迅速出门迎接。   神医今年六十多,头发花白,眉毛花白,胡子花白,不苟言笑,进门也不多客套,直接就要求去见顾庆辉。顾侯爷和顾夫人求之不得,连忙将人带去顾庆辉的院子。   顾家接待神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第二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夫人就有些抱怨了:“神医都说了,顾庆辉这伤是能治的,将来也只是身子有些弱,也不会缺胳膊断腿,你看看你看看,我当初就说,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吧,你非得不愿意,现在可好,顾世子一旦痊愈,那冲喜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二夫人笑了笑,倒也不在意大夫人的不满:“大嫂,那也是咱们江家没这个福气啊,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也就别提了。”   大夫人还是有些不高兴,但老太太更不高兴,更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就咳嗽了一声打断大夫人的话:“行了行了,咱们当初既然将话说死了,那顾世子能不能好,和咱们家就没什么关系了,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以后这事情不许再提,婧娴和婧慧还要嫁人呢,你一直将婧娴曾经要嫁过去冲喜的事情挂在嘴边像什么话?时候不早了,赶紧用饭吧。”   丫鬟赶紧上前一步,准备给老太太布菜。大夫人被噎了一句,撇撇嘴,也不再提了,提了有什么用?难不成现在江家还能厚着脸皮到顾家重提婚事?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之前没有明确拒绝,这会儿再答应也有些晚了。   不过,听说今儿上午,陈夫人从顾家离开之后,顾家又有好几个妈妈出了京城了,难不成还有别的冲喜的人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要是赶在天黑前答应了,那可是要一步登天了。   大夫人叹口气,有些惋惜,事已至此,惋惜也没用了,随即就又打起精神,大儿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就等明年的春闱了,科举之后立马成亲。要是能中,那就是双喜临门,要是没中……那大不了等下一次,儿子年纪也不算太大,等得起。   接着就是闺女的婚事了,人选也已经定好了,虽然对方还没上门求亲,但双方是心知肚明了,就等及笄礼了。   “婧慧的及笄礼也马上就要到了,这次咱们办大一点儿。”吃完饭,老太太靠在软垫上,看大夫人,知道这次她很不满,所以特意给她点儿甜头:“明儿就开始下帖子,还有三天,你自己准备准备,婧慧到底是咱们家第一个嫡女,势必得隆重。”   大夫人忙点头:“是,娘操心了,我一定会办好这次的及笄礼的。”   “我这儿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就给了婧慧吧。”老太太招招手,丫鬟捧过来一个盒子,直接递给了大夫人,大夫人打开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呼,那宝石实在是太出彩了,不管是大小还是形状还是光泽,简直是夺人心神。   江婧慧也凑过来看,立马张大了嘴,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一脸惊喜:“祖母,真的给我了啊?”   老太太最喜欢看儿孙们露出这样惊喜的表情,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江婧慧伸手拿出一个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祖母看,好不好看?”   大夫人忍不住笑道:“就你这两个丫髻,能看出什么好不好看?等及笄了,你就能带这样的首饰了。”   老太太也点头:“嗯,别着急,及笄礼过后,你就能打扮的漂漂亮亮了,我家的孙女儿就是好看,白白净净的,有福相。”不好厚此薄彼,老太太又夸赞了江婧娴几句:“婧娴也是,长的好看,你们那一群小姐妹里面,就数你们两个长的最好看了。”   江婧慧笑的合不拢嘴,拿着簪子都舍不得丢开手,江婧娴也凑过来夸赞:“确实是好看,大姐你性子活泼,这簪子又是大红色的,颜色正,最是配你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脑袋:“你别着急,你们姐妹俩,谁都不少,她有的你也有,等你及笄了,祖母再给你一套别的首饰。”   江婧娴忙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我可是记住了,祖母到时候要给我更好看的,比大姐的更好看。”   “好好好,比你大姐的更好看。”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又转头看江俊德:“现在就等着你媳妇进门,能快点儿让我抱上重孙。”   江俊德脸色微红,没好意思接话。江俊明在一边瞎起哄:“噢噢噢噢,大哥要娶媳妇儿了!”   闹腾了一会儿了,大家才散场。江婧娴回自己的房间了,这才觉得平静下来,江南的神医居然提前到了,这简直是……她都没来得及想办法阻止呢!不过,当初想阻止也是因为顾家那做法太恶心人了,她可没真的打算阻拦神医让顾庆辉丢掉性命的。   该报的仇上辈子已经报过了,没必要再留到这辈子。况且,顾家也不是那种没落的世家,顾侯爷在朝堂上还是很有分量的,顾庆辉是他唯一的嫡子,要是死了,他肯定会迁怒到别人身上的。万一察觉到神医是被人阻拦了,那她江家可就不一定能挡得住顾侯爷的报复了。   说起来,林壮士不是答应入赘了吗?这两天怎么没见动静了?该不会是被自家爹娘拒绝过一次,就伤自尊了,不愿意来了吧?就算娘亲之前说的很有道理,她还是觉得,林壮士挺合适的。   东想想西想想,因为顾家的提亲彻底解决了,江婧娴心情好,没压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醒过来,吃了早饭没多久,杨婷就过来了。   江婧娴被江婧慧来着招呼客人,杨婷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自家亲妹妹杨悦和表妹徐欣然。杨悦是杨夫人最小的女儿,今年八岁,小孩子嘛,又是最小的,在家里很受宠,以前江婧娴总是觉得她毛毛躁躁的,不太喜欢。现在江婧娴就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应该和小孩子计较,所以,笑的特别温柔,将点心盘子往杨悦身边推了推:“悦悦,吃吧。”   杨悦颇有些不解的看她:“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江婧娴摸摸下巴:“还行吧,怎么,你不想吃点心?那咱们去院子里玩耍?不如玩捉迷藏吧?”   杨悦撇撇嘴:“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我才不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呢,咱们玩投壶吧?没有水池子咱们可以用水缸嘛。”水池子最好是用活水,京城边上总共才两条河,还有一一条是护城河,活水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是找到了,也早有人据为己有了,江家还没那个本事在自家弄个活水小河。   “水缸有什么意思啊,就那么一块儿地方,投不进去就太笨了。”江婧慧凑过来说道,又瞄了一眼徐欣然:“欣然妹妹,你喜欢玩什么?”   徐欣然还是腼腆,声音也低:“那个,你们决定就好了。”   要不是大家都没出声,几乎就要听不见徐欣然的声音了,江婧慧转头看杨婷,杨婷做了个等会儿说的眼神,笑嘻嘻的看江婧娴:“婧娴妹妹,今儿我就将悦悦和欣然交给你了,你随便领她们玩玩儿就行了。”   江婧娴无语,看江婧慧,你的客人,就这么交给我真的好?江婧慧伸手揉揉她那两个丫髻:“好妹妹,今儿就拜托你了,明儿我带你逛街?不管你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江婧娴捏着手指算账,自己想买的东西多了,别人的钱,不花白不花。不过是领着两个小孩儿玩嘛,这个简单,就半天时间,也不费劲儿。点头,答应:“那行,悦悦,欣然,跟我来,咱们去荡秋千。”   杨悦也挺高兴,兴冲冲的就起身跟上:“这个好,你们家的秋千架子真好看,还特别高,我爹就不愿意给我搭那么高的秋千架子,等会儿咱们比赛,看谁蹬的最高!”   徐欣然有些胆怯:“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我怕,咱们能玩儿别的吗?”   杨悦有些不高兴:“这个你也怕,那个你也怕,那你说,咱们玩儿什么?”   徐欣然缩缩脖子:“喝茶,或者刺绣,或者弹琴?”   江婧娴有些吃惊,拽了杨悦到一边说悄悄话:“你这表妹,是世家大族出身吗?你表妹哪儿的人啊?”   杨悦翻个白眼:“什么世家大族,不就是个……”说了一半不甘愿的闭嘴,大约是家里人嘱咐过,也就没继续往下说:“我就最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弄的好像我们都是野丫头一样,我娘还经常说让我像她学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江婧慧性子活泼,但仅限于喜欢打听八卦,该学的琴棋书画一样不落,装模作样起来也是大家闺秀。杨悦是天生坐不住,功课差的一塌糊涂,性子也有些野,连爬树都会。   “你表妹是客人,今儿总不好怠慢了她,要不然咱们就折中一下?”江婧娴想了一下问道:“不去荡秋千了,咱们玩儿猜人游戏?”   “好吧,你多叫几个丫鬟。”杨悦有些丧气的说道,顿了顿,又摇头:“让她们带点儿不一样的玉佩,要不然,徐欣然不认识你们家丫鬟,这个游戏又玩不了了。”   江婧娴伸手点了点:“也不用人太多,咱们就三个了,再加上香桃和你身边的大丫鬟,还有徐欣然身边的的大丫鬟,已经足够了,都是熟悉的,应该能猜出来。”   “好吧好吧,那就玩儿这个。”杨悦不耐烦的点头,拉了徐欣然过来,说了一下游戏,挑眉看她:“你玩不玩?”   徐欣然委委屈屈的点头,江婧娴对徐欣然的印象可是坏到底了,这还是在别人家呢,你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做出被表妹欺负惨了的样子来,给谁看呢?   说起来,自家老娘也是柔柔弱弱的,可和这个徐欣然一对比,那区别就大了去了。上辈子自己也是见识少,竟然以为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差别可大了。   自家娘亲那样的,有底线,够聪明,平常柔弱是做给自家男人看的,和家人相处的时候那是脾气真好,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都愿意退步。真遇上事儿了,那也能应付的过来。   上辈子的仇人白狐狸精那样的,没底线,聪明是聪明,可也心狠手辣,凡拦路的都是死敌,一定得想办法除掉,外表柔弱内心是黑的。   徐欣然这样的,好吧,暂时还看不出来品性,不过瞧着,应该是真柔弱,遇上事儿也只会哭那种。杨婷不是傻子,杨悦虽然坐不住,也不是没脑筋,两个人都只是无奈,却没说厌烦的不愿意带着出来玩儿,可见徐欣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三个人带上三个丫鬟,找了赶紧的布巾当眼罩,先猜拳,谁输了谁当瞎子。江婧娴运气不好,第一轮就输了个干净,被人蒙上眼睛,数到三,就开始侧耳听周围的动静。   他们是在亭子里玩耍,生怕有人摔跤什么的,亭子口还用木棍拦住了。江婧娴听了一会儿,往左边摸,杨悦赶紧缩起身子,脚不能动,身子却是能动的,左右晃晃,就是不愿意让江婧娴抓到自己。   徐欣然在一边看着杨悦扭来扭去的,跟个毛毛虫一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被江婧娴捕捉到声音,侧头往她那边听,吓的徐欣然赶紧捂嘴。   江婧娴又转头,抓到杨悦身上的香囊,摸了一遍儿,今儿只有杨悦一个人带了兔子头香囊,所以,一下子就说出名字来了。下一轮,就该杨悦当瞎子了。   玩了一上午,中午江婧慧又是在江婧娴这里蹭饭,吃完饭才开始八卦:“徐欣然是杨婷姑姑的女儿,杨婷姑姑过世了,所以杨家将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江婧娴点头,难怪啊,看起来穿的那么素淡,原先还以为是性子问题呢,原来是戴孝来着。   “杨婷说徐欣然挺好的,就是喜欢哭,遇事儿立不起来,她祖母这段时间正发愁呢,想让杨婷和杨悦多带她出来走走,杨婷邀请我后天去他们家玩儿,你去不去?”   “不想去,我最近比较迷茫,正在思考人生大事儿。”江婧娴摆手,江婧慧立即凑过来了:“人生大事儿,小丫头你才几岁?这么点儿就开始思春了?”   “你思想太龌龊,人生大事儿可不光是结婚,还有很多别的呢,比如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话音刚落,就听江婧慧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江婧娴瞪她,赶紧摆手:“好好好,这也算是人生大事儿,不过我觉得,这种人生大事儿,是长长久久考虑的,不急于一时,所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呗?”   江婧娴无所谓的点头:“那好吧,不过,我好久没做新衣服了,你记得你有一件儿杏黄色的新裙子?”   江婧慧大方的点头:“送你了,明天我就让丫鬟送过来,你先试试,让香桃给你改改,你个子太矮了点儿。”   被戳伤疤,江婧娴不高兴,反正也吃完饭了,索性将江婧慧给赶走。屋子空了,没人说话了,江婧娴呆了一会儿,拍拍额头,有些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之前重生回来吧,第一件事情就是决定要拒绝顾家的提亲,这事情已经完成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按部就班的等长大,然后及笄,再然后成亲?嫁个只知道名字长相不知道人品的男人?或者,招婿?然后生个孩子继承二房?   未免有点儿太无聊啊,虽然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么过,可她上辈子已经按部就班过一次了,没能得到好结果,这辈子就有点儿想换个活法,除了成亲生孩子,这世上,应该还有不少其他的事情能做吧?   那么,做什么呢?给自己找个事业干?   开个铺子,以后赚大钱当大富婆?买个庄子,以后种地当大地主?总感觉太俗气了点儿,而且,她没学过经商也没学过种地啊。就像是京城的贵妇们吧,虽然都开着有铺子,但也就赚个辛苦钱,没听说谁家因为这个大富大贵的。相反,那些商人们,倒是更容易抓住机会大赚一笔。还有这个种地,什么时节播种什么时节浇水什么时节施肥她一概不懂,连土质怎么区分都不明白,能大丰收吗?   科举是不行的,被发现了就要被砍头,况且谁不知道江家二房只有一个闺女没儿子?忽然冒出来个儿子,肯定会有人怀疑啊,所以打消这个主意。   当个绣娘?开玩笑,上了三十就要眼花手疼肩膀酸,她爹娘能答应才怪。况且,她这方面,也没多少天分。弹琴写字更不要说了,资质一般般,完全行不通。   想半天没头绪,索性就先放下来了,闲着没事儿干,打算到二老爷的书房找些话本看。二老爷今儿难得悠闲,在衙门半天就回来了,这会儿正悠闲的练字呢,见闺女进来,忙献宝:“看,我刚得的一个字帖,王羲之的真迹!”   江婧娴翻看了一下,二老爷很心疼:“你慢点儿呀,动作轻点儿啊,这可是真迹,真迹你知道吗?大力一点儿就会碎掉了!慢点儿!”   江婧娴撇撇嘴,将字帖放下:“爹,你这里有没有好看的话本?”   二老爷摸摸胡子:“有,前段时间刚买了几本,神怪杂谈,你看吗?”   江婧娴忙点头,抱了书刚打算离开,犹豫了一下又返回来,拉了椅子在二老爷面前坐下:“爹,我想请教您一件事儿。”   “说吧,什么事儿?是不是月钱不够花了?十两够不够?二十两吧?”二老爷很大方的拿出个荷包塞给江婧娴:“里面有一百两,我本来打算明天请同僚们吃酒的,不过先给你用吧,回头我再问你娘要点儿就行了。你要买什么?首饰吗?你这年纪还不用买那个东西,不过,你倒是要准备一些,你大姐的及笄礼,你总要送点儿礼物的吧?要不要到库房去挑挑?”   二房也是有自己的私库的,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一些很珍贵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江婧娴摆摆手:“不是这个,我不缺钱,你自己拿着吧。”将荷包推回去,江婧娴压低声音问道:“我最近呢,总觉得有点儿太闲了,没事儿做,所以我想请教一下爹,我能不能学点儿什么,以后专攻这一道?”   二老爷皱眉:“太闲了?傻闺女,能享受你还不赶紧偷着乐啊?再等三天,你大姐的教养妈妈就归你了,以后上午你要学琴棋书画,下午你要学规矩礼仪,晚上还要练字学看账本,未来三年都没空,你想想你大姐,是不是这几个月才开始有点儿放松的?”   江婧娴简直惊呆,还得再来一次吗?她之前完全没想到过这回事儿好不好?上辈子已经学会,她就认为以后再也不用学了的,可别人不知道她学过了啊。   “爹,我学东西很快啊,学会了不就有时间做别的了吗?”想了想,江婧娴也没打算放弃,再学一遍,肯定更枯燥,所以,更需要找件事情做了,也好苦中作乐。   “那你喜欢做什么?”见闺女坚持,二老爷也就不反对了,反正到时候她受不了苦就会自己放弃的,没必要这会儿就阻拦她,反倒让她更执着。   江婧娴眨眨眼,喜欢什么?这个答案比较复杂啊,上辈子她是没机会想自己喜欢什么的,反正什么都得学,好不容易学完了,有时间可以考虑一下自己喜欢什么,在哪方面多用功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剩余的人生就是报仇了,哪儿有空去想自己喜欢什么。   “先不着急,你这两天呢,先想想自己喜欢什么,等开始学了,再慢慢做决定,反正时间还长。”二老爷摸摸胡子,笑眯眯的打发自家闺女:“咱家也不需要你赚钱,所以,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回去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江婧慧及笄礼的时候,林靖阳也派人送了礼,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瓷器,很是精美,茶具花瓶一应俱全,看着就不便宜。江家老太太还一脸疑惑:“林靖阳和咱们家有来往吗?之前不就是听说他帮了婧娴一点儿忙吗?”   女孩子家的及笄礼,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送东西的,大都是特别熟悉的人家,还有亲朋才会送。而且,送的也都是比较普通的东西,像是什么布料啊茶叶啊首饰之类的。   一来他们家和林家虽然算是邻居,但几乎没有来往,也不走动,林靖阳应该不是代表林家送礼物的。既然不是代表林家,他一个没成亲的大男人,就不好随便送及笄礼了。   二来就是礼物太珍贵了,别人家送几十两银子的布料就是顶天了,你送一套价值几百两银子的瓷器,要说你对江家没什么想法那才是骗鬼呢。   二老爷也有些不自在,实在是没想到林靖阳会有这么一招,之前他们将林靖阳送来的礼物退回去之后,林靖阳就没什么动静了,他和夫人还以为林靖阳消停了呢,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呢。   “没什么来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要讨好大哥,或许是朝堂上的事情?”二老爷摸着短短的胡须说道,大老爷皱眉向来一会儿,摇头:“我也不清楚,要说朝堂上的事情,大约就是和户部有关系了,可我在户部又说不上话,他找我也没用啊,再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动静,大约真是送错了,媳妇儿,回头你看看,给还一份儿差不多的礼。”   大夫人点头应了下来,看吉时差不多了,一家子就都先出来,准备行礼插簪,   及笄礼举办的很盛大,江婧慧很臭美的穿着曲裾在江婧娴面前晃:“妹妹,看我这簪子好不好看?”行了及笄礼,她的两个丫髻就换成了发髻,为表庄重,今儿没弄太繁杂的发式,不过就是这样,都已经特别好看了,长长的头发一半披散下来,一半儿绾起来,上面只插着一根簪子,乌压压的头发上点缀着一根碧玉簪,少女纯净天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看。”江婧娴大力点头,伸手摸了摸江婧慧的曲裾:“以后你就是大姑娘了,可以成亲嫁人了。”   江婧慧嘴角抽了抽,她今儿是主角,还得招呼其他小姐妹,所以只和江婧娴打趣了两句,就赶紧的换了衣服又赶回前面。江婧娴也被分配了任务,领着一群小姑娘在花园里玩耍。   有个小姑娘中途不小心将茶杯撞翻了,身上的衣服湿掉了,江婧娴就陪着去客房换衣服。正无聊的在外面等着,就见有个石头忽然掉到脚边了,她赶忙转头四处打量,然后,就看见墙头上趴着个人。   嘴角抽了抽,江婧娴拎着裙子走过去:“林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林壮士面无表情:“你爹不让我见你,我是来问问你,你上次说的入赘的事情,还算数吗?”   江婧娴摸着下巴犹豫,娘亲分析过,林靖阳不是好丈夫人选,可她自己觉得,林靖阳还挺好的,不就是没有家世长相有不怎么样吗?难道她就是那么肤浅的人?   反正是入赘嘛,以后还怕自家老爹没办法收拾他?实在是不行的话,大不了等生了孩子再将人踹开嘛。   于是,江婧娴使劲点头:“我自己当然是说话算数的,可是吧,你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爹娘要是不同意,我也不能跟你私奔对不对?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得让我爹娘同意,光我同意了是不行的。”   林靖阳点点头:“那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早让岳父岳母点头的。”   江婧娴嘴角又抽了抽,这就开始叫岳父岳母了?你回头当着我爹娘的面这么叫,小心他们将你打出去!看林靖阳想翻身下来,江婧娴赶紧将人喊住:“我还有话问你,之前顾家的事情,估计你也打听清楚了,我问你,你介意不介意?”   林靖阳不出声,江婧娴就觉得有些心凉了,真让自家老娘猜对了不成?这人还会介意自己和顾家的事情?   “你要是……”江婧娴有些郁闷的摆摆手,算了,既然人家介意,那看来入赘的事情是要告吹了,自己还是赶紧睁大眼睛继续挑选下一个吧。还没说话,就被林靖阳打断了话:“和顾家有什么事儿?一家女百家求,这不是正常的吗?你们家又没答应,真说介意,你介意我娘是当人家外室的吗?”   江婧娴赶紧摇头 ,就算介意也不能明说啊,儿不嫌母丑,不管怎么样,她给了林靖阳一条命是真的,这恩情是还不了的。再说,她觉得,这事情,罪责最大的,还是林老爷。男人要是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女人就能少了很多事情。   林靖阳沉着点头:“你放心,回头我就找人提亲。”   江婧娴刚张嘴,就见林靖阳身子一沉,那边传来噗通一声,身后又传来开门声,赶紧转头,就见陈家的小姑娘笑嘻嘻的拎着裙子跳出来:“婧娴我这个裙子好不好看?”   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婧娴点头,陈姑娘蹦跳着过来挽江婧娴的胳膊:“你怎么站到这儿来了?走吧走吧,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我都渴了,咱们去喝茶。”   江婧娴再点头,岔开话题:“你这个裙子是自家做的吗?有没有图纸?”   “你也喜欢?”陈姑娘笑嘻嘻的拎着裙子转个圈:“是我的大丫鬟做的,好看吧?你要是喜欢,让你家丫鬟过来看看,让她们两个自己说说。”   说完,转头看自己的丫鬟:“黄莺,等会儿你指点一下婧娴的大丫鬟。”   那叫黄莺的丫鬟赶紧应了,到了前面,陈姑娘又高高兴兴的去和其他人一起做游戏了。江婧娴则指托着腮帮子坐在亭子里,说起来,自家大伯母也算是治家很严的,丫鬟婆子们什么时辰干什么,都是定好的,谁都不敢偷懒,尤其是今儿这日子,随大房唯一的嫡长女及笄,大伯母更是费尽了心思,那巡逻的婆子也只应该更多不会更少吧?   林靖阳到底地怎么穿过层层叠叠的婆子军,然后到达后院的?看他那翻墙的动作挺熟悉的,以前常干这种事儿吧?   那除了江家的墙头,别人家的墙头他翻过没有?要是翻进了别人家的后院……登徒子啊!这样一个流氓,自己能嫁吗?不怕长的丑,就怕骨子里是恶鬼啊。   江婧娴的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这事儿,自己是不是要再掂量掂量?哎呀,刚才答应的太快了,现在后悔了怎么办?要不然回头问问,他都翻过谁家的墙头?不过这事情,男人能主动说实话吗?   “婧娴你不开心?”徐甜甜凑过来问道,江婧娴摇摇头,捏了块点心塞嘴里:“没有,就是烦躁,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就想坐在屋子里不出来,放上三五个冰盆,再吃上一碗冰镇的绿豆沙或者酸梅汤。”   徐甜甜露出一脸向往:“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啊,不过,我娘不让我吃冰镇过的东西,她真是太小心了,你看别人也吃,吃出问题的有几个?”   徐甜甜和江婧娴一样大,都是十二,来葵水都没呢,小丫头自然不知道痛经的痛苦,吃起冰镇的东西没个节制,所以徐夫人才不允许她碰了,她自己懵懵懂懂,江婧娴也没给她解释,只说道:“我娘之前也说,让我今年不能吃冰镇的东西了,我和你作伴,这样你就不痛苦了。”   徐甜甜立马笑的眉眼弯弯:“这可太好了,我要是看着你们吃,肯定会难受死的,你也不能吃,和我一起作伴,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姐妹。”   “你过两天去不去庄子上玩耍?”徐甜甜笑嘻嘻的问道,江婧娴摇头:“不知道呢,不过,按照惯例,应当是会去的。”   这会儿槐花开的正好,因为槐树是阴树,所以一般人家都会比较避讳,不在家里种,只在门口或者地头种。江家门口是大街,每年的这会儿,也就只能去庄子上住两天,尝个新鲜。   “我和你们一起去?”徐甜甜抿了一口水,甜滋滋的花茶她特别喜欢,又忍不住喝了半杯,才接着说道:“我爹这两天忙,没空陪我们一起去,我娘又要照顾我爹,也不去,大哥他们要念书,明年要春闱,也不去,就剩我自己了。”   江婧娴仰着脑袋想了想:“也行,我和我大姐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去,要不然今年就不让长辈们陪着了,我们自己到庄子上住个三五天再回来。”   徐甜甜忙点头:“这个主意好啊,长辈们在总是管这个管那个的,特别不自在,光咱们自己的话,想干啥就能干啥,这主意太好了,你一定要说服你娘!到时候给我下帖子,我一定会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老爷,夫人,林公子又派人来送礼了。”何妈妈深吸一口气,进屋,行礼,面无表情的递上一张礼单。二老爷扶额,二夫人嘴角抽了抽,伸手接过去,好嘛,和五天前的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林靖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每天一张礼单,还分类别送。第一天是书画古籍,第二天是金银珠宝,第三天是药材茶叶,第四天是布料首饰,第五天是棋盘玩具。   二老爷这边推一回,他下次换一张,推一回换一张,这都开始第二轮了。   “你之前确实是很坚定的告诉他咱们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吗?”二夫人转头问道,二老爷使劲点头:“我当然说了,我很肯定的说了,要不然,将他叫进来,咱们再说一次?”   二夫人无奈:“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他天天这么送下去,就算是咱们不答应,外面也要有人猜测了,到时候照样是坏了婧娴的名声的。”   这一点儿就很让二夫人不满意,你要是真喜欢婧娴,你不是应该为婧娴的名声着想的吗?   林靖阳本人就在外面等着,何妈妈一传话,那边就进来了。很是恭敬的行礼,开口叫人:“给岳父岳母请安,岳父岳母早上好,吃了吗?”   二老爷都不想接话了,俗,太俗了!   “林公子啊,我们叫你过来呢,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这礼物啊,我们不能收。”二夫人轻咳一声,温温柔柔的将礼单递回去,林靖阳却不接:“岳母不喜欢这些?那岳父岳母喜欢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回头必定让人给你们弄回来。”   二夫人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你是土匪吗?要是我们说喜欢皇上屁~股下面的那张椅子你要不要弄回来啊?   “林公子,你到底是看上了我们家孩子哪一点儿?论长相,京城里比婧娴好看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论家世,更是一抓一大把,论品性,婧娴现在还是孩子,性子未定,这京城的女孩子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爽朗应有尽有,论家产,更有富贵人家的嫁妆比我们江家十辈子积攒下来的东西都多了,你到底是看上了婧娴哪儿?”   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们立马改掉还不行吗?   “看中了她是第一个说要嫁给我的人。”林靖阳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着,想起来手下说过,要讨好人,就得多笑笑,于是,林壮士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   二夫人立马捂着胸口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吓死了,命都要吓没了,太狰狞了!太恐怖了!果断不能将闺女嫁给他,这还是大白天呢,要是晚上夫妻俩独处,这人忽然笑一下,哦,简直不敢想象。   二老爷也有些被吓着,但男人嘛,尤其是在自家娘子面前,还是要勇敢一些的,赶紧出声说道:“她是小孩子戏言,林将军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是戏言。”看出未来的岳父岳母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笑容,林壮士微微有些沮丧,但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了,自己八岁参军,能走到这一步,不就是因为自己从来不认输吗?   现在不喜欢不要紧,以后只要自己多多努力,肯定有喜欢的一天的。   哎,看来还是婧娴好啊,自己笑的时候,至少婧娴就没害怕过。   “林将军,这么说吧,我觉得,你对我家孩子不是真心,你要真是喜欢她,为她着想,你也不能天天这么送礼物过来了对不对?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二夫人也有些生气,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林靖阳眼里闪过不解:“会对婧娴有不好的影响?”难道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还有,水滴石穿也是这个意思吧?难道这种办法不管用?   追媳妇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难怪西征大军有七成的人都娶不上老婆。不殷勤了,人家说你没诚意,太殷勤了,人家说你没好意。   林壮士有些为难,那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行事?说起来,那家伙出的主意好像都有点儿不太靠谱啊,要不然,自己还是按照自己的办法来?实话实说?   “我是为了报恩。”林壮士迅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立马做出决定,那家伙的主意都坏事儿三次了,可见是真不行,还是自己上吧,用自己的方法。   “报恩?”二老爷有些疑惑,林壮士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二夫人:“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城南悦来客栈的苏秀秀?当初要不是夫人赠送的银两,我说不定就跟着我娘去了,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林靖阳愿当牛做马。”   二夫人眨眨眼,不说还真想不起来。林家事儿多不是一两天了,所以要只说在自家门口救了个被林家下人驱赶打骂的小孩儿,二夫人是没印象的。但要说起苏秀秀,以及城南客站,她就有点儿印象了。   毕竟,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而苏秀秀,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不对,苏秀秀那么美,为什么生出来的儿子就这么的五大三粗?个子长的跟铁塔一样,脸……咦,仔细看的话五官好像也挺不错啊。就是太黑了,而且长的太壮了,身上煞气太重了,表情太难看了,简直缺点多多啊。   就算是报恩,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女婿!   “岳母大人。”没等二夫人摇头,林靖阳就起身行礼:“多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要是还了钱财,就太侮辱您当年的一片好意了,所以,我这辈子,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岳母大人的亲生女儿,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绝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她,还请岳母大人将婧娴下嫁于我。”   二夫人眨眨眼,你还是还钱吧,一百两银子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甩不掉的牛皮膏药,实在是悔不当初啊。   “我会将岳父岳母当成我的亲生爹娘看待,日后必定尽心尽力的孝敬你们,我以后的孩子们,都跟着婧娴姓江。”林靖阳一板一眼的继续说道:“我赚的钱全部交给婧娴管着,只要能让我吃饱就行,以后婧娴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婧娴说杀鸡我绝不杀狗,我这辈子也只娶婧娴一个人,绝对不会有姨娘或者通房,要是违背誓言,以后我净身出户。”   二老爷微微有些心动,既然是报恩的,而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的,那这门亲事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啊。二夫人则还是不愿意,就算是报恩,林靖阳的条件也太差了点儿。   现在说的好听呢,可万一以后他要想违背誓言了,可别说什么净身出户,他只要背地里打婧娴几顿,或者将婧娴软禁起来,再或者,直接将人弄死……   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大的力气,万一小夫妻打架……   二老爷观察了一下二夫人的脸色,轻咳了一声:“那个,这事情呢,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婧娴年纪还小,我还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礼物也带回去,以后万不能随意送礼过来了。”   林靖阳瞧着二老爷说话的语气有些缓和了,还以为自己的办法相当见效,第一步能缓和,第二步就能更接近,第三步就说不定能上门提亲了。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当即起身,行礼,走人。   二老爷这才转头问二夫人的意思,二夫人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一下,逗的二老爷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啊,果然是关心则乱,照你这么说,那天底下练武的男人都要娶不上娘子了?还有那当兵的,都活该一辈子孤老了?就说咱俩吧,我是没有林靖阳那样的体格,也没有林靖阳那样的力气,更没有林靖阳那样的本事,可咱们俩打起来,我照样能稳赢你。”   二老爷很深沉的继续说道:“这夫妻之间相处吧,还是得看感情和人品,有些男人打老婆,这样的男人平常不管表现多好都不能嫁。有些男人呢,看着很暴力,但对上自家娘子会收敛,不打女人,这样的,也就看着可怕点儿,和前者比起来,这样的才是好夫婿人选。”   “所以,你觉得林靖阳还可以?”多年夫妻,二夫人瞬间就听出二老爷的意思了。二老爷摸摸胡子:“也不能太早下决定,咱们一开始拒绝,是因为担心林靖阳有别的目的。但现在能肯定他是要报恩了,那也就能考虑一下了,多调查调查,若是这人人品端正,那也是可以的。”   人好,其他的一切就都是附赠品了。若是家世好,那就是锦上添花,要是家世不好,那也无所谓,好男儿在世,没必要靠爹娘,自己打拼也能养活老婆孩子。   二夫人抿抿唇,也有些犹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先娶媳妇,先得攻克未来的岳父岳母。林靖阳抿抿唇,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岳父是文人,文人喜欢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这个倒是好办。岳母是女人,喜欢的东西也和普通女人差不多吧?   不过,岳父岳母好像挺不喜欢自己经常送礼过去,那下次隐姓埋名送去?这个有点儿不太好看,一猜就能猜出来是谁,猜不出来还能调查,总不能凭空扔到院子里去吧?   那或者,讨好讨好江家老太太?这个也应该能做主吧?   “将军,你光想着怎么讨好岳父岳母是不行的,好男人呢,尤其是对女婿的要求上,第一点绝对是要对未来老婆好,第二点就是对岳父岳母孝顺,第三点呢,就是有出息。你现在呢,就只见过人家江姑娘几面,然后就开始谈婚论嫁,也幸好江老爷脾气好啊,没有一棍子将你打出去。”   林靖阳皱眉:“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们都还没定亲,我贸然的去见江姑娘,对江姑娘名声不好吧?”难道他几年没回京,这京城的风俗已经变了,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男女双方自己看上眼了就行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这个,你这不是有点儿特殊吗?”副将很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说起来,还是他们家将军着急了,别人家相看女婿,哪个不是从十三四开始看,看到十五六,然后再定亲,等十七八再成亲的?   你这一上来就说定亲,江家也就知道你是林家的外室子,是从边疆刚回来的兵丁,好吧,将军,谁知道你在边疆的时候是不是很花心很风流,谁知道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毛病?   咳咳咳,将军我不是故意要诽谤你的,我只是站在要嫁闺女的爹娘的立场上想了想而已。   “男人要有出息,人家才会觉得你可靠,才愿意将闺女交付给你。”副将语重心长,将军啊,你该想想以后要干啥了,不打仗了咱们总得想个营生吧,以后难道就靠在林家门口堵门生活了吗?   “一个男人,要是只会打仗,别的什么都不会,人家还担心你会打老婆呢,更不愿意将人交给你了。”副将很痛心,你再不赶紧找门路,马上就要被分配去看城门了!我倒是不计较跟着一个看城门的将军,可大哥,咱们手底下还有好几十个兄弟呢,难道不去堵林家大大门,要改成去堵城门吗?   “我明白了。”林靖阳严肃的点头:“明天我就到兵部去看看,要先有个差事才行。”   男人嘛,成家立业,现在江婧娴年纪还小,他得先奋斗个三四年,然后才能风风光光的迎娶江婧娴。要不然,就算是现在江家答应这门亲事了,他一个没差事的只有一个光头称号的将军,怎么养活妻儿老小?   副将简直喜极而泣:“将军您想明白了就好,那咱们是不是先打听打听兵部尚书喜欢什么?改天送个礼什么的?”   林靖阳摇头:“不用了,明儿我先见见人再说。”   反正他现在是四品,也是能上朝的,实在是不行,就再去剿匪什么的,多立个功。或者,去训新兵?京城的武将也是有数的,一个职位一个人,以前就已经是刚刚好了,现在西征大军回来,差事还是那么多,人却多了不少,有点儿不太好分配。   林靖阳摸着下巴皱眉考虑,本朝军队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京军,一种是处所军。京军是全国军队的精锐所在,不打仗的时候就宿卫京师。京军主分为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另有七十二卫,比较出名的有金吾卫,羽林,府卫等等。   比较接近皇上的是金吾卫和羽林卫,但能立大功的则是三大营,前提是有打仗。要不然,先进卫军?   林靖阳为前途奋斗,江家就有好几天没收到他送的礼物了,一开始,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些不习惯。二夫人抓着二老爷嘀咕:“这人是不是看咱们要动心了,就觉得事情是十拿九稳了,所以就不用再费心讨好咱们了?”   二老爷摸摸胡子:“不太可能吧,我瞧着那小子有点儿老实,不像是能见风使舵的。”   “那是不是看咱们一直不答应,觉得没希望了,所以就放弃了?”二夫人瞪大眼睛,有些不太高兴:“这人,还说自己很有诚意呢,坚持都坚持不了,可见也就是嘴上说说。”   二老爷有些哭笑不得:“夫人,你看你吧,人家送礼,你说是逼迫咱们家答应,说会坏了婧娴的名声,人家不送礼,你又觉得人家没诚意,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夫妻,又不是外人,难不成连对我都不能说吗?”   二夫人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只是,之前我听了你说的那几句话,也觉得挺在理的,就想着,要是这人真挺好的,应下这门亲事也成。”   “要是林靖阳真能和林家断绝关系,咱们婧娴以后上面没有公婆,周围没有妯娌,日子还是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二夫人笑着说道,她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林家。   大家都是邻居,林家人是什么样的货色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男人是拎不清的,只会找女人来和老婆对着干,女人是个泼妇,软柿子只挑软的捏,林老爷又不是没姨娘,怎么没见她将其他姨娘打死了事?有本事,直接将你男人的惹祸根给剪掉不就行了吗?反正你孩子也生了,以后有保障了,还留着那祸害有什么用?   再不行,和离也是办法啊,这时候,女人不愁嫁,虽然林夫人也三十多了,但也不是没人要啊。何必浪费时间和林老爷那样的人渣天天这样吵架打架?   林老爷一辈子没出息,一开始就是个五品官,活到三十四了还是个五品官。林夫人倒是个严格的,想要求自己儿子上进,只可惜,方法估计用的不对头,成了亲的大小伙儿了,三次春闱了都没能考上。   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出息人了。林靖阳要是太出息了,怕是林夫人会心里有冤,哪怕是林靖阳是入赘到了江家,但孝字,可不管你是不是入赘了。   她也不是担心江婧娴和林靖阳性子软,会被林家人欺负,而是总有这么一堆的苍蝇在你耳边嗡嗡的叫,这日子得过的多闹心啊。与其找个被苍蝇环伺的肉,不如找一块儿干干净净的。   “你也觉得林家这小子不错?那我回头打听打听?”二老爷摸摸胡子,摇头晃脑:“要他之前说的是真的,为了报恩,所以愿意入赘的话,那咱们可是捡大便宜了,还是夫人你心肠好,好人有好报,咱们才能得了这福缘。”   想了想,又摇头笑道:“我之前还想着,好好的大男人家,非得要入赘,是不是觊觎咱们江家什么东西,现在想来,还是我有些小人之心了。”   但二老爷又觉得有些冤枉,本来就是嘛,大男人家,有手有脚,就是干点儿苦力活儿也能养活自己,不是走投无路了,谁愿意入赘?一般百姓家还少有这种事情呢,更不要说,林靖阳看起来就是很有前途的,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品大将了,再说不定还能当元帅呢。   八尺大汉,有钱有本事,脑袋坏掉了才上赶着入赘的吧?   反正二老爷是绝对不会相信他对自家闺女一见钟情的,闺女就是再好看,也只是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连头发还都是梳成丫髻呢,一团孩子气,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儿,又不是心里有毛病!   咦,有毛病?难不成林靖阳那小子真有毛病?比如说,不能人道什么的,所以才愿意等个五六年再娶妻?好用自家闺女遮掩一下?那闺女岂不是等于守活寡了?   二老爷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闺女年纪小,到时候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再等个几年,自己和夫人老了过世了,可就没人能捅出来这事情了,就算是自己和夫人知道了,这种丑事,能说出来吗?说不定还得替他遮掩遮掩!   自家就一个闺女,真遇上了这事情,可没地方找公道,所以,这才是他执意入赘的真实理由?   大家都是男人嘛,谁不知道男人的那点儿事儿?他在没娶自家老婆的时候,也还上过一两次青~楼呢,林靖阳可是在边疆打仗,忍到了现在,回京之后却也没鬼混过的。   想到这个可能,二老爷就有些坐立不安,反正他是坚决的认为,无缘无故的就答应入赘,对于一个什么都好的男人来说,肯定是有猫腻的。   看看自家夫人,二老爷没敢说自己的猜测,万一吓着了就不好了。那要不然,自己想办法打探打探?要是没问题,那就是自己虚惊一场,这女婿人选还是不错的。要真是有问题,那是万万不能将自家闺女推到火坑里的。   只是,应该怎么打探呢?总不能请人上一次青~楼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江婧娴这两天在庄子上都快要玩疯了,上辈子自打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就没心情玩儿了,再者,十五六的女孩子,要害一心惦记着玩耍,名声上也不太好。   这辈子可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一来重生之后就一直压在心里的大山终于被搬走了,整个人都像是掉了二十斤肉,浑身轻飘飘的,都快要飞起来了。看什么都觉得很美好,天空很蓝,白云很白,槐花很香,让人都舍不得眨眼。   二来,婚事方面,也算是有点儿头绪了,只要自家爹娘查好了,那个林靖阳真是半点儿问题也没有,那就会答应他入赘了,人生大事都解决了,再也没有烦恼了。   所以,心情十分轻松,玩起来也十分开心。再加上有小伙伴在,那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个时辰是在玩耍。白天和江婧慧徐甜甜还有杨婷她们爬树捋槐花,或者下水抓鱼,满山的跑。下午自己动手做吃的,今儿是槐花饺子,明儿是槐花包子,后天是玉米面蒸槐花,大后天是槐花点心,天天不重样。   晚上还有来个捉迷藏,全庄子的小孩子都过来凑热闹,大约是想着闺女以后就得天天学规矩了,所以难得放松几天,二夫人也没派了教养姑姑跟着,又没有长辈看着,几个女孩子更是玩儿的上天入地了。   几天下来,脸都黑了一层,二夫人一看江婧娴那样子,那表情,简直恨不得亲自拿什么东西抽她一顿!女孩子的相貌多重要啊,一白遮百丑,她好不容易将闺女养活的白白净净,结果倒好,她自己到庄子上作死几天,硬是给晒黑了!   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个野小子!哪儿有半点儿姑娘家的娴静和白净?   “娘,别生气嘛,这不是晒的吗?捂两天就捂回来了。”江婧娴赶紧装好卖乖,笑嘻嘻的捧着个食盒让二夫人看:“娘,我厨艺好了很多啊,你尝尝,我亲手做的,我特意带回来让你和爹尝尝呢。”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接了食盒转身回房间,江婧娴赶紧跟上。盒子里装着几个槐花饺子,何妈妈给二夫人拿了筷子,夹起来一个尝尝,味道确实是挺不错的,很鲜美。   闺女厨艺上的进步,总算是打消了一点儿大家闺秀变身野小子的怒火,二夫人脸上重新换了笑容,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的拉了江婧娴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几天在庄子上都玩什么了?好不好玩儿?”   “很好玩儿啊,能玩的很多。”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爬树了,这爬树的经验还是上辈子来的,得亏了她聪明,要不然,还真爬不上来了,爬不上来可就是代表着一个死字。   “我们学钓鱼来着,太阳太大,这才晒黑了。”江婧娴笑着说道,顿了顿,挤到二夫人身边:“娘,林公子有没有来提亲?还有啊,顾家那边怎么样了?”   二夫人微微蹙眉:“你还惦记着顾家?之前不是死都不愿意嫁到顾家去的吗?”   “不是惦记,就是好奇,那个神医来之前,到底有没有确定好冲喜的新娘?这个冲喜到底有用没啊?”江婧娴一脸的好奇:“我就问问嘛。”   “冲喜这种事情,有些说不准。”二夫人摇摇头:“原先你外祖老家那边,有个人家,也是很有钱,家里儿子重病,要冲喜,求娶了一个村子里的小姑娘,八字合好,那边刚下了聘礼,那男的就开始好转了,等那小姑娘进门,他就已经能起身了。但是吧,还有一家,也是冲喜,可等那女的进门了,那男的倒是死掉了,所以这种事情,其实也就和赌博差不多。”   江婧娴点点头,那说明冲喜这事情,还是有些不靠谱嘛。重病的人能好转,指不定就是凑巧吃了什么对症的东西,或者就是说不定是到了要好转的时候了,两件事情赶上了,那就是冲喜起作用了。   “顾家那边也传出消息了,说是冲喜的新娘定下来了,是个姓胡的,家里亲爹是个四品知府。”江婧娴张大嘴:“哦,比我爹官职还要高啊。”   “地方官怎么能和京官一样?”二夫人摇摇头,抿抿唇又笑道:“不过,距离京城不远,也确实是比你爹有能耐,顾家既然放出了这消息,说明对方答应婚事的时间,应该是在神医到之前的,这门亲事估计也是有点儿起作用了。”   “说起来,那神医还真有点儿本事啊。”二夫人又叹道:“之前都听说那顾庆辉几乎没个清醒的时间,现在都清醒过来了呢,说是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站起来了。”   江婧娴撇撇嘴,又不是腿受伤了,自然是能站起来了。   “那陈夫人,我看也不是个好的。”大约是憋的狠了,二夫人难得的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以前她是从不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现在也不知道是江婧娴影响了她,还是她真被陈夫人给气着了。   “她竟然还上门嘲讽咱们家,说是这下子后悔也来不及了!要不是看大嫂还在那儿,我都想直接将人给赶走了。”二夫人皱眉,很有些不满:“你大伯娘也真是的,那陈夫人说的话好听吗?她非得在那儿听着,害得我也不能离开。”   “大约大伯娘也想着,你应该后悔后悔,所以想刺激刺激你,让你以后多听她的,别反抗?”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反正在大房严厉,这事情里,损失最大的就是二房了,一个世子夫人的凤冠呢。   二夫人叹口气,摇摇头,江婧娴又问起林靖阳来了:“林公子真的没上门提亲吗?”   二夫人有些恼怒:“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家家,就不能矜持点儿吗?你见哪个女孩子张口闭口的就自己说自己的婚事的?我和你爹还好好呢,你着什么急?”   “我们家和别人家又不一样,别人家是嫁闺女,我们家是招女婿,这能一样吗?”江婧娴撇嘴:“我只是怕过了这村没那店,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愿意入赘的,有本事有前途,看着长相也还好的男人,当然是要下手快一点儿啊。”   二夫人手捂额头:“你简直就是讨债的冤家!何妈妈,张姑姑到了吗?”   何妈妈赶紧点头:“奴婢让人去请张姑姑了,马上就到。”   江婧娴眨眨眼,正打算开口,门口就有丫鬟请了张姑姑进来。张姑姑就是江婧慧原先的教养姑姑,大家都是熟人了,也不用相互介绍,二夫人开门见山:“我这闺女,以后就交给你了,是打是骂,完全你做主,我不干涉,我只一个要求,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一定要教养成完全挑不出任何刺的大家闺秀!”   不光是因为这两天江婧娴都玩疯了,自从顾家提出冲喜的亲事来,二夫人已经开始觉得江婧娴不一样了,以前的乖巧贴心完全没有了,自己是她亲娘,自然可以理解那种婚事上的焦虑。   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这死丫头竟然还回不到以前的样子,那就有些不能忍了。女孩子,哪怕你是装,都得装出来衣服温柔娴静的样子来,因为男人娶妻就喜欢娶这样的。   那怕你心里恨不得要杀人,面上的表情都得保持住微笑。   张姑姑很干脆的行礼:“是,二夫人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托付。”   说完,打量了一下江婧娴,这丫头她也熟悉的很。以前她教导江婧慧的时候,江婧娴也会跟去偶尔学点儿什么的,乖乖巧巧的,也很是惹人喜欢。教养这么一个女孩子,定然是很容易的。   二夫人自然是看出张姑姑的想法来,忍不住叹气,张姑姑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死丫头早就不是以前的丫头了。算了,自己也不提醒了,等她自己发现吧。   闺女今天回来,二老爷特意早早的从衙门归家,一进门就笑哈哈的抱着闺女转一圈:“哎呀呀,瘦了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呢,以后还是别出门太久了,你看看,我和你娘没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吧?来来来,和爹说说,庄子上好玩儿吗?”   二夫人在一边打断他:“你赶紧放她下来,多大的人了你还这样抱!闺女给你带了她自己亲手做的饺子,你尝尝。”   很温柔的夹了个饺子塞到二老爷嘴里,二老爷嚼了两下就开始赞扬:“果然是我的闺女啊,这饺子做的真好吃,我就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饺子了,实在是太好吃了,夫人你也尝一个,很好吃对不对?我们的闺女简直太棒了,手艺特别好!”   二夫人笑盈盈的点头,江婧娴都不好意思听了。   一家三口亲亲密密的吃了饺子,然后就是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再然后,江婧娴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明儿就得开始学规矩了。等洗完澡躺床上,江婧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问林靖阳提亲的时候,到最后老娘都给个答案啊,这转移话题的本事……真是,自己还得多学学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岳……”对上二老爷杀人一样的目光,林靖阳木着一张脸将剩下的字给吞回去了:“江伯父,等会儿要去衙门?”   “嗯,你这是从哪儿过来?”江二老爷绷着一张脸问道,二老爷官职不高,所以,早朝不用经常去,有什么重要事情了,才会跟着去凑凑热闹。今儿一出门,就正好遇见了林靖阳,二老爷本来打算和以前一样,就当没看见的,但是马上又想起来一件事儿——自己之前不还打算试探试探这小子的吗?正好,今儿衙门也没什么大事儿。   “小……咳,小侄这两天正在为差事奔跑,刚得了上面的命令,明天就要去京畿神机营左掖军任职,今儿特意来拜访江伯父和江伯母。”   “神机营?什么时候的事情?”江二老爷皱眉问道,林靖阳还是没什么表情:“这两天,今儿刚得的消息,我就赶紧来和江伯父说一声,以后,我也是有差事的人了,伯父不用担心我会养不起婧娴。”   三句话就露出了真实目的,江二老爷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儿了,原先还想着这小子是不是受排挤了,或者是被人暗算了什么的,还想着看在这小子和自家也算是有点儿渊源的份儿上,在不牵扯到江家的情况下,能帮一把是一把呢。   结果倒好,这小子自己作的!自己想办法进的神机营!   “你知道现在神机营的情况吗?”二老爷有些郁闷:“你刚从边关回来,我相信你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蠢蛋,你说说,边关十年内,可会再起战事?”   林靖阳很老实的摇头,当然不会了,现在边关安稳的很,别说是十年了,要是在这十年内,我朝更加繁荣,那二十年的安稳都是能保证的。   若是君王圣明,能开通边关商业道路,那更不要说了,五十年的安稳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短时间内不会打仗了,我问你,神机营的存在还会有必要吗?”京畿三大军营,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前者是步兵居多,中间是骑兵居多,后者则是完全靠武器了。   步兵的消耗主要就是武器和衣服,骑兵的主要消耗就是马匹和马蹄铁以及武器,这几样,还是比较容易得到的,朝廷每年养兵的银子都是有一定的数额的。   神机营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武器,武器这种东西,最是耗费银子了,今儿保养一番,明儿修一修,谁知道放两年不用会不会出现哑火的情况,炮弹这种东西吧,还是一次性的,打完就没了,不管你是打敌人了还是做实验了,反正打出去了就是消耗掉了。打仗的时候,这笔消耗还是没人会计较的。   可不打仗了,工部拨过来的银子是有数的,别的军营多分点儿,自己的军营就要少得点儿了。于是,不少步兵营还有骑兵营的,就有点儿不高兴了。   又不打仗,你神机营天天比别人多领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纯浪费啊,还不如给咱们拿回去养家呢。   于是,削减神机营的供应,几乎是已经可以预想到的事情。也就是说,神机营的前途不怎么大了,除非是再遇上战事,可偏偏十年二十年内,又不会有什么战事了。   神机营和别的军营还不一样的是,别的军营可以去剿匪啊,天灾人祸了就送点儿粮食啊什么的。可从没哪个君王,让神机营用大炮哄土匪的,万一伤到周围的百姓怎么办?   这可不是边疆,地方大,你一个炮弹打过去,死的就绝对是敌人。谁也不能保证,土匪的山坡后面,是不是还会藏着一个小村庄,或者,土匪的老巢里,是不是还藏着几十个几百个的无辜百姓?   所以说,只要不打仗,以后能用上神机营的地方,真是少之又少的,基本上,也就是没有的。   林靖阳这个蠢蛋,为什么就选了神机营这个地方?二老爷气的脑袋都要打结了,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这事情,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有人给你出主意的?”   “我自己决定的。”林靖阳微微有些不解,老爷子这是生什么气?难道是嫌自己官职低吗?可好歹也是个四品啊,老爷子你奋斗了大半生了,不才是个五品吗?   哎,不对,好像升官了,现在是四品了。大老爷现在是从三品,马上能熬到三品了。   “你跟我过来。”二老爷招招手,怎么说也是未来女婿待选人,花点儿时间听听这傻子是怎么想的也不算浪费,转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到衙门告个假,就说我今儿头疼不去了。”   小厮机灵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林靖阳跟着二老爷往江家去,说起来,二老爷个子也不矮,长的也算是仪表堂堂,可林靖阳在后面,硬是比二老爷高了一头,二老爷走了几步就有些不自在了,总感觉后面压着个东西,转身看了看,皱眉:“往旁边靠靠,不要跟那么紧。”   林靖阳沉默的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看二老爷,眼神询问,二老爷摸着胡子点头,总算是没有压迫感了。   进了大门,也不用通知后院,直接将人领到了书房,然后,二老爷就郁闷了——自家宝贝闺女正在书房里翻书看呢。   “咦,林大哥你怎么来了?”江婧娴一看见林靖阳就笑着打招呼,亲自起身倒茶:“找我爹有事儿?”   林靖阳点头:“嗯,说提亲的事情。”   二老爷惊呆了,在外面不是这么说的啊,谁说是要谈提亲的事情了?小伙子,做人不能这么不讲诚信,咱们之前不是在讨论你的未来差事的吗?怎么就变成了提亲的事情了?   “婧娴,你先回去吧。”瞪一眼站在一边不动弹的林靖阳,二老爷张开胳膊先将闺女给轰出去:“赶紧回去吧,今儿不用学规矩了吗?”   “不用啊,昨天教的我已经学会了,所以今儿可以休息一天。”江婧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冲二老爷做了个鬼脸,出了门,压低了声音:“爹,他要是真答应入赘,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啊。”   “知道知道,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吗?别瞎捣乱了,赶紧走吧。”二老爷挥袖子,看人走了,这才转身回书房,一脸不满:“谁说是要商量提亲的事情?我不是给你说过,提亲的事情现在不许说的吗?”   林靖阳不吭声,二老爷抹一把脸:“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行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瞎说知道吗?我闺女才十二!”   林靖阳点点头,二老爷也没忘记正事儿:“来说说,你为什么选择神机营,依照你现在的官职,你就算自己不走动,上面迟早也是要给你分配差事的,最差了也是个金吾卫!”   “皇上今年五十六了。”林靖阳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二老爷瞬间惊呆了,傻愣愣的看着林靖阳,好半天才说道:“所以,你是打算参与夺嫡?”   没等林靖阳回答,二老爷的脸色就变了变,难看的要命:“你以后,不要再登我江家的大门了,以前你对婧娴的帮助,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从此之后,咱们两家再无关系。”   说完就起身,做出请人出去的动作,林靖阳起身在二老爷面前拜了拜:“岳父大人,你误会了,我是为了不参与夺嫡,这才选择神机营的。岳父大人还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   二老爷皱眉,摸了摸胡子,衡量了一下,才轻哼了一声,坐下:“那你说。”   “金吾卫和羽林卫是最接近皇上的侍卫,皇宫里的事情,这两边是最清楚的。同时,这两个,也是最容易做出选择的,皇上偏爱哪个皇子,哪个皇子的势力更大,他们自认为,比谁看的都清楚。”   同时,金吾卫因为是最接近皇上的侍卫,所以,这些位置,也是各个世家争抢的位置。   一来林靖阳争不过,二来,金吾卫私底下也是有各种党派的,他不愿意参与,更不能选择金吾卫和羽林卫。   至于步兵营和骑兵营,那是为了以防万一,皇上今年五十六,他又不是昏君,整天操心劳力的,估计能活到七十就算好的了。他的儿子们,年纪也都不小了。   万一有那沉不住气的,步兵去骑兵就成了争夺的重点,相反,因为边关不打仗了,神机营五年之内,估计是没发展前途了,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拉拢神机营的人,就不会有太多了。   林靖阳盘算的挺好,二老爷听他说完,冷笑一声:“天真!正因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神机营以后没发展前途了,所以,拉拢神机营的人才更多!要以后真是会发生……一把火铳能干的事情,和十个士兵才能干的事情,那些人会如何选择?火铳装在衣服里不显眼,可谁能将长枪长矛之类的东西塞到衣服里?锦上添花大家都喜欢,可若是雪中送炭呢?哪个情谊更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地方啊,我又不是掌管神机营的指挥使。”林靖阳微微挑眉,若说之前他愿意入赘,有三成是为了江婧娴,七成是为了二夫人的话,那现在,他愿意入赘,还是三成为了江婧娴,五成为了二夫人,另外两成,则是因为这个年纪不算大的老头。   夺嫡的事情,有时候是连提都不能提的。最谨慎的办法,就是看见别人掺和进去了,自己尽量的疏远那个人。这样详详细细的讲解,除非是至亲。   可他们现在,半点儿关系还没有,二老爷甚至还不太愿意将闺女嫁给他。二老爷却还是没有愿意尽力的指点,林靖阳从小就不知道一个父亲,应该是怎么样的。   林老爷虽然挂着这个名头,但每个月就去那么两三天,每次还都要喝酒找事儿。有时候在林夫人那儿受气了,还要发泄在在他眼里卑贱无比的外室身上。林靖阳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样的人是父亲,他甚至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可江二老爷不一样,林靖阳难得的露出个笑容:“岳父……咳,江伯父,你说的我都懂,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个差事,我仔细衡量过,皇子们要拉拢人,至少得拉拢有实权的,我一个刚进神机营的人,连神机营的大门冲哪儿我都不知道,想要收服下面的人,也要费不少的劲儿,再者,四品武将,不上不下,不值得他们费这个力气。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躲避的太明显。”   江二老爷不说话,林靖阳想了想,更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将神机营现在的几个头头都分析了一遍儿:“所以,最有拉拢价值的,是神机营的指挥使,其次是营编提督,况且,我也不是打算一直呆在神机营的,三年之内,我必定换地方。”   “三年之内?”江二老爷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换地方就能换地方了?你打算换到哪儿?”   “换到地方上。”虽然到外面不一定能避开京城的风雨,但远离这个暴风雨中心还是可以的。林靖阳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觉得,西疆虽然平定,但临海一带,还是有功劳可以立的。”   除非是能将倭寇的老家给打了,否则,这群不要脸的东西,就跟老鼠一样,来来回回的折腾。其实,林靖阳面上说是不掺和这些事情,可富贵险中求,武将本来就很难升官,尤其是国泰民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武将就是浪费饷银。   若是没有从龙之功,大约这辈子,他就只能是个四品的将军了。但凡男人,没有不想建功立业的,没有不想庇佑家人的。谁不知道夺嫡很危险?稍不注意就是全家族覆灭的结果,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不就是因为回报够诱人吗?   他没有一个绝好的家世,甚至,所谓的亲人还都是拖后腿的存在。他也想和普通男人一样,给自己将来的妻子凤冠霞帔,给自己未来的儿子遮风避雨,这些,绝不是一个四品将军能做得到的。   可这些,不能和二老爷说。江家是文臣,文臣的路子比较广,不掺和夺嫡,将来照样能往上爬。尤其是二老爷,当年还进过翰林院,前途光明的很,指不定这辈子还有机会到内阁混个脸熟。   若是参与夺嫡,反而会坏事儿。   既然决定要走哪一条路,好的坏的,他都要提前想想结果。这两三年内,自己先慢慢的谋划,未来的路给铺平坦了,不会牵连到家室了,他就会迎娶江婧娴。若是会牵连到家室,那会儿江婧娴也才十五岁,刚刚及笄,没有自己,也照样有大把别的男人愿意娶的。   当然,就是为了江婧娴,他也得保护好自己。顺顺利利的,将这条路给走下去。   “云南多匪,我打算往那边去。”林靖阳沉声说道,云南不光多匪,穷山恶水多刁民,还有瘴气,皇子们会争夺江南,争夺川蜀,却少有人打云南的主意。   “那地方实在是危险……”二老爷皱眉说道,林靖阳笑了笑:“能比西疆还危险吗?”   “你打定主意了?”沉默了一会儿二老爷问道,林靖阳点头:“是,还请岳父给我三年时间……”哎,不对啊,算算,自己是打算三年内去云南的,最快,也要后年才能办成这件事儿。   后年江婧娴就要及笄了,自己要真是要入赘,大后年不就得成亲了吗?到时候难道要带着江婧娴一起去云南?可新婚就将娘子扔在家里,就算是娘子不介意,自己能憋住?   好吧,就算是自己和娘子都愿意去,那岳父岳母能答应?   之前居然没仔细算时间!要不然,赶紧回去活动活动,今年就去云南?但是去云南是为了躲避京城的风雨的,这会儿去三年后回,那去这一趟有什么意思?   可再来个三年,江家会让婧娴等吗?就算是江家愿意等,那等婧娴十八岁,自己都已经二十六了!马上就要奔三了,成为中年大叔了!林靖阳整个人都蔫儿了,之前还说副将没脑子呢,没脑子的是自己啊。   “伯父,我三年之后去云南,能不能在婧娴及笄之后,我们俩就完婚?”林靖阳没抱多大希望的问道,看到江二老爷摇头,他倒也没失望,只是飞快的转动脑筋,开始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或者,自己真要等到二三十了再成亲?等到时能等,可他等了,江家愿意等吗?   或者说,江家愿意给他这个等的机会吗?   “你要是想娶婧娴,这三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二老爷摸摸胡子,扔下个炸弹,瞬间,林靖阳的眼睛就亮了:“伯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目前来说,还没有遇上比你更好的,你也知道,一家女百家求,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这期间,我看中了别家的二郎,你也别心存不满。”二老爷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你年纪不小了,耽误不起了,可我闺女还小,别说是三年,就是六年,我照样能慢慢的给她找更好的。可你,要是花费了这六年,还娶不到婧娴,却又耽误了别家的婚事,到时候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不会不会,伯父之前早就给我分析清楚了,我自己愿意等的,若是婧娴到时候嫁了更好的人,我只有祝福的,不会心生怨恨。”林靖阳忙说道,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成亲呗,反正林家这血脉,也不少自己这传承。   就是可惜了外祖那边……或许,外祖也不稀罕,反正,那边的人也早死绝了。这天底下,不管是战乱还是盛世,总有那么一两个家族灭绝的,实在是没必要将传承看的那么重。   死了一个姓苏的家族,又不是全天下姓苏的人都死光了,连这个姓氏都灭绝了。   林靖阳表现的越是谦和,二老爷就越是满意,能对自己说实话,能明事理,有干劲儿,确实不错。对了,之前还说要试探来着,不如趁此机会?   “咳,今儿难得遇见,走,我带你喝酒去。”二老爷很豪爽的说道,临出门,忽然想到不能去青~楼,赶紧的派小厮去找自家大哥,询问一两个能便宜行事的地点。   江家大老爷经验比较丰富,不光是推荐了合适的地点,还推荐了合适的人选。   暗娼也是分级别的,推门进去只会办事儿的,那是最低级别的。最高级别的,进去要谈诗论词,弹琴下棋,不能蛮干,得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林靖阳刚回京,连京城的青~楼有几个都还搞不清楚,更不要说这种隐蔽性很强的地方了,被江二老爷领进去,还以为只是个喝茶的小院子呢。   有人在纱帘后面弹琴,他也目不斜视,半点儿好奇心都没有。二老爷越看越觉得,说不定林靖阳真是某些地方不太对,血气方刚的男人,看见美女,就算是能管住自己的命根子,可总要看一两眼的吧?   一杯杯酒水下去,二老爷都有些犯迷糊了,林靖阳还是坐的端端正正,腰板儿挺直,眼神清明,偶尔给二老爷夹菜倒酒,偶尔扫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怎么就灌不醉呢?”二老爷使劲揉揉脸,再灌不醉,他可就没招了,一会儿天黑了,他还得回家吃饭呢,要是被娘子闻到身上的胭脂味儿,肯定得伤心了,所以回家之后,还得先洗澡。   林靖阳听见旁边二老爷嘟囔了一句,眼神闪了闪,晃晃脑袋,清明不见,脸上微微露出些迷茫:“岳父,咱们还不回去吗?”   二老爷使劲瞪他一眼,但看见他那神色,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摇摇头,赶紧倒酒:“先不回,时间还早,来来来,多喝几杯,我可是打听了很久,这里的酒水最好喝了,钱都付过了,可别浪费了。”   林靖阳乖乖的喝酒,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趴桌子上了。二老爷喊了两声,不见应,赶紧拍手叫了那弹琴的小娘子:“你将人扶到里面,看看他那处有没有问题。”   埋在胳膊里面的嘴角抽了抽,所以,未来岳父其实是怀疑他的男人雄风?随便找个大夫不能把脉吗?还非得来这种地方?谈政事的时候,岳父大人您脑袋挺好使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这事儿不好办,不澄清吧,岳父大人万一真以为自己有问题,不愿意将婧娴嫁给自己,那岂不是亏大了?可澄清吧,这事情他有点儿膈应,他的那处,除了自己,以及未来的妻子,他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碰,因为那会让他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听着未来岳父已经准备让人扶他去房间了,林靖阳更着急了,之前十八年,也就是早上那地方自发自动的站立起来,他从来没有试过让它在别的情况下起立,这会儿可怎么办?   据说,男女之事是特别舒服的,以后自己和婧娴成亲……   想象不能,婧娴现在还是个孩子呢,一张脸虽然长的好看,但梳着丫髻,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人还不到自己胸口高,抱起来就跟抱闺女一样……咳,也不能说抱闺女,才差了六岁而已。   对着那么个孩子气的江婧娴,林靖阳实在是有些想象无能,不过,婧娴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大约相貌是和现在一样的,都快及笄了,脸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顶多是再成熟些。   然后,身体会发育吧?前凸后翘,未语先笑,芙蓉面柳叶眉,不点而朱樱桃嘴,然后,林靖阳就觉得,自己有感觉了……又不是真的不能行,不过是以前缺少条件,而且他自己也有些不太愿意想这些事情罢了。   男人的本性,还是在的,只要有个诱因,再加上喝了点儿酒,热血上头,更容易成事儿了。在那女人的手快碰到自己的时候,林靖阳忽然自己猛一抬头,冲着二老爷傻笑了一声,然后往后一翻,躺地上去了。   后翻的时候,还不忘记将自己的衣服给撩起来,天气热,长褂下面就是裤子,绸缎的,那处站着,一看就很明显了。不光是江二老爷看见了,旁边的女人脸色羞红,赶紧上前一步,打算将人扶起来。   林靖阳不耐烦的将人给推开:“滚!爷是快要定亲的人了,别碰爷!”   江二老爷含笑点头,很好,没有隐疾,就算是喝多了,也能控制住自己,将来闺女嫁给他,至少不用担心他借口喝多了胡搞乱搞。   “你下去吧,我将人带走了。”江二老爷大房的掏出银票塞给那女人,叫了小厮进来,将林靖阳给拖上车,原本是打算将林靖阳给送回去的,可到了半路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林靖阳住在哪儿,又不能将人送到林家去。没办法,只好先运回自己家。   让人将林靖阳送到外面客房,二老爷兴冲冲的去找自家娘子。只是,他太兴奋了,忘记自己刚喝过酒了,在那院子里呆的时间长了,身上也有些花香味儿。   女人的鼻子在自家相公身上有没有异味这方面,是特别的灵敏的。二老爷刚靠近,二夫人就忍不住捂住胸口,眼圈红了:“老爷去哪儿了?是不是累了?我让人给老爷炖些补身子的汤水吧?”   二老爷先是有些迷茫,然后有些紧张:“没有,我不累,娘子你哪儿不舒服?是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担心老爷。”二夫人拿帕子揉揉眼睛,露出个笑容,配上那红眼圈,特别惹人怜惜:“老爷是我的天,我这心里,就只有老爷一个,老爷早上一出门,我就一直在想老爷走到哪儿了,是不是到衙门了,今儿的公务也不知道多不多,老爷会不会太累。”   二夫人温温柔柔的靠近二老爷:“只是,老爷太不领我这一番情意了,我在家里,时时刻刻的为老爷担忧,老爷却是逍遥自在去了……”   说着,泪珠就滚下来了,可把二老爷给心疼的啊,赶紧楼肩膀擦眼泪:“别伤心啊,我今儿是有事情的,真的,我也没有乱来,只喝了两杯酒,你看现在天色还早对不对?现在才刚过了午时没多久,我也是读书人,大白天的……”   二夫人赶紧擦擦眼泪:“是我误会了老爷,老爷可别生气,我只是太在乎老爷了,在我心里,唯独老爷最重要了。”   其实二夫人是仔细观察过了,自家相公衣服上的配饰什么的,和早上出门前一模一样,连位置都没换过,肯定是没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二老爷呢,被自家夫人这么柔柔弱弱的哭一哭,又是心疼,又是自得自己在夫人心里的位置,还很享受夫人这会儿的殷勤伺候,哪儿能记住刚才的误会啊。   感受着自家夫人柔柔软软的小手在自己肩膀上捏来捏去的,二老爷也舍不得累着她了,拉了人在身边坐下:“我和你说活啊,我今儿真是去办事儿了,林靖阳那小子,上午不是来咱们家了吗?我就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试探试探他,于是,就带他出门看看去。”   “这个人,真是挺不错的,喝醉了也能守住自己,对了,趁他醉酒,你赶紧让人找个大夫给把把脉,看他有没有什么暗伤隐疾之类的。”说完了今儿发生的事情,二老爷忽然顿了顿,暗暗觉得自己蠢笨,男人有没有隐疾,找个大夫看看不就行了吗?   不对,也不能找大夫,有些事情,把脉是把不出来的。比如说,大小。当然,这个问题不能和二夫人讨论,所以二老爷就换了别的借口:”他这些年都在战场上,那边条件艰苦,吃的住的,都肯定不能和京城比,万一受伤了什么的,就和那顾庆辉一样,表面看着壮壮实实的,内里底子却是坏的,那可不行。“   二夫人也想不到那上面去,只觉得自家相公说的非常有道理,赶紧的让人去找了大夫。去的婆子还暗示了一下,所以,回头大夫说的时候,就很详细:“这位公子的身体很好,不过早些年留有一些暗伤,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着,活到五六十不成问题。”   大夫又推荐了几张养身的方子,然后才拿着诊金高高兴兴的走人。   “我觉得,这亲事挺不错,身体好,壮实,以后肯定能生十个八个的,有前途,有打算,有钱有房,长相虽然一般,但也不算特别难看,至于林家那一些,林靖阳当年好像没上林家的族谱吧?”   二老爷摸着胡子问道,二夫人摇摇头:“他就没回过林家,就他娘亲生病那一次,连门都没能进去,就被小厮打出来了……只是,虽然没有上族谱,可血脉至亲,还有个孝字压在上面,万一林家将他填在族谱上,他自己还能反对?”   “就算不能断,他也不会住到林家去的。”想到林靖阳的那些安排,二老爷就觉得不用担心什么了,林靖阳那脾气,看着可不像是能一直忍耐的,林家这还是没犯到他手上……哎,不对,还有件事儿。   “林靖阳前段时间让人堵着林家的大门,是想做什么来着?”要是想报复林家,那就有些太小心眼了,虽然林老爷没养活过他,但生恩是有的。虽然林夫人是导致他娘亲过世的凶手,但既然做了外室,就要有被正房夫人找上门的自觉。在二老爷看来,报仇什么的,很没道理。   圣贤上都说了,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你不认那当爹的,从人情来说,当爹的没养过你,不认也行。可你将亲爹当仇敌,要打要杀,就有些太丧失人性了。   当然,二老爷自认为自己不是个酸儒,所以,当爹的要真是太过分了,你暗地里搞点儿手段什么的,只要不伤及性命,也没什么大碍。   “这个,回头我让人打听打听?”二夫人有些犹豫的说道,林家的下人管理的不是多严格,想打听事情也比较容易。以前是没看上林靖阳,所以不想去打听。现在既然相公说林靖阳很不错,那该打听的就要打听起来了。   “林靖阳的同袍不少,不光是林家的事情要打听,还有林靖阳在边疆的事情,这些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整天在外面办差,要养活我和女儿,已经很累了,我能为你分担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二夫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二老爷,神情坚定:“你放心,咱们就这一个闺女,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妥当的。”   二老爷摸着胡子笑哈哈的点头:“我自是相信夫人的,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夫人了。若林靖阳真是半点儿瑕疵也没有,咱们悄悄的将婚事定下来,只暗地里定个口头的,回头等婧娴及笄了,再公布出来。”   就算是中间出事儿了,也不能耽误了自家闺女。   不是江二老爷心狠,或者不讲信用什么的。而是人有亲疏,自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相比起来,林靖阳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   二夫人行动起来还是很快的,三天时间,就打听出来林靖阳为什么堵着林家的大门了。说起来都为林靖阳心酸:“他亲娘原先也是良家子,江南那边,家里是做生意的,之前曾订过亲,后来,一场大火,家里烧了个干净,未婚夫家黑心烂肺,想将她卖掉,她连夜掏出来,流落到京城,没办法,自卖自身,正巧遇上了林家那色鬼老头,于是被买回去了。”   二老爷眨眨眼,这和林靖阳堵林家大门有什么关系?   “那闺女身上带着一个玉坠,是及笄那年爹娘送的,宝贝的不行,哪怕是快饿死的时候都没卖掉,后来林夫人去打砸的时候,将那玉坠给拽走了,林靖阳就是想要回那玉坠。”   二老爷恍然大悟,江南那边的商人,那是真有钱,送给宝贝闺女的及笄玉坠,不说价值连城,肯定也不便宜,三五千定然是有的,林夫人养活一大家子,家里男人又是个窝囊废只会吃,见财起意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那是自家亲娘唯一的遗物,林靖阳当年年幼没办法,现在长大了,自然得想办法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林靖阳想拿回来,可林家早就将玉坠给卖掉了,哪儿能给的出来?林靖阳想问玉坠是卖到哪儿去了,林夫人这会儿却玩起了威武不能屈,于是两边就僵持住了。   “这可真是……”二老爷无奈摇头,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还打听出来什么了?在边疆的事情,能打听的出来吗?”   “边疆也有几个将军是成了亲的,我拐弯抹角的打听的,都说林靖阳在边疆的时候,每天都是呆在军营,很少出来,性格和现在一样,沉默寡言,不惹事儿,不嫖不赌。”二夫人说着,脸上露出个笑容:“是个很不错的,咱们是不是赶紧定下来?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被人发现他的好处的。”   “那行,回头我就请他过来喝茶,将这事情,先暗地里定下来,然后等婧娴及笄了,再举办订婚礼。”想了想,二老爷还是说了出来了:“只是,有个事情,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   二夫人不解,二老爷就将林靖阳之前的打算简单说了一下:“成亲之后他们两口子肯定是要去云贵那边的,至少在那边呆三年,你要先有个打算。”   二夫人立马愣住了:“至少三年?不能不去吗?”   二老爷摇摇头:“我瞧着林靖阳是个心性坚定的,一旦打定了什么主意,就必得做到才行,估计是不行的。再者,我也是比较赞成他去云贵那边的。”   朝堂上的事情没必要对夫人说,二夫人虽然平常也很有自己的主意,但外面这种大事儿上,她一贯是听从自家相公的,只是,就这么一个女儿,要真是三五年见不着……不如到时候自己也跟去?   不行不行,男人不看好不行,万一等自己回来,多了个庶子什么的,那这些年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那能不能等等,看有没有更好的……”二夫人有些犹豫,二老爷摇头:“怕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林靖阳虽然后面有个拖后腿的林家,但林家大小也算个家族,咱们嫌弃,却不能肯定会不会有人正好觉得林家很不错。再者,林靖阳的下属什么的,也并非都是独身的,万一谁家有个女儿,或者林靖阳的上峰想给他保媒,这些我们都没办法杜绝。”   “那好吧,回头你请林靖阳过来,咱们将这事情给敲定。”这世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能大部分美满就很难得了,自家闺女也不是什么天仙公主。   既然做了决定,两口子也不敢继续等了,第二天就将林靖阳请了回来,说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只是,江婧娴年纪小,这事情还不能说出去,只做了口头约定。   “在婧娴及笄的那天,再宣布你们定亲的事情,至于成亲,等你要去云贵的时间确定下来了再说。”二老爷摸着胡子说道,林靖阳眼睛瞬间就亮了,抿抿唇,从衣服里拽出来一个小荷包:“我都听岳父岳母的,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送给婧娴。”   二老爷看二夫人,不是说林靖阳的亲娘就留下了一个玉坠吗?二夫人回看,估计玉坠最珍贵了,这个是不太珍贵的吧。伸手,接了荷包,打开看了看,有些吃惊:“玉坠?”   “嗯,林家之前将这玉坠抢走了,我这几天才刚刚找回来的。”林靖阳面无表情的说道,提到林家的时候,严厉闪过鄙夷和厌恶:“林家将玉坠当成了聘礼送给了林家老大的媳妇,之前就不愿意归还。”   “那你是怎么要回来的?”二夫人有些疑惑,林靖阳有些迟疑,岳父岳母一家都是文人,看着就柔柔弱弱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办法,应该会不高兴的吧?   可是,撒谎又不太好,不管是什么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的。   “我让人绑架了林家老大。”迟疑了一会儿,林靖阳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二老爷和二夫人张大嘴,好半天都没发出声音,天子脚下,京城内,明目张胆的绑架林家老大?   “不过我没动他,林家老大现在还好好的。”林靖阳赶忙补充,二老爷这才收了脸上吃惊的表情,点头:“要回来就好,你且等等。”   说着,飞快进房间,又飞快出来,将手里的另外一个荷包递过去:“真是婧娴刚出生的时候,我和你伯母亲自找了觉新大师开过光的玉佩,是我们江家的信物。”   林靖阳赶紧伸手,双手接过,珍重的放到自己怀里:“岳父岳母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带着这个玉佩的。将来,我也必定会好好照顾婧娴,也会好好孝敬二老的。”   二老爷也高兴的不得了,这么简单就捕捉到一个上门女婿,还是人品相貌都很好的,后半辈子有靠了,这惊喜,不亚于睡了一夜起来忽然升官发财了。   他都能想象到将来的事情了,等婧娴及笄,两个人举办混流。然后,小夫妻俩去云贵,三五年内回来,带着自己的大胖孙子,全都是姓江!   唔,林靖阳这小子够孝顺的话,将来可以对半分嘛,让婧娴多生几个,一个姓江,一个姓林。   “来来来,吃这个,这可是你伯母亲自下厨做的,味道特别好,我吃了几十年了还是很喜欢,哪天不吃就想得慌。”二老爷笑哈哈的说道,示意丫鬟夹菜:“婧娴也会做这道菜,不过现在还比不上你伯母,等再过两年,她再长大一点儿就可以了。”   “谢谢伯父。”之前说好了是口头约定,岳父就还不能随便叫,林靖阳也学乖了,反正事情都定下来了,就没必要和岳父岳母对着干了。   “你平常喜欢吃什么啊?说说看,我们家婧娴啊,做饭可有一手了,她做的青笋兔肉最好吃,下次要是有机会,就让你尝尝。”二老爷真心觉得,自家闺女那是温柔贤惠,端庄大方,什么都会。   林靖阳也很捧场:“是吗?那我下次可真的要尝尝了,我最喜欢吃肉了,不管什么肉都吃。不过,岳父放心,我虽然月俸不多,但家里养几个厨娘还是可以的,婧娴偶尔做一次让我尝尝就行了,我可舍不得让婧娴天天受累。”   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知道心疼自家娘子就很好。   “说的对!大男人在世,顶天立地,养家糊口,让自家娘子过上好日子,这才是真男人!”二老爷拍手,林靖阳含笑点头,他又不笨,之前是没追求过女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讨好将来的长辈。   可自打上次开窍说了实话,他就掌握到诀窍了,想要岳父岳母喜欢自己,第一,说实话,不能撒谎。第二,夸赞婧娴,保证自己将来只对婧娴好。   人嘛,想要获得真心就得先付出真心,他是真想将江家二房当成自己的亲人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能算计江家。   二老爷酒量不如林靖阳,因为今儿也算是好日子,两边终于说定了亲事,所以也没多喝。二老爷很大方,既然已经定亲了,也不交矫情,笑眯眯的摸着胡子推林靖阳:“让小厮带你出去转转,散散步,回来咱们爷儿俩接着喝!”   林靖阳跟在小厮身后,转啊转的,就到了前院书房,然后,就看见了正在书房看书的江婧娴。蹑手蹑脚的摸过去,就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婧娴的头顶。   面前光线被遮挡,江婧娴抬头,然后,眉眼弯弯的招手:“进来坐,吃饱了?”   林靖阳点头,进门,在另一边坐下:“你用过了?”   “嗯,爹娘同意我们的亲事了,现在呢,就只等我及笄,然后成亲了,你以前说的话,还都算数吧?”江婧娴大大方方的看林靖阳,半点儿羞涩都没有,成亲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讨论啊,凭什么说起来就得脸红啊?   林靖阳回想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头:“算数,第一,我自愿入赘,以后就是江家的上门女婿。第二,这辈子绝不纳二色,不碰别的女人。”   江婧娴满意的点头:“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以后要成亲呢,总不能对对方半点儿都不了解吧,你八岁就去了边疆对不对?那时候你那么小,能上战场吗?”   林靖阳摇头:“不能,只能打杂,要不是我赖在军营门口不走,许将军他们本来是打算将我送走的,军营不要小孩子。”边关那会儿常年打仗,幼年失去双亲的小孩子不在少数,大都是被送到后方城镇,有专门的育婴堂抚养。林靖阳性子倔,要是想去育婴堂,难道京城没有吗?所以,送一次,他逃回去一次。十来次之后,军营的人也没办法了,只好将他留下来。   平常留在后面,刷刷马,烧烧火,洗洗碗什么的,做了两三年,得了许将军的青眼,被许将军呆在身边做亲卫。一直到十三岁,才第一次上了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战场上的事情,江婧娴没多问,战争残酷,哪怕是赢了,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对江婧娴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里的事情,可对林靖阳来说,那都是朝夕相处的同袍,说一次就是掀一次伤疤,想一次就要伤心一次。   江婧娴自问还没和林靖阳熟到什么都能不计较的份儿上,所以,也不会去做这种让人心里不痛快的事情。   “听说神机营好多火器,还有火铳,那种火铳是不是特别厉害?能打中百米开外的东西,就像是百步穿杨?”江婧娴顺势将话题转个弯儿,林靖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和弓箭比起来,火铳的射程比较短,但威力比较大,比如说弓箭,射偏了,也就是能扎个伤口,可火铳射过去,就能炸开,偏一点点儿也是能杀人的。各有优势,不能说哪个更厉害。”   “你能教我射箭吗?”江婧娴眼睛闪亮亮的问道,这个可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说不定将来能当个女将军?咦,这个可以有啊,将来边关若是没有战事,林靖阳自然不用上战场,可若是有战事,他要去了,自己能留在京城享福吗?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本事了,以后哪怕是和林靖阳打架,至少也不会太落下风了。另外就是遇上歹人什么了,自己也有本事自己逃命了对不对?   技多不压身,练武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嘛。   林靖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婧娴,半响,有些迟疑:“你恐怕不行,臂力方面……”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胳膊那么细,一看就知道没多大力气,下盘不稳,射箭也射不出多远。   “我可以练啊,反正我年纪也不算大,练个三五年,能练出来个一般水平也行了,我又不要当高手。”对付一般人就行了,林靖阳这样的,只能智取。   “学武很辛苦。”林靖阳绷着一张脸说道,江婧娴迅速摇头:“我不怕辛苦。”   “那你先学着蹲马步,蹲半年,若是能坚持下来,我再教你射箭。”林靖阳有点儿不太舍得拒绝了,要是教导婧娴射箭的话,是不是就能天天上门了?   “好,我一定能坚持下去的!”江婧娴连忙保证,不就是蹲马步吗?小意思!   “蹲马步的正确姿势。”林靖阳起身,示范了一下:“你来做一个我看看。”   江婧娴忙点头,跟着去蹲马步,林靖阳在一边指点:“腰板挺直,膝盖不要超过脚尖,下蹲,下蹲,再往下一点儿,目视前方,双臂平抬。”   “好了,保持一炷香时间。”林靖阳绷着脸说道,江婧娴点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一盏茶不到,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了,胳膊酸疼,背上也跟有蚂蚁在爬一样,额头上开始冒汗珠。   “还有多久?”颤巍巍的侧视林靖阳,林靖阳绷着一张脸,很严肃:“还不到一半,坚持下去。”   江婧娴倒是很想坚持啊,可双腿哆嗦的不成样,实在是坚持不了了,扑通一下趴地上了:“我坚持不了了。”   “起来,再继续。”林靖阳伸手想要将人拽起来,随后,就被趴在地上的江婧娴给瞪了,小脸儿通红,额头上带着汗珠,眼睛带着几分水汽,瞪的林靖阳不知所措,有些茫然的收回手:“起得来吗?”   “当然起得来!”江婧娴郁闷,原先看上林靖阳是觉得这人比较老实,没想到,这已经不属于老实范畴了,简直就是木头了。你未婚妻蹲马步摔跤了,你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将人给扶起来吗?居然还将手收回去了!   “姑娘你怎么了?”何妈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好要进门将林靖阳带走,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姑娘趴在地上,林靖阳还站在一边看着,何妈妈赶紧上前:“怎么就摔了?香桃她们几个呢?摔疼了没有?膝盖受伤了没有?”   “没有没有,何妈妈不用着急,真的没事儿。”往下趴的时候也不是猛的撞下去了,胳膊还在那里撑着呢。起身跳了两下,表示自己确实没事儿:“香桃她们去拿点心了,何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老爷说时候不早了,林公子也该回去了。”何妈妈看了一眼林靖阳,微微有些不慢,才订婚,你未婚妻摔跤了,你怎么就不伸手帮一把,还站在一边看热闹!这样好吗?   “他刚才打算扶来着,是我不让他扶。”江婧娴看出何妈妈的责备,赶紧替林靖阳解释,林靖阳这才明白过来何妈妈的眼神,他倒是沉得住气,只抿了下唇,也不说话。   “林公子,时候不早了,老奴送您出去?”何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伸手示意了一下,林靖阳点头,看江婧娴:“你喜欢什么,我明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你看着办就行了。”江婧娴摆摆手,林靖阳继续点头,然后转身:“何妈妈,我再去给伯父伯母说一声,亲口道别。”   这没什么好阻拦的,临走之前亲自去向长辈行礼,还算是有礼貌。   二老爷定下了自家闺女的亲事,很是得意,转身就领着自家夫人去老太太那里商量了。老太太眼睛都瞪拖窗了:“你说,你们给婧娴找到上门女婿了?还是个将军?林家的那个外室子?现在是四品武将?”   看二老爷点头,老太太伸手拍拍胸口:“我没听错?你说的都是真的?人家答应了?”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原本以为老二家的闺女将来能生个男孩儿,跟着江家姓就足够了,没想到,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上门女婿!听他们两口子的意思,还是个人品相貌都不错的,简直就是平白在路上拾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啊!   “事情刚定下来,没敢宣扬,信物都交换过了,现在来和娘你说一声,改天让林靖阳来给你请安。”这种事情,没宣扬出来之前,只父母心里有数就行了。   只是大好事儿,二老爷就想炫耀炫耀,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兴奋之情。   “你娘是那种口无遮拦的吗?”老太太白他一眼,顿了顿,又有些担忧:“你说,这人人品不错,相貌也不错,前程也有保障,怎么就愿意当上门女婿呢?”   上门女婿可真不是什么好词,但凡有点儿志气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吃软饭的,更不会愿意自家孩子跟着外家姓的,那简直就是将男人的自尊给踩到泥里去了。   “这说起来,还是你儿媳有远见啊。”二老爷看了一眼二夫人,笑嘻嘻的将之前的救命之恩说了一下,老太太忍不住双手合十:“要不这佛家怎么说,善有善报呢,果然是做了好事儿,老天爷都善待你呢,大善大善,既然有这么一出,也不用担心咱们家出个白眼狼,你们夫妻俩,日后总算是有靠了,我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二老爷赶紧劝慰:“娘,胡说什么呢,您身子好好的饿,肯定能活到□□十!可别胡乱诅咒自己,德哥儿的儿子还等着您去看看你呢。”   老太太又忍不住笑,这老二家的事,就是她的一块儿心病,现在终于有解救之法了,高兴的非要弄家宴,晚上江家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   第二天,林靖阳又派人往江家送礼,这次江家倒是没拒绝,也没礼单,就是随便装了两个箱子送来的。江婧娴正好来请安,就陪着开箱子。   第一个箱子打开,二夫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最上面是弓箭,下面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什么木马,什么棋盘,还有鞭子陀螺,几乎都是男孩子玩的。   “这是给你的还是给德哥儿的?”二夫人有些郁闷,江婧娴倒是挺高兴:“给我的啊,你看,上面有写着呢。”   二夫人皱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送你这些是做什么?”   “我昨天和他说想学射箭来着。”说出口了才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捂嘴,转头看自家亲娘,果然,亲娘的脸都黑了,天哪,从来没见过娘亲黑脸啊,百年难得一见啊,简直是奇景!   “学什么学!好好的学你的规矩不行吗?学什么射箭,你是打算以后上战场杀敌还是以后当个京城纨绔到街上去打砸抢劫?”二夫人气的要命,之前还打算将她那性子再给拗回来一点儿呢,不求她学自己了,好歹装的像个淑女,可现在,她居然都想学射箭了!   关键是,这事情都没和自己以及老爷商量他,她就先开口找林靖阳帮忙了!这还没成亲了,就将爹娘扔一边了,以后成亲了,还能听话吗?那岂不是更要上天入地了?   二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有涵养的,但对上自家闺女,她就觉得,自己的涵养有点儿不太够用。   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温和,连连暗示了四五次,才总算是将火气压下去:“告诉你,想学射箭,没门儿!我看你倒是挺闲的,一边学规矩,还能抽空学射箭,何妈妈,你去和姑姑说一声,从今儿开始,婧娴每天学的规矩,翻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江家口头上答应了亲事,林靖阳从此就像是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早上派人来问好,晚上亲自送江二老爷回家,时不时的就弄点儿新鲜东西送过来。不是钱财什么的,而是能表现自己的诚意的,打了猎就送点儿肉啊皮毛啊之类的,江家有人不舒服了就送点儿药材什么的。   二老爷很发愁:“他确实是很孝顺了,做的很好了,可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他和我们江家有关系的吗?现在婧慧已经定亲了,家里就剩下个婧娴,他又天天非得送我回来,什么目的难道大家都看不出来嘛?”   这样下去,根本不用等江婧娴及笄,不超过一个月,京城的人就都该知道,林靖阳是想要娶江家的江婧娴了。   “可是孩子一片孝心,拒绝个一两次很容易,天天这样拒绝……”二老爷抹一把脸,真的很发愁啊,万一林靖阳那小子以为江家人都不喜欢他怎么办?   “要不然,咱们私底下嘱咐一番?”二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貌似有点儿太患得患失了,这样一个上门女婿人选,除了长相,其他方面确实很不错,对自家来说,就跟撞大运了一样。   可闺女只有一个,万一再过个三五年,发现林靖阳不合适了,那不管是多对不起林靖阳,他们夫妻都是要为自家女儿着想的,林靖阳现在就宣布出去,对闺女来说,有点儿不太妙。   “也只能这样了。”二老爷微微有些心塞,让人去叫林靖阳来家里吃饭。这次老太太也得知消息了,非得想见见,于是,就在老太太院子里摆了桌子。   大老爷和二老爷,以及家里的男丁们作陪,女眷都在屏风后面。大夫人有些不太高兴:“就算是为了应付顾家那边,也不用给婧娴找这么一个三大五粗的野人吧?”   江婧慧凑到江婧娴耳边感叹:“天哪,长的好高啊,比我爹还高出来一头,比你都搞出来差不多一半了,将来你们成亲,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小的个子,站在一起都差好多的啊。”   江婧娴翻个白眼:“我才十三,还能继续长呢,你看你现在不都比我高一头吗?我要再比你高点儿,就不会差太多了。”   二夫人摇摇头:“虽说长的五大三粗的,但心细体贴,大嫂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找个脾气好,能包容婧娴的,靖阳很不错。”   大夫人翻个白眼:“算了,我就不当坏人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没听过,什么时候定亲?”   “等婧娴及笄了再定。”二夫人赶忙说道,笑眯眯的给大夫人夹菜:“我知道大嫂是为了我们好,多谢大嫂往日的辛苦劳累了,将来啊,婧娴他们肯定也会孝敬大嫂的。”   江婧娴笑嘻嘻的点头:“是啊,大伯母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和大姐一样孝顺你的,大伯母你最喜欢吃的鱼!”   大夫人看看碗里多出来的鱼肉,撇撇嘴,低头吃,反正二房已经决定好了,她说再多也是白费功夫,有那力气,不如多吃点儿。   外面说是其乐融融,不如说是有点儿尴尬。江家一屋子的读书人,从大老爷到最小的明哥儿,谈论个四书五经,他们能讨论一天不觉得累。可偏偏,林靖阳是八岁就自己摸去了边疆,就算是跟在许将军身边念了几天书,看的也多是兵书一类的四书五经也就知道个名字。   先是大老爷起了个话头,说起了明年的春闱。林靖阳听了半天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破题是什么意思。接着二老爷替自家女婿解围,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   于是,大老爷用了几个典故,用历史上的事迹暗示了一下,林靖阳又迷茫了,这里面到底是谁对应谁?   老一辈没办法了,只好指望他们年轻人多点儿共同点。于是,德哥儿开始说京城最近的变化,因为要春闱了,各地的读书人陆陆续续的赶过来,今儿有文会,明儿有诗会,后天有书法大赛。   林靖阳绷着一张脸,那群书生,腻腻歪歪,最是烦人了。于是,话题又冷下来了,明哥儿年纪小,左右看看,没人说话了,也不敢开口了。   饭桌上一片安静,最后,还是老太太出马了:“林家那边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你说是要入赘,那边的族谱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   事关亲孙女的终身,这话不好听也要问。   林靖阳赶紧点头:“我往林家送了一万两银票,算是和林家断干净了,以后互不干涉,我不去找林家的麻烦,林家也不来攀扯我。”   关键是林靖阳不是文明人,说话不管用就要动拳头了,林家那一大家子,真没人能打得过林靖阳,从权利上压吧,文武不一个系,他们林家在文官这一派里面,说话也不是多管用的,使不上劲儿。   而且,一万两真不是小数目。有了这笔钱,给亲闺女置办一份儿风风光光的嫁妆,还能给儿子打点打点,谋个差事,换来的不过是和个外室子断绝关系,太划算了!   虽说,他们一开始也就没打算认了林靖阳。可白得的银钱,不要白不要。   老太太有些不太高兴:“你何必给他么钱呢?林家从没养过你……”   林靖阳摇摇头:“我八岁之前,家里吃的穿的,都是林老爷让人置办的。若是没有林老爷,这世上也不会有一个林靖阳。用一万两,也算是买我个心安。以后,我就是江家的上门女婿了,和林家半点儿关系也没。”   八年的养育之恩,能花钱买断,对林靖阳来说,还是很划算的。要不然,他就要时时刻刻被捆在这一场恩情里面了。就算他很看不起林老爷,很讨厌林老爷,就算他不想要,他宁愿没有但已经存在的恩情,不是他说没有就没有的。   大老爷摸着胡子点头:“不错不错,是个恩怨分明的,有恩必报,有仇也不会放过,真性情。”   二老爷忍不住笑,对一个没怎么养活过自己的渣爹都能如此尽心尽力,以后进了江家的大门,那对岳父岳母,也应该会更尽心的吧?   “那个,爹,二叔,林大哥是要入赘?”明哥儿听了半天,忽然开口,他原先只以为自家二妹要定亲,万没想到,是找到了上门女婿。   这个事情,这么重大,竟然没人和他说,真是伤心。   江大伯摸着胡子笑哈哈的点头:“是啊,你二叔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爹,林大哥现在是将军,四品的正职。”明哥儿提醒,二老爷迷茫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汉朝那会儿有规定,赘婿不能入仕。到了本朝,虽然条件放宽,律法宽和了许多,但赘婿依然不是主流,就算是能入仕,也绝不会有高位。   本来林靖阳是前途大好,但要是入赘到了江家,虽然不至于被撸掉官职,但估计以后仕途就止步在这四品武将上面了。   大老爷脸色也变了变,先看自家弟弟,见弟弟一脸失落郁闷,赶紧伸手拍拍他肩膀:“先别担心,就是不能入赘,只要以后靖阳的孩子姓江,再送过来你教养着,这和入赘也没什么大差别你说是不是?”   不等二老爷说话,林靖阳就赶紧点头:“是啊,岳父大人别担心,我娶了婧娴之后,就将您和岳母大家接过去,咱们住在一起,不允许入赘,难不成还不允许奉养岳父岳母吗?”   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独生女出嫁之后,岳父岳母就靠女婿奉养,将来的家产也都全留给女婿。虽说不是入赘,但除了姓氏,其余的也都和入赘差不多了。   “将来我的孩子,也都跟着岳父姓。”林靖阳拍胸脯保证:“岳父说了算,岳父说要我入赘,那我就是不当官,也要入赘,岳父说不入赘,那我以后就将岳父岳母接过去奉养。”   二老爷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乐呵呵的点头:“车道山前自有路,到时候真不行了,咱们就过继来一个孩子也行。”   江婧慧拍了一下江婧娴,挤眉弄眼:“林大哥倒是挺能讨二叔的欢心的嘛,你看看,几句话就说的二叔高兴的合不拢嘴,真看不出他这样能说。”   大夫人也笑眯眯的看二夫人:“你们夫妻俩,这次眼光还挺不错,不管林靖阳私下里怎么打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算是有心了。”   二夫人笑了笑,没接话,要是不能入赘的话……好吧,过继一个孩子也行,不是已经查过了吗?林靖阳人品端方,为人处世还是很不错的,又有前途,就算长的不怎么样,其他方面也足以弥补了。   这一顿算是家宴,正式向江家的人宣告,林靖阳以后就是江家的女婿了。吃完了饭,二老爷忽然反应过来了,天哪,不是打算告诉林靖阳要低调,要将定亲的事情先捂下去的吗?那知道的人越少不是越好吗?怎么忽然就将林靖阳介绍给全家人认识了?   哪一步出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下打广告的越来越多,亲们可不要随便相信这些东西,真想找兼职的,要去正规的地方找,别看这些小广告~~~~ ☆、第 32 章   不管江二老爷心里多堵的慌,反正,林靖阳是靠着自己赢得了江家人的认同,时不时的就能上门拜访一番。他一个武将,经常来一个文官家里拜访,没多久,他想求娶江家女儿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江家的人是不正面承认,也不否认,不管谁问起来,只管打哈哈就行了。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江俊明要参加春闱,江家上上下下都为这个忙碌起来了。抓心挠肝的等了九天,终于将人从贡院接出来,然后又是抓心挠肝的等了一个月,四月份了,终于等到了放榜。   江俊明的成绩不好不坏,二甲中间,能混个县令当当。不过,再次之前,得先成亲。两边早就交换了信物了,也定好了吉日,放榜不到一个月,江家就举办了婚礼。   从此,江俊明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他自己不想在京城呆着,江大老爷就帮他谋了个外放的官职,虽然只是个六品的知县,但干个两三年,回来就能升官加薪了。   江俊明一走,江家少了一个人,气氛就有些低落了,大家伙儿都觉得有些太安静了,又正好赶上德哥儿去上学,白天就只剩下几个女眷,所以,一接到三王府的帖子,老太太立马就带着全家出动了。   江婧娴本来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场面的,但架不住江婧慧念叨,江婧慧的婚期是定在明年,今年再不出来玩儿,明年开始做嫁妆了就没机会了。   “听说三王府的一池子荷花是十分漂亮的,咱们到时候多看看。”江婧娴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对了,杨婷最近找你了没有?杨悦马上也要成亲了,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去。”   “去的吧,还有那个徐欣然也要去。”江婧娴不确定的说道,徐欣然过了孝期了,杨家人都很厚道,时常让自家女儿带她出门走走。在杨家姐妹的熏陶下,现在徐欣然也不会动不动就哭了,但那性子也没改掉多少,还是柔柔弱弱的。跟个小白兔一样,江婧娴都怀疑她能不能压得住自己的丫鬟。   江婧慧倒是不在意:“人各有命,反正杨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要是站不起来,杨家也没办法对不对?再说了,杨家出来的丫鬟也是有分寸的,应该不会做出欺主的事情来。”   “哎,杨婷杨婷,这里。”说着话,就看见杨婷带着杨悦过来了,后面跟着徐欣然,江婧慧赶紧招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啦一个小姑娘,见江婧慧招手,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还是大家闺秀呢,也不嫌丢人。”   江婧慧皱眉,正要开口,江婧娴就慢吞吞的说道:“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於人,是谓妇言。”   江婧慧嗤笑了一声,也不搭理那小姑娘了,转身和杨婷说话:“我刚才还在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呢,几天不见,悦悦你越来越好看了。”   杨悦笑嘻嘻的道谢,拉了徐欣然在自己身边坐下:“慧姐姐,你身上的荷包很好看啊,这个花样是刚出来的吗?你自己画的吗?”   “嗯,前两天我们家的花儿不是开了吗?我照着画的,你要是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一个荷包而已,也不是很值钱,江婧慧扯下来塞到杨悦手里,杨悦也没推辞,比划了两下,拴在自己裙子上,然后塞给江婧慧一个小瓷盒:“我自己做的胭脂,本来是打算送到你们府上的,后来想着今儿应该能见到,就直接带过来的。”   “真的?天哪,我太喜欢你做的胭脂了,又香又滑。”江婧慧很是惊喜,杨悦摆摆手,伸手指了指徐欣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欣然出了很大力气的,是她自己配的方子,我不过是出力弄了点儿花瓣之类的东西,算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   徐欣然很羞涩的笑了笑,声音软软,有点儿没吃饱饭的感觉:“多亏了悦悦帮忙呢,要不然我可弄不出来,方子什么的,都是古书上找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说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不许推辞了。”杨悦说了一句,徐欣然赶忙点头,不敢再出声了,杨悦无奈的扶额:“不是在训你啊,又不是外人,我开个玩笑,你说回来不就行了吗?”   徐欣然有些茫然:“啊,我知道是在开玩笑啊。”   杨婷摊手:“看见了吧,不光是性子软,还不会说话。”   江婧慧姐妹俩对这场景早就习惯了,一个拉了杨婷嘀嘀咕咕的说小姐妹之间的悄悄话,两个人都快要成亲了,有些心事是不能对亲姐妹说的。   比如说,好奇一下男人长什么样子……   “婧娴,我带了糖果!”没多久,徐甜甜也找了过来,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纸包,一人分一颗糖果,然后嘀嘀咕咕的说话:“婧娴,我听说了个消息,等会儿估计有人会对你不满……”   杨悦有些吃惊:“对婧娴不满?为什么啊?我要是没记错,这两年婧娴都没怎么出门的吧?”   “我也是刚才不小心听见的,有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孩儿,去找新华郡主去了,说是你们江家的姑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讽刺她的规矩不好来着。”   徐甜甜嘴里含着糖,说话却不含糊,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然后有个穿月白色裙子的女孩儿,说那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孩是新华郡主的伴读,她的规矩不好,新华郡主的规矩难道就能好了?说你们江家的姑娘是借着讽刺鹅黄色裙子的女孩儿来讽刺新华郡主,新华郡主很生气呢。”   鹅黄色裙子,江婧娴回想了一圈,刚才说江婧慧没规矩的,好像就是个穿鹅黄色裙子的?月白色裙子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挑拨,还是针对江家,自己和婧慧有的罪过穿月白色裙子的人吗?   还是说,旧敌?那也不应该吧,自己和婧慧差不多有两年都没怎么出过门了。   正想着,就见新华郡主带着两个小姑娘走过来了。新华郡主是比较出名儿的,她是五王爷的嫡女,长的漂亮,又得宫里皇后的喜欢,平日里很是张扬。   鹅黄色裙子的,确实是刚才被江婧娴讽刺过的。然后视线再转到月白色裙子的姑娘身上,江婧娴的眼神就变了变,这个人,她太熟悉了,上辈子恨不得食肉啃骨的白狐狸精!白梦琪!   是了,因为自打林壮士出现之后,江婧娴自己的心神,就放在了忽悠林壮士入赘的事情上。等林壮士答应入赘了,江婧娴又开始每天期盼林壮士会送来什么礼物。   再加上要学规矩,自家老娘看不得自己闲着,规矩学会了就开始琴棋书画,总之,是下定了决心要培养出来一个才女的。所以,她很久都没有关心过顾家的事情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可不就是白狐狸精从金陵回来,暂时住在顾家的时候吗?因为自己明年就要及笄,顾家就得准备婚礼的事情,顾夫人就提出,让江婧娴多带着白狐狸精在京城走走。   那会儿顾庆辉已经能站起来了,偶尔她和白梦琪一起玩耍的时候,还能见到顾庆辉。那时候她多傻啊,还以为顾庆辉是专门去看自己去了。   哪儿能想到,这两个狗男女,私底下已经勾搭成奸了!后来白梦琪就骗自己说去爬山,再然后……   江婧娴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才将满心的恼恨给压下去,不停的劝告自己,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害了她的,她也报复回去了。辜负她的,她也报复回去了,上辈子和这辈子已经没什么牵连了。   她还有大好人生,没必要时时刻刻的记着这些仇恨。   可是不对啊,这辈子她都没和顾庆辉定亲,那白狐狸精的挑拨是针对谁的?自己和她都没见过面的好不好?白狐狸精是个有心机的,就算是知道了顾家原先的打算,也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自己这个没答应的人身上,而是应该去找那个答应了的胡姑娘的吧?   忽然,江婧娴心里一寒,无缘无故的,白梦琪就针对自己,就想找事儿,是不是说明,她或许有上辈子的经历?自己都能有这莫大的机缘,能再活一辈子,白梦琪,是不是也得了这个机缘?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白梦琪那种不将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儿的恶妇,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机缘?江婧娴恨的牙都痒痒了,老天爷你到底在搞什么?   “谁是江婧娴?”正想着,就见一身红衣的新华郡主进了亭子,妙目扫了一圈,不客气的问道:“我瞧瞧长什么样子。”   江婧娴起身行礼:“给郡主请安,小女江婧娴。”   新华郡主招招手,示意江婧娴上前一步,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长的倒是不错,听说,你规矩学的很好?”   江婧娴赶紧笑道:“小女刚开始学规矩,不敢夸口。”   江婧慧也认出了那个鹅黄色衣服的女孩儿,知道自家妹妹是替自己出头才惹来了这事情,赶忙的挡在江婧娴面前给新华郡主行礼:“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小女江婧慧,是婧娴的姐姐,家妹年幼,和她说话没什么意思,不如我来陪陪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周日万更~~~~坏消息,周日开v~~~~因为花开是双更,再加上六月还有点儿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六月挤不出时间双更,七月开始双更,么么哒,花开爱你们(づ ̄3 ̄)づ╭?~~~~~~ ☆、第 33 章   新华郡主斜眼看了一眼江婧慧,嗤笑了一声:“凭你?”   这话说的有点儿难听,但江婧慧也没生气,只笑着说道:“小女身份自是比不上郡主身边这两位姑娘的,郡主瞧不上也是有的,是小女高攀了,郡主可是有事情吩咐?若是有事儿,小女定然为郡主效劳。”   若是没事儿就赶紧滚蛋吧,新华郡主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了:“怎么,本郡主没事儿就不能过来了?你还记得这是哪儿吗?本郡主去哪里,还得看你的脸色?”   “小女不是这个意思,郡主误会了。这里是王府,郡主自然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只是,小女瞧着郡主身边的这位姑娘有点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婧慧伸手点的,正是新华郡主身边的白梦琪。白梦琪略有些惊讶:“我?江姑娘大约是看错了,我脸色好的很,身体也很好,就不劳江姑娘担心了。”   “那是我看错了吗?怎么刚才瞧着这位姑娘脸色有些白?”江婧慧随口应付到:“既是我看错了,那就实在是对不住了,大约是刚好姑娘站在光影下,我这才瞧错了,对不住了。”   新华郡主皱皱眉,有些不知道这话题应该怎么接下去。江婧慧都扯那么远了,她再硬生生的扯回来,挑衅的意思就太明显了。她虽然也是任性的很,但自认为绝不是跋扈的,找事儿总得有由头吧?   “江姑娘眼神有些不太好。”鹅黄色衣服的姑娘撇嘴说道,江婧慧歪歪头:“请问,这位姑娘是?”   说着,拍拍额头:“姑娘别见怪,主要是我这两年也没怎么出门,对京城的人有些不太熟悉了,郡主,您身边的这两位姑娘,是哪家的?”   新华郡主原先的伴读江婧娴她们是认识的,但是那小姑娘去年成亲了,这个是刚换上来的。京城人那么多,哪儿有可能就全部都认识啊,姐妹俩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个。   “你管我哪家的。”鹅黄色裙子的姑娘皱眉说道,神情有些不满,但江家两姐妹立马就听出来了,估计是身份没自家高的。也对,要是比自家高,刚才就能找事儿了,没必要将新华郡主给找过来撑腰。   “我瞧着这姑娘长的好看,很是喜欢,想和郡主打听打听,说不定咱们能交个朋友呢。”江婧慧笑嘻嘻的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女孩子家拌嘴几句,连句骂人的话都没有呢,能和解就和解了吧。   江家两姐妹也是很识趣的,有新华郡主在,真要对上了,这王府又是新华郡主的伯父家,算是人家的地盘,没胜算,不值当。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鹅黄色裙子的姑娘也就是有些好胜,有些刻薄,真要人品有问题,也不能够被放到新华郡主身边了,所以,见江家姐妹都笑盈盈的,满心不高兴也发不出火了了:“谁想和你们做朋友啊,郡主,这里怪没意思的,咱们到那边走走?我刚才瞧见了明华郡主呢。”   “哦,明华也来了?”新华郡主微微挑眉,笑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扫一眼江家两姐妹:“你们姐妹倒是挺识趣,不过,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规矩这方面,还真是差了点儿。”   江婧慧郁闷死了,你都要走了,还非得再来个回马枪有意思吗?   不过,和郡主比起来,江家也确实是小门小户,江婧慧半点儿不觉得羞愧,还很大方的点头:“郡主说的是,我家里的教养姑姑,还是六年前从宫里放出来的呢,时间太长了,有些规矩估计也是生疏了,还请郡主莫怪。”   说着,还行了个礼。新华郡主也没话说了,人家都承认规矩不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当场再去找个教养姑姑给指点一番?   打发了新华郡主,江婧慧一转头,发现自家妹妹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忍不住伸手揉揉她脑袋,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呐?没必要,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口头上示弱不丢人,再说了,咱们确实是没办法和新华郡主比嘛。”   江婧娴摇摇头,也将声音压低,只姐妹俩自己能听见:“不是,新华郡主就是这个性子,我就当她是胸大无脑口无遮拦的人就是了……”   江婧慧噗嗤一声笑出来:“胸大无脑?这话是谁说的?”摸了摸下巴,绷不住脸上的笑意:“这话挺有意思啊,说的还真像回事儿。”   “我和你说正事儿呢,我不是生气新华郡主来给她们做主,我是觉得那个穿月白色裙子的,对咱们家好像有敌意,刚才她那脸色不对。”江婧娴皱了皱眉:“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一样。”顿了顿,将刚才徐甜甜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咱们又不认识她,她何必帮着挑拨新华郡主?”   “难道是因为咱们貌美?”江婧慧抬着下巴说道,江婧娴简直无语了,貌美个什么啊,小姑娘们都是十四五六,一个个嫩的跟水葱一样,只要不是脸上长东西了,或者是皮肤太黑了,基本上都不难看。   尤其是皇家的那几个,爹娘长的好,儿女相貌更好,比江家姐妹出色的多了去了。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嘛,不要紧张,你也别太在意了,说不定她就是凑巧赶上了,想要顺着之前那个伴读的意思巴结巴结新华郡主?”江婧慧心大的很,笑嘻嘻的拍了拍江婧娴的肩膀:“或者就是想讨好那个伴读了,总要有点儿目的才对,咱们既然不认识,那目的就可能是在新华郡主她们自己那边的。”   这么一说,江婧娴还真有点儿不太担心了,对啊,自己这辈子都没和顾家定亲,更没见过白梦琪,白梦琪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对自己生出什么敌意来。   相反,她刚进京没多久,想要打入京城闺秀的圈子里,必须得有人带着才行,顾家的庶女她看不上眼,嫡女看不上她,她撞上了一个郡主,自然是要巴结着的。   “就算是真的对咱们姐妹俩不满,咱们防着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江婧慧摆摆手,凑到杨婷身边:“说起来,新华郡主身边的那个伴读到底是谁家的?”   杨婷还真知道:“我之前见过,国子监祭酒张大人家的,叫张明秀,挺秀气的一个名字。”   “说起来,新华郡主自己性子就够刁难了,怎么伴读还选了个一样的?难不成王妃就没想过新华郡主以后成亲的事情吗?”你家闺女脑子缺根线,你还非得在身边安排个脑子更不好使的,俩人凑一块儿,不显得更傻了吗?   好歹,你也弄个温柔贤淑的,潜移默化的改善一下自家闺女的性子嘛。   “听说以前选过性子很温柔的,将新华郡主耍的团团转,所以,王妃就选更单纯更好拿捏的。”杨婷耸耸肩,其实这种事情吧,你就应该从根子上解决,为新华郡主好,你得让她明白人心险恶。   好吧,也有可能是王妃很自信,觉得能一辈子都护得住自家的闺女,或者是能给闺女找到一个愿意护着她一辈子的男人,再或者是已经教导了新华郡主别的法子了,不屑于用这种普通妇人用的后宅教育方法了。   毕竟是皇家嘛,再说新华郡主有亲哥哥,将来婆家敢哄骗,自有人去收拾他们的。新华郡主没必要知道太多不好的东西,只要一辈子天真快乐下去就足够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对这样的新华郡主是有几分羡慕或者是几分嘲笑,反正,下一刻就换了话题。   杨婷和江婧慧能当好姐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两个人同样喜欢打听八卦,这会儿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嘀咕起来了:“顾庆辉已经站起来了,听说,顾家已经往胡家送了聘礼,准备今年之内完婚呢。”   “真的?顾庆辉是真的痊愈了?”江婧慧一脸惊讶,家里虽然也说过这个消息,但因为事情关系到江婧娴,所以姐妹来也就知道一点点儿。   “那那个江南来的神医可真有本事啊,肯定很多人请他去看病。”江婧慧笑嘻嘻的说道:“你说,皇上会不会让他进太医院当个御医什么的?”   “应该不会,御医是随便能当的吗?那得查了祖宗十八代,谁知道神医的祖上是干什么的。”杨婷撇撇嘴,又看江婧娴:“最近那个林公子经常去你们家,我听说,他想求娶婧娴?他都多大年纪了啊,婧娴都还没及笄呢,他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江婧慧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意识到这样不好,毕竟林靖阳已经是自家人了,赶忙摆手:“别这样说啊,他能看上我们家婧娴,才说明眼光好啊,就算我们家婧娴年纪小,那也是因为婧娴太好了,所以他愿意等个三五年的。”   徐甜甜使劲点头:“对,婧娴太好了,值得他等,说明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33 ☆、第34章 遇见白梦琪这件事情,让人心里不太舒爽,虽然明白白梦琪这会儿不至于脑袋进水来针对江家,但就跟你即将要吃大餐,却在桌子下面看见了一坨屎一样,心塞的很。 就算是有小伙伴儿们的开解,可因为没说到点子上,江婧娴还是没能欢喜起来。闷闷不乐的参加完了三王府的赏花宴,坐车回家,半路就听见车子外面有人说话:“车子上的可是江二伯母?” 声音太熟悉了,这没有语气起伏的语调,就是找人模仿都有难度。江婧娴偷偷将车帘子掀开一点点儿,冲林靖阳做了个鬼脸,林靖阳有些愕然,脸颊抖动了一下,抿抿唇:“我送你们回去?” 江二夫人赶紧摆手:“不用,就这么点儿距离,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你这是刚从军营回来?吃饭了没有?” 林靖阳很老实:“午饭吃了,晚饭还没吃。” 江二夫人默默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算你晚饭没吃,我也没打算请你去江家吃饭,岔开话题:“军营辛不辛苦?” 林靖阳脸上微微有点儿失望,却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不辛苦,以前在边疆,训练强度比这个大多了,现在已经是安稳很多了,二伯母这两天可还好?” 江二夫人点点头,又摆手:“既然刚从军营回来,就赶紧回家休息吧,明儿不是还得去军营吗?可别乱跑了,多休息休息,这才有力气继续训练是不是?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马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咕噜噜的往前走。副将从后面凑过来:“将军,你太不会讨好丈母娘了,正常套路,应该是你回来的时候,路过点心铺子,随手买两包点心,要是半路遇见了,正好送一包,丈母娘看着高兴了,说不定就请你回去吃饭了,要是没遇见,那就送到家里去嘛,这样一来,丈母娘就不好意思赶你出去了,好歹也要留一顿饭的。” 林靖阳摸摸下巴,虽然这个下属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也有靠谱的时候。这个方法,指不定有用? “哪家的铺子点心最好吃?”林靖阳沉声问道,副将忍不住挠挠头:“将军啊,今天就算了吧,你看江二夫人都说让你回家去了,你再买点心送过去,就有点儿太着痕迹了,不如明天?再说了,这种事情吧,其实送贵的不如送对的,什么都比不上心头好,前面大酒楼,五两银子一份儿的炖猪蹄,后面那条街,一两银子一大包的点心,贵贱好分的很,可万一江二夫人就喜欢吃点心呢?不对,其实这事儿,得看江姑娘喜不喜欢,送江姑娘的心头好比较重要,毕竟将来你是要和见姑娘生活一辈子的。” 咂咂嘴,又说道:“当爹娘的,都是最看重自己的儿女嘛,讨好了孩子,就相当于讨好了他们全家。” 林靖阳拨转马头:“我知道了,你走吧。” “哎哎哎,将军,我我你府上吃饭吧?你家那个厨娘做的红烧肉可是真好吃,我都想了好几天了,哎,将军你去哪儿?”没等他说完,林靖阳就骑着马走人了,那方向不像是回家的。 林靖阳手在背后摆了摆:“我有点儿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吃饭吧。” 副将忍不住郁闷:“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呸呸呸,我才不是娘呢,算了,将军老大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就别和他计较了。” 林靖阳自是听不见自家副将在后面的嘀咕,他骑着马来到江家,绕着巷子,前前后后的在江家周围转了两圈,凭借着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优秀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迅速的锁定了一个方向,然后,翻身上墙,轻轻巧巧的落下来。 熊一样的身体,这会儿居然轻盈的跟猫一样,落地无声。找准了方向,绕着丫鬟走,飞快的摸到一个很眼熟的小院子门口,等了两柱香时间,才有熟悉的丫鬟出来,于是,断定这院子是他未来娘子住的。 悄无声息的摸进去,敲敲窗户,里面的人立马出声:“谁!香桃,是你拿了晚饭回来了吗?” “是我。”林靖阳压低声音,里面没动静了,林靖阳也不着急:“我来问问你,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窗户拉开,一张漂亮的小脸带着几分郁闷探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今天去参加赏花宴不高兴吗?还是谁惹你了?”林靖阳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皱眉问道:“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看出来我不高兴了?”江婧娴有些吃惊,刚才自己好像是笑着的吧?他才见过自己几次,就能在自己笑着的时候察觉出自己真正的心思,是不是太敏锐了点儿? “嗯,有人欺负你?是谁?”林靖阳皱眉,江婧娴笑眯眯的摆手:“没有,就是看见讨厌的人,觉得影响心情了,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瞧出江婧娴不太想说,林靖阳沉默了一下,续上第一次的话题:“问问你喜欢吃什么,明儿我从军营回来,买了给你送过来,点心还是菜肴?或者别的糖果之类的?” “唔,点心吧。”江婧娴也不问他为什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托着腮帮子趴在窗户上,手指头在窗棱上抠了两下:“张记有一种点心,叫做百果糕,做法倒不是多复杂,就是要大量不同类型的瓜果,买这些个东西太麻烦了,所以一般家里的厨娘只不做的,我却很喜欢吃,每次都要让丫鬟去买,你要是能给我买了送过来,我可就省事儿了。” 不用白不用,反正两个人定亲的事情也算是走了明路了,以后九成九是一家人了,她也不用太客气了。 “每天吃一种糕点不会太腻味吗?吃两天换一种好不好?”林靖阳想了一下问道,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好啊,你做主就是了,你这两天去军营,累不累?” “不累。”林靖阳摇头,顿了顿又说道:“你在家做了什么?” “嗯,做的事情很多啊,要学规矩,不过这个我学的快,很快就能学完了,我想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你说,我能做什么呢?”江婧娴盯着林靖阳,面上带笑,心里却微微有些紧张,该不会是那种酸儒,只让自己在家相夫教子吧? “唔,你喜欢做什么?”林靖阳想了一下问道,江婧娴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了几分:“我也不知道,好像都有点儿意思,但又好像都没意思。” “要不然,一样样试试?反正你年纪还小,不用着急。”林靖阳觉得,应该给自己的小娇妻一点儿鼓励,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说完又觉得这不像是鼓励,张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就不说了。 江婧娴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嗯,那我一样样试试,你喜欢什么?比如说,喜欢弹琴还是喜欢写字,喜欢画画还是喜欢下棋,喜欢女红还是喜欢跳舞?” 林靖阳皱眉,想了半天,说了两个字:“看人。” 他一脸严肃,说的很是认真,却让江婧娴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人,说起情话来,竟然也这么的高水平,两个字就能让人甜到心窝里去。 “看什么人?看是不是美人?”偏这样,她还很想逗弄一下,就挤眉弄眼:“我长的好不好看?” 林靖阳仔细盯着江婧娴的脸看,看的脸皮厚如城墙的江婧娴都忍不住有些脸红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你现在还小,算不得美人,但你长大了,肯定是美人。”林靖阳老老实实的回答:“也不是看是不是长的漂亮,是看是不是你。” 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通红,情话用说的这么严肃吗?不应该是甜甜蜜蜜一脸微笑满眼深情的说出来的吗? “油嘴滑舌!”伸手就打算关窗,林靖阳赶紧伸胳膊:“我明天这时候过来?你在家吗?” 江婧娴摸摸下巴:“今天怎么进来的?” 林靖阳刚张嘴,想起上次自己爬墙江婧娴对自己的误会,就有点儿说不出口了,江婧娴嘴角抽了抽:“爬墙?” 林壮士不擅长说谎,只好点头,就在他以为江婧娴又会说教的时候,江婧娴伸手拍了拍他胸前的衣服:“可别让人看见了,要不然,估计这门亲事就要黄了,爬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谁家的墙头要是被爬了,家里的女孩子估计就都嫁不出去了。 林靖阳一凛,忙点头,是他考虑不周,万一连累了自家娘子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想起来自己的马儿还留在外面,就想赶紧走人,可又有点儿舍不得,犹豫了一下,伸手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我先回去了,明儿来给你送点心。” 江婧娴捂着脸颊,瞪着那熊一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木头。 香桃终于从大厨房回来,一脸惊讶的看江婧娴:“姑娘,想起来什么好事儿了?怎么忽然就又高兴起来了?香杏呢?还没回来呀?” 摸摸脸颊,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唔,想到好事儿了。我的衣服好久没整理了,唐妈妈和香杏估计还没忙完,你等会儿去叫她们先回来吃饭,柜子明天整理也行。”慢吞吞的说道,伸筷子夹菜。 第二天,林靖阳光明正大的骑着马来送点心了,考虑的还很周到,江家上上下下,从老太太到江婧娴,所有的女眷都没落下,然后,江婧娴和二夫人的那一份儿,特意买的大包装,一顿肯定吃不完。 江二夫人无奈:“这人,虽然挺有心的,就是有点儿太固执了。” 江婧娴笑嘻嘻的趴在桌子上扒拉点心包:“还行吧,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娘,我老觉得你不喜欢林靖阳,为什么啊?” 二夫人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也不是不喜欢他,就是觉得吧,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我有点儿不太相信是真实的。” 以前,他们夫妻可从没想过自家还能招到一个这样的女婿,就算是现在碍着女婿的前途,不能上门了,但也能将孩子给过继回来。就是死了,也有人供奉香火了。 在林靖阳出现之前,他们甚至还觉得,顾家开出那样的条件,也是很好的。以顾家那样的条件,婧娴是顾家的义女,将来再找个门户低的女婿,就算是不能过继孩子,女婿也不敢亏待了婧娴和他们老两口。 可林靖阳出现以后,就好像,他们家大翻身了一样,女婿再孝顺也只是女婿,可入赘就不一样了,那就等于是儿子了。就好像是重病在身了,顾家给出的能回光返照让他们安排好身后事的解决办法,林靖阳却给出了治病的方子。 一下子从要死的地步,变成了生机蓬勃前途大好的境况,二夫人一直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会儿怀疑一下林靖阳是不是有别的目的,给出的救命方子实际上是要命的毒药,一会儿又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全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其实根本没发生过。 于是,对待林靖阳的态度也有点儿拿不准了。 “娘,这是我运气好,所以呢,老天爷专门给我送来一个良人。”江婧娴是最明白二夫人的心思的,刚重生那会儿,她也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长时间才转过弯儿来。 “其实按照我的意思,这定亲的时候,根本不用遮掩,林靖阳为了我和林家断绝的事情并不是小事儿,林家家族肯定都知道,林家都快成筛子了,他们家的下人什么都往外传,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例外,说不定整个京城八成人都知道这回事儿了。” 江婧娴捏了一块儿点心吃,嚼完了才继续说道:“他回京的时候没说断绝关系,这会儿忽然闹出这么一出来,肯定有那好奇心比较强的想要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儿了,前段时间林靖阳来咱们家又比较勤快,经常送礼什么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无缘无故的,谁给白白送礼给别人? “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实际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摊开,不就是订婚吗?虽然我这婚事定的有点儿早,但还有更早的呢。” 比如,还没出生就指腹为婚的,七八岁的时候当过同窗相处的感情好所以两家顺便定亲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一二岁情窦初开就定了终身的,比比皆是。 江婧娴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十三岁就爆出订婚的消息太早了点儿,反正没成亲。 “就算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大不了我就招婿嘛,总会有人为了钱财来卖身的。”江婧娴半点儿不在意,经过上辈子的事情,她已经看明白了,性命面前无大事,只要不妨碍到性命,退婚克夫什么的,都小意思。 “再不行,我及笄了就嫁人。”也还有两年时间,合八字啊,媒婆上门啊,下聘啊,准备嫁妆啊,忙忙碌碌的,两年时间也不算长对不对? 就好像江婧慧的亲事吧,十四岁就开始偷偷摸摸的相看,十五岁定下来,及笄的时候口风透出来,到出嫁,正好是两年时间。 不是江婧娴迫不及待的想嫁人,而是林靖阳年纪不小了。江婧娴昨天晚上已经想明白了,不管这个男人木讷不木讷,你想起他的时候能笑出来,而不是咬牙切齿或者满心厌恶,那你就得抓紧时间了。 “太早了吧?”二夫人不太高兴,江婧娴摆摆手:“也不算早……” 没说完,二夫人就反应过来了:“之前的规矩白学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女孩子,自己讨论自己的亲事,羞羞脸不羞羞?” “不羞羞。”江婧娴斩钉截铁,气的二夫人脸色都有些发青,江婧娴赶紧拍她胸口安慰:“娘,咱们家情况不一样,你不能按照你的标准来教我。想想你自己,你有哥哥有弟弟,我外祖父当年又是门生遍地,你若是受了委屈,我舅舅肯定立马回京来维护你,实在不行,还能将你接回娘家住段时间对不对?” “可我不一样,我没有亲兄弟,我得学着强硬点儿才行,什么规矩礼仪啊,将来对着外人能过得去就行了,难不成我要天天在家堆着夫君用规矩?”江婧娴笑嘻嘻的问道,二夫人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和闺女好好谈谈,毕竟都已经是定亲的人了,这些教育也该开始了。 “不是说让你对你的夫君用规矩礼仪这一套,而是应该怎么收拢男人的心。你娘我在书院见的多了,男人嘛,都是喜欢那种解花语一样温温柔柔的女人,家里就算是有娘子,也要攒个银钱到那种地方找个女人谈情说爱,外面看着风光霁月,内里不定是多肮脏呢。” “你这性子,在自家自然是行的,不管你是温柔体贴暖心,还是娇蛮任性只会花钱,在爹娘心里,你面面都是好的,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可男人要是喜欢你,你这性子就叫直爽,要是不喜欢,你这性子就叫鲁莽没脑子,粗野没家教。大多数的男人,还是喜欢被人依靠的,这样一来,他们哪怕不喜欢你,也有一份儿责任在。你太刚强了,只会让男人觉得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你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但同时,女人又不能真的半点儿没自己的主意,事事都听从男人的。” 二夫人语重心长:“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吗?” “不知道。”江婧娴眨眼,说实话,夫妻相处之道,她也就见过大伯父和大伯母,自家爹娘这两对儿。各有各的不同,大房那边,大伯母就比较强势,拿捏住了大伯父,就算是大伯父在外面也上上青~楼什么的,但从不纳妾,也绝不会将外面的事情捅到大伯母那里去。 而自家呢,娘亲是柔柔弱弱的,动不动就掉眼泪。江婧娴觉得,上辈子自己尝试过娘亲这样的模式了,事实证明,不太合适,最终还是被人推下山崖了。 所以这辈子,她其实是打算向大伯母学习来着。自己能干点儿,将来把男人捏到自己手掌心。林靖阳看着是高高壮壮的,但心眼实,看着像是重诺的,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好掌握的。 就算是能打架,但这个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她自己不都打算开始学武了吗?到时候不一定是谁打过谁的,林靖阳是壮实,可她还足够灵巧呢。 将这个说给二夫人听,二夫人就算是满心愁闷,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天真,男人要是不喜欢你,哪怕你再灵巧,说打你照样能打的你找不到方向。” 使劲揉了揉江婧娴的头发,二夫人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和你爹,一来是真有感情在,你爹当年去书院念书,我们也算是相处了六年,那会儿,也算是青梅竹马?” 江婧娴来了兴致:“娘,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呗?你先喜欢上我爹的,还是我爹先喜欢上你的?” “没大没小!”二夫人伸手拧她脸颊,顿了顿,继续说道:“二来,也是因为我了解你爹的性子,他这人,最是心软,也有些书生意气。原先老太太以无后为大来逼迫你爹纳妾,你爹是犹豫过的。” 江婧娴忍不住张大嘴,她还真以为自家爹娘一直都是恩恩爱爱的呢,赶紧追问:“那娘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就以退为进,一边哀哀怨怨,一边主动给你父亲挑选合适的,还得考虑你父亲的名声仕途,还得考虑未来孩子的出身,不能是婢生子,不能是外室子,不能强纳良家妾,又不能让孩子是庶出……” 江婧娴愕然,第一条和最后一条才是重点吧?婢生子断绝了江家丫鬟上位的可能,庶出又是以退为进让江二老爷做出选择,然后又有美人梨花带雨的诉求,老爹能扛得住才怪了。 “对待男人,不能只用一种手段,用的多了,这一招就没用了。你别看我经常哭,可哭也是有讲究的,真哭和假哭,撒娇和生气,这个你得给男人一个信号,让他们能区分的出来,时间长了,说不定这一招就是情趣了。” 二夫人继续传授御夫之道,江婧娴总算是确定了,以往,果然是小看了自家娘亲。 顾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给江家送了一份儿喜帖,是顾庆辉大婚的喜帖,日子定在九月桂花开的时候。老太太拿着帖子,一脸严肃:“顾家这是想告诉我们,没有我们江家,他们家世子照样能找到冲喜的人?” 大夫人皱眉:“我瞧着倒像是来炫耀的,顺便嘲笑我们的。” 当初你们江家考虑来考虑去的,就是担心我们家的孩子死掉了,现在我们家孩子不仅没事儿,还活的好好的,能走能跳能跑,你们江家后悔吗? 二夫人柔柔弱弱的捏帕子:“那个,我们要去吗?我倒是觉得,不去为好。” 老太太深以为然:“虽说没有明面上撕破脸,但咱们拒绝的事情,还有个陈家也是知道的,到时候闹出来,顾家倒是没什么,这种事情,一向是女孩子比较吃亏的……” 大夫人打断老太太的话:“娘,要是咱们班不去的话,顾家和陈家的人更会以为咱们心虚的,这种事情,你越是光明正大,就越是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你越是遮遮掩掩,反而有更多的人想来一探究竟。” “要不然就你带着婧慧去看看?”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大夫人更无奈了:“婧慧马上要成亲了,按道理,是不好再随便出门了,婧娴却还没及笄,咱们江家去参加婚宴,不带着没及笄的婧娴,反而带着快要成亲的婧慧,这传出来是什么事儿啊,我看啊,就咱们三个,带着婧慧和婧娴一起去算了,也好让她们姐妹俩做个伴儿。” 大夫人这说法可算是太厚道了,二夫人很是感激的看大夫人:“大嫂,多谢你,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婧娴的。” 大夫人不耐烦的推开她的脸:“要不是为了婧慧,我才不会管你呢,当初我给你们说的多好啊,就算是顾庆辉死了,到时候顾家也能给婧娴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相公,可你们偏偏不要,非得往外推,这下好了吧,眼看着胡家一个破落户,居然能得了这样的好事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才不后悔,以前看顾家开的那些条件,还觉得顾家是厚道人,现在你再看看这帖子,顾家那样小心眼的,万一婧娴嫁过去,顾庆辉真死了,那他们还不定怎么报复咱们江家呢。” 二夫人嘟嘟囔囔的说道,眼看妯娌俩要拌嘴了,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手:“都消停会儿吧,事情都这样了,后悔不后悔的,有什么用?老大家的,你也别瞎操心了,二房就那么一个闺女,他们夫妻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夫人很冤枉:“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全家着想吧?感情我这样做还是做错了?那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了行不行?” 二夫人赶紧安慰她:“娘不是那个意思,大嫂你可别和娘生气,咱们江家可是少不了大嫂的,你看有你在,娘这里吃穿不愁,我和二老爷平常也不用担心各种琐事,我们都离不了你呢。” 老太太也有些气闷:“我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大夫人要开口,二夫人赶紧截过去:“娘是长辈,别说是说两句,就是打两下我和大嫂也没意见,咱们之前不是正说要不要去顾家的事情呢?要不然,就按大嫂说的,咱们都去吧?” 老太太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都去?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吃大户也不是这样的啊。” “那大嫂带着婧慧和婧娴一起去?就当是让他们小孩子玩玩儿?”二夫人迅速调整方针,老太太点头:“这个倒是可以,我年纪大了,也不耐烦到处跑,不过是吃宴席,谁家没有稀罕东西一样,老大家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将两个姑娘带出去,也要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知道吗?” 刚才二夫人的一句你是长辈总算是提醒了大夫人,虽然觉得老太太这话有点儿瞧不起人,大夫人还是扯出个笑容应了下来:“娘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将她们姐妹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给带回来。” 定了主意,大夫人回去就开始折腾,不管顾家这帖子是不是炫耀挑衅,她江家都不能失礼。打扮的太素淡了,说不定会让顾家以为他们失意了。打扮的太盛了,缺心眼啊,人家成亲的大好日子,你打扮的那么漂亮做什么? 江婧娴在听了二夫人说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顾庆辉痊愈了,白梦琪出现了,冲喜的人选也有了,难道不是应该按照上辈子她走过的路再来一次的吗? 怎么这辈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白梦琪难道没打算取而代之?还是那个胡姑娘十分聪明机灵识破了白梦琪的阴谋?顾庆辉居然没反对这门亲事,还是说胡姑娘长的太漂亮他忘记反对了? 居然要成亲啊,天哪,这个世界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心里还真有过后悔的念头?”二夫人瞬间惊悚了,伸手使劲戳江婧娴的脸颊:“我告诉你,女孩子就是要高傲些,我放弃的,哪怕以后变的再好,我也绝不会走回头路!你之前既然决定好了,现在就不能后悔!” “娘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后悔呢,人生啊,还是要往前看的,再说了,我觉得林靖阳比顾庆辉好多了,至少我过门了以后不用伺候公婆,没有妯娌小姑子,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子难道不比现在逍遥?” 瞧了一眼二夫人:“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我都还得被爹娘管着呢。” 二夫人气笑了:“你意思是不想我和你爹管着你?” “那肯定不是,娘你听错了,那顾家给咱们送了帖子,咱们就必须要参加吗?我爹去不去?帖子上是邀请了谁?”江婧娴忙岔开话题,二夫人也没为难她:“帖子上是邀请咱们全家,只是,咱们女眷肯定和男客不是在一起的,你爹他们就算去,也几乎见不着面儿。” 顿了顿,补充:“林靖阳大概也会去。” “娘你的意思是,谁要是问起来,就将我和林靖阳的婚事公布出去?”江婧娴迅速捕捉到这个重要消息,二夫人叹气:“是啊,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这样了,顾家提亲的事情,咱们家可以保密,但陈家和顾家就不一定了,心眼子小的,指不定就要说咱们家没眼光了。” “娘你以前不是觉得林靖阳比不上顾庆辉的吗?”江婧娴又有些不明白了,二夫人戳戳她脑门:“此一时非彼一时,再说了,人条件如何,也是靠一张嘴来说的,顾庆辉家世确实是好,但林靖阳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兄弟,你进门就能当家做主。顾庆辉是长的好,但林靖阳够壮实,你以后三年抱俩有保障。” 二夫人举例子,然后挥挥手:“你自己回去吧,等会儿我和你爹商量,要是顾家没什么打算,咱们就当是自己小人了一回。要是顾家真要说点儿什么,咱们也是有备无患。” 江婧娴不愿意走:“娘,你也说了,我过了年就十四了,也该跟着你学东西了,之前你不还教我夫妻相处之道的吗?现在这个和外面打交道的事情,我也想听听。” 二夫人想了想,点头:“确实,你也应该长点儿心了,我听你爹说,以后靖阳是打算谋外放的,你是当家主母,总不能一直缩在家里。” 当下也不避着江婧娴了,请了二老爷过来,商量去参加婚宴的事情。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应该如何应对,既不能得罪顾家,又不能丢江家的脸面。实在不行,江家的脸面为重。 毕竟,顾家是武将,江家是文官,就算是顾家要打压江家,江家也不是就到了绝路了。但江家的名声要是没了,以后仕途可就断了,文官可是最看重名声了。 另外,要对外介绍林靖阳,这事儿不能太张扬,还得选好时机。万一误会了人顾家,顾家根本没打算针对他们江家,他们这样急吼吼的将林靖阳给推出来,对谁都不好。 顾家会觉得你心虚,别人会觉得你莫名其妙,林靖阳可能心里也会存上一个疙瘩。不是谁都喜欢被人拉上台面和别人比较的,尤其是和自己的情敌比较。 所以,对林靖阳,江家也得准备好态度。 “夫人放心,我又不是傻子,这事情,我都准备好了。”二夫人只柔柔弱弱的提出自己的担心,二老爷立马拍胸脯安慰自家夫人:“保证不会出事儿的,这样吧,我和你说说,到时候我怎么做,你帮我看看会不会出错?” 于是,江婧娴就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场自家娘亲是怎么给自家亲爹捧场的大戏,不管二老爷说什么,二夫人只管夸赞。二老爷若是说的有漏洞,二夫人也不指责,而是旁敲侧击的让二老爷注意到这个问题,自己再去弥补。 简直了,难怪前几天娘亲教育自己的时候那么信心满满呢。二老爷也不是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但二老爷愿意这么着,心甘情愿的宠溺着自家娘子,于是,夫妻两个就美满了。 ☆、第35章 到顾家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早就出门去了。一般来说,成亲都是下午拜堂,午饭之后去迎亲的。但胡姑娘家比较远,一天打个来回都有些紧张,所以五更时分迎亲队伍就出门了。 到了半下午才算是回来,大家一窝蜂的都去围观了。从新娘子下轿开始起哄,一直到新娘子在大厅里站好,准备开始拜堂。江婧娴一开始没出去看,只窝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吃瓜子。 江婧慧随着人流进来,笑嘻嘻的凑过来八卦:“胡姑娘身材挺好,前凸后翘的,就是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不过,那个白梦琪,不说是顾家的表小姐吗?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啊,今天居然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谁家办喜事儿的时候,会穿这样素淡的颜色啊。” 江婧娴朝着江婧慧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白梦琪站在那边,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大约是觉得自己姓白,所以喜欢穿这个颜色的?”江婧娴不太关心的说道,江婧慧仔细看了她的神色,又伸手点了点顾庆辉,虽然没说话,但江婧娴也能猜出来她的意思了,立马有些无语:“我不喜欢那样的,太单薄了,我喜欢壮实的,明白?” 就像是林壮士那样的,高高壮壮,熊一样的,特别有安全感。出门在外,遇到危险了,往自己身边一站,那种安全感,光想象一下就十分激动。 女人嘛,都是有点儿崇拜英雄的。尤其是真男子汉,完全不是顾庆辉这种小嫩鸡能比的。 江婧娴其实是有点儿纳闷的,你说,两个人都是去边疆了,怎么区别就那么大呢?一个是老老实实的木头,一个是油嘴滑舌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一个长的结结实实,身带煞气瞪一眼就能让人哆嗦,一个则是白斩鸡不说瘦瘦弱弱了,连脸皮都没晒黑,难不成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就是专门找了帐篷躲着的? “我也觉得,壮壮实实的挺好的。”江婧慧赶紧点头表示赞同,江婧娴忍不住笑:“你还是喜欢我大姐夫那样的吧。” 典型的文人,说一句话能用三个典故。幸好不是书呆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一个女声在后面响起:“哎,你们是江家的姑娘吧?我是顾明婷。” 姐妹俩嗖的一下转头,也不知道顾明婷在她们身后站了多久了,不过,刚才的话题因为不太好说出口,所以姐妹俩都是压低声音,凑到对方耳边说的,这个顾明婷应该是没听见吧? “顾姑娘。”江婧慧摆出客气的微笑:“顾姑娘怎么没在前面站着?” 顾家有两房,长房是顾庆辉一家子,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二房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就算是大家没见过面,但对方家里的情况是应该了解清楚的。 顾明婷这个名字,她们当然也知道,二房的嫡女。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知府家的女儿。”顾明婷摆摆手,饶有兴趣的打量江婧娴:“可惜了,要是你……” 江婧慧使劲咳嗽一声:“顾姑娘,我刚才吃的瓜子有点儿多,口渴的很,哪儿有茶水?” 顾明婷今儿算是主人,招呼客人是她的职责,停顿了一会儿,伸手招来个丫鬟,让她端了一杯茶水过来:“江姑娘慢用,对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新娘子?” 这会儿功夫,拜堂已经结束了,新娘子被送到新房去了。 “这个,有点儿不太好吧?”新郎新娘进了洞房,能跟着去看的,一般都是近亲和特别要好的朋友,江家和顾家可没什么交情,江婧娴也跟着摆手:“不用了,我刚才瞧见那边桌子上有核桃酥,我想去吃点心。” 顾明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点心什么时候吃不都行吗?看新娘子可没几次机会,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 江婧慧摇头:“还是不了,我们不喜欢看新娘子,更喜欢吃点心,” 顾明婷的笑容差点儿维持不下去,是女孩子吗?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更喜欢吃东西真的好吗?不怕被人安上一个好吃的名声吗?女孩子好吃真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哎,婧娴,快来快来。”关键时候,杨悦带着徐欣然出来救场了,站在门外冲她们招手:“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们分享。” 江婧慧笑眯眯的对顾明婷笑了笑,拉着江婧娴去找杨悦,杨悦扒着江婧娴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笑嘻嘻的说道:“刚才有人听见新房里传出来一声惨叫哦,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怎么样,我够义气的吧?”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惨叫?是谁的声音?”江婧慧倒是来了兴致,徐欣然揉着帕子发愁:“这样不好吧,人家毕竟是新婚,成亲的大好事儿,咱们讨论这样的事情不好啊?” 杨悦伸手推她脸颊:“不好你别听,我自己和婧慧姐姐说。” 徐欣然有点儿委屈,扁着嘴站在一边,江婧娴好心安慰她一句:“别担心,他们有分寸,再说了,只是咱们几个说说,又不往外说,没人会光明正大的讨论的。” 徐欣然叹气:“我自然不是替顾家担心的,只是替悦悦担心,她刚才打听消息,问了好几个人,要是落个口多舌的名声……” 杨悦没好气的转头看她:“我又不是直白的问的,没听我当时是在套话吗?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明明大家都在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为什么我的名声就会坏掉?” 徐欣然眼眶红红:“那别人名声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悦没脾气了,叹气,伸手揉徐欣然的脸颊。本来是徐欣然的年纪比杨悦大的,这会儿倒是看着杨悦像姐姐:“好吧好吧,胆小鬼,以后我会更小心的。” 要不是这爱哭鬼也算是好心,她才不愿意天天带着这样一个胆小鬼出门呢。 江婧慧大方的伸手拍了拍徐欣然的肩膀:“你别担心了,你看我天天打听别人家的八卦,不也没人说什么吗?咱们几个,你还不相信吗?肯定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的,来来来,咱们继续,那声音是谁的?” 杨悦挤眉弄眼:“你肯定想不到,好几个人都说,是顾家的表小姐的声音。” “表小姐?”江婧慧也有些吃惊:“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悦摊手,没打听出来。 不过,不妨碍猜测:“说不定是摔跤了?但是摔跤的话,应该不至于叫的这么惨啊,是不是摔到脸了?” 没多久顾夫人就出来主持局面了,也没提到什么惨叫的事情,只说请大家入席,喜宴要开始了。大约是顾家自己出了事情,也没心情来找江家炫耀,所以,这顿饭吃的十分平静。 回家之后,二夫人颇有些内疚:“咱们自己小人之心了,我瞧着去的人家不少,估计也就是随便给个帖子,咱们自己心里有鬼,觉得人家是想炫耀来着。” 大夫人摆手:“有备无患嘛,既然顾家没做什么,说明这事儿是不放在心上了,咱们以后也不用担惊受怕觉得顾家会报复咱们了,小人就小人呗,只要自家人好好的,再当几次小人也没关系。”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顾家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是顾家的表小姐被茶水烫到了。”二夫人有些不解:“也不知道在新房里,她是怎么被烫到的。” 基本上,新房里放着的茶水点心,是不会有人去碰的。当然,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规矩,但大家心里默认的,新人房里的东西,除非新人碰过了,别人是不能动的。 那表小姐总不会亲自拎着一壶茶去新房吧?她是拎给谁的?新娘子没喝交杯酒之前是不许喝茶水的,表小姐自己渴了的话,难道旁边没有客房的吗?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但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所以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就是好奇了一番,随后就带着带着自家女儿,领着自家相公,各回各自院子了。 然后,二夫人才有空问男客那边的事情:“顾庆辉去给你们敬酒的时候,对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没有,大约顾家没有对他提过这回事儿吧?我瞧着,对我和对别人是一样的。”二老爷笑眯眯的说道:“你还说让我找机会提一下靖阳的婚事呢,我自己还没说什么,靖阳就先过来替我挡酒了,就算是没明说,这事儿明眼人也知道了。” 二夫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先是自家叮嘱过林靖阳别将订婚的事情说出来的,所以一开始,她又想借机挑开的时候,颇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摇摆不定,还有利用林靖阳的嫌疑。 结果倒好,林靖阳自己主动了。 这时机把握的正好,二夫人心里很是有些愧疚,人家孩子都表现的那么好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小疙瘩还要存到什么时候?林靖阳诚意足,自家也不能总是这么举棋不定畏首畏尾的,万一伤了孩子的心,以后就是想弥补都弥补不过来了。 ☆、第36章 二夫人这一心软愧疚,以前的种种决定,什么考察考察再公布,不行了再反悔,全都被打消了。不打消也不行了啊,林靖阳对二老爷那么好,总不能是因为想认个爹吧?江二老爷有什么能图谋的?官职也就那样,林靖阳想巴结的话,随便找个皇子可比二老爷管用多了。 于是,江家的二姑娘定给了林靖阳这事儿,就彻底坐实了。江婧娴这边是没什么改变,该吃吃,该喝喝,上午学学规矩,下午学学管家,晚上殚精竭虑的想自己是不是要找点儿事儿干。 林靖阳这边改变可就大了,林家那群人在他心里是不存在的,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江家的老两口又是面硬心软的,未来的小娘子也得联络一下感情,以前岳父岳母不允许说开,他还找机会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呢,现在都坐实了,他更是来的勤快了。 早上来接江二老爷去上衙门,晚上送人回家,顺便蹭顿晚饭。今儿送点心,明儿送玩意,后天送布料。遇上个节日就更不得了了,一早就过来,晚上才告辞回家。 这一片的人家可算是开眼了,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婿,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家给搬来了。 有些心里酸酸的就忍不住了:“说不定真是上门女婿呢,江家老二就那么一个闺女,估计早就想着招婿了。” “应该不至于,林靖阳可是当将军的,江家老二又不是打算以后普通百姓了,怎么可能会招婿?我瞧着,估计是看那林靖阳无父无母的,江家那两口子就想将人拿捏住,以后生了孩子还不是想养在谁家就养在谁家。” “哎,林家可不划算了,为了一点儿银子,将林靖阳给赶出家门了,接过没想到人家林靖阳攀上了江家。” “一点儿银子?那可不是一点儿,十来万两呢,要我说,林夫人这事儿做的决定挺对的,林靖阳那小子以后肯定不会心向林家的,还不如赚一笔银子呢。” “十几万两?不是说五万两吗啊?” “你们都记错了,人家明明是给了三万两!” “没那么多吧,我听说就七八千,林靖阳又不是什么大官儿,就算是打仗赚了不少,你看看这几天往江家送的东西,整箱整箱的送,这要是给林家几万两,他哪儿有钱送给江家那么多东西?”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林靖阳看着挺有钱的,又和林家断绝了关系,上面也没长辈,左右也没妯娌,好歹是个四品将军,这可是个好人选啊,我家是没闺女,我要是有啊,肯定得找个媒婆问问,江家也就那样,绝户,林靖阳搭上江家真是可惜了。” “哎,你家不是还有个庶女的吗?” “庶女怎么能行,你想从江家手里夺人,好歹得和江家那姑娘一样,是个嫡女才行的吧。” “什么嫡女,江家老二才几品?我家老爷都从三品了!” “我说你们要点脸儿不,这世上的好男人又不是只剩下林靖阳一个人了,人家既然和江家定亲了,你们就不要瞎搀和了行不行?闹出个退婚谁脸上会好看?”李夫人撇撇嘴,起身:“行了,你们自己说着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啊呸,以为自己多清高呢,以后闺女不知道嫁给谁呢。”后面有人嘀咕,李夫人心里直后悔,早知道这个聚会这么无聊,她宁愿在家看闺女学绣花呢,一圈长舌妇! 对了,得去江家一趟,林靖阳被人盯上了,好歹江家那小姑娘和自家闺女是手帕交呢,好歹也提个醒儿。马车出了胡同,直奔江家。江二夫人听了何妈妈的通传,赶紧迎出来了:“你可是稀客,好久没见了,这段时间在家忙什么呢?” “别提了,家里新添了小孩儿,他们小夫妻头一次当爹娘,什么都不懂,我这不是得帮忙吗?累得不行啊。”李夫人虽然面上有些抱怨,但脸上那开心是遮掩不住的。 再说了,小孩子身边都有奶娘,有经验的嬷嬷也不少,哪儿真需要当祖母的时时照看不离人啊。 二夫人脸上也适时露出些羡慕:“添丁可是大喜事儿,你有福气了,以后有孙子抱了,快进来快进来,何妈妈,去准备茶水点心,茉莉茶,李姐姐最喜欢的。” “还是你知道我。”李夫人笑着说道,闲话了几句,就说了今儿去参加聚会的事情:“我也是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说说话,我那小孙子,这两天天天哭,奶娘也没办法,看他们家小孩儿有没有这毛病,哪儿能想到,个个嘴巴闲,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虽说大家伙儿当时是开玩笑,但保不准就有谁真记在了心上了。” 二夫人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林靖阳还有这么好的市场。他刚回京那会儿,怎么就没人上门提亲呢?难道是大家一看见他和林家断绝关系了,这才意动了? 林家有这么大的威力? 心里存疑,面上也没显露,只笑着道谢,又和李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送人出门。二老爷正好回来,二夫人急急忙忙将人拽到房间:“你说,万一有比咱们家婧娴更合适的人出现了怎么办?” 二老爷摇头:“你多心了,靖阳不是那样的人,之前他刚看上咱们家婧娴的时候,你不还说给靖阳相看个条件更好的吗?那会儿他都没心动,这会儿他都定亲了,更不会有差错了。” 二夫人想想也是,林靖阳人品还是挺不错的,言出必行,今儿说明天送核桃酥,明儿就绝不送桃花饼。 可还是有些好奇:“你说,林靖阳刚回京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提起他的婚事,咱们这边都定下来了,那些人才反应过来,这也太过分了吧?” 二老爷摸着胡子哈哈笑:“你想想你刚见林靖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二夫人是聪明人,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她初见林靖阳,那小伙儿高高壮壮,一个顶她俩,又不苟言笑,皮肤还黑,眼带煞气,她几十岁的人了,看着还有些想哆嗦呢。 就是二老爷自己,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 更不要提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了,林靖阳堵住林家大门口的时候,林夫人可是就出现过一次,之后就缩在家里再不敢露面了的。 想着,二夫人又忍不住笑:“大约林靖阳看上咱们家婧娴,也是因为咱们家婧娴当时胆子大,没被他吓着吧。” 二老爷点头:“估计是,婧娴那丫头,自打那次病了一场,胆子就特别大。普通小姑娘看见林靖阳,估计都要吓哭了,她还敢自己提亲事,简直是胆大包天了都。” 两口子想着法儿的将自家闺女夸赞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除了自家婧娴,还真没人能配得上林靖阳了。那些不厚道的,想要来撬墙角的,肯定都不行! 于是,二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人都这样,你本来有些不太看得上的东西,忽然有更多人喜欢了,你也就能发现那东西的可贵之处了。 李夫人的话也算是给二夫人带来了提醒,现在林靖阳已经不是刚回京那会儿了,身上的煞气有些消散了,脸也不总绷着了,偶尔还能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虽然笑的挺难看的,但多练练,说不定就好看了。 看上他的人说不定也越来越多,自家婧娴虽然是样样都好,可有个致命的缺点——年纪小。林靖阳都十九了,自家婧娴才十三,还有一年多才及笄。 不如,先提前将定亲给办了?早早的预定下来,林靖阳是重承诺的,订了亲,以后就算是有更适合的,他也肯定不会再动心了。 “这个,婧娴年纪还太小啊?”二老爷有些犹豫,二夫人摆摆手:“你不是说,林靖阳再过几年,打算外放的吗?婧娴得跟着过去啊,要不然,万一林靖阳那小子弄个外室什么的……” “这个肯定不会。”二老爷赶紧摇头:“他自己发过誓的,你放心好了。” “我是担心,二十多的小伙儿了,万一忍不住呢?还不如让婧娴早早过门,也跟着去外放,小夫妻俩在外面过几年松散日子。”二夫人温声细语的说道:“可以先不圆房,但是得让婧娴跟着去。” 二老爷有些犹豫,二夫人再接再厉:“所以咱们赶紧将定亲的事情办下来,及笄礼一过,就立马举办婚礼。” 这段时间教婧娴学管家,二夫人对自家闺女是很有信心的,性子要强,脾气不弱,不用担心她年纪小会被人骗什么的,到时候实在不行,自己就跟着去住个一年半载的嘛。 “这样的好女婿,咱们得早早定下来才行。”二夫人一边给二老爷揉肩膀,一边说道:“省的别人惦记着。” 二老爷是很少违背二夫人的意愿的,当初二夫人说先不公开,那就先隐瞒着。现在二夫人说要赶紧定亲,二老爷也就犹豫了一会儿这样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然后就被二夫人撒娇给糊弄过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丢盔弃甲,受不住自己的阵地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那我这就派人去叫林靖阳,咱们赶紧办定亲的事情。” ☆、第37章 定亲之前是提亲,提亲这种事情,女方一般不好太主动的,所以,得暗示。这事儿江二老爷很有经验,想想啊,从自家闺女很有气势的对林靖阳喊出一句你愿不愿意入赘到我家开始,他就一直在干暗示这活儿。 先是暗示自家闺女年幼无知瞎嚷嚷,再次暗示自家没有结亲的意思。然后暗示林家是拖累,第四次暗示解决掉林家就让他入赘,第五次是暗示先口头定亲,不宣扬出来,第六次暗示要不然还是先宣扬宣扬吧。 这都第八次了,二老爷觉得,自己的说话水平日益增长,估计以后能去当个言官? 林靖阳坐在对面,面无表情惯了,虽说这段时间有些改善,能控制住脸上的肉了,想做个笑容还是能做出来的,但这会儿太激动了,一时顾不上控制表情了:“岳父大人说的是真的?” 二老爷嘴角抽了抽,这喊的,还没定亲呢! “我也是为你着想,这世间的感情啊,都是真心换真心,你这段时间的作为呢,我也瞧在眼里,你是个老实孝顺的,我和你伯母都对你很是满意,也很是心疼,早就将你当我们自家孩子看待了,所以,我们也想多为你考虑考虑。” 二老爷摸着胡子,情深意切:“你自己一个人过活儿,平常回家冷锅冷灶的,肯定收拾不好自己,家里得早点儿有女主人才能打理的更好,y像是你平常的吃穿住行,有人管了,你就轻松了。再者,你现在也是官身了,逢年过节,家里是不是得有应酬交际啊?总不能你一个大男人家将这些事情一把抓吧?” “是,岳父说的对,我就知道,这世上,只岳父岳母为我着想。”林靖阳赶忙点头,二老爷颇有些心虚,自家女婿实在是太实诚了,对你好能好的过我家亲闺女?对你好最终的目的可是要你对我家闺女好的。 “但是呢,婧娴年纪还小,虽说我和你岳……咳,伯母心疼你,愿意让婧娴早早过去帮忙,但夫妻之间的事情,年纪太小了对身体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靖阳安安静静的点头,二老爷轻咳一声:“我也是为你们着想,身体好了,以后才能更长久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也得说对,对未来岳父,就得哄着来,这是他多次和岳父岳母打交道总结出来的经验了,一脸严肃的点头赞同:“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以前一直在军营,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还请岳父以后多多指点。” 二老爷眯着眼睛笑,摆手自谦:“这种事情,等成亲了,你自己就会了。”不能太早教,万一女婿想试试,然后食髓知味了,自家闺女可还没嫁过去呢。 随后,两人分开,各自回家。二老爷圆满的完成了自家夫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哼着小曲儿来求表扬。林靖阳回去立马找了自家副将:“赶紧打听京城口碑最好的媒婆,还要吉利,保过的媒小夫妻俩都特别和美的。” 副将嘴角抽了抽:“将军,你说领兵打仗什么的,我比较在行,但是打听媒婆,你真要我上?” 林靖阳斜眼看他,不言,副将无奈摆手:“得得得,您是上将您说了算,我这就去打听。”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打听媒婆?天哪,将军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还打听媒婆干什么?你该不会想反悔,另外找一家提亲吧?这样不太好吧将军,做人得讲信用……” 说着,摸摸下巴:“将军不是那样的人,那找媒婆干什么?难道,将军你终于想起来兄弟了,打算给我说一门亲事?” 林靖阳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去!明天我就要见到媒婆。” 副将无语,胆大包天的给自家将军一个白眼然后颠颠的跑出门去打听了,这事儿说着难,其实有钱就容易了。一般上,一个地方的人,中人和媒婆都是彼此熟悉的。他之前刚买过房子,认识一个中人,人品还算是不错,多给点儿钱也就能打听出来了。 晚上,江婧娴洗了澡,打发了丫鬟们各自回去休息,自打重生之后,她就不太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守着了。因为她总担心自己做噩梦,万一说出点儿什么,那可真是要命了。 躺在床上,拽着被子往上提了提,正打算睡觉,就听见窗户响了两下,声音不算高,外间的香桃立马开口:“姑娘,什么在响啊?您别动,我出去看看。” 然后,香桃端着油灯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没看见什么,大约是风吹的,姑娘您安心睡吧。” 江婧娴打个呵欠,睁开眼睛往窗户那儿瞧了瞧,刮风?没有吧,除了那三声响……三声响!江婧娴迅速翻身坐起来,拽过衣服重新穿上,香桃听见动静又问道:“姑娘怎么了?” “没事儿,我忽然想起来簪子忘记放回去了。”江婧娴眼睛闪亮亮的说道,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果然,窗户下面蹲着一个人,因为个子太高了,身子又壮士,就是蹲着,脑袋也冒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江婧娴声音压的特别低,几乎是没发出声音,林靖阳完全是看口型:“有事儿问你。” 江婧娴点头,眨眨眼看林靖阳,发现月光下看男人,也挺好看啊,以前都只注意到这人长的壮士,周身煞气,却没想到,将五官拆开来看,这个人的相貌还挺好看的。 说起来也是啊,林壮士的亲娘能当外室,这相貌应该是不会差的。林老爷虽然是个人渣,但长的也不算丑,林靖阳没理由长的特别丑的。 只是,这人平常不苟言笑,眼神又比较凶,别人一对上他的视线就先怂了,估计也没人会认认真真的打量他的五官。 林靖阳自己也是用的口型,但说完发现江婧娴还是笑眯眯的,眼神却只放在自己脸上,半点儿别的反应都没有,估计是没看懂? 于是,林靖阳又对了一次口型,江婧娴眨眨眼,伸手,在林壮士的脸上戳了戳,脸上的颜色也这么深,是不是会和他胳膊一样,硬邦邦的? 咦,没想到啊,脸上居然是软的! 林靖阳脸色爆红,伸手捉住江婧娴的手指,除了亲娘,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戳脸颊啊,这感觉……说不出的柔软啊,女孩子的手指头都是这样白白嫩嫩,又软乎乎的吗? 江婧娴也微微脸红,使劲抽了抽,没抽出来。反而是林壮士,得寸进尺,一开始是抓着手指头,江婧娴挣扎了两下,就发现整个手都被人包在掌心了。 小小少女脸上含羞,壮士的手,怎么这么大呢,骨节粗大,手掌有力,居然将自己一只手包起来都绰绰有余。 高壮青年心跳如鼓,娘子的手,怎么那么嫩呢,细化柔润,就像是自己上次吃的冰糖肘子,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姑娘,还不睡啊?”香桃在外间喊道,两个正发呆的人迅速回神,两手立即分开,江婧娴转头深呼吸了两下:“没事儿,我看看月亮,你自己先睡吧,别管我。” “那我陪着姑娘吧。”香桃窸窸窣窣的起床,江婧娴忙阻止:“真不用,我自己在这儿站着就行了,你不许进来。” 香桃无奈,只好应了。 江婧娴低头:“有什么事儿?” 林壮士想了想,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毛笔和纸张,江婧娴忙去拿,幸好下午写字来着,研磨的墨汁还有。 “我明天上午让媒婆来提亲,你做好准备了吗?”林靖阳想了想,落笔。那字,实在是说不上好看,但字如其人,气势还是有的,很有几分凌厉感。 江婧娴先看了字,然后看内容,原本就红晕满面,这会儿也看不出是不是脸红了,只捏着笔,眉眼含笑的扫了一眼林靖阳,落笔:“还要做什么准备?是你上门提亲,又不是我上门提亲。” 林靖阳有些急:“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江婧娴更是忍不住了,好歹还记得香桃在外面呢,露出个无声的笑容,大大的点头:“愿意啊,我早就说过了,我愿意嫁给你。” 林靖阳也笑,这个笑容比以前他所有的笑容都好看,没有半点儿僵硬感,眉目舒展开来,竟然还带着几分爽朗阳光,看的江婧娴更呆了,自己看中的难道不是一根木头吗?什么时候变成美男子了? “那我明天让人来提亲。”傻笑了半天,林靖阳赶紧低头写字,将纸递给江婧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刚才那种爽朗阳光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江婧娴伸手挠挠下巴,所以,是非常非常开心了,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平常就没有? 那可是太好了,她可不希望自家男人忽然变成美男子,然后引的更多人看上他。哼哼哼,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熊一样的壮士吧,这样就没人会抢了。 你的优秀,最好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第38章 一大早,江家的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刘媒婆笑的跟朵花儿一样,拎着裙摆跟着何妈妈进屋。她是官媒,干了大半辈子了,毫不夸张的说,这京城,官家子女的婚事,有一半都是她给说成的。 “哎呀,我给夫人道喜了。”见上面坐着个年轻的妇人,刘媒婆没敢仔细瞧,赶紧躬身行礼:“夫人大喜啊。” “喜从何来?”二夫人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换洗,刘媒婆多机灵,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立马就又多了几分把握。赶忙一叠声的夸赞道:“贵府的二姑娘,虽然年幼,却贤名在外,端庄贤淑,长的又好看,这求娶的人啊,都能排到城外两三地里去了,养了这样出色的一个姑娘,可不是大喜事儿吗?” 二夫人忍不住笑:“你这婆子,倒是怪会说的,请坐吧。” 得,这事儿有九成的把握了。 按照惯例,先是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江婧娴,然后才说起求娶的事情:“七星斗胡同有有一个姓林的公子,今年十九,敦厚老实,又是四品的将军,这可是难得好人选啊。” 虽然早先两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刘媒婆将林靖阳也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二夫人矜持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总算是点头了。 刘媒婆兴高采烈的双手奉上林靖阳的八字,又拿了江婧娴的庚帖,两边交换,就算是完成了提亲这回事儿。接下来就该是商量定亲的事情了,林靖阳上面没有长辈,他自己又不懂这些事情,只能继续请刘媒婆帮忙。 这一桩亲事要是成了,刘媒婆的媒钱可不会少了。干的那叫一个细致,连定亲礼单都准备的妥妥当当,打听了好多家才定下来,然后让林靖阳带着,亲自送到江家去。 定亲的事情,不用请外人参观的。 林靖阳骑着马到了江家门口,就有人将他迎进去,老太太坐在上面,下面分别是大房和二房,每个人都穿的十分正式。 “小侄林靖阳,给老太太请安,给大伯父请安,给二伯父请安。”林靖阳躬身到底,真心实意的喊道,其实,比起来喊二伯父什么的,他更愿意喊爹,只可惜,目前还不行。 老太太现在是越看林靖阳越觉得喜欢,瞧瞧这小伙儿,长的多壮士啊,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这孩子又是个实诚孝顺的,必定能为自家老二养老送终的。 “好好好,快来我身边坐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了林靖阳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眯眯的拍他的手:“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就不用太客气了,婧娴现在年纪还小,你再多等等,等她及笄了,我老婆子定是会亲手将我拿孙女儿交到你手上的。” “是,我等得起。”林靖阳迅速点头,老太太继续笑:“我那孙女儿啊,从小被她爹娘娇养长大,以后她要是有什么不懂事儿的地方,你只管回来和我们说,我老人家给你出口气!” “老太太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婧娴的。”林靖阳沉默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她就算不懂事儿,我也会照顾她的,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话说的更讨老太太的欢心,越看越觉得林靖阳是个懂事儿的。 刚定亲,江婧娴还处于害羞时期,所以,午饭是和江婧慧单独在院子里用的。江婧慧可算是抓到机会了,从吃完饭就开始喋喋不休:“没想到,我出嫁之前,居然还能瞧着你定亲,实在是太迅速了,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好像一转眼你就定亲了,我还记得咱们半年前还在讨论咱们中午吃什么呢,二婶还在罚你写女戒,结果,一转头你都定亲了。” 江婧娴笑,是啊,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的特别慢,每天都像是在熬日子,过的让人煎熬。可自从遇见了林靖阳,这日子就过的快起来了。 定亲之后,林靖阳来江家就更是光明正大了,其实,他以前也没遮遮掩掩过。有什么好的东西,全送到江家这边,每天的点心饭菜就更不必说了。 江家和林家是邻居,林靖阳这样大张旗鼓的将好东西都送到江家,一开始林家是不当回事儿的,就算是他当兵抢了不少好东西,但也不过个四品将军,难道还能抢回来一座城池那么多的财宝? 林夫人也暗地里算过了,之前林靖阳送来银子说是断绝关系,再加上他自己在京城买了房子,听说还安置了他手下的兄弟,又要准备给江家的聘礼,这些加起来,至少得八万两银子了。 他一个四品将军,十万两是极限了。 可眼瞧着好东西都送到江家,林夫人还是有些眼红了,要是除掉江家这一笔开支,林靖阳手头至少还有五万两。上次两万两就能给儿子买一个前程,要是能将那五万两弄到手…… 林老爷冷哼了一声:“别做梦了,那两万两是用来做什么的,你比谁都清楚。再者说,你现在得罪得起江家吗?” 林老爷自己不过是个五品官,江家的男人除了一个小不点没长大,剩下的可都是实差的。再者,他是真有点儿害怕林靖阳那小子:“上次,他说的话你可别忘了,你要真做了什么,他打上门来,我可不会求情。” 林夫人冷笑了一声:“你求情?你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也只会火上浇油,你以为他会将你这个亲爹的话当回事儿?我看啊,他是恨不得将江家老二当亲爹了,哪儿还认识你这个没用站不起来的东西!” 林老爷立马怒了:“我还不稀罕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呢!”本打算骂两句林夫人,可一想到她那泼妇至极的手段,又一甩袖子走人了。 林夫人捂胸口,恨恨的骂道:“滚吧!老娘看见你就恶心!” 旁边妈妈赶紧扶住她:“夫人别生气,咱们现在也不用指望老爷了,只等大少爷争气了,夫人就能享福了,何必在乎老爷呢?” 林夫人叹气:“我也知道,只是一瞧见他那样子,我就忍不住生气。妈妈你说,林靖阳手里的银子……” 没等她说完,那妈妈就赶紧摇头:“夫人您可别惦记着了,您忘了之前林靖阳为了要回哪个玉坠,是怎么堵着咱们家的大门了吗?咱们出不去倒也没关系,可大少爷好不容易有了差事,要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名声可就完了。” 武将不用太在意名声,只要你骁勇善战就行,可文官不行。 林夫人想来想去,也觉得林靖阳不像是那种能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人,上次的事情,她也是心有余悸的,最后不得不将东西给还回去了。 要是再来一回,她可不敢保证林靖阳还会有那好脾气了。 只是无奈的叹口气,将这事儿给放下来了。虽然有些惋惜那几万两银子,可到底是没亲眼瞧见过,只能安慰自己,那都是自己算出来的,说不定林靖阳那小子已经穷的只能买点心去讨好江家,连个聘礼都置办不起来了呢? 隔天出门,迎面正好遇见同样带着闺女准备去买胭脂首饰的江二夫人。江二夫人倒还好,反正林靖阳说是已经和林家断绝关系了,她以前也不用和林家当亲家,只还和以前一样就行,当做普通邻居,见面打个招呼就行。林夫人则是有些别扭了,面对江二夫人的笑容,差点儿绷不住自己的脸色。 “林夫人是要去哪儿?”江二夫人笑盈盈的问道,在林夫人看来,这笑容就有点儿让人不太舒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靖阳那小子和我们林家的关系,笑成这样,是炫耀吗? 原本的三分不自在就变成了五分的不舒服,说话的时候就带了几分不高兴:“去黄家,江二夫人只是要去哪儿?” 江二夫人也不是上赶着的性子,见林夫人不冷不热的,也收敛了几分笑容:“小女马上就要及笄了,带她去买几件首饰,那我们就不打扰林夫人,咱们回头见。” 说完不等林夫人反应就放下了车帘,马车率先咕噜噜的出了巷子,林夫人放下帘子,忍不住呸了一声:“真当自己捡到宝了?不过是个外室子,下贱的野种!也就你们江家目光短浅,没见识,这才当了宝!” 刚说完,忽听外面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再说一遍!” 这声音太耳熟,林夫人险些吓的魂飞魄散,那野种拎着刀踢开自家房门的时候,那煞气可差点儿连那老不休都给吓死! “你你你听错了。”林夫人慌忙说道,外面林靖阳用刀鞘挑开车帘,一张脸上都能掉冰渣了,眼神就跟刀子一样:“下次要让我听见什么,你那宝贝儿子摔断腿可是轻松的很。” 林夫人脸色煞白,林靖阳收回刀鞘,一拍马儿,转身往前追赶江二夫人去了。好半天,同一车子的妈妈才小心问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林夫人身子一软,靠在了车垫上:“没事儿,我身子不舒服,就先不去黄家了,你让人去和黄夫人说一声,我下次备了茶点给她请罪。” 婆子应了一声。林夫人拿帕子盖住脸,下面脸色狰狞,却没敢再出声。是她疏忽了,吃过一次亏,就该长了记性,她竟然还打算捋虎须,幸好之前没动手。就是为了儿子,她以后,也不能再沾染这野种的事情了。 ☆、第39章 马儿被林靖阳控制着速度,小跑着追上前面的马车,江婧娴笑嘻嘻的掀开车帘:“林大哥,你怎么过来?” “今天军营休假。”林靖阳眼睛微微发亮,露出个笑容,随即就又回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和伯母要出门?我送你们吧?你们要去哪儿?” “去首饰铺,你确定要去?”江婧娴挑眉,林靖阳点头,冲里面打招呼:“伯母,我送你们过去吧?” 二夫人嗯了一声,伸手将江婧娴拽过去:“你安生点儿坐好,再乱动我就将你扔出去。” 江婧娴做了个鬼脸,靠着二夫人坐好。外面林靖阳停着马车里面没什么动静了,抿抿唇,一言不发的跟在马车旁边,慢悠悠的一起往前走。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是百花金楼,二夫人是自己画了花样,叫了金楼的大师傅,一块儿商量:“这个图样能做的出来吗?” “能是能,就是做出来有点儿不好看,这么一大片只能是实心的,带上去会坠得慌,我建议这一片改一下,做成镂空的,夫人觉得如何?” 大师傅仔细研究一下图纸,伸手点了一个地方,二夫人仰头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做成镂空的,不过不要那种芝麻点儿的空洞,你想想,还能做成什么样子的?” “那就做成星空一样的?”大师傅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一片地方说是大,其实也不算特别大,做成星空就比较耗功夫,这个加工费……” 没等二夫人说话,旁边林靖阳就很豪爽的拽出一张银票:“加工费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将东西做的让我们满意,这是定金,你看够吗?” 大师傅两眼放光,赶紧的点头:“够的够的,夫人,这个首饰是单个做步摇,还是有一整套的花样?” “一整套。”二夫人将剩下的图纸摊开:“耳坠,项链,镯子,笄,簪,钗,华胜,梳篦……” 一次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都戴在头上的,但及笄礼本身就十分隆重,一开始要带笄,再加是带发簪,三加是钗环和步摇,一套流程下来,这套首饰基本上就带完了。 大师傅也是很有经验的,一眼就瞧出这是打算准备及笄礼,笑着建议:“是及笄礼吧?这样的话,上面镶嵌的宝石,夫人要不要选白玉?” 一般都是选择玉石,象征人品高洁。也有选择各色宝石的,想着活泼幸福之类的。二夫人顿了顿,转头看江婧娴:“婧娴喜欢什么颜色的玉石或者珠宝?” 江婧娴点着下巴,刚打算回答,就听旁边林靖阳轻咳了一声:“伯母,咱们一会儿再将宝石送来吧?先将图案定下来。” 二夫人有些不解,林靖阳看看江婧娴,低声解释道:“家里还有一些宝石,正好拿来给婧娴做首饰……” 二夫人忍不住笑:“这个及笄礼,是我们当父母的送给即将成人的女儿的礼物,怎么能用别人送的东西呢?你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你若是有心,你那里的宝石先放着,回头找人打了首饰当聘礼就行了。” 林靖阳严肃点头,刚才确实是有些冒失了,二夫人既然带着婧娴过来了,说明肯定是做好准备了嘛。 江婧娴笑着看了看林靖阳,无声的张嘴:“先留着,改天我自己画花样。”林靖阳点头,手掌有些蠢蠢欲动,想摸摸江婧娴的脑袋,但大庭广众之下,就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也不好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婧娴?”二夫人催促道,江婧娴赶紧转过视线:“娘准备了什么颜色的?” “三样,你自己看看。”说着,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包裹,伸手点了点:“这个白玉,是你外祖母那边传下来的,这个碧玉的,是你祖母给的,珍珠是你爹前些年买的,你喜欢哪个?” 珍珠也是很多人的选择,而且颜色也挺多,粉色的白色的,特别有钱有权的人家还费劲儿弄来东珠之类的。 “当然是珍珠啊,爹娘花费了心思的东西,我可不能白白放置着。这个白玉,做梳篦和玉禁步,这个碧玉,可以做压裙坠,娘觉得如何?”江婧娴笑着问道,二夫人自然是同意的:“那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师傅,这个可能雕琢成芙蓉花的样式?” “可以可以。”大师傅忙点头,大约是看这个东西二夫人没准备图纸,忙招呼小二送来个盒子,露出里面的一摞图纸:“夫人您可以挑一张,或者觉得哪张图上的哪个东西好,都是可以商量的。” 一边说,一边拿了另一张纸开始记录。黄金是用的他们铺子里的,宝石是顾客自家带来的,宝石的雕琢费和黄金的加工费是不一样的。包装的盒子是免费送的,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等那边二夫人挑了几张纸,综合了一下彼此的优点,大师傅已经算好了账单,递给二夫人让她看。之前林靖阳给了定金,所以剩下的,要等来拿货的时候交齐。 “好,就这样。”二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多久可以来拿?” “大概七八天,本月下旬,不拘哪天都可以。”大师傅笑呵呵的起身,伸手示意了一下:“小店最近刚上了一批新货,都是精雕细琢的珍品,夫人要不要看看?” 说着,瞧了一眼林靖阳,调侃的问道:“这位公子,要不要尽尽孝心?” 林靖阳自是大方点头:“将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看看。” 二夫人赶紧摆手:“你别乱花钱,现在还没什么,以后啊,有的是花钱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们会替你节省。师傅,剩下的就不用看了,您赶紧将我们这套首饰给做出来就行。” 大师傅忙点头,正要送她们出去,迎面就遇见一行人,准确的说,是一群人。三四个主子,两个婆子,五六个丫鬟,也幸好百花金楼的地方足够大,倒也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江二夫人没在意,只管带着江婧娴往外走,只是迎面过来的那位,可算是抓住机会了:“哟,这不是江二夫人吗?怎么,不买东西就走人了啊?” 江二夫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略有些迷茫的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夫人,顾夫人也来打首饰吗?这位,就是新进门的世子夫人了吧?世子可真有福气。” 顾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挑唇:“是啊,这就是我那儿媳了,来,珍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二夫人,旁边这小姑娘,是江家的二姑娘,虽年纪比你小,却是个有主见的。” 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没及笄的小姑娘要有什么主见?凡事听长辈的不就行了吗? 鉴于顾夫人的脸色不怎么好,那位世子夫人胡珍珍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婆婆是不喜欢这江家的人的,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牵扯,但婆婆不喜欢的,她也不用给好脸色,就微抬着下巴,扫了一眼江婧娴,高傲的颔首示意了一下,连嘴都没张。 顾夫人笑道:“我这儿媳啊,命格特别好,人又懂事儿听话,我最是喜欢她了,恨不得当亲闺女看,时时刻刻离不得她,这不,我听说,百花金楼刚上了一批新首饰,我就想带她过来看看,多买几件儿好好打扮打扮。” 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江婧娴:“相逢即是缘,咱们在这儿遇见了,二姑娘又是晚辈,我也不好没什么表示对不对?等会儿江二姑娘你也看看,要是看中了哪个,我买下来送给你。” 让你当初不答应,后悔了吧?胡姑娘为我儿冲喜,就是我顾家的救命恩人,我就将胡珍珍当我亲闺女了,想要什么给买什么,眼红不?嫉妒不? “不敢当,虽说顾夫人您是长辈,但咱们两家毕竟也没有亲戚关系,我怎么好随意要您的东西?”江婧娴笑眯眯的摇头,挽了江二夫人的胳膊:“再说,顾夫人是带着世子夫人来联络感情的,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打扰呢?您忙,不用在意我们,我们这就要走了。” “怎么,不多留一会儿?”顾夫人眼神往下扫:“难得有机会来百花金楼吧?这儿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既然进来的,就多看看嘛,看看又不用掏钱对不对?” 林靖阳皱眉:“顾夫人,顾世子既然痊愈了,是不是该去兵部说一下他在边疆害死一队士兵的事情了?” 顾夫人脸色顺变:“你胡说什么!我家庆辉为了保家卫国,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儿性命不保,回来之后竟然还要被你们这些贱民泼污水?还有没有天理在了?” 林靖阳冷笑:“保家卫国?既然如此,朝廷为什么没有封赏?顾夫人是想说,皇上处事不公吗?” 顾夫人的脸色雪白一片,想后退,又赶紧忍住了:“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你这是诬赖!我和你这样的贱民没什么好说的,滚开!” 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走了,后面一群人赶紧跟上。林靖阳冷哼了一声,看江二夫人和江婧娴:“伯母和婧娴受委屈了,别和她们一般见识,无知妇孺,也就会踩低捧高了。” 江婧娴摸摸下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儿呢,要是顾庆辉真是立了功回来,朝廷怎么就没动静呢?就算是不封赏,那爵位也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吧?偏偏上辈子,自己把顾庆辉的名声搞臭了之后,顾家还闹出了大房和二房争夺爵位的事情,可见,顾庆辉在皇上心里,大约也是个败类,不能成事的纨绔? ☆、第40章 “多亏了有靖阳在,要不然,今儿咱们可真要受委屈了。”二夫人笑眯眯的拉着江婧娴往屋子里走,林靖阳刚到二门就被拦下了,二老爷领着未来的女婿去书房商讨国家大事儿去了。 “嗯,原先娘不是还觉得林靖阳的身份比不上顾庆辉,若是顾家想报复咱们,怕林靖阳抵挡不住的吗?现在娘你可放心了?”江婧娴笑嘻嘻的打趣道,二夫人伸手戳戳她脑门:“多大了,还和娘置气呢,我那不也是为了你着想?” “林靖阳自有林靖阳的人脉,顾家估摸着,也不会轻易动林靖阳的。”沉吟了一会儿,二夫人脸色舒缓开来,之前是她想岔了,只以为顾家有爵位,林靖阳孤身一人,顾家想要对付林靖阳,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却没想过,军营之中,最是看重实力。林靖阳在军营里生活了十年,顾庆辉就去了两年,林靖阳最终被封了四品将军,顾庆辉却是犯了错还差点儿没命,这实力根本不用比较就知道高低了。 最重要的是,林靖阳在军营十年,交好的人难道还没有只去了两年的顾庆辉多吗?就算有顾家在,武将可不是看什么爵位的,没本事照样被嫌弃。 “以往是我看错了。”二夫人很实诚,有错就认:“现在想来,倒是咱们高攀了靖阳了,你以后嫁过去,可得对靖阳好一些,知道吗?” 江婧娴做了个鬼脸:“就算是咱们高攀了林靖阳,那也是林靖阳来求娶的我,没什么高低之分的,娘你放心好了,再说这么些天了,林靖阳的品性你还不清楚吗?” “倒也是。”二夫人点头,指不定自己以前潜意识的觉得林靖阳不可靠,就是因为那会儿已经领悟了,自家是高攀了林靖阳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林靖阳已经是自家女婿了。 唔,长的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算能看,老实本分重承诺,听自家老爷说,朝堂上的事情也能看得清,有前途,对自家闺女好,这个女婿简直就是白捡来的宝贝。 越想越觉得林靖阳优点挺多,又觉得自己以前是小人之心了,二夫人还微微有些愧疚,于是,中午就带着江婧娴亲自下厨做了大餐,留了林靖阳吃饭。 林靖阳是巴不得呢,客气一下都没,二老爷顺口这么一说,他就立马点头了,高高兴兴的跟着二老爷来后院吃饭。 “今儿的菜有好几样是我做的,你尝尝看,看能不能猜出来。”摆好了碗筷,江婧娴指了指桌上的碗盘,兴冲冲的问林靖阳。二夫人笑道:“靖阳别搭理她,你以前又没尝过她的手艺,这头一次,哪儿能尝得出来,这个,这个,三道菜,是她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江婧娴被亲娘卖了个干净,郁闷的看林靖阳,林靖阳听捧场,看自家岳父动筷子了,赶紧的朝刚才二夫人说的那几盘菜中夹了一筷子,吃完就迅速点头:“很好吃,很合口味,我比较喜欢这种有点儿辣的味道。” “那你多吃点儿。”二夫人笑眯眯的说道,示意丫鬟夹菜。二老爷一边吃也要一边夸赞自家娘子:“娘子的手艺越发的好了,刚才还不觉得饿,这一尝,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恨不得将桌子都给吞下去了。” 林靖阳暗暗观察未来岳父和岳母的相处,见二夫人被夸赞的心情超好,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赶紧有学有样:“婧娴的手艺也特别好,超出我的预料了,非常合我的口味,能娶到婧娴,是我的福气。” 二老爷瞥一眼林靖阳,好小子,以前看你跟木头一样,没想到,居然还会说甜言蜜语啊。 林靖阳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特别的真诚,盯的江婧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的低头做害羞状。 二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是满意,女婿喜欢自家女儿,这是最重要的。闺女居然变温柔了,简直难得,可见两个人般配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没定亲之前,二夫人是怎么看林靖阳怎么觉得不顺眼,就觉得对方是想叼走自家闺女的大尾巴狼。定了亲,可算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以前是林靖阳一头热的往江家送东西,虽然不起眼,可都是心意。现在,就是江婧娴不在意,二夫人都要经常催催,今儿亲手做一锅汤送过去,明儿亲手炒一盘菜送过去。 时不时的,二老爷还要奉自家娘子的命令,将女婿带回来吃一顿团圆饭。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小夫妻俩见见面,谈谈心,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 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的好感就越多。江家越发觉得林靖阳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婿,林靖阳也越发的觉得,原来江家不光是长辈慈爱,江婧娴也越发的让自己移不开视线。 及笄礼前一个月,江婧娴早上起床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床单上多了一抹红色。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唐妈妈已经一声惊呼,开始连连道喜了。 大约是没什么心事压着,每天又好吃好喝的养着,这辈子来葵水,竟然半点儿不适都没有。上辈子来的时候,已经被推下山崖了,又急又怒,还泡了次寒潭水,回来之后整日里想着报仇,来葵水的时候疼的差点儿丢了半条命。 相比之下,江婧娴的心情就更好了,都恨不得飞起来了。二夫人也欢喜的很,亲自和何妈妈商量这段时间的菜谱,又要交代厨房一天三顿的炖补血补气的东西。 大夫人管家,迅速就得到了消息,她也是有女儿的,立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兴致勃勃的亲自过来祝贺江婧娴成年,大夫人都知道了,老太太自然也就知道了。 于是,就为了这么个在江婧娴看来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江家居然还合伙儿吃了一顿大餐。窘的江婧娴差点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桌子下面,再也不用出来面对大家打趣的眼神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婧娴不是马上及笄了吗?这个及笄礼,准备的怎么样了?”老太太笑呵呵的问道,大夫人忙说道:“这个宴请宾客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明儿我让人送来,娘你亲自看看,有什么疏漏,您也早点儿提醒我。” 老太太点头,大夫人继续说道:“这宴会上的菜单,按照当年婧慧及笄的时候的规格来办怎么样?” 二夫人赶紧摆手:“大嫂,太隆重了,婧慧是咱们江家的嫡长女,婧娴这个,规格要稍微减掉一些才行。” “哎,咱们家就两个女孩儿,分什么嫡长不嫡长的,再说,你们二房就这一个女孩儿,比起婧慧来,也是很金贵的。”大夫人倒是不在意这点儿东西,不就是多几盘菜吗?能花费到哪儿去? 这些年二房给大房的两个男孩子买笔墨纸砚的钱可是多了去了,真要这么计较,二房付出的可比大房多多了。 “另外,这个衣服,我定的是陈氏布庄的,弟妹你觉得如何?”二夫人赶紧点头:“挺好,我之前也是想着订他们家的布料,那现在布料送来了吗?” “明儿送来,对了,婧娴你明儿一早就过来量身,针线房早点儿开始做,到时候有什么想要改动的,也好早点儿搞定。首饰方面……” 二夫人赶忙接话:“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再过两天就能拿回来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将整个及笄礼给商定好了,至于赞者一类的宾客,老太太就定了个德高望重的正宾,剩下都要江婧娴自己拿主意。 江婧娴和江婧慧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俩虽然差着岁数,但感情要好,各自的朋友都是认识的。于是,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商量要请的人,及笄礼一辈子就一次,必定要慎重。 及笄礼的前一天,林靖阳上门求见二老爷和二夫人,说要商量成亲的事情。江家是一片祥和,但朝堂上的气氛,却是越发的紧张了。 皇上将近二十个儿子,已经封王的都有六个了。皇位只有一个,想要的却有十几个,就不得不争一番了。 虽然林靖阳在神机营并没有做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他也不是无关重要的。况且,这种事情,位置越高,越不会亲自出面,甚至不会主动触碰危险。于是,中间这些,就成了被拉拢的对象。 林靖阳早两年就盘算着要往外走走了,现下更是打定主意早些离京了。再加上他年纪确实是不小了,看着娇俏水嫩的未婚妻,却只能半夜爬墙来看一眼,最多了就是抓着小手摸一下,早就心痒痒的不行了。 “及笄礼当天提亲可以吗?”坐在二老爷对面,林靖阳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喜上加喜,这可是好事儿呢,岳父也只管放心将婧娴交给我,以后哪怕是我吃不上饭,也绝不会饿到了婧娴。” 二老爷摸着胡子叹气:“婧娴还小啊……”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爱护照顾婧娴的。”林靖阳迅速接话,二老爷很不舍:“我就这一个女儿啊……” “岳父大人放心,成亲之后,我先在京城停留一个月,等岳父和岳母习惯了,我再带婧娴走。”林靖阳苦口婆心:“要是再拖下去,我们一成亲就离开京城,岳父和岳母会更难过的。” 二老爷斜眼看林靖阳,你平常不是话不多的吗? ☆、第41章 虽然早先定亲的时候,二老爷和二夫人也曾经是说过,及笄礼之后就成亲。但事到临头,真要将闺女给嫁出去了,夫妻俩就有点儿想反悔了。 各种理由轮流被拿出来说,二老爷恨不得直接对林靖阳说,要不然你一个人去云南那边吧,等你回来了,正好婧娴十八岁,你们两个到时候直接成亲。 可是,二老爷自诩君子重诺,答应了人家的事情,这会儿忽然反悔,对人品实在是个很大的考验。轰走了林靖阳之后,就满脸苦闷的在屋子里转圈圈,和二夫人抱怨两句:“你说,他这么着急干什么!定亲的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江家又不是那种会悔婚的人家,他还用担心婧娴将来不会嫁给他吗?” “对!再者,他之前是答应咱们,圆房的事情要等等,可是,他们在京城的时候还好说,咱们能隔几天就见见,去了云贵,万一他要是忍不住,婧娴能反抗得了吗?” 二夫人也是忧心忡忡,视线一边跟着二老爷转,一边叹气:“可是,不答应吧,我又实在是担心,靖阳是个难得的女婿,他年纪实在是不小了,云贵那边民风彪悍,要是有人看中了靖阳,到时候……” 夫妻俩唉声叹气,江婧娴过来的时候,何妈妈正在劝解这夫妻俩:“趁着老爷和夫人年轻,他们小两口到外面走走,增长些见识,日后回京,就能守在你们身边了。总比日后,老爷和夫人上了年纪了,他们小夫妻却不得不出京强。” “什么出京?”江婧娴正巧听见后两句,何妈妈就将事情说了一下,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二夫人这么逼迫自家姑娘学那什么女戒女则,姑娘的性子早就定下来了,反正将来嫁到林家,姑娘自己就是主母,性子强些没关系。 所以,这和姑娘自己有关的婚事,何妈妈也不隐瞒了。 “这样啊,爹娘是舍不得我了?”江婧娴笑嘻嘻的凑到二夫人身边,亲自剥了葡萄皮塞到二夫人嘴里:“爹娘也不想想,现在你们舍不得,再过个两三年,难道你们就舍得了?终归是个舍不得,还不如早早的应下来了,一来不违背诺言,二来你们还年轻,正好趁着我不在家,你们找点儿自己的事情做,等再过个两三年我回来了,我接了你们过去一起住,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有孩子了,你们就顾不上我了,一心只扑在孙子身上了。” 二老爷哭笑不得:“你一个大姑娘家,書*快*電 子 書连及笄礼都还没办呢,就说到以后生孩子的事情了,羞不羞?” 江婧娴做了个鬼脸:“要不是为了安慰你们,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呢。” “哎,算了,我是看明白了,女大不中留啊。”二老爷叹气,其实不用江婧娴来安慰他们,该懂的道理难道他们夫妻还能没江婧娴懂的多? 归根结底,其实就三个字,不舍得。 可现在不舍得,难道再过三年就舍得了? 二夫人伸手揉了揉江婧娴的脑袋:“那行吧,事情就定下来吧,早点儿给你们办了婚事,靖阳去云贵的时候,你也跟着去。”说着,招呼何妈妈过来:“咱们准备的嫁妆单子你拿过来我瞧瞧。” 林靖阳想在及笄礼上送聘礼,那成亲的日子,距离及笄礼绝不会超过三个月。江婧慧的婚事是一个月之后的,江婧娴最早了,也得在江婧慧后面出嫁。嫁妆是江婧娴出生开始积攒的,后来定亲,就开始增补一些陪嫁的人选,还有各色的家具。 他们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没有积存多年的好木料,都是找了家具店,买了人家的材料定做的。虽然不说是顶顶好,却也算是上等了。 “你的嫁衣准备好了?”二夫人一转头,瞧见江婧娴还杵在那儿,就掐了一把嫩脸蛋:“将针线活儿拿过来,就在我这儿做吧。” 江婧娴点头,让丫鬟去拿了过来。花样是二夫人给准备的,裁剪是丫鬟们帮忙搞定的,江婧娴要做的是在缝合和绣花。嫁衣的绣花是最繁琐了,普通的衣服,你要是想偷懒,顶多是绣个斜襟和袖子口。讲究点儿的,空白处绣一团花就行了。 嫁衣却是从上到下,连带裙子,越是团花锦簇越是好。 但是吧,你又不能乱绣一起,还得讲究个美观。成亲这种大事儿,要是没什么意外,一辈子就这一次了,除了出生,这一天就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必得是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才行。 “娘的嫁衣是什么样子的?”绣着绣着,江婧娴就有些无聊了,二夫人扫她一眼:“和你的这个差不多,不过,那会儿不流牡丹花,反而是流行石榴花,所以,上面的花样不一样。” 江婧娴想看,腻腻歪歪的纠缠了大半天,二夫人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让人找了出来,摊在床上让江婧娴。嫁衣虽然大多不同,但各有各的好看之处,江婧娴伸手摸了摸,忍不住惊叹:“娘的嫁衣真好看。” 二夫人笑了笑,看到嫁衣,想到刚出嫁那会儿的事,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了些红晕。 “娘给我讲讲你和我爹的事情呗?”江婧娴回头又抱着二夫人的胳膊撒娇,二夫人伸手戳戳她额头:“算了吧,赶紧去做你的嫁衣,做不好可没人帮忙,还有被罩枕套什么的,你可得上点儿心,绣错针了,可没第二匹布让你补回来。” 虽说,能退针,但扎了窟窿,到底是有些不舒坦的。 很快,及笄礼就到了。一早,江家就惹恼起来了。杨婷她们住的近,第一批到达的,几个小姑娘闹着要看江婧娴的新衣服,江婧慧在一边替她拒绝:“现在看就没意思了,等及笄礼开始,大家一起看她穿上的效果不是更好吗?” “那行吧,就听你的,来,婧娴,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你可收好了。咱们可是好姐妹呢,以后一辈子都是好姐妹。”杨悦送了个自己做的荷包,徐欣然也鼓足勇气送了一个自己做的手帕:“婧娴要是不嫌弃我,我们也是好姐妹,一辈子的好姐妹。” “当然不嫌弃了,你放心吧。”江婧娴笑希希的说道,将帕子荷包都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里,今儿估计能收到不少这样的东西,礼轻情意重,都是大家的心意,她可得珍藏好了。 吉时快到的时候,客人们都去前面等着,丫鬟们迅速的帮江婧娴换上新衣服,然后跟着她往外走。衣服一共换了三套,首饰也换了三次。 百花金楼不愧是老牌子的金铺,那手艺,绝对是顶尖的,一套首饰做的美轮美奂,不仅没有黄金的俗气,反而更显得端庄优雅。 三加完成,江婧娴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去看二夫人的神色。她也是知道的,林壮士是打算今儿送聘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 二夫人微微摇头,示意江婧娴自去照顾自己的一群小姐妹。及笄礼是上午举行的,江家要给宾客们准备午饭。热热闹闹的一场宴会,到下午申时才算是结束。 二夫人和将婧娴刚打算将宾客们送走,就听见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有家丁兴高采烈的来报:“姑爷送聘礼来了!” 本来想走的大家伙儿,又都停住了脚步。这可是好事儿啊,大家正好留下来凑凑热闹。 “恭喜恭喜啊,及笄礼上定亲,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儿。”年长的纷纷对老太太和二夫人道喜,能来参加江婧娴及笄礼的,都是和江家十分亲近的人家,道喜也特别真心实意。老太太和二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话都不会说了,幸好还有个大夫人:“哎呀,谢谢谢谢,我们家婧娴啊,是个有福气的,福缘寺的大师都夸她八字好呢。对了,你们家姑娘不是定亲了吗?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啊,可也一定请我们去喝杯喜酒才行。” “呀,婧娴你快嫁人了?怎么这么块?”小的们则是围着江婧娴,七嘴八舌的发问:“之前不是才订婚吗?” 前面二老爷已经笑哈哈的将林靖阳给迎进了大门,聘礼一箱箱的抬进来。先是在前院,江家的男人们打开看一眼,然后再送到后院。 有晒嫁妆这一说,也有炫耀聘礼这一说。有人起哄闹着要看,二夫人推辞不过,就让人打开了箱子,顿时,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聘礼这东西,都是有讲究的,前面是果物,团圆饼,一对儿肥肥嫩嫩的羊,一公一母,一对儿扑棱棱的大雁,同样是一公一母,后面还有皮毛茶叶,再后面就是明晃晃的黄金珠宝了,实打实的。 总共六口箱子,每个箱子都装的满满当当。 团圆饼是男家准备,女家负责发放的。趁着今儿亲朋好友都在,二夫人直接吩咐了人,将那团圆饼一个个包裹妥当,送到众人手中:“婚期定在下个月十八,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参加婚礼。” “肯定的,我也是看着婧娴长大的,她成亲,我怎么能不来?”李夫人笑哈哈的说道,接了那团圆饼:“我也蹭蹭你们家婧娴的福气。” 申时末,总算将全部宾客都送走了。二老爷领着林靖阳得意洋洋的回后院,江婧娴还穿着及笄礼上的衣服没换下来。一个站在二老爷身后,一个站在廊檐下,视线相对,都忍不住笑——马上就要成亲了呢,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第42章 九月初,江婧慧出嫁。因着江婧慧是江家的嫡长女,江家又是头一次嫁闺女,自然是十分隆重。九月底,轮到了江婧娴,因为有头一次的经验了,这场婚礼,越是相当热闹的。 江家老大不在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当知县呢,江家老二年纪又太小,所以,兄弟背出门这一段,就改成了亲爹背出门了。 江家大老爷那是欢欢喜喜的将闺女给送上了花轿,轮到江家二老爷,差点儿没哭出来,一脸的不舍难过。 林靖阳站在门口,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胸前挂着大红花,一身红衬的脸色更黑,那打扮,真有点儿惨不忍睹。江婧娴自己看不到,二夫人却是捂住胸口哀叹了一声,然后不停的劝解自己,这世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女婿长的不好看,可其他方面也算是十分优秀了啊。人嘛,不能只看脸。 顾家那小子倒是长的好看,可惜就是个花花架子,他爹特意给他找的立功的机会,上个战场回来就成了有功劳的人了,可偏偏被他自己搞砸了。 自家女婿没人帮衬,军营中升职比文官升职要艰难多了,可偏偏他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了。所以说,相貌什么的,真不重要,能力是最重要了。 “岳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婧娴的,以后绝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等二老爷将闺女塞到轿子里,林靖阳恭恭敬敬的对老头行了个礼:“我日后,会常常带着婧娴回来看看的,岳父岳母也不用太惦记了。” 二老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司仪在旁边喊道:“起轿,新人归家了!” 林靖阳翻身上马,拎着缰绳抖了抖,再次抱拳冲二老爷和二夫人行礼示意了一下,然后调转马头,转回自家。江婧娴也颇有点儿激动,坐在轿子里,抱着玉如意,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 两辈子了,第一次坐上花轿出嫁,这种心情很复杂。 自己还没去林靖阳的宅子看过呢,以后那儿就是自己一辈子要住的地方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习惯。林靖阳一个大男人家,肯定是自己吃饱了喝足了就行了的,家里的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调教的。 另外,也不知道林靖阳每天的作息是什么样子的,万一和自己的不合拍是不是要调整一下。至于口味,这些天看他好像什么都能吃,没什么偏爱的,那是不是厨房以后就只用自己喜欢吃的就行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自家的大厨房,一向是公平调配,分给二房的饭菜,不是自家老爹喜欢的,就是亲娘喜欢的,轮到自己也就能定一两样了。 完全不够好吗,要是能自己做主,那以后天天,每顿,每一盘菜,都得是自己喜欢的才行! 对了,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圆房的事情,娘亲交代了至少要等十六岁了,那今天晚上怎么办?新婚夜啊,难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过一夜? 各种念头,杂乱缤纷,江婧娴坐在轿子里,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期待,连外面放鞭炮的声音都没听见。 然后,轿子就稳稳当当的落下了。林靖阳翻身下马,接了副将递过来的弓箭,瞄准,一箭飞出,钉在轿子上面的横杆上。喜娘高兴的喊了两句吉祥话,大约是说江婧娴以后贤惠淑良,林靖阳有家主气概什么的,随后掀开轿帘,林靖阳赶忙上前,牵了江婧娴出来。 高堂要么是拜活人,要么是拜牌位。林靖阳拜的肯定不是林家,所以,椅子上就放着他娘亲的一个牌位。 随后就是送入洞房,也没人过来陪江婧娴说话,正好,因为没别的人,江婧娴也不用紧张人际关系。只是,视线被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也是挺心慌的。 “香桃,现在什么时辰了?”自己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香桃忙凑过来:“酉时中了,姑娘是不是这样坐着不舒服啊?再忍忍,最多了再有半个时辰,姑爷就要来掀盖头了,到时候姑娘就能将这凤冠给取下来了。” 凤冠的重量不小,二老爷是很想倾其所有的打造这个凤冠的,只可惜,他江家也没爵位什么的,就是个普通官员,凤冠也不能太超出规制了。 江婧娴点点头:“你先给我揉揉脖子,脖子酸疼的很。” 香桃应了一声,一边给江婧娴揉脖子,一边说道:“姑娘,林家的院子还是挺大的,之前拜堂我瞧着是在二进院子里,现在咱们是在三进里,有三个小院子呢,咱们是在中间的这个,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东厢和西厢,比咱们二房住的地方大的多呢。” “香杏去找这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了,一会儿就能回来,不过我瞧着,这院子里女人比较少,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姑娘不用太担心了。” 盖头下面,江婧娴的脸热了热:“谁说我担心了,我对林大哥可是很有信心的。” “是是是,姑娘一点儿都不担心,是奴婢瞎操心了。”香桃笑嘻嘻的说道,又说道:“屋子里的家具是咱们送来的那一套,都是按照姑娘在家时候用的东西样式打的,姑娘肯定不会用不习惯的。” 江婧娴笑了笑,更轻松了些。院子陌生不要紧,东西是自己用惯的,就能少很多陌生感。 “姑娘姑娘,我回来了。”香桃正说的认真,香杏就叽叽喳喳的进来了:“我都打听好了,姑爷对姑娘您啊,可真是放到心窝里了,上上下下,都没个适龄的丫鬟,几乎全都是婆子,厨房那边有两个婆子,一个姓李一个姓王,这边有四个婆子,负责打扫整理之类的事情,小厮倒是不少,不过这会儿都在前面呢,我倒是没打听出来。” 香杏说着就有些发愁了:“这可怎么办,上上下下不会就我和香桃姐两个丫鬟吧?我们是贴身照顾姑娘的,可这别的事情,也要人手啊,像是姑娘的书房要找人打理,也不是说婆子不好用……” 脑袋有些打结,自己人生中见过的那些家庭,哪儿只有两个丫鬟的!难道以后,姑爷要姑娘亲手照顾吗? “没关系,反正咱们在京城也呆不了多久了。”江婧娴赶紧安慰自己的丫鬟,香杏还不知道呢,一脸呆傻的看香桃:“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马上要离开京城了。”香桃稳重,有些话江婧娴也不避着她,所以她知道的多一点儿:“姑爷要外放,估计很快调令就下来了,咱们暂且忍耐一段时间。这会儿买丫鬟的话,也没空调~教,索性等回来了再添置,或者等去了外地再买。” 香杏虽然不稳重,但也不笨:“那外地买的能用吗?等咱们回来的时候,万一不愿意跟着咱们回来呢?还不如在京城买了带过去呢。” “去外地当然是要轻装便车了,带那么多人,完全是拖累。” “可人多也有好处啊,虽然走的慢,路上万一需要做点儿什么,不怕人手不够用。” “上任能走的慢吗?朝廷可是有规定时间的,要是到不了,要受惩罚的。” “姑爷可以骑马走快一点儿,咱们坐马车在后面走啊,姑娘才刚及笄,要是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对身体不好。” 各有道理,江婧娴一会儿觉得香桃说的很对,一会儿又觉得香杏说的也没错,两边摇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脑袋很沉,这样悬着脚坐很不舒服的事情。 酉时末,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年轻男人的笑声:“哈哈哈,大哥终于娶妻了,咱们可得看看新嫂子漂亮不漂亮。” “对对对,听说新嫂子才十五?你可得悠着点儿啊。” 大约都是军中的同袍,说话有些粗鲁,林靖阳也没接口,大踏步的进了门,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喜娘赶紧站出来:“新郎官来了,要掀盖头了!” 说着,递过来一杆秤,林靖阳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挑开盖头,喜娘在一边喊:“新郎新娘称心如意!” 旁边的人可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全都盯着盖头下的那一张脸。要说绝色,那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漂亮,不过,因为刚及笄,年纪还小,就算画着妆,脸上的稚气也遮盖不掉。 面对这么一个年纪小小的新娘子,那群来闹洞房的,居然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出格的话了,就起哄闹着让林靖阳和江婧娴喝了交杯酒,往床上扔了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笑哈哈的看着林靖阳护着江婧娴调笑了几句,就又簇拥着林靖阳出去喝酒了。 喜娘的任务完成了,赶紧的去外面找东西吃了。香桃关了门,过来帮江婧娴收拾:“姑娘,疼不疼?” “不疼,他们都有分寸,多是擦着衣服扔过来的。”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这群人,还挺懂事儿的。伸手扶了扶凤冠:“这个,帮我摘下来吧,头皮都快拽掉了。” “姑娘,今儿可不许说不吉利的话。”香杏笑嘻嘻的过来帮忙,摘了两个钗子,忽然一拍手:“对了,是不是应该改口了,不能叫姑娘了,要叫夫人了?” 香桃白她一眼:“你真聪明,这个都想到了。” 香杏骄傲的笑:“是啊,你刚才也喊错了呢,香桃姐,以后可得注意一点儿啊,要叫夫人。” ☆、第43章 林壮士回来的时候,江婧娴已经洗完澡了,一身清爽,正坐在床上看礼单。原先虽然想到林靖阳的同袍比较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礼单竟然有两寸厚。 这个礼单是要保存好的,将来谁家有喜事儿了,他们要按照同样的规格送礼。当然,要是到时候感情变好了,多给点儿也是有的。 “前面散了?”见林壮士进门,江婧娴就将本子放到一边,起身来迎林壮士:“要不要喝解酒汤?” 香杏赶紧偷偷摸摸的在后面递上解酒汤,她和香桃现在看见面无表情的姑爷还有点儿害怕呢,虽然也知道,姑爷不会打人,但是,就好像老鼠看见猫一样,那种气场改变不了啊。 江婧娴将碗塞到林靖阳手里:“尝一口。”又转头问香杏:“热水让人准备好了?” 得到香杏的回答,江婧娴推了林靖阳往外面走:“先去洗澡,一身的酒味儿。”林靖阳也不反抗,到浴房门口,顿住脚:“你和我一起洗?” 江婧娴强装出来的淡定唰的就没了,脸色通红,赶紧收回手,视线游移不定:“那个,我洗过了,你自己去吧,我先回房了,你进去吧。” 说完转身就拎着裙子小跑着回房间了,林靖阳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以为自己没看见那红通通的耳朵? “姑娘,咳,夫人,太太可是交代了,你现在年纪还小,暂时不能圆房的。”唐妈妈忙了一晚上,这会儿终于抽空回来了,小声提醒还在床上翻滚的江婧娴:“要不然,你们还是分房睡吧?姑爷年纪不小了,老奴担心他忍不住。” 江婧娴有些犹豫:“刚成亲就分房睡啊?” “是有点儿不太吉利,那要不然,老奴就在门口守着?”唐妈妈摸摸下巴,提供另外的建议:“要是姑爷想动粗,我立马就能冲进来了。”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这是打仗啊,还立马就冲进来,是不是要拿着武器啊? “妈妈不用担心,我瞧林大哥是个重诺的,肯定不会做什么的。”江婧娴摆摆手,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嘛,之前不就看中他是个老实木头吗?现在成亲了,就更应该相信他了。 唐妈妈虽然着急,但改变不了江婧娴的主意,只好拎着香桃和香杏,准备一晚上都不睡觉守着了。 香桃很无奈:“妈妈,你能守一晚上,难道能守一个月吗?天天这样不睡觉在门口站着吗?那白天谁来伺候姑娘?” 香杏也点头:“对啊,至少排个顺序嘛,轮流下来,一天一个人。” 香桃简直无语了,翻个白眼:“我意思是,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啊。” 香杏嘀咕道:“也没打算守一世啊。”看香桃脸色狰狞,赶紧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我知道香桃姐你的意思,只是,咱们得先守住这三天啊,万一姑爷没忍住,等回门的时候,你看老爷和太太会找谁发脾气。” “倒不是担心老爷太太发脾气,就是担心姑娘的身子。”唐妈妈压低声音说道,看见林壮士过来,赶紧轻咳一声,下意识的就缩起身子了,但求不要让林壮士注意到。但随即,又想起来自己的职责,赶紧挺胸抬头:“姑爷,夫人正在房里等着呢,您看这个,姑娘年纪小,你们暂时是不是先分床睡?” 林靖阳斜眼看唐妈妈,唐妈妈忍不住后退的一步,但又赶紧的往前挪了挪,争取不露出胆怯的一面来,香桃和香杏则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看唐妈妈,看看新出炉的姑爷,然后,挪着小碎步站在了唐妈妈身边。 “你们很好。”林壮士沉声说道,只是配着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是讽刺。林壮士也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抬脚往屋子里走:“放心吧,我答应岳父岳母的,自是不会食言。” 江婧娴正坐在桌子旁边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脸色一会儿一变的。林靖阳在她身边坐下了,这才回神,赶紧将手边的碗往林靖阳那边推了推:“林大哥,肚子饿不饿?” 林靖阳看看她,一言不发的低头,端起碗呼噜噜两口,一碗面条下肚了。江婧娴赶紧递上布巾,林靖阳拿起来擦擦嘴,又起身,出去。 江婧娴有些不解,跟着出门,就见林靖阳拿了杯子,一手还拿着牙刷,沾了靑盐,就站在院子里刷牙。江婧娴就忍不住笑,仰头漱口的时候好像是狼啊。 “妈妈,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相信林大哥。”转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笑盈盈的推了推唐妈妈她们:“明儿一早还有得忙呢,你们可得睡足了,明儿好帮我的忙。” 香桃之前说了,家里的下人少的很,可就算是少,她也是新上任的当家主母,该见的还是要见的,该整顿的还是要整顿的。争取早早干完这些事儿,去云贵那边的时候就能放心了。 唐妈妈实在是拗不过江婧娴,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人了。香桃和香杏则是盲目对自家姑娘很有信心,半点儿不操心,连蹦带跳的找地方休息去了。 整个院子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只有两个主子,半点儿不像是四品将军的院子,倒挺像普通人家,白天忙忙碌碌的,晚上就只有小夫妻俩了。 这种感觉,居然还挺好的。没那么多人围着,说什么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在身边唧唧歪歪,感觉特别自由。 “林大哥,要看看礼单吗?”进了房间,江婧娴开始找话头,林靖阳摇摇头:“以后这些事情,你看着就行了,明儿我将咱们家的账本给你。” 江婧娴有些小吃惊:“咱们家还有账本?” 她还以为,林靖阳的俸禄拿回来,直接分成几份,一份发下人们的月例银子,一份儿拿去给厨房采买,剩下的什么时候有人来要,他就什么时候给就行了。 “自然有,要成亲立业了,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只靠着月俸过活了。”林靖阳看着江婧娴说道:“定亲之后,我就陆陆续续的添置产业,现在咱们家有两个小庄子,两个铺子,也有盈利,不过,暂时收益没那么好。” 说这些的事情,林靖阳有些微不自在,别人家的庄子开口就是几百亩几顷地,他买的真的是小庄子,就三十亩地。别人家一张口就是东北几个庄子,京城几个庄子,他也就在京郊买了两个小庄子。 就好像他媳妇儿,光是陪嫁的庄子就有三个,最小的也有两百亩。大的那个,都五百亩了。另外还有铺子什么的,比他有钱多了。 林壮士觉得很担忧,自己太穷了,媳妇儿不会瞧不起自己吧? “真的要将账本给我?你自己不留着一点儿吗?男人不都是要存点儿私房钱的吗?”江婧娴倒真是惊喜了,头一天就愿意将小金库上交啊,好男人典范啊。 林壮士是不知道江婧娴在高兴什么的,但瞧她笑容灿烂,脸上半点儿勉强的情绪都没有,可见不是嫌弃自己家产少,脸上也就跟着露出了笑容:“自然,以后我的俸禄什么的,也全都交给你。” 江婧娴使劲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好好打理咱们的家的。” 林靖阳也跟着点头,然后,就冷场了,没话说了。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一个是绞尽脑汁的想要不要再说点儿什么,可是今天太累了,想早点儿睡觉,可是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先提出去休息,是不是有点儿像是什么暗示,不太好吧?一个是在想,小媳妇儿的脸颊水嫩嫩的,嘴唇粉润润的,看着很想让人咬一口啊。要是真的上去咬一口,媳妇儿会不会生气呢?应该不会吧,自己以前摸过,媳妇儿好像也没生气,可是摸一下和咬一口,这个区别貌似有点儿大吧? “那个,你累不累?”最后,还是林壮士眼尖的看出江婧娴的疲惫,这才打破了宁静:“休息吧?我先将床铺给你整理一下,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再等你一年。” 妈妈和丫鬟说这样的话,江婧娴还能应对两句,可换了自己的相公说这句话,江婧娴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再开口,也有些结巴了:“那个,那个,我来弄,你先去换衣服吧。” 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头发,起身,直接走到床铺边,伸手拎了床单,直接朝旁边一甩,一收,床上的桂圆啊,花生啊,红枣之类的东西,就都掉到地上去了。床单再次服服帖帖的被铺在床褥上,林靖阳又去柜子里拿了被子,两床,分别摆好,大约是为了让江婧娴放心,中间还隔出了一段距离。 弄好了这些,也不去屏风后面了,直接站在床前开始解衣宽带。江婧娴有些为难么,看,还是不看呢? 很好奇啊,壮士长的高高大大的,身材应该很有料的吧?是不是特别的精壮呢?摸上去会不会跟石头一样坚硬呢?但是吧,明目张胆的看,有点儿不好意思啊,万一壮士误会自己是个色女怎么办?这个,刚成亲啊,是不是应该先保持两天好印象啊? 最后,还是好奇占了上风,就算是色女又怎么样?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于是,抬眼,光明正大的看,然后林靖阳的动作停下来了,坐在床上,拍了拍床铺:“你也快点儿。” 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君子,不偷看,林壮士飞快的躺下,面朝里,然后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江婧娴那个后悔呀,刚才到底为什么要纠结!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第44章 低头瞧瞧自己还没彻底长开的身子,江婧娴也不敢磨蹭了,飞快的脱了外套,从床尾上去,迅速的躲进被子里。然后,两个人就是面对面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然后,气氛就有些不太对,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 新房里的喜烛是一晚上都不会灭的,林靖阳就又起身,将床帘给放下来了。遮挡住外面的太明亮的光线,床上的两个人就只能隐隐约约的瞧见对方的身影了。 “林大哥,睡了吗?”过了好大一会儿,江婧娴悄悄的喊道,林靖阳迅速回答:“还没有,怎么了?想喝水还是想起夜?” “没有没有,林大哥你不困吗?”江婧娴赶紧否认,已经撑起来半个身子的男人又躺下来了:“不困,好不容易成亲了,有点儿兴奋,你累不累?” “累,不过也不困,那我们说说话吧?林大哥平常空闲的时候,喜欢做什么?”江婧娴笑眯眯的问道,新婚夜,不激动就有问题了。兴奋的睡不着,这才是正常的。 “以前空下来,就想办法去江家见你,以后,还不知道。”林靖阳顿了顿,给出答案,反问道:“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前两年你不是说过,想给自己找个事儿干的吗?这都两年了,可做好准备了?” 江婧娴瞬间哑了,以前她想奋斗出一番事业来,名垂千古那种。后来想想,名垂千古太艰巨了,只要名扬本朝就行了。可仔细想想,本朝已经出了名儿的女人们,多是闺阁的时候做出的成就。而且,基本上都是才女,琴棋书画刺绣,随便挑一个,苦练多年,然后参加几次宴会,一举成名。 成亲之后,还真没谁再流出一首诗一首词,更没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弹琴了。更多的是举办宴会,然后让其他没成亲的小姑娘们来表演。这样一套下来,就好像,成名就是为了找个好男人一样。 于是,江婧娴又不愿意了,反正她都找到好男人了,没必要再和去那群小姑娘们抢了。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要不是真心喜欢,那花费再多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恰好,江婧娴虽然不讨厌这些,却也没有多喜欢。 “还没有,你很想我找点儿事情做?”江婧娴有些紧张的问道,该不会林大哥也喜欢那些才女之类的人吧?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或者就跟普通妇人一样,管家理事照顾我,或者另辟途径,专注做某项事情,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在不在乎。” 林靖阳耐心的说道,黑暗中,也看不清江婧娴的神色,只能大概瞧见那脸庞的轮廓,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抬手,偷偷摸摸的往那边摸去。 触手温润,简直就是上好的白玉,细腻,光滑,舍不得放开。只这一片,却有些不够,还想多接触一些这样的细腻光滑,最好了,是全身都能碰到。 脸上的皮肤都这么好,那其他的地方…… 热血瞬间上涌,林靖阳觉得自己的脑袋特别热,尤其是鼻子那儿,简直想喷火了。手也有点儿不受控制,往下挪挪,是脖子,再想想刚才看见的情景,那脖子的弧度,优美的让人想舔一舔。 脖子下面,是被衣服盖住了,那地方,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样? “林大哥?”江婧娴被摸的很是不好意思,两辈子了,从没和男人如此接近过。那双手掌,简直像带了火,摸哪儿哪儿发烫。不摸,好像也有点儿发烫。不过,刚才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太过于软绵绵了,明明不是撒娇,却带着一种甜腻腻的感觉。 “婧娴……”林靖阳低声喊道,吓了江婧娴一大跳,刚才说话声音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的这么的沙哑了呢? “我能亲亲你吗?”林靖阳问道,手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脖子和脸颊上停留了,偷偷的钻过被窝,摸到了江婧娴的腰肢,那么细,那么软,会不会自己使劲一掐就会断掉呢? 可又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手掌就是舍不得离开这段腰肢。其实,更想上下移动来着,只是,这会儿还能控制,万一真摸到了,控制不了,那可怎么办? 婧娴还小,暂时不能圆房,自己不能太冲动了。 可是摸摸不行,那亲亲总可以吧? 江婧娴脸色红通通,这人,怎么这么木啊?这种事情能问吗?你问出来了我应该怎么回答?说能吧,会不会显得太急色了点儿?太不端庄了点儿?说不能拔,其实,自己也很好奇啊。 亲亲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和这会儿一样,手掌过处,那块皮肤就像是着火了一样? 她这边不回答,那边林靖阳难得聪明了一回,竟然无师自通了,将被窝里的人往自己这边一挪,稍微一探头,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江婧娴也傻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放烟花,一片绚烂,然后又一片空白。 两个人都紧张的很,碰一下,赶紧离开。可是,一下怎么够?再来一下!再然后,林靖阳男人的本性复苏了,不用别人教,就学会了伸舌头。 学会了第一步,第二步就更简单了。 本来就是新婚夜,两个人之前就激动的有点儿睡不着。摸索出了这项本事,就有点儿舍不得放下了。亲一会儿,歇一会儿。可亲多了,就越觉得不满足,就好像一个特别饿的人,吃了一块儿点心,这不是填报肚子了,这是让人越发的觉得饿了。 可林靖阳到底还记得照顾江婧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到外面冲凉水澡。 回来就不敢随意碰江婧娴了,生怕自己忍不住,只抬手在那被子上拍了拍:“乖啊,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江婧娴脸色通红的往被子下面缩了缩,原先还以为,自己肯定要睡不着了,却没想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脑袋一沉,就呼呼的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一睁眼,身边已经没人了。床帐外面都已经是十分亮堂了,赶紧掀开床帘往外看,窗口的沙漏显示,这会儿已经午时初了! 吓的江婧娴一激灵,迅速翻身坐起:“香桃!” “哎呀,姑,夫人,您醒了?”香桃笑嘻嘻的进来,到柜子边给江婧娴拿衣服:“今儿穿这身粉红色的吧?新婚应该穿这种喜庆的颜色,夫人?” “怎么没早点儿叫我?老爷呢?”江婧娴一边抬胳膊一边问道,香桃笑眯眯的:“老爷一早起来到院子里去练武,吩咐奴婢们不许来吵醒您,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前面收拾东西呢。” 因为林家的下人少,尤其是厨房,只有两三个婆子,她们是肯定做不出来喜宴的。所以,昨天的酒席,都是在酒楼定的,桌椅什么的,也是租用的。 昨天没来得及收拾,今天该送回去的该结账的,一堆事儿呢。 “这都午时了,午饭厨房准备了吗?”江婧娴顿了一下问道,香桃点头:“香杏刚才就去厨房了,要厨房做几样您喜欢的饭菜,一会儿唐妈妈该送洗脸水过来了。” 正说着话,唐妈妈就拎着水壶端着盆子进来了。香桃留下来收拾床铺,唐妈妈伺候着江婧娴洗漱。 这边收拾妥当,林靖阳也回来了:“我想着你该起床了,饿不饿?一会儿就吃午饭了,等会儿多吃点儿。” 江婧娴脸色红红,又羞又尴尬。别看她没嫁过人,可她也是见识过自家堂嫂进门第一天的行事方法的。一大早就要起床,要给公婆请安,要伺候太婆婆,要认亲,要祭祖,忙的很。 她倒好,一觉睡到午时!就算林家没什么长辈让她请安拜拜,林家也没什么亲戚让她认认,更没什么祖先让她祭拜,可伺候相公起床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昨天还说一定要勤快点儿,早些开始管家理事呢,结果倒好,还是相公自己起来将这一摊子给收拾了。 “怎么了?”林靖阳见她不说话,只脸色发红,就伸手摸摸她额头:“是没睡好吗?那今天晚上早点儿睡,明天早上也不用起床,后天才回门呢,你多休息两天。” 江婧娴赶紧摇头:“不是,我会不会起太晚了?” “不会。”林靖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江婧娴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揉揉她脑袋:“这是咱们家,咱们两个的家,你不管想在家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想睡懒觉就不用起床,随心所欲的就行,不用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江婧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骄傲,果然是自己眼光好啊。 “老爷,夫人,午饭准备好了,这会儿摆上吗?”香杏从门口探进来个脑袋,笑嘻嘻的问道,江婧娴忙点头,伸手拍拍脸,将脸上的红晕给拍散。 “下午我带你在咱们家转转?”林靖阳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饭,一边问道,江婧娴点头:“好啊,对了,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教我学骑马的吗?” 射箭不了了之之后,这是江婧娴提出的第二个想学的东西,林靖阳点点头:“小马已经给你买好了,咱们逛完了院子,就去看看小马,你这两天多和小马亲近亲近,等回门过后,我就教你学骑马。” 江婧娴喜滋滋的点头,以后的生活,不用想都觉得十分美好啊。 ☆、第45章 林靖阳买的宅子不算大,虽然说有三进,但只最后一进有三个院子,前面的那两进,除了倒座房,加起来也就十间屋子。空地倒是挺大,估计林靖阳早就盘算好了要在家里练武,所以,第一进的院子里,东边是马房,西边是练武场。 江婧娴跟着林靖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整个院子给转完了。 “厨房是在二进这边,后面,你若是想要书房,东边的院子还空着,西边的院子是放着你的嫁妆的。”林靖阳指点着说道:“钥匙你自己拿着,等我们离开京城了,我会派人照看着这边院子的,你不用太担心。” 江婧娴的嫁妆里面,值钱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压箱底的银子,还有二老爷特意弄来的官窑出的粉瓷和青花瓷,还有二夫人恨不得将全部家产都拿出来打造的首饰头面,少说也有将近两万两的银子了。 别小看这个数字,普通人家,一年二十两足矣。 “这是咱们家的库房也在那边,你要不要去看看?”林靖阳很老实的交代自己,江婧娴自然很好奇。打开库房的门,江婧娴就忍不住吃了一惊,地上堆着的全部都是箱子,也没锁,就那么扔在那儿,连个过道都没有。 江婧娴转头看林靖阳:“怎么进去?” 林靖阳弯腰拎了一个箱子放到门口,然后点了点:“挪挪就能过去了。” 江婧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先将脚边的箱子打开,大约靠近门口的,都是林靖阳经常要拿的,所以,一连看了四五个,放着的都是些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 中间则是各种茶叶瓷器之类的,最后则是一些皮毛之类的,种类不少,熊皮虎皮狐狸皮,几乎齐全了。京城比较繁华,但同样的,野生的皮毛类动物就不太多。 就算是能从别处运过来,价钱也不会太低了。一张虎皮,至少能卖六百两,还不是太完整的那种。而林靖阳这箱子里装着的,可是连老虎脑袋都有的,这样的拿出来,价钱至少翻三倍!还有比较珍贵的狐狸皮毛了,纯白的,一张就能卖到三百两了。 做一件披风,至少要四张狐狸皮了! 江婧娴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林靖阳开最后一个箱子,竟然还拿出了蓝狐狸皮!一般的狐狸皮,多是浅黄或者褐色的,再珍贵点儿的,是红色的皮毛,颜色越正价钱越高。接下来是白狐,同样,颜色越是雪白,越是珍贵。最后是蓝狐,这种狐狸生活在冰天雪地中,普通人很少能到那地方去,更不要说捕捉蓝狐了。 蓝狐狸皮,几乎是有价无市的一种东西。 江婧娴简直要看呆了,好半天,才颤巍巍的伸手摸了两下:“是真的蓝狐狸皮?不是别人染的颜色?” 林靖阳摇摇头:“是真的,我从……一个汗王那里抢来的,想来应该不会是假的。你若是喜欢,明天就送到裁缝铺,让人给你做成衣服?” 江婧娴赶紧摇头,林靖阳有些不解:“不喜欢?” 明明看她眼神,都恨不得长在这张狐狸皮上面了,连摸一下都要小心翼翼,不可能不喜欢的吗? “喜欢,但是太喜欢了,所以不能穿出去。”据她所知,二王妃三王妃也都没一件蓝狐狸皮的衣服的吧?虽然,皇上圣明,这些年,对不同阶层的人的穿着,要求并不是特别严格了,商人也可以穿丝绸,普通人家姑娘出嫁也可以带凤冠,但同一个圈子的,地位比你高很多的人都没有的东西,你却拿出来炫耀,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容易让人仇恨。 林靖阳是很厉害,但山外有山。她对林靖阳有信心,不代表她就能随心所欲的给林靖阳招惹仇敌。 林靖阳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你不用顾虑太多……” “我才没有顾虑呢,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看的东西,就应该珍藏起来,以后我想看的时候看两眼就行了,穿多了就容易变旧,我还想着以后给咱们的女儿当嫁妆,或者给咱们的儿子当聘礼呢。” 江婧娴撇撇嘴说道,林靖阳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忍不住侧头亲亲她的脸颊:“你放心的穿,以后我们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我都会给他们赚回来的。至少还有二十年时间,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我知道。”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将脸颊在那张狐狸皮上蹭了蹭,也没再说什么,反正得留着,万一以后要用得上呢?她本身也不是那种非得要特别特好好的穿着的人,自然也不是很在意这张皮子,能不能穿在自己身上了。 其实说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布料,想做成什么样子就能做成什么样子,想捏几个花边就能捏几个花边。狐狸皮毛,除了披风和袖口毛领小斗篷大氅之类的东西,或许,还能在裙子上缀个毛茸茸的小狐狸? 那样的话,用什么皮毛不是用? 再说了,就算是蓝狐狸毛比较珍贵,现在染布的方法那么多,狐狸毛也能染,她染个蓝色的不就行了吗? “东西放的太乱了,回头我得找人整理整理,你这样存放是不行的。就比如这皮毛吧,连个油纸都没有,箱子就这么扔在地上,早晚会受潮的。”江婧娴笑眯眯的将皮毛放进去,盖上盖子,拍拍手,笑眯眯的说道:“明天我和香桃他们将库房整理一下,你让人打几个架子回来,博古架,我晚上给你画个图样,照着打。” 东西太多太珍贵,也不能随便找外人来整理,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家里人少果然不方便,不过,离京之前,最好还是先不要添人了。 唔,或者离京之前先将人手添置齐全了? “好,都听你的。明天我也来帮忙。”林靖阳忙点头,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带着江婧娴去前面。马房特别的宽敞,但马儿却不算多,除了两匹拉车的马,就只剩下一匹黑黝黝的战马,和一匹堪堪和江婧娴一样高的小马了。 那小马年纪不算太大,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就特别的温顺。见江婧娴伸手,很自觉地将脑袋靠过来蹭了蹭,江婧娴眼神发亮的转头看林靖阳:“这匹马就是给我的?有名字吗?” “嗯,我特意给你买的,是一匹母马,还没有名字,你给取个名字吧。”林靖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黑马的脖子:“我这个叫黑旋风,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儿,我拿它当兄弟的。” 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江婧娴的脸色。拿匹马当兄弟,正常人不会干这事儿,万一媳妇儿觉得他不正常,他要不要换个说法啊?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兄弟这个词最合适了。 “是吗?那我以后可得对它好点儿。”江婧娴笑眯眯的伸手,将掌心的松子糖递到黑旋风的嘴边:“黑旋风你好,我是你兄弟的娘子,是你嫂子。” 黑旋风长嘶了一声,看林靖阳,见林靖阳点头,才蹭了蹭江婧娴的肩膀,舌头一卷,就将松子糖给卷走了。 “哇哦,黑旋风好有礼貌啊,好听话啊。”江婧娴鼓掌,伸手摸了摸下巴:“你的叫黑旋风,那我的这个,不如就叫白云?反正也是白色的,白云飘动起来也是很快的。” 林靖阳只顾着笑了,这会儿哪怕江婧娴说屎是香的他都要点头赞同的,更不要说,白云这名字,其实也不算难听。 “你以后多和白云交流交流,来喂它吃点儿草料,亲自给它洗刷一下,带着它在院子里溜溜它喜欢你了,你就可以随便学骑马了。” 林靖阳笑着说道,推开门,自己过去将两匹马给放出来,黑旋风是真通人性,出来也不乱走,就在院子里慢吞吞的溜达,时不时甩甩尾巴,探头蹭蹭林靖阳。 白云大约是刚买回来,对周围不熟悉,微微有些不安,走两步就要退一步。每次它后退,江婧娴就要拿着红萝卜在前面逗逗它,让它再往前走两步。没几次,白云眼里就只剩下胡萝卜了,绕着圈子的想要啃两口。 “林大哥快看,它这样子是不是很像在笑啊?” “林大哥快看,白云还会打滚啊,黑旋风会不会?” “林大哥快看……林大哥快看……” 林靖阳在一边笑眯眯的看,总觉得,脸有点儿僵硬,不是强扯出笑容那种僵硬,而是笑太长时间了。算算,今天一天笑的次数,比之前三年份的加起来都多吧? 也不对,不能这么算,今年一年,也不对,得从遇见江婧娴的第一面开始算,这三年的加起来的,也过去十年的都多吧?感谢老天,让他在福缘寺见到他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 “婧娴,时候不早了,晚上想吃什么?”就算是脸颊酸痛,林靖阳也没舍得收回视线,伸手揉了两把,温声喊道:“别忘了今儿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呢,等会儿还要看账本的。” 江婧娴有些依依不舍的摸了摸白云的脖子:“明天看不行吗?” “明天你得见见家里的人,然后拟定回门的礼单啊。”林靖阳笑着说道:“白云已经是你的了,你明儿弄完了这些,还是可以过来和白云玩耍的,乖啊,咱们先回去?” ☆、第46章 江婧娴的打算是,上午认认人,下午亲自动手将库房给整理一下,虽然多宝架没送过来,但暂时将东西归归类,登记在册,箱子摞着放好,到时候也能节省不少力气。 林靖阳是请了三天的假的,正好能帮忙。一早就派了小厮出去,将图纸送到京城最好的家具行,约定了时间,有钱就好办事儿,哪怕东西比价多,反正也不复杂,三天时间就能做好。 回来就陪着江婧娴见家里的下人,和之前香桃打听出来的是一样。整个府里,除了江婧娴主仆四个,女性就只剩下厨房的那个三个婆子了,这是三家人,一个相公在门房,一个相公负责马房,一个负责打扫院子。 剩下还有六个小厮,分成三班。要么守在书房门口,要么守在库房门口,要么偶尔被林靖阳派出去跑跑腿儿。 剩下的两个庄子上的庄头和铺子里的掌柜,并非是奴仆,前者是佃户,后者是聘请来的,用铺子里的收成的两成当工钱,因为林靖阳是打算将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江婧娴的,所以庄头和掌柜也都过来了。 名册就那么几张纸,江婧娴对照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认完了。 她自己的陪嫁其实是有不少人的,除了香桃和香杏,唐妈妈一家总共六口人,老两口,大儿子一家三口,一个小女儿。 “我院子里的事情,唐妈妈一手抓,香桃和香杏是贴身伺候我的,以后照旧。现在的厨房采买是谁?”江婧娴问道,立马有个穿着靛蓝色衣服的妇人站出来行礼:“回夫人的话,是奴婢。” “嗯,以后要买什么东西,直接找唐妈妈要钱。”江婧娴点点头,以前林靖阳是不会详细问的,厨房报多少钱,大差不差的,他就给了。可唐妈妈不一样,要买什么东西,得详细的说了,唐妈妈自己算一下,才会给钱。 “唐老伯和唐大柱现在也有差事呢,回头我叫他们过来让你看看。”江婧娴转头对林靖阳说道,她自己的嫁妆里面也有庄子和铺子,唐老伯父子两个肯定是不够用的,幸好原先的庄头和掌柜都是二夫人和二老爷的人手,除了她这一个闺女,估计老两口也不会把东西便宜了别人,所以,还用着原先的人手就行了。 唐妈妈的儿媳就有点儿难办了,总不好她一上来就将厨房的人给换掉吧?可不换吧,唐妈妈的儿媳做的饭菜才更合自己的口味啊。 算了,暂时就先不换了,反正在京城也过不了多久了。 “阿珠现在也十二了对不对?”江婧娴又问道,唐妈妈赶紧点头,阿珠是她小闺女,这个年纪,也该到府里来找差事了。 “回头让阿珠跟着香桃。”江婧娴摆摆手,唐妈妈的小孙子年纪还小,就暂时不用管。 大约是看江婧娴没在哪儿安插人手,原先的那一班人手就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暂时不替换掉她们,那她们就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本事,让夫人更看重她们,以后也才有可能会被重用。 接下来是收拾库房,这个实在是太麻烦了,因为江婧娴还打算登记在册,巷子里的东西都要翻出来。屋子里折腾不开,林靖阳索性叫了小厮过来,将箱子全部给搬出来。 然后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然后,不管是地上还是箱子里还是箱子盖上还是椅子上还是桌子上,甚至连书上,都挂着字画和布匹。 江婧娴坐在桌案后面下笔如飞,四张纸同时铺开,不同类型的宝贝要登记在不同的纸张上。香桃在前面报名字,香杏和唐妈妈负责将东西归类重新放回去。林靖阳负责将箱子搬出来搬进去,太重的东西唐妈妈她们拿不动,也归林靖阳负责。 “暗金色织花蜀锦一匹,水红色锦缎一匹,红宝石一盒子,白狐狸皮一张,端砚一方,王羲之字帖一本,张端芳观海图一张,咦,老爷,这个是什么?” “哦,说是汉代的青铜鼎。”林靖阳扫了一眼,给出答案,香桃忙报出来,江婧娴抬头看了一眼,大致看个模样,登记的时候还要加上描述——三寸高双耳青铜鼎。 从吃过午饭就开始忙,忙到晚上,才算是弄完,江婧娴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僵硬了,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林靖阳很是殷勤:“我喂你?” 江婧娴考虑了一下,果断点头,都累成这样了,有人想伺候自己,不接受的是傻瓜啊。至于丫鬟什么的,自己光是写字都累成这样了,她们还得跑来跑去的收拾,还是报名字,嗓子都哑了,别说是抬胳膊了,估计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指望不到。 看江婧娴点头,林靖阳立马眉开眼笑,拿了勺子,认真的挖了一勺粥,细细的吹了,自己尝了一点点儿,确定不烫,才送到江婧娴唇边。 这东西……江婧娴瞬间脸红:“我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不用这么仔细的。” “没事儿,万一烫着了,我更心疼。”林靖阳摇头,又送了一筷子青菜过来,这个倒是不用吹,饭菜摆上来有一会儿了,这些菜正好能入口了。 “你不累吗?”吃到一半,江婧娴猛然反应过来,林靖阳也是跟着忙了大半天的,赶忙问道:“要不然我吃快点儿,你也好早点儿吃饭。” 男人力气大,但干完力气活儿也肯定更饿,自己这么慢悠悠的,还不知道林靖阳会饿成什么样子呢。 “没关系,我不饿,你慢慢吃,不着急。”林靖阳摇头,打仗的时候,三两天不吃饭都是有的,这只是饿一会儿,更不要紧,要不是江婧娴问,自己都没察觉出来饿呢。 比起来自己吃饭,亲手喂自家娘子吃饭明显更有成就感,更让人欢喜。 “我都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吃完饭,江婧娴更不想动了,躺在软榻上,连脑袋都不想转,斜着眼睛看林靖阳。林靖阳走过来,将她脑袋放到自己腿上,细心的给她揉捏肩膀:“现在都是你的了。” 江婧娴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忧:“你以前是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要不然,怎么就那么随意的扔在那里呢?连个册子都没有,万一被谁摸走了一件儿,可损失可就大了。 若是林靖阳不知道,那他的身家……江婧娴更担忧了:“要是你早点儿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说不定,能娶上一个比我更好的媳妇儿,就是一品大员的女儿,你也是能娶到手的,更何况,许将军对你情同父子,若是有许将军做媒,内阁大学士的女儿你也是能娶得到的吧?” 自己虽然觉得自己是挺好的,但不能自信过头啊。 “我若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从边疆送到咱们家来?”林靖阳伸手戳戳她眉心:“打仗的时候,想要抢劫,就得学会看这些东西的价值,若是不值钱,我何必费劲儿去抢呢?” 所以,不用担心,我看中的就是你,不是别人。我虽然有能力娶更好的,但没办法,我就是看中你了。 江婧娴脸色微红,抿抿唇,侧头,将脸颊在林靖阳的掌心蹭了蹭:“你对我好,我也会加倍对你好的,以后,你就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你也要将我看成你最最重要的人才行。” 林靖阳低头,在那粉润润的唇瓣上亲了一口:“你放心,自从定亲,你就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谁也不能和你相比,哪怕是咱们未来的孩子。” “好,我记住这句话了,你以后要是做不到,我就……我就……我就阉了你!”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暴力,不对,不是暴力的问题,反正林靖阳早就知道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了。 自己一个刚嫁人,还没圆房的小姑娘,说阉人这种话,会不会显得“懂太多”? 江婧娴忐忑不安的从下往上看林靖阳的下巴,然后就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自己前两天刚觉得相貌变的十分好看的男人,居然是双下巴啊! 那么坚硬的一张脸,不对,那么硬汉的一张脸,居然是双下巴啊! 太伤眼睛了,居然连鼻孔都变大了,赶紧换个角度。 “不会,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光是说,你以后,只看我怎么做就行了。”林靖阳再次啃了一口那粉嫩嫩的唇瓣,有点儿吃上瘾了怎么办? 幸好没提什么阉不阉的话,江婧娴赶紧岔开话题:“你们打仗的时候,还有空去抢这些宝贝吗?没有军纪约束的吗?谁都可以去抢的吗?” “阵前交锋当然不行,都是私下里做的。两种情况,要么是我们偷偷的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打听到敌方的高官,或者粮草提供者,佯装强盗攻进去。要么是将对方打出某个城镇之后,搜刮富户。”以战养战,这个话题有点儿不太好,涉及的阴暗面太大,再者,也有些不道德。林靖阳也不想多说,起身抱了江婧娴:“时候不早了,我抱去你浴房,你先泡个热水澡,一会儿赶紧睡觉,明儿还得回门呢。” ☆、第47章 回门礼多是挑的珍贵的药材和布匹之类的东西,一来二夫人和二老爷再怎么懂得保养,也是三十多将近四十的人了,再加上有个老太太,珍贵的药材是越多越好的。二来,别的江家也不缺,不如给点儿合心意的。一家人,也不用太在乎外表的光鲜亮丽了。 一大早,二夫人就在门口来回走:“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婧娴和靖阳还有多久才能到?” “一会儿就能到,夫人别着急,咱们姑娘就是嫁在了京城,以后想回来还不是随时都能回来吗?想想那杨家的姑娘,一年也就回来个一两次,咱们姑娘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何妈妈赶紧劝解,二夫人叹口气:“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以前她没出门,天天在我眼前我还整天惦记着呢,更不要说,这到了别人家,就是别人的媳妇儿了。” 正说着,就见有婆子急匆匆的进来:“夫人,快快,姑娘和姑爷回来了,马车已经到了门口了。” 话音刚落,二夫人就急忙往外走,二老爷本来是在前面书房等着呢,这会儿等的不耐烦了,也想出来问问,正好遇见二夫人:“怎么这么急?是闺女和姑爷回来了?赶紧站住,你在这儿等着就行了,可不能出去。” 再怎么着,也没有长辈迎出门去接回门的晚辈的道理。二夫人赶忙顿住脚:“我这不是太想婧娴了吗?那咱们这会儿回去?” “在这儿等着就好,一会儿咱们先去娘那里请安,然后你再领了婧娴回来说话。”二老爷摆摆手,也往外张望。本来就没多远,很快,小夫妻俩就在门口出现了。 林靖阳忙躬身行礼,江婧娴则是笑嘻嘻的凑到二夫人身边:“爹娘,你们是不是特别想我啊?嘿嘿,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的女婿可贴心了,我这两天光吃吃睡睡了,我都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超过一个月,我肯定会长胖很多的。” 二夫人细细观察她脸色,见她脸色红润,眉眼间也是真心愉悦,走路的时候也还是轻盈活泼的很,知道林靖阳是没违背诺言,就笑着拍拍江婧娴的手:“没规矩,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一回来就忘形了,快站好。” 江婧娴做了个鬼脸,给二老爷和二夫人行礼请安。二夫人将人拉起来:“你祖母也是一早就等着了,咱们先去给你祖母请安,你今儿回门,所以你大姐也赶回来了,下午你们姐妹俩也说说话。” 江婧慧嫁的也是京城人,虽然还是新媳妇,但唯一的妹妹回门,她还是能回来一趟的。 大夫人虽然是江婧娴并不是那么疼爱,但是自己唯一的亲闺女,那可是放在心尖子上的,挑选的亲家自然也是那种十分宽和的,不会让江婧慧受委屈的。 老太太今儿还特意换了新衣服,秋色的衣服上绣着福纹,头上的首饰金灿灿的,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抬手招呼行完礼的林靖阳到她身边来:“哎哟哟,以前就瞧着靖阳长的高高壮壮的,这两天不见,竟然更精神了些。” 林靖阳忙看了一眼江婧娴:“是因为婧娴嫁给我了,我打从心里高兴,自然就精神了,我很是感激祖母和岳父岳母,若非是你们,我就娶不着婧娴这样的贤妻了。” 旁边江婧慧的相公忍不住捂住脸颊,这话说的,难怪江家的老太太一看见林靖阳就笑成那样的,之前还纳闷,同样是孙女婿,待遇差的好像有点儿远。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老实人啊,说起来甜言蜜语来,才更讨人喜欢。 “我们婧娴啊,不是我老婆子自夸,那真是听话懂事儿,乖巧孝顺,再没比我们婧娴更好的女孩儿了。”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想了想,要一碗水端平,于是,又带上江婧慧:“她们姐妹俩一起长大,都是一样的优秀,婧慧很是豁达,对妹妹特别大方爽朗,婧娴也很照顾姐姐,两个人感情好着呢,靖阳以后也要多你姐夫走动走动。”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点头,一个笑得和善,一个没什么表情。 老太太瞧着二夫人总是看江婧娴,也知道这当娘的是着急了,又说了几句,摆摆手:“不耽误你们娘儿俩说话,你们先回去,等会儿用饭了再过来。” 二夫人忙起身:“我不着急的,娘,刚才婧娴可说了,还有不少话要对娘说呢。” 老太太笑眯眯的摆手:“等会儿再回来说不就行了吗?赶紧去吧,说完了记得回来。” 江婧娴忙笑着起身,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那祖母可得等我,我可还惦记着祖母之前说要给我的珍珠首饰呢。” “好,你个小皮猴,都给你留着呢,一会儿回来肯定给你。”老太太哈哈笑,将明哥儿留下来陪自己说话,将孙女儿们都各自赶回去了。 二老爷领着林靖阳走人,江婧慧的相公左右看看,索性就没动地方了,他岳父还没回来呢,用不着去陪岳父说话。 “林靖阳对你怎么样?这两天你没惹他生气吧?他脾气好不好?”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二夫人就赶忙问道:“这会儿你已经嫁过去了,可不是他想要求娶的时候了,他脾气性格什么的,没什么改变吧?还和以前一样对你好吗?” “娘,你想太多了,咱们之前不是说过这个问题了吗?咱们江家又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东西,他以前想对我好,肯定是真心的。”江婧娴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两天他还和以前一样,对我很好,我每天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全都听我的,我以前说过想骑马,他还特意给我买了小马儿呢。” 二夫人戳她脑门:“还嫌我烦?我这不都不是为了你好吗?” “我知道了,谢谢娘了。”江婧娴忙道谢,二夫人又说道:“骑马的事情,我以前不是对你说过吗?女孩子家家的,会骑马就行了,不要经常骑马,要不然,对身体不好的,对生孩子有妨碍的。” 江婧娴眨眨眼:“可是很多人都会骑马,也没听说谁不能生孩子啊?” “不是不能,是有妨碍!再说,谁会天天骑马?你仔细数数,那些人是不是嫁人之后,就不怎么骑马了?”二夫人很严肃:“你听话些,偶尔骑骑马就行了,次数不能多,时间不能长,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长大,更不能多骑马!” 江婧娴只好点头应了下来,这方面的东西,她确实是没二夫人知道的多,听话也没什么坏处。 “他没碰你吧?”二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江婧娴脸色通红,迅速摇头:“没有,娘,靖阳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之前答应了的,你就放心吧。” “你这丫头,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二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自家闺女年纪小,虽然嫁人了,但也没经过那事儿,自然不知道,男人在这方面说的话,哪儿能当真? 就好像她自己刚成亲那会儿,死老头多体贴啊,说明天还要请安,就一次,然后,一次变三次!第二天又说,昨天你太累了,今儿休息休息,就一次!再次的,一次变三次! 她成亲不到三年就明白了,男人在这事儿上,说的话是绝对靠不住的。 “你爹说,吏部那边马上就有动作了,今年上京述职的人不少,靖阳那孩子想要谋外放,有八成的可能是能成的,到时候你们就要去云南了,我们离得远,你们小夫妻做什么,我们也都不知道,所以,我先提前给你说说。” “若是靖阳真忍不住,你也别让他憋着,给男人纾解的方法很多,你等等。”说着,起身,去内室拿了东西,递给江婧娴,江婧娴翻开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通红,那画册,惟妙惟肖的,连那东西都十分逼真,也不知道自家娘亲从哪儿找来的画册。 “书院什么能人没有?”二夫人含糊的说了一句,压低了声音给江婧娴讲要怎么抓住相公的心,反正,是不能一点儿肉末都不给的,要不真逼狠了,吃亏的还是江婧娴。 “京城的形势越发的紧张了,皇上十个儿子,有六个已经封王了,大王爷不足为惧,他断了一条腿,早就和大位绝缘了。二王爷和三王爷形同水火,四王爷有贤名之称,五王爷喜欢玩乐,六王爷军功在身,剩下的四位皇子年纪还小,暂时看不出来什么,皇子们的外家也都不是好惹的,你这会儿出去避避也是好的。” 江二老爷慢悠悠的说道,至于江家,官职虽然不算太低,但差事不重要,所以没多少拉拢的价值。当然,也不需要多花费心思来整治。 就是有想对上江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不是半点儿应对之法都没有的。大房的长子早就被送走了,就剩下个小儿子,连个秀才都还不是呢。江家人口又少,也不用担心族人心不齐,还是比较好管制的,也不会闯下什么大祸。 夺嫡嘛,最重要的其实是兵权,谁拳头硬,谁说话就更有分量。所以相比较之下,还是林靖阳比较危险。 “是,我明白,多谢岳父指点。”林靖阳忙点头,又问起吏部的事情:“官员调动,也不是吏部说了算的吧?” “自然不是,其他五部也不是摆设。想要什么人,不想要什么人,扯皮的事情不少。”二老爷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的事情也不用太担心,有兵部在,你也吃不了亏。” ☆、第48章 用过午饭,留着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姐妹俩就凑在一起嘀咕。都已经嫁做人妇,要说话还真不少,尤其是江婧慧,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他上面有个兄长是十分出息的,他自己倒也没太大的压力,不过,成亲了之后他就说要早点儿出仕,将来我们有孩子了,也好给孩子铺路。” “那姐姐可是有福气了。”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姐夫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想给你好日子过吗?男人啊,不能看他说多少甜言蜜语,得看他为你做了什么才行。” “别弄的你自己像是懂很多一样好不好?”江婧慧忍不住笑,伸手捏一把江婧娴的脸颊:“你才出嫁几天,连圆房都没有呢,我估摸着,妹夫能一天给你买一个猪蹄,你就能当他是全天下除了你爹以外对你最好的男人了。” 江婧娴立马摇头:“一个猪蹄儿哪儿能行?至少一天十个!” 江婧慧哈哈大笑:“一个月吃下来,你自己就变成猪了!来来来,给我说说,你们前两天在家都做了些什么,他一个武夫,应该不会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吧?总不能你们两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吧?” “当然不是啦,第一天我们在院子里转了转,我知道宅子大致是什么样子的,下午他领我去看小马,他特意给我买的小马儿呢,我取了名字叫白云。” 说起自己的小马,江婧娴就来劲儿了:“我给你说啊,我的小马儿特别的可爱,这么一点儿高,雪白雪白的,眼睛水亮亮的,像是会说话一样,也特别的漂亮,虽然现在还没有黑旋风高,但是再长两年,肯定就十分高大了,到时候我就能骑着到处走了。哦,你不知道黑旋风是谁啊,黑旋风就是靖阳的马儿啊,他不是骑着来过咱们家吗?你没见过啊?那下次有机会了见见,对了,一会儿就有机会,我们走的时候,你就看看见了。” 江婧慧嘴角抽了抽,以前还说自己能说呢,这会儿倒好,自己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江婧娴终于说累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起来关心自家姐姐了:“你呢?你在家都做些什么?难道就是白天看书写字,晚上说话聊天?” 江婧慧脸色瞬间就红了,轻拍了一下江婧娴,总不好说他们才新婚,晚上自然是做新婚夫妻才会做的事情了。 两姐妹聊了大半天,到黄昏时候,前面男人们来叫人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回家。 因着二老爷的分析,林靖阳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想着年前就能出京,等再过段时间,天气冷了,就不好走动了。 而江婧娴则是忙着安排家里的事情,他们一走至少三年,万一连任了就得六年,家里存放着大量的财产,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这么几个人守着,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 京城治安虽然好,却也不是半半桩案件都没有的。原本林靖阳是打算将宅子给封了,然后给自己的同袍交代一声,让他们没事儿多到这边巡逻的。可江婧娴觉得,这事儿吧,一年两年的,人家能给你照看,可你万一五六年都回不来呢? 再说,财帛动人心,监守自盗的事情别说是历史上了,就是普通的案件里,都发生过不少次。 “那不如,送到岳父岳母那儿?”最后一个理由,江婧娴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说出来,只说是不好白白麻烦人家,但给酬劳吧,又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给多给少都不好意思。 林靖阳反正也不太在意这些事情,该照顾的兄弟,他自然会照顾的。但平白给人钱财,这不是照顾,这是侮辱,都是三尺好男儿,谁愿意平白受人施舍? “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咱俩刚成亲,就将这么多东西都送到我爹娘那儿,万一被人看见了,那我的名声可坏大发了,我自己倒是不要紧的,坏就坏呗,反正我已经嫁人了,可万一咱们俩以后要是有女儿,那这事儿可就糟糕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一个将婆家搬空全送到娘家的媳妇的。 “那找个钱庄?”林靖阳再次提议,江婧娴摸摸下巴:“这个倒是好主意,不过,有些东西,钱庄不好估价,不如这样,咱们将东西分成三份儿,一份儿偷偷送到我爹娘那里去,一份儿送到钱庄存着,一份儿咱们带着,这样的话,就算是有什么万一,咱们也能保住其中两份儿。” 再说了,林靖阳到云贵那边上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的。 “那行,你看着办,等分好了,我就找人分别送出去。”林靖阳不反对,江婧娴又有些担心了:“那咱们带着那么多东西出京,会不会半路遇见劫匪什么的?” “你想多了,皇上虽然老了,但政治清明,国泰民安,至少,靠近京城这边,是绝对没有什么劫匪的。不过,云贵地界就说不定了。但是,别忘了你相公我是什么职位。” 林靖阳忍不住笑,他是四品的将军,在京中,这样的官职或许算不了什么,也就是个武将。但出了京城,尤其是到云贵那样的地方,四品的武将,几乎能当土皇帝了。甚至,知府的地位还能高一些,只要手里有人。 “我手底下兄弟多,又都是有真本事的,真要遇上劫匪,正好给兄弟们练练手。”林靖阳哈哈笑道,伸手拍了拍江婧娴的肩膀:“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跟着我走就是了,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江婧娴忍不住笑,眉眼弯弯的抬头看林靖阳:“好,那我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情倒是办妥当了,但是公文还要半个月才能发下来,公文下来之后,三天之内就得出发,所以,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林靖阳笑着说道,揉揉她头发:“你也不用着急,这些东西若是实在处置不好,大不了,咱们全带上。” 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自发自动的在林靖阳的掌心蹭了蹭自己的脑袋,低头将账册给分类。幸好那天架子搬回来了,因为别的事儿耽误了,所以东西都还没摆上去呢。 “对了,咱们需要带家具吗?”江婧娴正抄写着账册,忽然抬头问道,林靖阳摇头:“不用,有衙门的,咱们只要带上衣服和钱财,茶叶瓷器之类管用的东西就行了。” 江婧娴再次点头,冲林靖阳摆摆手:“你兄弟们不是找你喝酒的吗?你赶紧去吧,对了,你和他们说一声,过两天呢,请他们到咱们家吃饭,我们成亲也有段时间了,他们也就大婚那天见过我,好歹我还是嫂子呢,得认认人才行。” 林靖阳脸上露出喜色:“你愿意认识他们?” 江婧娴眨眨眼,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说了,都是你的好兄弟吗?既然是你的好兄弟,那我肯定要认识一下的,难道他们嫌弃我年纪小,不愿意喊大嫂?” 林靖阳赶紧摇头,顿了顿,迟疑的说道:“他们多是没念过书的,不太懂什么规矩之类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才女,到时候也不会要求他们来个写诗作词,更不会让他们弹琴画画,不用担心。”江婧娴很豪爽的拍拍胸脯:“我很好相处的,不考校他们的学问。” 林靖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们打仗的时候,有时候要喝酒暖暖身子喝醉了他们说话也比较粗鲁……” “好了,林大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不计较。”江婧娴笑眯眯的抱着他胳膊,将他整个人往下拽了拽,亲一口,习惯真是可怕,刚成亲那会儿,都是林靖阳主动亲她,她还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现在她都能动不动亲一下林靖阳了。 林靖阳笑着摸摸脸颊,点头:“那行,我和他们说一声,这两天你要收拾东西,等十天后再请他们过来如何?正好你有空出来时间,另外,还是从酒楼定些饭菜?” “当然不行,你都成亲了,请兄弟们吃饭,怎么还能吃酒楼送来的饭菜?兄弟们头一次上门,自然是应该我展示一下厨艺了。”江婧娴赶紧摇头,就好像新媳妇进门,第一天要展示一下厨艺一样,林靖阳亲娘不在,又没有别的长辈。目前看来,他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一群兄弟,既然如此,她展示厨艺的对象,也应该换成这群兄弟。 果然,她话音刚落,林靖阳脸上的笑容就又灿烂了几分,伸手搂着江婧娴,使劲在那唇瓣上咬一口,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谢谢你。” 江婧娴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他一下:“谢什么啊,我们是夫妻嘛,夫妻一体,你喜欢的,我自然也要喜欢,你想要我做的,我肯定会做。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林靖阳赶紧点头:“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娘子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虽然不能给你摘下来,但我可以给你建造一个摘星楼!” 江婧娴忍不住笑,笑完又赶紧捂了捂林靖阳的嘴巴:“这话以后可别乱说,万一被谁听见了,治你个大罪,那我可怎么办?我只要知道你这个心意就行了。” “好,我不说。”林靖阳点头,看时间真不早了,这才磨磨蹭蹭的出门,今儿说是吃酒,其实是有正事儿的,他打算去云南,兄弟们有愿意去的,他自然得带着。可万一不愿意去,他也得安排好他们的去处才行。 ☆、第49章 十日后,江婧娴一早就起床开始准备,今儿林靖阳的那一群兄弟们要开,是那种特别亲近的,在战场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兄弟,总共四五个人,江婧娴打算亲自动手做一桌的饭菜。 厨房里一早就买回来了各种菜,肉类最多。 江婧娴一一看过去,掰着手指算,六个大男人,至少得十二个菜,还得有两个汤才行,饭前干果就不用算了,顶多是聊天的时候吃一些,饭后再来一碗面条就足够了。 洗菜切菜自然不用江婧娴亲自动手,她就是守在锅台前,倒油,翻炒,然后出锅就行了。 做好的饭菜,就先用碗扣着放在桌子上。做好了十二个,发现菜有多的,索性就多做了几个,凑足了十六盘。这边她刚解下围裙,那边唐妈妈就就匆匆的过来了:“老爷带着人回来了,说是让夫人您到前面去见见。” 江婧娴忙应了一声,又回去换衣服,总不能一身油烟味儿的去见客人。林靖阳是将人都带到了二院的,江婧娴换衣服也没耽误多长时间,一进门,就见六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这要是换个人,指不定要吓的叫出来了。可江婧娴却是不怕的,赶紧笑着行礼:“见过各位叔叔。” 林靖阳之前说过,这些人年纪比他小。这边江婧娴一行礼,那几个人就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哎呀,大嫂不用多礼,大嫂快快请起啊。” 等人起身,有个长的比较文气些的男人笑道:“大哥很是看重大嫂,我们这些都人早就想上门给大嫂问安了,大哥却一直拦着我们,生怕我们吓着了大嫂,今儿我瞧着,大嫂可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女人,果然和大哥是天生一对儿,都是人中豪杰。” “多谢叔叔夸奖,之前靖阳和我说过,说你们都是他的好兄弟,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另一个男人咳了一声:“那个,大嫂,别叫我们叔叔了,大家都是粗人,你这么一叫,我老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我叫孟江,大嫂叫我名字就行了。” 他一开头,剩下的几个也都赶紧报上名字,刚才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要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儿叫大嫂,还要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喊叔叔,实在是,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婧娴也推脱,笑眯眯的一个个喊过去:“孟江,陈石头,张大力,王林,王拴住。” 名字和人对起来,林靖阳这才开口笑道:“好了,你们也都见过了。咱们都是兄弟,我娘子就是你们大嫂,长嫂如母啊,以后我要是不在家,你们就都听你们大嫂的。” 众人嘻嘻哈哈的应了,林靖阳又笑道:“婧娴,我这几个兄弟,都和一样,是无父无母的,你既然当了大嫂,以后我这几个兄弟要成家什么的,还要你多看看。” 几个男人立即红了脸,忍不住嘟囔道:“大哥,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我们不着急,就是要成亲,大不了再过两年,随便找个农家姑娘就行了。” “夫妻要过一辈子的,哪儿能随便找?就是要之后农家的姑娘,不也要打听对方的家世人品的吗?”林靖阳笑着说道,见他们害羞,就岔开了话题:“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的吃饭,吃了饭再说话。” 江婧娴忙笑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儿可是我亲自下厨,等会儿大家可得给我个面子,就是不好吃,你们也都别说出来,只吃到肚子里就行。” “哈哈哈,大嫂放心,哪怕是猪食,我都能面不改色的吃进去!”孟江明显有点儿缺心眼儿,陈石头捅了他一下,笑着说道:“大嫂客气了,常听大哥夸赞大嫂厨艺出众,我等只想着就能想出来那美味,定是比酒楼的要好吃多了,大嫂可不要谦虚了。” “对对对,大嫂就别谦虚了,今天我们是必要吃光所有饭菜的,还要多谢大嫂亲自下厨呢。”王林也笑道,还有模有样的起身给江婧娴行礼:“让大嫂操劳了,谢谢大嫂。” “谢谢大嫂。”剩余几个人也都笑嘻嘻的起身行礼,弄的江婧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是林靖阳出来打圆场:“行了,既然是一家人,这样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婧娴,你让人摆了饭菜吧。” 江婧娴忙应了一声,让人去将饭菜送过来。她自己的是单独留出来的,等这边的饭菜摆好,就亲自拎了小酒壶给大家斟上酒:“众位叔叔在这里和夫君吃饭,我就不打扰了,这杯酒敬大家,今儿你们随意吃,随意喝,这就是你们自己的家,万万不用客气。” 说完,一饮而尽,众人轰然叫好。江婧娴赶紧放下杯子,冲大家行个礼,然后就匆匆的走人了。到了外面,才伸舌头吐了两下:“哎呀,真不知道那些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明明难喝的要命,一股子怪味道!” 香桃笑嘻嘻的将手里捏着的果脯塞到江婧娴嘴里,她就知道自家姑娘出来会抱怨,从小姑娘就没喝过酒,也就是成亲那天喝了交杯酒,后来都唠叨了两天呢。 将那股子酒味压下去,江婧娴才笑道:“你去和来旺说一声,让他和来福在那边伺候好,饭菜没有了,厨房就赶紧送过去新的,酒能喝,却不能让大家喝醉了。” 香桃点头:“夫人您就放心吧,一早就嘱咐好了,保证不会慢待了老爷的兄弟们,也不会让他们喝多了耍酒疯。” 江婧娴这才点头,回了房间,看看一桌子的饭菜,就招呼香桃她们:“留太多了,给我每样拨出来一点点就行了,剩下的,你和香杏还有唐妈妈阿珠她们几个一起用了就行。” 香桃也不客气,拿了小碟子,挑着江婧娴喜欢的给留出来一部分,剩下的就端下去了。 江婧娴自己吃完,时间还早的很,就又拿了账册和名册看起来。不光是要带走一部分东西,人手也是很需要的。她考虑了这么些天,终于决定好了,在京城这边买两个丫头,剩下要增加的人手,就到了那边再买。 一来是语言问题,一个地方一种话,江婧娴还听二老爷说过一个笑话,说是四川那边,五六年前吧,有个官员回来述职,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朝堂上用了川话,皇上没听懂,让身边的内侍又给重新说了一遍。 原本那官员汇报的是好事情,按理是能调入京城,当个京官的。但因为他那川话说的太熟练了,皇上听完之后,夸赞他一番,又将人给扔回四川那边了。 她和林靖阳都算是京城长大的,就算是林靖阳后来去边疆了,那学的也是边疆的话,他们两个谁也听不懂云南话,所以,到时候必须得买几个当地的丫鬟小厮。 二来,入乡随俗嘛。到一个地方,就得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云南那边,听说是有很多不同的族群的,每个族信奉的神明啊,看重的东西啊,都是不一样的。 万一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了什么东西,那和那个族群之间的关系,肯定是要变坏的。林靖阳是去当官去了,若是被当地的百姓给恼恨上,那以后的仕途,可真说不定了。 所以,都找几个当地人,至少将各种忌讳什么的说清楚才行。 林靖阳那边喝到快半下午,因为这几个兄弟都是要随着林靖阳走的,要回去收拾东西,还要到各自的衙门去说一声,事情也多,所以,也都比较克制,没喝太醉。 江婧娴出来送了他们出门,笑眯眯的挽着林靖阳往屋里走:“家里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等圣旨了,咱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启程?” “再等两三天吧。”林靖阳也笑,伸手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郑重道谢:“今天,多谢你了,累了你一天,晚上我多帮你按按?” 江婧娴瞬间脸红,使劲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要!我一点儿都不累,又有人帮忙,对了,你还没说,我做的饭菜怎么样呢?” “当然是很好了,比酒楼的好吃多了。”林靖阳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媳妇儿,这一手,很不错。他们几个也吃的很尽兴,夸赞你手艺很好。当然,更多的是夸赞我。” 江婧娴眨眨眼,林靖阳哈哈笑道:“夸赞我眼光好啊,行动快啊,你长的那么好看,又能干,性子也好,爽朗大方,他们都很羡慕我呢,说我下手太快了。” 江婧娴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喝多了?” 要不然,怎么今儿话这么多?还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没有,我是高兴的。”林靖阳抓着她的手指摆弄了一下,进了房间,一下子歪倒在软榻上:“我真是高兴的,我从没想过我有这么一天,身边有兄弟,家里有娇妻,我太高兴了。” 说着,伸手盖住眼睛,娘,你可看见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后,会更好。到时候,不光是有兄弟,不光是有娇妻,还会有孩子。 娘,你不用再担心了。 想到八岁那边,自己在客栈里守着娘亲,亲眼瞧着她睁着双眼却没了呼吸,亲手感觉她的身体慢慢的变冷,林靖阳的眼圈就忍不住红了红。死不瞑目,临死之前,还在问,我走了你可怎么办? 现下,娘你看到了吧?我活着,我还活的好好的,以后,会活的更幸福。 ☆、第50章 三天之后,调令果然下来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去云南,而是被调到了怀庆府。从地理上来看,怀庆府距离京城十分的近,又是产量的上府,非常繁华,比云南那种遍地高山的地方好多了。 但是,林靖阳是武将。怀庆府太繁华,所以别说一年两年了,就是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出一次大事儿。武将基本上排不上什么用场,云南就不一样了,那边山匪不少,又因为临近边境,随时能抓到一伙儿入侵者,抓一次就是一次功劳。 最重要的是,林靖阳这次的目的,是远离京城中的夺嫡之类的事情的。怀庆府距离京城这么近,三五天就能来一趟,京城有什么事情,调的也多是周边的兵将,这么近,林靖阳还能躲个什么? 若是文官,怀庆府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若是武将,云南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调令和通行证以及证明身份的户部公文,林靖阳微微皱眉,之前他走动了不少,明明已经有九成的把握了,却偏偏最后一刻换了地方,这其中,是谁动的手?原因又是什么? 他一个四品武将,就算是有个将军的名头,但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手上也并没有什么实权,不过是混日子一样,到神机营转了几天,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大约是皇上看好你的能力?”江婧娴摸了摸下巴,干巴巴的猜想:“或者,是你对谁有过恩情,所以是想报恩来着?许将军那边,你问过没有?” 林靖阳将东西给收起来:“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你且在家等着,地方换了,咱们也要改道了,该收拾的东西冲喜收拾一下,我现在出去问问情况。” 江婧娴忙点头,起身送了林靖阳出门。这事儿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听,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有人说你是皇上的命令不满意,忠君卫国,那就应该是皇上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自己想去哪儿,私底下可以暗示,但明面上,绝对不能漏出来。 江婧娴站在门口叹口气,转身回房,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反正都是两三年,行礼什么的,也不需要换,顶多了,路途近,所以能带走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样,香桃,你去江家,将十八十九和二十一号箱子都搬回来。”江婧娴侧头吩咐道,因为箱子太多,样子又是差不多一样的,总不能每次都说,装毛料的箱子,光是毛料都有四箱子呢。所以闲来无事,江婧娴就将每个箱子给编了号码。 “姑娘,那里面都是些布料什么的……”香桃有些疑惑的问道,江婧娴叹口气:“我原先想着,咱们去的远,带那么几箱子布料不划算,还不如等到了云南再买那边的。毕竟,云南距离京城这么远,那边不一定是时兴什么样的布料呢。但既然是去怀庆府,咱们就没必要再浪费银子了,怀庆府那边流行的,肯定和京城差不多。” 香桃忍不住笑:“夫人成亲之后,就很会过日子了,要是以前,姑娘肯定说,银子不就是用来买东西的吗?这些布料谁知道放了多久结不结实的啊,留着送人就好了,然后自己再去买新的。现在夫人都会说,家里有为什么要去外面买,浪费!” 旁边香杏忍不住哈哈大笑,江婧娴也不生气,只白了她们一眼:“行了吧,再说我可就不给你们做新衣服了,要节省嘛,你们自己的衣服,就穿个五六年吧,穿破了就补一补。” 香桃赶紧说道:“哎呀,刚才奴婢说错话了,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大方的,夫人,您赶紧赏赐奴婢几件衣服呗?” 江婧娴伸手戳她脸颊:“想要赏赐?那就得先将本夫人的事情给办妥当了才行。” “是,夫人您等着,奴婢这就去。”香桃忙行了个礼,也不说笑了,急匆匆的出门,叫了两辆马车去江家。 林靖阳出了门,慢悠悠的往许府走去,要低调些,就没骑马也没带小厮。到了许家门口,那门卫还认识他,赶紧的开了门:“刚才老爷就吩咐了,要是林将军您过来了,就直接让您进去,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林靖阳点点头,跟着小厮去书房,不光是许将军一个人在,还有许将军的两个儿子。和许将军不同的是,许将军的两个儿子,连战场都没去过,都是科举出身的文官。 “你是为了调令来的吧?”许将军也没客气,看见林靖阳进门,就直接问道,伸手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林靖阳坐下说话。 林靖阳先对许将军的两个儿子拱手示意,然后才应了:“是,原先不是……怎么就变成了怀庆府,这其中,是不是有上面的意思?” 许将军摸着胡子,赞许的点点头:“猜对了,这上面,还真有上面的意思,继续猜,你能猜到是哪个动的手吗?” “这个有些难,我自觉是个普通的武将,回京这么些天,也一直很低调,做过的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娶了个媳妇儿,当官这上面,表现的有些不太上心。” 林靖阳面无表情,就算去了神机营,他也是天天一早就回京,赶紧买了好东西往江家去,哪儿有空忙别的,要不是士兵无故不得旷了每天的操练,他连神机营都不想去了。 就算是手底下有几个兄弟,他也没带着兄弟们干什么事情啊,顶多就是坐一起喝喝酒吃吃肉什么的。 “怎么,现在连我老头子你都当外人了?”许将军笑着问道,林靖阳赶紧摆手:“许叔可别说这种话,我是真心拿您当长辈看的,要不是许叔不允,我都想拜您当干爹了。” 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一年前,六皇子找过我。后来,我没答应。” 当初岳父大人说了,夺嫡是个危险事儿,不能参与。他本来是想冒冒险的,毕竟,靠他自己往上爬,机会太少。再加上未来十年肯定不会有战事,基本上前途就卡在这四品上面了。 那会儿,他是和六皇子走的比较近的。毕竟,其他的皇子他都不熟悉,只有六皇子是上过战场的,表现还不错,有勇有谋,又善待将士,好歹在六皇子面前,他也是有名号的,不用另外花费心思展现自己的用途了。 可听了岳父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下官场上的人员调动,亲眼见证了夺嫡的残酷,再加上那段时间和婧娴相处的比较好,他慢慢的就和六皇子有些疏远了,事实上,连他成亲,六皇子那边都没送过贺礼。 倒不是说,他计较这点儿贺礼。或者说,他有点儿没上没下了,毕竟六皇子出身高贵,不会惦记着这种小事儿。可和以前六皇子对他的态度相比,就明显有差距了。 “六皇子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许将军摆摆手:“他要是拉拢一个人,人家没投靠就给小鞋子穿,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地位,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六皇子找过你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许将军想了一下问道,林靖阳摇头:“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我这边是能保证,但六皇子那边就说不定了。” “你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到外面,也是和知府一样的地位的。”一方父母官,可放在京城,就有点儿不太够看。这样的官职,皇上一般是不太会注意的,武将和文官还不一样,不打仗的时候,武将基本上就派不上用场。 但是,就算皇上不会注意,所有的调令,在发出去之前,也都是要皇上看了之后,盖了章,才能算数的。一个官职的调动,需要的步骤不多,地方官是需要回京述职,然后有吏部根据那个地方的税收,人口增长,案件审理等等方面的因素综合考察,然后评定政绩。京官就只需要根据往常的表现,同样是评定政绩。 结果出来了,好的往上提拔,坏的往下降,不好不坏的,要么平调,要么连任,要么贬职。一般来说,皇上是不会允许一个人在同样的地方连任十年以上的,顶多了连任三次,九年足够。 吏部将这些结果送上去,皇上会亲自定下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员的调遣。不太重要的,就让百官提议,看谁适合去哪儿。通常这个时候,就是各方势力博弈的时候了。 大皇子想要这个地方,那就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过去。二皇子想要培养某个人,有个地方特别容易刷政绩,那就将人安插到这个地方去。 怀庆府这样的地方,文官比较容易刷政绩,武将不太容易出头。可同样的,若是想享受,怀庆府比云南要好太多。 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好这个调令,到底是谁好心了还是谁故意了。 “许叔在吏部有熟悉的人吗?”林靖阳问道,许将军忍不住笑:“你小子,还是这么聪明,老大,你先说,这两天,吏部可有什么动静。” 许将军的大儿子许清文,六年前中的进士,现在是正六品的吏部主事。官职虽然不高,但能接触到的人不少,要用心打听,知道的事情也不不会少。小儿子许邵文,三年前中的进士,现在还在翰林院熬着。 听见自家老爹的话,许清文点点头,看林靖阳:“之前都没什么大问题,你的调令,是这两天才忽然改了的。” ☆、第51章 “三天前,我还听上面说,这次的调令比较多,有不少官员都想外放。”和林靖阳一样,不想掺和夺嫡的人多的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朝堂,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但至少能降低被牵连的可能。 调令一般都是半个月内弄好的,在呈上去的前两天,就不会再有什么改动了。许清文虽然官职不高,但也能打听出来不少事儿,林靖阳的调令,他也是比较关心的。三天前还确定没什么改动,今天调令下来却不一样了。 那改变的时间,肯定就是前两天。 “这两天去过吏部的有二王爷,四王爷,退朝之后留在宫里时间比较长的有三王爷和六王爷,另外,昨天是大朝会,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留在御书房了。” 许清文将这两天有可能动调令的人都说了一遍,老二许邵文无奈:“大哥,你就说谁都有可能不就行了吗?” “我还没说完。”许清文看了一眼许邵文,继续说道:“若是时间比较充裕,改调令这事儿,应该是先通知吏部的,可吏部一直没收到消息,也就是说,是圣旨下来之前,忽然就改了,那么有嫌疑的,就只剩下昨天一天进宫的人了。朝会上不太可能,通过朝会,就相当于是告知吏部了,那么我一早就应该能知道,所以,应该是朝会结束之后,留在宫里的人做的事情。” “三王爷。”许邵文替他将剩下的话说出来,许清文点点头:“六王爷虽然停留时间也比较长,但六王爷是去了皇后宫里,只三王爷是去了御书房的。” “可三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靖阳有些不解,许将军摇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这事儿,其实根本没必要追问到底是谁做的,不管是谁,都肯定会有目的,好的坏的,早早晚晚会暴漏出来,不管是想打压你还是拉拢你,前者你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会儿就报仇的,后者也肯定不会做好事儿不留名儿的,你只要等着,这背后之人,就肯定会露面的。” “许叔,若真是前者,我至少得知道是谁在针对我,以后也好有个防备,我在明敌在暗,这不是给对方机会吗?”林靖阳摇摇头:“或者,万一对方是想先打压再拉拢呢?我要是不弄明白,可就上当了。要拉拢人心,至少手段得光明正大,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做饭,我不赞同。” 许将军摇摇头:“早就知道你是个倔种,可这事儿,三王爷虽然是最有嫌疑的,你却没证据,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能保证,你打算怎么做?” “若是没原因,估计就不是三王爷做的了。”林靖阳摇摇头,起身:“多谢许叔和两位兄弟了,改日得空,我请许叔和许大哥还有许二弟吃饭。” “别改天了,你那新媳妇进门,我也就见过一次,你改天带过来,也让你婶子和你大嫂她们见见,我拿你当亲儿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可别在外面遇见了,谁也不认识谁。” 许将军笑着说道,许清文也点头:“后天你就要启程了吧?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我们顺便为你践行。” “行,那我明儿可就厚着脸皮上门讨饭吃了。”林靖阳也笑了一下,捧拳行了礼,告辞走人。 三王爷和六王爷,其实他是比较倾向于三王爷的,六王爷那人,还是比较光明磊落的,不可能做出拉拢不成就打压的事情来。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些年六皇子对外表现出来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一面呢? 出了许家,一路忧心忡忡,若是被皇子盯上,以后的前路估计就难了。必须尽早的找出幕后之人,以后哪怕自己不站队,也不能让这人上位,要不然,那前途可就完全断掉了。 “林将军!”路过一家酒楼,忽听门口有人喊道,林靖阳侧头,就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冲他招手:“林将军,还请下马,我家主子在等着林将军呢。” 林靖阳微微挑眉,这就来了吗?不过,这小太监还真有点儿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进门,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忍不住挑眉:“见过六王爷,不知道六王爷怎么知道末将会从这儿经过?” 那小太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等了半天的好吗?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找许将军的,是为了调令的事情,我说的对吧?”林靖阳本身就比较少言,除了面对自家娘子江婧娴,在外的时候,连表情都不怎么有。 可六皇子,比林靖阳更甚,脸上的肉就像是坏死了,不管是面对谁,连面对皇上皇后,都是一张死人脸。至少林靖阳的眼神还会变化,六皇子却是连眼神都很少变的。 朝上的官员,很少有在六皇子的注视下坚持到一炷香的时间的,那种盯着死物的眼神,你会忍不住怀疑下一刻六皇子是不是就会将你剁成肉酱的。 “六王爷英明。”林靖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心里疑点却更多,他去许家,是偷偷摸摸的去的,一路上都是躲着人,到许家门口,更是观察了半天,确定许家附近没有盯梢的,这才敲了门进去的。 六王爷若不是派人跟踪了自己,那就是一早就猜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不用害怕,我没派人监视你。”大约是看出林靖阳的想法,六皇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确实是猜到的。” 好吧,终于明白为什么朝堂上绝大多数的官员都不愿意跟随六皇子了,这种一眼就看头内心的能力,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林靖阳默默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六皇子:“那六王爷可否告知末将,为什么这调令,会是去怀庆府的?” “是我和父皇说的。”六王爷毫不掩饰,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怀庆府的知府,你知道是谁吧?” “李源道?”林靖阳想了一下说道,这还是刚才许邵文说的,因为知道了林靖阳要去的地方,就将怀庆府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免得林靖阳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被人摆一道,那可真是有去无回了。 “李源道是二皇兄的人,在怀庆府连任了两次,今年是第三次。”六皇子皱了皱眉:“六年前,无定河发了一次大水,朝廷拨下三百万两白银,修筑怀庆府一段河堤。上个月,有人进京,走了门路,往我府上送了些东西。” 说着,六皇子拎出来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准确的说,是砸在了桌子上,只听声音,就能察觉出来,里面装的东西必定十分的有份量。 等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装着一堆的碎石渣。修河堤的原料是石头,专门有人找那种青石场,要最结实的石头。其次是青砖,以及炉渣,石子,石膏粉等等东西。 不管是石头还是青砖,都只能是整块儿的,越结实约好。现在,包裹里的是一堆渣,勉强能分辨出来几块儿青砖的样子来,可见,是原料出了问题了。 “若是青石修筑,这段堤坝至少能用二十年。若是青砖,至少能用十年,可现在,才六年而已,也就是这几年风调雨顺,并未有什么灾祸,所以这堤坝才能挺到现在,若是……” 哪怕是多下几天雨,都有可能会引起河堤坍塌,洪水爆发。 “我让你去的目的,就是调查李源道这些人。”六王爷半点儿不隐瞒:“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背后没有家族,唯一的妻族还是中立派。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能行。你若是愿意,我就没选错人,你若是不愿意,怀庆府是上府,十分富庶,你可以享受几年再回来。” 既然没胆子,那还去什么云南?你还得谢谢我将你留在了怀庆府呢。 这事儿,其实一般人真不太愿意。因为很可能到了最后,哪怕是拿到了那些人贪污的证据,可没发生灾害,李源道等人顶多是填补上银子,然后辞官回家。 若是再等两年,无定河决堤了,再去调查这事儿,那贪官污吏们受的惩处才更重。 功劳是根据贪官们受到的惩罚来定的,前者的功劳不足以升官,却能够让二皇子一派将他当成眼中钉。后者的功劳虽然大,但无缘无故的就将无定河弄决堤了,死一大片的老百姓,林靖阳就算不是善人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做,还是不做? “还是之前那句话,你若愿跟着我,我日后绝不疑你。”六皇子掷地有声:“也绝不负你!” 林靖阳凋零改动的事情,他们自己打听不出来,那是因为官职低,宫中的消息也不好打听。但六皇子这个阶层的人,是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的。 林靖阳若是动了李源道,那他身上可就打下了六皇子的标签。若是不愿意动,其实也不讨好。 “多谢六王爷赏识。”沉默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林靖阳起身,恭敬的对六皇子行礼,六皇子脸上微微有些失望,正要开口,就听林靖阳继续说道:“末将愿为王爷效力!” 六皇子大喜,虽然脸上还没什么表情,但语调已经往上扬了:“好,林将军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了林将军的一片心!林将军放心,不管事成不成,你都是我要罩着的人!” ☆、第52章 告别六皇子,林靖阳慢悠悠的出了酒楼回家。进门就问道一股浓郁的香味,林靖阳有些惊讶:“怎么这会儿就开始弄这个汤?晚饭不还早的很吗?” “也没早了,晚上我们吃锅子。”江婧娴抬头,笑眯眯的说道,拿筷子在锅里拨动了两下,桌子上面摆着小火炉,大热天的,屋子里又不怎么透风,江婧娴的头发都有不少贴在脸颊上了。 “去外面吃吧?”林靖阳伸手摸摸她额头,忍不住笑:“有炉子,外面肯定不会冷的。”再说,现下才十月,还没立冬呢,能冷到哪儿去? 江婧娴想了一下,脸红红的点头,是她没想周全,只想着外面冷,在屋子里吃能暖和些,而且摆放东西什么的也方便,没想到暖和是暖和了,就是太暖和了。 她正想伸手将锅子想端下来,就见林靖阳一抬手,连下面的火炉一块儿给端起来了,然后扭身大步往外走,江婧娴忙跟着,又急忙吩咐香桃她们:“将菜都端到外面去。” 院子里有石桌,这会儿天色还早,林靖阳将火炉放下之后,江婧娴忙将各种盘子都摆放在旁边,石桌有点儿小,香杏就又去搬了几个凳子过来,临时充当桌子。 汤早就沸腾起来了,江婧娴迅速将鱼丸什么的先倒进去,然后示意林靖阳坐下:“外放的事情,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虽然和咱们当初的打算不一样,但是,这也不是坏事儿。” 顿了顿,摆手示意香桃她们:“底料有多的,你们自己去厨房吃,不用在这儿伺候我们了。” “夫人,那我们可走了?”香杏赶忙问道,香桃则是有些犹豫,自家姑娘以前吃锅子,可从来没自己动过手的,都是等别人煮熟了给她夹出来才吃的。这会儿留她一个人,这东西能吃到嘴里吗?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她,你们先下去吧。”林靖阳摆摆手,唐妈妈这才带着香桃和香杏去厨房。 “外放的事情,我并不是难过,而是有些心惊,之前是怕我被人盯上,有仇敌改了我的调令。”林靖阳笑着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不是去?云南能去,怀庆府自然也能去。”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江婧娴的脸瞬间就红了:“就会说好听的。” “这可不是好听的,这是实话。”林靖阳笑了笑,江婧娴看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之前是担心有人要害咱们,那现在,是弄清楚了?” “嗯,弄清楚了,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林靖阳没想多说,江婧娴却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过,有什么事情不会隐瞒我的。” “是怀庆府那边有人贪污了修筑河堤的银两,六皇子让我去查一查。”想了想,林靖阳简单的说了一下,也不能完全不说,到了那边,江婧娴好歹也是官夫人,会和那些人打交道,万一没点儿防备,被人掏底了,那他就等着被人反咬一口吧。 他是相信江婧娴的,这丫头不是笨人,自己这么一提醒,她心里自然就会有防备了。 可林靖阳没想到的是,江婧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抿抿唇,犹犹豫豫的看林靖阳:“那个,六皇子为什么找你没找别人?你是不是和六皇子很熟悉?” 林靖阳有些不解,江婧娴略有些心虚的找借口:“我听我爹说过,夺嫡什么的……”希望林靖阳千万别去找自己砸老爹对峙,要不然就又该想别的借口来搪塞了。 “你觉得六皇子如何?”林靖阳忽然鬼使神差一样问了一句,问完了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脑门,江婧娴再聪明,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婚事上说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估计也就听岳父说过几句吧?连几个王爷皇子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了解了。 “我觉得,六皇子赢的可能性不太大。”江婧娴却迅速的说了出来,林靖阳都要替六皇子干活儿了,明显是打算站在六皇子这边了,自己千辛万苦的才将话题给绕到这儿,必须得继续下去啊。’ “我以前听我爹说过,六皇子这人很耿直,就说前几年的事情,我朝都已经失掉了两个城池,连骁勇善战的顾侯爷都不愿意去当主帅,六皇子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却自动请缨,前往边疆,和你们并肩作战了四年,不仅是收回了我朝的失地,更是将那些蛮子打的溃不成军,尤其可见,六皇子在打仗上,很有前途。” 林靖阳有些不解:“人品贵重,有勇有谋,你为什么不看好六皇子?” “就是因为他人品贵重,有勇有谋,所以,他上面的几个皇子,才不会轻易放过他。从古至今,继承皇位的人,要么是嫡,要么是长,要么是贤,三者合一的很少见,能占两个的也不多。六皇子若是无意于皇位,那么前面几位皇子就应该是拉拢他,可他有意皇位,本身就人品贵重了,手里又有兵权,谁能容得下他?” 就是皇上,恐怕心里也会有些忌惮的。六皇子现在大约二十三四,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可皇上,却偏偏是风烛残年,说不定哪天就呜呼了。 正常人家,这会儿早已经选定了继承人了,可皇家,在那个位置上越久,就越是放不下。 估计皇上之前的打算就是先压一压六皇子,等自己顺利归天了,有继位的圣旨在,六皇子还是能继位的。可皇上没想到,他一出手,别的人就像是得了指示。 尤其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点儿都容不下手握兵权的六皇子,合谋将六皇子给害死了。六皇子一死,皇上震怒,他是想磨一磨六皇子的性子,并不是打算要六皇子的命啊,于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就遭殃了。 这两个没了希望,四皇子就觉得,应该是轮到自己了。偏偏,五皇子又有些想法了,你看,老天肯定是属意他的,要不然,怎么本来是没希望的,现在就只只有一步之遥了呢? 只要干掉老四,自己不就是除了残废的大哥之外的长了吗? 于是,老四和老五也废了。老六死了,最后捡了大便宜的,是老七。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江婧娴不知道具体的,但她知道,那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风声鹤唳,先是六皇子死了,接着二皇子和三皇子被贬为庶民了,再然后四皇子出了意外,也是摔断了腿,之后就是五皇子被圈了。 她重生之前,七皇子正好登基。 六皇子是个短命鬼,江婧娴怎么可能会让林靖阳支持六皇子:“你想想,他前面可是有四个选择呢,不管是谁,都肯定容不下他,不说四个一起动手了,只要其中两个联合起来,都让人防不胜防了,他胜出的机会真的不多。” 林靖阳有些想笑,这歪理…… “那你觉得谁更有优势?”林靖阳顺口问道,江婧娴忙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不争不抢,那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靖阳笑了一下,忽然就顿住了动作,细想了一会儿,点头:“娘子果然聪慧,这话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再仔细想想。” 江婧娴见他神色认真,只当他是真听进去了,兴高采烈的点头:“好,不过呢,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最好是什么都别做,因为这会儿谁都看出来了,七皇子的希望不大,本来就没多少人支持七皇子,你要是忽然冒头,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可就说不定了。” 貌似哪儿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江婧娴摸摸下巴——若是引起别人的注意,将来的事情可就说不定了! 就是这句话!自己上辈子的这时候,是应该正窝在江家不愿意出门的吧?是正在绞尽脑汁的想要报复顾家和白家的吧?可这辈子,自己正在和新婚的丈夫吃锅子!顾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白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甚至她都没见过顾庆辉,白狐狸精要对付的人,这会儿已经换成胡家的,不对,已经换成了顾庆辉的世子夫人了吧? 这辈子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啊,也不对,自己一个后宅女人,能影响到朝堂上的事情吗?小细节可以改变,大的走向应该不会改变吧? “婧娴?”林靖阳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的,忍不住问道,江婧娴抬头看他一眼,有些郁闷,到底会不会变呢?万一真的是六皇子了呢?这会儿阻止林靖阳的话,那以后林靖阳的前途是不是就要断了? 可要不是的话,作为六皇子原先的门人,七皇子能重用吗?六皇子都已经死了,七皇子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可自己也不知道七皇子是个什么性子啊,万一是个很多疑的呢? “那个,我胡说八道的,朝堂上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江婧娴有些气闷,重生的事情不能说,可不说的话,这么多秘密憋在心里,着实难受。 说了,那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说有上辈子的是妖怪吧?会不会被人抓起来烧掉?而且,自己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上辈子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是梦见的? 可是,说出来,也有可能是荣华富贵一辈子,将来林靖阳也必定能前途无限。 不说,那万一林靖阳还是要选择六皇子呢? ☆、第53章 江婧娴心神不宁,林靖阳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只是,问了两次,江婧娴都糊弄过去了,林靖阳也就没继续问了,再等等,等她想好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调令已经下来了,换地方的原因也弄明白了,到许家吃了一顿践行酒,又到江家吃了一顿告别饭,然后,小夫妻俩就启程准备出发了。 怀庆府距离京城并不算远,马车只需要五六天。这一带也算是比较繁华,一路上也都有住宿的地方,吃喝方面也不用太操心,饭馆酒楼多的是。 江婧娴前段时间刚学会了骑马,这一出城门,就有点儿蠢蠢欲动了,林靖阳也不反对,不过,他要骑马跟在一边一直照看着才行。 “林大哥,那边有一只兔子,你能打到吗?” “林大哥,这边有河啊,这条河是通往哪里的?” “林大哥,咱们今天不去城里了,在外面露宿怎么样?马车上有铺盖的,我特意准备的,还没用就要到怀庆府了吗?” “林大哥,怀庆府这边的饭菜,和京城的口味很像的啊,我之前还担心咱们会吃不惯呢。”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出京城,江婧娴简直是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靖阳也不嫌弃,有问必答:“不天气冷了,住外面会有潮气。” “咱们还有几天能到?”江婧娴有些扫兴,不过,她也算是听话,行走在外,吃住这些事情,听林靖阳的肯定是没错儿的。 “不远了,今天下午估计能到,咱们先找个客栈住着,明天我先去衙门交接。”六皇子要用他,自然是将好处先给足了,原先林靖阳是正四品的将军,现在到了地方上,若是官职不变,京官变地方官,其实算是变相的贬职了。所以,来之前,林靖阳的官职就变成了正三品,这次他接任的是指挥使这一官职,管辖怀庆府的兵丁。 “今天就能到?那咱们住哪儿?以后都住在衙门吗?要是不住衙门的话,是要买房子还是租房子?”江婧娴好奇的问道,林靖阳沉吟了一下:“说不准,先去看看。” 江婧娴点点头,动了动身子,骑马时间太长了,腿有些不舒服。不过,她还是不想进马车。林靖阳看了她一眼,伸手:“过来,坐我身前。” “那不是一样的吗?”江婧娴瞄了他一眼,林靖阳抿抿唇:“侧着身子坐。” 这个新鲜啊,她还从来没试过呢,翻身下马,凑到黑旋风旁边,黑旋风拿脑袋撞了撞她,林靖阳伸手,江婧娴抓住那大手掌,然后就被拎起来了,另一只有力的胳膊打横往她腰上一搂,她就平平稳稳的侧坐在林靖阳身前了。 白云冲着黑旋风叫了一声,黑旋风就当没听见,蹄子在地上刨了刨,然后就撒丫子往前冲了。江婧娴没提防,身子忍不住往旁边倒,直接撞到了林靖阳怀里。 林靖阳忍不住笑:“抱紧了。”说完,一抖马缰,黑旋风跑的更快了。 风呼呼的从脸颊旁边刮过,头发都被吹起来了,眼睛被挡住,什么都快看不见了。吹了一会儿,江婧娴就有些受不住了,一转头,将脑袋埋在林靖阳胸前,双手死死搂住林靖阳的腰,生怕自己不小心滑下来。 天黑之前果然进了城,指挥使是驻扎在府城周围的。怀庆府的繁华可不光嘴上说说的,大多数的地方,到了晚上,是要有宵禁的。越是繁华的城镇,宵禁的时间就越是晚。 这会儿天更黑,怀庆府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来人往,各处都有摆摊子的,竟然有不下于白天的热闹。 江婧娴就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就算是离京城比较近,但风俗什么的,也不可能和京城完全一样的。大街小巷上的东西,有很多,江婧娴都是没见过的。 “林大哥,你肚子饿不饿?”看了一会儿,江婧娴掀开车帘问道,在城门口,江婧娴就进了马车,虽说这世道对女人的要求没那么苛刻,但两人同骑一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官道上还行,进了全都是人的城镇,就有点儿太出格了。 “还行,你肚子饿了?”林靖阳笑了一下:“暂且等等,到了客栈再说,你若是想逛夜市,过段时间我带你来好不好?” 他们一行人,东西又多,这样停在路上,有点儿太显眼了。 江婧娴点头,生怕自己看了更饿,索性放下了车帘。林靖阳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客栈,直接定了个小院子,那边指挥使不一定搬走了,衙门不一定能不能住呢,定的小院子时间长点儿,也省得到时候搬来搬去了。 行礼暂且就放在马车上,不用的就先不动。午饭没怎么好好吃,几个人都是饿的不行,安置好了行礼,就赶紧的叫小二送了饭菜过来,特意点明了要特色饭菜。 怀庆府这边的特色饭菜还挺多,吃的江婧娴眉开眼笑的,不光是自己吃,还时不时的就给林靖阳夹菜:“这个好吃,你尝尝,是不是酥酥软软的,入口即化?这个也好吃,你吃一口,酸不酸?这个这个,再来一口!” 香杏笑嘻嘻的用胳膊肘撞了撞香桃:“你看咱们夫人,这出了京城,一路上多开心啊,我瞧着她整个人都长胖了一圈儿。” 香桃还没接话,江婧娴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我长胖了一圈儿?” 林靖阳忙安慰道:“没有没有,你原先就是太瘦了点儿,现在这样子刚刚好,真的。” 唐妈妈暗地里白了一眼香杏,也笑着接话:“是啊,夫人你别听香杏胡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正正好,说不定还能长个子呢,多吃点儿没事儿的。” 江婧娴将信将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好像是有点儿胖了啊,肚子都鼓起来了。林靖阳看她那有点儿小吃惊,有点儿小担心,还有点儿小郁闷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不是吃胖了,你这是刚吃完饭,肚子鼓起来了,等明天早上睡醒你再摸摸,肯定就不是鼓起来的了。” “真的吗?”江婧娴忍不住问道,林靖阳很肯定的点点头。江婧娴眼珠子转转,没说话,吃了半天,也算是吃饱了。她倒是有心再去外面转转,可大约是到了地方,心情放松了,于是,这几天赶路的疲惫就上来了。 吃饱喝足了,就只想赶紧睡一觉,然后躺在床上睡两天。正好林靖阳也是这打算,于是,叫了热水,两个人分别去洗了澡,准备回房睡觉去。 林靖阳刚躺下,身边江婧娴就摸过来了:“让我摸摸你肚子,看吃圆了没有。” 林靖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感情还记着这回事儿呢,于是,别这一口气,让肚子鼓起来:“当然是圆的,吃太多了。” 江婧娴使劲戳了一下那圆鼓鼓的肚子:“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还吃饱了就鼓起来了,吃八分饱绝对鼓不起来!我肯定是长胖了,不过,既然你没嫌弃,那我就当不知道了,但是以后不能这么吃饭了,要养生,八分饱就好了。” “好,听你的。”林靖阳笑着点头,侧头看她:“婧娴,我们什么时候圆房?” 天高岳父岳母远,完全不用担心被抓包了。虽说,要是使劲忍的话,还是能忍住的,但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娘子,自己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不是忍个一两天啊,也不是隔段时间忍个一两天啊,而是要天天忍着,说不定得忍个三五年,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忍成习惯,再也起不来? “你,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江婧娴本来心里正计划着是不是以后要多动动,赶紧瘦下来呢,猛然听见那么一句,脸色瞬间通红,将被子拽起来,盖住自己小半张脸:“你想了?” “我天天都在想啊。”林靖阳叹气,将人抱在自己怀里,让她感受自己的那个地方,江婧娴脸色更红。 成亲一个月,前三天是亲亲抱抱,后来不光是林靖阳有些不满足,自己也有些好奇,就慢慢的增加了摸摸这一项,反正都已经是夫妻了,以后都绝不会有别人了,早晚那什么的嘛…… 再加上娘亲说过,林大哥正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时候,就算是不能做那种事情,也要时常给些甜头安慰住了他才行。 所以,那个东西,江婧娴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以前,也只是上手摸过,现在,那东西,却是顶在自己的小腹下面,感觉不一样啊! “我,我,我……”江婧娴紧张的都快说不出来话了,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圆滚滚的屁~股:“算了,你年纪还小,那就再等等。” “那个,我明年就十六岁了,过了十六岁生辰好不好?”江婧娴虽然放心了,但看着林靖阳眼里的隐忍,就有些不忍心了:“很快的,还有十个月。” 林靖阳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江婧娴,露出个笑容:“好,还有十个月。” 那笑容太好看,江婧娴一时看得有些呆,趴在林靖阳身上都忘记动弹了,被林靖阳亲的时候,也有些迷迷糊糊。但是那种感觉太美好,迷糊之中,还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她以后,一定得将这个男人牢牢抓住,让他只属于她! ☆、第54章 第二天,林靖阳醒来的时候江婧娴还睡的沉沉的,他也没惊动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穿衣服,然后找了文牒和调令之类的东西,到外面点了几个亲兵,就直奔指挥使衙门。 朝廷地方军队实行的是卫所制,原本按照规定,一府设所,几府设卫,卫在所上,卫设指挥使,统领士兵五千六百人。卫下有千户所,一所一千一百二士兵,千户所下面还有百户所。 但因为怀庆府太大,占地广,又是产粮之地,每年的税粮是全国的大头,又紧挨着京城,所以,怀庆府是独设一卫的,统领的士兵数量并没有变化。 找人打听了指挥使衙门所在地,林靖阳就直奔城西。军营是在城西的,指挥使衙门距离军营很近。 衙门口有士兵守着,见林靖阳他们过来,懒洋洋的抬起手里的长枪做出拦截的动作。林靖阳微微皱眉,他身后的副将孟江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指挥使江大人在吗?我们将军是新上任的指挥使,今天前来交接。” 那两个士兵一听是新来的指挥使,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挺直了腰板,其中一个上前行礼:“请这位将军稍等片刻,小的先进去禀告一声。” 孟江点点头,那士兵立马冲进了衙门。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大踏步走在前面,视线扫了一圈,就定在林靖阳身上了:“这位将军就是新来的指挥使?” 林靖阳点头,翻身下马:“敢问阁下是否是江大人?” 那中年人点点头:“久仰林大人之名,原先我还估摸着,林大人大约明天才会到,没想到,今儿就已经到了。公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林大人请。” 林靖阳微微点头,带着人跟江大人进去。指挥使衙门很大,怎么说也是三品官的衙门,不能太寒酸了,前后总共四进。最前面是演武场和衙门大堂,第二进是兵丁们住的地方,第三进才是书房等办公的地方。后面两进,则是内院范围了。 “因算着林大人估计明天到,所以我的家眷暂时还住在这里,不过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只等今儿咱们一交接,我们就可以搬走了,明天林大人就能住进来了。” 江大人倒是个负责的,一板一眼的给林靖阳介绍这衙门:“怀庆府的知府是个能干的,所以,指挥使衙门并没有太多的事情,每天除了操练兵丁,就是屯田驻防,兵士有军籍,世袭为军,这个想必林大人早就清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 “公文在这儿,军籍,田契,士兵们每年都是自己屯田,收获的粮食,和民籍一样,需要交税,这个需要和知府交接,那部分税粮,是属于咱们这边的,明白吗?” 当兵的都有朝廷发放的粮食补贴,卫所要是没收入,这个开销就没地方出了。所以,税粮很重要。另外,还有平常武器的修补,衣服也得发,户部可不是什么时候都给贴钱的,只有打仗的时候,户部才会大方一些,平常就只能靠指挥使自己想办法。 “军营在西郊,骑兵步兵这个你自己去看,这个是名册。”江大人继续说道,林靖阳大致的扫了一遍,五千多人,有名有姓,都得核实一下。 安稳日子过的久了,兵丁的待遇比较好,就有不少人冒顶军籍,然后冒领军粮俸禄。当然,也有可能是上面的想多拿一笔,文官有文官的贪污办法,武将也有武将的贪污方法。 花费了半天时间,江大人总算是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下午我们就启程回京了,家里比较忙,就没办法招待林大人了,还请林大人见谅。” “无妨,耽误了这么半天,让江大人麻烦了。”林靖阳微微点头,出了门,翻身上马:“多谢江大人指点,江大人也不用着急,我们三天后才搬进来。” 江大人笑了笑,目送林靖阳走人,这才转身去了后院。 林靖阳也没回客栈,而是带着亲兵,直接去了西郊。五千多人的训练场地,军营肯定不会小,所以出了城门没多远,就看见了很大一片空地。 两排房子,帐篷不算多也不算少。军营肯定得经常有人驻守,但军籍又是世袭的,也就是说,大部分都是当地人,白天训练完了,若是轮不到自己值班,就能直接回家了。 午饭是要在军营吃的,那两排房子大约就有一部分是做饭的地方了。 “将军,我瞧着这些士兵,有些懒散啊。”看了一会儿,孟江忍不住皱眉说道:“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就少了几分干劲儿啊?刚才咱们在衙门看见的那两个士兵,我瞧着也是挺没劲儿的。” 陈石头跟着点头:“确实,瞧着这些人,都跟没吃饭一样。而且,这会儿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吧,竟然就不训练了,一个个坐在帐篷里,只等开饭了是吧?” 林靖阳也忍不住皱眉,怀庆府离京城近,代表的意思就是怀庆府距离战场很远。不管是哪边的边疆战争,都轮不到怀庆府这边出兵,除非,是到了朝廷快要灭亡的时候了,被人攻打到家门口了,怀庆府的士兵才能派上用场。 所以,士兵们才一贯懒散。可林靖阳有些无法容忍,他和他的兄弟们,都是真正从战场上回来的,杀过人见过血立过功的,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没个正形的士兵了。 “将军先别着急,这些人落到咱们手上了,还怕没空调~教吗?”王拴住笑嘻嘻的说道,伸手点了点:“到时候,操练的这些人鬼哭狼嚎的,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懒散下去了。” 林靖阳点点头:“不着急,先摸清楚情况再说。走吧,咱们回城。” 几个人调转马头回去,城门口的士兵,是属于知府衙门的,知府衙门连带衙役包括兵房,至少有一百来人。林靖阳特意观察了一下,四个守门的士兵,看上去也是有些无精打采的。 可是,衙门的兵丁怎么能和卫所的兵丁比?一个是有事儿没事儿抓个贼,一个就算是不打仗也要消灭山贼的,功用不一样,要求肯定不能一样啊。 回了客栈,江婧娴已经起床了,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就赶紧端茶倒水:“怎么了?瞧着有些气闷,是交接的不顺利吗?还是之前那个指挥使给你气受了?” “这倒没有,就是觉得,卫所的兵丁有点儿太懒散了。”林靖阳也不隐瞒,拿布巾擦了一把脸,顺势在江婧娴身边坐下:“交接已经完成了,明儿我去见见卫所的其他人,再看看衙门的后院,要是地方差不多,咱们就搬进去,要是地方不太好,这两天咱们先住在客栈,慢慢的找房子住。你想住在哪儿?比较热闹一点儿的地方还是比较安静一点儿的?” “安静一点儿的吧,热闹的话,想看热闹就出门走走吧,坐马车又不算很远。”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估摸着那卫所周围,应该是比较安静的。 林靖阳愣了一下,伸手捏捏她鼻子:“你只说自己想要住哪儿就行了,不用委屈自己,我每天去衙门可以骑马去,并不费劲儿。” “就安静点儿的,我也不怎么喜欢出门。”林靖阳忍不住笑:“不怎么喜欢出门?” 江婧娴也瞬间想起来了,不出门是因为被娘亲禁足了,出门十次有八次能遇见林靖阳。 “下午咱们在街上转转,你先看看,不急着决定。”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忙点头:“好,马上中午了,你想吃点儿什么?对了,还有件事儿。” 林靖阳挑眉,江婧娴笑着说道:“咱们住进去之前,肯定得先找人将衙门给打扫一下的,就我和香桃她们几个,肯定干不过来,所以,明儿我得找个中人。” 不管是短时间内雇佣,还是打算买人,都要找中人问问的。 林靖阳点头:“我先让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信誉特别好的中人,明天再让人带过来见你。这样吧,我明儿去办事儿,将张大力留下来听你调遣好不好?” “不太好吧,你们都是要干大事儿的,我办一下家长里短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给我留下。”江婧娴忙摆手:“你且放心吧,我还带着有小厮呢。” 林靖阳想了想,家事这方面,江婧娴确实是处理的挺好的,也就不反对了。 两个人稍作休息,就带着人出门了。 午饭还是在客栈吃的,江婧娴倒是想到外面转转买点儿零嘴儿什么的,但林靖阳肯定吃不饱,所以,就先点了两碗面条,林靖阳先垫垫肚子,然后再到街上买小吃。 逛街逛到一半儿,江婧娴忽然想起来个重要问题:“林大哥,你到指挥使衙门交接过了,那就相当于是已经接管了怀庆府的卫所,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见见怀庆府的官员们?” “不着急,我先见见卫所的人。”林靖阳微微挑眉,没想到江婧娴还能想起来这个,伸手揉揉她头发:“过两天,大约会有人给你递帖子什么的,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至于要说什么,你只当咱们是正常的调令,想来富庶的地方享福来了,别的都不要说。” 江婧娴忙点头,很是期待未来的几天,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利,接触官场中的后宅妇人,颇有点儿摩拳擦掌的意思。 ☆、第55章 三天之后,林靖阳带着江婧娴,后面跟着几辆车子,进来指挥使衙门后院。这院子不算是太繁华,朝廷建造的,能精美就很不错了,别妄想什么园林了,只中间有个花园,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还是能搭个戏台子的。 里面没什么家具,朝廷只提供住处,以及前面办公的用具,后面的住宅都是需要自己打理的。上一任的江大人当然不会白白将这些东西留下来,也幸好江婧娴早先有准备。 但是,她也是没经验,第一次出远门,能想着将柜子桌椅一类的东西搬过来就行了,架子床多宝阁却是没带。没办法,总不能晚上不睡觉,只能先将就着买了一张普通的床。 宅院早就打扫好了,林靖阳找了几个士兵将东西都搬进来之前江婧娴找了中人,雇佣了几个短时工,一天功夫,将后宅收拾的能够住人了。 “夫人,我今儿带来几个人,您瞧瞧,有看中的就直接留下。”第二天,约好的中人就又上门了,带来一群人,有水灵灵的小姑娘,也有三四十的婆子,还有拖家带口的。 “这些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么是家里兄弟太多娶不上媳妇,所以被家里卖了的,要么是家里太穷吃不上饭,这几个呢,是愿意卖终身的,这两个是只打算签十年,将来还想自赎的……” 中人口齿伶俐,将带来的人一一都介绍了一遍:“大多是周围的城镇的,咱们府城比较繁华,卖身的倒是不太多,这个,是孟县的,这两个是和县的,这一家子是合水湾的,原先也是好人家,只是得罪了乡里的恶霸,被人砸了房屋,没办法才出来讨生活的。” 恶霸这种事情,不太好管,因为本朝有律令,当父母官的不许是本地人,他们本身就对这些恶霸不太了解,又有衙役等都是世袭的,一个不好就牵连一片。 倒也不是说为官不清廉什么的,但苦主不上报,县官也不好管。可苦主上报了,砸了房子什么的,顶多是赔钱了事儿,最多关个三五年,三五年后再出来,那又和你们家杠上了。 况且恶霸还通常不是一个人,往往是进去一个,剩下一堆报复的,就算是碍于官府不敢做出什么打人的事情来,但天天往你们家门口泼粪,谁能受得了? 江婧娴点点头,买人的事情,她早就盘算过。首先,厨房得要两个婆子,主厨肯定不能是本地人,临来之前,她将家里的那三个挑了两个带过来。 另外,打扫院子的得要六个,采买上要三个,前面有士兵看门,但后院守门的婆子也要六个,轮班替换。跑腿的小厮也要两个,这个倒是不需要太多,他们从京城过来还带着有两个呢。 至于丫鬟,江婧娴盘算了一下,只要了一个。她身边有香桃香杏,还有唐妈妈的女儿阿珠。不管是前面书房还是后面书房,江婧娴都没打算放丫鬟,书房机密,能进去的肯定只能是心腹之人,刚买的人,怎么能算是心腹之人? 这样算下来,还是需要婆子更多。可多数穷的吃不起饭的家里,卖的都是女孩子,这就有点儿不好办了。和中人说了一下,中人忍不住笑道:“夫人是想多买几个婆子?这个也简单的很,我这里确实是有好些个,有个是家里男人死了,因为没留下孩子,所以被婆家给卖了……” 江婧娴忍不住打断她:“娘家没人管吗?” “嗨,娘家爹娘死了,兄嫂有钱拿就高兴了,哪儿管那么多?”中人笑道:“还有个是家里男人好赌,赔钱了,所以就将媳妇给卖了……这年头,不光是卖孩子的,嫁了人的女的,也常被人卖来卖去的。夫人要几个?我现在让人去叫,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就要八个。”剩下的,用丫鬟替补上也行。 那中人果然很快就又叫了人过来,江婧娴想着在家的时候二夫人教给的,买人首先看眼神,眼神清明才可以。然后看自身打扮,不管穿的衣服多少补丁,衣料好不好,只要干净就行。接着看手掌,细皮嫩肉的肯定不能要。 折腾了大半天,江婧娴才挑中了几个。有一大半是签了死契的,就比如那个被婆家卖掉的和被赌棍相公卖掉的,剩下的几个则是签了活契,总共十年。 等中人走了,江婧娴才开始吩咐:“你们两个,去厨房帮忙,刚才你们自己说的,做饭比较擅长,晚饭就由你们动手,李妈妈,你们且看看,若是有拿手的,就记上,若是没有拿手的,日后就给你们打个下手就行了。” “你们几个,分成三批,轮流守门。”守门这事儿比较轻巧,江婧娴给定的月俸就不高。 安排到最后,忽然才发现,自己还是有疏忽了。首先,针线房没有,难道以后要穿新衣服,只能去买?或者自己动手做?然后,茶水房没有,客人来了总不能自己去煮茶吧? 小厮虽然够用,但车马房什么的,也缺人,总不能让士兵来自家当下人吧? 林靖阳一回来,就将江婧娴一脸郁闷的坐在屋子里不出声,等问明白了,就忍不住笑:“咱们家家底薄,又不是那种世家大族,什么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就咱们两个自己的衣服,直接让布庄订做不也行吗?又不是没钱,只是暂时不需要针线房而已。”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今天买的几个人,卖身契我瞧瞧,明天我让人去查查。” 江婧娴忙点头,将卖身契都拿出来交给林靖阳。她可没忘记,现在夺嫡那么厉害,指不定就有谁想往自家安插个人手呢,得早些查清楚了比较好。 “今儿见了卫所的其他人?”给林靖阳倒了一杯茶,江婧娴笑眯眯的问道,林靖阳点点头:“见了,原先的江大人,有点儿太过于……得过且过了。” 一半的原因是想着打仗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轮到怀庆府,另一半的原因,大约是想明哲保身,不愿意参与夺嫡,所以,卫所的士兵,能不培养就不培养,一个个懒散的除了会晒太阳,就没别的本事了。 林靖阳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他既然是答应了六皇子要查怀庆府的官场,那手底下没人肯定不行,所以,收服卫所很有必要。可卫所也不是只有一个指挥使的,下面还有副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若非是林靖阳忽然从京城过来,指不定下一任指挥使就是从下面这些人里面提拔的。 所以,要收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收拢的话,就得拿出真本事,就得将手底下的兵训练好,可训练好了,是不是又会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呢? 林靖阳皱皱眉,忽然又想到,既然他现在也算是六皇子的人了……不对,上次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给六皇子办事儿是可以的,揪出蛀虫是应该做的事情,可为国为民的事情,为什么到了六皇子嘴里,就成了为他做事儿? “为我做事儿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了!” “林将军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了林将军的一片心!” “林将军放心,不管事成不成,你都是我要罩着的人!” 多么信誓旦旦,可是,自己是不是就只答应了为他查明案件,没有说已经投靠了他,以后都为他做事儿? 使劲揉揉自己脸颊,所以,自己其实是被忽悠了,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到现在才想清楚?自己一向自诩聪明,万事心中有数,其实内里就是个蠢货? “林大哥?”江婧娴有些惊讶,忍不住拍拍他胳膊:“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难办的事情来了?和我说说,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我在想,那位王爷,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耿直的。”林靖阳深吸一口气,都怪自己反应慢,现在上了贼船,还能下来吗?再慢慢疏远六皇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是皇子。不是菜市场的货物,任由你挑选,选完了不满意还能退货! 江婧娴眨眨眼,伸手比划了一下——六? 林靖阳点点头,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既然六皇子不是那么耿直,也有些小心眼,那是不是说明,其实胜算也是有的?之前他还有点儿担心,太耿直的人,只适合当忠臣。 “若是他能活的好好的,希望还是挺大的。”江婧娴忍不住说道,叹气:“就怕他手握兵权,被上面联手给收拾了。” 林靖阳忍不住微微挑眉,联合起来?也得,万一真联合起来了,那也不是好对付的,不如先想办法,让他们再也联合不起来? 不不不,想太远,目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考虑要不要整顿怀庆府的卫所,要整顿的话,目标是什么,普通士兵还是可以重用的士兵,或者是精英。 同时,调查怀庆府的官场,要从哪儿入手。 ☆、第56章 按照惯例,某个团体,要是来了新人,作为团体的领头羊,是应该办个宴会迎接一下新人的。所以,隔了三天,知府的夫人就送来了请帖。 江婧娴有些小紧张,以前不是没见过官夫人,但那时候,都是祖母,或者大伯母,或者娘亲带头的,自己只需要见到长辈的时候面露微笑,点头,或者摇头,说两句自己在家都做些什么就可以了。 可现在,她是当家主母了。她的脸面,即是林家的脸面。她的尊荣,就是林靖阳的地位。她的言行,就是林靖阳的言行。她不再是一个只要等着被长辈夸奖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家庭的主母了。 这种感觉很负责,紧张肯定是有的,说错话丢脸是小事儿,万一泄露了林大哥的什么秘密,那才是要命的事儿。当然,兴奋也是有的,小孩子从来都是盼着长大的,偷穿娘亲衣裙的事情她也干过的。 前一天晚上,她就开始折腾,将箱子打开,衣服一件件摊在床上:“林大哥,你觉得这一件如何?会不会看起来显得年龄太小?这件呢?会不会看着有装大人的感觉?这件呢?颜色会不会太素淡了?这件呢?会不会太老气了?” 林靖阳正在看公文,他之前已经做好决定了,在其位谋其政,不是给谁办事儿的问题,而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不管看谁看得上或者是看不上,不想被利用,就只能自己更强大。 “唔,你年纪本身就不大,所以没必要穿的太老气了。”林靖阳扫了一眼床上堆积的衣服,伸手随便点了点:“我瞧着那身就不错,你试试看。” 江婧娴犹豫:“虽然我年纪小,但好歹我也算是当家主母了,穿这样,会让人看轻的。” “没必要让人觉得你很……”林靖阳手指在下巴上刮了刮:“很能干,咱们家本来也就没多少事情,你只要会算账,会指使人就行了,不听话的下人直接发卖了,用气势镇压的,以后说不定还会反弹。” 江婧娴顿了断,恍然大悟:“我和你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家里的下人,我自会管理的,不听话的不管是罚月俸还是发卖掉,你都不用担心的,我是说,会不会让知府夫人看轻了我?” “你也说了,她是知府夫人,你现在却是指挥使夫人,她相公是三品的,你相公却是三品的,她有什么资格看轻你?”上府的知府都是正三品的,林靖阳和李源道地位相当,江婧娴的诰命也下来了,和李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李夫人凭什么看不起江婧娴? 林靖阳说的简单粗暴,江婧娴虽然有些不太认同,但心里的紧张,还真是减少了很多。就是啊,大家地位一样,不过是年龄不同而已,她可以笑话……不对,为什么年轻就要被人笑话? 江婧娴拍拍额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看你的东西吧。” 说着,扬声喊了香桃:“咱们先试试这个,你把我的首饰盒拿出来,咱们就稳重端庄点就可以了,不用太端着了,也不要太活泼了。” 既然是洗尘宴,也别穿的太素淡了。江婧娴选的是一身妃色的衣服,香桃想了想,就挑了白玉的首饰:“夫人觉得这个搭配着怎么样?” 江婧娴凑到镜子前看了看,摇头:“簪子有点儿眼色太淡了些。” “碧玉的有些太沉。”香桃说了一声,又在盒子里翻找了一下,白珍珠的,粉珍珠的,金的,银的,一个个试过去,最后还是林靖阳抽空看了一眼,给出建议:“那个彩色琉璃的不错。” “那好,就这个了。”江婧娴也觉得这一套不错,拍板定下。剩下的一系列小东西,比如香囊一类的,则是香桃自己决定,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就行了。 “你觉得,明天可能会有那些人到场?”江婧娴凑到林靖阳身边,林靖阳索性将手里的公文放到一边,抬手揽住江婧娴的腰,微微用力,就将人直接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了:“应该都会去,府城就这么大,咱们也已经来好几天了,就是观望,也应该出来打个招呼了。” “昨儿李源道已经给我下过帖子了,同样是明天,百味楼洗尘接风。”林靖阳笑了一下说道,江婧娴眼睛立马就瞪大了:“我怎么不知道?” “帖子在外书房呢。”江婧娴有些着急:“那你明天穿什么衣服过去?早点儿和我说,我刚才也帮你选好了啊。” 林靖阳哭笑不得:“大男人家的,何必讲究那些?我穿官服就行了。” 武将是有两套官服的,一套是上战场用的盔甲,一套是上朝用的丝绸衣服。 江婧娴一拍手:“对啊,你可以穿官服嘛,既然是洗尘接风,又是官场上的事情,没有私底下的交情,穿官服是最好了。” 见她反应过来,林靖阳就侧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嗯,你明天要小心些,我估计着,李夫人可能会给你个下马威。” 江婧娴瞪大眼睛,林靖阳就解释了一下:“一山不容二虎,虽然文武不相干,但同在一个地盘,谁都不会希望有个和自己地位相同的人在身边牵制着,李源道是个很油滑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连任怀庆府知府。我在外面是不会有事儿的,可后宅这方面,可就不一定了。” 江婧娴微微蹙眉,想了想,认真点头:“我明白的,要想对付你,在外面,他是插不上手的。”就好像林靖阳没办法插手怀庆府的政事一样,李源道同样没办法插手卫所的事情。 可想要牵制对手,也就两个办法,一个是凭借自身实力让对方屈服,另一个就是给对方找点儿事情做。前者已经说过了,两个人都没办法插手对方的事情,地位平等,这个办法不太可能。 所以,李源道最有可能就是让林靖阳的内宅混乱一些。 “下马威嘛,一向就那么几种,要么是让大家都觉得我是个粗俗不堪不能结交的人,要么就是用我不擅长的事情来打压我,让我自己自卑难受。”毕竟,男人不在场,想送个丫鬟什么的,也不是件儿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反正,估计你以后也是不会和李源道好好相处的,我也没必要太给她留面子是不是?”江婧娴笑眯眯的伸手在林靖阳的脸上摸了一把:“要是她客客气气的呢,我也就客客气气的,要是她不客气呢,我也不会太客气了,你不用担心我。” “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外面的事情。”林靖阳笑了一下:“总之,不让你自己吃亏就行了。” 江婧娴使劲点头:“我知道的,你也要注意一些,喝酒的时候更要注意,可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回头给我领回来一个妹妹什么的。” 林靖阳脸色有些发窘,忍不住伸手在江婧娴胸前摸了一把:“放心,我心里可是只有你的。” 江婧娴瞬间脸红:“还有人在呢?” “哪儿有人?”林靖阳忍不住笑,早在他将江婧娴抱起来的时候,香桃那丫头就很有眼色的自己跑掉了,还没忘记将床上的那一堆衣服都给抱走,实在是知情识趣,好丫头一个,明天一定要奖励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起身,江婧娴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赶紧伸手搂住林靖阳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来。林靖阳毫不费力的抱着人直接走到床边,十分温柔的弯腰,将臂弯里的人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低头。 双手撑在床上,江婧娴则是抱着林靖阳的脖子,吊着身子,仰头,接受来自上方的亲吻。 第二天一早,林靖阳先起床,到外面衙门晃一圈,交代了陈石头他们几件事情,一起到军营去转了一圈,回来和江婧娴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了百味楼。 小二领着人直接去了包间门口,李源道坐在正位,右边有几个同样穿官服的人。看见林靖阳进来,李源道率先起身:“林将军来了,快快进来。虽然本官早几日就知道林将军到了卫所,但想着林将军还要进行交接,估计公务繁忙,就没敢打扰。” “估计着林将军已经交接完了,这才敢让人送了帖子,以后咱们就一处为官了,还要请林将军多多指教。”李源道笑着说道,林靖阳一张脸没什么表情:“指教不敢,我初来乍到,不如李大人对此地熟悉,应当是我说,请李大人以后多多指教。” 李源道哈哈大笑:“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一声了,林将军也不用客气,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只管来找我就是了。咱们同朝为官,俱都是为皇上效力,为国为民,本官定会照应林将军的。” 林靖阳捧拳:“承蒙关照了,林某可记住李大人这句话了,以后若是林某找的勤快了,还望李大人别和林某计较。” “哈哈哈,不会不会,林将军尽管来。来来来,咱们也别光顾着说话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咱们怀庆府的官员。”李源道笑哈哈的伸手在林靖阳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认认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只管吩咐他们。” 说着,脸上露出些疑惑:“林将军怎的没将卫所的那些人带过来?大家即是同僚,也应当互相见见的。是林将军没通知,还是那些人不愿意来?” ☆、第57章 不等林靖阳说话,李源道就又说道:“这可是太不像话了,林将军初来乍到,他们好歹也得表示一下才行,竟然连这接风宴都不愿意,着实有些过分了,林将军若是不嫌弃,我这就让人去将他们叫过来,我给你出口气?” 卫所的人都是林靖阳的属下,归林靖阳管,现在李源道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太不给面子了。摆明了是个下马威,旁边也有人应和:“是啊,林将军可不用客气,这手底下谁要是不听话,咱们李大人可以帮忙说说的。” 林靖阳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又看李源道:“李大人多虑了,他们今天来不了,是因为我给他们布置了差事,完成不了,估计今天连回家都不能了,更不要说这接风宴了。” 李源道也不在意,微微笑道:“既然是林将军的吩咐,估计他们肯定是要完成的,那咱们就不说他们了,来来来,林将军请坐,今儿咱们可是要来个不醉不归。” 这边男人们开始喝酒,那边江婧娴也到了知府府上,马车在门口停下,小厮上前拍了门,给出了帖子,那门房仔细核对了一下,赶紧的开了大门,将马车给迎进去了。 一直到了二门,才有婆子过来请她下车,然后是坐轿子进去。知府府上可是比指挥使衙门大多了,李大人一家并非是住在衙门后面的宅子里,而是在衙门后面,另外买了个大宅子,五进的,比指挥使整个衙门都大。 轿子又走了一段儿,这才停下来,有年轻的婆子笑道:“林夫人可来了,我们夫人正念叨着林夫人呢,奴婢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夫家姓刘,林夫人叫我一声刘家的就行了。” “可有谁都到了?”江婧娴微微点头,随意问道,那妇人恭敬的伸手,扶着江婧娴下来:“还有府丞苏大人家的夫人,同知何大人的夫人,通判曹大人家的夫人,等会儿林夫人进去了,我家夫人自会为夫人介绍的。” 江婧娴点点头,跟着人进门,香桃香杏寸步不离的跟着,唐妈妈是在外面马车上等着。 “这就是林夫人了吧?真是人比花娇,哎哟哟,我们这下子可都被比下去了,让你们平常得意,这下子来了个更水润的妹妹,我瞧着都心痒痒呢。”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爽朗的笑声,一抬头,一个穿着水红色衣服的夫人坐在左下手,正看着她笑,刚才说话的也是她。江婧娴可是做过功课的,今儿这宴会,能来的人不算太多。除了李夫人,身上诰命最高的就是府丞苏大人的夫人了,这左边位尊,想来这位,就是苏夫人了。 果然,下一刻,坐在正位的女人就笑道:“你可别吓着了林夫人,林夫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苏夫人,这个是何夫人,这个是曹夫人。” 顿了顿,又对那几个笑道:“林夫人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林夫人?可是刚来的指挥使林将军的夫人?”何夫人笑着问道,苏夫人也跟着笑:“既然是新来的妹妹,那必定是指挥使林将军的夫人了,咱们府城,最近可就只来了这么一个新人。来来来,林夫人请坐。” 江婧娴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看样子是个爽快的,听声音是个豪气的,结果却是个小家子气的。一般来说,不敢是什么宴会,都是要按照地位高低来坐的。 那怕今儿李夫人的诰命最高,可若是来个诰命更高的,李夫人连主位都得让出去。之前就说了,现在她们几个的座位,李夫人是主位,左边第一个是苏夫人,右边第一个是何夫人,然后是曹夫人。 指挥使是正三品,因为怀庆府是上府,所以这个知府也是三品。可李夫人是占了个主人的身份,主位当然只能是李夫人的。可再往下,就是江婧娴了。 苏夫人说话倒是好听,一叠声的让坐,可她偏偏却占着左边第一个位置不动。若是脸皮薄点儿的,说不定就要落座了,这坐下不要紧,脸面却是要被人踩一脚的。 李夫人不出声,只端着茶杯笑,何夫人低头看手里的帕子,曹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江婧娴,等她反应。 苏夫人又催了一句:“林夫人不用客气,快快入座吧。” 想过会有下马威,倒是没想到,这一进门,就直接是个下马威。江婧娴站着没动,看了看李夫人:“多谢苏夫人好心了,只是我瞧着,这屋里的椅子有些不太够,既然李夫人家没多余的椅子了,我想着,这坐就免了吧,正好,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来这儿不过是想认识认识几位夫人,也免得日后见面不相识,人已经见过了,那我就……” 没等她说完,李夫人就连忙笑道:“林夫人且等等,是我疏忽了,竟是忘记让人多添置一张椅子了。” 苏夫人是她这边的,总不好让苏夫人起身让位,那样苏夫人可就是丢脸丢到家了,所以,只能是再添加一张椅子,正好安排在苏夫人的前面。 “我原想着,林夫人估计来的不会有那么快,正巧我和苏妹妹多日未见,就想亲近亲近,这才忘了让人添置一把椅子,还请林夫人别见怪。” 李夫人笑着说道,苏夫人表情未变,仍然是一脸笑容:“哎呀,也是我的错,竟是没瞧见这儿少了一张椅子,林夫人大人大量,可别为了这一张椅子就记怪我啊。” 江婧娴笑了笑:“自然不会为了一张椅子,李夫人和苏夫人姐妹情深,倒是让我没想到呢。” 其实说起来,文官和武将之间的争抢倒是没那么多,再争也不过是税粮多少的问题,可同样是文官,同一个地盘,这争抢,可就更严重了。 知府和府丞,一个正三品,一个正四品,知府能管的,府丞也能管,府丞能做的,知府更能做。李夫人和苏夫人竟然还能姐妹情深,这不得不说,反常的很呢。 倒是李夫人反应更快:“哎,他们男人家的事情,咱们身为女人,也不好过问,这整日里在家呆着,就想着找人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这地儿啊,我也就只能和苏妹妹她们聚一聚了。林夫人以后就知道了。” 江婧娴笑了笑,何夫人笑着开口:“林夫人这衣服别致的很,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款式吗?我们也是好些年没回京了,竟是不知道京城的人都喜欢什么了。” “这是八瓣裙?我还记得,我当年离京的时候,京城里是正流行十二瓣裙呢。”曹夫人也笑着说道,李夫人微微挑眉:“说起来,我还有好几条新裙子,都没上身,都是十二服的呢。现下倒是流行八服的了,那裙子,又要穿不出来了。” “这有什么,不管八服还是十二服,其实还是要看上身怎么样的,只要好看,管她流行不流行呢。”苏夫人也笑道:“我还有一条十六服的裙子呢,瞧瞧,今儿正好穿来了,你们觉得如何?” 江婧娴低头看了看,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太花了,上面的几乎遍满了刺绣。不过,也是苏夫人本身就美艳动人,要不然,还真压不住这裙子。 曹夫人和何夫人自然是一叠声的夸奖,乐的苏夫人合不拢嘴,手心摸了摸脸颊,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李夫人也忍不住笑:“你这人啊,就争这点儿夸奖了,要我说,你现在都是嫁人的妇人了,何必在意这个?” “女为悦己者容,我长的好看,我为什么不能骄傲一些?”苏夫人挑眉说道,转头看江婧娴:“我瞧着林夫人长的也挺好看,水嫩嫩的,林夫人想不想别人夸赞你?” 江婧娴笑道:“这倒是无所谓,我家相公娶我也不是为了我的容貌,不管好不好看,只要他喜欢看就行了。” 李夫人哈哈大笑:“好个不害臊的,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倒是苏夫人,一脸恍然大悟:“还是林夫人是聪明人,别人的夸奖都是虚的,只要自家相公喜欢就行,这才是女为悦己者容呢,之前还是我想错了。” “苏夫人想的也没错,被人夸奖几句,心情好,谁会不喜欢?”江婧娴笑着说道,就算是没圆房又怎么样?不就说点儿亲密的话吗?谁不会一样! “我瞧着苏夫人的这个镯子挺好看,苏夫人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就摸了五六次,可是苏大人送给苏夫人的?”江婧娴笑着问道,苏夫人脸色微红:“你猜对了,那人千儿八百年难得送我一件礼物,也就前几天我生辰,送了我一套,我喜欢的紧,就随身带着了。” 说着,微微挑眉:“林夫人和林将军新婚没多久,想必林将军十分喜爱林夫人,这送的礼物,也定然是数不清的吧?林夫人要不要让我们见识见识?” 这算是来打探夫妻感情的?江婧娴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今儿还真巧,我戴的这一套,就是我们家将军送的,我也是特别喜欢,平常都不带,只出门做客了,或者是有什么大事儿要打扮了,才拿出来戴戴的。” 何夫人笑道:“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这是不是京城新出的一套琉璃首饰?都快卖到天价了,比金子都贵重呢,林将军对林夫人可真是一片情深。” 李夫人笑的就有几分意味深长了:“价比黄金?那可真是够贵重的。” ☆、第58章 琉璃的价钱确实不低,尤其是色彩比较好的,能自然形成寓意比较好的图案的,更是千金难求。只是,那是前朝的前朝的事情了,那会儿琉璃的制法是捏在皇族手里的,上好的琉璃,比上好的玉器都要珍贵。可到了本朝,民间已经有了制造琉璃的厂子,琉璃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何夫人这话说的有点儿意思,江婧娴也只点头:“倒不是价钱多少,只是我家将军的一片心意,在我心里,自然是十分贵重的,别光说我,我来之前可就听说了,李大人和李夫人十分恩爱,想必李夫人身上的首饰,也有不少是李大人亲自买回来的吧?” 李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苏夫人倒是笑道:“那是自然,李姐姐可李大人可是咱们怀庆府出了名儿的恩爱夫妻的。说起来,我长这么大,就没去过京城,京城有什么好玩儿的,林夫人你给我讲讲?” “李夫人是京城人士,想来比我知道的更多吧?”江婧娴也笑道,李夫人摆摆手:“我虽然是京城人,但自从跟着我家夫君来了怀庆府,就有很长时间没回去过了,京城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可是半点儿都不知道的,林夫人就说说吧,这会儿吃饭还早,咱们多聊聊天。” “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当闺女的时候不怎么出门,这刚嫁人就出了京城,我知道的还真不多。”江婧娴很客气的说道,何夫人忙问道:“我们也不问别的,就说京城哪家金楼做的首饰最好,哪家的衣服样式最新,哪家的胭脂水粉用着最好。” 曹夫人接话:“这个我倒是不太喜欢听,怀庆也有这样的金楼和铺子,再者,咱们自家,谁没有几匹特别好的布料?我就是想听听,谁家的园子最好看,哪家的夫人最好客,你当闺女的时候,都去过哪家的宴会?” 苏夫人一拍手:“对对对,就说这个,其实我也是挺喜欢问这个的,我啊,现在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小姑娘聚会的事情了,感觉自己还是当年的小姑娘一样。” 李夫人也笑着点头:“那林夫人就给我们说说这个?” 江婧娴微微挑眉,总算是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了,不就是想打探京城的局势吗?她自己算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又嫁的是林靖阳这样的将军,不管是出门前还是出门后,来往的人家都是知道的。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先被给了个下马威,接着被夸赞了首饰和衣服,然后又被问京城的情况,怕是为了炫耀,也要多说几句的。只是她江婧娴能是一般的小姑娘吗? 抿了抿唇,江婧娴笑道:“若说这园子,自然是梅山道人的园子了,京城最有名的园子,尤其到了冬天,那梅林,漂亮的夺人心魄,看一次就能记一辈子,我尤其喜欢红梅林子,不过,白梅也是很多人喜欢的。” 梅山道人是个号,真人是前朝的某个隐士,一辈子喜欢栽种梅花,后来因为给皇上出了个好良策,所以皇上特意赏赐他一块儿地,方便他种梅花。 整个梅园,除了梅花树,就只剩下几个亭子,几个茅草屋了,连个走廊都没有,好看是真的,尤其是到了冬天,找个亭子挂上布帘,生个小火炉,温上两碗酒,要么是兄弟几个,要么是几个小姐妹,在一处喝两口酒,吃些自己烤的肉,别提多惬意了,那诗情画意,再来个吟诗作对,逍遥自在的就成了世外高人了。 但天寒地冻,就算是挂了帘子生了火炉,该冷还是冷,万一雪化了,地上一片泥泞,一脚下去说不定还能踩着一块儿冰,摔个大马趴,美景也不是好看的。 所以,真有那娇生惯养的,也都是在自家赏赏梅就行了。 江婧娴说起这个地方,李夫人和苏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就微微有些皱眉了,去那儿的多是没钱去更好的地方的,再说,大家闺秀去那样的地方,也多是让人围着,别人看不见,也看不见别人,有什么好说的? “梅园我也是听过的。”曹夫人机灵,赶忙接话:“我还听说,京城的人都喜欢种梅花,除了梅园,还有谁家的梅花比较好看?” 何夫人微微笑道:“有没有个什么排名?就好像咱们怀庆府,有个县城不是产菊花吗?每年都有个菊花会,谁家的菊花更好看,排个头名,官府都有奖励呢。” “这个啊,还真有。”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曹夫人机灵是机灵了,但最是不会隐瞒自己的表情的,当即眼睛就亮了一下:“真的?那谁家的最好?” “当然是皇宫里的最好啊。”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李夫人也不是蠢人,见江婧娴笑的这样开心,就估摸着说,说不定这江婧娴是看出她们的用意了,这才七扯八扯的,就是不往正题上说。 只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能猜出来自己想要知道什么,该不会是误打误撞吧?或者说,是自己想多了? 正想着,就听苏夫人问道:“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梅花的,太寡淡了些,我喜欢牡丹一类的,雍容华贵,林夫人你在京城,想必见过不少牡丹吧?” 因着有武则天下令让牡丹花开的典故,富贵人家尤其喜欢养几株牡丹,普通的还不要,多是养一些特别珍贵的品种。 “我听说户部姚大人家有一株姚黄,是不是真的?有谁家有魏紫吗?”苏夫人笑盈盈的问道,江婧娴端着茶杯考虑了一下,户部姚大人,和二皇子的外家结了姻亲,算是二皇子的人。 摇了摇头:“我倒是没见过,听说那株牡丹是姚老太太的的心爱之物,轻易不让人看,我就算是去过姚家,以我的身份,也不好提出看一下那牡丹。” “至于魏紫,我倒是听说,三王爷家有一株,是郡主的心爱之物,皇后娘娘赏赐的,京城的人都知道呢。”江婧娴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只是,我和郡主少有来往,郡主又性情耿直,不是自己的朋友就不给看,我也无缘一见。” 这会儿就是苏夫人也瞧出来了,江婧娴说了半天,半点儿有用的都没有。和这个不亲近,和那个没来往,难道林靖阳当真是孤臣不行? 可是,背后若是没有靠山,怎么就能到了怀庆府当指挥使?上府都是大富大贵之地,怀庆府,江南,这样富的流油的地方,呆个两三年,那身家就能翻一番了,谁不想来?林靖阳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子,怎么能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难不成,是因为江婧娴年纪小,林靖阳不放心,所以这些话就从来没透漏过?说不定真是这样啊,江婧娴才过门多久啊,林靖阳又是二十多的青壮年了,这样的小丫头,能伺候的了林靖阳吗? 夫妻之间,只要关系比较亲密,都是比较好套话的,江婧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林靖阳没说过了。可是之前看江婧娴的打扮,还有说的那些话,夫妻俩不像是关系不亲密的。 掏不出来话,李夫人也觉得有点儿没意思了:“这会儿也快到用午饭的时候了,为了给林夫人接风,我可是一早就让人开始准备了,都是咱们怀庆府的特色饭菜,和京城的很是不一样,林夫人若是吃不惯,等会儿可不要客气,只管和我说,我之前也让人准备了京城那边的口味,咱们换一下就行了。” 江婧娴忙笑道:“我这两天也尝了些怀庆府的特色饭菜,觉得味道还是挺好的,虽说和京城那边不太一样,但也别有一种滋味,多谢李夫人费心了。” 曹夫人还有些不死心:“京城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林夫人不如给我们讲讲,哪家酒楼的厨子最好,等将来我去了京城,也不用自己慢慢的琢磨了。” “说起味道最好的酒楼,那自然是醉香居了,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饭菜,做的特别入味,那香的,能让人将舌头都给吞下去。”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见李夫人虽然说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人却没起身,还是在那儿坐着,就知道这些人有些不死心,于是就使劲的忽悠。 “不过,我也就去了那么一两次,更多时候,还是我们家将军从那边买了饭菜给我送过去。”江婧娴笑着说道:“另外还有天香楼,他们家的饭菜也是特别好的,就是味道太浓,我有些不太喜欢。” 何夫人叹口气:“现在好的厨子,都是被人给挖到自己府里去了,像是那些高门大户,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菜,说起这个,林夫人你觉得哪家的最好?” 和曹夫人比起来,何夫人问的就更直白了些,江婧娴摸摸下巴,这是将自己当傻瓜看了?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祖籍不一样,口味不同,这厨子也是不一样的,但是但凡办宴会,肯定是要面面俱到,什么口味都要有的,我还真说不准谁家有特色菜。” 苏夫人撇撇嘴:“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从京城来的了。” 哟,激将法上场了,江婧娴赶紧适时的露出一抹羞色:“只听口音的话,那确实是从京城来的,不过说起京城的什么特点来,我还真不知道,往常随着祖母她们出门,也多是找几个小姐妹说说话聊聊天,饭菜好不好吃之类的,倒不是最在乎的。” 苏夫人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太好了,这是说自己一群人光想着吃? “其实,咱们女人家,除了管家理事,平常也没别的什么事情了,要么是讨论一下首饰衣服,要么是说说点心饭菜,一天也就过去了。”李夫人出来打圆场:“婧娴不在意这吃的方面,那平常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可是和小姐妹们一起讨论谁家的首饰最好?谁家的衣服最好?” “偶尔如此,多是自己在家写写字看看书什么的,或者就是做做女红。”江婧娴笑着说道,不想继续绕圈子了,要说自己喜欢讨论首饰,她们肯定又要问京城哪家夫人最会打扮了。 果然,说自己不怎么出门,几个人就没什么要问的了。李夫人这才起身,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一起去用饭。 说是准备的怀庆府的特色菜,果然就是特色菜,也好在江婧娴并不挑食,反而觉得挺新奇的,吃了不少。李夫人笑道:“合该你和林将军到咱们怀庆府呢,看来这饭菜是很合你的口味了,你们夫妻刚到怀庆府,我估计着,这府里的厨子还是从京城带的,不如我就将这个厨子送给你们了。” 没等江婧娴说话,就又笑道:“也算是我给你们的贺礼,恭贺你们搬到衙门,以后林将军和我们家大人就是同僚了,乔迁之喜,这贺礼就不另外送了。” 何夫人就有些肉痛:“说起这乔迁之喜,你若是不嫌弃,回头我也让人给你送上门,你可不许说不要啊。” 曹夫人接口:“林夫人你赶快应下来,能从咱们何夫人手里拿到礼物,那可真是不容易呢。” 苏夫人也笑着点头:“确实不容易,既然大家都要送,那我也不能落后,我瞧着你身边带着的人不多,是不是刚到这边,还没来得及补充人手?我给你介绍个中人,为人最是老实本分,买卖也从来不遮遮掩掩,你回头就从她那儿买人吧。” 然后说了个名字,比较熟悉,正好是前两天江婧娴买人找的中人。所以,这一招算什么?引起自己的怀疑,将之前买下的人再打发回去,然后换新的? 还是那中人,正好和苏夫人比较熟悉? 李夫人摇头笑道:“你这可是讨巧了,就说个人名算什么贺礼?不行不行,另外换一样。” 苏夫人伸手摸摸下巴:“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想来金银财宝一类的,林夫人是不稀罕的,只林夫人头上的一套首饰,就比得上我全身的首饰了,我这点儿东西,在林夫人面前不够看。” “对了,刚才林夫人说平常在家就是看看书写写字,不如我送林夫人一套书?”苏夫人一拍手笑道,江婧娴赶忙摇头:“可不用你们破费……” 没等她说完,李夫人就拍板决定了:“林夫人可别嫌弃,我们的一番心意,礼轻情意重,你也就别拒绝了,官场上男人们是同僚,咱们后院女人也应该是多亲香亲香的。不过是一个厨子,我还是能送得起的。” 说完一拍手,让人送来了卖身契,李夫人做事绝不会留下话柄,所以这卖身契,不光是那厨子一个人的,还有厨子的家人的,男人的孩子的,一个不少。 那男人是外面买来的,没有家人,倒是省事儿了,要不然,到时候还有什么姻亲,那才是扯不清呢。 江婧娴也不知道,这情况到底是凑巧了还是李夫人早就打算好了的,反正,那一家人的卖身契送过来,谁都和李府没什么联系了,半点儿牵连都没有。 何夫人说她的贺礼等回去了再送,江婧娴再三推辞,却没能打消她的主意,最后也只能随她意了。 吃完饭时间还早,李夫人就说还安排了唱戏,这怀庆府的戏和京城的可大不相同,一定要让江婧娴开开眼界,江婧娴是可有可无的,在家那会儿,她是有些不太喜欢看唱戏的,唱词咿咿呀呀的,还慢,她没那个耐心。 不过,今儿是来消磨时间了,再慢她也能忍受。 李家的花园挺大,有专门的戏台子,对面是个小楼,三楼四周没有墙壁,坐在里面正好能看见戏台,还能看的特别清楚。有丫鬟送来了水果茶点,众人就都坐在里面等开场了。 说起来,不同的地方,哪怕想差就五六天的路程,说话的口音腔调就不相同,这戏剧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京城那边的戏讲究的是个韵味,语言非常的文雅,一句话绕五六个弯儿。怀庆府这边的戏剧呢,语言就比较直白了,唱腔也比较快,江婧娴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全都能听懂,瞬间就来了兴趣。 “喜欢这个?”苏夫人在一边问道,江婧娴点点头:“挺好看的,这场戏叫什么?” “二郎救母。”苏夫人笑着说道,伸手指了指下面,压低声音:“你瞧着那人长的如何?” 江婧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画着妆呢,如何能看清楚?再说,戏子嘛,肯定是长相很不错的,不过,咱们看戏,只要看他唱的好就行了,何必管他长的如何呢?” 苏夫人呵呵笑了两声,侧头看李夫人,李夫人微微摆手:“哎,你们这些个小姑娘,年纪小,自然不在乎,我们这老了的,就喜欢看长的好看的,瞧我身边这小丫鬟,我也都是要选那好看的,水灵灵的,看着就心情好。” 曹夫人一脸手帕交的样子凑到江婧娴身边说话:“这天底下的男人啊,都是一样的,管不住自己的那东西,你得防患于未然,不能让他弄出来孩子。” 江婧娴斜眼看她,所以呢?你们是打算送个漂亮的男人给我家将军? “不过,你现在还年轻,长的又好看,我估计着,你们家将军,这两年肯定是不会有别人的。”曹夫人笑着说道,李夫人也点头:“是啊,咱们都是女人,我呢,比你年长,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到怀庆府,就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也没个说话的人,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将我当亲姐姐,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商量。你们两个刚成亲,我估计着,林将军对你正是黏黏糊糊的时候,你啊,还是抓紧时间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以后也就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 说到最后,也没说要送个什么人帮江婧娴固宠,江婧娴就有些想不明白了,等她们说多了男人的劣根性,这才恍然大悟,所以,这是来挑拨离间了?先在自己心里埋个印象,再等日后爆发出来? 太小看人了,我江婧娴是那种会随便怀疑自家男人的女人吗?就冲林将军能忍这么久,美人在怀都还能忍下去,天天去洗冷水澡,她都更愿意相信自家男人。 于是,李夫人她们再说,江婧娴就不太愿意接话了,只装作专心在看戏的样子。李夫人她们自己觉得,江婧娴大约是将这话放在心里了,要不然,怎么忽然就不愿意说话了呢?明显是心情不好了,也就适可而止了。 接下来,时不时的讲解两句戏里的故事,再劝劝江婧娴多吃点儿瓜果点心,时间就过的比较快了,一场戏唱完,江婧娴赶紧提出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们府上就两个主子,我们家将军又去吃酒了,我若是不回去安排一下,就没人给我们打理了,今儿多谢李夫人招待了,哪天我有空了,就请你们过去吃酒。” “那我可就等着了。”李夫人笑盈盈的说道,苏夫人也笑道:“林将军能娶上你这样的娘子,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了,如此的贤惠,我都自愧不如,那我们也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些。” “好,不用送了,且留步。”出了二门,江婧娴摆摆手,李夫人她们当真停住了脚步。 等上了自家马车,江婧娴才松了一口气,香桃赶紧的给她揉肩膀:“奴婢瞧着夫人端着架子坐那么半天,肯定累的慌了,说起来,那几位夫人当真是能说会道,一句接一句的,奴婢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换了下一句了。” 香杏也过来帮江婧娴揉捏胳膊:“那当然得会说了,要不然,几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没话说,那才是尴尬了,那就是李夫人这个东道主做的不好了,让客人不自在了。” 唐妈妈也凑过来:“夫人累不累?要不要先眯会儿?到家了我再叫你?” 江婧娴点点头:“还真有些累,那我先眯一会儿。”一句话想三遍,心累啊。 ☆、第59章 回到家,林靖阳还没回来,江婧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酒味,刚才喝了两三杯果酒,不醉人,味道还挺好。不过,衣服上沾染了酒味,到底是有些不太舒服,就叫了热水洗了个澡。 趁着林靖阳还没回来,自己坐车的时候又有些犯困,洗完就又趴床上去了,至于晚饭,反正不饿,不吃也行。 可她还睡着呢,唐妈妈就过来了:“李夫人送的那一家人怎么办?” 现在还没撕破脸呢,要是直接将人放着不用,或者是再送人了,再卖掉了,就有点儿太不给知府脸面了,他们夫妻刚到怀庆府,调查李源道的事情,要是打算暗地里进行的。 不管今儿李源道夫妻俩是给了下马威还是出手拉拢了,或者是打探情况了,再或者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反正现在,是不能露出和李家作对的态度来的。 最好了,还要稍微示好一些,让李家能放松警惕,这样才好查找证据。你一上来就表示和李家势不两立,李家肯定要将自己的把柄都藏起来不让你找到的。 可是,她同样不放心李家送来的人。他们是想要搜找李家的证据,李家估计也想打探林靖阳为什么会忽然担任了怀庆府的指挥使一职,也想查查林靖阳是哪边的人。他们没办法往李家安插人手,李家却是光明正大的送来了人,她要敢用,那才是缺心眼呢。 这样一来就比较麻烦了,不能放着,不能送人,不能卖了,不能重用,这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人,要怎么办? “这样吧,就说他们刚过来,给放两天假,先让他们自己安置安置,至于住处,后面的房子你随便挑一个,不远不近就行。”衙门后面有一排房子,都是小院子,一个院子能住两三户人家。唐妈妈一家比较例外,因为是江婧娴最亲近的人了,所以,单独住了一个小院子。 唐妈妈得了命令,就赶紧去安排。江婧娴打个呵欠,正准备继续躺下,香桃又进来了:“何家和苏家,还有曹家,都送了礼物过来,夫人,咱们是收还是不收?收的话,要不要回礼?” “我看看礼单。”江婧娴伸手,香桃忙将礼单递过去,并不算丰厚,相比起来,李夫人送了一家子的卖身契还要更贵一些。但也不算便宜,江婧娴沉思了一下:“要送回礼,比这个低三成就行了,另外,还有李夫人那边,也送回礼过去,比她们的高两成。” 知府的官位比较高,自然这回礼也要丰厚一些。香桃点点头,拿了册子过来:“夫人,您看看,这几样可以吗?” 江婧娴探头随意瞄了一眼,都是他们从京城带过来的,用不上,放着也是白白放着,就点头同意了:“可以,让人送过去吧,至于他们送来的东西,你另外找个册子登记,东西放在西边库房里,不要和咱们的东西弄混了。” 香桃应了一声,出门办事儿去了,江婧娴往后一躺,正打算继续睡觉,香杏又进来了,江婧娴无奈叹气:“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情?” “刚才门房送来了帖子,夫人您看看?”香杏笑嘻嘻的说道,将手里的帖子都递给江婧娴。只翻看了两个,江婧娴就弄明白了,是指挥使下面的官员夫人们送来的,问什么时候方便,她们好上门拜访。 这也算是一种惯例,初来乍到,地位比你高的,你需要亲自上门打招呼,地位比你低的,你就只要等着他们上门就可以了。 她和李夫人的地位差不多,但因为她是刚来的,所以就是她去拜访李夫人,李夫人找了苏夫人等人作陪。李夫人这边拜访过了,就是个信号,代表别人可以上门来了。 “家里也都收拾妥当了,这两天林大哥也说,他也见过那些下属们了。”江婧娴嘟囔道,所以,自己这边也该见见人了:“这样吧,你给她们回帖子,就说,后天我请她们来做客。” 办个宴会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得确定菜单,得安排一天的事情,总不能客人来了,就只干坐着聊天吧?至少了,也得和李夫人弄的一样,下午请个戏班子什么的。 只是,怀庆府哪家的戏班子最好,她还真不知道,若是请个一般的,又太没面子了点儿。传出去,就成了指挥使夫人是个小家子气的,连个戏班子都不愿意请最好的。 所以,得空出一天时间,明天得打听打听。 香杏点头应了:“夫人,其实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家既然不缺点,丫鬟还是多要几个的,你看看,咱们家除了我和香桃姐,还有阿珠妹妹,就没几个丫鬟了,后天都让婆子们端菜上茶,不知道的,还要说您是河东狮呢。” 江婧娴翻个白眼:“河东狮就河东狮吧,自己舒坦就行了,反正咱们家也用不了多么多人,干养着他们不花钱啊?要不然,给你的月例少一半,再养个丫鬟?” 因为自家下人少,江婧娴就特别大方,香桃香杏他们几个的月例,比别人家的丫鬟都多两倍了。 一说起这个,香杏就赶紧捂住荷包:“那不行,算了,反正夫人你也不听我的,其实我倒是觉得,就是光找一些水灵灵的小丫鬟,看着也舒服啊。” “你看着舒服,你家姑爷看着也舒服。”江婧娴没好气的说道,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问道:“什么看着舒服?” “没什么,回来了?”江婧娴翻身坐起来,她算是看出来了,不到晚上,她是别想补觉了。起身拿了帕子递给进门的林靖阳:“擦擦脸,吃饱了吗?” 林靖阳随手在脸上揉了一把,点点头:“还行,饭菜挺合口味的,你那边如何?李夫人好相处吗?” “大约是看我年纪小,所以套话的时候有点儿着急了。”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林靖阳:“喝酒了吗?” “喝了一些。”女人不太好劝酒,所以江婧娴今儿就只是喝了两三杯的果酒,但男人吃饭,不喝酒就没面子,没胆量,不义气,不男人,不可能不喝的。 江婧娴趴在林靖阳身上闻了闻:“好大的酒味儿,肯定喝了不少,要不然,你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也好舒坦些,我让人给你炖醒酒汤。” 林靖阳有些不太愿意:“我不想动。” “动一下嘛,你就泡在浴桶里坐一会儿就行了。”江婧娴有些惊讶,这人,以前可是自制的很,哪儿会像是现在这样,说话像是撒娇一样,还耍赖。 从没见过,简直有些惊喜:“好不好?就泡一刻钟的时间?” 林靖阳微微皱眉:“不想,泡一会儿就犯困,我现在还不想睡觉。”见江婧娴非常嫌弃的拎着他衣服闻了闻,眼皮子就耷拉下来了:“要洗也可以,我有个要求。” 江婧娴挑眉:“什么要求?”胆儿肥了啊,洗个澡还要有要求! “你帮我洗。”林靖阳迅速说道,江婧娴嘴巴动了动,脸色通红,伸手捏林靖阳的脸颊:“你喝多了?” “没多,就那么一点儿,怎么能算多?”林靖阳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捏住江婧娴的手心:“你陪我一起洗?我保证,我肯定不会做什么的,好不好?一起?” 江婧娴有些犹豫,林靖阳索性张手将人抱在怀里:“那你可以不洗,你帮我洗好不好?” “好吧,我帮你洗。”江婧娴点头,那什么,圣人都还说了呢,食色性也,自家相公,为什么不好意思看?再说,又不是没看过,不仅看过,还摸过呢,害羞什么? 夫妻两个去了隔壁房间,浴桶里已经被倒满了热水,江婧娴伸手摸了一下,温度刚刚好,招手:“来,可以洗了。” 林靖阳站着不动:“你帮我脱衣服。”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所以,其实是想要自己伺候他,而不是想要烘托一下气氛,然后暧昧暧昧? 不过,既然进来了,伺候就伺候吧,就当是给点儿甜头了,以后必定加倍讨回来。于是,慢悠悠的过去,伸手帮林靖阳解扣子。只是,林靖阳本身就高高壮壮的,江婧娴才刚及笄,两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林靖阳仰着脖子等伺候,江婧娴解开两个扣子就觉得胳膊累了:“你太高了,蹲下来。” 林靖阳看了看他,双腿分开,微微下蹲,江婧娴的胳膊往下垂了,这才觉得满意,继续,林靖阳伸手扶着江婧娴的腰,手心在后腰上摩挲摩挲再摩挲。 江婧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笑道:“你别摸了,痒死了。” 林靖阳也跟着笑,脑袋稍微往前一点儿,就亲上了江婧娴的额头。江婧娴将林靖阳的外套都挂在屏风上,转身,有些为难,就剩下一条裤子了。 说实话,摸是摸过,但是,大晚上的,也不好意思盯着看啊。这会儿天可还没黑呢,外面那么亮,那裤子又是白色的,刚才林靖阳回来的时候,大约是走的急了,出了汗,衣服就有些汗湿,贴在身上,那地方就勾勒的特别明显了。 光这样看就让人不好意思了,要是全脱了…… 可都脱到这儿了,不做完,好像有点儿不甘心啊。江婧娴伸手摸摸下巴,很是犹豫,林靖阳倒是大方的很,就算只剩下一条裤子了,也要无所畏惧的站在那儿,非常自在的任由江婧娴看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的,他也盯着江婧娴看,就等江婧娴动手了,自己连半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 “要不然,穿着裤子洗?”江婧娴提议,林靖阳摇头:“那还不如不洗呢,媳妇儿,快点儿,冷的很,刚喝了酒,要是一直吹风的话,容易着凉。” 江婧娴抽了抽嘴角,认识快两年了,没见这人着凉过。刚成亲那会儿,还天天洗凉水澡呢,着凉了吗?不过想想,那会儿是九月,天气还算是可以,这会儿都十月底了,马上就要入冬了,确实是不一样了。 咦,难道才成亲一个月吗?这么就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了啊,有一年了啊,已经进入到老夫老妻阶段了?也不对,还没圆房呢,脱个裤子都还不好意思呢,哪儿来的老夫老妻? 江婧娴撇撇嘴,心一横,上前,拽住裤子的绳头,一手捂住眼睛,一手使劲抽了抽,没抽出来,林靖阳很无语:“媳妇儿,成死结了。” 这下好了,更麻烦了。江婧娴伸手在林靖阳的腰上拧了一把,拧完又忍不住摸了摸,硬邦邦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别说,虽然壮士长的高高壮壮的,但一点儿肥肉都没有啊。 摸摸,再摸摸,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对了,一低头,裤子已经被撑起来了。林靖阳伸手抓了在自己腹上作怪的那只手:“媳妇儿,火太大了。” “你今天话好多啊。”江婧娴抬头看他,真是喝多了? “有些热。”林靖阳摇摇头,笑了一下:“没喝醉,媳妇儿帮帮我?” 不等江婧娴回答,就将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按到撑起来的那处了,江婧娴没办法,只好胡乱的揉捏起来。论起手活儿,林靖阳的经验可比江婧娴丰富多了,引导了几下,就让江婧娴掌握了窍门,男人瞬间就觉得舒服到了极点,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从头到脚的舒坦。 夫妻俩在浴房闹腾了小半天,浴桶里的水都有些冷了,江婧娴想让人进来换一换,林靖阳却无所谓,跳进去随便洗了洗就出来了,一边自己擦头发,一边跟着江婧娴往外走。 舒坦了,就开始讲正事儿了。 “现在他们也闹不清咱们是哪边的人,不过,不是二皇子那边的,这是肯定的。所以,肯定有防备。”林靖阳沉声说道:“但说不定也要拉拢,咱们现在是静观其变,然后找机会,看看有没有账本之类的东西,这儿的事情办完,咱们就可以回京了。” 既然是投靠了六皇子,以前想的在云南呆到老皇帝驾崩再回来的打算,就有点儿不太可能了。那会儿是想躲着,这会儿可就要多出力了。不然白白担了六皇子这一派的名头,不打算出力,以后就是六皇子登基了,自己也不会被重用的。若是六皇子没登基,更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这次的事情若真是办成了,调回京城就算是不升职,三品将军也不算低了,能干的事儿也不算少了。 “那咱们怎么办?”江婧娴有些好奇的问道,林靖阳摸摸下巴:“不是说了吗?咱们静观其变,我先将卫所给掌握到手里,就冲这个,李源道也应该是以拉拢为主的,到时候咱们假意亲近,就是找账本也容易些。” “你的意思就是先麻痹李家对吗?那李夫人送给咱们的人……”江婧娴眨眨眼:“要放到大厨房吗?” “不,身体最重要,厨房这种地方,只能掌握在咱们手里。”林靖阳摇头:“你给那人个大名头,比如说,主厨什么的,平常轻易不用他做饭,只等家里办大事儿的事情再请他动手,重用,不常用。” 江婧娴不笨,瞬间就明白了,笑嘻嘻的点头:“知道了,这个办法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对了,我后天打算见见人。”说着,将名帖都递给林靖阳:“你觉得如何?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 “没有,地位不如你,不管是巴结你还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你通通不用在意。”林靖阳翻看了一下,摇头,就算是心里有不服,难道还能以势压人吗?自家娘子才是能用势的那个。 “想示好你就收着,想给你脸色看你也不用接着,该反击回去就反击回去。”林靖阳笑着说道:“正好我也看看谁是有眼色的,谁是蠢笨的,以后选人用的时候也有个参考。” 不管怎么说,女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根据男人的态度来的。对江婧娴不满意的,难免就是后面男人表露了什么,或者是指示了什么的,这种人,林靖阳肯定不会用。 “好。”江婧娴点头,又转头看那碗醒酒汤:“都凉了,快喝。” 林靖阳爽快的端起碗,一饮而尽,江婧娴递了帕子给他擦嘴,看时候不早了,唐妈妈过来问晚饭的事情。江婧娴就看林靖阳:“中午吃的比较油腻,晚上吃点儿清淡的?” “你做主就是了。”林靖阳没意见,于是江婧娴让人做了粥,配上清淡的小菜,加上几个馒头就可以了。 吃了饭,夫妻两个就在院子里转悠转悠消食,江婧娴又忍不住问起六皇子的事情:“他有自信会打败其他几个吗?” “那不一定,他有自信也架不住天命,变数说不准。”哪怕是皇上下旨了,也不定有宫变。林靖阳现在已经在六皇子的那条船上了,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帮助六皇子,遇见困难解决困难。 皇上若是能中意六皇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皇上若是不中意,最后说不定就要搞宫变,到时候可就要人手了。 “我觉得吧,不管六皇子怎么做,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别和大皇子当年一样……”皇上没嫡子,本来大皇子是第一个被考虑的,但偏偏,出了差池,大皇子残废了。 于是,下面的皇子们才开始闹腾。 林靖阳点点头:“你说的对,六皇子本身功夫不俗……” “不是他功夫怎么样的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再说,这种事情,可从来不是看单打独斗的,万一对方有好多人呢?双拳不敌四手可不是说这玩儿的。” 江婧娴嘟囔道,想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决定不将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以后要见机行事,反正朝堂上的事情,林靖阳从来没隐瞒过自己,自己也记得上辈子六皇子死掉的日子,到时候提醒提醒什么的,也应该能有点儿作用吧?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说自己做噩梦了,受到了佛祖的指点?反正,只要想,那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 可要说出自己上辈子的事情,真被人当成妖孽了,那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就算是林靖阳喜欢自己,那有什么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让自己跟一个身体里不知道装着哪个孤魂野鬼的人过一辈子,自己愿意吗? 那鬼魂既然能活两辈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夺舍什么的?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江婧娴不愿意用这种事情来考验感情。就是真考验过关了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他心里当真是半点儿都不介意? 再说,感情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喜欢你的时候自然是样样都好,哪怕你是个孤魂野鬼在他心里都是宝,可不喜欢的时候,说不定你在他心里就是索命的厉鬼了。 “你说的是,回头我会提醒六皇子的。”林靖阳笑了一下,伸手揉揉她头发:“他身边也有暗卫,不会有太大危险的。” “我还不是担心你?”江婧娴嘟囔道,伸手抱住了林靖阳的胳膊:“你打算怎么收拢卫所的人?” “先驯服那些士兵。”林靖阳也没隐瞒,自己是指挥使,光明正大的训练士兵,谁也不能有反对意见的。挑选有野心,有能力的士兵,先训练出一部分自己的班底,只属于自己的人,那拿下其他就比较容易了。 要不然,只和上面的这些人周旋,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人收拢到自己手心呢。 其实要说起来,武将这边,要比文官那边好立足,只要你实力够强大,不论出身,都能站稳脚跟,林靖阳最不缺的就是实力了。 “那你可要小心,别受伤。”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仰头看林靖阳:“我每天都会让人给你准备汤,送到军营去,好不好?” 林靖阳点头,开小灶虽然不好,但媳妇儿的一片心意,还是不要拒绝了。 ☆、第60章 “林将军,你看,你去军营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左边站着的男人笑嘻嘻的说道:“您可是指挥使大人,军营离衙门这么远,您每天来回跑,肯定累的慌。” “累不累是我的事情,合不合适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林靖阳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头盔,点了点那几个人:“赶紧让开,本官要去哪儿,你们无权质疑。” 林靖阳官职确实是高,他们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得不让开,但又不能离开,只能跟在林靖阳后面唧唧歪歪:“林大人,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咱们去尝尝?” “林将军,听说迎春阁来了个新姑娘,那长的叫一个漂亮,咱们去瞧瞧?” “林将军,您听说过银钩赌坊没有?那可是咱们怀庆府最大的赌坊了,就是京城的都比不上,咱们去见识见识?” 反正一个意思,吃喝嫖赌随便来,就是不想去军营。倒不是说军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是身为武将,没有自家将领在前面挥汗如雨的训练,自己身为下属却窝在家里睡大觉的事情。 他们向来是懒散惯了,隔个几天时间去应个卯,到校场走一圈,其余时间,要么是在家休息,要么是三五成群的打个猎,找个乐子。本来是安逸的在家享福呢,偏偏来了个不识趣的长官,打定了主意要将士兵给训练起来,他们能干站着看吗? 虽然他们官职也不算太低,可林靖阳的一句话,就几乎能定了他们的前途了。若是他们不跟着去,林靖阳回头就给朝廷打报告,说他们懒散不训练,那就等着被撸掉官职吧。 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的,想将林靖阳拉到他们的阵营里来,只要林将军你只不去训练了,还有空能管我们? 后面叽叽喳喳,不停的出各种主意,想将林靖阳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林靖阳却是充耳不闻,只管打马前进,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还在嘀咕:“将军,不是我说,今儿去真的不合适,我昨天找人看了天象,今天会下雨。” 孟江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说,你是不是这会儿就在心里祈祷着赶紧下雨呢?不过你还是省了吧,就是今儿下午,将军都一定要去校场的,你啊,就别找借口了。” 眼看到了军营门口,那些人说了一路都没拦住,也都闭嘴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跟着进去。林靖阳身上已经燃起了怒火了,原先看这军营,还只是觉得有些懒散,现在看来,那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大门口,居然连个守门的士兵都没有!这会儿正是训练的时候,别说训练了,连个走动的士兵都没有!路过一个帐篷,听见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林靖阳一转头,张大力就迅速的翻身下马,将帐篷给掀开了,里面围着一群正在摇色子的人也都有些发愣的看门口。 林靖阳怒气高涨,抬手,一杆枪往上跳,将帐篷给掀了。 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是一脸的呆滞,这帐篷可不是随便搭的,因为时不时有人住在军营里,那帐篷都是十分结实的,风吹雨打都不怕,还要时常检修,寻常三五个大汉都推不翻,这一下子就被人一杆枪给挑了? 一路上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的男人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我去,刚才是不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这要是在自己脖子上跳一下,脑袋估计就飞没影儿了吧? “吹号角。”林靖阳冷冰冰的扫了一眼那些人,转头看王林,王林应了一声,磕了一下马腹,去找通讯兵。不到一刻钟,号角就响起来了。 林靖阳在前面点将台上站着,后面一溜儿人,他的几个副将亲兵,以及怀庆府卫所的副指挥和几个所长。 号角吹了一通,等了一刻钟,来了大概三五十个人。号角吹了第二次,这次来的人比较多了,有三五百个。可整个军营,是应该有五千多人的。 号角吹了第三次,来了将近三千人。 林靖阳的脸色越来越黑,只觉得,这怀庆府的卫所,简直是太超乎他的想象了,原先的印象是懒散,后来的印象是没规矩,现在,这个卫所就没真正的士兵。 说不定,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王林要吹第四次,林靖阳摆摆手:“拿名册过来。” 副指挥脸色有些尴尬:“哈哈哈,那个,今天天不好,估计大家都想着不用来训练,所以都没来。” 林靖阳扫了他一眼,当兵的规矩,每天都得训练,就算不来,也得请假,这看天气就不来了,简直无法想象。林靖阳也不废话,重重的说道:“开始点名!” 名册是放在指挥使衙门的,林靖阳前两天就让人整理了出来,这会儿一个副将四个亲兵,一人手拿一卷,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一人占了一个地方,每个名字念两遍,超过次数没回答的,就在名字下面划一横线。 点到名字的,都站在马前。 大约是瞧出气氛有些不太对,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抖着一条腿的,和周围同伴嘀嘀咕咕的,都慢慢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认真的听着自己的名字。 三千多个名字不是好念的,一个时辰才堪堪念完。天色越来越不好,出门的时候就有些阴沉,现在已经开始刮风了,天色更暗,林靖阳骑在马上,岿然不动,下面士兵倒是有些快站不住了,一个个往台上看,时不时的嘀咕两句,点名时候的安静已经消失了。 林靖阳也不含糊,扬声喊道:“没到的人,有临近的现在就去通知,若是明天早上我再点名,还是没到,那以后就不用来了。” 军籍能入自然也能消,这个指挥使是完全能做主的。 大部分的军籍,要么就是一个村子的,要么就是邻村的,距离的都不会太远。林靖阳也不多说,抬头看看时间,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还能训练一会儿。 “往常你们是怎么训练的,现在训练一遍让我看看。”转头吩咐了一声,那副指挥使脸色都有些发苦,可这会儿又不能不听,这么多士兵在场,自己也是驳了上峰的话,回头也别想干了。 可平常他们确实是没怎么训练,这会儿就有些抓瞎了。林靖阳催促了三次之后,终于动了,转过身,双手握拳,双腿下蹲,摆了个最基本的出拳的姿势。 下面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闹闹哄哄的,好半天,才有人犹犹豫豫的跟着做了这个动作。 于是,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上面领着下面,摆了半天动作。林靖阳看的直皱眉:“下蹲的时候腿部没力量,出拳太慢,出来了还哆哆嗦嗦,姿势摆的难看,动作更是像没吃饭,活生生饿了三五天是不是?就这样的上战场,一个照面就要去见阎王了,别说去打仗了,平常打架都不行的吧?” 那副指挥使的脸色通红:“咱们又不用上战场……” “是不用上,所以我也用不着你们,不如大家全都取消了军籍,该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林靖阳冷笑了一声问道:“反正你们也没什么用处,何必白白占着名额?” 一群人立马不敢开口了,军籍可是大有好处的,尤其是他们怀庆府这样不打仗的地方,有个军籍,不仅有月俸可以领,每年上交的税粮也要比一般百姓的低,谁会傻不啦叽的要取消军籍? “现在我也不要求你们太多,从明儿开始,每天都必须到,要是哪天没到,没有请假的,一律取消军籍。”林靖阳也不含糊,但也知道,今儿是第一天,不好要求太高,只招收示意孟江上前:“现在我宣布一下咱们卫所的规矩,违背一次,军法处置,违背两次,加倍处置,违背三次,直接取消军籍,情节严重者,按照律例处置。” 像是杀人放火不得扰民之类的,都属于律例,军法更多的是要求不许寻衅滋事,不许早退晚到,不许斗殴打架,不许聚众赌博,还有每天的巡防安排之类的事情,每个月会有一次考核,考核不合格会有处罚之类的。 不算多,但要求特别严格,孟江一连念了两遍,林靖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索性就原地解散了,午饭之后,让孟江带着,也不干别的,就在军营里跑步。 林靖阳是在军营里巡视,不光要看房子帐篷,还要看武器衣服。怀庆府都几十年没参加过打仗了,前面那些指挥使不将这些士兵当回事儿,那些武器还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旧就不说了,还不结实,偷工减料,林靖阳随手拿了一把大刀,一掰,居然掰断了。 后面跟着的副指挥使脸色微红,不敢说话,贪掉的那些东西,他自己也是有份儿拿的。 这事儿还不好追究,但是,想想办法的话,还是能要回来的,林靖阳稍微回想了一下,在自己之前的指挥使都有那几位,要派谁去讨账。 衣服就不必说了,反正那些人也不怎么训练,其实衣服还是挺新的,盔甲还是有几套的。剩下的就都是棉衣了,反正也不用上战场,没必要全用盔甲。 林靖阳有些发愁,换武器要钱,添置衣服要钱,马圈里的马儿都无精打采瘦巴巴的,数量还少,这个也要钱,他这个指挥使,现在很穷啊,对了,衙门的账本还没看,还不知道有没有欠账呢。 还有粮草,人要吃饭,马要吃草,这以后的日子,简直不能想。 到了半下午,刮了半天的大风,雨终于下下来了,林靖阳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那些士兵以前懒散惯了,忽然被逼着勤快起来,肯定是心里有怨言的,这下大雨还跑步,明儿估计就没人来了。 他能取消一千人的军籍,能取消三五千人的吗?怀庆府总共就这么点儿人口,全都取消了,他上哪儿再找人过来? 临放人走,他又重申了一遍儿,不管明天下不下雨,若是明天点名,有人没到,那以后就不用来了。确定大家都听见了,这才放人,各回各家。 天擦黑的时候,雨水越发的大了,林靖阳找了蓑衣毡笠,准备骑马回去。孟江有些担心:“这雨太大,天色又晚,路上不一定安全,反正这里有住的地方,将军不如住一晚上?” 他们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候雨下大了,帐篷里面都是泥水,这边好歹还有不少结实的房子呢,住宿条件够好的了。 张大力伸手拍了孟江一巴掌:“你知道什么啊,小嫂子自己在家呢,咱们将军这是担心,回去看看也安心,你这个没娶媳妇儿的是不知道。” 孟江翻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娶媳妇儿了一样。” 张大力嘿嘿的笑,很殷勤的去给林靖阳牵马:“我说将军,让小嫂子什么时候有空,赶紧的办几个什么宴会,给咱们几个也说个媳妇儿呗,也不要求什么出身,只要人好就行了,以后多跟小嫂子学学。” 林靖阳瞪他一眼:“嫂子就是嫂子,前面加个小字像什么话?你嫂子心里记着这事儿呢,今儿还说那天见着的一个姑娘挺合适的,你们且等着,不用着急,总归是会让你们成家立业的。” 说完,翻身上马:“若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儿住一晚上,正好,明儿看看哪些人来的早,哪些人来的太晚,这卫所想要整顿,我看,不取消一批军籍不足以震慑人心,明儿可是有一场硬仗要大。”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卫所的几千士兵,都是怀庆府本地人,若是取消了一大批人的军籍,搞不好,几千人就要联合起来了,求情倒还是简单的,就怕他们弄小动作。 比如说,不配合训练什么的,三五千人又不能都取消了军籍。或者,暗地里威胁别人,不允许人家接受军籍。再或者,最坏的结果,就是找上了知府。 虽然知府不能插手卫所的事情,但林靖阳刚上任,就弄的卫所里怨声载道,就相当于是送了个把柄到知府李源道手上了。李源道自然能用这件事情,将林靖阳给捏在手里。 所以,他得先将这名单弄好,取消一批人的军籍是肯定的,但取消谁的,取消多少人的,就得慢慢来了。 孟江点点头:“我知道了,将军尽管放心,我等会儿就找几个人问问情况。” 特别刺头的,有背景的,有能力的,有野心的,都得先打听打听。当然,一晚上是肯定打听不出来什么的,但是,先心里有个准数儿,比如说,这卫所里有派系没有。 对于自己的副将,林靖阳一向是很放心的,点点头,拽了马缰,出了军营就直奔衙门。守门的士兵已经躲到门房去避雨了,林靖阳敲了半天大门,才终于有人来开门。 那俩士兵还挺诚惶诚恐的,林靖阳到是没在意,摆摆手,就直接进去了。马匹自然有人牵下去,林靖阳大踏步的回后院,屋子里已经点灯了,一进门,就瞧见自家的小娘子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干什么,外面的寒风吹不进来,屋子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林靖阳就忍不住笑了笑:“在做什么?” “咦,你回来了?”江婧娴迅速转头,笑嘻嘻的下了软榻,过来帮他将蓑衣解下来:“在看书,从前面书房找的,卫所的东西。” 历年的兵丁名册,还有账本,比较重要的东西她是不会看的,她找的就是一些类似于传记的东西,估计是前面指挥使太闲了,写的一些随笔一样文书。 就比如说,其中一段,就是写某天要训练了,大山村的二十多个士兵没有到,他派人去查问,竟然是村子里的老神树着火了,全村都在拜神树。 林靖阳随手翻看了一下,笑道:“打发时间确实是好的,你怎么穿那么厚?”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拉着人坐下了才发现,这人居然裹了个皮子。这才初冬,居然连皮子都用上了,那下雪的时候应该穿什么? “棉袄穿着太笨重了,我就随手拿了个这个。”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凑到林靖阳身边,让他摸自己的手背:“这天儿冷了,一下雨就更冷,你赶紧换上夹袄吧,我让人找出来了,今天晚上用熏笼给你蒸蒸。” 林靖阳摇摇头:“我没觉得太冷。”他外面套着盔甲呢。 “我估计着,下个月就会下雪了。”江婧娴自顾自的说道:“你不觉得冷是因为你身上火气大,又常常在外面跑,但是你觉不觉得冷,和到底冷不冷,是两个事儿,这一下雨,天气肯定会更冷的,你要听我的话才行。” 林靖阳无所谓的点头:“那行,明天我换上。”实在不行,太热的话,到了卫所就给脱掉,回来再穿上就行了。 “既然天气冷了,咱们家也该采买一些木炭了,回头我打听打听,让人送过来?你也不用省着用,咱们家又不是没钱。”林靖阳忽然想到这个事儿,顿了顿,起身,伸手在墙壁上敲了敲:“朝廷给盖的房子,大约是没火墙的。” 果然,一圈走下来,墙壁都是正常的墙壁,别说火墙了,连个火炕都没有。想想也是,怀庆府距离京城比较近,算是天气比较正常的,没有东北那边那么冷,朝廷肯定不会花这个钱的。 “多买一些,至少要用四个月。”林靖阳转头说道,江婧娴点头:“我知道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安心的将卫所整成你想要的样子就行了。” 拉了林靖阳重新坐回去:“我之前发现,我又长高了一点点儿。”伸手捏了一点点儿的距离,连一个手指肚都不到的高度,不过,对于江婧娴来说,还是非常值得让人高兴的。要是能再长一点儿,至少,亲吻的时候,不用他将自己抱起来,那就差不多了。 不过,估计有点儿悬了。 林靖阳挑了挑眉:“真的?那是不是要重新做衣服?” “棉衣要做,明天若是不下雨了,我打算出去逛逛,订做几件。”家里的丫鬟是不够用的,现在江婧娴总算是确定了,自己当初考虑的不周到,就算只有两个主子,针线房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按照惯例,家里的下人也是要有两身棉衣的,现在可好,还得将这些活计给包出去。 多出来的银两她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又转了一遍儿手,太麻烦了。若是有针线房,这些事情也就是吩咐一两句的事情了,而不用自己再让人去外面找布庄了。 以后还得多留意一些,若是有好的绣娘,得赶紧留下来才行。 “我准备多买些猪肉,做些肉条肉干之类的,你每天去军营,肯定可累,吃些这个,也补充补充体力。”就算成亲没多久,她也了解这个男人,能往军营送汤水,估计也就只能是汤水了,饭菜什么的,他肯定会和士兵们吃一样的。 “做辣点儿的吧?冬天吃辣的也能热火一点儿。”江婧娴问道,林靖阳没意见:“好,辣的不辣的我都喜欢,你看着让人做就行了,自己别太累。” “我肯定不会一直在厨房啊。”江婧娴笑眯眯的,伸手在他身上丈量了一下:“入冬了,我也没别的事情做了,索性就开始做衣服吧。” 林靖阳顿了顿:“你成亲之前不是一直在说,找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做的吗?” 江婧娴瞬间就停止了动作,好一会儿才叹气:“哎,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果然太舒坦的生活,就让人变懒惰了,现在我都忘记了,等以后……” 生活里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现在是围着男人转,以后再加上孩子,或许过不了两三年,自己就变成了最普通的妇人,说不定,会和大伯娘一样什么事情都要盘算一下得失,或者和娘亲一样,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让她的男人更喜欢她,或者是和祖母一样,就算心里都明白,为了整个家着想,还是什么都不明白,或者就是和顾夫人一样,为了自家孩子去谋算别人家的孩子。或者就和李夫人一样,为了自家男人去百般试探百般谋划。 说实话,她两辈子,见过的妇人就那么多,可所有她见过的妇人,都好像是在为别人活着,为了男人,为了孩子,为了家族。她们或许出嫁以前都很天真很单纯,都很善良很温婉,可嫁了人之后,就再也不是闺阁里的模样了。 江婧娴曾经很害怕自己变成那样子,尤其是重生回来之后。她不愿意自己陷入到报仇的深渊里,也不愿意自己变成身边那样汲汲营营的妇人,所以,才想着给自己找件事情做,就像是前朝著名的女诗人,或者再往前的书法大家。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连男人都不敢随意算计的大人物。 可成了亲之后,生活太幸福,她竟然忘记了这个目标。不能否认,她现在很喜欢林靖阳,她有信心,林靖阳绝不会辜负自己,她有自信,以后的生活会更幸福。 但是这些,和她的目标,也并没有冲突的地方啊。那个目标,当不了自己的护身符,那为什么不能有另一层的保障? ☆、第61章 “婧娴,发什么呆?”正想着,就见林靖阳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江婧娴伸手抓住那只大掌,抿抿唇,有些犹豫:“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林靖阳愣了一下,又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找件事情做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反对?若是你没有成功,那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只要你自己开心了就好,若是你成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反对?以后我出门了,别人指不定还要羡慕我娶了个才女呢,对了,你是打算往这方面做的吧?” “我还没考虑好。”江婧娴摇摇头,说实话,对于女子来说,这个是最容易的,但是也是最不好出头的,才女虽然名头响当当,但才子更多。再加上女人很少有男人那样的见识和眼界,男人能到处游历什么的,女人却只能,困在家里,起点就不一样,才女的名头,实际上是要比才子低一些的。 而且,江婧娴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耐心,十年如一日的练字,她也不会有那个灵性,心思到了就能念出两首诗。弹琴下棋倒是好,可你就算成功了,能每天拿着一把琴在外面弹唱吗? “那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林靖阳笑眯眯的说道,江婧娴无语,你着急什么啊,有吃有喝就好了,着急也没用。不过,也确实是不能着急,一来是马入冬了就代表着马上要过年了,她是新媳妇进门,过年的事情还真没经验,要拟定礼单,要准备过年的东西,都得先一一理顺了,总不能事到临头了再去考虑。 二来,既然已经认识到家里的下人不够了,也该挑几个了,以前总觉得家里主子少,什么时候帮把手就能做完了,但是现在,要做自己的事情,就不能让自己整天忙东忙西的,先得腾出空来才行。 可要挑选下人,还得防备别人往自家塞人,这个也是不能着急的事情,得慢慢来。 今天冬天,就先忙这两件事情了。当然,忙这些的时候,也得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别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腾出空了,还要到处乱飞,得有个明确目标才行。 江婧娴忍不住摸摸下巴,这样看起来,其实很像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了啊,什么拟定礼单,什么挑选下人,这些要是认真去做的话,一个月是肯定能搞定的吧? 要不然,还是从现在就开始想,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你今天去军营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到,索性就转头去找林靖阳聊天,林靖阳看看外面的天色,雨已经开始小了,估计着明天就会晴了。大冬天嘛,就是下雨也不会太长时间的。 “也没做什么,就点了下名字,说了一下规矩。”林靖阳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天都这么晚了,你不觉得饿?是不是不打算吃晚饭了?” 江婧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原来是晚饭还没吃。她自己在家一整天,连房门都没怎么出,又有点心吃,自然不觉得饿,可林靖阳在外面一天了,回来肯定是要吃晚饭的啊。 脸上浮现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羞红:“都怪我,竟然忘记了这个,你是不是饿了?先吃一块儿点心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晚饭。” “不用太复杂了,就煮一碗面吧。”林靖阳也瞧出江婧娴不是很饿,就摇头说道:“我随意吃一些就行。” “那行,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吧。”江婧娴点头,正打算起身过去,林靖阳将人拽住了:“你陪着我说说话就行了,家里不是有厨子的吗?什么事情都要你做了,要他们有什么用?” 江婧娴简直对自己无语了,刚才还想着要让自己清闲下来呢,这才多久,简直就是劳碌命。说起来,自己没出嫁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动手做做饭做做衣服什么的,怎么嫁了人,就总是想找点儿事情做呢? 江婧娴是聪明人,以前是不去想,现在去想了,一颗心就忍不住往下坠了。之所以上赶着去做饭去做衣服,就是为了向林靖阳表明,自己是个很有用的人,是什么都能做的,娶了自己并不吃亏吧? 至于为什么要表明这个,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在担心,自己会有被人抛弃的一天?嘴上天天说着,自己相信林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自己的聪明才智足够让自己过上很好的日子,像是现在,不就嫁了个好男人吗?可实际上,心底还是有担忧有害怕有恐惧的吧? 万一林大哥遇上更好的,是不是自己就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个?会不会林大哥就会觉得自己很碍事儿,想要清除掉? 她自以为还魂之后已经想开了,上辈子已经报仇雪恨,这辈子就不去和那对狗男女牵扯。上辈子父母也为那个错误付出了代价,之后甚至还帮自己报仇了,这辈子自己就尽量不去想上辈子她们的那个决定,只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可实际上,她从来不去主动打听顾家的事情,她从来不愿意正面接触白梦琪。若不是因为上辈子报仇了,她甚至都不愿意踏进顾家的大门。 她面上很听父母的话,还是很孝顺很懂事,但实际上,她恨不得早点儿出嫁,早点儿离开,甚至一及笄,就立马撺掇着家人同意了亲事,举办了婚礼。她面上和家人没有隔阂,还是亲亲热热,可实际上除了江婧慧,她已经慢慢的和所有人都疏远了,甚至请安都要和大伯娘错开时间。 她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实际上她根本没放下。她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只是不屑于和那些人计较,实际上上辈子的事情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她觉得自己可以过的很好,实际上就算加了好男人,她依然在想退路。 她生怕自己被人再次抛弃,所以,她又要漂亮又要聪明又要能干,她不在意首饰衣服,却学会自己梳妆打扮,她管家理事,尽量让林靖阳过的舒舒坦坦,她亲自动手,竭尽全力在林靖阳心里留下贤惠的身影。她不愿意承认,这会儿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在害怕。 “婧娴?婧娴?”江婧娴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懦夫,外表不管装的多么淡然,可若是再一次遇上那样的事情,定是会崩溃的。 上辈子她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大仇未报。,这辈子,怕是她就能和林靖阳同归于尽了吧? “婧娴,婧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林靖阳忍不住伸手拍江婧娴的脸颊:“哪儿疼吗?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婧娴你先说句话,是哪儿不舒服?香桃,香桃,立马让人去请大夫。” 脸上有些疼,江婧娴回神的时候,正好林靖阳对香桃喊完话,低头看她,她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不是哪儿不舒服,香桃不用去了。” 先拦了香桃,才抓了林靖阳的手:“只是有些癔症了,刚才忽然就想到,你若是抛弃我了,另外有喜欢的人了,我该怎么办……” 林靖阳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你啊,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定然只有你这么一个娘子,若是违背此言,让我天打雷劈!” 林靖阳竖着手指,很认真的发誓,江婧娴赶紧将人的手指按下来:“胡说什么呢,誓言也是随便说的?” “有什么关系?我是真心的,又不打算违背誓言,自然能说。”林靖阳倒是不在意,顿了顿,又笑道:“你若是还不放心,咱们家的钱财,你全都保管着,全都写在你嫁妆单子上,有朝一日,我若是负了你,家里的东西不管贵贱,全都是你的。” 说着,伸手揉揉江婧娴的脸颊:“再不放心的话,不如咱们早点儿圆房,你早早生了孩子,以后我若是对不起你,只管让孩子不认我这个亲爹,然后为你出头,将我打一顿?” “不正经!”江婧娴将伸到自己衣服里的手掌拽出来扔到一边,何必害怕呢?人这一生,谁能是顺风顺水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走过去不就好了吗?想好退路不就行了吗? 上辈子自己活成那样,还能继续活着,这辈子,有嫁妆,有家产,等自己事业成功了,有没有男人都一样,何必害怕? 简直是魔障了,害怕有什么用? 拍拍脸颊,江婧娴深深觉得,不能这么坐着了,人家都说下雨天容易胡思乱想,自己果然是钻了牛角尖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多想无益。 既然心底害怕,那多为自己做一下事情,让自己别那么害怕不就行了吗? “好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当一个女将军。”江婧娴兴致勃勃的说道:“和你一样,保家卫国!从明天开始,你再来教我射箭吧。” 林靖阳简直是惊呆了:“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了?咱们……从开国到现在,都没有女人能上战场呢。” “华兰的故事难道是虚构的?”江婧娴看他一眼:“还是说,你之前说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的话,只是骗我的?实际上,还是要我在家安心的相夫教子?” “自然不是骗你的,只是,这个相当辛苦,你看,以前我教你蹲马步,你坚持了多久?”林靖阳耐心的问道,江婧娴瞬间脸红,当初自己多雄心勃勃啊,还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武功高强了,说不定能将林壮士给打趴下呢,结果,就坚持了三天,实在是太辛苦,站着腿都发抖,后拉就不了了之了。 “这次我一定不怕辛苦。”江婧娴握拳,林靖阳微微挑眉:“不怕辛苦我倒是相信的,但是,这个很辛苦,天天训练要风吹雨打,晒太阳什么的,不到一个月,你就变的可黑可黑了,像是我这样。” 林壮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说是黝黑吧,但和江婧娴的放在一起,那就是黑白分明了。然后,摸着还硬邦邦的,江婧娴想象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肉都变成这样的,刚才的雄心壮志立马就缩回去了。 算了,她也不是那种非要当英雄的人。再说,这个国家又不是缺人缺到随便一个人就能上战场的份上了,就是练好了武功,她也不一定能打仗,这些不切合实际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想了。 正好香杏拎着食盒进来,江婧娴就伸手将里面的碗端出来递给林靖阳,热滚滚的鸡丝面,一打开那扑鼻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本来不是很饿的江婧娴也觉得有些饿了,将下面那一层小一号的碗端出来,和林靖阳面对面的坐着吃面。 热滚滚的汤面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林靖阳要看名册,先将士兵们的籍贯弄清楚,再对照地图,看哪一片的人最多。怀庆府总共有八个县城,卫所下面就是千户所,百户所。除了府城这儿的一千多人,县城那儿就是百户所,每个县城大约是一百多个士兵。 他要想换人,从县城往上提拔是最省事儿了。 江婧娴趴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索性就拿了笔,开始列表,自家还需要多少个下人,差事有多少,虽然人要多,但也不能太多,多出来的没事儿干,那就是白费钱了。 李夫人虽然是知府夫人,但整个怀庆府的人市也不可能是被李夫人一个人掌握了,所以,她要小心,却也不用担心而束手束脚。这世上,谁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真想要,自然是能调查个清清楚楚的。 另外,之前想的年礼的事情,林靖阳和林家是彻底没关系了,但是许将军对林靖阳是视如己出的,许家那边的年礼不能少。她今年刚出嫁,以前也说过会奉养父母,所以江家这边的,更不能少。 剩下的就是林靖阳的同僚,以及怀庆府的同僚了。还有下面的士兵们,副将亲兵随林靖阳出生入死,就是为林靖阳着想,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想到一点儿就写一点儿,然后参照自家以前每年送年礼的规格,将账本拿过来对照对照,不光是要考虑关系远近,还要考虑官职高低,江婧娴觉得,估计等这些弄完,自己都要有白头发了。 “对了,六皇子那边要不要……”写着写着,想到重要人物,江婧娴赶紧转头问道,林靖阳探头看了一眼她写的东西,瞬间了然:“六皇子那里不用。” “偷偷送也不用?”江婧娴又问道,林靖阳点点头:“不用,估计他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样不好吧,就是皇上,每年过年还能收到臣子们送的礼呢。”当然,不能太贵重,要不然皇上该以为你贪污了,但也不能太寻常,皇上没印象那是白送了,所以,很多人都比较喜欢送一些吉兆之类的东西,像是千年乌龟,会跳舞的丹顶鹤之类的。 “不用,六皇子看中的也不是这个。”林靖阳和六皇子当了多少年的同袍了,再加上两个人一样的寡言,基本上,林靖阳还能很了解六皇子的。 “再者,就算要送,这些也不用你操心,回头我要么找人买个贵重点儿的东西,要么送个主意什么的,你不用太担心了。”林靖阳见江婧娴还是有些不解,就伸手揉揉她头发:“六王爷还没娶妻,你也不用送。” 好吧,估计这个原因才是主要的。 “之前不就说,六皇子要选妃了吗?”六皇子的年纪可是和林靖阳没差的,林靖阳都娶妻了,六皇子还是单身一人呢,皇上竟然也不催促?就不怕临死前抱不上孙子? “快了。”林靖阳笑了一下,江婧娴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谁家的姑娘?我怎么就没听见风声?” “那段时间你正备嫁呢。”又要准备及笄礼,又要准备嫁妆,再加上小麻雀江婧慧那会儿也正备嫁,姐妹俩每天说话的功夫都没多少,江婧娴自然不太知道外面的消息了。 “估计年底就会成亲了。”林靖阳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直接送上新婚的贺礼就行了,年礼就不用了。” 江婧娴撇撇嘴,还以为不用准备了呢,结果只是换了个名字,年礼换成贺礼,不照样是礼物吗? “这个我更没经验啊。”愣了一会儿,江婧娴更郁闷了:“皇子的婚礼,我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啊。”她虽然经历过婚礼,但她和江婧慧那会儿,江家和林家都是负责收礼的啊。 林靖阳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之前咱们成亲的时候,我不是给过你账本的吗?” 成亲第二天就给了,这世上再没比他更积极的男人了。江婧娴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一时没想起来,那就按照这个规格来?” “嗯,不用太超过了,咱们明面上,和六皇子可没什么牵连。”林靖阳点点头,见江婧娴起身去翻看账本了,就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要么各自忙碌,要么一个人问一句,一个人回答,倒是挺温馨的。等香桃过来提醒时间不早了,这才发现,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 江婧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想去洗澡,今儿本来就怎么动,天气又太冷,万一着凉了倒是不划算了。林靖阳倒是随意冲了一下,进屋抱着江婧娴睡觉。 天气太冷,睡觉的时候抱着自家娘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相当的舒服和惬意。 太舒服了,第二天差点儿就起晚了。慌里慌张的,连早饭都没吃,直接骑马出了城门直奔军营。险之又险的,在规定时间之前到达了。他自己觉得有些陷,站在校场中间的一群士兵却觉得这个新来的指挥使神秘极了,连来个军营都将时间掐的准准的。 江婧娴自己睡到太阳升起来,随意吃了些早饭,就带着香桃香杏出门了。买人的事情她也没宣扬,偷偷摸摸的就去了人市。和牙婆中人带过去让挑的下人可不一样,人市比较混乱,在外面的都是男人,妇人孩子都在屋里呆着。 江婧娴一过来,就有个中年妇人小跑着过来了,一脸谄媚殷勤:“这位夫人是想买人吗?想要找短期的劳工还是长工?或者是死契的那种?我们这里应有尽有,能干活的,能做饭的,能伺候人的,您看您要哪一种。” “会女红的有吗?”江婧娴扫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问道,那妇人忙笑道:“有是有,夫人想要年纪小点儿的还是年纪大点儿的?其实不用我说,夫人您自己应当都是明白的,这年纪小点儿的,手艺可能只是一般般,但能用的时间长。年纪大点儿的,手艺是好了,就是这眼睛啊胳膊什么的,估计都有点儿小问题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绣娘,凭借手艺就能养活自己了,谁会出来将自己给卖掉啊? “年纪小点儿的吧。”想了想,江婧娴点头:“但也不能太小,至少得十三岁以上。” “那行,夫人这边走,正好前两天有几个丫头,说是江南那边来的,长的不是太好看,要不然也轮到咱们这地方。”那妇人倒是挺能说,好处坏处,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说的清清楚楚了:“不过就是这不太好看的,夫人用着也放心是不是?反正绣娘嘛,只要会做衣服就行了,不用太好看了。” “到了到了,夫人您等着,我将人给您叫出来。”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屋子前面,那妇人站住笑道,火急火燎的掀开门帘进去,瞬间就有一股味道扑出来,香杏都忍不住捂鼻子:“夫人,咱们在家等着,让中人将人送过去,咱们慢慢挑不行吗?怎么非得来这儿受罪啊?这些人还一定是从哪儿买回来的呢,说不定是拐子拐来的!” “先看看再说,要真是拐回来的,咱们就当做善事了。”江婧娴倒是不在意,扫了一眼门帘,门帘弄的挺精致的,上面的花纹像是新绣上去的,要是屋子里的人做的,那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第62章 好歹江家也算是小有资产的官宦之家,江婧娴就算是没当过主母,也跟二夫人学过管家,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要么到人市转转,要么就找牙婆问两句,买了之后就找林靖阳去私底下调查,总算是将家里打理的妥妥当当,什么差事都有人做了。 连香桃和香杏都清闲了几分,以前这两个,一早上起来就开始转,现在好了,只要跟着江婧娴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下面的小丫鬟。 江婧娴身边的大丫鬟还是只有她们两个,二等的小丫鬟却是直接添到了四个,唐妈妈的小女儿阿珠负责管着,三等的小丫鬟是六个,平常跑腿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 什么针线房,什么茶水房,什么随侍房,什么车马房,全都给打理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考虑自己要做什么了,经过林靖阳的一番开解,现在江婧娴已经不想骑马射箭了,偶尔一次是放松,时不时的到外面转转是找开心,要是天天这样,那就是受罪了。 她倒是不怕受罪,就是怕风吹雨打太阳晒,估计没几天就要变样子了,不要脸的说一句,她觉得自己长的也挺漂亮的,反正现在怀庆府的一群官夫人里面没人能超越她。 现在可还没圆房呢,要是她变丑了,林靖阳嫌弃她了怎么办?怎么也得等生了孩子再说吧? 再者,她对骑马射箭的爱,还真没达到可以放弃自己美貌的程度。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个轻省点儿的事情做吧。练字弹琴这一类的选择,早两年前她就已经摒弃在外了。 正巧,前段时间,李夫人请她去赏梅,上午就在园子里转了转,下午照常是看戏,途中,李夫人感叹了一句:“今年还没出什么新戏呢,这些老的都看过了,实在是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江婧娴当时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唱戏? 当然,她自己上场是肯定不行的,那要不然自己就买个戏班子,自己编排新戏出来?这个貌似也能走出一条路来啊,前朝的关大家,不就是因为写了窦娥冤之类的戏剧,最后成了大家的吗? 连个男人,都能写女人的故事,自己这个女人,没理由写不出来吧? 而且,喜欢看戏的,多是女人,自己也喜欢的很,平日里没事儿也喜欢看,自己来写的话,肯定更清楚她们喜欢看什么吧?这个又能赚钱,又能发展出来一条路,简直一举两得啊。 当然,江婧娴是不觉得自己缺钱的,可是谁会嫌自己钱多?再者,钱多了,能做的事儿也多啊。虽说当今皇上圣明,可到底是有些老了,偶尔也会犯糊涂,再加上皇子们争夺皇位,普通百姓也不好过啊。 她要有钱了,就免费办个学堂,女孩子也可以读书写字的学堂。想想盛唐那会儿,女孩子打马游街,哪个不是活的非常逍遥自在?若是明理的女子多了,是不是就会活的更自在一些了? 越想,越是觉得这个主意非常非常好,写戏本嘛,这个还不简单? 等林靖阳从军营回来,江婧娴立马兴致勃勃的对他说自己的理想:“将来,我一定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名人的!我赚来的钱,全部都用来办女子学堂,让女人们过的越来越好。” 林靖阳点头:“好,你高兴就好,那用不用我给你买个戏班子回来?” 江婧娴摇摇头:“这个你就不用太操心了,我得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戏班子,我戏本写的再好,戏班子理解不了,编排出来,和我的意思不一样那不就白搭了吗?” 唐妈妈正巧进门,本来是打算摆晚饭的,听见这夫妻俩的话,脸色就变了变:“夫人要买戏班子?” 江婧娴点点头:“咱们自己买一个,这不正好也快过年了吗?到时候有了客人,就用咱们自家的戏班子,也不用到外面去定时间了。” 怀庆府她不太了解,但京城的戏班子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有个戏班子特别特别的出名,每年年底,谁家能叫他家去唱一场戏,那简直不得了了,那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儿。 若是以后,她自己的戏班子也能这样红火,那她才是混了名儿了。 “夫人,万万不可!”唐妈妈立马就有些着急了:“夫人您想看戏,咱们叫戏班子过来唱一场就行了,或者咱们去戏班子看也行,您万万不能买个戏班子回来。” 江婧娴眨眨眼,不明白,唐妈妈看一眼林靖阳,林靖阳没出声,江婧娴摆摆手:“妈妈你尽管说,林大哥又不是外人,我们是夫妻,我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 “戏班子都是男人,咱们家除了老爷,连个长辈都没有。”其实,就是叫戏班子来,唐妈妈都觉得有点儿不太妥当,更不要说买个戏班子回来养着了。 女孩子也有,可女孩子多是过了十五六就退出了,要么是嫁人了,要么是送人了,倒是男的不少,唱的时间也长,没意外的话,唱到三四十都有的。 戏班子为什么低贱?就是因为戏班子出来的人,都不怎么干净,去谁家转一圈,女孩子长的好看,被那家男人看上了,班主就得将卖身契送上。深宅大院,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深受宠爱的,尤其是到了三四十,有句话不是说,女人四十,如狼似虎吗?旷的久了,不能找家丁,就有不少人盯住了戏班子。 不管男女,戏班子里出来的,基本上都不丑。 看戏是可以的,但养个戏班子,没有哪家女人先开口的。就是男人买回来了,也从来都是养在前院,或者别院的,不可能让后院女人接触太多的。 林家这个情况更特殊,要是上面有个长辈倒好说,可偏偏没有长辈,林靖阳又天天是呆在军营里。哪怕江婧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儿也有点儿不能做。 “还有这个讲究?”沉默了大半天,江婧娴忍不住叹气:“我这是好不容易想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却偏偏做不得。” 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头发:“你要是想,也不是没办法,买了戏班子放在前院,每天过去的时候,身边带足了人就行了。” 有人在,肯定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但江婧娴不愿意去冒这样的险,就算是夫妻感情再好,也经不住这样长年累月的怀疑,所以,与其等日后被人利用,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反正,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也就是写个戏本,回头送到戏班,让戏班子排演,然后自己再看看也是可以的。 “买一个戏班子,咱们自己建个堂口。”江婧娴迅速做出决定:“回头我让人将戏本送过去就行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陪我过去看戏,好不好的,我到时候再指点指点,可以省很多事儿。” 林靖阳揉揉她头发:“不怕那些人误解了你的意思?” “我写清楚不就行了吗?”江婧娴笑眯眯的抬头看他:“再者,不还有你在的吗?回头咱们去看看,能行的话就让上场,不能行的话就不上场,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不对?” 林靖阳点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实在不行,就自己偷偷的让人去看,回头赚了钱也能盖学堂。不过,他总觉得媳妇儿想的太简单,学堂好盖的很,有钱有地方就行,可先生从哪儿弄?女子学堂可不光是要学读书认字的吧? 可是媳妇儿既然有这个想法,不管成不成功,他都要支持。成功了那肯定是好了,若是不成功,大不了换一样嘛。 “夫人,用膳了。”唐妈妈见他们夫妻俩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但也不能不承认,这办法还行,只要戏班子不上门,自家夫人得空了和老爷一起去看看,谁能传出什么闲话来? 最重要的是,夫人年纪还小,普通女孩子,这才刚及笄,还有一个月才十六岁呢,正是开始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十七岁定亲十八岁成亲,绣绣嫁妆和姐妹们聊聊天,没出阁的姑娘家,在家的日子都是美好逍遥的。 自家夫人却是早早就成了亲,年纪小心性不定,看别人家同样年纪的小姑娘都去参加宴会什么的,她不能去,难免有些寂寞无聊,能给自己找件事情做,也挺好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拍板决定了。江婧娴也不是笨蛋,想要在这方面干出点儿成就来,就得先让戏班子赚钱,这不是俗不俗气的问题,而是大家喜不喜欢的问题。 关大家为什么能成为大家?一来是他写的东西好看,人人都喜欢看。二来也是那些东西影射的内容,这个江婧娴不敢说自己能触碰到,但关大家的戏剧立意是什么?为普通妇女塑造形象,她不敢碰触政治,但在女人的事情上,没人比她更清楚。 第二个理由有些太深刻了,江婧娴也只是朦朦胧胧的有个大致的概念,但具体怎么做,心里没数儿。但能肯定的是,如果没有第一个理由,那第二个就没见天日的时候。 所以,想让人觉得自己写的东西有内容,得先让人知道这东西是你写的。 “唐妈妈,你明天自己上街去打听打听,看怀庆府的百姓现在都喜欢看什么戏。还有,咱们怀庆府有几个戏班子,现在唱的最好的是哪一场,台柱子都有谁。”吃完了晚饭,江婧娴就开始规划自己的事业了,顺便转头看林靖阳:“咱们得空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走走?就那些军户人家住的地方?” “嗯,后天没事儿,我带你出去转转。”林靖阳想了一会儿说道,江婧娴喜滋滋的点头:“好啊好啊,我想多打听打听普通人家的事情。” 关大家写的最多的可就是普通妇人的事情,像是窦娥,赵盼儿,杜蕊娘什么的。她是立志要向关大家学习的人,自然也要走走关大家走的路了。 当然,她也不能一点儿不差的重复关大家的路,她可是要有自己的风格的。 “和我说说今天你都做了什么。”饭前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饭后就要问林靖阳的事情了,两个人白天几乎不怎么见面,话都是要留到晚上说的。 江婧娴自从上次钻了一次牛角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特别的细致,不,也不是细致,而是认真。 她想和林靖阳一直过下去,就认认真真的维护这段感情,决不允许两个人之间距离变远。她想强大起来就立马能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办学堂可不光是为了做好事儿。 林靖阳也很配合,很严肃很认真的回报:“就是操~练士兵,上午让他们背着沙袋跑了几圈,下午练拳法,这才几天,他们倒是都习惯早点儿去了。” 之前林靖阳雷厉风行的取消了数百人的军籍,这当头一棒,总算是将卫所的人给镇压了下来。可是,也不能老这么严格,所以他才打算后天放假一天。 就好像朝堂上的官员有休沐,这训练士兵,也得给个松口气的时间才行。 “对了,你身边的香桃香杏,是不是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林靖阳忽然问道,江婧娴眨眨眼:“怎么了?” “这个,孟江他们,都还没娶妻呢。”林靖阳轻咳了一声说道,实际上,是他快受不了张大力这个唠叨人了,整天光想着娶妻,不如早点儿办成了这事儿,也省得他们整天唧唧歪歪了。 他自己有娘子了,自然清楚有娘子和没娘子的差别。大家都是兄弟,他自己幸福了,自然也盼着兄弟们能幸福。 “这样啊,他好歹是个副将,身上有官职的,能看上我身边的丫鬟?”江婧娴有些不舍,其实按年纪来算,香桃和香杏再留四五年也是可以的,她们两个就比江婧娴大一岁,一般大丫鬟都是二十二三才出嫁的。 可江婧娴更是舍不得耽误她们的,不说上辈子的誓死追随,就说这辈子的情谊,她也想看她们幸福。 “怎么不能?香桃和香杏跟在你身边,又是跟着你学过规矩的,孟江他们虽然是我的副将,但算起来,连个七品都算不上,其实这事儿,还是孟江自己和我提出来的,你也别担心委屈了香桃她们,有你给香桃她们撑腰呢。” 林靖阳倒是不觉得身份上有什么差别,之前他看上江婧娴,也只是看中了这个人,而不是看中了整个江家。他自己手底下的人,他能不了解是什么品性吗? “不如我和她们拜了姐妹?”江婧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手,笑盈盈的出主意:“嫁妆我给出,保证不会薄了,这样就没人说什么了,但是呢,还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林靖阳挑着嘴角笑了笑:“户籍的事情?” “林大哥你太聪明了,就是这个,你得先将她们的奴籍给消了。”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不等林靖阳回答,就兴冲冲的喊了香桃和香杏进来,先说了取消奴籍的事情,又说要拜姐妹,慌的香桃和香杏连连摆手,死活不愿意。 江婧娴没办法,只好又说了孟江求娶的事情:“这些年我也真是拿你们当姐妹的,有了这层身份,你们嫁人之后,我也不用担心你们受委屈了是不是?” “夫人,真不用如此。”香桃很是沉稳,听江婧娴说起她的婚事,脸色也忍不住发红:“就算是没这一层,难不成我们有什么事情的事情,夫人就不会帮我们吗?不过是个虚名,夫人若真是疼我们,不如就多给些嫁妆,让人知道你看中我们就是了。” 她和香杏都是家生子,若是她们和江婧娴拜了姐妹,那家里父母如何相处?夫人还如何用他们两家的人?再者,她们俩也没立什么大功,实在是担不起这个好处。 江婧娴忍不住笑:“我都不知道,原来香桃你还是个喜欢财宝的,那好,我肯定多多的给你们嫁妆,一人三十台!你们的父母那里,用不用通知?” 香杏才反应过来:“通知?夫人我们还没打算成亲呢,至少也得等夫人生了孩子再说啊。” 香桃脸色更红了,忍不住使劲捏了一把香杏,香杏赶紧闭嘴了。香桃这才笑道:“夫人,您想的太早了,我和香杏啊,还要再在您身边呆个三五年呢,您可不能烦了我们,这才想将我们嫁出去。” “我肯定不会烦你们,但你们早些嫁人了,我也才安心啊。”江婧娴嘀咕道,转头看林靖阳,正要开口,又顿住了,摆摆手:“既然你们不着急,那就再等等,行了,时候不早了,都赶紧的回去休息吧。” 她和林靖阳是不用人守夜的,香桃和香杏就住在西厢耳房。 “孟江是求娶的哪个?不对啊,我记得他们没见过香桃和香杏吧?”江婧娴好奇的问道,林靖阳伸手摸了摸下巴:“孟江求娶的香杏,张大力想求娶香桃,见过的。” 江婧娴歪着头仔细回想,然后点头,确实是见过的。 “那等等吧,明天你去军营了,我再仔细问问。”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抓着林靖阳的手挥了挥:“要不要睡觉?时候不早了。”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是绝对不要一个人睡觉的。 “好,那就安置了。”林靖阳也笑,迅速起身,将人轻轻扔到床上,江婧娴忍不住笑,在床上翻滚了一圈,躲在床脚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飞快的钻到被窝里。 有汤婆子已经将被褥烫热了,但也就热了那么一块儿地方,江婧娴哆嗦着身子招呼林靖阳:“赶紧的,快冻死了。” 林靖阳点点头,将炭盆给熄灭,然后才脱衣上床。江婧娴立马钻到林靖阳怀里,这才舒心的叹口气:“这样才暖和,我发现,这边的冬天,比京城还要冷。” “若是云南,估计不会有那么冷。”林靖阳一手从上到下的抚摸江婧娴的脊背,一边笑着说道:“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到处走走,去江南看看,去蜀川看看,去云南看看,去边疆看看。” 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好啊,我们到处走走,不过,皇上会让你到处走吗?” 一个将军,哪儿能将全国的卫所都转一遍? “辞官了自然就可以了,还是说,我辞官了你会不高兴?”林靖阳问道,江婧娴想了想,摇头:“那倒不会,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好,到时候我们带上孩子,以后你帮我生两个孩子就行了,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凑成一个好字,生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一个男孩儿不行啊,我们之前不是答应了我爹娘吗?要有个孩子姓江的,得要两个男孩儿才行。” “一个男孩儿也能姓江,我不在乎。” “那可不行,我是你的媳妇儿,不光是江家的女儿。” 江婧娴打个呵欠,突然反应过来:“这才什么时候,我居然和你讨论这些,还远着呢,再说,我也不一定能生男孩儿,万一都是女孩儿你就不喜欢了吗?” “自然是喜欢的,若是女孩儿,我就得更努力一些,早早的为她们攒够嫁妆才行。”林靖阳看着床顶想了一会儿,如果都是女孩子,全都和婧娴十分像,乖乖巧巧,白白嫩嫩,咦,怎么一想到她们会嫁人就不舒服呢? 要不然,等他们长大了,也招婿算了。女婿若是不听话,那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嗯,或者从小培养一下?自己也不是那种看重家世的,关键是自己出息才行,要不然,就收养几个孤儿,放在军营里养着? 江婧娴抬头看看他:“蜡烛忘记熄了。” 林靖阳掀开床帘,抬手在床尾拽了一件衣服,使劲往那边扑了两下,烛光跳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 “赶紧睡吧,明儿你不是还要去军营?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包子,你明天记得吃。”江婧娴打个呵欠,身子往下缩了缩,林靖阳抬手,将另一只胳膊圈在江婧娴身上,他长的太高大,她长的太娇小,倒是正好能将人抱在怀里:“我知道了,你赶紧睡吧。” 低头,亲两下,果然是得有个媳妇儿才好过冬。 ☆、第63章 等林靖阳有了空闲,就带了江婧娴出门。原本是打算到附近的村庄转转的,但临出门,唐妈妈来说,有个戏班子,今今儿有一场戏,是往常唱的最好的。江婧娴就打算去看看,于是,转道去戏班。 戏班子其实是分三种的,一种就是有钱人家自己买的,这种算是过的最好的,衣食无忧,除了可能会被送人以及被家里的男主子收房之外,不用担心别的。 第二种是自己比较有钱的,买了地方盖楼,要进去看戏得买票的那种。偶尔会被大户人家请上门去唱一段,生活还算可以,若是班主是个好人,也就不用担心被送人和被收房,就怕班主也是个丧良心的,那唱堂口什么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第三种是属于民间普通百姓的,没有固定的地方,走街串巷的唱戏,今儿谁家办喜事儿了请去唱两场。明儿过年了,整个村子出点儿钱,请来唱个三五天。这样的比较贫困,但也更自由。 依照江婧娴的想法,是想买个第二种那样的戏班子,平常还是在外面唱戏,只不过,戏本都得是她提供的,唱她想要的戏才可以。不过,这戏班子,也不是她说能买就能买的。一般来说,这样开在外面的戏班子,都是有靠山的,她想买现成的,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卖了。 唐妈妈是早就买好了票,夫妻两个进了戏班子的大门,就有人过来带他们去三楼雅间。下面是大堂,大堂里摆着一排排的长凳,一个位置也就两三个铜板。二楼是比较开阔的走廊,也是长凳子,但不是一排排摆着的,而是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会有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这样的座位就是一个几十个铜板了。 三楼四楼是雅间,单独的屋子,这样的房间,是一个五两银子。瓜子糖果是送的,但想要吃别的点心茶水什么的,就得另外付钱了,价钱还不低。 不过,能来三楼四楼的,也不在乎那点儿银子。 台子挺大,从上面往下看,看的更清楚,夫妻俩才落座,就有小丫鬟过来了,送了茶水,笑盈盈的给他们推荐点心:“我们这儿的云片糕是最好吃的,甜而不腻,香软润口,老爷和夫人要不要来一份儿?” 江婧娴点点头,林靖阳又点了几样别的干果,乐的那小丫鬟笑的合不拢嘴,又急急忙忙的下去端点心去了。 开场之前,有个小老头先上去说了两段笑话,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他这边下台,那边锣鼓就哐当当的响起来了。今儿这一出是文戏,所谓的文戏,就是类似于书生赶考最后娶了公主之类的。武戏就是将军打仗之类的,完全是凭动作分的。 江婧娴趴在窗户上,很有兴趣的看,一边看还一边和林靖阳嘀咕:“这样的竟然有人喜欢看,我若是那原配,定是要和离的,哪怕这人是状元郎。” “所以你才嫁给了我。”林靖阳沉声说道,江婧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点头赞同:“幸亏我是嫁给了你,要是让我嫁这样的书生,那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我很幸运,嫁给了你。” 林靖阳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塞了一块儿点心给她:“别只顾着看情节,你多看看人家是怎么唱的。等咱们要买戏班子了,也好有个衡量的标准。” 江婧娴以前是只喜欢看唱戏,顶多了知道有什么腔,有什么角儿,真让她说个四五六,那是有点儿为难的。可既然她想在一行出个头,那不懂就有些不行了。 “这个挺漂亮。”看了一会儿,江婧娴嘀咕道,林靖阳瞄了一眼,不太感兴趣,就又盯盯着桌子开始发呆了,盯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些犯困了,这些唱腔太软了些,实在是没意思极了,也不知道下面一群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看。 倒是江婧娴,还记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呢,看到下面群众鼓掌,就要想想这一段为什么会受欢迎。不知不觉的,就将桌子上的点心都给吃完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场戏才算是唱完,状元郎左拥右抱的开始美好生活了。 江婧娴伸手拍了拍林靖阳:“林大哥?是不是很累?要不然,咱们要回家休息去?” 林靖阳摇摇头:“那倒不用,就是觉得唱的太慢了,估计男人是不怎么喜欢看这种戏的。” “不会吧,我瞧着下面有不少男人啊。”江婧娴吃惊,林靖阳顿了顿:“那大概是我这种武人不喜欢?” 那倒是,林靖阳平常看书也是经常看一些兵法之类的,那些唧唧歪歪的诗词是从来不看的,江婧娴自己也挺不喜欢看,大约是不喜欢这种。 出了戏楼,看时间不早了,江婧娴也不想回去吃饭,索性就找了酒楼。别说,这怀庆府不愧是除了京城之外名列第三的上府了,府城繁华的不得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看穿着表情就能看出来,生活挺富足的,街上卖小吃小玩意儿的挺多。 要是百姓们没钱,那谁来买这些小吃啊? “你说,六……是不是弄错了?”江婧娴压低了声音问林靖阳:“要真是个贪官,百姓们的日子不可能过的这么好吧?” “这儿可是府城。”林靖阳皱了皱眉,江婧娴想想也是,府城可是怀庆府的脸面,要是府城的百姓都过不好,乞丐一群群的,那谁都知道怀庆府的知府是贪官了。 只是,这肯定不是面上功夫。只能说明,李源道的手段挺高的。 “这家吧,看着干净些。”林靖阳转头问道,江婧娴忙点头,两个人进去,就有小二迎了过来:“两位里面请,是要在大堂吃还是要在上面雅间?” “雅间。”林靖阳自己是随便就能找个地方吃饭的,但带着江婧娴就要讲究一些了,雅间收拾的挺干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的街道,对面是个茶馆,也提供一些饭菜,大约是说书先生说了什么好笑的段子,里面哄堂大笑,这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隔壁是个布庄,再往前有个书铺,后面一点儿是个瓷器店,民间的窑,看着有一些粗糙。在后面一点儿是个粮铺,外面摆着几个瓦罐,里面放着的是小菜,腌萝卜什么的,冬天菜少,这个腌菜倒是卖的挺好,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人过去买了。 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正好小二过来送菜,林靖阳先给江婧娴夹了一块儿豆腐:“多吃些,长胖点儿才好。” 江婧娴就当没听见,虽然她不打算风吹日晒当女将军了,但前段时间摸着小肚子有些肥肥的,这段时间正忙着减肥呢,不过她不少吃,人活着不就是要吃吃睡睡的吗?她之所以长胖了,完全是因为吃完了就不动弹,所以,每天吃过早饭之后,她都会骑着白云在府里溜达几圈,活动活动腿脚的。 以前嘛,正长身体,吃多少都不怕胖,现在也不长个子了,吃太多不消耗掉,那肯定要横着长啊。 “靖阳?”吃了两口饭,江婧娴忽然喊道,林靖阳抬头看她,江婧娴摸摸下巴,又喊了一声:“靖阳?” 林靖阳无奈,伸手捏她脸颊:“什么事儿?” “没有,我以前,不是都叫你林大哥的吗?忽然就想起来,喊两声你的名字。”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林靖阳摸摸下巴,说起来,林大哥确实没有靖阳两个字好听啊。 “那你以后都叫名字?”林靖阳问道,江婧娴摇摇头,刚才是突发奇想,现在再去喊,忽然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林靖阳也不迁就,专心的挑了鱼刺,将白嫩嫩的鱼肉放到江婧娴碗里。 吃完了饭就是逛街,女人天生在这方面很有精力,带着林靖阳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从这家店铺逛到另一家店铺,上一刻还想看看首饰,下一刻看见成衣店就想进去逛逛。 亏得林靖阳身体好,完全不抱怨。天色擦黑两个人才回去,林靖阳明天还要去军营,所以吃了晚饭,两个人早早的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江婧娴起床,果然林靖阳已经出门了。她到前面大堂坐了一会儿,各处的管事婆子过来汇报事情,然后她给个准话就可以了。 忙完才过去半个时辰,江婧娴前两天就打算好了,转身就去了书房,香桃跟在旁边负责磨墨。铺开一张纸,江婧娴就准备开始干自己的大事业了。 “夫人?”可过去小半个时辰了,江婧娴还是没写一个字,香桃忍不住喊了医生,江婧娴有些郁闷:“不会写,第一句应该写什么,场景,唱词或者是什么布景,我完全不知道。” 准备工作做的还是不周全,脑袋里倒是有东西,可到落笔的时候,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还不如直接画出来呢。 “那让唐妈妈再去买几本戏本回来?”香桃忙问道,江婧娴忍不住在桌子上撞了撞脑袋,香桃赶忙拦住:“夫人,不就是个戏本吗?不要着急啊,就算咱们和别人写的不一样又怎么样?也没人规定戏本非得那么写啊,我瞧着这怀庆府的戏,和京城的还不一样,指不定戏本也不一样,既然戏本都不一样,谁能说自己的就是最准确的?” “香桃,你真聪明。”江婧娴竖着大拇指夸奖,香桃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话是这么说,江婧娴就是落不下笔,到底应该怎么写呢? “要不然,夫人先写个话本出来?”香桃又出主意,江婧娴摇摇头:“写了话本就不想写戏本了。这样吧,你还是让唐妈妈去买戏本啊,多多益善,不管唱的好不好,我都要。” 香桃应了一声,赶紧去办事儿。这一忙就又到了下午,江婧娴趁着吃午饭的翻看了几本,心里大致有数儿了,戏本的故事她早就想好了,上辈子她曾听过一个事儿,京城有个姓蒋大官员,家里有个糟糠妻,上了年纪,美貌不在,于是这蒋大人就纳了个美貌的二房。 这蒋大人是个宠妾灭妻的,小妾生了儿子,就想要江家的家产,蒋大人就有些动摇。正房夫人就不愿意了,一包毒药毒死了这蒋大人和那小妾,这事儿闹的挺大,整个京城议论了好几天。 女人们通常都是站在蒋夫人这边的,说那老男人死有余辜,那小妾应该下地狱。男人们有些觉得蒋大人糊涂,再怎么喜欢小妾,也不能乱了门庭,自作自受。还有一部分就觉得蒋夫人不行,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他自己赚回来的家产,想给说就给谁,又没动你嫁妆,你这样毒死人,实在是毒妇。 这个时候,那位蒋大人还没回京,事情还没发生。所以江婧娴也不用担心得罪了谁,有了参考,知道这大致的规格了,只要填故事框架就行了。 可写了两句,江婧娴就又不行了,唱戏的时候不可能让你一直在旁边念着啊,肯定得有表演,她又没亲眼见着,鬼知道那事情发生的时候,谁说了什么啊。 香桃香杏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转悠,一会儿给端茶,一会儿给端点心。 熬了一个时辰,江婧娴才写了一小段儿。她读给香桃听,香桃有些不解:“夫人,这个应该怎么唱出来?是什么调子?” 江婧娴傻了,还得按照调子来?不是写什么唱什么吗? “其实吧,我觉得夫人你太心急了,你想写戏本倒是可以的,可是,你也得先知道这戏都是怎么唱的,总不能仿照别人的戏本来,用人家的调子和角儿吧?”香杏挺老实,给江婧娴出主意:“你还不如先找个懂这一行的,了解一些这戏本都是怎么回事儿,这上面的角儿是自己定的,还是戏班挑出来的。” “好吧,我太着急了。”细细想了一下,觉得香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江婧娴也就不虐待自己了。将写废的纸都收起来,然后拿着戏本回正房了,窝在软榻上仔细研究别人的戏本。 一开始她确实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这戏本就只要有故事就行了,可没想到,这里面的东西多了去了,什么唱词,旁白,这个角儿那个角儿,场景,乱七八糟的,比她想的复杂太多,她这会儿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前期没弄好,这会儿直接开工自然是很难的。幸好知道的不算晚,还有时间来补救。 唐妈妈见自家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写戏本,也就不拦着了,反而很上心的给江婧娴找了个人回来,也算是以前的名角儿,不过是年纪大了,就嫁了人。现在已经不登台了,只在戏班调~教新人。 “这唱戏啊,有讲究,不是说你往那台上一站,说两句词儿就行了……”那人倒是有真本事的,知道江婧娴想写戏本,就认认真真的开始说:“所以这戏本啊,不光是要写唱词,主要想让角儿表现出来什么,比如说,哭啊,笑啊,这调子都不一样……” 江婧娴听的认真,那女人不光是说,得空了还带着江婧娴去戏班里看,看人家是怎么排戏的。 “你现在不是不唱戏了吗?这样吧,我能不能请你当班主?”过了两三天,江婧娴总算是弄清楚唱戏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那女人要告辞走人了,江婧娴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也省得我再去找人了。” 女的班主比较好打交道,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直接将人叫过来,也不用担心被人传闲话什么的。 那女人眼睛立马就亮了,但又有些犹豫:“我以前只唱过戏,没当过班主……” “谁天生是干什么的啊?”江婧娴忍不住笑:“你看我以前也没写过戏本,现在还不是打算要写?你若是愿意,这事儿咱们就算定下来了,买戏楼的事情你不用管,但是买人的事情,你负责好不好?” 这个里面的道道太多了,不了解这一行的,真不一定能做好,江婧娴现在很分得清轻重,她是打算写戏本,和关大家一样,将来能被人称一声“曲圣”,她可没打算去经营戏班子。 虽说,她也想赚钱来着。 本来就打算买戏班子,现在有主动送上门的合适人选,何必再舍近求远的去打听呢? “民妇要想想。”那女人虽然心动,却也没立即答应。她在戏班子里呆过,自然知道,班主不是好当的,一来要和靠山打好交道,二来要圆滑能应对各方人士,三要有慧眼,知道什么戏本能红,什么戏本不红。 首先这靠山的事情,她是知道江婧娴的身份的,自然不用太担心了。有个女主子,总比有个男主子强。可这要应付别的人,她就有些底气不足,女人在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会被看低几分。 尤其是有些人,总喜欢占占便宜。她现在已经嫁人了,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和相公离了心,哪怕是赚了钱,那能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抓住太可惜了。当了班主这工钱能翻几倍不说,也不用担心日后没差事做了。所以,这决定,还真不好下,她得回去找当家的商量商量。 江婧娴自然也能猜到两三分,像她这样没有长辈在家,随便养个戏班子都不行,那女人当班主,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儿。 这世上的女人确实不愁嫁,寡妇也多的是人要争着抢着娶,可这名声太坏了,尤其是这方面,传出一丁点儿,那也不好嫁了。 等林靖阳回来,江婧娴立马叽叽喳喳将自己的盘算说了一下:“实在是太复杂了,我自己又不想学唱戏,何必样样都得懂?我只要找个能知道我写了什么,自己能安排人来演就行了。” 林靖阳很赞同的点头:“要是事事都是你做了,那还要班主做什么?你直接买几个戏子回来,谁唱哪一句,谁演哪个角儿,自己安排好不就行了吗?” “知人善用,很好。”林靖阳夸赞江婧娴,可把江婧娴给得意的,自家老爹这么夸都没这股得意劲儿。 “那班主若是实在是担心打交道的事情,你不如再找个管事儿。”顿了顿,林靖阳又给出了主意:“对外打交道的事情,一律交给那管事儿,还有戏楼的收入什么的,我瞧着前院的林大福挺不错的。” 林大福是将婧娴刚买回来的人,这人运气实在是不好,老爹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脚,吃了半年药过世了。老娘悲痛太过,用人参吊了半年,也过世了。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吃素两年,身体不好,难产了,孩子大人都没保住。 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弟弟是读书人,他不舍得耽误了,妹妹的嫁妆也得准备,可种地哪儿能那么快赚到钱,于是就卖了自己。 江婧娴瞧着他挺老实的,又看重情义,就给买了回来。 “你说行那就行,回头我问问,可以的话就让他办这事儿。”江婧娴也没反对,又不是什么机密事物,用不着找自家的心腹,回头查查帐本不就行了吗? 别说用戏楼打探消息什么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戏楼背后站着谁,哪个不知道?明知道这样还送上门传消息,真假可就说不定了。 不过,接个头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靖阳暗暗盘算了一番,就将这事儿给放下了,现在戏楼还没影儿呢,不用想太多。 三天之后,那女人上门了,一见江婧娴就行了大礼:“民妇朱李氏,给夫人请安,夫人之前说的事情,民妇愿意,还要多谢夫人给民妇这个机会,日后民妇定当为夫人尽心尽力。” “好,那买戏子的事情,也交给你了,只是买回来的人,你都先打听打听,要身世清白的。”江婧娴大喜,立马就将事情吩咐下去了。想了想,又觉得马上就要过年了,一个月估计准备不好,就格外开恩:“不用着急,我只要那品行端正的,咱们是开戏院,不是开妓~院,所以,你慢慢找就行了。” 这话一说,朱李氏就更是松了一口气,出了指挥使衙门,就立马开始办差了,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主家给的工钱是不是? ☆、第64章 戏班子的事情在慢慢的筹划,江婧娴也没闲着,要按着自己的心思写戏本还只是小事儿,抽空了就能坐在书桌前写两笔,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过年了。 腊月初八一过,她就开始检查礼单,将各家的礼物给整理出来,一样样仔细对好,万万不能出什么差池。腊月中,六皇子大婚,林靖阳没去,但礼物不能不去。 同时,自家过年的东西也得开始准备起来了。瓜果蔬菜,还有各种肉类,自家吃的虽然不算多,但样数不能少。另外,到了年底,家里的下人们也要发各种东西,一人一斤肉,还有衣服什么的。 林靖阳也同样忙,打定了主意要整顿卫所的,光抓着人操~练是肯定不行的,那些人都懒散惯了,也不是那么好操练的。他还得寻找一些替补的,将之前的缺给补上去才行。 两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倒是不耽误晚上的休息时间,虽然谁也没说,但夫妻俩自有一种默契,那就是晚饭前后的时间,是必定要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的。 几乎是转眼之间,新年就到了。怀庆府这边的风俗和经常那边的,其实也是大同小异。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腊月二十四洗尘,二十五接玉皇,一直忙到腊月三十。 晚上是很丰盛的一餐,有鱼有肉。吃完就要开始守夜,江婧娴抱了一团面出来,慢吞吞的揪剂子,然后拍成面皮,积攒一些,就慢悠悠的包饺子。 夜宵就指着这个过了,还有大年初一早上的第一顿,也是得吃饺子的。 林靖阳在一边看的好奇,也忍不住上手:“是这样捏的吗?这样就捏出来花边了?” “是啊,这样,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江婧娴凑过来看看,笑嘻嘻的指点:“你这个饺子馅儿放太多了,看,撑破了吧?” 林靖阳看了看,拿了另外一张饺子皮,裹住,再包一次。不过,他实在是没天赋,不是捏的太多,就是捏的太少,多了就会将饺子皮拽破,少了就捏不紧,一会儿就散开了。 江婧娴忍不住笑,想了想,又将擀面杖递给他:“你擀几个面皮试试?” 后果自然是不用说了,这个擀面皮其实也是要诀窍的,中间厚一点儿,周围薄一点儿,不会的人就容易弄成奇形怪状的,不圆就算了,还容易一边薄一边厚。 林靖阳是不擅长这个,弄了半天都是在帮倒忙,江婧娴索性不让他动了。于是,林靖阳就抓了一把瓜子过来,捏开,将瓜子仁放在一边,看江婧娴得空了,就给她塞几个。 香桃和香杏她们一边帮忙包饺子,一边忍不住看着林靖阳和江婧娴笑,自家姑娘过的好,那她们以后也肯定不会过的太差了啊。 到了半夜,一通鞭炮放完了,就开始吃夜宵。大概是等的时间有点儿长,林靖阳竟然一口气吃了两碗,害的江婧娴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吃太饱了?吃太多了晚上睡不好,再睡一会儿就该起五更了呢。” “不用担心。”林靖阳一脸淡然的摆手,揉了揉肚子:“能睡的着,赶紧的歇着吧,这会儿睡不了多久了。” 估计也就能睡两个时辰,林靖阳到时无所谓,就怕江婧娴撑不住。这丫头大概是前段时间忽然发现自己长个子了,心里存了希望,于是平常就特别注意,早睡早起,吃饱喝足,还要经常走动走动,别说,还真是又长了一点点儿。 当然,一个指肚的高度,林靖阳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哪怕是再长一个手掌呢,自己也是能抱得起来的。 再看江婧娴,果然已经开始打呵欠了,眼睛都有点儿挣不开了:“那好,咱们早点儿睡觉,明儿你起床了可要记得叫我。” 林靖阳点头:“肯定记得,走吧,睡觉去。” 不等江婧娴反应,一把将人抱起来,直接回房间去了。 五更时分,香桃蹑手蹑脚的过来:“夫人,夫人?” 江婧娴睡的太熟了,她喊了几声都没动静,正打算继续喊,就见林靖阳掀开床帘坐了起来,还特别小心的将被子给掖好,免得冷风吹进去,冻着了江婧娴:“五更了?” “是,老爷,是不是要放鞭炮了?”香桃忙问道,林靖阳点点头,伸手拿过了自己的衣服,穿好到外面一看,老天爷还真赏脸,后半夜居然下雪了。这会儿园子里银装素裹的,再配着树上挂着的红红绿绿的绸缎捏的花儿,还挺好看的。 大树的树根放在屋檐下,有几个婆子正守着,见林靖阳出来,赶紧合力将树根给推了出来。林靖阳蹲下来,亲自将那树根点燃,然后在另一边挂上鞭炮,正要去点,林靖阳忽然摆摆手,叫来了香桃:“我先回房间,你过一会儿再点,免得惊醒了婧娴。” 香桃嘴角抽了抽,看林靖阳施施然的回房,估摸着是捂住了自家姑娘的耳朵了,这才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战战兢兢的将香伸近鞭炮的引线头。 她也就是看过别人放鞭炮,自己点过烟花,这会儿还真有点儿胆小,凑了两下都没点着,有个婆子看不过来了,颠颠儿的过来:“我来吧,你快到屋檐下站着。” 香桃立马就松了一口气,赶紧的去屋檐下躲着,伸手捂住耳朵。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买的鞭炮质量特别好,那响声,整个房子都跟着晃了晃。 江婧娴倒是没吓着,可也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林靖阳坐在床头捂着她的耳朵,摇摇头,摆脱掉林靖阳的爪子:“什么时辰了?” 太困了,眼睛都挣不开了,眼睛还酸酸涩涩的,真想继续睡下去。 “没多早,我去让人煮饺子,一会儿煮好了你再起床。”林靖阳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江婧娴将被子盖住脸,憋了一会儿,猛地掀开被子,大冬天的,晚上他们又不喜欢放炭盆,屋子里冷的很,瞬间就是一哆嗦,赶紧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林靖阳赶紧拿衣服将她裹起来:“不怕着凉啊?赶紧的穿好。” 江婧娴做了个鬼脸,飞快的穿好衣服,今年是大年初一,要穿新衣服,大人小孩儿都不例外。林靖阳穿的是一身赭色的锦袍,江婧娴的则是一身嫣红的衣服,她又怕冷,衣领和袖口都用皮毛给包着,大红色的皮毛衬的她一张小脸越发的精致白净了。不洗脸都能让林靖阳忍不住亲了好几下。 收拾妥当,厨房那边也端来了饺子。按照惯例,这刚出锅的饺子都是要祭神的,玉皇大帝灶王镇宅神什么,一大堆。江婧娴负责端着托盘,林靖阳手里拿着一把点燃的香,牌位大的神仙,比如谁玉皇大帝,就是三碗饺子。 一把香点燃,拜几下,供奉上饺子,然后嘟囔几句好话,接着换下一个。 大门有门神,粮仓有仓神,水缸有水神,马车有车神。光是这个,就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拜完了还不算数,要将饺子一碗碗的收回来。这些祭拜过神仙的饺子可是能保佑身体健康的,所以,得自己吃掉,就算一碗只放两三个,十几碗加起来也够呛了。 两个人吃了个肚儿圆,后面的金丝缠元宝也就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因为下雪,吃完饭天边倒是微微有些发亮了。林靖阳让人搬出了几箱子的烟花,直接在院子里放了起来,江婧娴站在门口看,看的不过瘾,还要自己点。 林靖阳也不拦着,亲自帮忙扶着烟花筒,等江婧娴点着了就赶紧跑。两个人一边放一边哈哈大笑,连树枝上的雪花都快震掉了,一群丫鬟婆子也不闲着,各种烟花炮竹连番上场。 年前江婧娴就排过了,有玩耍的,自然也有巡逻以防万一的。 本来,正常的大年初一的行程,是在自家拜神吃过饺子之后,就该去祭祀祖先了,然后各家兄弟们团聚,吃个饭打个牌唠唠嗑儿什么的。要是同一个村子的,还能走街串巷的去拜拜年什么的。可这府城,也没这讲究。 可林靖阳都和林家完全无关了,哪儿来的祖先?林靖阳自己也没还死呢,总不能随便弄个牌位拜一下吧?再说兄弟什么的,那倒是还有人的,张大力他们同样是无父无母,几个人倒是能聚一聚。 只是,江婧娴有些犯困,再说,男人们聊天,她也不能去掺和,索性就回房补眠去了。中午孟江他们都是留下来用饭的,厨房照旧是鸡鸭鱼肉做了大大的一顿。 林靖阳忙活的很,又要招呼兄弟们吃吃喝喝,又要随时关心江婧娴吃饱喝足了没有,正堂和花房来回转圈,吃完饭感叹:“婧娴你若是有空,早些给他们想看了媳妇,有了媳妇,也省得他们来打扰咱们了。” 江婧娴无语:“媳妇儿是那么好找的吗?反正这事儿我记着呢,让他们别着急。” 说完打个呵欠:“我还想睡,你等会儿自去找人玩耍吧,我去睡会儿。” 林靖阳赶紧将人晃了两下:“你可别再睡了,晚上走了困还怎么睡?乖,先别睡了,晚上再睡好不好?若是太困了,就擦把脸?或者,我带你出去走走?” 江婧娴简直无语:“今儿是大年初一啊,街上哪儿有人?”不过,她也确实不想晚上走了困睡不着,拍拍脸颊,坐起身:“那咱们找点儿事情吧,省的我这么干坐着,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既然不能出去走走,你还能坐什么?”林靖阳也没主意,吃喝玩乐什么的,他确实不在行。以前在军营的时候,过年那会儿,要么就是兄弟们小赌一番,摸个牌九摇个色子什么的,或者就是摔跤,兄弟们比较一下。 可这成了亲,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再说,他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陪着自己的娘子。难怪人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要是能天天抱着媳妇儿在家懒洋洋的,谁愿意去当英雄? “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写了戏本吗?让我瞧瞧?”想了半天,林靖阳总算是想出来个好主意,江婧娴愣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你真要看啊?” “嗯,你写的,我自然要看看了。”林靖阳点头,江婧娴脸色微红:“那个,我刚开始写,若是写的不好,等会儿你可不许笑!” “自然不会。”林靖阳忙保证,江婧娴这才起身去书房拿了自己的文稿。其实让不让林靖阳看吧,她也挺矛盾的,一方面是不好意思,总有一种自己写的东西说不定在他看来是很幼稚很没意思的东西的感觉,可是,写出来了,藏着掖着也挺没意思,万一自己写的特别好呢? 而且,以后既然是想开戏班的,那总不能藏着一辈子吧?不给林靖阳看,总得给班主看,比较起来,她其实还是比较想第一个让自家相公看的。 林靖阳接过文稿,看的还挺认真,江婧娴在一边坐着都不敢动,一直偷偷的观察林靖阳的神色,见他翻过一页,就悄悄的抽一口气,拍拍胸口。 林靖阳眼神余光瞧见,就忍不住笑,江婧娴还是没忍住:“那个,很好笑?不好看?”? “不,挺好看的。”林靖阳看完最后一张,放下来,笑眯眯的伸手揉江婧娴的头发:“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写出这样好看的戏本,不过,我觉着,肯定会很好看的。” “真的?”江婧娴大喜,林靖阳点头:“真的,我看了开头,就总是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看完了,说明你写的太好了,你也知道,我平常是不怎么喜欢看话本的。” 用林靖阳的话来说,话本就是太没意思了,而且有点儿胡说八道,谁家的院墙就那么矮,书生一爬就能爬过去?就用他自己来说,他要是有闺女,那必定是将后院守的跟个城池一样的,哪个书生敢爬墙,当场就能打断了腿。 当然,他这样给江婧娴说的时候,差点儿没将江婧娴给乐死,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当年爬我们家墙头的是哪个? 林靖阳虽然寡言,但脸皮不薄,当即就笑道:“正是因为我娶到了你,所以,我才要杜绝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能让我们的女儿随意别人骗了,当然,要是有个像我这样的男人,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连市面上卖的最好的话本都不能得林靖阳几句夸赞,江婧娴自己随便写个戏本就能让林靖阳赞不绝口,这会儿江婧娴还挺骄傲的,喜滋滋的将文稿都收起来:“我也觉得挺好的,等过了十五,我就找朱李氏问问,看戏班子弄起来了没有,若是都弄好了,立马就开始编排。” 林靖阳点头:“好,若是赚钱了,将来我就靠你养活了。” 逗的江婧娴忍不住乐,仰着脖子想象了一下将来的情景,自己的戏班子那叫一个红火,大把大把的铜板都砸过来,然后戏班子被人请上府唱戏,大把大把的银子砸过来。 全都换成银票,巴掌厚! 将来林靖阳想吃什么,还得巴结自己,想买什么,还得求自己。光是想象一下林靖阳可怜兮兮缠着她要钱,她就乐的合不拢嘴。 林靖阳自是不知道这丫头想到了什么,看完了文稿又没事儿了,外面雪花还飘着,索性起身,拽了江婧娴出门:“咱们堆两个雪人吧。” 香桃急慌慌的去拿棉手套,免得冻着了,林靖阳身体好的很,还嫌弃那手套碍事儿,徒手滚了两个很是结实的大雪球,想了想,又不愿意堆雪人了,就摆在一起,决定雕个大狮子。 他们以前在边关,那边比这边冷的很,从进入冬天就开始下雪,过年的时候那雪都有半人深了,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团几个雪球,雕刻点儿东西。 林靖阳手艺还是挺不错的,拿着刀这边转转那边转转,半个时辰,那两个雪球就分别成了狮子的身子和狮子的脑袋,惟妙惟肖的,趴在地上,还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哇,林大哥你真能干!”江婧娴乐的不行,看了一会儿,急匆匆的跑去书房,林靖阳还有些迷糊,不是说挺好看的吗?那接下来不是应该很崇拜的看着自己,给个香吻的吗? 就算不给香吻,至少给个拥抱啊,这急匆匆的跑走了算怎么一回事儿? 正郁闷着呢,就见江婧娴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香杏跟在后面不停的喊小心。江婧娴跑到林靖阳跟前,缓口气,转头吩咐婆子:“搬一张桌子放在屋檐下。” 看见江婧娴手里拿着的砚台和笔墨,再看看香杏手里拿着的超大的卷轴,林靖阳立马明白过来了,这是要画画。 说实话,他还挺感兴趣的,以前都没见自家娘子动手画过画儿呢,也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等人摆了桌子,他就站在后面瞧着,偶尔应要求,摆出一个姿势来,时不时的重复一下。画画是个挺复杂的事情,没一会儿,林靖阳就心疼了,因为老是拿着画笔,一双手露在外面,都被冻红了! “要不然,咱们进屋去画?”林靖阳看江婧娴要换画笔了,赶紧问道,江婧娴犹豫了一下,其实只要心里记住了,也不是非得在外面画的。只是,就怕画着画着,忘记了,那还得跑出来看,画一笔看一眼,那多耽误事儿啊。 “这样,咱们开着门,让你能看见外面的东西好不好?”林靖阳又问道,江婧娴连忙点头,刚才居然没想到,实在是太蠢了。 桌子搬到屋里,立马就暖和多了。左右两边摆上炭盆,手也不冷了,画的还更流畅了。 林靖阳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眼看着一幅画成型,心里就忍不住乐,得亏自己当年下手快,遇见了合适的犹豫都没半点儿,立马就缠上了。要不然,自己哪儿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儿? 长的好看就不说了,光是能写会画,还能管家理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居然被自己求来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向着自己的。 刚从边疆回来那会儿,哪儿能想到日后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啊。 “林大哥,快看看,我画的如何?”江婧娴总算是画完了,招手示意林靖阳过来看,林靖阳一直在一边站着呢,早就瞧见了,练练赞扬:“很好看,婧娴的画技是挺好的,以前怎么没见过画过?” “不太喜欢,画画比较耗费时间。”最重要的是,你要画画,也不是说看着某个地方就能画出来的,得有个触因。比如说,我今儿看见一地方,景致特别好,那我就画下来,将来好回味一下。 不光是字如其人的,画画更是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情感触。今儿是太高兴了,所以江婧娴才忽然想起来,要将这一幕给记下来,这可是林靖阳第一次给她堆雪人,以后有了孩子,或者老了,都可以拿出来看看。 平常无事,她才不耐烦动笔呢。 “林大哥喜欢?”江婧娴转头问道,林靖阳点点头:“自是喜欢的,只要是你画的,我就喜欢,你若是不喜欢,我也不强求,你高兴就好。” 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看墨迹差不多都干了,才拎起来一头:“林大哥,回头我们找个人装裱一下,挂在书房好不好?” “好。”林靖阳点头,看看外面天色,刚才堆了个雪人,又画了半天画儿,冬天本来就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是有些暗了下来,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儿,不如早点儿吃饭,晚上也早些睡觉。 江婧娴也没反对,吩咐人去准备晚饭,中午吃的太腻了些,晚上就只让人做了清粥小菜。 吃着吃着,林靖阳忽然叹道:“过了今年,你就是十六了啊。” 江婧娴眨眨眼,其实,过了及笄礼,也算是十六岁了吧? “之前你也答应我了,等过了十六岁生辰……还有八个月呢。”林靖阳又说道,江婧娴嘴角抽了抽,控制不住的脸红,这人,别的什么都不记,就只记得这一件事儿吗! ☆、第65章 前三天基本上都是走亲戚的,夫妻俩没什么亲戚可走,就窝在自己家里消磨时间,看看书写写字,吃吃饭睡睡觉,日子过的还是很自在的。 到了初四,就有人开始上门了。林靖阳现在可是三品的指挥使,手底下的人是一抓一大把的。再加上前段时间比较雷厉风行,说取消军籍就取消了,那些人明面上也得将林靖阳给供着。 有比较重要的,就留下来吃顿饭,不太重要的,江婧娴也让人准备了回礼。整个怀庆府,除了她和李夫人,就没人再比她们地位高了,一直到初八,还是有人不停的来送东西。 至于李夫人那边,江婧娴没去,那边也没来。 对此,江婧娴还有些疑惑:“一开始不是还没决定好是要拉拢还是要打压的吗?这就决定好了?以后就成对立的了?” 林靖阳忍不住笑:“不用担心,文官和武将,面子上本来就不应该太过于亲近。”尤其是一个地方的,文官和武将联合起来了,那上面的人怎么能知道这地方的真实请款? 万一说,两个都是贪官,还联合起来了,那这一方百姓不就是水深火热了吗?不和的话,好歹能牵制一点儿,说不定斗着斗着,就将自己给斗进去了呢? 所以一般皇上选官儿,都是要制衡的,文官和武将不能联合在一起。 李源道又不是傻子,就算是拉拢,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来。过年这种时候,走动的太勤快了自然不行,若是有心,过完年什么时候不能聚一下? 年前,李夫人不还请自家小娘子去赏梅去了吗? 江婧娴也不是傻子,脑袋转转,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本来她还想着,是不是要请李夫人过来坐坐,联络一下感情,将来也好打听一下账本之类的东西呢。 既然过年的时候不好太惹眼,那就等年后吧。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林靖阳军营里也放假,夫妻两个早早的吃了饭,就出门上街去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街上特别热闹,有女人成群结队的去过桥,有大人小孩儿一堆的去摸门钉,路上挂着的都是花灯,河边也有不少人在放灯。 江婧娴也跟着去凑热闹,买了好几个,亲手写了祝福的话,然后放到河里,谁也说不准这灯能在河里漂多长时间,但也就是个心意,沉下去了也没关系。 林靖阳对猜花灯不在行,完全就是靠买的,江婧娴看中了,他就砸钱,什么小兔子,走马灯,荷花灯,什么好看买什么,一路走过去,手里都拎了五六个。 花花绿绿的,引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 林靖阳是浑不在意,跟着江婧娴上桥:“走慢些,仔细点儿,人多。” 江婧娴点头,笑眯眯的继续往前,香桃和香杏护在两边,难得出门,两个人也嘻嘻哈哈的笑。走到中间,江婧娴停住,站住最高点,双手合十祷告了两句,也就是什么百病消之类的话。 京城也这样,她都念习惯了。 刚念完,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被人撞了一下,赶紧睁开眼,转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抱着小孩儿妇人一脸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孩子太困了,我想早点儿回去,夫人宽和大量,饶了民妇这一回吧。” 江婧娴瞧了一眼那孩子,点点头,转头继续祷告去了。 可刚闭上眼睛,就又睁开了,一脸疑惑的看那妇人的身影。那妇人都的特别快,这么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竟然已经走到了桥尾,江婧娴赶紧转头找林靖阳:“那个人,我觉得有些不太对。” 林靖阳微微皱眉:“不太对?” “那妇人的手太粗糙了些,脸上也不那么白嫩。”江婧娴皱眉说道,林靖阳有些不解:“大约是家里生活不算太富裕?” “可是那小孩儿白白净净,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富人家养出来的,那女的穿着也很不错,这样的家庭,不至于会让女人家顶着大太阳出来干活儿。” 晚上有些看的不太清楚,但刚才都撞上了,近距离看,那妇人脸上不但是有些粗糙的,还有些黑。江婧娴自己是娇生惯养的,自然知道,女人家,要是有条件,怎么可能会不将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只看穿着打扮,那女人看着不像是缺钱的,既然不缺钱,那一脸的橘子皮是怎么来的?说是上了年纪吧,可那小孩儿才多大?当然,你要强说人家是因为心疼小孩儿,所以将小孩儿养活的好,那女人是没条件,平常得辛辛苦苦的干活儿,也就过年才能穿一次好衣服,那江婧娴也反驳不了。 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儿,有钱没钱,家里有底蕴没有,基本上,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若是暴发户,那也说得过去,刚刚发了一笔横财什么的,所以穿得好,可那小孩儿也不是刚出生,怎么就能养的那么好? 她又不是没见过庄子上佃户家的小孩儿,三四岁的时候,皮的跟猴子一样,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白的。那小孩儿能养成那样,至少两三年内都是生活富足的,两三年还不能让那女人养出一声白白净净的皮肤? “莫不是拐子?”香杏一拍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前几天,听唐妈妈说,过年出门得小心,要不然,会丢孩子的,很多小孩儿都是这会儿丢掉的。” 林靖阳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对于女人的皮肤好不好,穿着打扮什么的,他是没江婧娴敏感的。但对于拐卖孩子这种事儿,他比江婧娴经的多。当年他八岁就独自一人去边疆,半路不是没遇见过那心怀歹念的。 不客气的说,他林靖阳八岁那会儿,也是白白净净长的特别好的。林老爷本身底子就不错,要不然,家里有林夫人那么一个母老虎,他还能勾三搭四,皮相也是占了很大的好处的。 他亲娘当年能被林老爷看上,那相貌,自然也不用说。 所以,林靖阳怎么可能会会长的很难看,刚出门那会儿,也是白白嫩嫩的,人贩子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拐卖了。只是那会儿林靖阳一门心思要去参军,不受什么荣华富贵的引诱,再加上他长大的那一片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有的,这才能躲过去。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被江婧娴一说,立马就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了。别人过桥,都是恨不得在桥上多站一会儿,和江婧娴一样,想要祈祷的,就想往最高点儿上站。 可那妇人,好不容易挤上来了,却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就又下去了。若说是刚才撞了江婧娴一下,怕得罪人,那江婧娴都已经说没关系了,她还是急匆匆的走了,就有些不对劲儿了。之前赔罪的时候,能顺畅的说那么一番话,可见不是什么胆小的。 “我先送你回去。”林靖阳立马说道,江婧娴摆手:“你只管去忙,不用担心我,这种人,得赶紧抓住了才行,时间一长,说不定孩子就被抱哪儿去了,我带着人呢,你不用担心。” 可刚才刚看见了一桩拐卖孩子的事情,江婧娴在林靖阳心里还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放心,但这会儿送回去又有点儿太浪费时间了,左右张望一番,索性将人送到最近的酒楼:“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江婧娴这种时候也不会让林靖阳担忧,忙点头应了。林靖阳这才飞快的挤出人群,这会儿去找人也来不及,索性就先追着那女人过去了。 若是误会,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皆大欢喜,若不是误会,那就先踩好点儿。 江婧娴趴在桌子上有些无聊,想了想,叫了香桃:“你去叫了小二过来。” 店小二来的挺快,笑嘻嘻的行礼:“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指挥使衙门送个口信,找一个叫孟江的人,让他带几个人过来接我,你给他看这个就行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若是事情办的好,我重重有赏,要快才行。” 店小二忙应了一声,急匆匆的拿着玉佩出门。 孟江他们来的也挺快,他是聪明人,自家将军和夫人一起出门,按照将军那性子,恨不得夫人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没事儿肯定不会他们过去碍眼的。既然夫人送信过来让去接了,那肯定是遇上事儿了。 于是,他特意带了十几个兵丁。 “那边,我想着大约路上是有记号的,你们找找看,切记要小心,不能惊动了人。”江婧娴赶紧的说道,伸手指了指刚才林靖阳去的方向:“万一是误会了,动静太大就丢人了,要是没误会,打草惊蛇了更不行,你们最好是换了衣服,散开过去,等林大哥给你们消息,别轻举妄动。” 孟江严肃着一张脸点头,领了兄弟们追出去。 江婧娴叹口气:“这人贩子,最是可恶了,那小孩子原本可能是荣华富贵一生的,这被拐走,要是好点儿,能得给养父母,那还算上辈子积德了,要是被卖到那脏地方去,一辈子可就毁了。” 香桃也有些气愤:“像是这种拐卖孩子的,就应该凌迟处死!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府上有个小红,就是被拐卖走的?要不是那年夫人瞧着她可怜,将人买回去了,估计就要进那种地方了。” 二夫人心善,那天瞧着不是个骗局,就将人买回去了。虽然还是为奴仆,但吃穿有着落了,也不用……将来干的好了,指不定还能自赎,或者是指个疼人的汉子,也算是能过的好了。 可小红这样的,半路遇见转折的能有几个? 江婧娴摇摇头,没再说话。她也没胃口吃东西,一会儿往门口看看,一会儿去窗边看看。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有个眼熟的小兵跑过来:“将军让我过来和夫人说一声,人已经抓到了,但还有不少同伙跑了,今儿晚上估计不能回去了,让夫人先回去休息。” 说着,还拿出了信物,是林靖阳贴身带着的玉佩。江婧娴点点头,笑着将桌子上的点心倒到食盒里塞给那小兵:“多谢你跑着一趟了,这个填填肚子。” 小兵脸红红的接了过去,喃喃的道谢,跟在后面将江婧娴给送了回去。 就是回了家,江婧娴也是睡不着,一方面是为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忧心,一方面又是担心林靖阳。拐卖孩子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善茬,她虽然对林靖阳的本事很有信心,但若是有个万一呢? 呸呸呸,才没万一!睡不着索性拿了一本书,倚在床头慢吞吞的翻看。 林靖阳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还亮着灯,就赶紧的进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换衣服,摆手让香桃香杏她们都下去了,才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一掀开门帘,就有一股暖融融的风扑面而来。 江婧娴正倚在床头,只是,这会儿脑袋歪着,面朝里,一手拿着一本书,那手已经垂下来摆在被子上了,书也胡乱放着,估计是一边看书一边等,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林靖阳忍不住笑了一下,过去将书拿开,将人塞到被窝里。这才正月,外面还冷得很,就算是披着外套,那也不抗冻,万一着凉了就不好。 倒是江婧娴,心里惦记着,就睡的有些浅,被人一动就醒过来了,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来了?” “嗯,赶紧睡吧,没事儿了。”林靖阳也翻身躺下,江婧娴擦身,趴在枕头上看他:“人都抓到了?那些小孩子呢?” “抓到了,关在前面,明儿再审问,那些小孩子也都被带回来了,孟江他们正在安置,也是等明天,让人贴了告示出来,谁家丢了就过来认。” 林靖阳揉揉她头发:“赶紧睡吧,没事儿了。” 江婧娴这才打个呵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实在是太困了,只要知道人都救回来了就行。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的时候,林靖阳已经出门了。军营今儿正常操练,前面人贩子的事情交给了孟江和张大力。江婧娴还有些郁闷:“我还想问问昨天怎么回事儿呢。” 香杏笑嘻嘻的凑过来:“夫人,我已经打听过了啊,昨天晚上,将军十分神勇,他跟着那女的去了一条小胡同,路上还做了标记,然后翻墙进去,听里面的人说话了,判定那是个窝点,在里面倒个手,本来是想再等一个货,然后就赶紧出城的。” “可运气不好,货没等来,等来了咱们将军!”香杏向来是个能说的,不等江婧娴问,就噼里啪啦的将事情的经过都给说了一遍儿。 那丢了小孩儿的人家,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的,另外派人到城门口守着。所以,他们拐了小孩儿之后,都是先去那个窝点,乔装打扮一番,将小孩儿给藏好了,要么是放在挑担里,要么是放在木桶里,今天晚上来城里摆摊儿的可也不少,然后趁着今天晚上城门不关,立马出城去的。 可偏偏运气不好,被江婧娴给看出异常来,林靖阳又是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念头,带着孟江等人抄了那个窝点,然后全城搜捕。 四个城门口,全部被围住,但凡经过的,全都要审查,一点点儿的查看,马车底下,扁担两头。一直到今儿都还没查完,要等着撬开人贩子的嘴,将剩下的同伙给抓捕了。 “那城门不开,百姓们有意见吗?”江婧娴有些担忧,这城门一般来说,是知府的地盘,就连守城门的,也是知府衙门的兵丁,林靖阳现在没打算和李源道撕破脸,却这样将城门给守住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抓人贩子的事情,都应该是李源道的。说的好听点儿,林靖阳是路见不平了,说的不好听点儿,那就是狗拿耗子了。 再说严重点儿,那就是抢了李源道的差事。 若是普通百姓不出声那还好,这事儿最后办妥当了,还有林靖阳的一份儿功劳在。可要是百姓们不高兴了,林靖阳最后哪怕是将事情办妥了,改抓的抓了,该送回来的送回来了,那也要落个争权的名声。 可香杏哪儿知道这些事情啊,听江婧娴问,有些不解:“咱们老爷抓人贩子,他们不是该高兴吗?抓到一个人贩子就少一个,以后他们自己的孩子也不用担心会丢了,难道还要抱怨?” “不是说那些老百姓,而是说那些笃定自家孩子不会丢的那种。”一出门就是三五个下人成群结队的跟着,哪儿会丢?人贩子也不是瞎的,钱再多没命了也花不出去。 这些富户不担心自家孩子会丢,也不一定会心疼别人家孩子会丢,这样堵着城门,他们出不去,心里指不定就该说什么了。最要紧的是,万一李源道再撺掇撺掇,事儿更坏。 林靖阳办事儿的时候也没遮遮掩掩,估计这会儿,李源道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 “那夫人,咱们应该怎么办?”香杏急忙问道,江婧娴摇摇头:“先不说这个,咱们先去看看那些孩子。” 香杏点头,赶紧领着江婧娴过去。人贩子简直是世界上最最最让人恨不得打死的东西了,一群的小孩子,大的只有七八岁,小的只有两三岁,多是五六岁这样,能自己走的。 穿着粗布衣服的有,穿着绸缎衣服的也有。男孩儿女孩儿,长相都是挺不错的。只看长相,江婧娴对人贩子的目的就有七八分了解了。 怎么说呢,这年头,大家都看重一个血脉宗族,就是夫妻俩没自己的孩子,又不愿意纳妾,过继子嗣的时候,也多是以自家宗族里的孩子为第一选择的。哪怕不是一个宗族,也不会随随便便买一个孩子回来的,要么是去育婴堂抱养,要么是在周围打听了,找个孤儿养着。 这样拐卖出来的,绝大多数不是去给人当儿女去了。 “叫什么名字?”江婧娴伸手揉揉最大的那个女孩子的头发,笑盈盈的问道,那小孩儿有些胆怯:“你要送我回去吗?我求求你送我回去吧,我家有钱,我让我爹给你钱。” “嗯,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爹爹是谁,我让人去找你爹,让他过来接你。”江婧娴笑着说道,那小女孩儿虽然年纪最大,但估计是养的好,也没戒心,立马就说了名字和住处。 江婧娴刚到怀庆府,还真有点儿弄不清楚,想了想,叫来一个婆子,这婆子是在怀庆府买的,应该是知道一些的。果然,这人一听就明白了:“是在东边,那一片住着的都挺有钱的,大都是商人,这个林老爷,我也听说过,最是乐善好施了。” 没等江婧娴派人去问,那边林老爷就先上门了,大冬天的,急的一脑门儿的汗,一进门就先行了大礼:“多谢林将军和林夫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林将军和林夫人有什么吩咐,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江婧娴忙客气了几句,让人将孩子领走了。接下来,就开始有不少人上门,找到自己孩子的,抱着先哭一场,然后又给江婧娴磕头道谢。找不到孩子的,满心失望,也是先哭一场,江婧娴还得反过来安慰一番。 抽空,江婧娴就赶紧叫了孟江过来:“现在城门口还堵着?” 孟江点头,昨天可是元宵节,进城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们检查的又仔细,这会儿还有一堆人在门口等着呢。 “你让人去买一些粥和包子馒头之类的,送到城门口,语气好点儿,说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让大家多多包涵之类的。”刚才也是听到那婆子说乐善好施她才想起来的,吃点儿东西,好歹能少点儿火气。 “另外派人到各处通知一声,尤其是那些富户那里,就说这两天城门口戒严,要抓人贩子,让他们多体谅,无事不要出城。”话说到前面,谁要是还想非得赶在这两天出去,那就对不住了。 事儿虽然简单,但好言好语的赔上笑脸,就算不耐烦,也能在心里忍住。这样就免得百姓生怨了,再有那找到孩子的人一宣传,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人再攻击林靖阳了。要是有那非得将这事儿当把柄的,那也就不用客气了。 ☆、第66章 果然,李源道那边也不省心,没到中午,就让人来请林靖阳来了。只是,他消息有些落后,林靖阳今儿也没因为人贩子这种事儿,就耽误了士兵们的操练,一早就去了军营,这会儿管事儿的是孟江和张大力。 这两个和李源道地位不对等,按说是处于劣势的,李源道一句将犯人带走,他们两个也阻拦不了。只是,李源道同样也低估了这些人的厚脸皮,只说自己是归卫所的,指挥使不说,那他们就不能听。 文官和武将从来都不是一个系统,就好像知府衙门的师爷,或者是同知,他们就是属于李源道的直隶下属。孟江和张大力是林靖阳的人,就算是李源道有什么不满,想要处置这两个人,林靖阳不点头,他就没办法。 于是,李源道又派人去军营。军营是林靖阳的地盘,林靖阳不想见,那是谁都找不到人的。 折腾了大半天,李源道只能铩羽而归。 第二天,李夫人就上门了。江婧娴赶紧将人迎进来,一边让人端上茶点,一边笑道:“李夫人可是稀客,我也有好几天没见着李夫人了,正想着,过两天得空了,是不是请李夫人过来看看戏什么的,没想到李夫人今儿就过来了。” “我也很是想念妹妹,这怀庆府啊,也就咱们俩能说说知心话,剩下的那些,也就只听她们巴结了,一句真话都听不到。”李夫人倒是没客气,笑着将以往的“至交好友”们给“夸赞”了一番,又夸赞江婧娴的衣服好看:“是自己家针线房做的,还是买回来的?我也想做一身这样的来。” “我自己画的花样子,然后让针线房做的,你若是喜欢,我回头将花样子给你。”江婧娴随着她的意思绕弯子,李夫人赶忙摆手笑道:“我可不要,这衣服啊,也就穿在你身上好看,我这上了年纪的,再穿这样的衣服,出门就要被人笑话是老妖婆了。” “哪儿呢,李夫人一点儿都不显老,看着也才二十来岁。”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李夫人揉了揉额头:“你和我还说客套话?我是真老了,这心里面存了事儿啊,就更显老了。” 江婧娴点头:“是啊,忧思伤神,人还是要宽心一些,才能更年轻。”完全不想问李夫人是为什么忧心。 李夫人笑了一下,主动将话题扯过去了:“听说,林将军抓了几个人贩子?这些人贩子最是可恶了,救出了几个孩子?” 江婧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李夫人你是知道的,我家将军啊,平常最是严肃的一个人,总是说,女人家家的,不要过问外面的事情,那天我们本来是去赏灯的,走着走着,他就让我去酒楼等着了,随后就派人接了我回府,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人贩子的事情,也才是刚刚知道,只是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家将军不说,我也不敢问。” 李夫人盯着江婧娴看的仔细,见她一脸郁闷懵懂,不像是说假话,就有些失望,若是林靖阳连这样的话都不和江婧娴说的话,那显然夫妻之间是没多大的情分的,江婧娴不了解内情,自己可怎么劝说,才能让她答应帮忙,将这案子转到知府衙门呢? “妹妹大约是不懂,这事儿啊,其实是知府衙门应该管的,我就是听说了这个,才赶紧来找你的,你可千万别将这人贩子关在指挥使衙门。” 李夫人一脸的为你着想:“林将军估计是没给你说过,这当官啊,最忌讳的就是捞过界,若是要我们家老爷来说,这事儿要有人管,他才不愿意搭理呢,还能省点儿劲是不是?也不用麻烦这一趟了。可是,我对妹妹一见如故,自是不希望妹妹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为家里招了灾祸,对我家老爷来说,不过是动动口的事情,可对你们家来说,要是有言官要参你们家将军,那是一参一个准儿的。” “林将军身为一个指挥使,不说好好操练卫所的士兵,反而是带着士兵去抓什么人贩子,一来是渎职,二来是想揽权,妹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也明白这两个罪名的可怕之处吧?” 李夫人语重心长:“我和妹妹好,这才来劝妹妹两句,我们家老爷呢,正好这两天闲着,若是你愿意,我就请我们家老爷说几句,将这案子给接过来。” 江婧娴一脸紧张:“真的很严重?” 李夫人很是郑重:“我做什么骗你?又没好处是不是,我家老爷若是接手了这案子,虽然只是动动嘴,但要将人关起来,还要将孩子一一送回去,哪样不花费心神?若不是我和你好,我才不愿意让我们家老爷趟这一趟浑水呢。你也是聪明人,你自己想想,一个府,为什么要有知府和指挥使两个衙门?若是指挥使能做知府做的事情,知府能做指挥使做的事情,何必分开要两个衙门?只要一个人不就行了吗?” 说着,掰着手指数:“两个人,又浪费衙门的地皮,又浪费朝廷的俸禄,若是性子不和,还要吵吵闹闹,有什么好处?” 江婧娴都忍不住想笑,李夫人这可真算是能言会道,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为什么要两个人?还不是因为能互相牵制吗?一个府,那么多的事情,知府衙门能忙的过来吗? “好妹妹,你可听我一句劝,趁着我这会儿过来,你悄悄的让人绑了那人贩子,等会儿让我偷偷带走,这事儿啊,就咱们两家知道,其余谁也不知道,这样就没人能攻讦你们家将军了。” 李夫人语重心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江婧娴一脸为难:“我倒是想,可是,我们家将军临走之前,让我别过问这件事儿的。” “妹妹,我那你当自己人,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别生气。”李夫人转头看看外面,见香桃香杏她们站的挺远的,就压低声音说道:“我之前就曾感叹过,妹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才华,配了林将军,可真是有些可惜了,虽说,林将军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室子,又和林家断了关系,连个帮衬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以后这路啊,还不知道该怎么走呢,妹妹你就不一样了。” 江婧娴扯扯嘴角,这是改套路了,要离间了? “你是大家闺秀,配皇子都是配得上的,你看看现在的六皇子妃,哪儿比你强?”李夫人很懂得蛊惑人心,将江婧娴给捧的高高的,这要是换个人,指不定就飘起来了。 江婧娴却是只管听,不管李夫人说什么,只将一个不理外事的天真懵懂的形象维持到底。 李夫人夸大罪名,江婧娴就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李夫人为她着想,她就做出非常感激的样子来,但就是不松口,不愿意让李夫人将人带走。 李夫人前前后后喝了三碗茶水,见江婧娴虽然不懂事儿,却是油盐不进,心里也有些恼:“罢罢罢,既然妹妹不相信我的话,我也不好强求,这事儿对我们家老爷来说,是没多大关系的,我也是和妹妹有眼缘,这才想着帮上一帮,但妹妹不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可别送了。” 说完,起身要走,江婧娴跟在后面犹犹豫豫的挽留:“不如李夫人等等?我让人去问问我家将军?” 等林靖阳回来,哪儿还能将人带走?要是问林靖阳就行,还用在这儿和你打半天的机锋? 李夫人又气又恨,估摸着今儿是要不到人了,也不停留,出门上了马车就走人。这边她一走,江婧娴的脸色就变了,带着点儿似笑非笑的,神采飞扬:“真当我是傻子了,这样的话来也来糊弄我。” 香桃忍不住笑:“夫人,您既然是不答应,刚才何必戏弄李夫人呢?我光是瞧着你们说话都累得慌。” “你个傻丫头,我不答应,李夫人才能再出一招啊。”江婧娴伸手戳了戳香桃的脑门:“你去找唐妈妈,让唐妈妈今天注意一些,看咱们府上的人,哪个有异常,随时回来告诉我。” 香桃赶紧点头:“我就说,夫人不是那种喜欢戏弄人的,今儿怎么就玩了这么一出呢,原来是这样,夫人放心吧,奴婢保证办的妥妥当当的。” 等香桃走了,江婧娴就忍不住摸摸下巴,她不是喜欢戏弄人的?香桃还是太天真了,想要抓出一些虫子,只要一开始态度强硬下,直接拒绝了,照样能吊出来虫子。 自家男人办了这样大的好事儿,不宣传宣传怎么能行。正好上个戏本写的差不多了,就将这次的事情也写成戏本吧。当然,江婧娴不是真傻,能写的自然要写,不能写的,她一个字都不会写。 三天之后,这次人贩子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总共抓到了十二个人,救出十八个小孩儿。因为有几个在别的地方还有帮手,所以拖的时间有点儿长。 至于外面李源道是怎么和林靖阳打官司的,这个江婧娴就不用管了。林靖阳虽然无父无母,官场上的事情也没个长辈教导,但他又不是傻子,后面有六皇子顶着,只要自己不是犯了大错,就不用太操心了。 再说,抓到人贩子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不怎么好界定的。 不过,经此一事儿,李源道和林靖阳基本上就没交好的可能了。林靖阳是直接下了李源道的面子,李源道是觉得林靖阳年轻气盛,连这么点儿小功劳都要抢,眼光低,不值得联手。 外面男人们的事情也有些影响内宅,反正李夫人那次走了之后就没再到林家来,当然,也没给江婧娴下过帖子,请江婧娴过去,这两边的领头人都不怎么来往了,下面自然是跟着来的。 一时之间,江婧娴闲的都快长毛了。幸好,二月中的时候,朱李氏总算是过来汇报情况了,说是戏班已经组建好了,角儿也都选好了。 有几个,只差等江婧娴给钱去买了,剩下的,都是签的活契,是朱李氏自己挑的人。戏楼也装修好了,掌柜小二以及打扫伺候的人,也全都到位了,只等着江婧娴的戏本了。 朱李氏是认字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江婧娴还是认认真真的将自己的戏本给讲解了一下,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渣男当然应该去死,但女人也不能因为情情爱爱什么的,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自己死了倒是解脱了,可剩下的孩子父母怎么办?养活你一场算是白养活了吗? 朱李氏以前也算是名角儿,江婧娴一边说,她心里就已经有一些打算了,等江婧娴说玩,立马就带了戏本回去。戏楼是建在城西的,四层高的小楼,和普通的戏楼差不多,一楼是大厅,二楼是摆着桌子,三楼四楼都是雅间。 戏楼后面,还带着一个挺大的院子,平常戏子们排练什么的,都在这边。再往后面,是一溜儿的房子,免费提供住宿。朱李氏自己以前是戏子,所以也知道戏子的苦,哪怕你洁身自好,但只要入了这一行,就好像是不干净了一样。 这次是遇上了好东家,估摸着是不会让手下的人去做什么肮脏事儿,所以,前面和后面,特意隔开了,只有一扇小门能通过,门口平常还有人守着,安全的很。 排戏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写戏本的时候,什么角色都已经是定下来了,只要分配好就行了。但说难也难,唱腔唱句,这用不是八股文,能有个套路,唱的好了,有起伏,能引人入胜,这才是一场好戏。 朱李氏拿了戏本之后就窝在戏楼那边,江婧娴倒是因为好奇去看过几次,偶尔以观众的目光挑挑剔两句。然后,这一拍戏,就是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朱李氏才上门,规规矩矩的行礼:“只差个名字了,还请夫人给取个名字。” “真排好了?”江婧娴有些惊讶,笑嘻嘻的点头:“赶巧了,我明天正好有空,我先去看看,你们就和正经演出一样,在戏台子上唱,若是按照一般规矩,都是几点开场的?” “得看戏的长度,有时候是一天三场,有时候是一天两场。要是那种特别长的戏,就只能是一天一场了,然后分上下场。”朱李氏认真的说道:“现在这一出,时间不算长,一个半时辰就能唱完,所以一天可以唱三场。” 早上一场,下午一场,晚上一场。 江婧娴询问了详细时间,点头应了下来。让人送了朱李氏,刚打算回房,林靖阳就回来了,两个人正好一起回回去。 “明天有空吗?”江婧娴侧头看林靖阳,这都大半年了,林靖阳早出晚归的,在校场摔打滚爬,看着更结实了一些,好吧,其实一开始就很结实。 “怎么,有事儿?”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头发,江婧娴嘟嘴不满:“我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不许你再这样揉我的头发,我之前写的那个戏本你知道吧?朱李氏他们已经弄妥当了,明天就能上台了,我要去看看,你若是有空呢,咱们就一起去,你若是没空,我就只好自己去了。” 林靖阳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有空,明天让孟江他们去军营看着点儿就行了。” “对了,香桃和香杏的亲事,你还没考虑好?”孟江和张大力自打过完年就开始天天嘀咕了,江婧娴叹口气:“我已经问过了,她们都答应,只是这嫁妆,我还没弄好。” 哪怕不说上辈子的事情,只说这辈子的情谊,她都得准备两份儿丰厚的嫁妆才行,另外还有取消奴籍的事情,这个得上知府衙门去办。 林靖阳和李源道因着上次的事情,有点儿不和,她也不知道送过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就一直没办。 “你只管放心让人去办。”听了她的顾虑,林靖阳忍不住笑:“李源道是谁?那可是怀庆府的知府,三品大员,他要是和两个丫鬟过不去,那成了什么人了?你啊,还是有些太天真了,官场上的事情,可不像你们女孩子玩耍一样,今儿吵嘴了,不想和她玩耍了,就连她的好朋友也要迁怒一下。” 江婧娴瞪他:“你说我小心眼?” “当然不是,我家娘子最是良善大方了。”林靖阳忙摇头,这都相处快一年了,他要是还摸不清江婧娴的脾气,那真是白混了。 “官场上,就算是再不对付,精力也只会放在和前途有关系的事情上,这种两个丫鬟取消奴籍的小事儿,完全不用担心。”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点头:“那行,我回头就挑选个好日子,你让他们两个准备好聘礼。” 林靖阳点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那几个家伙也娶妻了,就再也不用郁闷他们老在自己耳边嘀咕了。 晚饭摆上来,夫妻俩一边吃饭,一边偶尔说两句话。吃了饭就一起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这天越来越热了,江婧娴又要开始发愁买冰的事情了,和碳比起来,冰真是贵太多,而且少,不一定能买到。 “我打听了一下,这怀庆府府城,总共有三家卖冰的,价钱不低,对了,你们军营要冰吗?”江婧娴问道,林靖阳摇头:“我们要冰做什么?你不用管军营的事情,只买一些自己用就行了。” 江婧娴点头:“我付了一千两,定了四百斤的冰,应该能撑一段时间的。” “对了,军营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吗?”说完家里的琐事儿,江婧娴就问了一句,林靖阳也不隐瞒,说今天是怎么训练的,士兵们有进步没有,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说,两个人都能了解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对对方的了解也更深,明明成亲还没一年,两个人的相处就已经像是老夫老妻了。 散完步去书房,一个办公,一个去看书。 以前不写戏本不知道,开始写了,江婧娴才发现,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有些少,有时候一个情节明明已经在心里了,却没有好的词语来描述,说明学识不够,于是,只能多多看书来弥补。 看的差不多了,洗洗刷刷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江婧娴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林靖阳了。不过,林靖阳既然说了会陪她一起去看戏,她也不担心林靖阳会爽约,慢吞吞的洗刷了,出了房间,就看见林靖阳正拿着长枪在院子里练武,今儿没去前面的练武场,所以,周围的花花草草就有些遭殃了。 江婧娴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她的啊。 “林大哥,吃饭了!”欣赏了一会儿,江婧娴才出声喊道,林靖阳立马收了长枪,点点头,冲她走过来。江婧娴抽帕子,踮着脚尖给他擦汗:“一会儿就能出门了?” 林靖阳点头:“嗯,事情安排妥当了,今天既然要出门,午饭就在外面用吧,我很久没陪你出去走走了,下午咱们去外面跑跑马?过几天更热了,你肯定更不想出门了。” 江婧娴完全没意见,点头同意:“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早饭吃的一向比较清淡,样数也不算太多,吃完又收拾了一下仪表,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才慢悠悠的出门。 管事在外面等着,一看见带着指挥使衙门标志的马车,就赶忙迎过来了:“给老爷夫人请安,里面已经安排好了,夫人是打算从哪儿看起?” 江婧娴一边跟着林靖阳往里面走,一边笑道:“今儿我们是来当看客的,你们打算怎么演,今儿就怎么让我看。” 管事应了一声,往后面传话去了。不到一刻钟,后面就响起了锣鼓声,然后,前面台子上的帷幔就拉开了。 ☆、第67章 怀庆府的府城和别处的布局都差不多,以东为尊,那知府衙门在中间,东边住着的多是大富大贵的,西边则是普通百姓。这戏楼所在,就是在城西。说是普通百姓,却也都是小有余钱的那种,像是家里隔几天花几个铜板看看戏之类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本这边是没戏楼的,大家要看戏,就得去城东那边,但忽然某一天,有一栋小楼就建立起来了,再然后,那那小楼就请了狮队,锣鼓喧天的开门营业了。 大家伙儿都好奇啊,新开起来的戏楼啊,还是唱的新戏,别处都没有的,那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啊。于是,戏楼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现在市面上的戏剧,一般就那么两三种,一种就是男人中状元迎娶公主,一种就是英雄救美最后抱得美人归,包括西厢记一类的,还有一种就是武戏,打仗什么的。 然后忽然出了一种,全都是女人的戏,这可真是够稀罕的。再加上普通百姓们吃饱喝足了,就想八卦了,尤其是对上面那一阶层,更是好奇心十分强烈,忽然有这么一出戏,是说大官儿的后院呢,就冲这名头,大家就都想看看。 于是,这一场戏,居然就红火起来了。原本江婧娴是没打算靠这个戏楼赚钱的,但是,没想到,只开门半个月,竟然就赚了小一百两银子! 这场戏随着在民间的名气越来越响亮,有不少有钱人家也想请戏班子去唱唱了。普通百姓看来,这场戏是对大官儿家的女人们的展现,而对真正的后院女人来说,这是女人真实生活的一种揭露,感同身受。 上下都喜欢,不到一个月,这场戏就传出名声来了。 江婧娴趁热打铁,将上次林靖阳捉拿人贩子的事情也给写成了戏本。自家男人做好事儿了,没必要遮掩藏着啊。没想到的是,这种戏大家伙儿还是挺喜欢看的。 一连两次都成功了,江婧娴可算是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了,那就是写戏本! 这一入迷,连自己的十六岁生辰都给忘记了。一早醒来见林靖阳还在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林靖阳一直忙着,每天早上她醒过来人已经不见了,昨天也没说今儿有假啊,怎么还在家啊? 林靖阳挑挑眉:“今儿带你出去玩儿。” 江婧娴眨眨眼:“你心情挺好,是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吗?卫所的士兵们终于训练好了?还是说终于抓到了李源道的小辫子?还是出门捡金子了?” 林靖阳按着她后脑勺,在那粉润润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江婧娴嫌弃的要命:“我早上起来都还没刷牙没漱口呢,你也不嫌臭烘烘的。” 林靖阳笑:“臭烘烘的我也喜欢,赶紧的起来,咱们一会儿去庄子上。” 这庄子是林靖阳两个月前买的,在城郊,就是为了让江婧娴夏天的时候能有个避暑的地方,秋天的时候能有个玩耍的地方。江婧娴也就只去看过一次,到现在都还没空再去转转呢。 听说要去庄子上,立马高兴的点头:“好,那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连问林靖阳今儿为什么在家都忘记了。 飞快的洗刷,然后梳妆打扮,出门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林靖阳骑马,外面太阳太大,江婧娴不想晒着,就躲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出城去了庄子上。 这会儿正是八月中,中秋节刚过没几天,秋粮已经收过了,到处都是挺悠闲的场景。 林靖阳下了马,过来扶江婧娴下车:“咱们在这儿玩一天,晚上还回去。” 江婧娴点点头,跟着林靖阳进门,然后就有些呆了,转头木愣愣的看林靖阳,林靖阳一脸笑:“进去看看?” 江婧娴伸手点:“这些,都是什么?” “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看看喜不喜欢。”从院子门口,到屋子门口,两条线,摆了一路,有是箱子装着的,又是就那么放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几天前她随后说过的书籍,也有珍贵的首饰,有街上买来的小玩意儿,面人儿糖人之类的,也有店里昂贵的物品,胭脂布料之类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买的,一样样积攒下来,就等这天全给摆出来。对女人来说,礼物永远不嫌多,林靖阳这一手,买买买,差点儿就堆满了整个院子,只看这些礼物的样数,就足够让江婧娴合不拢嘴了。 尤其是,有不少的东西,还是她随口提过的,连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暗地里为自己寻来,这样的男人,何其有幸,她才能嫁给他。 “喜不喜欢?”林靖阳又问了一次,江婧娴使劲的点头:“喜欢!谢谢林大哥!” “傻瓜,和我说什么谢谢?”林靖阳笑着揉她脑袋:“因为太多了,要是送到衙门的话,你肯定就能发现了,就没多大的惊喜了,所以,就放在这里,你若是喜欢,我们回去的时候,再让人送回去。” 礼物送上门也行,可他要做保密工作,跟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儿的将东西给买回来,那自然是不能往家里放了,只能先放在庄子上。 江婧娴喜滋滋的点头:“很惊喜,谢谢林大哥。” 只是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了:“为什么送我礼物啊?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林靖阳忍不住笑:“你的生辰礼物,过了今天,你就十七岁了。” 江婧娴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真的?我都忘记了我的生辰了,谢谢林大哥帮我记着,我实在是太感动了,太高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给我过生辰呢,林大哥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林靖阳捏了捏江婧娴的爪子:“喜欢就好。” 江婧娴几乎是看见一样就爱不释手的把玩半天,全部看下来,一上午几乎都要过去了。午饭林靖阳早就吩咐过,精心准备的,又带着些野趣,吃的江婧娴眉开眼笑。 下午自然也有安排的,特意带了江婧娴去打猎,秋天的猎物还是很肥美的。说实话,这也是第一次。没出嫁之前,江家没人带着她去打猎,出嫁之后,头一年是刚到这边,要安顿下来,还和李夫人她们打交道,也没顾得上。 所以,骑上马,江婧娴已经高兴的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等林靖阳说话,就先拽着马缰去了林子里,林靖阳赶紧跟上,他今儿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给江婧娴一个惊喜,可不是为了让江婧娴受伤的。 也幸好,这一年来江婧娴也没疏于锻炼,马术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箭术有些平平,转了大半天,连个兔子毛都没碰到,林靖阳则是相反,进去就先扎了个兔子。 “我怎么射不到?”跑了半天,江婧娴只好转身回来请教,林靖阳挑挑眉,翻身下马,再飞身上去,两个人就骑一匹马了。林靖阳伸手握住江婧娴的爪子,将弓箭抬起来,言传身教:“顺着这个方向看,也顺着这个方向用力,稍微往前偏一点儿,对,就是这样,然后松手。” 一支箭射出来,扎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林靖阳侧头看江婧娴:“明白了?” 江婧娴信心满满的点头:“明白了,你就等着我给你猎个大的吧!” 说完拽着马缰往前跑,跑出去了才忽然想起来没将林靖阳给放下去,转头看人:“你是不是要下去?” 林靖阳摇摇头,江婧娴也不反对,专心致志的搜寻自己的猎物,然后,终于发现一头野猪。这个可不是江婧娴能对付的了,野猪一身蛮力,又跑的飞快,江婧娴一箭射歪,那野猪就转身往远处跑了。 可把江婧娴给急的:“快追!” 林靖阳一拍马身,伸手拿了江婧娴手里的弓箭,一边追,一边瞄准,一箭下去,野猪后腿一瘸,就跑不快了,最终被这夫妻俩给扎了个窟窿,死不瞑目了。 江婧娴还挺得意:“第一箭是我射出来的,要不是我射伤了它的前腿,它肯定跑得更快,咱们绝对抓不到的。” 看着野猪前腿上被挂下来的一点儿皮毛,连点儿血迹都没有,林靖阳闷着良心点头赞同:“是啊,你功劳最大,这头猪是属于你的。” 江婧娴喜滋滋的点头,很豪爽的让人将野猪给分尸了,然后挑了几块肉让送到指挥使衙门,剩下的就让庄子上的人给分了。看看天色不早了,夫妻俩就回转进城了。 除了野猪肉,另外还有野`鸡,还有兔子,府里的厨娘不太会料理这些野味,于是林靖阳直接带了江婧娴去找了一家酒楼,让做好后直接送到家就行了。 在外面玩了一天,江婧娴也有些累,吃了晚饭,泡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了。等察觉到床的另一边沉了沉,就抬头看:“洗完了?” “嗯,今天高兴不?”林靖阳坐在床边问道,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高兴,我最开心的一天了,谢谢林大哥。” “你若是真想谢谢我,那咱们圆房?”林靖阳开门见山,花了这么长功夫,可就是为了今天。烛光下,江婧娴小脸粉嫩嫩,刚洗过澡,唇瓣也带着几分水润,眼睛又黑又亮,林靖阳就觉得,气血上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但到底是记得江婧娴年纪还小,又是没经过事儿的,不能太鲁莽了,要不然,以后就不好办了。 俯身,和往常一样,亲亲摸摸,这些都是做惯了的,江婧娴虽然一开始是被那句话给镇住了,但这会儿,还是本能的仰着脖子接受那缠缠绵绵的吻。 等回过神,一双手已经抱住林靖阳的脖子了,林靖阳是早早就做好打算了,今天晚上房里竟然点了儿臂粗的龙凤红烛,屋里亮堂堂的,对方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见江婧娴微微有些沉迷,林靖阳趁热打铁,俯身覆在江婧娴身上。就算是他没办过这事儿,但男人的本能在,前几天买回来的春宫图也不是白看的,再加上摸哪儿会让自家娘子高兴,他是掌握的十分准确。 完全没给江婧娴清醒思考的时间,等江婧娴感觉身子疼的时候,已经晚了。 “疼疼疼!”粉拳使劲砸在身上人的肩膀上,但她那点儿力气,对正兴奋的壮士来说,连蚂蚁咬一下都比这疼。 “乖,放松,一会儿就不疼了,我问了,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放松放松,要不然更疼。” “疼死了,我不要了!你下去!” “听话,宝贝儿,放松点儿,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如一鼓作气呢,进去就不疼了!” “你骗人!” “宝贝儿,觉得如何?还疼不疼?我能动了吗?” “唔……” 香桃和香杏守在外面,唐妈妈一脸无奈:“哎,就说让他们两个分房睡吧,非得不听话,看看看看,忍不下去了吧?姑娘过了今天才十七岁,身子虽然长结实了,但还有些太早了,要是能再等个一两年……” 香桃看了看唐妈妈:“姑爷年纪也不小了,与其再等等,不如就现在,从今儿起,咱们得多做些好吃的,将姑娘给养的白白胖胖的才行,多补补。” 香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白白胖胖呢,香桃姐你以为是养猪吗?再说,姑娘那性子,胖一点儿就担心的不行,非得给减下去,你还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可能的了。” “哎,虽然已经圆房了,但生孩子,还是要晚两年才行。”唐妈妈叹口气说道,又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自家姑娘可是第一次,年纪又不大,老爷可得悠着点儿才行,一次就可以了。 要是非得来第二次,自己得赶紧敲门提醒才行。 “香桃,明儿早些起来,一早就去厨房让人煮红豆汤。”要多补补,或者,要不然,就请个大夫上门看看? 只是,两丫鬟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孩子,听了那么一会儿,就脸红心跳,羞的不行,唐妈妈赶紧让人避开了,只叫了另外一个婆子在门口守着,只等着里面要热水。 林靖阳虽然恨不得将憋了好几年的种子都种下去,但到底是自制力比较强,知道江婧娴这是第一次,年纪也不大,多了怕是会承受不住,就强行将体内的血气给压了下去。 反正已经圆房了,来如防长,不急这一会儿工夫,万一要是坏了身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了,自己可还没打算换媳妇儿呢,这个就挺好了,他可是打算过一辈子的。 房事过后,江婧娴浑身软绵绵的,胳膊都不想抬,林靖阳得偿所愿,自然是十分殷勤,小心翼翼的给江婧娴擦洗了身子,然后吩咐唐妈妈换了床单被子,再将江婧娴抱在怀里,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江婧娴一睁眼,就瞧见正侧着脸看自己的林靖阳,眨眨眼,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身上虽然还有些酸软,但也不算难受,男人含笑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脸上,见她睁眼,就抬手给她揉腰:“怎么样?还难受吗?” 江婧娴脸红红的摇头,昨晚上在林靖阳的提醒下,她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承诺了,这人连一晚上都等不了,白天过生辰,晚上就立马圆房了。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原本就红红的脸更加发烫了,江婧娴伸手推林靖阳:“你怎么还没起身?今天不用去衙门的吗?” “不用,今天估计会有人上门给你庆生,我留在府里帮衬一下,回头叫了戏班子给你热闹热闹。”过生辰除非是亲近之人,否则都是要错开真正的日子的。 江婧娴真正的生辰是昨天,不过,对外说的一直都是今天。 “要上门?天哪,我都忘记这回事儿了。”江婧娴慌慌张张的就想起身,林靖阳捏捏她的脸颊:“不用着急,唐妈妈已经吩咐好了,宴席还有戏班子,还请了说书的女先生,你只管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那也得早点儿起来啊。”江婧娴赶紧的拿衣服穿上,又催促林靖阳:“你也快着些。” 林靖阳懒洋洋的起身,那动作慢的,引的江婧娴看了他好几次,平常这男人都是十分稳重的,今儿怎么就有一种懒散的感觉呢? 听说,有些男人体虚的话,做这种事情,是很耗费精血的,做过之后就要休养很长时间……江婧娴自以为很隐蔽的打量了一下林靖阳,平常看着林大哥身体还行啊,难道是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很虚? 真要这样的话,这方面的事情还是要禁一禁才好,总不能伤了底子。虽说,做那种事情也挺享受的,但是和身体比起来,就那么重要了。 另外,得找些补药给补补才行,现在林大哥可是正当壮年呢,身子就不太好了,要是等到了晚年,简直不敢想。 林靖阳是完全不知道江婧娴在想什么的,但江婧娴略微带了些,唔,怎么说呢,怜悯?怜惜?同情?之类的眼神,林靖阳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林大哥,咱们快出去吧。”江婧娴深知,男人都比较好面子,这样身体虚的话是不能说的,半点儿意思不漏,拽了林靖阳起身,叫了唐妈妈送早饭过来。 这边洗漱,那边早膳就摆上来了。 都是红的,红豆,红糖,红枣,桂圆,补血补气,在唐妈妈那笑呵呵的注视下,江婧娴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吃完饭,在院子里消消食儿,就逐渐有人上门了,一般来说,来的早的,要么是关系特别好,要么是地位比较低的,江婧娴在怀庆府是没几个好朋友的,她也不太喜欢那种后院交际。所以,先来的,基本上就是卫所林靖阳下属的夫人了。 有个刘夫人,长的有点儿胖,未语先笑,这个江婧娴还是比较喜欢的,让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才笑眯眯的道谢:“我原先还想着,自己随便过个生辰就行了,却没想到,你们竟然愿意来给我庆生,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过生辰是大事儿,哪儿能随便就算了?”刘夫人笑眯眯的说道,转头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就有些好奇了:“这些东西……” 谁都知道林将军家还没孩子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江婧娴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将军买来送我的,他总觉得,我年纪还小,应当会喜欢这个,所以就买了一大堆……” 刘夫人一拍手,哈哈笑道:“我早就听说,林将军对自家夫人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儿一瞧,果然不错,林将军对夫人可真是……哎,我这个大老粗也不会说话,这就跟那戏文里唱的一样,神仙眷侣!” 江婧娴忍不住笑:“那倒是不敢当,你们家大人,对你不也是挺好的吗?我上次可是听说了,你下雨天非得想吃百味楼的蹄髈,你家大人可是冒着雨去给你买的。” 不管内里如何,只要外面表现的是夫妻情深,江婧娴就不吝啬夸两句,而且,一个派系的人,也不用起纷争。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番,话题就逐渐正常了,说说外面最近流行的衣服样式,说说金楼最近出了新的首饰,再说说新开的戏楼生活很火爆。 江婧娴开的戏楼也没隐瞒,要是想打听的话,也是能打听出来的。可江婧娴写戏本的事情则是保密的,刘夫人一脸夸赞的说道:“写这个戏本的,出身定然不错,很多东西都写的特别真实,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见见这个人。” 江婧娴只笑不说话,偶尔点点头附和一下,追问一下刘夫人对几场戏的看法,暗自在心里记住需要注意的地方,下次要写戏本了,要更好更让人喜欢才行。 ☆、第68章 到午时,连连李夫人都过来了,江婧娴赶紧带着人迎出去,笑盈盈的将人带进来,就在自己身边坐下了,今儿李夫人还不是自己过来的,带着他们家的小姑娘一起来的,现在江婧娴好歹也算是个长辈了,虽然她这年纪,也就比李夫人的女儿大了三四岁,见面礼却是不能少的。 幸好,今天早上起来之后,还是带了不少首饰的。瞧着小姑娘还梳着包包头,就给了一个镯子,小姑娘很有礼貌,看了看自家娘亲,见李夫人点头了,这才收了下来,乖巧的给江婧娴道谢。 不光是李夫人,还有苏夫人,也是带了个女孩子,这个是已经及笄了,只是瞧着眉眼之间,和苏夫人不是很像,江婧娴就有奇怪,不过苏夫人不介绍,她也不好过问。 瞧了瞧,屋子里有五六个女孩子,林家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更不要说招待这些小孩子的小主子了,江婧娴也只能是让阿珠带着她们去园子里玩耍,也幸好李姑娘年纪稍微大了些,懂事儿,身份也算是最高的,能镇得住这些小孩子们。 等屋子里只剩下大人们了,苏夫人才笑道:“这孩子啊,也是个命苦的,我们家老爷前段时间去江城县,本来是要看江城县的账本的,税粮今年的还没收,只是到了城里,就遇上连这个小孩儿,父母双亡,家里就只剩下个弟弟,还病的不轻,眼瞧着没救了,这小孩儿就想卖了自己,筹钱给弟弟看病,我们家老爷心善,就将人买下来了。我瞧着这孩子挺懂事儿,就留在身边了,当亲侄女那样看待。” 江婧娴笑了笑,说是当亲侄女看待,这话的真实性是有待推敲的,但这女孩儿穿着打扮却是不一样。这买下来的人吧,那肯定是丫鬟什么的吧,这女孩儿却是穿的几乎和苏夫人的一样华丽了,若是苏夫人真是将人当亲侄女儿的,也只能说,这苏家夫妻俩,脑子里有坑。 李夫人还挺感动的样子:“我往常就说,苏妹妹是个善心人,这丫头能遇上你们夫妻,也是个命中有福气的,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叫盈盈,说起来,还真是凑巧了,这孩子啊,和林夫人指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苏夫人笑着说道,旁边刘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苏夫人这话说的,可有意思了,那几百年前是一家的话,也不过是一句骗人的话,苏夫人倒是能记住。” 苏夫人看了她一眼,不愿意和无知村妇计较,只对着江婧娴笑道:“她叫江盈盈,刚及笄的,说起来,和林夫人不光是姓氏一样,连着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呢。” 李夫人和苏夫人是一个派系的,准确的说,苏夫人办事儿,很多时候是看李夫人的眼色的。这会儿自然是帮着苏夫人说话了,仔细瞧了瞧江婧娴,笑道:“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孩子,和林夫人确实是有几分相像啊,说不定还真是一种缘分呢。林夫人也好好瞧瞧,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江婧娴上下打量了两下,今儿这两个,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无缘无故的就带着一个陌生人到自己跟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有什么盘算? 想着,就看了一眼刘夫人,刘夫人不是真的憨,挥着帕子笑道:“你们可别胡说八道了,也不知道苏夫人眼睛是怎么长的,这样都能闷着良心说长得像啊,那我和林夫人还有几分相像呢。” 说着,转头看另一边:“我说我和林夫人是双生姐妹,你们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不?” 她的另一个好姐妹立马笑了出来:“就你这德行,你还是赶紧回家照照镜子吧。” 面上是在调侃刘夫人,但字字句句说的却是苏夫人和江盈盈,江婧娴仔细观察着江盈盈的神色,就见她略有些委屈,眨眨眼就是一副想哭的样子,像是被人给欺负了一样。 说实话,这种样子,江婧娴见多了,自家娘亲是一个,隔壁杨悦的表姐徐欣然是一个。但是后面这两位,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却是和江盈盈的不一样。 至少,后面那两个的委屈,不会让江婧娴觉得有防备心理。大约是因为所求不同?自家娘亲虽然常常用受委屈的样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目的,一向是为家里的各种事情的,躲开和大嫂的交锋,避免被婆婆责备,求得丈夫的怜惜,维持家庭的平稳。徐欣然的就更纯粹了,她天生喜欢哭,因为寄人篱下,所以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厌恶,心里太敏感,别人一点点儿的不开心,她都会担心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虽然江婧娴也不喜欢江二夫人的小委屈,对徐欣然的小委屈也很无奈,但对江盈盈,则完全是戒备防范和厌恶了。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好意和恶意,她从来没有弄错过。 本能的,就觉得眼前的江盈盈是带着某种对她不利的目的来的。 “好了,不过是一个买来的人,苏夫人愿意当宝贝一样捧着,也是苏夫人自己财大气粗。”江婧娴笑着摆摆手,看李夫人:“今儿可是我的好日子,听闻李夫人早年在闺中的时候,也是素有才名的,能否请李夫人为我写一首祝寿词?” 李夫人笑着点头:“自然可以,承蒙林夫人看得起,今儿这祝寿词,林夫人就放心吧。” 苏夫人还想开口,江婧娴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又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再这么坐下去,午饭吃不上,我想着你们等会儿回去了,指不定会骂我什么呢,所以,还是别耽误功夫了,咱们赶紧去用午膳吧。” 说完起身,率先往外走,李夫人赶紧跟上,苏夫人走了两步,转头看了看江盈盈,江盈盈抿抿唇,脚步放慢了一些。 出了正堂,江盈盈正要往一边退,江婧娴忽然转头:“哎,江姑娘怎么往那边去了呢?江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府上,可是跟好了苏夫人才行,我们府衙虽然没什么忌讳的东西,但我家将军不定什么时候去书房,若是将江姑娘当成了细作,那就算是苏夫人求情,怕是江姑娘的一条命也要保不住了。” 说完,又对苏夫人说道:“还请苏夫人多多体谅,不是我吓唬小孩子,李夫人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书房都是重地,自是不允许外人胡乱进去的,就是自家奴仆随意过去,都是要轮棍打死的,更不要说这外人了,你说是不是?” 李夫人笑着点头:“林夫人说的是,书房重地,确实不许擅闯。” 江盈盈抬头看苏夫人,苏夫人斥道:“你怎么走的那么慢?就是想要去净房,也要先和我说一声,然后我让林夫人带你去是不是?林夫人又不是那刻薄小气的,你何必害怕?” 江婧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苏夫人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那面目可憎之人一样。江姑娘都还没问过呢,怎么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来来来,江姑娘你快问一声,也好让我表现表现,让苏夫人瞧瞧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刘夫人几个很捧场,当即就跟着笑起来了。苏夫人脸色微红,江盈盈忙笑道:“林夫人自然是和善的,是我自己胆子小,不敢开口,苏夫人也是心疼我,还请林夫人别见怪。” 李夫人叹口气:“苏妹妹果然是很疼爱这江姑娘啊,林夫人,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用膳?” 江婧娴点点头,照样领着众人去吃饭,天气晴朗,江婧娴就让人将宴席摆在了院子里,周围摆上菊花,布置的也算是挺高雅的。众人团团坐下,李夫人率先说了一句祝寿词,饮了一杯酒,接着就是按照身份来,一个个给江婧娴贺寿来着。 这寿词引的江婧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自己才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还有三个月,翻过年才是十七岁整,这就要过寿了?这可真是……嫁的太早,辈分都涨上去了。 唐妈妈得了江婧娴的眼神示意,早早就让人盯好了江盈盈,见江盈盈中途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来,就将人送去客房了,外面丫鬟守着,一直到宴席结束,都没让她得着什么机会。 吃完宴席自然是看戏,江婧娴是有了自己的戏班子了,自然是要用自家的人手了,大好日子的,她也没想着戳李夫人的心窝,所以唱的是一出新戏,她之前刚写的,也是和后宅有关系的。 不管好不好听,反正这群人都是叫好的。 时辰差不多了,大家就分别告辞走人了。刘夫人因着和江婧娴关系好,就拖到了最后,唐妈妈过来汇报事情也没瞒着刘夫人,直接说道:“那个江姑娘果然是装醉的,半路想出去,但是咱们家丫鬟跟着,没办法,只能去了两趟净房,又去了花园一次,瞧着那样子,倒是真想去书房来着。” 江婧娴有些想不明白,去书房干什么?自家林大哥,和李源道,貌似还没撕破脸吧?顶多是有点儿互相看不顺眼,难道就因为这点儿看不顺眼,所以李源道想先下手为强? 可到书房能找到点儿什么东西?账本? 江婧娴一脸不解,倒是刘夫人看不下去了:“你啊,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江姑娘明显和你有几分相像,又是年纪轻轻,水嫩嫩的,一个劲儿的想去书房,你只想着是奔着什么东西去的,怎么就不想着是奔着什么人去的?” 江婧娴张大嘴,一脸傻愣:“奔着人?” 刘夫人嗤笑了一声:“也就是苏家那不要脸的能干出这事儿,一家家送瘦马!我说林夫人,你知道瘦马是什么吗?” 江婧娴脸色微红,她怎么会不知道?小看人是不是? “不是我小看你,一看你就是才刚成亲没多久,家里也没个长辈教导,甚至都还没圆房,这种东西,你一个闺阁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刘夫人解释了两句,然后嘀嘀咕咕的告密:“这苏夫人啊,就是李夫人的一条狗,整日里想的就是怎么给别的男人送瘦马,你家将军前面那个,后院就有一个是她送的,不过,那个夫人是好手段,将人给看的死死的,半点儿作用没发挥,我瞧着这主意是打到你们身上了。” 顿了顿,又说道:“不一定是去书房找东西的,你啊,回头问问你们家将军,看是不是有什么让她惦记上了。” 江婧娴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些惊了。前两天,林大哥刚对自己说过,卫所的士兵,最近有了很大起色,他准备挑几个传说有山匪的地方,带着人去历练历练。若是卫所的士兵们被调~教好了,那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上个月,皇帝病了一场。因为皇宫里各种补品多,全国最好的大夫又都是在太医院,皇上又从小习武,身体一向很棒的。 最好的时候,两年没生过病。可年初,皇上已经病过一场了。 一个人频繁生病,生活习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吃苦是同样的,享受是同样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老了。 皇上老了,皇子们都长大了,手里各自有权利了,没有正经的太子,于是,但凡是兵权,都成了香饽饽了。 刘夫人只瞧着江婧娴神色凝重,就约莫着她想起来什么了,但既然江婧娴没开口,她也不去问,只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家里的混世魔王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我这就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让人来叫我就行了。” 江婧娴也跟着起身:“今儿这事情,多谢你提醒了。” 刘夫人哈哈笑着摆手:“你可别谢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太了解苏家那贱人了,当年还想给我相公送丫鬟呢,被我给打出去了,都是女人,我也是当大房的,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忍,你啊,可别被人骗了。” 虽说往常她对江婧娴也挺尊重的,但是,一想起来她那年纪,偶尔就尊重不起来了。 江婧娴点头,吩咐唐妈妈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盒递给她:“先别急着推辞,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小侄儿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值得推来推去的,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可就不送你了。” 刘夫人要说的话被堵回去,只好悻悻的拿了盒子走人。 江婧娴揉揉额头,看唐妈妈:“怎么觉得这过个生辰,就跟打了一仗一样呢?” 唐妈妈心疼的给她捏肩膀:“咱们躺会儿歇歇?” “不用了,老爷去哪儿了?我去瞧瞧。”这事儿得和林靖阳商量商量,若是李源道是二皇子的人,苏夫人大约也是那一派的,她送个人过来,也就是那两个目的,一个是得宠了,吹吹枕头风,拉拢林靖阳,一个是不得宠了,想办法将林靖阳给弄死,这怀庆府的指挥使,换个人来做。 反正士兵是已经训练好了,不管谁来接手都可以,不必非得是林靖阳。 可万一不是二皇子出手,若是别的人呢? 唐妈妈赶紧跟着往前面走:“老爷在书房,今儿来给夫人贺寿的还有卫所的一些兵将,老爷之前在招待。” 有些是送夫人过来,因为不便到后院,才由林靖阳出面招待的。不过,又不是林靖阳自己过寿,男客来的就不算很多,但至少,林靖阳的副将和亲卫什么的,都是来了的。 到了前院,林靖阳不在,小厮赶紧说,是去前面送客了,一会儿就回来,江婧娴就去书房等了一会儿。 林靖阳回来的也挺好,进门先揉了揉江婧娴的脑袋:“怎么,不高兴?” “不是,本来是挺高兴的。”昨晚上才刚圆房啊,她也是很喜欢自家相公的,那种事情也是有享受到的,和自家相公真正的合为一体了,真正的是一家人了,就算很害羞,也是很高兴的。 “可是,苏夫人带了一个人过来,大约是想给你当通房姨娘的。”江婧娴有些小郁闷,林靖阳忍不住笑:“你还信不过我吗?不管是谁,在我心里,都比不上你。”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这种事情,没得让人恶心。”江婧娴撇撇嘴,感觉话题有些歪,赶紧扯回来:“这事儿有点儿不太对,所以我来找你商量商量,是不是你练兵的事情,已经引起上面的注意了?” 林靖阳点点头:“我之前上了折子,请求去剿匪,怀庆府有两处,隔壁……有三处,只是朝廷还没公文下来,但是折子上去了,肯定是有人看的。” 就好像京城也有乞丐一样,怀庆府就算是上府,也是有偏远的地方存在山匪的。有些地区,山高,路陡,进出困难,土地贫瘠,但怀庆府地理位置好,四通八达,有时候这些条件凑合到一起,那就是滋养山匪的好地方了。 若是不出人命,官府也就是惯例的去转两圈。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早有准备。”见江婧娴脸上神色担忧,林靖阳就低头亲亲她额头:“六皇子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剿匪的事情,也安排妥当了,过了年,我只管带着人出去就行了,这些个糟心事儿不用烦心。” 人都不在怀庆府了,他们就算想要送个什么暖床的丫鬟过来,也没地儿送是不是? 江婧娴眨眨眼:“去剿匪?去哪儿?去几日?若是三五日,你肯定有回来的时候,可若是一年半载的,难道我自己留在怀庆府?总不能跟着军营走吧?” “说不准,起初可能是三五日,后来可能是小半月什么的,定会常常回来看你的。”林靖阳想了一下说道:“虽说总有回来的时候,但我一回来,就说累了要休息,咱们不接待不就行了吗?再者,我若是坚决不要,不管谁来问,你只管推在我身上就行了,何必顾虑太多?” 江婧娴一拍脑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对啊,何必顾虑太多,又不是长辈给的,更不是皇上赏赐的,这地界,就是李夫人也不能强迫我收下一个丫鬟,更何况一个苏夫人了,再者,李夫人也还是要脸的,肯定不会做的太过分。” 想了想,又笑道:“顶多了是在外面传两句,说我是个妒妇什么的,但你林家没什么长辈,你自己也不会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再者,名声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在乎的是在百姓心里的印象,她可是要向曲圣学习的人,得有一颗心怀百姓的慈悲心,至于妒妇什么的,真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也就是在李夫人这个阶层宣传宣传,可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是不是? 要是她以后能有曲圣的一半成就,这点儿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了。 林靖阳见她不再烦恼,就笑着将人拉起来,亲两口:“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 江婧娴点头,坐了一天,身上有些乏。 “你这个位置,既然有人盯上了,是不是等你任满了,咱们就要回京了?”一边走,江婧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林靖阳摇头:“说不准,你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江婧娴嘴唇动了动,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虽然和父母心里有点儿小隔阂,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是说忘就能忘的?在顾家那件事情之前,父母的疼爱也不是假的,生病时候整天整夜的照顾,不高兴的时候能放下官老爷和官夫人的架子扮马儿扮小丑,想要什么的时候只要开口,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们也会去想办法。 自己这当女儿的,又为他们做过什么?撒娇卖乖?幼时的啼哭闹腾? 只是,道理是都能想明白的,可心里就是顺不过来,得需要时间。现在才一年多,再过一年,若是能顺过来,那自然是想要回京的,若是顺不过来,自然是想再留两三年的。 不,不对,不能留太久,现在自己都快十七了,十九岁那年,六皇子可是没了的。就剩下两年了,若是不回京,万一事情还和上辈子一样怎么办?那林大哥不就是白白投靠了六皇子吗?将来指不定会被新皇上清算呢。 可不回京,貌似也能想办法啊。这事儿又不是自己冲出去对六皇子说一声你今天别出门可能会死就行了的,说不定自己没冲到六皇子跟前就先被人刺死了呢,所以,不回京好像也行。 那到底是回,还是不回? “到时候再看,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没等江婧娴想明白,林靖阳就先笑着说道,江婧娴嘴角抽了抽,是啊,想太多,这事儿难道是自己说了算的吗?做梦啊。 “晚上想吃什么?” “咱们早些吃晚饭吧?” “吃完了就去洗澡,一起?” “早些休息?” 林靖阳笑着问道,江婧娴脸色红红,什么回京啊不回京啊,那是什么,能吃吗? ☆、第69章 再次快到冬天的时候,六皇子那边总算是来信了,江婧娴跟着看了两眼,总结一下,信上就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剿匪,一件是调查李源道的事情。 首先呢,表扬了一下林靖阳剿匪的心思,为民着想,又能训兵,简直就是当将军的料。他本人对这件事情是很赞成的,但是皇上顾虑颇多,不太赞成。 原因有二,一是林靖阳是怀庆府的指挥使,地方上的卫所,实际上就是地方兵,主要就是保护怀庆府的。除了怀庆府,别处也有卫所,你怀庆府的兵将挺能干,连别处的匪徒也给消灭干净了,那你是准备说,皇上眼瞎,给别处的指挥使都是窝囊废还是打算说,别处的卫所都是摆设,从上都下都是饭桶? 第二就是皇上年纪大了,越发的追求名声了,在他心里,整个国家都被他治理的特别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们安居乐业,镇上连个小偷小摸的都没有,你忽然弄出来那么多地方,都是有匪徒的,你是打算说,这太平盛世就只是一张皮子,其实皇上治理的国家一点儿都不好吗? 然后是提醒林靖阳,你到了怀庆府也有一年了,李源道的事情你有头绪了没啊?你是打算这么拖下去呢还是打算拖下去呢?然后等过两年,李源道察觉到你的目的,不是自己逃走,就是将你弄走? 合上书信,林靖阳叹口气:“也是我疏忽了,一开始还记得这事情,现在竟然都快忘的差不多了,李源道的事情,得尽快解决,无论咱们回不回京,总不能将这么一个大毒瘤留在怀庆府,好歹也算是当过父母官。” 江婧娴忍不住笑道:“你可不算是什么父母官,顶多了算个教习,你先说说,李源道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撕破脸吗?” “自然不是,这不是到了冬天吗?税粮该送回京城了。”林靖阳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你让人打听一下,李家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sk” “这个不用打听,我都知道。”江婧娴连忙说道,坐在林靖阳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之前开戏楼的时候,也想过,是不是弄几个铺面,做个小生意,赚个胭脂水粉钱什么的,然后就打听了一下怀庆府里的各种铺子,赚钱的就那么几个,很好打听。” “李家有七八个,有两个最赚钱的,怀庆府的人都知道,一个是胭脂铺,一个是皮毛铺子,剩下的几个,生意也挺好,但每个月的收入,我估算了一下,也就是二三十两的样子。” “李家现在住的是知府衙门,李夫人出身京城宋家,娘家一般般,反正嫁妆是肯定没我丰厚,再说,李夫人不是傻子,也不可能拿着嫁妆养活李府那么多人,李源道出身一般,祖上是种田的,以前他爹中举过,但只是个同进士,没能谋到缺,家里田地不少,还有个学堂,算是挺殷实。” 李源道是知府,这每年还有冰敬炭敬的,林靖阳当然也有,这灰色收入,按照官职来说,两者差的不算多,所以这么估摸一下,就能算出来李家大致的家底。 再算算李家每年的花费,其实还是不能算出来李源道有没有贪污,因为文官,基本上还都玩古董,倒个手就能赚一笔。再者,还有字画什么的,哪怕是李源道写的不算好,拿出去也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花大价钱买下来。另外除了冰敬炭敬,知府和指挥使可不一样,怀庆府谁家想开个铺子什么的,找的是知府这边的人,可没指挥使衙门什么事儿。 林靖阳之所以问这个,其实是想大致猜一下,看李源道贪污来的银子,都是放在哪儿了。当年修河道,那几百万两银子,可是连箱子送过来的,户部可不会给你准备银票。 那么多的银子,就是两三间屋子都塞不下,下面还有户部的印戳,李源道就是要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花,至少,得融了再铸,可铸银这事儿,不是谁都能干的,首先你得有个作坊,其次你得有这手艺。 银子也不是直接扔火里,就能化成水,然后再捏成银块的。 要销赃,销的还是官银,就要有大动静,要么是自家家里有首饰铺子,要么是有大笔交易的时候。 账本找不到,先找到银子也是可以的。那么多的银锭,总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弄完,也不能三年两年就花完。再者,贪官嘛,谁贪了银子之后就是立马大手大脚的花起来的?多是先等等看,然后慢慢的花,偷偷的花。 所以,林靖阳估计着,至少,李源道那里,还有一半的银子。 “你是打算从哪儿开始查?总不能将李家的铺子都给封了吧?”江婧娴眨着眼睛问道,林靖阳摇头:“自然不能那样做,事出得有因,我若是无缘无故的就封了李家的铺子,估计咱们第二天就得收拾东西滚蛋了,明儿我给李源道下个帖子,先找李源道商量些事情。” 林靖阳揉揉江婧娴的头发:“等会儿早点儿休息?” 江婧娴点点头,先进去铺床,天气太冷,她在书桌前也坐不住,晚上吃了晚饭,就想早早的钻进被窝睡觉。林靖阳身上火力大,天冷的时候抱着特别舒服。 以前没圆房的时候,江婧娴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和几分矜持,现在都圆房了,也点儿不好意思什么的,也就全都甩开了,林靖阳一进来,她就迅速挤过去,将自己塞到林靖阳怀里。 林靖阳忍不住笑,和姿态,和小猫一样。伸手轻轻在她后背顺了两下,亲亲额头,闭眼睡觉。 第二天一早,林靖阳先是去军营转了一圈,然后就去找李源道。江婧娴也忙的很,冬天嘛,大家都比较闲,看戏的人也多,现在戏楼里有四出戏,刚好够每天排班的。但听戏这种事情就跟看话本一样,看两三遍足够了,又不是四书五经,需要深刻理解,十遍八遍都不嫌多的。 所以,最近急着要戏本,江婧娴吃了早饭就坐在桌子前开始写。另外还要看账本什么的,戏班现在热闹起来了,人就显得有点儿少了,每个人每天都得唱两三场,铁打的人也要累坏了。 事情多,江婧娴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上午写戏本,下午就忙家里的以及外面的事情。偶尔还要有人情往来,谁家生孩子了,谁家娶媳妇儿了,就算不到场,这礼也得到。 正忙着,香桃就兴冲冲的进来了:“夫人,户籍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原先江婧娴过生辰的时候就说要将香桃和香杏奴籍给取消了,但是之后江婧娴也一直忙着,就拖到了现在,前两天才让人去的知府衙门,今儿就有人送了新的户籍过来。 江婧娴赶紧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奴籍已经变成了民籍,从此以后,香桃和香杏就都是良民了。 “你这两天可见了张大力?”江婧娴忽然抬头问道,香桃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通红,江婧娴捏了捏她的掌心,笑道:“不用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不见一面就让你们成亲,到时候夫妻俩不和,那就不是结亲了,而是结仇了。” 她自己成亲前,都和林靖阳相处过不少时间呢,到自己身边的人了,自然也不会那么死板。 香杏正好端了茶水进来,笑嘻嘻的出卖香桃:“前两天,香桃姐多了个簪子哟,纯金的,我想咬一下香桃姐都不给,爱惜的很,就放在她的梳妆盒里,每天晚上拿出来看看。” 香桃立马急了,再稳重的姑娘,被人这样调侃,都会端不住的,脸色通红的揭香杏的短:“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想要给哪个男人做衣服,自己不会做,还来求我教,说话要小心点儿哦,要不然我也不会做了。” 香杏傻眼了,赶紧求饶:“好姐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会当着你的面儿说了,只偷偷的告诉夫人,好姐姐你还会帮我的对不对?” 香桃无语的翻个白眼,江婧娴瞧她们两个提起婚事来,都只是脸红,神色带着些羞涩和喜意,就知道她们都是愿意的,摸摸下巴,去翻看黄历,自己看了半天,不太懂,又找了唐妈妈来商量。 唐妈妈倒是有些犹豫:“这眼看就要过年了,阿珠她们几个,都还没经过事儿,要是香桃和香杏出嫁了,夫人身边的丫鬟,能用吗?” “妈妈放心,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明年她们俩都不一定能嫁出去。再说了,谁是天生就会办事儿的?她们俩一直在,阿珠她们就永远学不会怎么独当一面。” 笑了笑,又挤眉弄眼的开玩笑:“娶个媳妇好过年,孟江他们到底是跟着老爷这么些年了,生死相依的兄弟,我也不好让他们一直等,这嫁妆什么的,妈妈也要帮我看看,丰厚些,我可是一直将她们俩当亲姐妹的。” 唐妈妈还有些犹豫,江婧娴拍拍她手背:“妈妈别急,阿珠是个稳重的,我相信阿珠定能将事情都做好的,等阿珠到了年纪,我也一定给阿珠值班一份儿丰厚的嫁妆。” 唐妈妈忍不住笑:“那我先多谢夫人了。” 香桃和香杏出嫁的事情,迅速就定了下来,定在了腊月十六,是年前最后的一个好日子了。定下来之后,江婧娴就不让她们两个在身边伺候了,只让她们赶紧绣嫁妆。 这两个定的都是年少有为的,以后指不定就能谋个官儿,一群小姐妹们羡慕的不行,喜事儿当前,又来来回回的送贺礼。见了江婧娴给准备的嫁妆,一个个更是下定决心,要向她们两个学习,将来也好让夫人再给备一份儿嫁妆。 孟江和张大力这边都是孤家寡人的,就是成亲也没人打理,江婧娴忙着香桃和香杏的嫁妆,就没空去那边,于是拜托了刘夫人出面。 很快,换庚帖,下定,送聘礼,事事儿都妥帖了,腊月十六那天天气还特别晴朗,是个大好日子,江婧娴看着两个丫头坐上花轿,眼圈都跟着红了红,又是舍不得又是欣慰。 林靖阳揉揉她脑袋:“又不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了,就在怀庆府,隔着一条街,你若是想见,让人叫一声就行了,何必伤心呢?” “哪儿能一样,没嫁人的时候,那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这嫁了人,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以后就是别人的娘亲,心里就得以自己的小家为主了,哪儿有空时时刻刻围着我转?”江婧娴叹口气:“我啊,只求她们过的开开心心,也就不辜负这些年的情谊了。” “一定能的。”林靖阳拉着人往外走,江婧娴惊讶:“去哪儿?” “你忘了孟江他们还是我的下属?他们成亲,我得过去给他们撑撑场面。”林靖阳笑着说道,也不多呆,两家各转一圈,喝了几杯喜酒,就带着江婧娴出门了。 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就在街上转转。 看到自家戏楼,江婧娴忽然就想到一个好主意:“不是有很多人请咱们家的戏班子去唱戏吗?你说,要是让咱们的人混在里面,能不能打听出来点儿什么?” 戏子不惹人注意,内宅妇人嘛,有时候不太谨慎,哪怕是露个口风,指不定也是能查出来点儿什么的。 “这事儿不是好办的,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林靖阳倒是不赞成,江婧娴想了会儿,也点头叹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事儿确实不好办。” 大户人家,规矩严,戏子是有男有女的,看戏的多是女人,若是这男人能在后院随意走动,那女人的名声还要不要?要是女戏子在后院走动,那府里的女人又该担心会不会遇上自家男人了。 连自家的下人,都要费心隐瞒的事情,一个不过见过几面的戏子,能打探出来什么东西? “你不用多想,这事情,我自有打算。”林靖阳见江婧娴皱眉,就笑着捏了捏她掌心:“你每日里,只要开开心心的,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外面的事情,若是想知道,我自会告诉你,倒是不用费尽心思去琢磨,李夫人那样的,虽然能帮得上忙,但我却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看你开心,我就开心了,看你皱眉,我也发愁,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只管顾着自己就好了,万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 江婧娴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看林靖阳,只好转过头:“在外面呢,说这些……” 林靖阳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当努力让自己的妻儿喜乐安康,若是让她时时发愁,常常忧心,那就是男人没本事,你瞧瞧李夫人,我估计着,就是平日里忧思过度,所以才会显老。” 江婧娴也忍不住笑:“你个促狭的,李夫人本来年纪就不轻了,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就不管好不好?” “也不是不让你管,只是不让你忧心。”林靖阳顿了顿说道:“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明白,我又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江婧娴仰头看他,手掌搭在他胳膊上:“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能和我说吗?” “这会儿不能说。”林靖阳摇摇头,拉了江婧娴起身:“走吧,还是这两出戏,咱们都看过了,你那戏本,打算什么时候写完?” “已经写完一个了,还有一个,也快写完了,我打算两个一起给朱李氏,趁着这年前功夫,赶紧的弄好,过年可是赚钱的大好时候。”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说,若是我让戏班子免费到乡下唱戏,会不会有人说什么?” 林靖阳眨眨眼:“有人说什么?” “比如说,说我沽名钓誉什么的,还不如施粥,或者是有钱没地方花什么的……”江婧娴有些迟疑,林靖阳又忍不住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你在女人堆里有什么地位,完全是取决于我在外面是什么职位的吗?整个怀庆府,哪怕你和李夫人撕破脸都是无碍的,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江婧娴心里其实是早就有决断,不过是有些微犹豫,现在被林靖阳这么一说,立马就拍板了:“那行,我让戏班子准备准备,等过年了,就让他们到乡下唱去。” 林靖阳有些戏虐:“刚才不还说,过年是赚钱的好时候吗?” “咱们家的戏班子虽然赚钱了,在怀庆府也挺有名的,但到底是资历浅,过年那些人家请戏班子,都是请最好的,咱们家的估计排不上。”江婧娴不在意的说道:“反正都是唱,在哪儿都一样。” 林靖阳是完全没意见的,反正家里有钱,随便花。 至于花完了……得想办法赚钱才行,可自己对这个不在行,回头找人问问?养得起娘子,也得养得起孩子才行。不过,这个戏班子就算了,完全是娘子用来打发时间的,赚的那点儿,就当是给她买胭脂水粉了。 眼瞅着快过年了,戏班子排演的时间也没多少,江婧娴索性就给戏班子里的人都开双份儿的工钱,就当是过年给红包了。戏班子自有朱李氏管着,外面也有管事儿,她除了提供戏本,看看账本,没别的事儿做了。 可年底了,就是忙啊。外面的事情不用管,自家的事情却是不能不管。 最最让江婧娴头疼的一件事情是,自家亲娘写的家书送到了,说是打算趁着过年,二老爷休沐,过来看看他们夫妻俩,时间赶得紧,估计大年三十到城门口。 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算算时间,爹娘两个人已经是出发了,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了,她自己原本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在怀庆府多呆几年,让时间来解开心结的。 可没想到,她还没做好决定,那边爹娘就打算过来了,帮她做了这个决定。江婧娴拍拍胸口,她以为自己还在怨恨,可看到信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惊喜。 这可真是……果然血缘亲情断不了吗?想想也是,自己都能原谅上辈子要杀害自己的那两个人渣,又为什么不能原谅一时脑袋进水了的父母? 虽说原谅人渣是因为他们上辈子得到了惩罚,可上辈子,父母做错事儿之后,难道就没受到惩罚吗?亲生闺女变成那样,他们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的吧?又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自责也肯定不会少的吧? 这人生在世,谁能没做过几件错事儿?尤其是利益当前,能谨守本心的有几个?想要两全其美的是大多数,谁都不会主动去考虑最坏的结果,只会祈求最好的结果。趋利避害,人之本能。 捏捏脑袋,将各种思绪都扔到脑袋后面,迅速的去找林靖阳商量:“咱们住在正院,现在就是腾地方也不好腾了,不如就将东院给收拾出来?” 林靖阳点头,江婧娴又问道:“也不知道爹娘他们能住几天,虽说过年有休沐,可这大年初六就该上朝了,爹爹总不能大年初一就出发赶回去吧?” “可晚几天,又怕赶不上上朝,开年就不去衙门,这能行吗?” “林大哥,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没听见林靖阳的回答,江婧娴低头一看,人早走神了,不知道想什么呢,伸手就推了一把。 林靖阳回神,叹气:“当初爹娘说,要等你十八了才能圆房,至少也要等到十七岁生辰过,咱们可是提前了一年,这个事情,爹娘能看得出来吗?” 江婧娴也傻了,虽然到时候,挨骂的肯定是林靖阳,但自己也绝对不会好过啊,万一娘亲哭个没完没了,说自己不听话了,那到时候怎么安慰? ☆、第70章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林靖阳就带了江婧娴往城门口去等着。城门外原本是有个茶摊的,但临近过年,前天就收摊回家等着过年了。倒是城里,还有一家酒楼是开门的。 江婧娴是想到城门外去等着,林靖阳却心疼江婧娴的身子,生怕冻着了,只将人按在酒楼,另外派了小厮在城门口等着,一旦看见马车,就赶紧来回禀。 江家的马车是有标记的,不用担心到时候找不到。 一直到午时,还是没等着人,林靖阳又让人做了饭菜,和江婧娴就在酒楼里用了。吃过午饭又等了两个时辰,冬天天短,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江家的马车才从远处过来。两个小厮,一个赶紧迎上去,一个赶紧回去报信。 等林靖阳和江婧娴到了城门口,马车也刚好到。江二老爷和江二夫人都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动静,掀开车帘一看,夫妻俩眼圈立马就红了,二夫人赶紧伸手:“我儿啊,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快让我瞧瞧。” 林靖阳在一边行了礼,二老爷掩饰的揉揉眼睛:“刚才一掀开车帘就被吹了冷风,眼睛就有些受不住了,你们等多久了?这大冷天的,咱们也别在城门口吹冷风了,赶紧的先回衙门吧。” 二夫人要拉着江婧娴说话,二老爷没办法,只能出来骑马,换了自家闺女进去坐着。 算起来,这都有一年半没见过了,二夫人拉着江婧娴的手絮絮叨叨的:“我刚才一看,你长高了这么点儿,之前离家的时候,还只是到我这儿呢,这都到肩膀上面去了,长高了,可也瘦了,这边的饭菜是不是吃不惯啊?” “还行,我不挑的,和京城的口味虽然不一样,但吃多了,也就习惯了。”江婧娴笑着说道,二夫人细细的打量她:“这眉眼也长开了点儿,看着更成熟了些,靖阳对你好不好?” “娘你放心吧,他对我挺好的,我往常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我想出去转转就能出去转转,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江婧娴笑着说道,原本还担心自己见到爹娘会有解不开的心结,露了什么情绪,结果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在家那会儿都还能和和气气的相处,这隔了一年多了,就算是自己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爹娘的。 毕竟,这世上,对自己最最好的,也就是爹娘了。就算是有做错过事情,可人非圣贤嘛。 有时候,人就是挺贱的,伤害造成了,就恨不得杀了全世界的人。可伤害没造成,过个三五年,慢慢淡下来了,也是能原谅的。 一路说着话,到了衙门,林靖阳扶了江二老爷下马,阿珠和唐妈妈一边一个,扶了江二夫人和江婧娴下车。二夫人先打量了一下院子,有些不太满意,因为这院子太寻常了些,连花园都是小小的。 倒是江二老爷不太在意:“女婿是来当官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要是想享福,直接留在京城不就行了吗?衙门都这样,指挥使还不错了,至少有个衙门,下面那所长,连个衙门都没有呢,不错不错。” 江婧娴也笑道:“娘,这儿真的挺好的,我要是不喜欢,自己有钱也可以买房子是不是?你不用担心我受委屈了,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你和我爹奔波一路了,先吃了晚饭,洗洗刷刷,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这可不比当初他们上任,虽然天气也冷,但十月底,也没下雪是不是?这两天正下着雪呢,老两口年纪不小了,可受罪了,就算是不用露宿在外面,但每天坐在马车里,天寒地冻的,也不容易。 江婧娴这么一说,二老爷立马就打了个呵欠。林靖阳忙叫人摆饭,又让人准备了姜汤,晚饭主要是清淡为主,以免他们吃太多,晚上腹胀睡不好。 喝完姜汤洗了澡,两个人就先去睡觉了。江婧娴早就让人将东院收拾好了,床铺干干净净十分柔软,又有汤婆子,躺进去就感觉暖烘烘的,不到一刻钟,夫妻俩就都睡着了。 林靖阳给江婧娴捏了捏肩膀:“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 江婧娴忍不住笑:“我就坐了一天,哪儿累了?” “坐一天也挺累的。”林靖阳笑着说道,侧头亲了一下她脸颊,拽着人上床睡觉。腊月二十九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做,江婧娴索性一觉睡到快中午。她这边没动静,江家夫妻也没动静,倒是想早起来着,只是累了几天,这一躺床上就不想动了,也没人叫起,夫妻俩跟着就睡到了中午。 随后等丫鬟叫人的时候,一看沙漏,两个人都有些惊呆了,第一次来女婿家,睡过头了起床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怎么办?丢人丢大发了啊。 “你们夫人呢?”二夫人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小丫鬟笑嘻嘻的回道:“夫人也是刚起,这会儿正在洗漱呢,太太午饭要吃点儿什么?” 二夫人恍惚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声太太是喊她的。江家那边还没换称呼,新进门的媳妇是被称为少夫人的,只是林家这边,因为没长辈了,江婧娴是当家主母,又是朝廷册封的诰命,一上来就是夫人,所以二夫人到这儿,就得换称呼了。 “有什么吃什么吧。”二夫人,不,现在是二太太了,笑着说道,转头看二老爷:“我这都成太太了,你是不是就成老太爷了?” 二老爷惊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我还没那么老吧?” “怎么没了,再过两年咱们就有外孙了,到时候喊你一声老太爷也不冤。”二太太笑着说道,伸手将自己的洗脸布巾在二老爷脸上揉了一把,然后起身去换衣服。 等他们两个到了正堂,就见林靖阳两口子已经到了,点点头示意他们不用行礼,二太太笑着说道:“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说出去可真是丢人了。” 江婧娴冲二太太做了个鬼脸,林靖阳笑着打圆场:“爹娘也是太累,这冬天赶路不容易,到了自家,多休息才是应该的,婧娴一到冬天,几乎天天都是这个点儿才起呢。” 江婧娴捏他一把:“不要随意坏我名声,我可是每天早上都早早起来,送你去军营,然后吃早饭,再然后管家理事呢,我可没偷懒。” 林靖阳忙点头:“是是是,都是我说错了,我媳妇儿很是贤惠呢,天天早上起特别早的。” 只这几句话,就瞧出来林靖阳平时对江婧娴是特别好的,几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顺了,二老爷和二太太暗地里就点头了,这女婿没选错。 昨儿晚上没准备接风宴,今儿中午就给准备上了。大鱼大肉倒是没太多,反正是一家人,也不用太见外了,多是一些怀庆府的特色,和京城的口味不太一样,也就吃个新鲜。 儿女的口味和爹娘的差不多一样,江婧娴能吃得惯,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是很喜欢的。林靖阳还特意准备了酒水,爷儿俩一边吃一边喝,倒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 江婧娴则是一边吃一边给二太太介绍这一桌子菜:“这个鱼,是只有无定河才有的,很是鲜美,娘你尝尝,还有这个,怀庆府特产,甜的,蒸着吃煮着吃都可以,滋养身体的呢,等娘你们要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们多多准备一些,自己吃也行,送人也行。” “对了,我们这次过来,还给你们带了东西,都在马车上呢。”说起来行李,二太太就忽然想起来了,江婧娴忙按住她,不让她起身:“放心吧,我一早就让人搬下来了,就放在厢房里,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保证少不了的。”a “哪儿是怕少啊,这跟来的,还有你们府里的,谁会有这个胆子?是有不少吃的,我怕放坏了,或者你让人搬的时候不注意,压碎了什么的。”二太太摆摆手说道,江婧娴忙摇头:“娘,真的不要紧,你不用担心,我生怕里面有什么贵重的,都是让人轻拿轻放的,再说,要真是碎了,你这会儿去不也晚了吗?先吃饭先吃饭。” 二太太一想也是,就重新坐下了:“这厨子是你们过来之后买的吗?” “嗯,是啊。”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二太太挑挑眉:“我以前教你的没忘记吧?这买人可不能随便买。” “娘你放心吧,我都小心着呢,祖宗十八代都给他查出来了。”江婧娴忙说道,因为要聊天,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一个时辰,中间又上了几道热菜。 吃完饭,林靖阳带着二老爷去前面书房参观,顺便说一下最近朝堂上的动向,交流一下心得。江婧娴则是跟着二太太去厢房,看二太太带过来的行李。 等东西都拆包了,江婧娴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八成都是吃的,点心,零嘴儿,八宝鸭,烤乳猪,全都是京城最有名的铺子酒楼里买的。 当然,也少不了自家厨子做的。最重要的是,全都是江婧娴喜欢的,或者是喜欢过的。就比如说,十岁那年,江婧娴特别喜欢吃醉仙楼的烤乳猪,十三岁以后爱美了就不吃了,这次二太太给买了。 前年很喜欢的八宝鸭,去年很喜欢的三吃鱼,最喜欢张记铺子的点心,最喜欢李家的梅子和糖块,最喜欢许记的瓜子,最喜欢徐记的糖饼。 大包裹小包裹,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地。容易碎的就撞在藤框里,容易坏的就放在食盒里,周围塞了冰雪,这一路不知道要换多少次,才能将东西给带过来。 蓦地,江婧娴就觉得眼睛有些酸。 二太太还在嘀咕:“本来想买梅子酒的,但是到了年底,买的人很多,排队都排到三十了,我要急着出发,就没买,不过不着急,等什么时候回京了,咱们多买几坛子,够你喝的。” “我就知道,还是娘最疼我了。”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趴在二太太背上撒娇,二太太忍不住笑了一下:“多大人了,都当主母了还撒娇,快快起来。” 江婧娴笑嘻嘻的耍赖,又叫了唐妈妈过来收拾这些东西,不能放的,要赶紧吃,能放的,就准备大年三十或者初一吃,另外还有一些布匹瓷器什么的,不特别贵重,这些是准备送礼的。 好歹二老爷也是京官,又是林靖阳和江婧娴的长辈,指不定就有人来拜访,到时候这些可以作为回礼,也显得贴心一些。 收拾完这些东西,娘儿俩就窝在房间说悄悄话,二太太果然是眼神毒辣,第一句就问到正题上去了:“你们是不是圆房了?” 江婧娴有些尴尬又有些害羞:“娘怎么这么问……” “我还不知道你!”戳了一下亲闺女的额头,将人戳的往后倒,二太太才忧心的叹口气:“算了,你们都圆房了,我这会儿说什么也晚了,女婿这年纪,你就是不答应也不行,只是,你避孕了没有?” 江婧娴更尴尬了,眨眨眼没说话。 二太太又戳了她一下:“你年纪还小,早早怀孕对身体不好!是药三分毒,你也不能总喝避子汤。”喝多了,可就真的不能怀了。 “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回头我让你爹找女婿谈谈。”女孩子不好多喝避子汤,那就只能是男人多做一些避孕方面的事情了。压低了声音,二太太又换了话题,多是一些女人家要注意的。 二太太之前也没想到会圆房这么早,自己紧赶慢赶的也没赶上,出嫁之前没说,只能是这会儿补上了。江婧娴听的脸色红红,虽然害羞,但还是很认真。 说完了这生活上的事情,就该问别的了。比如说,和怀庆府的官夫人们相处的如何,有没有说得上话的,或者是玩儿的好的,每天在家都做些什么。 事无巨细,差点儿连每顿饭吃什么都要问,江婧娴无奈:“之前不是都写过信吗?都很好,你家女婿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手里有人,就是知府轻易也不和他作对,李夫人年纪比我大,也不会和我计较,我愿意出门了就出去转转,不愿意出门了就在家呆着,我现在也不爱出去玩儿,就在家处理一下家事儿,然后看看书写个戏本什么的。” 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但想想也不是不能说的,所以就详细补充了一下:“我自己开了个戏楼,都是我自己写的戏本呢,娘,大后天我让人上门来唱两出,你也看看,我的戏班子在怀庆府特别红火呢。” 二太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姑爷是什么意思?”戏班子事儿最多,也最容易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扯上关系,要是婧娴经常自己去戏班子,回头谁在姑爷耳边嘀咕两句,就算是自家姑娘什么都没干,可也抵不住别人这样三番四次的说,等这心里有了怀疑,夫妻俩估计也要有分歧了。 “娘你放心吧,我去戏班子都是和靖阳一起去的,我自己不单独去,戏本也是戏班子的领头人来拿的,是个女人家。”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安抚二太太:“戏班子也是挂在靖阳那儿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就是赚钱了归我。” 解释清楚了,二太太才将心思转到戏本上:“你写了什么戏本?现在有没有?我瞧瞧。” 江婧娴也不害羞,大方的拿出来让二太太看,二太太一边看一边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江婧娴的头发:“没想到,我竟是有了个才女女儿,这写的,挺好的,比话本要好看多了,你那戏班子难怪能赚钱呢,要不然,娘在京城也给你开个戏班子?就唱你这戏本?” 反正自己在家也没事儿做,弄个戏班子也打发打发时间,也支持一下闺女。 江婧娴挺心动的,但想了一下,还是没答应:“京城的戏班子多,好的也不少,多是闯出了名声的,我也不好立马就加进去,等等再说。” 能站得住的戏楼,背后都是有人的,他们江家现在护不住。 二太太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只好点头:“那就等等吧,过年的东西都买齐了?” “嗯,瓜果蔬菜,肉蛋米面,都买过了。”江婧娴笑着说道,本来要拿账本和二太太一起盘点一下,二太太却笑着摆手拒绝了:“你现在是林家的当家主母了,这林家的账本,你自己看看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那是可以的,但这样和我讨论就不行了。不是说这事儿多大,就是想让从心里人承认,你是林家的当家主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以林家为先的。” 顿了顿,又笑道:“就算女婿不在意,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些,男人嘛,都比较看重面子,你不能太落了他的脸面。” “我知道。”江婧娴点头,想想之前林靖阳说的愿意入赘,再想想后来说的愿意让儿子姓江,再想想现在娘亲说,一切要以林家为主,自己是林家的主母了。 江婧娴颇觉得有些讽刺,但仔细想一下,却又说不出来是在讽刺什么。人生嘛,不就是这样吗?前进,妥协,商量,后退。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就好像小时候,她还曾想过,要当最最尊贵的女人呢。到了□□岁,又想着,要嫁一个长的最好的。结果呢,到了现在,什么尊贵啊,什么长相啊,那都是天边的浮云,最最重要的是你好。 林靖阳现在是地位不高,但他愿意为了自己卷进夺嫡的危险中。林靖阳在外人眼里看来是长的不好,但在自己看来,那就是全天下最最英俊的男人了。 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过日子嘛,顺心如意就行了,总考虑这些艰涩难懂的东西,迟早有一天思虑过度,会过早衰老的。 大年三十,一家人团聚,吃了特别丰盛的团圆饭。林靖阳和二老爷在外面放鞭炮,放烟花,江婧娴和二太太裹着披风站在门口看。外面也很热闹,时不时的就有几朵大大的烟花炸开,天空都被照亮了好几分。 二老爷他们上了年纪,守夜这种事情,也就是做做样子,等到了午夜,放了一挂鞭炮,就迷迷瞪瞪的回房睡觉去了。 虽说不能和往年一样,小两口亲亲密密的,抽空就互相亲吻一下,没人的时候就拥抱一下,时不时的对视一眼,不说话只笑一下也甜甜蜜蜜。 但长辈们过来,却是添了几分热闹。大年初一街上有杂耍的,舞狮送财神的,林靖阳和江婧娴就带着两老上街转悠了半天。下午在家补觉。 一到初二,二老爷和二夫人就不愿意出门了,只想坐在屋子里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大年初三,两个人就得赶紧启程,免得耽误了初六的早朝,原本六七天的路程,要缩减到三四天,赶路的时候肯定是要昼夜不息的。 一方面是舍不得走,一方面是想养养精神,免得到路上撑不住。 林靖阳是打算自己亲自去送的,却被二老爷给阻止了,他现在可是指挥使,地方兵的领头人,无诏入京,就算是没带人,皇上也肯定会认为他不听话,留个坏印象还算是轻的,严重点儿,说不定就要贬职了。 没办法,林靖阳只好派了一队士兵,路上轮流休息,一定要安全的将人送到京城。 初三早上,三更天二老爷和二太太就起床了。江婧娴难得的没睡懒觉,也起来去送,马车到了门口,二老爷摆手:“赶紧回去吧,天色还早,晚上冷,你们可别冻着了,不用挂心我们,这么近一点儿路程,很快就到京城了,回去了给你们写信,进去吧。” 二太太眼圈早就红了,这会儿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摆摆手,立马放下了车帘,生怕自己再看看,就跳下马车不走人了,舍不得女儿,可也不放心让相公一个人回京。70 ☆、第71章 过了年,江婧娴就十七了。林靖阳正式开始调查李源道的事情,先是带了几个兵将,在无定河的堤坝巡查了几圈,确定里面是真的的偷工减料了,然后请了个很有本事的账房回来,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样一个偷工减料的堤坝,花费多少。 然后再根据当年皇上拨下来的银两,算出来李源道贪污了多少。暂时没京东李源道,只是找人私底下调查了怀庆府的各个金铺银楼,能和李源道扯上关系的,都要暗中留意。 另外就是账本了,修筑河堤的事情,不是李源道一个人的事情,他想要自己一个人贪污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是找人合伙儿,既然有合伙人,那贪污的银两就要分一分了,谁能得到多少,中间有多少要打点人手,这都是要有账本的。 修筑河堤的石头砖头沙袋是哪儿来的,多少银子买的,这些都不是只用脑袋就能记下来的。得有账房,一般干账房这活儿的,要是没牵扯到*还好,能有个好下场,可要牵扯到了,多是会为自己留后路的。 林靖阳首先做的就是调查账房,但时间比较长了,都已经过去四五年了,有点儿不太好找,周围邻居都说是搬家了,可搬到哪儿了,却没人知道。 那到底是真的搬走了,还是被人灭口了,谁也说不清楚。另外就是石料厂砖头场,五年前的买卖应该是有记录的,可这最后谁也没拿出来,一个是发生了意外,家里的书房被烧掉了,账本没了。一个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账本,前者到底是不是意外,同样的,谁也说不清楚。后者到底是找不到了还是不愿意找,这个也是说不准的。 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他们这边查账本,李源道那边很快也收到消息了。没过几天,李源道就找上门了,江婧娴那会儿正好在书房写剧本,在内院带着挺无聊的,趁着林靖阳今儿没去军营,就过来和林靖阳做伴儿。 李源道过来,她急慌慌的,也不好出去了,就躲在书架后面。林靖阳倒是也不避讳她,任由她留在书房。 “这两天,听说林将军在打听石料厂和砖头场?林将军是有什么打算吗?要修建军营还是要造房子?”进门各自问好,李源道先客客气气的问道,林靖阳笑了一下,将茶杯推过去:“是要修建军营,怀庆府的卫所,我瞧着那房子都十来年没修过了,破烂的很,我正打算这段时间再修修,倒是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儿,竟然也惊动了李知府。” 李源道自然也听出了话里小小的试探,摸着胡子笑道:“倒也不是我特意关注了,只是,林将军也知道,我前几年,奉命修过怀庆府里无定河这段河道,也是买过砖头石料的,当初打交道的那几家,也算是认识,结了个人缘,他们还以为是修筑的河道出了什么问题,听惶恐的,就过来找我问问,我这才知道林将军派人去问了。” 林靖阳点头:“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岔了,还以为李知府特意关注了这些事情呢。” 李源道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是林将军要买,我和那些人也算是有点儿交情,林将军要多少,说个数儿,我也能让他们给将军算个成本价。” “这个回头我让人估算一下,那就多谢李知府了。”林靖阳也不客气,至于军营修不修,这个暂时说不准,反正衙门这两年的收入挺好的,修建个军营还是能掏得起钱的。他就是担心,条件太好了,那些士兵们又要不思进取了。 “不用谢,咱们两个还需客气吗?”李知府没问出什么来,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走人的,想了想,就换了话题:“说起来,年初林将军的岳父岳母过来,我竟是没上门拜访,实在是失礼了。” “李知府不必客气,岳父岳母过来也只是因为想念我家娘子,过年那会儿,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我家娘子呆在一起呢。”所以,你没来就是太好了,一点儿都不欢迎你上门的。 李知府笑了两声,又问道:“这军营怎么修建,林将军心里可是有数了?” “自然,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改动太多。”林靖阳点头,李知府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放开了,表情一如既往,带着点儿笑容:“说起来,将军既然是打算买石料砖头,何必看他们的账本呢?可将他们吓的要死,还担心是自家犯了什么错呢,一个个的拎着东西上门求助,好歹也是打过交道的,我也不好将人直接拒之门外,这才找了林将军问问。”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看看他们家的账本,看生意好不好,若是他们家的东西质量好,那肯定是生意特别好的。”林靖阳笑着说道,继续和李源道打太极。 若是正要看谁家生意好,那为什么偏偏就只查那两三家的账本?再联系到之前林靖阳找个什么人的做法,太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是挺清楚的,林靖阳不说明白,是暂时没必要让人太防备了。李源道不说明白,是不知道林靖阳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若是求财,不过是一些钱财,能打发就打发了。若是求利,大不了下次吏部考核的时候,自己请求调个地方,也有好几年没回京了,回京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不说明白,是等着林靖阳开口,准确的说,是开条件。林靖阳不说,是让李源道自己猜,猜自己调查出来了多少,然后自己吓唬一下自己,说不定就能暴露更多。 两个人都想从对方嘴里套话,又不愿意透漏自己这边的信息,这太极慢慢的就打出了圈子,天南地北的胡扯起来了。 江婧娴只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儿太无聊了,可这会儿也不好走人,只好随意抽了一本书,躲在书架后面慢悠悠的翻看。 “我前两天刚得了一个玉如意,那材质,可是有价无市的羊脂玉,回头我请你过去看看。”李源道笑着说道,林靖阳客客气气的:“我就是个粗人,这玉啊什么的,对我来说,就是个石头,不过,李知府有心,得空了我还真要见识见识才行。” “对了,林将军是打算在怀庆府呆多久?”李源道又问道,林靖阳指了指上面:“这个我说了可不算数,得上面做主,上面说呆多久,我就得呆多久。” “京城繁华,难道林将军就不想早早回去?”李源道又问道,林靖阳笑着摇头:“回不回都是一样的,我家里没长辈,只要带上我娘子,去哪儿都行,倒是李知府,可有打算回京?” 一开始,江婧娴还能揣摩一下两个人话里的意思,但这会儿,已经快揣摩不明白了。回京大约是想说背后靠山的事情,回去了就表示背后有人,不回去就代表没人? “听闻李知府最是喜欢玉石之类的东西,只可惜,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要不然,也请李知府鉴赏一二。”林靖阳继续说道,有些可惜的叹口气:“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好在哪儿,但这东西的价钱,可着实不便宜。” 江婧娴在脑袋里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李知府你月俸多少?买玉石那么频繁,还有上好的羊脂玉,钱从哪儿来的? “这东西在懂行的人眼里,那就是无价之宝,在不懂的人眼里,那就是石头,一文不值。”李知府笑着说道:“前两年,和县有个商人,生意做的挺大的,想要在怀庆府开个铺子,就送给我一块儿碧玉,那水头,也是特别好的,今儿不凑巧了,没带在身上,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过段时间不是你的生辰吗?就当是我提起啊给你送礼了。” 江婧娴摸着书,又翻译了一下——当官的,不就是收收礼,被人讨好的时候收好处的吗?别人愿意给我送,你要是喜欢,同样也有人给你送,何必计较我家有多少东西呢? 打个呵欠,将脑袋埋在书上,不是她不喜欢看书,而是这一排书架,正好放着都是一些卫所的账本名册之类的东西,看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她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犯困了。 闭上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外面打机锋,今儿李源道是讨不了好的,那接下来,估计就是李夫人上场了。她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李夫人的套话才行。 一开始自己伪装的不太成功,明明是要装扮成不懂事儿的小丫头的,结果被苏夫人挤兑的时候没忍住,挤兑回去了,所以,这会儿在李夫人心里,自己大约是心机挺深沉的? 或者,就算是心机不算太深沉,那也是不太好对付的? 眼看着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李源道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林靖阳大约是想做点儿什么,有可能是怀疑他了,也有可能是怀疑上一个指挥使了,自己得先回去想想办法,将自己身上的怀疑给洗干净才行。 于是,起身告辞。 晚上夫妻俩说话的时候,林靖阳果然提起李夫人这事儿了:“肯定会找你套话,到时候你一问三不知就行了,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出门,再不行,就将话题扯到你的戏班子上去,请李夫人看看戏什么的。” 江婧娴一脸严肃的点头:“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家等了两三天,李夫人的帖子,终于送上门了。江婧娴看完帖子,迅速起身,就跟个要上战场的将军一样,喊了阿珠过来给她换衣服,又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阿珠不解:“夫人,要出门?” 江婧娴伸手点了点帖子,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上面的日期,立马顿住了,李夫人约的是后天,她打扮的太早了。可衣服都换好了,头发也梳好了,不出门就太浪费了。 “去戏楼看看。”停顿了一下,严肃的点头:“好几天没去了,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咱们今儿过去逛逛。” “夫人,眼看就中午了,咱们不如吃了午饭再去?”阿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帖子是赶在午前送来的,这会儿出门,估计到戏楼人家也不上台。 江婧娴无语的看阿珠,这丫头,也太死板了点儿,就不知道替主子遮掩一点儿吗? “那就算了,我还想着,难得今儿有空,咱们还能顺便在外面酒楼吃饭呢。”没办法,江婧娴只好自己给自己圆过去,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就吩咐人准备午膳。今儿林靖阳又去军营了,只她自己吃饭,也不用太多,两三个小菜就可以了。 吃完饭又有些犯困,本来去戏楼就是个借口,睡个午觉起来,索性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第二天磨磨蹭蹭到中午,吃了午饭,这才起身去知府衙门。这次李夫人可没请苏夫人她们作陪,听了下面的传报,赶紧亲自迎出来:“好妹妹,你可算是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该派人去接你一下呢,几日不见,妹妹又漂亮了几分,可真是让人喜欢。” 江婧娴笑着握了李夫人的手:“夫人快别说了,我这都要羞的没脸见人了,若说是长相漂亮,那夫人十来年前,定然是京城第一美人,我还是不能比的。” 李夫人嗔道:“你啊,就是嘴巴甜,看这话说的,我都害羞了,来来来,咱们屋子里坐,本想着你午饭前能来,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好菜,结果你竟是这会儿才来,白白浪费了我一桌子的好菜,真是该打。” “李夫人可千万别见怪,我也是想早早过来,蹭一顿饭,也省了我自家一些米粮,只是临出门,又遇上了点儿事儿,我之前身边有个情同姐妹的姑娘,年前不是嫁出去了吗?这会儿有了身孕了,喜的她一早就让人过来给我报信儿,我也是替她高兴啊。” 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其实这事儿是前天就知道了,香桃年纪也不小了,进么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小夫妻俩都特别高兴,非得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请他们夫妻过去做客。江婧娴也没推辞,就跟着林靖阳去了一趟,还送了不少孕妇要用的东西,像是布料,药材什么的。 想到这个,江婧娴就暂时没认真听李夫人说话了,香桃都有了身孕了,接下来就该是香杏了吧?她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又是一起成亲的,这怀孕的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若是香杏今年或者明年怀孕,再算算,自己明年,或者后年,也说不定怀孕…… “妹妹?”李夫人喊道,江婧娴赶紧回神:“这不,她怀孕了,我就想着,是不是送点儿什么过去,哎,我们俩当年感情也是好的很,和亲姐妹不差什么了,我就想将事情给安排的妥妥当当,让她安心的养胎。” 李夫人心有同感的点头:“也是,亲人都这样,我那妹妹当年怀孕的时候,我都恨不得将自家搬空了给她送过去呢,不过,这孕妇也是有讲究的,你送些安胎的药材就好,然后就是小孩子的衣服,小棉被之类的,也不需要多金贵,胜在一番情谊上。” 江婧娴笑嘻嘻的点头:“多谢李夫人指点,我自己没经过这些事儿,家里也没个长辈教导,都得是自己摸索着来,有李夫人这些话,我可是有了不少头绪了。” “这算什么,不过些许小事儿,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来问我就行了。”李夫人当即承诺,大包大揽,然后一拍额头:“我竟是糊涂了,妹妹且等一等,我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 说着,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女人们坐一起,说的也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或者就是衣服首饰,别家的内宅,李夫人自然也是这个开头,瞧见了江婧娴头上的首饰,就赞道:“妹妹这簪子,可真是好看,是在哪家铺子买的?回头我也让人去寻摸寻摸,买个一样好看的。” “是我娘过年那会儿,从京城给我带过来的。”江婧娴笑着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也夸赞李夫人:“夫人这簪子也别致的很,很是和夫人的气质般配呢,会买不如会带,我这可比不上夫人,夫人得空了就指点我两句,也好让我挑一些适合自己的簪子带。” “怕是你带什么簪子,你家将军都喜欢的很吧?”李夫人打趣道,江婧娴适时的红了红脸颊,李夫人又笑道:“过段时间就是三月三,和县有一处地方,风景特别好,我打算到时候到那边去玩儿两天,你要不要去?” 说完,忽然拍了拍手:“哎呀,我竟是忘记了,你和你家将军,恩爱的很,片刻也舍不得分离的,若是你家将军不去,你也是不去的吧?” 江婧娴摇头:“那倒不一定,我自己也是能去的,偏偏我是个懒的,连房门都不想出所以……” “可别说自己懒,年纪轻轻的,多走走才是好事儿,再者,咱们两个说的上话,若是你不去,我只瞧着她们拍马屁,也着实无趣了点儿,既然你自己能拿主意,咱们就一起去吧?” 李夫人忙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若实在是想犯懒,咱们多带些东西过去,随时随地能让你休息,如何?” 江婧娴还是摇头,李夫人叹口气:“我可算是瞧出来了,你是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去,我说你是舍不得你们家将军,你还不承认,就咱们两个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是舍不得,那不如让你们家将军也去?” “我家将军没空啊。”江婧娴叹口气,李夫人眉头动了动:“可是有什么要务?其实,指挥使是不用管那么多的,咱们吃好喝好,玩玩乐乐,等任期满了,找人给评个优,回头就能调回京城了,何必在这外面受罪。” 说着,叹口气:“其实,我们家老爷也是想早点儿回京的,只是,这儿他毕竟是当了将近十年的父母官,实在是舍不得,这才留下来的。” 江婧娴做出犹豫的样子来:“若是能回京,我还是很高兴的,我父母兄妹都在京城……” 李夫人立马就察觉出来,自己的这个话题没找错,江婧娴亲人都在京城,年前父母有千里迢迢的过来团聚,若是能回京,肯定是很期待的,就赶忙笑道:“想回京还不是简单事儿?让你们家将军找找门路就行了。” 江婧娴叹气:“我们家将军就是个孤拐性子,他能找什么人啊,在京城呆了没两年就被赶出来了,若是有门路,当年可就留在神机营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能转到京畿卫了。” “这个,咱们姐妹一场,你若是实在想回京,我回头考虑考虑,给你想想办法?”李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见江婧娴眼睛瞬间就亮了,忙又说道:“现在可说不准呢,你也别太高兴了,到时候万一让你失望了,那我可是好事没办成,反而成了坏事儿的了。” 江婧娴笑眯眯的安慰她:“不管能不能办成,有这个门路就行,李夫人看,这个数能成吗?” 江婧娴伸手比划了一下,今儿李夫人走的路子就是利诱,她也顺便套套话,也不是说只允许李夫人问话,不允许她反击的。根据六皇子的说法,李源道是二皇子的人。若是能套出在吏部,还有什么人是二皇子的手下,也算小功劳一件儿。 最重要的是,李源道要支持二皇子,肯定有银钱上的走动。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想到,但是,先套问一下下家还是可以的。 李夫人笑着摆摆手:“不用了,都是熟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夫人可不能这么说,我好歹也是出身官宦家庭,这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李夫人只管说个数就行。”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李夫人心里衡量,比划了个手势,见江婧娴只点头,并没有为难或者愤慨,心里就暗暗思量开了,这样的话,要么就是林家太有钱,江婧娴不当回事儿,要么就是林家真的没靠山,夫妻俩没路子走,所以只能用银子开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三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就算林家不缺钱,用来试探的话,那就是打水漂了,肯定不会舍得出这么多的。 ☆、第72章 银子到底在哪儿呢?是还在怀庆府,还是已经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是已经被融掉了,这个问题,林靖阳和江婧娴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打听,最终,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想想也是,李源道是什么人啊?知府,当了快十年了的知府,还是怀庆府这种上府的知府,能是普通人吗?他既然做下了这种事情,还一直没露馅,那绝不可能是林靖阳和江婧娴三两句话就能打听出来内情的。 夫妻俩都有些小郁闷,费了十来天的劲儿,又是应付李源道,又是应付李夫人,两个人都累的不行,结果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能打听出来,灰心丧气的。 “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江婧娴靠在软垫上,半点儿都不想动,今儿又被李夫人拉出去踏青了,李夫人的招儿挺多,第一天是找门路,第二天是想和江婧娴一起赚钱,第三天是请江婧娴看一套特别珍贵的首饰,第四天是送了两匹据说是后宫娘娘才有的锦缎。 层出不穷,一边威逼,一边利诱。充分给江婧娴展示了自家的后台,同时想将江婧娴拉到自家这条船上,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是船沉了,大家谁也逃不掉是不是? 林靖阳这边,也是差不多的待遇。估计二皇子是真心想拉拢林靖阳的,但李源道自己又担心被林靖阳给查出来什么的,所以,这手段用的就比较反复,今儿是利诱,明儿就是挖陷阱。 男人常用的利诱手段,一般来说就两种,一个是财,一个是色。李源道自己以己度人,自家后院有不少花花草草,就以为林靖阳也是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是碍于岳家在,不敢有。 所以,特别的大方的邀请林靖阳去青楼,还送了两个瘦马过来。当然,林靖阳是没去的,也没要那两个人,却被李源道误以为是惧内,还很贴心的买了外宅,地契送过来,暗示林靖阳可以随时去。 他这边送了地契,那边林靖阳就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给江婧娴说了一遍儿。 “既然是找不到银子,说不定是已经不在怀庆府了,咱们也不用非得找银子是不是?找到账本也是可以的对不对?”江婧娴在软榻上翻滚了一下,林靖阳赶紧伸手拦在榻边,省的她掉下去。 “账本不是好找的。”因为之前有点儿打草惊蛇了,所以林靖阳接下来找账本,都是偷偷摸摸的,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可找不到当年的账房,李源道也不会那么傻,将自己的罪证留着是不是? 之前白白浪费了一笔钱,在石料场合砖厂买了不少东西,不过,也不算是特别浪费,至少卫所的房子是能换新的了。 “我就不信这事情没有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雁过留痕,只要做了,就肯定有东西的。”江婧娴坐起来,手指点在下巴上:“首先,李夫人是肯定知道的,你说,李夫人和李源道,是不是就真的像是他们表现的那样,十分恩爱?” “就算他们不恩爱,李夫人也不可能掉头回来对付李源道的。”李夫人有儿女,哪怕她心里恨毒了李源道,为了子女着想,也绝不可能揭发李源道。 女儿将来要嫁人,没有强硬的娘家,在婆家还不定会被咱们磋磨呢。儿子将来要科举,要是有个犯了贪污罪的亲爹,那以后就绝不可能再入仕了。 再者,就是她自己,李源道若是倒下,她是陪着李源道去坐牢,还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娘家能接受一个罪犯的媳妇吗?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讲究个连坐,李源道的罪名要是定下来了,李家谁都跑不了,说不定是男的被流放,女的充入教坊或者为奴为婢。 江婧娴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哪怕是李夫人自己死了,也绝不可能会出卖李源道的。哪怕是大义灭亲都不行,所以,李夫人这边,也不能下手。 “那归根结底,咱们还是要找出来当年的账房?”江婧娴怏怏的问道,林靖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江婧娴眨眨眼:“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找那个账房?” “不是非得找账房,我去查查,当年送银子过来的官员是谁,另外还得请你帮忙。”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立马来了精神:“你说,我能帮什么忙?” “银子从京城送过来,要有押车的官员和士兵,我去找人调查这个事情。然后银子入库,除了李源道在场,同知也要在场,苏家很可能也牵扯进来了,李夫人是个心机深沉的,但我瞧着那苏夫人却不是个聪明人,另外,放银子的地方,也是有士兵看守的,这个要留心的话,也是能察觉出来什么的。” 总不可能,李源道将这所有的人都灭口了,就是一年死一两个,也得五六年才能解决完……五六年!林靖阳瞬间起身,从李源道贪污到现在,也快六年了,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指不定这人,还真已经死光了。 “这事儿得赶紧才行,时间越长,形势对咱们越不利,今儿死一个,明儿死一个,咱们就永远找不到证人了,除非是河堤倒塌,能让人看见里面的东西,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行。” 可河堤怎么能塌,若是六皇子的目的是搬到李源道,只要让人将河堤给挖开一个口子就行了。河堤挖开,无定河河边的百姓,可全都要遭殃了。 无定河穿过怀庆府,是整个怀庆府的中心线,这样的一条河,若是发了洪水,整个怀庆府都要玩儿完了。 六皇子的本意是查到李源道贪污的证据,先将李源道给弄走,然后追回银两,趁着河堤没开口,赶紧先将河堤给加固了,以防发大水。 根据以前的规律,无定河可是每隔二十年有一次洪水的,现在已经快过去十年了! 但是规律这种事情,也不是铁板钉钉的。 “那咱们怎么办?”江婧娴也跟着着急起来,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头发:“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咱们就来硬的,总之,肯定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账本,兵不刃血的解决这个事情。” 皇上年老之后,越发的看重名声,若是没有证据,李源道贪污的事情很可能就这么按下去了,绝不会声张。但六皇子却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他又不能和皇上对着干,只能让林靖阳静悄悄的来查案。 若是闹腾的太大,皇上对推荐林靖阳过来的六皇子,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的。最终的皇位继承者没定下来,六皇子那边,也是半点儿差池都不能有的。 林靖阳有时候就暴躁的很,这些人,非得娘们唧唧的暗地里来,要是他的话,先抓了石料厂和砖场的人,不信问不出来东西。 可事实是,林靖阳没有半点儿证据,要真将人给抓了,回头李源道就能参奏一本了。到时候别说是绊倒李源道了,林靖阳自己就先倒下去了。 “回头你找苏夫人套套话,也别强求,能问的出来自然好,问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李源道不傻,也是能猜出来,他是在调查他了,只不过碍于明面上的东西,两个人现在都不能开口。 二皇子那边看重的是怀庆府的兵,李源道这边又不能不拉拢林靖阳,这才一时之间,没人先撕破脸皮,可等到二皇子没耐心的时候,林靖阳估计就活不下去了。 “对了,咱们家的人,你再梳理梳理,但凡有疑点,哪怕是一点点儿来历不明,都立马将人送走。”林靖阳认真的说道,江婧娴点头,她可是惜命的很,万不会犯这种错误。 这时候就比较出来世家和新贵的区别了,世家的奴仆多是几代传下来的,从小就在主家长大,忠心程度不用说,人也多,随时能找到替换的。 可新贵,买回来的奴仆,不一定对主家有归属感,在更多的利益面前,指不定就要倒戈了,若是随便卖掉一个,替换的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不是说买不到人或者买不起什么的,而是担心走了这一个,下一个还是个不忠心的。 不过,江婧娴也没什么怨言,家生子虽然够忠心,但忠的是那一个家族。新买来的奴仆就算是不忠心,也只有两个主子,别人的话就不用听了。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不早了,就洗洗刷刷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林靖阳就出门办事儿去了。江婧娴则是带着唐妈妈和阿珠她们,开始清查自家的下人,不管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有老家的,住的近的,就亲自带着人去原先的住处查问,街坊邻居都要问,先看人是不是能对的上,再问以前的事情看能不能对的上。 住得远的,就让孟江和张大力带人去问。反正,是不能留下什么疏漏的。 问完了,还要训话,让他们知道卖身契的威力。大部分签的都是死契,所谓死契,就是主家随便打骂发卖,生死不论。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详细询问,不光是要将人和邻里间的印象里的人对上,还要往上查祖宗十八代,大半个月下来,江婧娴都没空去找苏夫人聚会了。 只是功夫没白费,江婧娴还真查出来两三个不对劲儿的人,她也没心情来玩儿什么审讯,反正不是李源道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或者就是别人的人,不管是谁的人,对自家来说,都是钉子,都是细作,所以,直接发卖就行了。 “夫人,门房老苏头说有要紧事儿要对夫人说,不愿意跟着牙婆走。”刚吩咐完,准备躺着歇口气儿,阿珠就一脸为难的过来了,江婧娴摇摇头:“不见,左右不过是一些辩解的话,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见了难免会心烦,还是不见了。” 阿珠却没立即出门,左右瞅瞅,凑到江婧娴耳边:“老苏头说,账本。” 江婧娴一惊,迅速起身:“你没听错?” 阿珠摇头,她现在是江婧娴的贴身大丫鬟,虽说,重要的事情,江婧娴也不会对她说,但偶尔说起账本两个字,她还是知道的,自家夫人要账本,老苏头说账本,那很可能就对上了,阿珠压低声音说道:“我说夫人不见他,然后他冲我做了唇形,我看出来是账本两个字。” 不管是不是,都得先将人留下。江婧娴急忙往门外走:“快,你先去,将牙婆留下来,人不能卖。” 阿珠跑得快,三两下就窜到江婧娴前面去了。等江婧娴到了前院,老苏头和他那小孙子正跪在地上,阿珠站在一边守着。 “你刚才让阿珠给我带了话?”绕着老苏头转了两圈,硬是没将这人和脑袋里人和一个人对上号,五六年前跟着李源道干的人,应该都是青壮年吧,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四十多吧?老苏头看着都快六十了,哪儿来的账本? 或者,是亲朋好友? 老苏头是江婧娴买来的门房,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和一个六岁的小孙子,据他自己所说,是家里儿媳难产过世了,儿子太过于伤心,身子慢慢不行了,最后哀伤过度也跟着去了。因为老的老,小的小,大家买人都是干活儿用的,他们爷孙儿俩也没人买,江婧娴当初让人去老头所说的家乡查了查,村子里确实是有一户人家,能和老苏头说的情况对的上。 那么点儿恻隐之心,她就将人带回来了,反正门房嘛,也不用干什么力气活儿,赏钱也不少,也能养活孙子了。 却没想到,这老头深藏不漏啊。之前打听的时候,她和林靖阳只是吩咐人去了,这会儿是将人一个个带回去,让邻里乡亲们见了,这个老苏头的问题就出来了,死活都不愿意回去。 不管是有苦衷还是怎么样,江婧娴都可不能将这门一个人留在自家的,所以才打算卖掉。 “是,夫人,事关重大,您看……”老苏头抬头看了看江婧娴,伸手揉了一把脸,将小孙子抱在怀里,略带哀求的看江婧娴:“老奴定会将老奴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将军和夫人的。” 江婧娴点点头,让阿珠拉了老苏头起身,又叫了一个士兵过来,放在衙门的士兵,都是林靖阳精挑细选的,绝对忠心的那种。一边吩咐人去叫林靖阳回来,一边吩咐人将老苏头先关在柴房,至于那小孩子,让阿珠先抱下去了。 这人老成这样了,也就这么一个小孙子,换句话说,也就这么一个软肋,不管是威胁还是保护,江婧娴都得先将人给安排好。 林靖阳回来的很快,因为这段时间都是在忙李源道的事情,操练士兵的事情他也没亲自上场,就穿着一身便服,进来就问道:“人呢?” “在柴房关着呢,走,咱们先去问问,看他说的账本,和咱们说的账本,是不是同一个。”江婧娴忙说道,跟着人亦步亦趋的往柴房走。老苏头正靠着墙坐着,见他们进来,忙起身行礼:“老奴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林靖阳打量了他一眼,点头:“你有账本?” 老苏头点头:“是,老奴有,只是,账本不在身上。” “是什么账本?”林靖阳又问道,老苏头顿了顿,抬头打量林靖阳,好一会儿才说道:“林将军想要什么账本?” 江婧娴在后面微微皱眉,林靖阳倒也不生气,凝神看了老苏头一会儿,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老苏头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红:“老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总算是等到了!老天有眼啊,我总算是能为我儿报仇了!” 说完就忍不住嚎啕大哭,林靖阳也不阻止,就站门口看着。哭了大约有一刻钟,老苏头渐渐收了悲声,抽两下,又行礼:“老奴失态了,还请将军和夫人见谅。” 林靖阳摆摆手:“若是真有实情相告,出于无奈才卖身,等事情了结了,我会让人还你清白平民身份。” 老苏头又激动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真是谢谢将军,谢谢将军,遇上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老奴必定肝脑涂地,为将军赴汤蹈火。” 林靖阳摆摆手:“你的账本只要有用,就足够了,先说说,账本是怎么回事儿?” 老苏头也没起身,就那么往后一坐,直接说了起来。 老苏头不姓苏,这个苏,原本姓周。他有个儿子,叫周海,是个账房先生。这名字一说出来,林靖阳就忍不住挑了挑眉,事情对上了,他追查的那个账房,也是叫周海。 “李源道那畜生,逼着我儿改了账本,我儿万般无奈,只好做了假账,但这事儿毕竟是丧良心的,我儿心里实在是愧疚难安,就将真的账本给默写出来,藏了起来。但李源道不愿意放过我儿,河堤修好之后,京城来的官员都走了,李源道就给了我儿一笔银子,说是让我儿回去养老,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不要让别人找到,明面上是放了我儿一命,实际上,等我儿回家,他暗地里就派了人去灭口。” 周海原本是李源道的心腹,算起来,和李源道也算是同乡。等李源道当了官儿,就找了周海当账房先生,周海一家子都跟着李源道到怀庆府上任。 后来,修河堤的事情之后,周海也知道官场黑暗,这次的事情怕是难以终了,就偷偷的让人给家中老父捎了口信,让他带着幼儿回老家。 爷儿俩是偷偷摸摸的走的,周海媳妇却死活不愿意走,要留下来陪相公。他们两个普通白衣,如何能敌得过李源道?京里的大官儿刚走,他们夫妻俩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老苏头,不,老周头心里也知道儿子大约是凶多吉少了,可藏在老家也不是性命无忧的,李源道的老家也是在那儿,随便找族人透漏两句,老周头就只有一条死路。 所以,从怀庆府出来,走了一半,老周头就换了方向,往另一边去了。他之前冒用的那一家的身份,也是真的,不过,那夫妻俩过世之后,小孩儿年幼,老头儿一个人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没看住,小孩儿出去玩耍落水了,一命呜呼,老头受不住打击,也跟着死了。 正好老周头那两天借住在那家,就好心将那爷孙儿俩给葬了,然后冒用了他们的身份,带着自家小孙子上怀庆府来了。 儿子和儿媳的死,他一直没忘记。再加上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他想给儿子儿媳报仇,思来想去,要么是去京城,要么就是找和李源道地位差不多的大官儿。 指挥使就是个选择,所以才卖身到林家。这样也算是能找个庇佑,可头一年,仔细观察了,发现林靖阳就一心练兵,他生怕林靖阳不愿意对上李源道,就没出声,只等着将来林靖阳回京,他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今儿却要被人发卖了。老周头一心想着报仇,平日里也很注意林家两口子的动静,前段时间听闻了几句,说是找人什么的,今儿就冒险说了个账本。 要是被卖出去,指不定就被送哪儿了,他将自己和孙子变成奴仆,可不是为了被人卖来卖去的。 也幸好,他赌对了,林将军确实是要找账本。 “将军可是要查李源道贪污的事情?”说完了,老周头再一次问道,林靖阳点头:“后续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除了账本,我还要其他证据,账本在哪儿放着?” 老周头也不隐瞒:“怀庆府城外有个城隍庙,香火特别旺盛,在城隍老爷的金身下面,有个活动的木板,抽掉木板,有个洞,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 江婧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放的……可真是,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也真是老天保佑了。 林靖阳起身,恭敬的对老头捧拳:“多谢周老伯,有了这个账本,怀庆府的百姓,都要承您一份恩情。” ☆、第73章 有了账本,接下来就是找证人了。账本这种东西,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并不能做关键性的断案证据。只是,这个账本,做的太详细了,连哪一天谁来取走多少钱,哪一天石料厂送来几块石料,都记得特别的清楚。 唐老头的儿子心细,估计也知道,只有账本是不行的,于是,还有一本记录,大致看下来,就是某天李源道见了谁,某天李源道去了哪儿,这个可是太有用了,林靖阳觉得,就凭着这个,将来,自己都一定得将人家的老爹和儿子给照顾好了才行,不辜负这人的一番辛劳。 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出入,将大部分的人给抓了,就算是能将证人给抓到手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江婧娴能管的了,她也管不了,林靖阳每天回来都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她也不缠着想知道案子的进度了。 只按照自家娘亲之前说的,要当个贤妻,将家里打理妥当,照顾好林靖阳的衣食住行,平常不用别的事情去烦他,林靖阳愿意说,那她就停住额,林靖阳不愿意说,那她就不打听。 不过,后院和衙门也就隔了个小院子,再加上她也是偶尔去前面书房的,所以,有时候还是能听到一两句。比如说,石料厂现在的主人是原来主人的远房侄子,原先的那个主人已经逃走了,他正派人去抓。 比如说,李源道今儿送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柄玉如意,下面竟然还有隔层,塞着两张地契。用李源道的话来说,就是他对林靖阳一见如故,想要和林靖阳当个拜把子兄弟。 不光是李源道,李夫人也三番四次的给江婧娴下帖子,不是请吃饭,就是请看戏,或者是赏花,这到了五六月,天气热起来了,荷花也开了,在亭子摆上桌子,放上茶水,弄点儿点心,小风吹着,也确实是惬意的很。 “之前林夫人不是说想要回京吗?”李夫人观察着江婧娴的脸色,见她神色舒缓,就笑着问道,江婧娴点点头,其实她是不怎么想来的,但是,李夫人这帖子都是第四个了,现在李源道可还没落马呢,她就直接不给面子了,有些得意便猖狂的感觉。再者,关键的账本,应该是李源道自己的那一本帐。 若是没有这个账本,指不定李源道就能翻身。但是这个,林靖阳一直没能找到,江婧娴私心里,也是想要帮帮忙的。反正就是说几句话嘛,能帮上忙自然好,帮不上也没关系。 “是啊,也是我鲁莽了,之前只说让李夫人帮我打点,可现在,我家将军说,我们暂时还不回京呢,所以……”江婧娴有些为难,之前那几千两银子,就别提了吧? 李夫人忙摆手:“妹妹听说我,之前呢,我说需要打点,是怕你着急,有银子好办事儿是不是?妹妹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这段时间我瞧着妹妹也不算很着急,就自作主张,请了别人帮忙,不用打点的。” 江婧娴愣了一下:“不用打点?” “是啊,不光是不用打点,林将军若是能回京,立马就能进三千营呢。”李夫人笑着说道,压低声音,做出神神秘秘的样子来:“其实吧,这事儿也不是我的功劳,还是你家将军太能干了,上面有人赏识你们家将军呢。” 江婧娴脸上立马露出些惊喜,李夫人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开始,听说怀庆府要来个新指挥使的时候,她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她家大人,在怀庆府已经经营了将近十年了,怎么说也能算个地头蛇了,再加上有二皇子庇佑,想要拿捏一个二十来岁的指挥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在初次见江婧娴的时候,李夫人也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轻视,苏夫人是什么身份?同知才几品?苏夫人身上的诰命也才六品,指挥使夫人的诰命可是三品的。 连苏夫人都能对江婧娴呛上几句话,那会儿瞧着江婧娴年纪小小的,虽然也反驳,多数时候却是不知道用自己的身份的,她更觉得,这指挥使夫人年纪太小,一团孩子气,不用放在心上的。 谁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见面,就觉得这江婧娴的腰杆子挺直了不少,苏夫人倒是还敢呛声,只是,呛声之后,都要被被噎的脸红脖子粗,不敢再出声反驳。 她以为,江婧娴到底年轻,只觉得自己有个当将军的相公,就立马抖起来了。虽说苏夫人的身份比不上她,但都是官夫人,明面上,都还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这样撕破脸实在是有碍于名声。 再后来就是拐卖孩子那件事儿了,江婧娴绕着圈子就是不答应,她那会儿想着,这人连半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敢自己拿主意,实在是窝囊了点儿。 再再后来,她又觉得江婧娴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蠢,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办事儿的时候,说话都很好说,但一到关键时候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不是林将军不愿意,就是她自己在犹豫不给准信儿,这会儿李夫人才忽然想起来个问题,自己对江婧娴,到底了解多少呢?她以往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蠢笨,一会儿鲁莽,一会儿犹豫的样子,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这会儿见江婧娴脸上神色惊喜,李夫人虽说有些犹豫,却还是继续说道:“二王爷你知道吧?” 江婧娴眨眨眼,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妹妹,我是拿你当自己人,所以今儿这话,咱们出了我嘴,入了你耳,就再没别人知道了,哪怕你将来说出来,我也是绝不会承认的,你明白吗?”李夫人看着江婧娴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江婧娴恍然大悟,难怪敢直接开口呢。 “历数每朝每代,继承皇位的,向来都是嫡长子,不是嫡长子,也要是嫡子或者长子,当今皇后没有亲生儿子,将来继承大宝的,必定是长子……” 江婧娴脸色惨白,慌忙起身,连凳子都差点儿带倒了:“李夫人,这话可不是你我能说的,我忽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情……” 没等她说完,李夫人就拉着她的手使劲将人按坐在凳子上了:“你别着急,就像是我之前说的,今儿这话,出我口入你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不管是你还是我,出了这个亭子,不管是谁再提起来,都没有证据,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你也不能承认,明白了吗?” 江婧娴脸色虽然还是惨白,却是安稳了一些,只是不再开口。 李夫人也不介意,继续说道:“这战场上的事情,别看我是女人家,我时常听我们老爷说,也是知道一点儿的,北疆那边,还是林将军他们平定的,至少十年内不会有战争对吧?西疆那边,和咱们一向是交好的,十年之内,也不会有战事对吧?东边是海,南边,前几年打趴下的,十年之内,同样不会有战事对不对?” 江婧娴眨眨眼,没说话,李夫人叹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家老爷是文官,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年,因为也没遇上个天灾*,也没有立功的机会,所以,十年了,都还只是个知府。你想想你们家将军,若是不打仗,他这样天天操练士兵,能有什么用?这样就能立功吗?别说是十年了,二十年都不一定升官,往好处想呢,说不定你就要在这怀庆府呆上个十年二十年了,好歹熟悉这地儿了,除了知府夫人,你也不用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了。但是回京这事儿,你也别想了。” 李夫人一边说一边看江婧娴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心里就又推翻了之前觉得江婧娴聪明的想法,真要聪明,这会儿就该走人了,而不是留在这里听她说话。 “坏点儿呢,就要遭上头的忌讳了,你说都不打仗了,你将士兵训练的那么好做什么?是不是要谋反啊?”李夫人继续说道,见江婧娴脸色白了白,心里就有些鄙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么小小个姑娘,会有那么深的心机,估计以前也就是凑巧了。 要真是聪明,那之前差账本的事情,不是应该早开口了吗?怎么到现在,都不提半个字呢? “再者,就是有战事,你舍得你们家将军上战场吗?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是有个万一,你这年纪轻轻的……”李夫人很可惜的说道:“再找个像是林将军这样对你好的,怕是不容易吧?” “可若是有了从龙之功……”李夫人还在说,江婧娴却有些走神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套,大家都不是傻子,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就连他们家将军,也是暗搓搓的在谋划这种功劳的,只不过,跟的主子太低调,到现在林靖阳都还没暴露出来呢。 估摸着时间,江婧娴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夫人可万万别说这种话了,今儿我就当做没听见,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了,有空了再请李夫人去我们釜山坐坐。” 李夫人还是没能得个确切答案,回头仔细想想,江婧娴确实是没说起账本的事情,难不成,林靖阳半句都没给她说?真是可笑,林靖阳时不时的就带着他的夫人到外面游玩,对外做出一副恩爱无双的样子来,实际上,还不是将江婧娴当成了那笼子里的宠物? 想要宠爱的时候就摸两下,不想要宠爱的时候,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力气,嗤笑了一声,李夫人揉揉额头,问身边的丫鬟:“老爷呢?” 丫鬟有些不敢开口,李夫人一皱眉,那丫鬟就赶紧说了:“去梅姨娘那里了。” 李夫人就觉得胸口堵了一下,又想起来林靖阳和江婧娴,哪怕只是做戏让外面看,林靖阳也从来没往家里抬过姨娘通房什么的……和江婧娴比一下,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宠物,天天傻乐,什么时候被丢掉了都不知道原因,或者是自己这样,比肩而站,却又要忍受那些妖精们的存在,当真是不知道哪个更好些了。 “去,叫老爷回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揉了揉胸口,李夫人吩咐道,小丫鬟忙应了一声,转头就出了屋子去找梅姨娘。 出了李家的大门,江婧娴冲阿珠眨眨眼,阿珠笑嘻嘻的点点头,主仆两个虽然没说话,却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回到自家,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江婧娴才招手叫了阿珠:“怎么样,都打听好了?” “嗯,李家总共有三个姨娘,一个梅姨娘,说是最受宠的,原先是李大人书房里的大丫鬟,生有一个儿子,然后是白姨娘,不太受宠,但也不算被冷落,说是别人送的,是瘦马出身,没有子嗣,一个是香姨娘,说是李夫人原先的大丫鬟,生有一个女儿,受宠的机会也一般般,不多不少,李夫人挺公正的,每个人的侍寝都是安排好的。” 阿珠不停顿的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给江婧娴听,江婧娴摸摸下巴,首先,这个梅姨娘应该先排除掉,虽然她还没当娘,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让儿子当个阶下囚,还是让儿子当个官宦子弟,简直不用思考好吗?你说你们已经掌握了证据,那肯定是赶紧告诉自家老爷,让老爷将证据给消灭掉啊。 香姨娘也排除掉,李夫人不是傻的,既然敢将自己的大丫鬟给开脸了,那这大丫鬟的娘家一家子的卖身契,都肯定是在李夫人手里的。再者,这香姨娘还有个女儿,同理,当个阶下囚还是当刮官宦人家的小姐? 那么,就只能从白姨娘身上下手了,原先是瘦马,别人送的,这生不出孩子,到底是原先的问题,还是到了李家之后的问题,就有点儿说不准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无牵无挂,又不算特别受宠,就是李家倒了,她也可以找个下家,自己只要许诺,会帮她脱籍,然后给她安排个好归宿,应该是不难说服的吧? “你套话的时候,那人察觉到什么了吗?”江婧娴问道,阿珠忙摇头:“没有啊,我只说,咱们家就只有夫人一个,夫人过的好,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就过得好,像是香桃姐和香杏姐,就都嫁了良人,也快生孩子了,我啊,只要好好伺候夫人您,将来也肯定能嫁个好人家的,说不定以后也能是个官夫人呢。” 阿珠笑嘻嘻的说道,当丫鬟的,也就那么几条路,一条是被主家做主,嫁个小厮或者掌柜什么的,一个是自赎,回家嫁人,一个就是当通房姨娘往上爬、 一般来说,第一个是比较好实现的,自己当丫鬟,嫁个小厮,将来祖祖辈辈都是家生子,都是下人。最后一个,虽然不太好实现,但万一实现了,那也是一条通天路,但前提是,别遇上李夫人这样精明的主母。 第二个,很难很难,几乎就是撞大运的存在。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里面,说不定就只有那么一个。 香桃和香杏的婚事,在整个怀庆府所有的丫鬟心里,几乎就是神话一样的故事了。有当官儿的相公,虽说只是亲卫,连个七品都算不上,但那也是正经官身啊。有丰厚的嫁妆,主子看重,对她们就像是对亲姐妹,事事周到,简直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人家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儿。 阿珠这样充满期待的一炫耀,李家的小丫鬟就忍不住了,自己唠唠叨叨的说出来的,可不是阿珠套话问出来的。 看着阿珠那炫耀的小样子,江婧娴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脸颊:“好,今儿这事儿做的好,所以呢,有奖赏,那个珍珠的簪子,就上赏给你了。” 阿珠瞪大眼睛:“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阿珠乐的见牙不见眼,喜滋滋的冲过去拿了珍珠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两下:“夫人看我好不好看?” 江婧娴笑得合不拢嘴:“好看,当然好看,我的簪子是带着法力的,你一戴上,就变成最好看的姑娘了。” “夫人又拿我开心。”阿珠嘟嘟囔囔的说道,正好唐妈妈端着一碗汤进来,闻言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夫人对你宽和,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妈妈别生气,阿珠是个听话乖巧的,我很喜欢她呢,将来啊,我也一定给阿珠找个最好的相公。”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阿珠脸色羞红,一跺脚,跑出去了。 唐妈妈将那碗汤放在江婧娴面前:“夫人快喝吧,这大热天儿的,出去一趟,回来喝个酸梅汤消消暑,我没放冰,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吃那么多冰的东西。” 江婧娴点头,笑眯眯的喝了汤。等林靖阳回来,就将自己打听的事情说了一下,这些可不是今天一天打听的,以前她去李府,也偶尔会留心一下。 李夫人是聪明人,再加上李源道有些心虚,李家的下人,管理是特别严格的,外面几乎都打听不出来什么,不像是在京城的时候,隔壁的林家就是早饭多吃了一碗,这边的江家都能打听出来。 再加上李夫人也不喜欢姨娘们出门见客,来怀庆府这么久,若是不仔细打听,江婧娴都还不知道李源道有几个姨娘呢。 “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打听打听这个白姨娘的来历,然后派人和白姨娘联系上,看她愿不愿意做这件事儿,若是愿意,将来就帮她消掉贱籍,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只能先将白姨娘给暂时关着了。” 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林靖阳看她那小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万一她表面上答应了帮忙,等咱们将人放了回去,她又去找李源道说出这个事情来呢?” “说就说呗,反正咱们确实是要找账本,没让白姨娘倒戈,是咱们走的这一步不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到底是有些心虚,江婧娴说话都没敢大声,很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林靖阳笑眯眯的搂着她亲了一口:“只是万一,这个办法,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白姨娘又没有子嗣,对她来说,李家和别的地方,应该是没什么大差别的,若是咱们承诺,等事情办妥当了,带她回京,找个太医看看,说服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女人嘛,这辈子所求就两件事情,一是嫁个好相公,二是生个好孩子。 当然,万一那个白姨娘心里是爱着李源道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但是,这么低的可能,他们应该碰不上吧?李源道长的那样子,也不算特别好啊。至少在江婧娴心里,连林靖阳的一根手指头都是比不上的,但万一,白姨娘喜欢的就是那口呢? 很担忧的将这个问题和林靖阳说了一下,林靖阳摸摸下巴:“说的也是,万一呢,所以,咱们得先找个人试试,看白姨娘到底是什么人,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那卫所五千士兵呢,随便找个人来探探路就行了,若真能看对眼,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姻缘。” 这世道,女人太少了,普通老百姓娶媳妇儿很困难,白姨娘就算是以前是瘦马,但指不定不是自愿的呢?说不定也是想着要过普通日子呢? 江婧娴果然就不问了,摸摸林靖阳的额头,殷勤的给人洗澡,上搓搓下搓搓,将人伺候的心满意足,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等这事儿完了,你陪我是去和县转转?之前李夫人就说,那边的景色挺好的,适合踏青,之前没去,这马上就七月了,咱们去看看秋收?” “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林靖阳挺心疼自己勤劳的小媳妇儿,抱着亲了两口,放下床帐,之前一直忙着查案的事情,很久都没有纾解过了,自家娘子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反对,那还不赶紧开吃吧,再磨蹭下去可就憋不住了。 ☆、第74章 林靖阳说是不让江婧娴管后面的事情了,但其实,江婧娴还是能帮上忙的,而且,非江婧娴不可。白姨娘不管受不受宠,现在都还是李家的姨娘,依照李夫人的性子,白姨娘是没什么机会见外人的,更不要说外男了。 林靖阳想的办法是让自己的士兵假扮成货郎,可谁家的姨娘都不会亲自去见货郎的。所以,还得江婧娴出面。林家现在的丫鬟,估计李夫人不认识的也不多,所以,想了一天,江婧娴决定,从外面找人帮忙。 她在怀庆府认识的人不算多,但她可以找人帮忙,有两个选择。 之前,林靖阳抓拐卖孩子的人贩子的时候,曾经结下过善缘,同是姓林,而这个林老爷,在李源道一案中,连边儿都没沾,清白的很,所以,林老爷可以帮得上忙。 第二个选择就是朱李氏,朱李氏以前是戏子,还是比较有名的戏子,本地的大户人家,她都是去过的,谁家有几个姨娘,谁家的后宅安不安稳,她心里还是有数儿的。 要是找林老爷,大概是不能直接找上白姨娘的。但若是朱李氏,也不一定能见得着白姨娘。 后宅姨娘,跟着李夫人看看戏是可以的,但单独见人,怎么也得经过李夫人的同意吧? “白姨娘是扬州人,是父母将人卖掉的,我估摸着,和家里人的感情也应该不怎么深。”林靖阳花了四天时间,将白姨娘的出身打探清楚了,这样一来,用白姨娘的家人这一招,就失效了。 “算了,还是找怀庆府的人吧,李老爷和李夫人不是蠢人,这个时候,忽然来个外地人要见白姨娘,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的。紧要时刻,还是不要出现什么生面孔了。” 江婧娴摇摇头说道,摸着下巴思考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还是找朱李氏帮忙吧,那个林老爷,虽然咱们对他有恩情,但是商人嘛,难免要衡量得失。再者就是身份上的事情了,白姨娘现在不过是一个姨娘,若是出动了林家,反倒是更显眼,高门大户,每年都有订做衣服,订做首饰,采买胭脂水粉之类的事情,李夫人管家有道,想来是不会亏待了后院的姨娘们的。” 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计较这一点点儿的东西?明面上将人打扮的光鲜亮丽,才能更衬托自己的贤惠。 后宅女人的心思,林靖阳是不明白的,反正,他这辈子就打算只守着这么一个女人过活儿了,别人怎么想,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江婧娴亲自去戏楼找了朱李氏,两个人说是私底下悄悄的说的,出了房间的门,江婧娴就是来看戏的,和朱李氏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六月底,皇后娘娘千秋,李家也是要准备贺礼的。正好家里请了布庄的人过来,李夫人随口就问了一句:“最近可有特别好的布料?不拘价钱,只要是珍品就行。” 那布庄的大姐也是和李家来往惯了的,立马笑道:“夫人就是不问,民妇也是要说的,前段时间吧,我当家的要收购一些皮毛,夫人也知道,这个季节收购皮毛,是会比冬天便宜一些的。” 夏天猎物多,再者天热,甚少有人想着先留着自己穿,所以这个季节的皮毛比冬天的要便宜三四成呢。 “蓝狐狸皮,夫人,我们可是收购到了三张!”那妇人兴奋的脸颊红红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又笑道:“我和我当家的仔细看了,绝对是真货,我思来想去,这样贵重的东西,咱们怀庆府,也就夫人您有这个魄力能拿下了,所以今儿就想过来和您说说,您看……” 李夫人眼睛也有些亮,但顿了顿,又有些遗憾:“三张,太少了些。” “夫人,这种东西呢,可遇不可求的,这会儿是三张,但下一次指不定就能再买到三张呢?你这次不买,下次要是再遇见了,那是买还是不买?” 那妇人挺会说的,李夫人还真有些心动。刚张开口,忽然又想到千秋节,自己手里没有另外的三张,但说不定皇后那边也缺呢?这东西确实是有价无市的,若是能送进宫,虽然数量少了点儿……对,就是数量少了点儿,若是真送进去,指不定皇后没有别的,看着这三张也不会舒坦。 但就像是这婆子说的,这会儿拿下三张,等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再买到一些,那不就是凑够了吗?再说,三张虽然少,但若是做个披肩,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好,你回头让人将东西送过来。”李夫人点头,那妇人忙说道:“夫人,我可是将东西给带来了,我这不是想着,咱们怀庆府,也就夫人能配得上这东西了,才赶紧的带过来了,若是夫人看不上,怕是这货就要砸在我手里了,咱们怀庆府也没别人能买得起了。” 这拍马屁的话虽然说的粗糙,但还是让李夫人忍不住笑,再加上有缘买的珍贵的蓝狐皮,更是大方的摆手:“就你会说,行了,看在你的孝心上,这次我们家就多买下布料。桃花,你去叫了几位姨娘过来,也顺便给她们做几身衣服。” “夫人可真是贤惠,能在李家当姨娘,那可真是攒了十八辈的福气了。”那妇人嘀嘀咕咕的说道,亲自去拿了自己的包裹,拿出里面的蓝狐皮让李夫人看。 这东西是真的珍贵,李夫人从小到大,也就是听过,并未见过真的,这会儿也看不出真假,上手摸摸,确实是细腻柔顺,那妇人端了一杯茶水让李夫人倒上去:“这珍贵的狐狸皮啊,都是这样的,密,足够密,水泼不进去,夫人您瞧瞧,是不是这样?” 果然,一杯水倒上去,水流只顺着皮毛往下滑,过了之后,连点儿痕迹都不沾,更不要说掉色了。 果然是好东西,李夫人伸手摸摸那狐狸皮,嘴角的笑容更是控制不住:“这狐狸皮,多少价?” “夫人是咱们店里的老顾客了,咱们布庄呢,也承蒙夫人照顾,所以,民妇也不多要,就要个成本价,一张这个价。”掌柜伸手,李夫人眉头动了动:“一千两?” 掌柜干笑了两声:“夫人可真会开玩笑。” 李夫人也笑了笑:“一万两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不贵不贵,这三张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万两,这还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给的成本价呢,要是换个人,一张至少三万两。”掌柜笑着说道,李夫人点点头:“那行,给我留着吧。” 就算是不当千秋节的礼,也能给自家闺女留着当嫁妆。 看几个姨娘进来了,李夫人摆摆手:“你们各自去挑你们喜欢的布料,今儿我高兴,你们可以多挑两匹。” 几个姨娘都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各自挑选,按照顺序,梅姨娘比较受宠,第一个,然后是香姨娘,最后是白姨娘。就算是挑剩下的,白姨娘也没什么怨言,抱着布料回自己的院子。 白姨娘就算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姑娘家,有布料能做新衣服,自然是很高兴的,到了房间就拉开布料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小丫鬟在一边奉承:“姨娘皮肤白嫩,穿这个最好看了。” 白姨娘正要说话,忽然瞧见布匹下面卷着一张纸,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布放下来:“我有些渴了,你去厨房给我端一碗酸梅汤来。” 小丫鬟忙应了下来,等人出去了,白姨娘才伸手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看完,眉头就皱紧了。这上面写的东西比较含糊,只说是有事情请她帮忙,但事成之后的好处,却写的明明白白。 白姨娘捏紧那张纸,若是,这好处是真的……她赶紧捂住胸口,心跳太快了,她有些控制不住。可好处这么大,那这人要自己做的事情定然也不小,若是成功,那自然是好的,可万一失败了呢? 再者,她又不认识这写字的人,到时候,就算是成了,人家若是不认呢? 白姨娘侧身在凳子上坐下,可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起身,能消掉贱籍,这是自己做梦都想的事情,若是真能做到……可万一是假的呢?被夫人发现自己偷偷背着人见外人,甚至可能是外男,轻的是被再卖一次,可严重点儿,自己就有可能被打死了。 再者,他们让自己做的事情是什么?自己现在在李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有人能找上自己,约莫是为了对付李家,李家若是倒了,那人若是不出来兑现诺言,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李家倒下? “姨娘,酸梅汤来了。”小丫鬟端着碗兴冲冲的进门:“幸好今儿二姑娘也要了酸梅汤,否则,厨房都不愿意给咱们做呢,姨娘你快喝。” 白姨娘喝了一半,将剩下的赏给小丫鬟了,那小丫鬟兴冲冲的端着碗走了,白姨娘叹口气,不管真假,自己是不是都应该去试试?万一是真的,那自己下半辈子,可就有着落了。万一是假的,顶多了,是被人打死,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抿抿唇,白姨娘再看了一遍手上的纸张,记下上面说的时间和地址,然后就将那张纸泡在茶水里喝了下去。 如此等了两三天,时间越来越近,白姨娘就越发的紧张,晚上趁着丫鬟婆子都睡着了,就偷偷的到池塘里泡了个澡,第二天一早就烧起来了,李家有专门给丫鬟姨娘看病的大夫,李夫人很快就让人过来了。 白姨娘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的,却努力保持着清醒,听那大夫掉书袋子说了一大堆,然后开了方子,白姨娘就是不喝,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胡话,什么撞鬼了,什么屋子里有煞气什么的。 一病就是三天,药都喝不下去,闹的李夫人没办法,只好请了跳大神的,就当是让白姨娘安安心。 这跳大神的太闹腾,李夫人看了一半就呆不住了,急匆匆的带着人走了,那跳大神的绕着圈子转到白姨娘床边,一边哼唱,一边抽空飞快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微微侧身,让白姨娘能看见自己身上的腰牌。 说的那几句话,是要白姨娘做的事情。露出的腰牌,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让白姨娘相信之前纸上承诺的好处。 “找到之后,到清宁庵住一段时间。”那人最后说道,跳完大神就走人了。 清宁庵白姨娘知道,生活很困苦,是大户人家将家里犯了错的女人们送去住的地方,很少有人愿意去。 等人都走了,白姨娘才平静下来,也不拒绝喝药了,闭上眼睛,将自己今儿见的人,还有之前打听出来的事情顺了一遍儿。她不是蠢笨之人,这暗地里的人想要她办事儿,她至少得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她不受宠,但在李家也有好几年了,李夫人觉得自己的保密做的很好,但实际上,也是经不起打听的,就算是李夫人自己不说,指挥使衙门那边也没义务帮他们保守秘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指挥使衙门的林将军,要调查自家老爷贪污的事情,然后,就是找账本。若是自己能找到账本,李家就十成十的要倒下来了,要是找不到账本,估计李家也是要被撕掉一口肉的。 白姨娘原先是瘦马,被人调~教好之后就被送到了布政使府上,然后,又被送到李家,李家是她的第二个栖身之地。 官场上的事情,白姨娘耳濡目染,也并非是半点儿不明白的。账本这东西,你说它重要,那也是相当重要的。但要定罪,只凭着账本也是不可能的。 指挥使衙门既然要找账本,说不定前面的证人什么的,已经是找到了。 她若是什么都不做,李家也逃不过。 其实,说这些都是白搭,她确认了幕后之人的身份,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定,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可能会被治好的身体,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好人,生个孩子,这样的生活,对她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哪怕前面是悬崖,她都能往下跳。 闭上眼睛,白姨娘将内心的歉疚之类的情绪给按下去,李家虽然对自己不算好,可到底是吃穿不愁,也不用担心被卖来卖去的。若是李家倒下,自己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说这些有什么用?倒下就是倒下了,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说到底,自己还是自私了,可她没办法,那种自由的生活,那种可能拥有的幸福,光是想一想,她就放不下了。 白姨娘的纠结江婧娴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她估计也只会说,李家是自作自受。所以说,女人找男人的时候,是一定要擦亮眼睛的,不光是要找个对自己好的,还得找一个不会祸害全家的才行。 将事情办妥,江婧娴很得意的去找林靖阳邀功,林靖阳亲亲她额头:“多谢了。” “谢什么,咱们是夫妻,我自然是要帮着你的。”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接下来就只等白姨娘那边出门了。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江婧娴也没闲着,明面上要给大家一个悠闲的印象,不是写戏本,就是到戏楼去看戏,要么就是带着丫鬟逛逛街什么的。 玩了一天回来累得慌,晚饭也不想吃,等林靖阳回来,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林靖阳也没叫醒她,这两天江婧娴就是不说,他也知道,这人心里是绷着一根弦儿的,马上就能将所有的证据给搜齐了,若是没有账本,指不定李源道就能翻案了,那之前的心血可就白白浪费了。 揉揉江婧娴的头发,林靖阳忍不住笑,明儿就告诉她个好消息。 好消息确实是好,却将江婧娴炸的合不拢嘴:“你说,六皇子已经接手这个事情了,马上就能到怀庆府了,然后李源道就完蛋了?” 林靖阳点头,江婧娴揉揉脸,让自己清醒点儿,然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来:“那功劳算是谁的?” “自然是六皇子的。”林靖阳微微挑眉,见江婧娴皱着眉头,知道她是为自己抱不平,就侧头亲一口:“不过,六皇子不会忘记我的功劳的,现在没好处不要紧,等以后……” “总感觉,咱们是在做白工。”江婧娴嘟囔道,而且,事情完结的太简单了吧?因为林靖阳没拿到账本,所以李源道现在还好好的呆在知府衙门,而六皇子一来,这事儿就能彻底解决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石雕,自己和林靖阳辛辛苦苦的拿着刀雕刻了一大半了,忽然有个拥有法力的人,一挥手,剩下的全部都雕完了,而且,因为人家这一挥手,石雕就算是人家完成的,和自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不光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啊,这种实力上的憋屈,也让人有些郁闷。 “李源道也不会乖乖认罪的,我和李源道的官位是一样的,我也不能平白抓了李源道审问,所以,六皇子才是最合适的人。”林靖阳并没有说的是,自从自己开始调查李源道,京城那边,二皇子就来了好几封信,一开始还是好言好语的商量,说这是个误会什么的,后来就是威胁了。 也幸好,有六皇子在京城挡着,要不然,二皇子估计能杀到怀庆府来。 李源道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林靖阳也是有不小的压力的。若是最后李源道能定罪还好,若是不能,林靖阳受到的报复,绝对不是江婧娴能想象得到的。 白姨娘是聪明人,六皇子这边马上就要到怀庆府了,白姨娘提前一步出了李家的大门,直奔清宁庵,将账本也带了出来,交给之前说好的接头人。 所以,六皇子到了之后,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停留,让林靖阳带了兵马,迅速的将李家给围住了,然后,分别投入大牢。 李源道自然是不停的喊冤的,可见到六皇子拿出的账本,立马就愣住了,接下来又狡辩那账本不是他写的,而是有人伪造的。李夫人这会儿维持不住自己的端庄了,对白姨娘破口大骂,说是养了个白眼狼什么的。 白姨娘在清宁庵听不见,只是,她觉得对李家有愧,决定要在清宁庵为李家念佛祈福。虽然,这样做有点儿虚伪,毕竟,做都已经做了,事后李家倒了她却来假惺惺,但好歹,能让自己心里好受那么一点儿。 “靖阳干的好,我原先还以为,你两三年都不一定能办成这事儿呢,没想到,这才两年,居然都办完了。”将李家的人抓了起来之后,六皇子转身,绷着一张脸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 说实话,要不是林靖阳太了解六皇子了,还真要以为六皇子这表情,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呢。 “王爷的嘱咐,我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林靖阳笑着说道,伸手示意了一下:“王爷请吧,难得能见王爷一面,还请王爷能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能尽尽地主之谊。” 六皇子微微挑眉:“靖阳现在已经当自己是怀庆府的人了吗?” 林靖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末将自然不是怀庆府的人,但末将在怀庆府也呆了两年了,对这里,也有一份儿情谊在,对了,六皇子要不要见见怀庆府卫所的士兵?” 六皇子顿了顿,摇头:“暂时不见,还不是机会,等临走之前……” 林靖阳点头,随着六皇子往前走:“王爷这段时间打算住在哪儿?若是不嫌弃……” 六皇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宠妻的名头,已经被你岳父岳母在京城宣传的人人皆知了,我也就不去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了,正好这知府衙门还空着,我就住在知府衙门吧。” 前面衙门也是住的地方的,不过是有些简陋。但对六皇子来说,这都不是事儿,再简陋能比得上边疆吗? “这次的事情,有你的功劳,只是,你也知道,父皇年纪大了,总是希望看见国泰民安,下面官员干干净净的,所以……”六皇子停顿了一下,林靖阳不在意的笑道:“我又不是只求功劳的,能为百姓做点儿事,我高兴的很,六皇子不用见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碍的。” ☆、第75章 六皇子接手这次的事情之后,那进度叫一个迅速。之前林靖阳从想起来查案到开始差账本再到找到账本再去找证人,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可六皇子来了之后,一声令下,先将人抓了,然后过堂审问,然后确定罪证,抄家,一共就花了三天时间。这次的事情不小,还牵扯到二皇子那一派不少人,所以李源道是要被带回京城审问的。 临走之前,到林家来了一趟,和林靖阳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启程回京了。从来到走,加起来也就五天时间,在加上赶路的时间,也就半个多月。 新的知府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怀庆府暂时就由林靖阳关着,虽然他是个武将,但他手底下也不是没有人才的。再者,当知府嘛,有案子的时候审理一下,没案子的时候,其他的公务,比如说勘察地界啊,收税粮啊,挖沟修河道啊,这都是有定例的事情,只要按照之前的规定来就行了。 再者,李源道虽然被抓走了,但知府衙门的一班子师爷还留下好几个呢。另外,临近县城的知县,也能随手抓一个过来让代管两天。 于是,林靖阳就彻底闲下来了,有时间来兑现之前给江婧娴的承诺了。只是,在出门之前,夫妻俩又去了自家的庄子上,见了一个人。 过堂审问的时候,白姨娘并没有出场。从清宁庵回来,她就一直住在林家的庄子上。这会儿见林靖阳和江婧娴过来,就赶忙起身行礼。 “坐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江婧娴笑眯眯的问道:“你的户籍,六皇子那边也已经答应了,这是新的户籍,你看看。” 说着,就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白姨娘,白姨娘仔仔细细的看了两三遍,眼圈慢慢就红了,起身,郑重的行礼道谢:“若非是有将军和夫人帮我说话,怕是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将军和夫人有什么吩咐,一句话,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没那么严重,咱们之前说好的。”江婧娴笑眯眯的摆手,林靖阳有些不耐烦,就起身出门去了。江婧娴将人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你身体的事情,我也给我爹娘写了信,你回京去江家说一声,自会有人来给你诊脉的,你放心,不让你一个人回京,我家将军会派人护送你回京。” “另外,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要知道,李家已经没了,李家的银子,因为他之前贪污,已经全部被充公了,所以李家的东西,你是没办法再要了。” “这些足够你路上花费了,看病的钱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我爹娘说好了,不会让你出,等你身体好了,想留在京城,或者想回老家,再或者想回怀庆府,全凭你自己做主。” 白姨娘一介女流,这次立了大功,六皇子也不可能将人拎出来单独奖励一番,只能全权交给了江婧娴,一百两银子不算多。所以,说完这些,江婧娴又问道:“若是你不愿意回来,京城那边,我有两个铺子,就送给你了,若是你愿意回老家,那回头我让人你给送三千两银子,若是你愿意回怀庆府,这个庄子就给你了,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等看完了大夫再说,行吧?” 白姨娘眼圈红红,连连点头,原以为,这事情完结之后,自己也就能得个清白身份,将来自己就只能靠着绣活儿来养活自己了,完全没想到,江婧娴竟是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到。 “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我这辈子……”白姨娘擦擦眼泪,竖着手指发誓:“以后,我定对夫人十分忠诚。” “可不用,你现在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做什么要对我忠诚?以后你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两天,回头我就让人送你回京。” 江婧娴笑着说道,拍了拍白姨娘的手,起身:“行了,我先走了,你过两天回京,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赶紧收拾一下,还有马车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那人会直接赶着马车过来接你的。” 白姨娘忙点头,将江婧娴送到门口,然后就见站在院里的林将军立马转身过去,将江婧娴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了,江婧娴说了句什么,林将军侧头看着她,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就点点头。 很是恩爱,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找到一个良人,不求他富贵显达,不求他高官厚禄,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行。 看看手里的户籍,白姨娘忽然就生出一股希望来,肯定能遇到的!只要自己用心,能抓住机会,好日子总会有的! “咱们去吃鱼,我听说,和县有一种鱼,特别好吃,特别特别大的鲤鱼。”江婧娴伸手比划了一下,林靖阳点头:“好,那就吃鱼。” “嗯,要是好吃,咱们就多买两条带回来,养在水盆里,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真是让人受不了。”林靖阳抬手帮她遮了一下太阳:“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将马车叫过来?那边有棵树,还能遮一下。” “不要了,等着也要好一会儿,站着更热。”至少走动的时候还能带点儿风,想了想,又问道:“李源道应该是死刑了,那李夫人她们呢?” “女眷是要被充作奴仆卖掉的,十六岁以上的儿子,是会被流放。”至于李家的下人,早就被卖到人市去了,六皇子不可能辛辛苦苦的再将人运送到京城。 “哎,老子作孽,苦的都是孩子。”江婧娴叹口气,林靖阳摇摇头:“也不一定,有福同享,有难自然也应该同当,当然,也有真正被冤枉的,只能怨命不好。” 说着话,两个人就出了大门,马车就在路边等着,江婧娴踩着凳子进去,冰盆里的冰早就化完了,车子里也很热,索性就将车帘都掀起来了,林靖阳骑马跟在一边,也不会家,直接就向着和县出发了。 和县的知县是个能干的,县里很多人家都有鱼塘,还种了荷花,一到这个季节,满县城都是荷花香,很有几分风雅。所有的酒楼前面,都放着大大的木桶,里面有各色的鱼在游。 顾客看中哪一条,就可以直接让人捞出来拿到厨房去做。 他们一路赶来,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午饭没吃,早就饿的肚子咕噜噜叫了。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酒楼,林靖阳扶了江婧娴下来,阿珠是自己跳下来的。 这次他们出门,丫鬟就只带了阿珠一个,小厮也是一个,只负责赶马车就行了。 小二在里面看见有人上门,连忙迎出来:“客观几位?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快快里面请。” “有什么特色菜,只管端上来。”林靖阳沉声吩咐道,拉了江婧娴要往二楼走,江婧娴瞧着门口的木桶挺有意思的,非得自己挑选一条,林靖阳只好先陪她站着。 说实话,除了种类,江婧娴还真分不出有什么区别,一个个都很肥,游的也特别欢快。选了半天,还是听从店小二的,挑了一条看起来最大的,然后上二楼雅间等着。 这酒楼,别说,修建的还真挺好的,一边窗户是对着街道的,一边窗户是对着酒楼里面的,酒楼前面是吃饭的地方,后面是住宿的地方,中间是个大大的荷花池,一看窗户,就能看见下面的美景。 风一吹,荷花就跟着摇摆,淡淡的清香飘上来,连夏天的暑气都被带走了几分。 “咱们等会儿住在这家酒楼吧,我瞧着环境也挺好的。”江婧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笑眯眯的转头问道,林靖阳点头,伸手摸摸她头发:“马上就是你生辰了,想要什么?” 江婧娴掰着手指算一下,也有些惊讶:“呀,都快七月了啊,还有一个月,不对,一个半月,我没什么想要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我都有,还是最好的。” 那三张卖给李夫人的蓝狐狸皮,最后也被赎回来了,还是他们家的东西。 “有没有特别想要的?比如说,一个庄子,一个铺子什么的?”林靖阳又问道,江婧娴挑眉:“难道咱们家的庄子铺子都不是属于我的吗?” 林靖阳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是我糊涂了,可不都是你的?” 江婧娴摸摸下巴:“说起来我想要的,我今年没什么想要的,但是,我明年想要个孩子。” 林靖阳忍不住笑,江婧娴脸色红红:“笑什么,我明年都十八岁了,想要孩子怎么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林靖阳抱着人亲一口:“咱们时间长的很,要一个孩子怎么够,要多多益善,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江婧娴推开他的脸,喜滋滋的趴在窗户上自己暗地里盘算,要是头一胎是个男孩儿呢,那自己的地位就妥妥的稳固了,要是是个女孩儿呢,那就是先开花后结果。要是都是女孩儿呢,林靖阳要是敢嫌弃,自己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反正自己现在也能养活自己了。 唔,说起来,她现在在怀庆府,也是小有名声了呢,她的戏楼越发的红火起来了。之前京城那边都有人来买戏本了,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能全国闻名。 至于史书留名,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嘿嘿傻笑了几声,林靖阳微微摇头,光看脸色就知道这丫头不知道正幻想什么好事儿呢。正打算将人搂在怀里亲一口,猛然听见敲门声,阿珠赶紧去开了门,林靖阳也只能遗憾的放开手了。 反正是自家娘子,等晚上了再亲也是一样的。 “这是咱们店里有名的一鱼三吃,这个是鲤鱼跃龙门,这个是团团圆圆……”小二每将一个盘子放到桌子上,就要先介绍一下这道菜,名字都挺美好的,看外形,每道菜也都挺好看。 只是,没等他介绍完,江婧娴就猛的一捂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林靖阳赶紧将人抱在怀里,伸手在她后背顺了几下:“是不是赶路太累了,所以有些反胃?小二,能不能劳烦你请个大夫过来?” 小二忙点头:“好的,客官请稍等。” 说完,放下托盘就立马跑了,那动作快的,江婧娴想阻止都来不及。不到一刻钟,就带来个大夫,林靖阳忙叫大夫上前把脉:“是不是中暑了?这天儿太热,我们赶路大半天,中午也没吃东西,大夫您赶紧给瞧瞧。” 大夫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指,按在江婧娴的手腕上。没一会儿,冲林靖阳抱拳:“恭喜壮士了,你家夫人有身子了,现在两个月,月份还浅。” 林靖阳完全傻了,一副被雷劈的样子:“什么?” 大夫大约是见多了这样初为人父的人,见怪不怪的又重复了一遍儿:“恭喜这位壮士,你家夫人怀孕了,现在两个月,因为月份还浅,所以最好不要再到处跑了,吃的方面也要注意一些,不能不吃饭,也不能吃太多,这个鱼可以多吃点儿……” 很尽职尽责的给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林靖阳讲解了不少注意事项,但最后看林靖阳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抓住旁边一看就是小丫鬟的人交代了起来。 林靖阳绕着江婧娴转了两圈:“怀孕了?我要当爹了?” “真的怀孕了?天哪,我要当爹了!” “不不不,婧娴你现在年纪还小,对了,大夫呢,我夫人今年才十七岁,这么早怀孕,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林靖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大夫,焦急的问道:“会不会有什么损坏?” “十七岁确实是有些小,不过我刚才把脉,瞧着你夫人身体很不错,平常有多走动是不是?”大夫又回转身,再次把脉,江婧娴点点头,没那么热的时候,还经常骑骑马,带着人丫鬟到戏楼转转,或者自己在院子里来打个五禽戏什么的,这辈子她可是很看重自己的身体的。 “没什么大碍,身体结实就可以了。”大夫笑眯眯的摸摸胡子,当大夫的,看见伤亡多了,看见这喜事儿,就特别容易跟着高兴:“平常呢,多注意一些,适当的走走,生孩子的时候也会容易些,保胎药是不用吃的,就现在这样挺好的,孕妇不能大悲大喜,所以你这当相公的,得多替夫人着想。” 瞧着两个人衣服不是很普通,大夫就多交代了几句,林靖阳这会儿正高兴呢,自然不在意被大夫训导这么两句,不管大夫说什么,都只管点头应下来。 让阿珠给了红包,将人送走,盯着江婧娴的肚子都不挪步,过了好半天,江婧娴都觉得被看的有些无聊了,林靖阳才抬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这个,咱们的孩子,两个月大了?” “嗯,到底吃不吃饭,我好饿。”江婧娴无奈,林靖阳恍然大悟:“对对对,赶紧吃饭,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多吃点儿,大夫说,吃鱼对身体好。” 说着,夹了一块儿大大的鱼肉放到江婧娴碗里,江婧娴撇撇嘴,刚才开饭的时候,一闻到鱼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恶心,这会儿还能吃鱼吗? 可说来奇怪,刚才闻着恶心,这会儿被林靖阳给放到碗里了,看着那白嫩嫩的鱼肉,忽然就来了胃口。 夹起来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鱼味还是有的,但腥味却半点儿没有,鱼肉很嫩,几乎连刺都没有,入口是酸酸辣辣的,特别好吃。 林靖阳看江婧娴胃口好,更是乐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江婧娴敢打赌,今儿林靖阳这笑容,大约除了他们成亲的那天,就再也没有比这更灿烂的时候了。 “这个要不要尝尝?” “这个来点儿吧,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 “这个这个,很不错。” “等等等等,我给你挑鱼刺,你一会儿再吃。” “这个呢?还行吧?” “一碗饭够吃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是喂猪吗?猪也没有这么喂的,还有撑死的呢,吃饱了,不吃了,你也赶紧吃,刚才你都没吃多少。” 林靖阳傻呵呵的点头,一边吃一边看江婧娴的肚子,江婧娴伸手推他脸颊:“别看了,才两个月,连肚子都还没显出来呢,再看也看不出来一朵花。” 要是有小肚子了,她早就闹着要减肥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甚至上个月还来了葵水,所以才完全没想到怀孕这回事儿的。 说起来真奇怪啊,居然怀孕了,她就要生孩子了!现在两个月大,还有八个月,自己和靖阳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对,之前不是有避孕的吗?江婧娴赶紧转头:“林大哥,之前我们不是有……有,有那个什么吗?怎么会怀孕的?” 林靖阳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凑到江婧娴耳边解释:“之前,不是因为李源道的事情忙吗?我想着,一两次估计没事儿,就没用,所以……” 江婧娴恍然大悟,伸手摸摸自己肚子,自己的孩子啊,也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若是男孩子,将来是不是会和林大哥一样,是个真男人呢? 若是女孩子,可得好好教导才行,得和……江婧娴忍不住抿抿唇,不想让她知道外面的肮脏,只想让她一辈子干干净净,在家的时候被父母冲宠着,嫁人之后被相公宠着,一辈子天真可爱。 想想自己上辈子的前十三年,不就是这样被养大的吗?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所以,也不能太天真对不对?该教的还得教,不过,要晚两年…… 当年,自家娘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没及笄之前,就只管那么天真的活着,周围都是好人,可等要教的时候,却又来不及了。 “想什么呢?”林靖阳揉揉她头发,江婧娴叹口气:“刚才大夫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最是容易胡思乱想了,我还想着,我肯定不会的,因为林大哥你对我那么好,咱们家又是咱们自己做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胡思乱想呢,结果,刚才就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事情,你说,万一是个女孩子,咱们应该怎么教呢?早点儿让她知道人心险恶,还是让她整天高高兴兴的?” “可以找个懂事儿的丫鬟整天跟着,等她自己慢慢长大了懂事儿了,再教导人情世故。”林靖阳倒是没多少担心,自己难道还能护不住女儿吗? 将来谁让自家闺女吃亏,自己打断他一家的腿! “你别担心了,时间还长呢,还有八个月才出生。”林靖阳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肚子,沉思:“你说,孩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呢?对了,姓江还是姓林?” 江婧娴无语:“肯定姓林啊,若是男孩子,那就是长子,你以后可还要继续当官呢,哪儿能姓江,等第二个了再说也行。” 吃完饭就有些犯困,不知道怀孕的时候还好,知道怀孕了,简直连一会儿都坐不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林靖阳忙让阿珠去订了小院子,扶了江婧娴出门,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 也不知道是前段时间累的,还是今天得知了怀孕的消息后心理受影响了,总之,一沾上枕头,江婧娴立马就睡过去了。完全不知道,她家的林壮士,连夜出去买了几本书回来。 真的是连夜,也幸好和县有个夜市,挨着书院,那边的书铺关门都比较晚,要不然,林壮士估计得着急的一晚上睡不着了。 不过现在,也睡不着。什么三字经,四书五经,唐诗三百首,买了一摞回来,认认真真的翻看,看见寓意好的词组,就连上林字念念,名字不光是得寓意好,还得朗朗上口,太拗口了别人不想喊还是小事儿,就怕儿子开蒙的时候学写自己的名字会哭鼻子。 对了,不仅仅是男孩子的名字,还得有女孩子的名字,这个,是不是少买了一本诗经啊?四书五经什么的,好像不太适合女孩子,不过,自家的女孩儿,名字英气点儿才好听吧? ☆、第76章 江婧娴怀孕了,林靖阳也跟着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倒不是说,对江婧娴不好了,反而是更好了。江婧娴喝口水他要都在旁边托着水杯,江婧娴起身走两步,他就非得在后面跟着,江婧娴想要吃饭,他是恨不得能将和县所有的好吃的东西都买过来,江婧娴想要睡觉,他甚至还让人去买了黑布回来,挂在窗户和门框上,将光线全部给遮挡住。 舒服倒是舒服了,但是江婧娴总觉得,自己就跟后面带着个背后灵一个,偶尔想喝一口绿豆汤,都能被林靖阳给拦住:“先忍一忍,这个冰冻的不能喝,大夫说了,你有了身孕,就得注意一些,要是太热了,我帮你扇扇扇子?”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咱们不是说出去玩儿的吗?在客栈都住了三天了,到底要不要出门了?” “暂时不要,等你身子安稳了再出门,三个月。”林靖阳伸手指,江婧娴无语:“你真打算等三个月满了啊?那你回不回去办差了?怀庆府的事情,就扔那儿不管了?知府衙门事情你不管还是可以的,但是卫所的士兵呢?一个月不管,他们是不是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那你以前的一年多的时间是不是就白白浪费了?” 另外,新的知府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林靖阳身为同样品级的官员,竟然不出面,只呆在和县不回去,知道的说他心疼自家娘子,是个对媳妇儿好的,可不知道的,是不是就得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知府大人,这个是给知府大人的下马威? 好不容易走了李源道,虽说林靖阳明面上不能和文官走的太近了,但也不能闹的太厉害了是不是? 她这么一问,林靖阳就有些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那我明天回去一趟,将唐妈妈给你送过来,我自己在那边等着,你等三个月了再回去。” 江婧娴无语:“我才不要等呢,从和县到府城,也就大半天的时间,我身子好的很,大夫不是说了吗?我身体很结实的,肯定不会有事儿的,不信你自己去问问,看我是不是能坐马车。” 林靖阳还是有些犹豫,江婧娴捏捏他掌心:“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林靖阳一拍手:“对啊,从和县到怀庆府也就大半天的路程,我骑马的话,一天就能打个来回了,你在这边住着,我隔两天就来看你一次,这样就不会分开太久了。” 江婧娴捏他胳膊:“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呢,大夫不是说了吗?让我平常多走动走动……” 林靖阳直接打断她的话:“那是在身子安稳之后,现在还不满三个月,暂时要养着,听话啊,不要来回折腾了,我将唐妈妈给你送过来。”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江婧娴往后一仰,想要躺在床上打个滚儿,只是,林靖阳眼明手快,将人先给抱住了:“大夫说了,你不能这样后仰,也不能踮脚什么的,你就忍耐一个月,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好不好?” 江婧娴实在是没办法了,索性使用大招,眼睛一挤就开始掉泪:“你现在只喜欢孩子,做什么都是先惦记着我的肚子里的孩子,你都不喜欢我了,我想回去你也不让了,等以后孩子出生,肯定是孩子说什么你听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愿意听了,你喜欢孩子多过我。” 林靖阳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说?孩子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吗?因为是婧娴的孩子,婧娴为自己生的,自己才喜欢的啊。要真是喜欢小孩儿,街上一抓一大把呢,他总不能一个个都领回来吧? “真不是,因为是你生的,所以我才喜欢的。”林靖阳赶紧安慰,江婧娴撒泼要打滚,被林靖阳搂的紧紧的动弹不了,只能干嚎:“肯定不是,你看你为了孩子,都不让我出门了!” “这也是为了你啊,万一累着你了,我不是更心疼吗?”危急时候,林壮士的脑袋就转的飞快,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往外撒,以前绝对没说过的,现在也要勇于说出口:“真的,我全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若是担心我更喜欢孩子,那咱们不要孩子吧?不过,打胎的话,对你身体不是很好……” 江婧娴惊呆了,这就要打胎了?太不按照常规来了吧? “反正我是肯定要回去的,你要是不带我回去,那等你走了以后,我自己去雇个马车回去,说不定赶马车的人非常不小心,将马车赶的太快,或者半路不小心,马车翻了,或者不小心,路上遇见劫匪了……” 这下子轮到林靖阳无语了,路上哪儿来的劫匪啊,就算之前他调查李源道忙的很,也让孟江他们带人在附近剿匪了,若说以前的怀庆府还有一点点儿的匪徒,现在的怀庆府可是连个小偷都快找不到了。 “真的,我说到做到,咱们家,除了你最大,就是我最大了,你要是走了,剩下的人,不管是阿珠啊,还是清河啊,都要听我的话,我说要回去,他们也不能硬拦着,就算是你将我交给了知县老爷,知县老爷也管不住我的。” 这是大实话,江婧娴好歹是个三品命妇,她又没犯案,知县顶多了是派人照顾着,却不能将人囚禁起来。 林靖阳就有些为难了,江婧娴一看有门,赶紧接着往下说:“你就让我回去吧,我发誓,肯定不会出事儿的,有你在呢,你会保护我的,对哦?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问问大夫,看大夫说能不能坐马车,咱们去年去乡下玩儿的时候,见人家四五个月的,挺着大肚子还干活儿呢。” 林靖阳再次重复:“你这是还没满三个月,大夫说了,前三个月最重要,稍有不慎……所以等你养足了三个月,很快就到了,就剩下一个月了,你算算啊,现在还有三十天,我在这儿陪你两天,然后我自己回去,等过两天再过来看你……” 没等他说完,江婧娴就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别的地方比咱们家更让我安心了,你想想,你刚将李源道给弄趴下,李源道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事情后面,牵扯到二皇子了,二皇子心里能舒服吗?他是不是要想办法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林靖阳瞬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果断点头:“那行,你和我一起回去,让阿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今儿就出发。” 江婧娴简直震惊了,自从三天前他们来了和县,第一天就被诊断出来有了身孕,因为那会儿也已经快晚上了,索性就直接睡下去了,没出去逛逛。 第二天林靖阳说要等吃饱喝足了再出门,于是,在客栈停留了一天。第三天就是绕着客栈,将周边走了走。这都第四天了,她甚至觉得第三天都没怎么走动,这就要回去了? “是不是太早了?”江婧娴赶紧抓住林靖阳的手问道,林靖阳叹口气:“不早了,和县的荷花你不是看过了吗?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找个种荷花的老农,在咱们家园子里挖个池塘给你多种一些。” 江婧娴无语,这是种荷花的问题吗?这是出门放风的问题啊。 但是,林靖阳不放心,非得赶回去,江婧娴也没办法,能一起回去就已经是达到了目的,再说下去,指不定自己就要被扔在和县了,江婧娴是很识时务的,所以,不逛就不逛了吧,好风景处处有,实在不行,明年抱着孩子再来一趟。 夫妻俩也没带多少东西,所以很快就收拾妥当了,这会儿也快到了中午,两个人就早早的叫来了午膳,吃了一些填饱肚子,再买一些点心。 现在江婧娴可是孕妇了,万一半路肚子饿,那就是饿到了媳妇儿和儿子两个人,林靖阳可是要心疼死的,所以宁愿多买一点儿,哪怕用不着,回去也只是分给小丫鬟们吃了,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他们原先说是出去五天,这才三天就赶回来了,可把唐妈妈吓得够呛,还以为是遇见什么事情了,但是一看见自家闺女捧着两块儿点心啃的心满意足,又将一颗心给放到肚子里去了。 没等她开口问,阿珠就叽叽喳喳的说出来了:“娘,夫人有身子了,大夫说是两个月了,夫人身子很好,只要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胎儿很好呢。” 马车已经进了后院了,所以阿珠也没什么顾忌,凡是大夫说的,都一字不差的给复述一遍。 唐妈妈也已经惊呆了,回过神,先是瞪了一眼林靖阳,然后赶紧掀开车帘,然后就见她家夫人正躺在里面睡得香甜。 林靖阳从旁边绕过来,探身子进去,将人给抱出来,安安稳稳的送到房间,然后坐在床边就有些犹豫了,坐马车嘛,就算是走的官道,也肯定很累。 午饭吃的太早,晚饭没吃,不吃饭对身体又不好。 叫醒吧,累了一路了,不叫吧,吃饭不吃呢? “老爷,大夫是怎么说的?咱们要不要再请个大夫看看?和县的大夫,说不定没有府城的好呢。”唐妈妈嘀嘀咕咕的问道,林靖阳摆摆手:“那大夫看着挺好的,说是和县最好的大夫了,没必要再请一个。” 唐妈妈也点头,看大夫看多了,没病也能看出病来了。 “那老爷回头要不要写信给京城那边?”唐妈妈又问道,林靖阳没吭声,摸着下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伸手,推了推江婧娴的肩膀:“婧娴,婧娴?吃晚饭了。” 要是太累不想动的话,也不是不能喂饭的。总之,得吃饭。 江婧娴被吵醒,有些不太高兴,但肚子也是真的饿了,就靠在床上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吃完饭反而来了精神,非得要拉着林靖阳在院子里散步。 林靖阳现在是什么都听媳妇儿的,只要对身体好,绝不反对。 “对了,刚才唐妈妈问,要不要给京城那边写一封信?要不然,我们将岳母大人给请过来吧?咱们家也没个长辈,怀孕生孩子这种事情,我也没经验,只一个唐妈妈,我怕她照顾不过来。”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一个大男人没经验,三言两语的就能被江婧娴给绕进去。唐妈妈虽然有经验,但身份地位在这儿放着,要是江婧娴非得做什么,唐妈妈也拦不住。 岳母大人是长辈,到时候婧娴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岳母大人说话要比自己和唐妈妈说的管用多了。 “不要不要。”江婧娴连忙摆手:“你想想啊,我爹又没有别的通房姨娘,只我娘一个人,要是我娘过来了,谁照顾我爹?京城挺远的,我娘一辈子就出过京城两三次,让她一个人过来,不太妥当。” 江婧娴是决计不肯让自己头上再顶上一座山的,虽然说,到时候有人照顾了,但亲娘的唠叨神功也不是谁都能架得住的。再说,怀孕这种事情,在江婧娴看来,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儿,生孩子才是大事儿,到时候再让人过来也行。 现在才两个月呢,到生,到坐完月子,还有十个月,中间还有个新年呢。去年自家老爹和老娘就过来和自己还有靖阳一起过了,今年要是再在这儿过年,老太太那里不好交代。 毕竟,过年祭祖是大事儿。没谁老在女婿家过年的,等过了年再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这养胎的事情,只要有唐妈妈在就行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就给我娘写信,让她送个嬷嬷过来。”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上次你惹恼二皇子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二皇子会不会趁机换个嬷嬷过来。” 林靖阳瞬间打消主意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回头多问问大夫,对了,也得吩咐那些丫鬟们一声,可得看住了婧娴,每天吃什么了喝什么了,都要一一记下来才行。 至于婧娴说的二皇子打击报复的事情,林靖阳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回头就将衙门的士兵又给梳理了一遍儿,每天安排人守在衙门,没帖子谁都不让进。 办完这些,已经是七月了,天气逐渐凉爽下来,江婧娴终于不吵着闹着要吃冰镇的东西了,林靖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李源道的案子里,还有个老唐头和小孙子,一开始林靖阳也承诺过会给他们好处的。事情现在完结了,也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但老唐头却不想走,说是太老了,就是想去干活儿也没人要了,想留下来继续当门房。 至于他那小孙子,也给了良民的户籍,林靖阳掏钱,将人送到书院念书去了,也算是为江婧娴肚子里的小宝宝祈福攒福气。 时间慢慢的过,等到了八月,江婧娴的肚子总算是能看出来一些了,圆圆的,鼓鼓的。江婧娴也变得越来越能吃了,脸盘儿都圆了一圈,对此,林靖阳是表示很欣慰的。 但在唐妈妈唠叨了两句之后,又变成担忧了:“真的吃太多了?” “是啊,怕就怕孩子太大,到时候不好生,夫人是头一胎。而且吧,夫人自己长胖了,力气也会变小,不能多吃啊。”唐妈妈叹口气,别人怀孕都是没胃口孕吐什么的,但换到自家夫人身上,就完全相反了。 也就是七月那会儿,天气还没降温的时候,因为太热,胃口有些不好,现在温度降下来了,夫人的胃口就好了很多很多,太好了简直。 一顿饭要吃两碗!以前可都是是吃大半碗的,现在不光是两碗干饭,还有菜,还有汤,加起来比林靖阳这个大男人吃的都多了。 “那怎么办?”林靖阳忙问道,唐妈妈摇头:“没办法,只能让夫人少吃点儿。”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是非常难。 每当江婧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两声饿,他就有些承受不住,恨不得赶紧亲自端了饭来喂她。 尤其是看见江婧娴眼神闪亮亮的掰着手指数想吃的东西的时候,再时不时的摸一下肚子,林靖阳都恨不得将天上挂着的太阳都摘下来了,因为江婧娴说那像是一个煎蛋,很想吃。 “可是你真的长胖了。”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先打击打击江婧娴,这么一个爱美的小丫头,被人说长胖了很多,肯定是受不了的。 果然,江婧娴就愣住了,伸手摸摸肚子:“有孩子了不都这样吗?” “也不是,你吃太多,所以长胖了,不光是肚子鼓起来了,你摸摸你自己的脸。”林靖阳很严肃,江婧娴迟疑了一下,伸手摸自己的脸颊,然后脸色就变了。以前,一个巴掌能盖住半张脸,现在,一个巴掌只能捂住下巴! “那怎么办?”江婧娴都快急哭了:“现在才多久啊,我都胖成这样了,要是再等几个月,我是不是……”伸手比划了一下:“比你还要胖了。” 林靖阳一本正经的点头:“说不定是这样,所以,你以后得少吃点儿,多动动,就算要长胖,也不能胖太多,等你生完孩子了,赶紧多骑骑马什么的,然后瘦下来。” 江婧娴正要点头,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一张脸就苦了吧唧了:“可是我很饿啊,我要是不吃东西,会不会饿到我们的孩子?” 这个真说不准,林靖阳最后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索性请了大夫过来问。 大夫还是那句话,吃是要吃的,但不能吃太胖,要有节制,另外,多动动,但也不能动太多。 这夫妻俩完全是新手,唐妈妈倒是知道,但不像是大夫知道的那么多。 实在是拿不准这个吃多少,运动多久,索性就请大夫给制定了膳食单子,然后每天光是走路的话,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晚饭之后半个时辰。 有了这张单子,林靖阳总算是放心了,但江婧娴可煎熬了,因为她之前的饭量,比这单子上的要大三分之一,现在忽然要缩减,就饿的不行。 唐妈妈是严格执行这个单子的人,问了大夫之后,准备了不少瓜果之类的东西,饿了就吃那个。 就这样,从八月熬到九月,从九月熬到十月,孩子六个月了,大约是长的差不多了,江婧娴之前那种总是处于饥饿状态的情况,总算是缓解了。 人虽然还是胖了,但也不算是胖的太离谱,站着的时候,肩膀和林靖阳一样宽,以前林靖阳往她跟前一站,可是直接能将人遮的严严实实的。 江婧娴整日里念叨的就是减肥,吃饭的时候念叨,睡觉的时候念叨,摸着肚子的时候还要念叨:“儿子啊,我可是为了你,连身材都没哟了,你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我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进门的林靖阳忍不住笑,将脑袋贴在江婧娴的肚子上听了听,前两天已经有胎动了,林靖阳刚摸到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儿就跳起来,和刚知道江婧娴怀孕的时候一样,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两天已经摸习惯了,在江婧娴身边坐下,就伸手盖在江婧娴的肚子上打招呼:“孩子,我是爹爹,我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肚皮没响应,林靖阳也不失望,继续念念叨叨:“我给你娘买了点心,现在你还不能吃,等你长大了就能吃了,不过长大了要孝敬你娘知道吗?” 念叨了半天,等肚子终于鼓起来一块儿,他才算是满意,收回手,和江婧娴说话:“眼看着要过年了,今年的年礼都准备好了?要不要我帮忙?” 江婧娴摇摇头:“和往常一样就行了,现在咱们家也是有旧例可循的人家了,并不需要多费心。” 林靖阳点点头:“对了,给岳父岳母报喜的信儿,你写了没?” 之前江婧娴生怕自家老娘真的亲自赶过来,怀孕的消息就一个字都没透漏,现在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就该生了,林靖阳就有些着急起来了。 “等送年礼的时候一起将消息送过去。”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正说着,忽然一拍手坐起来了:“新来的知府夫人请我去他们家喝茶,你看我能去吗?” 林靖阳有些犹豫,江婧娴抱着他胳膊撒娇:“我都好久没出门了。” 林靖阳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你要是实在想出去,过两天我带你到庄子上走走?趁着天气还不是很冷的时候,咱们在那边住两天,打个猎烤个肉什么的,行吧?” 有总比没有强,江婧娴点头同意。 ☆、第77章 林靖阳一向说说话算数的,说带江婧娴到庄子上住两天,等过了几天,立马就腾出时间带着江婧娴去庄子上。江婧娴肚子越发的大了,坐一会儿马车就累的不行,因为总要挺着肚子,腰酸背痛的。 到了庄子上之后,也没力气出来走走了,就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林靖阳索性也脱了靴子,盘腿坐在里面,让江婧娴侧身躺着,伸手给她揉腰:“这样呢?好不好受?” 江婧娴哼哼了两声,表示很满意。 她自己随意哼哼两声,却是将林靖阳的火气给勾出来了,自打江婧娴被诊出有了身孕,两个人就一直没办过事儿,林靖阳憋了足足四个多月了,眼睛都快要成绿色的了。 这会儿耳边听着江婧娴柔柔软软的呼声,手下捏着温润细腻的皮肤,眼睛盯着的是因为躺着,更因为怀孕所以显得特别汹涌的身前,火气一冒上来,差点儿就没忍住。 江婧娴一开始没发现,被揉的舒服了就哼哼两声,这边觉得很舒服了,就翻个身,换另一边,然后,就对上了某个地方,瞬间脸色通红。 林靖阳本来忍的挺难受的,见江婧娴这个表情,就忽然忍不住笑了,江婧娴撇撇嘴,闭上眼睛当没看见。林靖阳索性躺下了,一手还搭在江婧娴的腰上揉着:“媳妇儿,都好久了……” 江婧娴当没听见,林靖阳挨挨蹭蹭的,磨的江婧娴也脸红心跳,实在是禁不住磨,就伸手握住了。 天气正当好,火气疏散出来,两个人都有些犯困,索性就闭上眼睛睡起来。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被叫醒,饭菜都是唐妈妈亲自下厨准备的,她现在是特别了解江婧娴的口味的,江婧娴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江婧娴本来打算到外面走走的,但是看林靖阳在院子里坐下了,她也就跟着坐下了。庄子上的树种了大约好几十年了,树冠特别大,叶子还没掉完,洒下一片阴影,小风徐徐的吹着,特别让人舒爽。 然后,就将林靖阳拿出了一把刻刀,还有几根木头。细细的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个特别直的,刷刷刷几刀子下去,就开始雕刻了。 江婧娴闹不明白这人是在干什么,就好奇的盯着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靖阳手上的东西就成型了,这下子能看出来了,是一把短短的木头剑,她看着有些小,但若是一两岁的小孩子拿着,却是正好的。 “万一是女儿呢?”江婧娴忍不住开口,林靖阳看她一眼,又换了一根木头,再次刷刷刷的开始雕刻了,慢慢的,一双长耳朵就露出来了,再然后,一只小兔子就成型了。 雕刻完这个,林靖阳就没再换木头了,而是拿了砂纸,慢慢的打磨,将木剑和兔子打磨的十分光滑,摸着一根木刺都没有,本来还打算涂上颜料的,江婧娴赶紧阻止了:“小孩子刚出生,都是特别喜欢咬东西的,这个吃到肚子里就坏事儿了。” 林靖阳赶紧点头,随后,又拿了木头块儿,这次是一只小老虎,再然后是一串木头风铃。 林靖阳坐着雕刻了一下午,江婧娴就坐着看了一下午。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照着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江婧娴就想起来自己刚刚还魂那段时间了。 因为对爹娘很失望,因为对生活提不起兴趣,因为不知道自己还魂的意义是什么,因为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所以,整天都是懒洋洋的,躺在软椅上,坐在院子里看太阳,看云彩,看树叶。 然后,忽然就觉得,活着挺好的,因为活着才能接触到阳光,因为活着才能看到树叶和花朵。因为活着,才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因为活着,才能改变前生的轨迹。 于是,她就活下来了,每天吃好的穿好的,每天让自己高高兴兴的。就算是对爹娘很失望,但也能让自己常常想起来父母对自己的好,就算是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也要每天走动走动,让身体更健康,一面面以后想做什么的,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去做。 因为活下来了,所以,她才能改变了前生命运的诡异。再不用被顾家那一堆腌臜事儿牵连了,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老天眷顾,她喜欢的,也正好喜欢她。 他们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他们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现在,他们还有连自己的孩子的。以后,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现在,她还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也有了自己的收入来源。 等以后他们老了,儿孙绕膝,她可以对孩子们说,当年祖母啊,也是怀庆府,京城,甚至整个王朝有名的人,我写的剧本啊,千金难买! 等他们老了,林靖阳辞掉了官职,他们可以带上最喜欢的小辈,坐着马车,或者骑着马,在阳光下往前走,不拘是哪儿,有好吃的,就过去尝尝,有好玩儿的,就留下来玩两天,有好看的,就欣赏欣赏,有好故事,就记下来等下次写在戏本里面。 现在很幸福,以后会更幸福。 想着想着,江婧娴就忍不住傻笑,很感谢当时的天气,若非是天阳当空,微风徐徐,花香迷人,说不定当时她就要钻了牛角尖,说不定,就没了现在的幸福。 “在想什么?”林靖阳忍不住伸手揉她头发,江婧娴伸手托着腮帮子:“在想你对我真好,我能嫁给你,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了,谢谢你答应娶我。” 林靖阳愣了一下,认真的看她:“就算你说好话,我明儿也不会带你去打猎的,你只能坐着看,不能骑马。”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不解风情的男人!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不是想到处转转吗?走,我陪你。”林靖阳起身,拉了江婧娴起来,扶着她胳膊慢腾腾的往前挪,江婧娴简直无语了:“不用走这么慢啊,快点儿没关系的。” 林靖阳瞪大眼睛:“大夫不是说了,不能走太快的吗?” “但是大夫也没说要像是蚂蚁一样往前爬啊,再说了,你看蚂蚁爬的特挺快的,真的,快点儿没关系,我要是不舒服,你难道我自己不会说吗?” 江婧娴跨大步子往前走,林靖阳只好妥协:“行行行,那走快点儿,但是,你万一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江婧娴点头:“知道了,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我可是还等着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呢,我以后呢,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所以,我肯定会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庄子上的田地多,外面有不少的佃户,形成了小小的村落,走着走着,就到了村口。有野小子正在树下玩耍,看见他们也不认生,笑哈哈的打招呼:“你们找谁啊?这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我给你们带路!” 林靖阳摆摆手:“不用,我们就是到处走走。” 小孩儿很好奇的凑过来看江婧娴的肚子:“这位姐姐是怀孕了吗?肚子里有宝宝了吧?我娘肚子里也有宝宝了呢,我想要个弟弟,但是我爹想要个妹妹,要是我有了弟弟,我就天天带着他出来玩,要是妹妹的话,就不能这样了。” 小孩儿摇头晃脑的,还是很好奇:“姐姐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不知道呢,要等出生了才知道。”江婧娴笑着说道,伸手揉揉他脑袋:“我们第一次来你们村子,你带我们到处走走好不好?” 小孩儿立马拍胸脯:“好,你们跟我来,往这边呢,有一条小河,我们夏天喜欢来这儿玩,可我爹娘老是不许我来,就是要来也得有大人跟着,不过现在天冷了,没人下河洗澡了。” 一般村子里有河流的都会这样,有大人专门在河边守着,每天轮班儿。 一路上招呼了三四个小伙伴儿,一群人带着林靖阳和江婧娴在村子里绕弯儿,到东家门口说两句,到西家门口说两句。有认识林靖阳和江婧娴的,就赶紧过来打招呼,不过,林靖阳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见礼。 小孩儿挺敏感的,见村长都出来了,就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林靖阳,江婧娴正怀着孩子,这会儿是母爱满满,看见小孩子就稀罕的不行,伸手捏捏小孩儿的脸蛋儿:“看什么呢?” “村长叔叔好像很尊敬你们的样子,你们是什么人啊?”小孩儿年纪小,不知道害怕,想问就问了,林靖阳伸手点了点:“住在那儿的人。” 小孩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地主是不是?我们家的地就是租的你们家的,我听我爹说你是个将军?你长的可真高,看着真威武啊,跟戏里唱的一样,你什么时候去打仗?打仗好不好玩儿?你很厉害吗?能不能打得过山上的老虎?你是不是会武功?你能飞起来吗?将军不都有马的吗?你的马儿在哪儿?你的武器是什么?大刀还是长枪?你们打仗的时候,是不是要骂阵啊?说书的人说了,两军对垒,要有先锋,先锋是什么啊?能吃吗?” 江婧娴都忍不住笑,林靖阳倒是挺有耐心,一个个全都给回答了:“先锋不能吃,先锋是人,是带领先锋队伍的,冲在最前面的。” 小孩儿听的心满意足:“那我能去当兵吗?” “你长的太小了,多吃饭,多读书,长的高高大大的,说不定就能去当兵了。”林靖阳笑着说道,小孩儿特别高兴,一个劲儿的保证:“我一定多吃饭,多读书,将来一定去当兵!” 村子虽然不算大,但绕一圈也挺消耗时间的,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完。阿珠和清河就在村口守着,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上来,江婧娴示意阿珠去将车上的点心拿下来。 因为她怀孕之后就总是很饿,所以车上的点心真不少,五六包呢,一个小孩儿一包都还有多余,剩下的就全给了最开始的那个小孩儿,把小孩儿乐的见牙不见眼的。 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走了,才蹦蹦跳跳的回家。 哪怕不能跟着林靖阳出去打猎,但住在庄子上还是比住在府里悠闲的多,不出去了就看林靖阳在家做木工活儿,无聊了就叫几个小孩子过来玩耍,每天散散步,心情超级好。 林靖阳则是参观了有小孩儿的村民家,自己动手做了不少东西,婴儿床,小推车,小玩具。当然,他不是专业的木工,简单的雕刻一把剑或者一只小兔子还是可以的,但是换成这种需要技术的,比如说,有轮子的小推车,就有点儿为难了。 努力了一天,木头轮子都不太圆。 “算了,请木工来做就好了。”江婧娴蹲在一边,看他皱眉,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眉心,林靖阳叹口气:“我是想亲手给咱们的孩子做出来的。” “可你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你亲手做的玩具就很好,已经足够了。”江婧娴笑着说道:“你现在是想亲手给孩子做小床小车子,那以后,是不是他们吃的饭也得是你亲手种出来的粮食才行?” 林靖阳愣了一下,擦擦额头:“是我钻牛角尖了,只想着给孩子我亲手做的东西,最能代表我的心意,却没想到术业有专攻,好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做了,回头我让人买最好的给咱们的孩子。” “还最好的呢,你都不愿意带咱们的孩子去打猎。”江婧娴嘟囔着说道,林靖阳哭笑不得:“还记着这个呢?好吧,明天带你去打猎。” 江婧娴眼睛立马就亮了:“真的?” 林靖阳点头:“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到时候我去打猎,你就坐在一边看着,等我回来,然后咱们回来,让唐妈妈将东西收拾收拾行吧?大夫也说了,你最好别吃太多上火的东西,不然对身体不好,这个烤肉还是等等再说吧。” 顿了顿,看江婧娴那样子实在是可怜,就伸手比划了一下:“想吃也可以,这么点儿,不能多,你答应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打猎,你若是不答应,咱们还是明天直接回府吧。” 林靖阳虽然宠着江婧娴,基本上江婧娴所有的要求他都能答应,但是,前提是对江婧娴自己没坏处的。所以,江婧娴现在是很明白,要是不答应,林靖阳是肯定会直接带她回家的。 还是那句话,有比没有强,哪怕一点点儿,也足够了。 两个人在庄子上住了将近五天,孟江来找他了,两口子才回京。卫所那边的军粮也要收起来了,林靖阳得回去主持大局,为了让江婧娴有点儿事情做,林靖阳就拜托了孟江和张大力,让他们送香桃和香杏过去陪陪江婧娴。 香桃之前生了个儿子,香杏生了个女儿,就差了三个月,一个是四个月的奶娃娃,一个是一个月的奶娃娃,江婧娴只看了一天就受不住了,死活不要香桃香杏过来了。 晚上还心有余悸:“那小孩子哭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你说,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会不会也那么哭啊?天哪,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一个都受不了了,两个加起来更是魔音灌耳啊。” 林靖阳忍不住笑:“咱们多找几个奶娘不就可以了吗?” 江婧娴犹豫了一下:“真的要找奶娘?” 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不找奶娘,你到时候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 江婧娴嘟囔了两句,没答应,也没反对,不过她也知道这事情拖不得,要决定了就得赶紧去找,奶娘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还得是信得过的,还得调理一段时间身体,麻烦多着呢。 要不然,还是自己带着吧? 看香桃香杏她们也是自己带着,好像也没什么难啊,自家也是只有一个,又不是两个,应该很好带吧?再说,又不用做家务什么的,只抱抱孩子,应当是很简单的吧? 正想着,阿珠就拿着一封信进来了:“戏楼那边的,李大姐问你,有没有新的戏本?” 江婧娴拍拍额头,差点儿将这事儿给忘了,从庄子上回来之后,根本没动笔呢,这可是自己打算奋斗终生的事业,总不能在刚有起色的时候就给丢了。 要不然,还是找个奶娘吧。 这么想着,江婧娴就赶紧叫了唐妈妈进来,让她打听附近有没有要做奶娘的,最好是前面有过孩子的,懂得怎么照顾小孩儿,能签至少两年身契的。 人找到之后,还得让林靖阳去查查底细,然后交给唐妈妈带一段时间,熟悉熟悉规矩。四个月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又想到之前教自己规矩的那个姑姑,现在江家没有女孩子要学规矩了,那姑姑是到别人家学规矩了还是回老家去了?万一自己这一胎是个女儿,这教养姑姑是不是得提前准备起来? 再一想,也快过年了,自己怀孕的事儿,也应该往京城那边送信了吧? 这会儿才送,也不知道爹娘收到消息之后,会不会怨自己说的太晚了。反正,年前他们肯定是来不了,也只能是等年后了。对了,大堂哥好像是三年外放已经到时间了,今年过年是肯定回家的,那爹娘更来不了了。 这么想着,江婧娴就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整天被自家娘亲念叨。 江婧娴的信和年礼是一起到的,二夫人一大早就开始念叨:“这都十一月了,也快过年了,婧娴上个月就没写信,这个月总该写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也不知道她今年过的好不好。” 二老爷一边靠在软榻上翻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肯定好,你上次没看女婿将她养活的那么胖吗?别担心了,咱们家婧娴,是让谁吃亏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对了,婧慧也出月子了,小孩儿快满月了,这满月礼你准备好了?” 二夫人点点头,又想到孩子:“你说,咱们婧娴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正说着,身边的何妈妈就挥舞着一封信进来了:“姑娘的信到了,年礼也到了,正往老太太那边去回话呢,夫人您快看信。” 二夫人迅速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就惊呆了,从头到尾再仔细看一遍儿,二老爷也在一边着急呢,看自家夫人一直不将信递过来,索性就自食其力,起身凑过来一起看,然后,也惊呆了。 好半天,二老爷才开口:“那个,我没看错,咱们家婧娴,怀孕了?” 二夫人喃喃说道:“应该是没看错,我也看见这段话了,四月怀上的,明年二月底会出生,咱们要有外孙子了?” 说完,迅速起身:“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婧娴才多大年纪啊,靖阳这孩子,真不懂事儿,去年刚给他的,婧娴年纪还小,先不要要孩子,结果他全当耳边风!婧娴才十七!翻了年才十八!这就怀孕了?” 二老爷赶紧拦住:“你去哪儿?” “我去怀庆府啊。”二夫人推了一下二老爷:“你赶紧起开,有了身子就得注意一些,先不说婧娴年纪还小,她还是头一胎呢,两个人家里连个长辈都没有,能干啥不能干啥,他们能知道?我得去看看才行。” 二老爷不动地儿:“这都要过年了,你肯定去不了,婧娴那里虽然没长辈,但是唐妈妈不是在的吗?再说,以靖阳的性子,肯定早就请了大夫,一天三次脉的给把了,婧娴不也说了吗?吃得好睡得好,大夫说她肯定会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的,胎位也正常,让你不用担心,不用赶过去的吗?” “还是不行,我得去看看,不亲眼看看,我这心里不安定。”二夫人顿了一下,还是要推开二老爷,二老爷赶紧说道:“真不用去,咱们等过了初三,一早就启程去怀庆府,到时候你在那边住着,等婧娴出了月子再回来不行吗?你现在去,等婧娴生了孩子你就得回来,你想想哪个更划算?” 现在去,江婧娴那儿没半点儿事,之后去,还能照顾个月子。 “有靖阳在呢,你真不用太担心了,你要是实在是不放心,不如这样,让何妈妈替你走一趟?”二老爷出主意,何妈妈立马点头:“夫人,要不然我去一趟吧?我这会儿出发,年前还能赶回来呢。” 自家姑娘怀孕是大喜事儿,出去跑这一趟回来,赏钱是肯定少不了的。虽说天冷路滑,但也不算是太远,比那什么江南之类的,好多了。 二老爷看二夫人有些动摇,赶紧继续劝,好半天,二夫人才算是点头了:“那行吧,让何妈妈替我去一趟,何妈妈你先回家和你当家的说一声,后天出发,我先让人收拾一下要你带去的东西。” ☆、第78章 江婧娴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何妈妈,和妈妈已经绕着她转了三圈了,光转还不算,还要伸手捏捏江婧娴的腰身,丈量一下肚子的尺寸,看看有没有变胖什么的,还要唠唠叨叨:“这样正好,姑娘不胖不瘦的,肚子尖尖,肯定是男孩儿!” 江婧娴自己摸了一下:“尖尖的?我看着怎么是圆圆的?”: “尖的!”何妈妈很肯定:“一定是男孩儿,这还有两三月就临盆了吧?产婆请好了吗?大夫请了吗?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了吗?” 唐妈妈翻个白眼:“有我在呢,什么东西准备不妥当?你回去就和夫人说一声,这儿一切准备的都挺好的,产婆是请的怀庆府最好的产婆,大夫现在是一天来三次,等过了年,我们家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夫住在我们府上,我们夫人这毕竟是头一胎,一切都得稳当点儿。” 何妈妈也翻个白眼,这才多长时间啊,嘴里的老爷夫人就换人了。 “吃的穿的都弄好了?哎,我这也是想多了,姑娘你不用害怕,生孩子很简单的,就跟上茅房一样,你一用劲儿就下来了,到时候肚子就舒服了,不用害怕,你身体好,肯定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下白白胖胖的小少爷的。” 何妈妈笑眯眯的安慰江婧娴两句,又说道:“本来夫人是要来的,只是老太太那边不许,说是马上就过年了,路上也不好走,就等年后送人过来。” “夫人给姑娘准备了不少东西呢,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姑娘怀孕了也不早说,要不然夫人也能早早的开始准备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了。”按照规矩,小孩子刚出生,外祖家是要准备一套小被子的。 江婧娴摆摆手:“我就是担心我娘着急,所以才晚几天说的,你回去就对我娘说,不用担心我,我这儿好的很呢,又有唐妈妈在,还有大夫,一点儿都不用操心。” 就算是家里没长辈,可唐妈妈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还能没点儿经验?再说稳婆和大夫,这可是经验更丰富的,就算带小孩子没经验,那不是还有奶娘吗? 所以江婧娴真不觉得生个孩子有必要将所有的人都惊动了,让全部的人都为着自己转,有林靖阳一个人就足够了,已经转的自己头晕眼花了,再来一个,管头管脚的,那不将人郁闷死啊? 因为马上就快过年了,江婧娴也没多留何妈妈,第二天准备了一些别的回礼,第三天就送了何妈妈出城门。 第一年的新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过,那会儿刚到怀庆府,有对前路的迷茫,但也有对新婚的喜悦,那会儿也刚成亲,对对方,也是有亲近和好奇的。慢慢的往对方身边靠,也慢慢的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好。 第二年的新年是加上了自家爹娘的,挺热闹,时间能带走一切伤害,时间也能抹平一切不满和怨愤,能再团聚在一起过个新年,江婧娴也是很开心的。 这都是第三年了,这次可不光是他们夫妻两个了,再加上肚子里这个小豆丁,一家三口。以后,会变成一家四口,在以后,会变成一家五口。 孩子越来越多,家里也会越来越热闹。 “今天的饺子呢,叫多子多孙饺子。”江婧娴笑眯眯的夹了一个饺子喂到林靖阳嘴边:“你一定要多吃点儿。” 林靖阳也笑:“我一个人多吃点儿也不行啊,你也得多吃点儿。” “你之前不是在给孩子取名字吗?想好了吗?”江婧娴啊呜一口,吃掉了林靖阳送到嘴边的饺子,咽下去之后,好奇的问道,自从自己怀孕,这人就不停的在翻书,每天除了陪着自己,除了去军营,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琢磨名字的事情。 这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确定了没有。 林靖阳叹口气:“还没想好呢,好听的名字太多了,不知道应该怎么选了。” “你准备了多少个?”江婧娴好奇的问道,林靖阳伸手:“男孩子的名字三百个,女孩子的名字三百个。” 江婧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还真的是,不好选。正要开口,忽然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这都大年初一了,上辈子的正月十五,六皇子可是没命了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自己居然差点儿忘记这回事儿了!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臭小子又踢你了?”见江婧娴脸色有些发白,林靖阳赶紧问道,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肚子,斥责自家的臭小子:“听话一点儿,别折腾你娘,要不然等你出来我打你啊。” 江婧娴摆摆手:“不是肚子不舒服,我是想问问你,最近朝堂上如何了?” 林靖阳有些疑惑:“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朝堂上的事情来了?”以前不是林靖阳主动说,江婧娴都不会问这些事情的,怀孕之后更是如此,每天都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这种需要动脑子来想的,是碰都不会碰的,今儿大年初一,按说,是更加不会想起来的,怎么就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时间太紧迫,就剩下半个月了,离林靖阳三年任期还有大半年呢,林靖阳身为指挥使,无故肯定不能回京。 就算是消灭匪徒,也得是先得了上面的命令才能行事,更不要说带着人往京城去了。 就剩下半个月,自己就是想办法去布局,这会儿也来不及了。之前是想着时间还充裕的很,自己慢慢想办法,可一怀孕,差点儿就将这事儿给忘光了。 若是六皇子死了,那说不定还要和上辈子一样,夺嫡更加的激烈。虽然不知道林靖阳上辈子是站在哪边的,但是这辈子,他是站在六皇子这边的。 大局江婧娴不懂,也不想管,谁当皇帝,对她一个女流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六皇子若是死了,林靖阳的前途可就没了,谁会要一个将忠心给了别人的武将? 兵权这种东西,肯定是要放在自己的心腹手中的,林靖阳若是没了兵权还能做什么?一个武将没了兵权还能有什么前途? 又来不及想办法,就只能求助于林靖阳了。江婧娴情急之下,就将事情往噩梦上面推了:“你也知道,我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上,都是比较敏感的,事前会做梦警示。” “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吧?”没有直接开口说六皇子的事情,而是先给自己找个证据:“那会儿我大伯娘收了顾家的好处,想要将我许给顾家,我就做了噩梦,那次是去找大师解梦的。” 林靖阳点头,之前她说过这次的事情。两个人刚订婚那会儿,江婧娴生怕顾家的事情会让林靖阳心里生出疙瘩,就将事情毫无隐瞒的解释了一下。 “我昨天晚上,就又做了噩梦。”江婧娴迟疑,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林靖阳赶忙问道:“做了什么噩梦?和哪方面有关系的??” “我梦见,天上有龙在打架。”在林靖阳询问了好几次之后,江婧娴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你说,我做噩梦都是和自己有关的,那天上有龙打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是太多心了?” 林靖阳其实是不信鬼神的,要真是有鬼神,他这样天天上战场的人,怎么就没有遇见过厉鬼缠身之类的事情? 对江婧娴的噩梦预警一类的话,林靖阳其实也是没当回事儿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会儿顾家的顾世子本来就说不准会不会好转,江婧娴会梦见自己掉进火坑了,那是下意识的觉得顾世子不会好转了。 可结果呢,偏偏顾世子好转了。 林靖阳自己也说不准,嫁给自己和嫁给顾世子,哪个会让江婧娴更幸福,但既然江婧娴是选择了自己,那自己就必须对她好上加好,让她没有机会去后悔,让她没有机会去想这个问题。 但顾世子好转了,顾家这门亲事就不能算是火坑了,所以,这个梦是真的不准。 现在听江婧娴说天上有龙在打架,林靖阳的第一反应就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就对上了江婧娴哀怨的目光,林靖阳赶紧轻咳了一声:“然后呢?谁赢了?” “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啊?”江婧娴又问道,林靖阳赶紧严肃着一张脸摇头:“不是,我很相信你,但是吧,龙这种东西,不是咱们能随便说的,今儿你说说我听听,明儿你可不许再说出来了。” 江婧娴皱眉:“靖阳,我是很认真的再说呢,你想想,我无缘无故的,最近又没有听说朝廷上的什么事情,怎么忽然就梦见龙在打架了呢?” 林靖阳想了想:“大约是你快生了?那个,白蛇入梦之类的神话故事,你不是也听过很多的吗?” 江婧娴更哀怨了,这是说自己在胡思乱想了?可再说个更有力的证据表示自己的梦还是很可信的,她又找不出来这样的事实,只好死盯着林靖阳看。 林靖阳被她看的无奈:“好好好,那你先说说,你做的梦到底是怎么样的。” “就是五条龙在天上打架,有两条小龙在旁边看着,每条龙都不一样长,第六条被咬死了,然后就有一条老龙出来,拍死了第二条和第三条,然后将第四条砸到水里去了,带着第七条小龙飞到空中去了。” 说完,江婧娴自己都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怎么看这梦都像是胡编乱造的,一点点儿逻辑都没有。 “你竟然还能看清楚每条龙的长度?”林靖阳问道,江婧娴用死鱼眼看他,就是能看出来又怎么样? “我真的觉得很不安,你看,咱们之前将李源道给扳倒了,二皇子肯定会生气吧?”江婧娴索性也不套用什么龙了,直接说真人了:“二皇子一向心胸狭窄,你觉得,他能就这么放过六皇子吗?除掉六皇子的话,你这个六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指挥使,是不是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了?你觉得,怀庆府的士兵,二皇子想不想要?” 林靖阳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二皇子不一定想要,他现在算是长子,没必要节外生枝。” “那他要是想除掉六皇子,自己一个人动不了手,想要拉拢一个人的话,你觉得,六皇子能抵挡吗?”江婧娴接着问道,林靖阳还是摇头:“不一定要拉拢人,皇位只有一个……” “是啊,皇位只有一个,六皇子得宠了,别人的机会是不是就少了?他们会不会先联合起来,将外敌给铲除了,然后再自己竞争?你说,所有的皇子里面,谁的可能性最大?” 江婧娴又问道,自然是六皇子的胜算最大。 “六皇子武艺高强,身边又有侍卫……”林靖阳还是摇头,江婧娴叹口气:“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啊,我既然能做这样的噩梦,肯定是老天示警啊,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和六皇子打个招呼吧。” “你之前不是说,噩梦和自己有关的时候才算是预警的吗?”林靖阳忍不住笑,又问道:“再说,我给六皇子打招呼的时候要怎么说?说我家媳妇儿忽然做梦梦见你死了,所以你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儿别出门,小心被人给扎死了?”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看林靖阳那样子,完全是没放在心上的。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去死吧,虽然林靖阳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被牵连到,但林靖阳可是六皇子的人。 噩梦示警不管用,要不要换个高人算命?但看林靖阳的样子,又不像是信这些的,可自己一个妇人家,去哪儿找什么证据之类的东西? 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又怎么劝说林靖阳,然后通过林靖阳去劝说六皇子?就算林靖阳相信鬼神,那六皇子不相信,也是白搭了。 大过年的,江婧娴总是愁眉苦脸的,林靖阳也心疼的很,只能找了一堆的书来劝解她:“你就是想太多了,说不定这个梦是暗示咱们的儿子是最后胜利的那条小龙呢?人中龙凤,因为有你这么个很好很好的娘亲在,他们都想投胎到你的肚子里,所以只能打一架来确定谁能来投胎。” 林靖阳不擅长编故事,说的磕磕绊绊的,江婧娴忍不住翻个白眼,这可怎么办呢? 接下来几天,因为这个事儿一直梗在心里,江婧娴是吃不香睡不好,可把林靖阳给心疼的,连军营都不去了,本来就是大过年的,也不用去。 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跟着江婧娴,时不时的问一句渴不渴饿不饿之类的。江婧娴索性就装到底了,天天半夜装作被惊醒的样子,一醒过来就说几条龙打架。 一次是想太多,两次是巧合了,三次四次甚至每天晚上两次,五天之后,林靖阳也无奈了,当然,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事儿,但耐不住江婧娴现在一脸憔悴苍白,眼圈黑的像是毛笔画上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江婧娴的身体撑不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要跟着撑不住了。 所以,只要能让江婧娴心安,不就是派出来几个士兵吗?手底下什么都不多,就是士兵足够多,这两年他可是严格训练,原先懒懒散散的卫所,早已经变样子了,大部分的人可都是很能干的。 挑选几个,让他们到京城走一趟,守两个月,等自家媳妇儿的孩子生下来了,估计以后就会全心扑在孩子身上,没空折腾什么龙打架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让那几个士兵回来就行了。 “真的,我发誓,今天就挑选几个人过去,天天守在六皇子家门口,他一出门,人就跟上去保护,再给六皇子写一封信,让孟江贴身保护他两个月。” 林靖阳信誓旦旦的做保证,江婧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人过去就行。要是能改变命运,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那也没办法,只能说六皇子命不好。 到时候,林靖阳的前程虽然断了,但她也不是非得要自家夫婿十分上进的那种人。若不是看林靖阳很喜欢操练士兵,很喜欢衙门的事情,她巴不得林靖阳天天在家陪着自己呢。 “我也不是担心六皇子……”解决掉了自己的心事儿,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两天的表现,太为六皇子着急了,六皇子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赶紧解释。 林靖阳抬手揉揉她头发:“我知道,若不是我,你能知道六皇子是哪个?说到底,还是在为我着想,皇上看重六皇子,六皇子的胜算最大,若是这会儿,六皇子出事儿了,查出来动手的是二皇子,很有可能是因为李源道的事情结怨,哪怕我之前做的是好事儿,怕是皇上那里,也不会放过我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不用担心我会想多了。”林靖阳笑着侧头亲她一口:“我这就去挑几个人,让他们到京城去,你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赶紧睡一觉吧。” 江婧娴脸色红红,抬头也亲一口林靖阳,顺从的躺下来:“好,那你早些回来陪我。”女人嘛,多是想着自己的小家,哪怕上面换个外姓人当皇帝,和江婧娴也没多大关系。可男人,多是保家卫国的,尤其是林靖阳这样的男人,非常有原则,又有点儿固执,言出必行的那种,既然是答应投靠六皇子,那六皇子就是他可以用命来保护的主子。 他以为江婧娴也是为了主子,江婧娴是以为他是为了这个前途,不过不管两个人怎么认为,反正这目的是达到了。林靖阳也不觉得江婧娴是对六皇子关注太多,江婧娴是想着只要六皇子还活着,自家林壮士以后就能多个护身符了。再加上有个救命之恩,以后还愁自家林壮士没有出头的时候? 林靖阳点头,给她拉了一下被子,然后出门。他说话一向是算数的,虽然不把江婧娴的噩梦当回事儿,但既然是答应了,索性就挑选几个身手最好的过去。 这会儿都初五了,估计这批人到京城,也都十一二左右了。说不定,到时候能正好将岳母接过来呢,婧娴生产的日期估计是在二月,可万一提前十来天呢? 林靖阳盘算的很好,也不催促,那些士兵索性也就慢悠悠的晃去京城。原本六天的路程,他们一下子走了九天,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五下午了。 几个人到六皇子府上,先将林靖阳的书信给送上。 林靖阳当然也不会说担心六皇子遇刺什么的,只说这几个人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因想着六皇子的功夫挺好,所以让他们跟着六皇子一段时间,偶尔让六皇子指点几招,两个月后就让他们回去什么的。 着重说明了指点两个字,六皇子瞬间了悟,将人叫到身边,一一打量,然后让他们打打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六皇子身边的侍卫就生出了几分警惕,生怕这几个人是来取代他们的,于是,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更是尽职尽责的保护六皇子,寸步不离,打算不给外来者任何机会。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几个士兵是十五下午到的,晚上有花灯会,六皇子先是带着人去了皇宫吃元宵宴,出宫回府的时候,就遇刺了。 林靖阳送来的都是顶尖的士兵,六皇子身边的士兵今天又还没搞清楚这些新来的是什么来头和目的,只以为是跟自己抢活儿干的,也一个个打点着精神,将注意力发挥到了极致来保护六皇子。 再加上六皇子身边的人,本身也都是高手。 于是,一场危险的刺杀,原本是致命的,竟然被六皇子给逃脱了。本来可以取走性命的一个伤,因为一个侍卫撞了一下刺杀者,变成了轻伤,只胳膊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对性命没有半点儿妨碍。 ☆、第79章 “幸得林兄送来几人,我才能逃了一命,大恩大德,铭记在心。”过了十五没几天,林靖阳就收到了六皇子的来信,上面简单的说了一下遇刺的事情,感谢的话其实也没说多少。 但林靖阳了解六皇子的性子,不说也是记在心里的,这又是救命之恩,以后只要六皇子有一口肉吃,就绝不会少了他林靖阳一碗汤的。 孟江他们算是立了大功,所以六皇子暂时将人留在京城那边了。 林靖阳拿着信去找江婧娴,江婧娴正靠在软垫上,有一下没一下在书上点点点,见林靖阳进门,忙起身:“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不是下午不用去军营了?咱们出去走走?” 本来元宵节是想出门走走的,但因为她现在月份大了,肚子看着就圆滚滚的,林靖阳不敢冒险,所以坚决不愿意带她出门,她这两天正闷的慌呢。 “不是,是另外一件好事儿。”林靖阳笑着说道,也在软榻上坐下,侧头亲亲江婧娴,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她:“之前往京城送人的事情,人已经送到了,六皇子的回信。” 江婧娴眨眨眼,回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看林靖阳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江婧娴反正也闲着无聊,就拆开了信,看了几行,就瞪大了眼睛:“六皇子真的遇刺了?” “是啊,得亏了你的噩梦预警,要不然,这次可真要危险了。”六皇子若是死了,怕是他这个指挥使也要换人来当了,现在京城那么危险,指不定他就要被什么人陷害一把,然后到下面去陪着六皇子了。 救了未来的皇上一命,这恩情,只要以后林靖阳不谋反,这前程就是妥妥的了。 “这可真是……”江婧娴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顿了顿,又有些尴尬:“我前几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就跟疯了一样,非得坚持这个事情……也幸好是林大哥你,要是换个人,真要以为我是失心疯了。” 林靖阳忍不住笑,伸手揉揉她头发:“大夫不是说了吗?孕妇都这样的,不知道原因就暴躁起来了,你估计也是钻了牛角尖了,不过,这次牛角尖钻的很。” 亲了亲江婧娴,又说道:“我还要多谢谢你呢,这个事儿呢,就说明了,疼爱自家媳妇的男人,运气肯定不会太坏的,我以后还要多多对你好才是。” 这都能扯上,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江婧娴忍不住笑,可心里那甜滋滋的味道,却一直散不开。有个疼爱自己的相公是幸运的,可有个相信自己,又非常疼爱自己的相公,简直就是天大的好运了。 接下来,林靖阳就很关注京城的消息,连带着,江婧娴也听了不少。 正月十五之后。六皇子遇刺,六皇子身边的侍卫有四个死了的,还有不少受伤的。皇上听闻这事儿,大怒,连夜叫了巡捕营的人进宫。 正月二十,朝堂上的某个官员被抄家问斩,另外两个被下了大牢,还有四个被一捋到底,内阁有三个大学士遭斥责,一时之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正月二十六,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叫进宫,据说,皇上在乾清宫怒吼了一上午,两位皇子出来的时候,身上不是茶水茶叶就是墨汁墨痕,额头上也不知道是被砸的还是自己磕的,反正不是青的就是红的。 随后,圣旨下来,二皇子被勒令闭门读书,三皇子则是被收回所有的差事,赋闲在家。 江大伯和江二老爷的官职都不算特别高,再加上江家的家训,不允许参与夺嫡的事情,所以这次的事情并没有被牵连到,只是,江家的男人们还是缩着脖子过了一段时间。 连二夫人,本来都打算一过了十五就赶紧来看自家闺女的,因为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生怕来的太早了,对女婿的前途有什么影响,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家闺女,就又拖了下来,没敢立马出发。 顾家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这次的事情,据说顾家也牵连在内,但顾侯爷实在是狡猾,没有证据,又及时将手上的兵权给交上去了,倒是逃过一劫。 不过在江婧娴看来,没了兵权的顾家,就算还是侯府,也只不过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被人吞掉是早晚的事情了。再说,顾家这次没了兵权,追根究底,是顾侯爷决策的失误,二房可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呢,趁着大房出岔子,还不赶紧一跃而上? 就算是一家人,背后站着的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主子。 这些江婧娴都是听听就算了的,只林靖阳每次都摸着她肚子说的很详细,说是要提前教儿子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弄的江婧娴哭笑不得。 一进入二月,整个指挥使衙门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原先江婧娴在院子里散步绕圈子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阿珠和两三个小丫鬟,现在江婧娴出门,身边跟着的唐妈妈和和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一出来就是一群人。 产婆都被早早的接过来了,每天来看看江婧娴的肚子,大夫更是被林靖阳许了重金请进府,一天三次的把脉,准时的不行。 二月初八,江婧娴正在院子里散步,有个婆子急匆匆的过来:“江家老夫人过来了,马车已经到了门口了。” 江婧娴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老夫人说的是谁,于是这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之前不还是太太的吗?怎么一年过去,就变成老夫人了? “赶紧请进来。”江婧娴忙说道,自己也跟在后面往门口去。刚到了内院门口,就见自家亲娘急匆匆的进门:“哎呀,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等着?我又不是外人,还用你自己迎出来?女婿呢?怎么没看着你?” “娘,你怎么没先写封信啊,我早点儿让人去接你。”江婧娴笑嘻嘻的问道,二夫人亲自扶了江婧娴往里面走:“还写什么信,正好女婿身边的那个侍卫,叫孟江什么的,要回来,我就跟着过来了。” 之前六皇子遇刺的事儿,估计是身边出了内奸了,六皇子要彻查身边人,就将孟江他们先留下来借用了一个多月,现在用完了,就先送回来。 不是说送回来就完了,在六皇子身边几个月,也算是在六皇子那儿挂号了,有了名字印象了。官场上,一时的利益,有时候可是比不上一次人情的。 现在没给利益,那就代表着是以后给,给的还会更大。 “这都快生了吧?”到了屋子里,坐下,二夫人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肚子,然后就被踢了一脚,二夫人立马一脸喜意:“小家伙儿挺有劲儿啊,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健康的,特别活泼的,大夫说,大概什么时候生?” “月底,这还早着呢。”江婧娴笑着说道,将点心茶水都推到二夫人手边:“娘你没早点说,这会儿又是早过了午饭时候,午饭又还早,连点儿饭菜都没有,你先吃点儿点心填填肚子,我这就让人准备午饭。” 二夫人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进城门的时候,孟江也让人没了不少吃食的,我早饭吃的包子和米粥,这会儿也不饿。” “那先洗洗澡?休息一会儿?赶路这么几天,肯定累了。”江婧娴又转头让人去传话,要烧热水,要赶紧将午饭准备起来,另外还有客房,二夫人来之前没说,江婧娴一直觉得时间还早,客房也就没怎么收拾,幸好呢,也不用特别准备,只打扫打扫,被褥晒晒就行了。 二夫人也确实是有些累,见闺女没什么大碍,脸蛋儿也就是比去年微微圆了一些,没胖太多也没瘦,肚子里的小家伙看着也挺活泼,心里松了一口气,就不再坚持了。 跟着人去洗漱,等换了一身衣服回来,正好午膳也准备好了。二夫人一看只有自己和闺女两个人吃饭,就有些不解:“女婿呢?” 去年来的时候,女婿不还黏黏糊糊,一刻钟都离不开自家闺女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婧娴肚子都这么大了,林靖阳反而没影了? “我之前说,想吃野兔子肉,他带人去打猎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这才刚过完年没多久,兔子养了一冬天,肯定是肥肥胖胖的,特别好吃,一想起来爆炒兔肉她就流口水。 二夫人了然,只要没和婧娴吵架就行了。吃了午饭,二夫人就先回房休息了。她带来的东西不少,江婧娴就全部交给唐妈妈了,自己也跟着去睡午觉。 一觉醒来,林靖阳已经在软榻上坐着了,听见床上有动静,一转头,就看见江婧娴睁眼了,忙起身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亲手给穿衣:“睡的怎么样?午饭吃好了没有?” “睡得挺好的,对了,我娘过来了。”江婧娴又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林靖阳点头:“我知道了,我见了孟江他们,今天猎回来三只兔子,晚上一个爆炒了,一个红烧了,一个留着明天吃好不好?” 阿珠拿了温热的布巾过来,林靖阳接过来,亲自给江婧娴擦脸,动作轻轻柔柔的,揉的江婧娴差点儿又想睡过去。不过,一想到晚上会睡不着,就又打起精神来了。 二夫人也有分寸,就是累,但睡了半个时辰也就起来了。 到了花厅,发现女婿也在,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让自己的大丫鬟去拿了一本书过来,抽出里面的信件递给林靖阳:“你岳父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 林靖阳低头拆了信封,江二老爷说的自然是朝堂上的事情。虽然遣词用句什么的,挺轻松,但不难看出里面暗含的一些东西,现在京城已经很危险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经营这么些年,一个被圈禁在府里,一个被剥了所有差事,自然不可能轻松就放手的,再者就算是这两个人愿意退下来,他们身后的人也绝对不允许他们退下来的。 夺嫡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愿意冲上去就能做的事情,后面要有官员的支持,家族的支持,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是用尽了全力在捧一个人上位,若是他们的主子跌下来了,不说他们多年的付出白费了,能不能保命都不一定了。 看看已经被抄家的那个,看看被削职的那几个,看看被夺了实差的那个,看看惶恐不安的另外几家,与其等着皇上把他们弄死,还不如奋起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谋反的人多少都是有些侥幸心理的,皇上年纪是真大了,去年冬天又受寒病了一场,民间流传一句话,要是老人能熬过一个冬天,那就是又一年。 皇上虽然熬过来了,但身体肯定是不能和以前比了,虽然御医是尽量隐瞒了皇上的情况,但是人就有私心,御医也不打算为皇上陪葬,所以多多少少,外面还是能打听出来一点点儿的。 这一点点儿,就足够让人心动,足够让人去冒险了。 二老爷的信不光是给林靖阳讲解京城里的形势,另外就是嘱托林靖阳和江婧娴,先将二夫人绊住,让她在怀庆府呆一段时间,虽然江家没有站位,但是万一被误伤了呢?又不是没有这种倒霉的人,皇家是这天底下的主子,就算是误伤了冤枉了别人,时候能弥补就是发了天大的善心了,更多的是悄无声息,再也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情。 “都写了些什么?”二夫人见林靖阳将信纸折起来,就皱眉问了一句:“可是朝堂上的事情?” 林靖阳点点头:“我远离京城,岳父担心我不清楚京城的形势,这段时间,外面有不少人来怀庆府打探卫所的事情,听着口音像是京城人……” 林靖阳也没仔细说,只郑重的起身给二夫人行礼:“岳母大人能来,我感激不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要拜托岳母大人了,我家里也没什么长辈,婧娴这又是头一胎,没经验,有岳母大人坐镇指挥,我和婧娴也算是定了心,不用整天心慌慌的着急了。” “和我还用说客气话?”二夫人摆摆手:“婧娴是我亲闺女,我不照顾她能去照顾谁?你只管放心吧,外面的事情,我和婧娴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只管自己去忙,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二夫人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立马接过了江婧娴手里的管家权。从此,江婧娴就过上了吃吃喝喝睡睡走走路的日子,连动动笔都不被允许了。 林靖阳回来之后更是只用吃饭睡觉陪江婧娴说话,家里的事儿半点儿不用他们夫妻操心。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底,夫妻俩越发的紧张,二夫人也有些紧张。虽说她有经验,可一辈子总共就生了那么一个闺女,还难产损了身子,闺女这可是头一胎! 林靖阳是一天三遍的问大夫,她是一天三遍的问产婆,将产婆和大夫都问的无语了,一看见他们两个,都不用等他们张嘴,直接就开始说:“夫人的身体很好,胎位也正,肯定不会难产的,一定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健健康康的小公子的,您就等着抱孩子吧。” 再后来,江婧娴每天散步的时候,产婆也跟在后面了。没跟几天,然后,江婧娴就在散步的时候发动了。 林靖阳这两天有些心慌,也不怎么去军营,都是上午到那边晃一圈,午饭的时候就赶紧回来的。偏偏今儿凑巧了,他这边刚出门没多久,江婧娴就出来散步,然后走着走着,就觉得肚子有些坠。 还是产婆眼尖,瞧见她裙子有些不对劲儿,再伸手一摸肚子,一看她脸色,就立马叫了人过来。生之前,还是要走走的,所以,只让二夫人在旁边搀扶着,并不要让将江婧娴给抱回房。 “前几天咱们已经说过了,该干啥干啥,热水烧起来,面条赶紧煮,参汤也准备起来,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是有备无患,脸盆布巾剪刀都准备好。” 产婆也是经常给大户人家接生的,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比较讲究,所以准备的东西都是新的,用热水煮过一次,这会儿还得在开水里面泡泡才能用。 江婧娴是头一次生,刚才是觉得肚子往下坠,这会儿已经开始觉得肚子有些疼了,但是还能忍受。在产婆的劝说下,吃了大半碗的汤面条,然后就在屋子里慢吞吞的挪来挪去。 阿珠机灵,赶紧到院门那里去找了小厮,让人去给林靖阳传话。 林靖阳赶回来的时候,江婧娴已经开始喊疼了。他想进去,但是被唐妈妈给拦住了:“不是怕血腥气冲撞了你,是小孩子魂不稳,你阳刚之气太强了,怕吓着了孩子。” 为他的话,他是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但若是为了江婧娴和孩子,他就算急死了,这会儿也只能在外面转圈圈,时不时的喊两句:“婧娴,我就在外面,要是疼就别忍着。” 江婧娴一边喊疼,一边翻个大大的白眼,不忍着还能怎么办?麻沸散又不敢用! “夫人可别听老爷的,不能喊的太厉害,要攒着劲儿,你要是太疼了,就往下使劲,一股气憋着往下使。”产婆嘀嘀咕咕的说话:“这生孩子啊,哪儿有不疼的,要不然怎么说,不生养不知父母恩呢?这疼了,才知道当爹娘的不容易。” 说着闲话,还要报告一下进度。 江婧娴其实也就是偶尔听两句,实在是太疼了,不停的在心里默念吸气呼气,将一股劲儿往下用,这就花费了她一大部分的精力了,哪儿有空去听产婆嘀咕啊。 二夫人也在一边帮忙,她倒是比产婆说的好一些:“加把劲儿,一会儿孩子就出来了,你想不想早点儿看见你儿子?你觉得,和你长的像还是和靖阳长的像,对了,孩子的名字你们取好了吗?赶紧的,来,加把劲儿,马上就能看见孩子了!” “好好好,已经看见脑袋了,夫人的身体太好了,这要是寻常夫人,恐怕得两三个时辰呢,夫人这就快生出来了,实在是太顺利了。”产婆笑眯眯的说道,帮着江婧娴用劲儿“胎位也正的很,先出来的是脑袋,夫人再用一把劲儿,马上就能全部出来了!” “好了好了,生出来了!”江婧娴咬着牙,深深地觉得,自己这就是在上茅房,然后,肚子一轻松,便秘之后的顺畅,真是久违了……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着还有劲儿,江婧娴赶紧问道:“孩子怎么样?男孩儿女孩儿?” “孩子好的很。”产婆一边麻利的剪掉脐带,一边将孩子抱起来拍了两下,然后,孩子就呜哇哇的大哭起来,听那声音就很有劲儿,必定是个很健康的。 产婆笑眯眯的将孩子的下面展示给江婧娴看:“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呢。”二夫人也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去拿了布巾来给江婧娴擦汗,顺便将头发给揉一遍儿,免得一会儿枕着汗湿的头发睡觉,坐月子的时候会头疼,揉干之后,还得用布巾给包着,一个月不能洗呢,不能落灰,自己肯定也不想闻这个味道。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胖胖的,倒是还沾点儿边,但是白白的,从哪儿看出来的?根本就是个皱巴巴的红通通的小东西好吧?真是白白浪费了她怀孕的时候一天一碗的燕窝,不是产婆说的吗?怀孕的时候吃的讲究点儿,孩子生下来就会很漂亮,自己也没少吃,怎么这孩子还这么难看呢? “这是还没张开呢。”产婆看出江婧娴的郁闷,讪笑着解释,赶紧的用小被子将孩子给包裹好,然后让唐妈妈抱出去让林靖阳看,她则是留下来清理现场。 首先是要确定胎衣是全出来了,江婧娴体内没什么残留的东西了,接着是清理一些恶露。阿珠她们也在一边帮忙,将被褥给换成新的干净的,然后垫上小褥子。 产后还有几天会排恶露,这个小褥子是要经常换掉的。 林靖阳在外面看了一眼被抱出来的小毛孩儿,扒着窗户问里面的人:“我夫人呢?婧娴如何了?” 江婧娴有气无力的亲自回话:“我好着呢,你先让大夫给咱们儿子看看,然后听唐妈妈的安排,我太累了,要先睡会儿。” ☆、第80章 一觉睡醒,就看见林靖阳在她床头坐着,看看天色,反正是天黑了。林靖阳见她睁眼,没凑过来亲一下:“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饿不饿?” 江婧娴点头:“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大夫说你这会儿不能吃有咸味的的,我让人给你炖了小米鸡蛋粥,你先喝点儿。”林靖阳将人半抱起来,让她靠在软垫上:“孩子这会儿正睡着,还没什么动静,大夫说,身体很好,不用担心,一会儿抱进来你看看?” 江婧娴点头,原以为自己能睡到明天呢,结果,刚入夜。不过,午饭没吃,生孩子又是个力气活儿,这会儿还真饿了。小米粥金灿灿的,里面放着五六个荷包蛋,说实话,这东西,吃一个顶饿,吃两个腻味,吃三个就咽不下去了,吃五六个,那简直要噎死人了。 江婧娴实在是不想吃,可肚子又总觉得空空的,最后林靖阳又让人给她弄了碗猪蹄汤,就算是不下奶,给大人补补身体也是可以的。 “我娘呢?”江婧娴一边吃一边问道,林靖阳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本来娘说要陪着你的,但我想在这里守着,所以娘就去守着咱们儿子了。” 其实一个毛孩子,刚出生,连眼睛都还没睁开了,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不想在这里碍着小夫妻俩说话罢了。 江婧娴点点头,摸摸肚子,觉得总算是没那么空了,就推开了林靖阳手里的碗:“小名儿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就叫小石头,结实耐摔。”林靖阳也有些无奈:“是岳父给定下来的,说是小孩儿取个贱名好养活,可咱们家的孩子,总不能叫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吧?就只能叫小石头了,大名儿也定下来了,叫林嘉佑,你觉得如何?” 江婧娴默默的念了两遍,林嘉佑,林嘉佑,也还算好听,嘉,人中龙凤,品质佳,佑,上天保佑,幸福安康,寓意有了,也能听,确实不错。 “好听,那就林嘉佑吧。”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捏了捏林靖阳的手腕:“咱们家是不是也该弄个族谱?” 林靖阳愣了一下,看江婧娴,江婧娴叹口气,伸手揉他脸颊:“你是不在乎有什么族谱的,可咱们以后会有儿子,会有孙子,会有曾孙,子子孙孙无穷尽,总不能让咱们的后世子孙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吧?我也不是说让你回归林家,是咱们自己弄个族谱,和林家没有关系。” 林靖阳和林家断绝关系之后,逢年过节,连祭祖都不用干,顶多了是给过世的娘亲上柱香,唠叨两句。他们小夫妻不在意这个,但总不能以后都这样吧? 林靖阳为什么想要建功立业?一来为了让江婧娴过的更好,二来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受庇佑。若只有个女孩儿,将来只要他权势在这儿,活在世上,就能为女儿撑腰。可若是男孩儿,祖上荣光哪怕不能当饭吃,关键时候也是能有用的。 最重要的是,有了宗族,有了家谱,有了族谱,才能在官府报备,才能买祭田,才能让后世子孙过的更好。 林靖阳郑重的点点头,不是江婧娴提醒,自己还真想不到这个事儿呢。 “多谢娘子提醒。”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忍不住撇撇嘴:“我哪儿能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我娘之前提醒我的,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总要有个根儿才行。现在咱们家可是有两个男丁了,这个事儿也就不能拖了。” 想了想,又忍不住笑:“说起来,咱们俩竟然还能当个第一辈儿的祖宗,这可真是……” 林靖阳也忍不住笑:“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前朝郑将军,不就是乡野孤儿出身吗?现在郑家的家谱,估计也有一本书那么厚了,郑将军当年修族谱的时候,他自己不也是第一人吗?” 不管谁家的族谱都那样,家里出了个大官儿或者名人,然后才开始兴建起来一个家族,就算当时没兴建起来,等后世子孙多了,还要追溯。 像是什么荥阳王氏,洛阳赵氏,谁家的族谱上的祖宗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谁又能保证自家就一定是某个人的后世子孙?族谱这种东西,其实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就是说出来好听,有个名头,能带来一些便利和好处。 现在林靖阳已经是指挥使了,自己弄个族谱,也不算是太离谱的事情。 “媳妇儿,谢谢你。”沉默了一下,林靖阳忽然抓着江婧娴的手说道,江婧娴眨眨眼,有些不解:“你怎么了?忽然跟我说谢谢,好奇怪啊,谢我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 “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愿意为我打理内宅,谢谢你为我生儿育女,谢谢你照顾我。”林靖阳认真的说道,有时候想想,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江婧娴。都不知道若是当年没将人给抢到手,这会儿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大约也会娶妻生子,但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幸福美满。 “真是的,这还用和我说谢谢?”江婧娴难得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拉着被子往自己的脸上盖了盖:“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会儿愿意娶我,谢谢你给我了一个干净的内宅,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儿子,谢谢你愿意照顾我的父母。” 顿了顿,又笑道:“咱们是夫妻,这样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要不然,你谢谢我,我谢谢你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好,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说完,还是抿抿唇,略有些委屈:“但是,生孩子太疼了,也太累了,怀孕也很辛苦,所以,你要对我更好一点儿才行,以后也只能对我更好,哦,还有咱们的孩子,但是,对孩子的好不能超过对我的好。” 那小孩子争风吃醋的样子,逗的林靖阳忍不住笑,连连点头保证:“放心,你绝对是我最最疼爱的人,以后不管是谁,哪怕是咱们的亲生儿子,都不能超过你。” 江婧娴都忍不住脸红,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那什么,我都吃完饭了,孩子怎么还没抱过来呢?” 林靖阳也不戳穿她那害羞的样子,喊了外面的丫鬟一声。江婧娴还有些好奇:“还得去外面抱?孩子不是刚出生,不能见风的吗?弄哪儿去了?” “娘说,刚出生的小孩子,容易哭闹,他在这儿你休息不好,所以在厢房布置了一间屋子,你放心,有娘和奶娘守着,肯定不会委屈了咱们的儿子的。”就是进进出出,也都有丫鬟在旁边拉着披风守着,又裹着厚厚的襁褓小被子,哪儿就能吹到风了? 唐妈妈和奶娘养孩子的经验是很丰富的,她们都说没事儿,江婧娴也就不用担心了,只巴巴的盯着门口看,没一会儿就瞧见自家亲娘抱着个大红色的襁褓进来,小孩儿已经被洗过了,不过,还是红通通皱巴巴的,不怎么好看。 但是二夫人很亢奋,拉着江婧娴不停的说:“你看看,这孩子的额头和你多像啊,天庭饱满,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还有这下巴,和女婿的很像,瞧瞧这鼻子,长的多俊俏啊,还有这耳朵,和你爹的真是一模一样啊,将来我外孙一定是全京城最最好看的美男子!”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这都能看出来是美男子? “你这刚生了孩子,平常也要注意一些,尤其是坐月子的时候。”夸赞完了自家的外孙,二夫人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自家闺女身上:“这冷的东西都不要碰,不能吃,不能洗,不能吹风,多吃一些滋补的东西,不过,你也不喂奶,也不能补太过了。” 眼珠子转转,赶走林靖阳:“你带着孩子去厢房吧,我给婧娴说一下坐月子的事情。” 林靖阳赶紧应了,抱着孩子走人,那抱孩子的姿势,还挺像样的,江婧娴有些惊讶,二夫人倒是挺满意:“女婿练了一下午了,这挺好,对孩子好,以后对你也才更好,我和你说,这坐月子的时候,是要补,但是,不能补太过,要不然,等你出了月子长胖了,就不好瘦回来了。还有一件儿特别重要的事情,这女人啊,生完孩子,咳,咳……” 江婧娴眨眨眼:“娘,很不好说?” 二夫人瞪她一眼,往被子下面看了看:“会松,但男人又一向是离不开女人的,天生比女人更喜欢那种事儿,要是太松了,满足不了他们,男人就该到外面去找了,所以,你也得注意一些,这会儿,不光是得保养身子,还得……” 凑到江婧娴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些话,说的江婧娴脸色通红,血珠子都要冒出来了。不过,大开眼界,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那个地方居然还要保养,以前就只以为……还觉得挺脏的。 果然,成了亲的女人和闺阁中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那时候多傻多天真多可爱。当然,各有各的好处,有些幸福,也只有嫁了人才能得到。 二夫人传授完经验,自己也尴尬的很,哪怕是亲闺女,说这种话也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匆匆遁走。 江婧娴靠在软枕上回想了一下,想偷偷的试试,但这会儿恶露还没排完,也不敢冒险,只好先在心里默默的回想了好几遍,争取记住,可不能到时候给忘记了。 林靖阳回来的时候,就见江婧娴正闭着眼睛小憩,就过去笑着将人往被子里面塞了塞:“又困了?那你先睡觉吧,后天就是洗三了,还有事儿要忙,各家的请帖还没写,我明儿得将这事儿给先办了。” 江婧娴点头:“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倒不是她不想留林靖阳,只是这会儿床铺上不怎么干净,就是林靖阳不嫌弃,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先让林靖阳去前院休息了。 洗三礼是二夫人准备的,来的人不少,可江婧娴没见几个,也就见了见知府夫人。现在的知府,已经换成了周知府,大约是六皇子的人,对林靖阳挺和善的。 周夫人也就是三十来岁,看着很年轻,儿子才七八岁,挺可爱的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好,以后啊,肯定是越过越好的。”周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江婧娴也笑:“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女人家嘛,出嫁之前靠爹娘,出嫁之后靠相公,再往后,就是要靠儿子了。” 她也不想炫耀林靖阳对自己的好,只顺着往下说。周知府虽然是个挺有能力的官儿,但家里也是一妻两妾,和原本的李知府差不多。但不同的是,李知府的两个妾,一个是上峰送的,一个是自家夫人给的。周知府的这两个,一个是周老夫人送的,一个是周知府自己相中的。 女人自己给自家男人挑选女人,和自家男人看中别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再者,李夫人出身比较好,地位也比较高,李知府很是看重,李老夫人又在老家管不着李府的事情。而周知府是周家长子,出身算是比较高的,周夫人却只是一般人家女孩儿,周老夫人年纪也不算太大,要跟着儿子上任,周夫人也阻拦不了。 儿媳和婆婆,就好像是天生的敌人,尤其是周老夫人这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自己受过的罪,就盼着儿媳也受一遍,所以,周夫人的日子,就过的有些不怎么顺心了。 对此,江婧娴也只能是多加安慰,总不能因为周夫人过的不顺心,就打上周家大门,她和周夫人也没什么关系是不是? “我可真是羡慕你。”周夫人说了一句,江婧娴佯装没听清:“什么?” 周夫人忙摆手:“说孩子长的挺好看,很像你,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承周夫人吉言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又唠叨了几句,周夫人就起身告辞了。周夫人这一走,其他人也就慢慢的跟着告辞了,很快,林家就安静下来了。 林靖阳这才得空来后面看自家媳妇和儿子,都过了洗三了,孩子也和刚出生那会儿不一样了,至少,能吃奶之后,这力气是渐长,哭起来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掀翻了房顶。 林靖阳笑眯眯的伸手戳了戳自家儿子的脸颊:“是个力气大的,将来一定能跟着我练武,我也不求他立功,只要有自保的能力就行。” “还不求立功呢,咱们家又不是没人,还保护不了一个他?”江婧娴笑着说道,顿了顿,又说道:“这都三天了,怎么天天瞧见你在家呢?卫所那边不用去了?” “有孟江他们看着,我暂时不用去。”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摆摆手:“是不是卫所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儿子了?行了行了,你在家的时间也不短了,明儿赶紧去卫所吧,我在家也不是非得要你陪着的,再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 顶多是喂饭什么的,但这些事情有丫鬟们做,离了林靖阳也没什么。 林靖阳虽说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媳妇儿是为自己好,第二天果然一早就起床,先去来看看江婧娴,见人没醒,亲了两口就去看儿子,那边照样也没醒,同样是亲了两口,然后出门去军营。 江婧娴觉得,坐月子挺无聊的,就想写个戏本什么的,从过完年到现在,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写呢,戏楼那里总是唱原来的,也不知道盈利下降了没有。 但这个提议,被二夫人给驳回了,原因就是,写字的时候要挺直脊背,对身体不好,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如看看书什么的。 于是,江婧娴就只能去看书了。没办法,自家娘亲一会儿进来看一眼,一会儿进来看一眼,她就是想偷偷摸摸的私底下写戏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约十天之后,京城那边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江家的大少爷,江婧娴的堂兄。江林嘉佑刚出生的第二天,二夫人就立马往家里写信了,不光是她,二老爷那边也早就惦记着自家闺女呢。 知道是个男孩儿,二老爷兴奋的喝了一晚上的酒,拉着大老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晚上的话。老太太也为江婧娴高兴,没办法,江婧娴没亲兄弟撑腰,现在有儿子了,那就是彻底在林家站稳脚跟了。 于是,本来只是江二老爷一个人准备的礼物,变成了江家所有人都准备礼物了,连出嫁的江婧慧,都派人往家里送了自家小儿子穿过的旧衣服。 江婧慧的儿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她家儿子的小衣服,多得是人讨。一来是彩头好,有说话就是枕着小孩儿的衣服睡,将来自己也能生儿子。二来呢,也是个象征,小孩子穿过的衣服,对刚出生的小孩儿好。 这么耽误了两天,江大少爷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二夫人先兴冲冲的领着大侄子去看了自家的外孙,因为江婧娴还在坐月子,就算是堂兄,也不好见面,所以只能是赶紧让人去叫了林靖阳回来,让林靖阳招呼。 “舅兄可有什么打算?”坐在亭子里,林靖阳笑着问道,江俊明拎着酒壶要给林靖阳倒酒,林靖阳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不喝酒,每天要去看我儿子,大夫说,喝酒对孩子不好。” 江俊明忍不住笑:“想当年,你刚去我们家提亲的时候,我还想着,这么个盖世英雄,我们江家可是攒了八辈子福气了,没想到,你现在却也是围着妻儿转了。” 林靖阳笑了笑:“围着妻儿转不好吗?他们可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是要围着他们转了。” 江俊明愣了一下,随即叹气:“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现在京城……” 林靖阳也知道,江家虽然这次没有被牵连到,但江俊明的差事却是暂时没了,原本他放外任回来,是打算往上走走,继续谋个外放的,原先是七品的知县,现在想求个六品的通判,或者五品的同知的。结果,闹出了六皇子遇刺的事情,这会儿京城风声鹤唳,想走的是一大把,江家不敢出头,江俊明的差事就暂时没动静了。 “大舅兄不用着急,再等等,总有差事的。”林靖阳笑着说道,有江家在,江俊明可是江家的嫡长子,总不会真将江俊明留在京城的,说不定哪天就被卷进去了。 江俊明也知道这个,只是,赋闲时间长了,心里难免有些焦躁。再者,男人们,哪个不想封侯拜相?江俊明之所以着急,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他位置太低,想争一把从龙之功,都有点儿无处下手。 再者,江家的家训在那儿放着,江俊明又没那个胆量孤注一掷,就迷茫起来了。 这一边喝酒,一边唠叨的,没一会儿,林靖阳就算是将原因搞清楚了,但他劝解的,全都是让江俊明别掺和的。就是到现在,他自己也不敢确保六皇子真的能上位,何必将江家牵扯进去?若是有个万一,江家没事儿,那江婧娴就能多个寄身之地。再者,江俊明也确实是不够用。 “大舅兄若是想外放,我这儿倒有个好去处,若是干得好了,指不定回头就是知府了。”可也不能真将江俊明放着不管,到底是江家人,将来出息了,自家儿子也能多个表兄什么的,也能互相守望不是吗? 江俊明抬头看他,林靖阳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地形图,然后点了点:“大舅兄觉得这儿如何?若是大舅兄愿意去,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济东府,挨着怀庆府,民风彪悍,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非常高,但民风太彪悍了,土匪也多。若是江俊明能将这地儿给治理好了,知府那是有十成把握能到手的。 当然,这地儿也比较危险,要是干不好,那前途可就不怎么样了。 “另外,你也知道,我手里也有不少人,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几个好手。”林靖阳又说道,江俊明皱眉犹豫,弄不好,命都保不住了。可弄好了,前程可就有了。 “干!”好一会儿,江俊明拍桌子,富贵险中求!他可是男人,怎么能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 ☆、第81章 因着二老爷还留在京城,二夫人也不好在怀庆府多呆,江婧娴出了月子,她就回了京城。这会儿已经是三月了,京城那紧绷着的气氛,总算是稍微舒缓了一些。 江俊明也谋了个外放,二老爷听自家夫人说了外孙很可爱之类的话,越发的不想上朝了,早早的乞休,说不定还能带着夫人到女婿府上住一段时间呢。 只是,这个时间,不能冒头,同样的,也不好辞官。搞不好,皇上还要以为你心里有点儿什么呢,要不然怎么就非得挑这个时候辞官呢?所以,二老爷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想法,继续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倒是林靖阳,越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好了,每日里到军营转转,操练一下手下兄弟们,回来和娇妻幼子温存一会儿,说说话,聊聊天,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小孩子本来就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儿,出了满月就是白白胖胖了,眼睛和江婧娴有几分相似,嘴巴倒是像了林靖阳,江婧娴整天心肝儿一样抱着:“小石头,我是娘亲啊,一会儿抱你去外面看花花好不好啊?” 小石头啊啊两声,小手捏成拳头摆在脑袋边上,江婧娴捏那小拳头,褪掉一身红色,现在的小石头别提多白嫩了,江婧娴有时候都不敢使劲儿捏,生怕捏破皮儿了。 “小石头喜欢娘亲吗?喜欢爹爹吗?爹爹和娘亲最喜欢哪一个?”就算小石头这会儿不会说话,江婧娴也说的乐此不疲,唐妈妈在一边忍不住笑:“姑娘这样问,咱们小少爷长大了,肯定要为难的。” 江婧娴也跟着傻笑:“我的小石头,肯定得最喜欢我才行,好歹我也是费了大力气才将他生下来的。” “夫人,您还不写戏本啊?朱大嫂都来问好几次了。”阿珠端了茶水进来,江婧娴拍拍脑袋:“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是得赶紧写一个了,不过,要写什么呢?” 捏着小石头的爪子捏了一会儿,拍拍脑袋,之前李源道的事情,能写吗?这个事情牵扯比较广啊,虽然上台唱戏的时候,肯定是要用化名的,还要将故事放到前朝,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就跟说书一样,开始必定说一句,在那前朝啊,有个人什么什么的,但谁也不是傻子。虽说,朝廷也没那么小气,皇上也肯定不会欲盖弥彰的将戏班子的人给抓了,但要是查出来后面是林靖阳,这事儿可就说不准了。 万一误会林靖阳想借着这事儿扬名呢? 算了,还是别去问了,这个险,不值得冒。那就换一个,这阵子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哎,自家壮士和周知府貌似是同党,不,同僚,要不然,自己说不定能将周家的事儿给写写。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见识短浅,看书什么的,虽然能多了解一些典故,但是被写出来的东西,很多都已经被写成过戏本了,她还是要多挖掘一些新鲜事儿才行。 但是在儿子周岁之前,出门的机会估计也不会太多。 “这样吧,阿珠,你明儿找人,多在周半打听打听,看谁家有什么稀罕事儿,我也好决定戏本写什么。”江婧娴想了一会儿转头对阿珠说道,阿珠一拍手:“今儿就有新鲜事儿啊,姑娘,刘夫人的堂妹你还记得吧?” 江婧娴想了一会儿,点头,阿珠笑眯眯的说道:“刘夫人的堂妹今年不都快三十了吗?成亲之后一直没孩子,幸亏她相公是个疼人的,也没打算纳妾,然后年前吧,刘夫人的堂妹去送子观音庙许愿,路上呢,救了个人,然后这人是个大夫哎,给刘夫人的堂妹开了药方,吃了一个月,这会儿刚诊断出来有了身孕呢。” 阿珠笑嘻嘻的说道,江婧娴立马来了兴致:“真的?那大夫是个神医?” “不知道啊,到底是个大男人,刘夫人的堂妹当时也只是给了棉衣和热粥,然后给了银子,那人留给刘夫人的堂妹一个药方子就走了。”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肯定是神医,要不然,刘夫人的堂妹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就怀孕了呢?” 这个倒是个好点子,好人有好报,朝廷最是推崇这样的话本了。当然,百姓们也最喜欢看这样的话本了。 于是,立马摩拳擦掌,准备将这个给写成戏本。不过,只写救人什么的,太单薄些,一场戏总不能唱两句,说两句白话,就迅速结束啊,所以,中间得充实充实。 “阿珠,去书房……”正打算起身,小石头不干了,小嫩爪子捏着自己的襁褓,鼓着嗓子嗷嗷嗷了两声,江婧娴的脚步立马就停下来了,儿子在叫啊,自己去书房,肯定舍不得儿子的。 不如,将孩子也带过去? “太冷了,不如夫人就在这儿写?”唐妈妈看出她的犹豫,赶紧给出主意,江婧娴立马点头:“是了,我竟然忘记还能这样,那行吧,阿珠,你去将我的笔墨纸砚都拿过来,我就在这儿写。” 阿珠应了一声,到门外去叫了另外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两句,她自己倒是没有走开,笑嘻嘻的凑在软榻边上逗弄小石头。 日子悠哉悠哉的,江婧娴每天除了看儿子就是写戏本,或者就是在壮士身边腻腻歪歪,壮士每天就是去军营,回来看儿子,和媳妇儿腻腻歪歪。 一转眼,就到了秋天。三年任期马上就要满了,林靖阳也开始和江婧娴商量回不回京的事情了,二老爷那边也写了信,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京城最近很危险,二皇子想办法要出来,三皇子想办法找差事,四皇子看见了希望想冒头,五皇子觉得四皇子都有希望了说不定自己也能有希望,六皇子还是最受宠,局势比较乱,所以呢,让闺女和女婿先不要回去。 但是,留在怀庆府也不是个好选择,因为怀庆府的卫所被林靖阳给整顿的像模像样,前两年剿匪又还很出彩,卫所的士兵现在成了大肥肉了,林靖阳这个和夺嫡不沾边儿的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最好呢是将这指挥使的位置给别人做。 所以,二老爷的提议就是换个地方。他是万万想不到,其实自家女婿已经选择主子站好了队了,所以不回京的话,最好还是守在怀庆府,不能将手里的这把刀让别人夺了去。 六皇子那边的意思是,让林靖阳暂且留在怀庆府,这儿距离京城不算远,若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儿,几千兵将连夜赶路的话,三四天就能到,还是能赶得及的。 但林靖阳现在是一切都听媳妇儿的,媳妇儿说留在怀庆府,那就留在怀庆府,媳妇儿说想回京,那就想办法回京。 “所以,依你之见,咱们是留下来还是回去?”林靖阳问道,江婧娴有些为难:“若是让我说,自然是留下来比较好,一来离京城不远不近,皇上就是……也不会立马下了圣旨,有这段距离,也足够六皇子转圜的,二来,若是回去,爹娘,定是要将小石头接回去住一段时间的,你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林靖阳挑挑眉:“所以咱们留下来?” 江婧娴叹口气:“从入秋到现在,雨水就一直很多,我怕……” 她可一直没忘记李源道是为什么被抓的,但是皇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李源道被抓之后,虽然抄家填补了那些银两,却没有拨下来重新修建堤坝,今年雨水多,这都十月了,雨水还是没停。再下下去,怕是…… 林靖阳也微微皱眉,他知道的消息比江婧娴的更多,比如说,堤坝已经有些损坏了,若是雨水一直不停,今年十有*会有大水。 这事儿其实不归指挥使衙门管,是知府的事情才对。 “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林靖阳问道,江婧娴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你再说一遍儿?” “媳妇儿,这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没赶得及,河道决堤了,你和儿子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啊,你说是不是?”林靖阳忙说道,江婧娴撇撇嘴:“若是现在修的话,也不是不能修好的。” 正好,秋收完了,大家都在家里猫冬呢,劳役也有人服,就是这大冬天的,河水冰冷,石头坚硬,有点儿不好修。 “这事儿得早早决定,要不然,等河道真的决堤了,就是要修也来不及了。”江婧娴看着林靖阳说道,林靖阳到底还是心怀百姓的,虽说他不是那种大圣人,但丢下这么多百姓不管,也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顿了顿,揉揉江婧娴的脑袋:“好吧,那咱们就留下来,多留两年,现在,我先去给六皇子写信,顺便上折子,说这河道的事情,我倒是觉得,今年估计不会决堤,就是要决堤,也估计是明年春天了。” 再大的雨水,冬天河道上冻,也不太有可能会决堤,再者,林靖阳是真没听说过哪段河道是冬天决堤的,大部分都是春天,春暖花来,冰雪消融,河水上涨,才会容易决堤。 “但是,就怕万一,这事儿,我得去找周知府商量商量。”林靖阳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起身去书房。这些事情,江婧娴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唠叨两句。 六皇子那边很快就来信,说是留任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又有三年,林靖阳和江婧娴得呆在怀庆府了。而折子的事情,一直没得到皇上的回复。 六皇子对此的解释就是,皇上抱着侥幸心理在等呢,说不定就不会发洪水。但是六皇子是比较赞同林靖阳的话的,所以,一边让林靖阳自己先想办法补修河堤,一边自己在京城想办法,让皇上早日拨下银两。 这个自己想办法,可是有点儿太虚了,这事儿本来是周知府的职责范围,若是林靖阳自己搞定了,虽说是功劳一件,但周知府那里不好交代。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捞过界。 其次就是银子,指挥使衙门有银子,但这银子是给士兵们准备的,月俸补贴什么的,还有武器盔甲之类的。不能全贴进去,万一有什么事儿需要了呢? 所以,最好了是找周知府商量,而不是自己扛着这件事儿,若是周知府能全部揽过去,林靖阳自己还省心了。 林靖阳打算请周知府吃饭,顺便赏脸这件事情。请客的地点定在指挥使衙门,毕竟,要商量正事儿,不好在酒楼之类的地方。 江婧娴准备的很周到,饭菜都是上等的,酒水也是上次六皇子赏下来的。没让丫鬟过去伺候,只让林靖阳的心腹小厮给帮忙倒酒传菜就算是搞定了。 前面男人们吃菜喝酒,江婧娴在后院招待周夫人,周夫人的儿子很是稀罕的站在软榻边看小石头:“弟弟可真小,几个月了?什么时候会说话?” 江婧娴忍不住笑:“还会问几个月大了啊?” 周夫人也笑:“跟人学的,他表哥去年刚得了个姑娘,我家老爷一时忘记了,问起来,就被这小子记住了。来,瑞轩,这是弟弟,以后你可要保护弟弟知道吗?” 周瑞轩点点头,看小石头笑的傻乎乎的,就想伸手戳戳那白嫩嫩的脸颊,但小孩子嘛,下手没轻重,戳一下就把小石头给戳哭了,周瑞轩很是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喜欢哭。”江婧娴忙说道,拍了拍小石头,哄着人消停了:“弟弟是喜欢你呢,刚才还看着你笑了对不对?你以后对弟弟好点儿,弟弟就记不得你戳他的事情了。” 周瑞轩忙点头,周夫人倒是怕自家儿子再惹事儿,赶忙将儿子拘在自己身边:“前段时间,我听说,你们不打算回京了?” “嗯,小石头年纪小,你也知道,我家将军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生怕路上让他这宝贝儿子吃亏了,所以,暂时不打算出远门,只好再留三年了。” 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周夫人点头:“你家将军考虑的挺周到,孩子确实是有些小,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这刚上了孩子才半年吧,这身材啊,皮肤啊,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了,我当年刚生完我们家瑞轩,有一年的时间,都胖的跟灯笼一样,分不出个上下来,还有这脸上,也是一层的斑,你若是有秘方,能不能和我说说?” 说着,略有些娇羞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江婧娴有些吃惊:“你有了?” 周夫人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周瑞轩的脑袋:“我生瑞轩的时候,有些伤了身子,养了这么些年才养回来,这才又有了的。” 江婧娴忙让人将桌子上的茶水给换了:“那可是要恭喜周姐姐了,祝周姐姐来日平平安安的诞下麟儿。” “承你吉言了。”周夫人略有些羞涩的说道,江婧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赶紧让人摆膳:“周姐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饿着了,万一让你肚子里的小公子受委屈了,我怕是周大人会再也不许你到我们家来,对了,周姐姐这才有了身子,吃的方面,可有什么喜好?” 周夫人摇头:“也没什么特别喜好,就是喜欢吃酸的。” “酸儿辣女,这一定是个小公子错不了了!”江婧娴笑道,伸手摸了摸周瑞轩的脑袋:“瑞轩可是大哥哥了,以后要照顾弟弟呢,所以呢,要用功读书,将来教弟弟写字认字,也要认真习武,将来可以保护弟弟。” 周瑞轩使劲点头:“我肯定会保护好弟弟的。” 大约是周知府没和周夫人透漏什么,反正,周夫人是没说起和河堤有关的事情,江婧娴问了两句,也就放下了这个话题,认真的招待这母子俩。 吃了午饭,林靖阳和周知府说要去河堤上看看,周夫人就暂时留在林家。于是,两个人就再唠叨一些育儿经什么的,别说,周夫人虽然只生了一个儿子,经验却还挺丰富,说的头头是道的。 “哭的时候不能总抱?可是会忍不住心疼啊。”江婧娴不解的问道,周夫人也笑:“我也是,说是说,可真遇上了孩子哭个不停的情况,也是恨不得将人日日夜夜抱在怀里的。” 说了半天话,时间慢慢过去,差不多到天黑,林靖阳和周知府才算是回来。周知府在外院等着,江婧娴派了妈妈将人送到门口,周家一家三口离开,江婧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过来给林靖阳换衣服。 “河堤的事情,周知府是怎么说的?”江婧娴问道,林靖阳笑了一下:“自然是要修了,若是真有个万一,河道决堤了,那搭上我和周知府两个人的性命,都平不了这个事情。” 周知府不是傻子,若是没决堤,修好了肯定不算是功劳。不修也没有过错,平平稳稳的。可万一决堤了,不修就成了大罪过了,指不定就要牵连全家了。 今儿他们在外面转了转,雨水不算大,细雨绵绵的,几乎不用打伞,可越是这样,明年开春,河水就越是上涨,决堤的可能性还真是挺大的。 “那银钱方面……”江婧娴忙问道,林靖阳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石料之类的东西,知府那边出,但是人工这边的,就要我这边出了。” 江婧娴有些不满:“这明明是知府的事情。” “也不是分的那么清的,若真是出事儿了,我这个指挥使也是跑不了的。”林靖阳舒服的靠在软垫上,捞过小石头,让他站在自己腿上,可小石头还小,腿没劲儿,蹬两下腿就软了,笑嘻嘻的坐在林靖阳的腿上拍他肚子。 “儿子哟,想爹爹了没有?”林靖阳笑着问道,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傻。江婧娴撇撇嘴,开始算账:“这劳役吧,一般上,一个壮劳力,一个月是五两银子,这修河堤,至少得三百人吧?一个月一千多两银子了,还有吃饭,干的都是力气活儿,是不是得有肉啊?还有搬石头什么的,这还没算。” 冲林靖阳伸手指:“一个月至少三千两了,你卫所的那些士兵,一个月的月俸,加起来也才几百两银子。” 林靖阳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月二两银子,五千多人,怎么才会只要几百两啊?” 江婧娴愣了一下,恼羞成怒:“我在替你着急啊,你还有心情来取笑我?”伸手抢过儿子:“走,小石头,我们不要理你爹了!实在是太坏了!” 林靖阳赶紧赔礼道歉:“我错了,媳妇儿,娘子,宝贝,婧娴,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笑,你没算错,是我说错了,被生气嘛,来,亲一下,笑一个?” 江婧娴咧嘴,给他做了个鬼脸,逗的林靖阳哈哈大笑,江婧娴被他揽在怀里,小石头被挤在两个人中间,见娘亲笑眯眯,见老爹笑哈哈,也忍不住露出没牙齿的牙床,眉眼弯弯的。 林靖阳低头亲一口江婧娴,又使劲亲一口小石头:“娘子放心吧,我自有打算,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再说,这银子也不是咱们自家掏,有朝廷在呢,我相信六皇子,朝廷那边肯定会有银子过来的,真的,不用担心。” 江婧娴看他一眼,嘀咕:“我也不是舍不得银子,别说是三千两了,就是三万两,要拿出来我也是愿意的,我就是看不惯周知府,太精明了些。” 林靖阳又忍不住笑,自家媳妇儿自己知道,不是因为周知府太精明,大约又是在同情周夫人了。听说,周知府那后院,又添了个新的美人儿呢。 唔,自己以后可一定要把持好了,美人儿什么的,不过是红颜枯骨,哪儿比得上陪伴一生的娘子啊。要他说,周知府也是个傻的,还真以为后院的女人们对他都是真心的,坐享齐人之福呢。又不是貌比潘安,也不是才华盖世,哪儿有那么多真心落你身上啊? ☆、第82章 眼看要冬天了,这河堤既然要修,自然是得抓紧时间了,必须得在入冬之前弄好,要不然,这冬天一上冻,活儿就没法干了。最重要的是,天气冷,河水更冷,下水一次不容易,不光身上要裹棉衣,还要用油纸,就这也不是完全不漏水的,两个时辰就得换一次。 光是买油纸,就是一大笔开销。另外还得时时煮着生姜水,还有窝棚什么的,天天都在烧钱。 林靖阳也出力了,就时不时的带着几个士兵到河堤上转转,能帮得上忙的,就顺手帮帮,帮不上忙的,维持一下秩序也行。周知府虽然在后院这方面挺不招人喜欢的,但这会儿的男人基本上都这样,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在政事上,还是很有才能的,也经常会带着人来转转。 江婧娴在家吃了饭哄了孩子,就在花厅做在软榻上写自己的戏本。这次要写的是一个系列,好人有好报系列。因为有了大概的思路,那是落笔如飞,三天就写了一场戏出来。 朱李氏乐的合不拢嘴,立马拿去让人排戏。现在戏楼在怀庆府已经非常出名了,有独占鳌头的趋势。再加上后面的人是江婧娴,指挥使衙门,也没有人来砸场子什么的,每个月的收入都翻了一番了。 尤其是江婧娴的那个写戏本专用的名字,几乎都成了戏本的保障了。 既然拿下了怀庆府这边,那接下来,戏班子是不是要扩大呢?托着腮帮子认真的考虑,隔壁的府好像也挺有钱的,要不然,就往那边也开个戏楼?其实最好的选择是京城那边,只是,要不然,就先到京城试试水? 要是真赔本了,大不了就将小楼改成别的生意嘛,就卖一些怀庆府的特产什么的,应该也能赚钱。 想着,江婧娴就将人去找了了朱李氏:“戏班子要扩大,戏子什么的,最好还是用咱们自己的,你这段时间留心一些,再买一些好的戏子,或者买小的也行,大不了咱们就先养两年,现在戏楼里的,也都能独当一面了,那些表现好的,就去新的戏楼当台柱子。” 台柱子的月钱可是比一般的人高出不少的,朱李氏眼睛立马就亮了:“戏楼里现在唱得好的,有三个,这三个都分开?” “嗯,分开,两个去京城那边,一个留下来,你也对那些人说好了,只要唱得好,月钱自然会长,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私底下那些龌龊事儿,谁也不许沾,尤其是男盗女娼之类的,要是被我发现了,那就只能对不住了,再倒一次手被卖掉,可不一定是被卖到哪儿去了。” 朱李氏忙笑道:“夫人放心吧,咱们戏楼给的月钱足够优厚,夫人您又是护得住底下人的,咱们戏楼里的人只有感恩戴德的,没人会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儿。” 江婧娴笑了笑:“你也别糊弄我,男人们估计是不会出这种事儿的,但女孩子就说不准了。你将人都看好了,我也不用这些戏子去收买人心什么的,只一个要求,好好唱戏,谁要真是想当姨娘什么的,回头给我说一声,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我还能给份儿嫁妆,但要是背着我偷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朱李氏忙点头应下了,江婧娴拿出一叠银票给她:“这次买小戏子,男孩子要三十,女孩子要六十,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嗓子,唱的好就行,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这事儿,你可得办好了。” “是,夫人您放心吧,我铁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朱李氏笑着行礼,江婧娴又说道:“要开新戏楼,管事儿也得重新选,你有没有什么人推荐?” 还是和现在这个戏楼一样,对外有个管事,对内有个班主。管事呢,就谁家要请戏班唱几天,今儿卖出去多少张戏票,戏楼里的茶水点心不够了要添补之类的,就归管事儿的。班主则是照顾一班子戏子,今儿谁出场,早上叫人起来吊嗓子什么的,朱李氏就是个班主。 “这个,夫人,刚才我就想说了,那个朝阳戏楼,夫人还记得吧?”朱李氏说道,江婧娴想了一下,点头,这江婧娴的戏楼出名之前,这个朝阳戏楼在怀庆府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戏楼,虽然比不上那两个,但前三还是能算上的。 但是后来,江婧娴自己的戏班子排第三了,朝阳戏楼的生意就不好了。 “他们的戏班子要倒手卖掉,他家的管事说,打算改成酒楼了,找个说书先生。”朱李氏说道,江婧娴点点头:“行,那这事儿你回去找管事说说,看能不能谈下来,要是能谈下来,咱们也就不急着培养小戏子了,人照样买,只是这年纪就是越小越好了,你也不用着急了,要是不能谈下来,买一个最好的,回头当个班主什么的,也绰绰有余。” 朱李氏又点头,江婧娴继续说道:“你回去也都和他们说说,就说是我保证的,要是好好干,将来不唱戏了,想当班主就当班主,不想当班主,想成亲立业的,我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这个光说没用,得鼓励鼓励,想了想就问道:“咱们戏班子现在有好上的没有?” 接触的多,再加上都是同样地位,一个戏班里出的夫妻还真不少。朱李氏果然点头说了两个,江婧娴笑道:“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要成亲了,要是的话,这聘礼嫁妆什么的,我给他们准备,成亲之后不想唱戏了,看他们是想做生意还是想种地,我都答应。” “夫人可真是心善。”朱李氏忙说道,看江婧娴接下来没什么要吩咐的了,这才行礼告退。 朝阳戏楼是真心想将戏班子卖掉的,原先的班主,要留下来当酒楼的二掌柜,没跟着来,剩下的九成都跟着朱李氏了。朱李氏挑了个合适的人当班主,然后就将一群人给江婧娴送过来了。 江婧娴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下面的一群人,然后,让他们一个个做自我介绍。 “我叫柳陌,擅长旦角。” “我叫……” 一个个说下来,江婧娴心里有大致的印象了,然后就问谁愿意去京城。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的,一来是背井离乡,就算家里没什么亲人了,也想留在故土。二来,好歹在怀庆府,有江婧娴罩着,有指挥使衙门当靠山,可去了京城,江家的势力也就那样,万一江家还有仇人什么的,那根本就护不住他们啊。 “放心吧,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我说能护得住你们,自然是能护得住你们的。”看出他们的犹豫,江婧娴眯着眼睛说道:“去了京城那边,月钱比现在多三成,你们自己也衡量一下,我不会逼迫你们的。” 说完,摆摆手:“愿意去的,和班主说一声,不愿意去的,就留在怀庆府。” 朱李氏是个能干的,之前的管事是林靖阳找的,也是个忠心的,所以这些事情,江婧娴也不用多管,见见面,说几句话,该鼓励的鼓励,该奖赏的奖赏,调整班子这种事儿,还是朱李氏全权负责的。 江婧娴唯一的任务就是写戏本,写好看的戏本。另外,因为戏班子要去京城,她更得认真写,京城贵多人,八卦事儿也多。京城人喜欢看的戏,和怀庆府百姓们喜欢看的也不一样。 就比如说,后宅争斗这种的,怀庆府百姓是看个热闹,看个稀罕。而京城的人呢,是早就听烦了这种事儿,哪天不听个小妾和正妻打起来的故事啊? 所以,想在京城干的好,这戏本就得不一样。 除了吃饭睡觉哄孩子,江婧娴的空闲时间就全放在写戏本上了。 冬天忽然之间就到了,昨天还穿着夹袄呢,早上一起来,外面忽然就冷的说话都要喷白气了,赶紧的换上棉袄。江婧娴一边起床,一边说道:“河堤的事儿,弄完了?” 林靖阳点点头,掀开被子起床,他睡觉不怎么喜欢穿上衣,结实的胸膛立马就暴露在空气里了,他也不嫌冷,将被子都推到床尾,坐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去拿衣服。 江婧娴略有些羡慕的在他后背戳了两下:“你不冷?” 林靖阳穿衣服,转身:“不太冷,炭盆烧起来吧,这天儿也冷了,你写字的时候,就生个炭盆放在一边,免得手上生了冻疮了。” 顿了顿,笑道:“河堤的事情,前天就弄完了,指挥使衙门给了一万两,不过,朝廷的银两估计这两天就能到,到时候这个空缺就填补上去了。”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皇上总算是还没老糊涂。”江婧娴笑嘻嘻的说道,见林靖阳挑了挑眉,忙在自己嘴上拍了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说了,那银子是送到知府衙门吗?总共送了多少?” 说完一拍手:“你说,这次知府衙门花了多少钱?要是送的银子多的话,剩下的是不是就全归了周知府?” 林靖阳忍不住笑:“哪儿呢,银子肯定不够。”户部哪儿是好糊弄的,你自家都已经掏银子了,户部那群抠门的,就半文钱都不想拿了,能送来一部分就不错了,还想全部要回来,想太美。 “那少的谁贴上去?”江婧娴好奇的问道,林靖阳摇头:“这个没准儿,反正我是不会贴上去的,要么就是下面的县,要么就是百姓们摊上,要么就是周知府自己贴上。” 穿好了衣服,林靖阳起身到外面,没一会儿就将小石头给抱过来了。现在小石头已经八个月了,白白胖胖,已经回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一进门,就挥舞着小爪子冲江婧娴探身子。 江婧娴还没洗脸刷牙呢,只是过过来捏了捏他的胖脸颊。小石头一看娘亲没抱自己,立马就不乐意了,哼哼唧唧的要闹,林靖阳拎着他在空中使劲晃:“来,小石头,爹爹带你玩儿。” 这边抡半圈那边抡半圈,小孩子不知道害怕,还觉得挺好玩,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江婧娴无奈的摇头,到隔壁去洗刷,回来之后,早饭都已经摆好了。小石头扒着林靖阳的碗,可怜巴巴的看着碗里的粥,嘴角的口水都滴答到桌子上去了。 林靖阳拿了筷子,沾了点儿菜汤,喂到小石头嘴边,小石头动作熟练的一口含住,使劲吸了两口,伸手指自己最中意的菜,啊啊啊的叫唤两声。 江婧娴掰了一点点儿的馒头,是在菜汤里粘了粘,塞到他嘴里,小石头六个月那会儿就已经开始吃别的东西了,小牙已经冒出来好几个了,对于馒头自然是不在话下。 津津有味的吃了好几口,然后喝了小半碗的粥,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林靖阳先吃完,就抱着他坐在软榻上玩耍,小石头爬来爬去的,抓了东西就献宝一样递给林靖阳,得了林靖阳的笑容,就跟得了天大的夸奖一样,爬的更起劲儿了。 林靖阳将小石头翻过来,小石头就跟小乌龟一样躺着了,只能划动四肢,却半点儿挪动不了了。也不知道小石头的脾气像谁,特别好,就算是爬不起来,照样乐呵呵的,还兴奋的伸手要抓林靖阳的手指头。 江婧娴一边吃饭一边看,林靖阳还要献宝:“婧娴快看快看,小石头这会儿笑的多好看。” 江婧娴随意应两声,等吃完饭,也过去看小石头,小石头忙伸手,啊啊的叫了两声,江婧娴将人抱起来,笑眯眯的教说话:“来,喊娘,娘~” 小石头伸手指外面,江婧娴抱着他正要出门,忽然转头:“对了,都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没出门?今儿不用去军营的吗?” 林靖阳忍不住笑:“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前两天河堤修好了,昨儿又忙了收尾的事情,我这两天打算好好休息休息,所以不用去军营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江婧娴眼睛立马就亮了:“真的?休息几天?” 林靖阳伸手:“三天,走吧,先到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然后在外面吃饭,下午去看戏?” 三天时间不算长,再加上这会儿天冷了,也不好出远门,所以只能和往常一样,出来走走就行了。江婧娴自然答应,将小石头交到林靖阳手上,也没坐马车,就这么走着出门。 说是到街上走走,其实这街上,也是固定的几个地方,怀庆府的两条主干道,笔直笔直的通往四个正方向,然后有另外四条街道,不算是主干道,却也是主街。因为道路平坦宽敞,所以十分繁华。 逛街一般都是往这几条街上走,不过林靖阳和江婧娴也不用买粮食什么的,有两条街就不用走了,只走另外两条,看看布料,看看首饰,看看胭脂水粉,看看衣服。还有不少南北货,添置了什么新东西,也要进去看看。 小石头第一次出门,兴奋的不行,趴在林靖阳的肩膀上东张西望的,看见什么都稀奇,都非常想摸一把。路上有卖糕点的,江婧娴买了些,自己吃一点儿,喂小石头一点儿,小石头的眼睛立马就睁大了,眼巴巴的看着江婧娴手里的糕点。 像是他们这样的,一家子出来逛街的还真不少,家里小孩儿多的,抱着的牵着的,大的领着小的,吵吵嚷嚷要吃的要穿的要买花儿要买笔的,热闹的很。 “咱们以后也要多生几个,让大的领着小的。”见江婧娴盯着人家的家庭看,林靖阳就伸手拉了她一把:“再生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江婧娴忍不住笑:“你当我是母猪啊,你累不累?累的话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 林靖阳是无所谓的,不过怕江婧娴累,就找了个茶馆坐着。那茶馆也有说书先生,正好说的是好几年前打仗的事情了,说的活灵活现的,江婧娴就忍不住好奇:“你说,这人是自己上过战场吗?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 “就和你写戏本一样,是问了别人,然后自己写出来的段子,有五分真,五分是自己想出来的,等再传两年,就剩下三分真了。” 顿了顿,又笑道:“就好像说赵子龙的,都说身高八尺,三头六臂,可谁见过真人?” 江婧娴没接话,拿了几个核桃塞到林靖阳手里,示意他给自己剥核桃。茶馆里的人倒是听的挺认真,上面老头说的也是十分激昂:“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六皇子拔出自己的宝剑,催马上前,横剑挡住了那一锤子,身子往后一仰,救了许将军一命,许将军回神,配合着六皇子上前,一掌拍在克撘木的胸口……” 言语之间,是将六皇子夸赞的神勇无比,江婧娴压低了声音凑到林靖阳耳边问道:“六皇子当真很英勇?” 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六皇子吃住都是和普通士兵一样,打仗的时候也都是身先士卒,从不往后躲,所以,军营里才有不少人很是钦佩尊重六皇子。” 说着话,说书先生就说完了一段儿,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老朽先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咱们讲讲上次李大虫被抓的事情。” 江婧娴眨眨眼,李大虫?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靖阳给她解释:“就是李源道,百姓们都叫李源道李大虫。” 这名儿,可真是绝了。江婧娴本来都打算走了,可听到这个名字,又打算坐下来听听了。只可惜,她想听,小石头却不想听,一开始是人多,小石头还很好奇,时不时的打量一下周围,喝点儿老爹喂的水。 现在已经看腻了,除了人还是人,大家都坐着不动,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水也不好喝,于是就闹腾着要走,使劲推林靖阳的脸颊,让林靖阳往门口看。 看林靖阳不动弹,就啊啊啊的伸手指,势必得让林靖阳起身。 江婧娴看他那焦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这孩子,还是个脾气急的,这点儿肯定是像你了,我小时候可从来没着急过。” 林靖阳挑眉,笑了一下,江婧娴看他意味深长的,就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 “虽然我没见过你小时候是什么性子,但是,咱们见过没超过三次,你就问我……”林靖阳慢吞吞的说道,江婧娴瞬间脸色通红,揪住林靖阳胳膊上的肉,使劲转一圈,林靖阳赶紧讨饶:“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性子急,我见了你两次就下定决心要将你娶回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幸好我性子急,要不然,你这么好的娘子,说不定就要被我错过了,性子急还是有好处的,咱家儿子将来也一定能和我一样,娶一个既漂亮又贤惠,又能持家又能赚钱,活泼可爱天真大方,最重要的他喜欢的娘子。” 明着说小石头,实际上是剖白自己,江婧娴脸色红红,左右看看,幸好出了茶馆的门,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要不然,就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小石头咬着手指头看自家爹娘,要不要往前走啊?再不走我就要喊了啊,真的要喊了啊,你们走不走! “一会儿要吃点儿什么?”林靖阳转身往前走,侧头看江婧娴,江婧娴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要不然,到酒楼看了单子再说?” “对了,我刚才看中了一枚玉佩,给你弄个腰带挺好的,咱们一会儿回去买吧?” “还有那个百宝阁的玩具,我觉得挺好玩的,咱们等会儿去看看,给小石头准备两套?现在用不上以后肯定用的上的啊,又不会浪费了。” “晚上吃饺子吧?忽然就想起来了,吃茴香大肉的?韭菜猪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韭菜呢,好了好了,听你的,没有就去买点儿。” “小石头啊小石头,你可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就和你爹一起到外面游历去,你在家照顾弟弟妹妹好不好啊?” ☆、第83章 开春,果然河水上涨了不少,不过,因着去年修过了河堤,河水虽然上涨了,却也没出事儿。除了这河堤的事情,怀庆府就没别的事情了,周知府是个能干的,林靖阳只要训练自己的士兵就可以了。 原本江婧娴以为,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等三年,然后回京的。但是没想到,到了夏天,京城那边就传来了皇上病重的消息,然后,六皇子那边就送了信过来。 朝堂上的事情,林靖阳也不瞒着江婧娴,江婧娴跟着一起看了信,这才知道,二皇子反了。六皇子自然是不会说你那么详细的,但是,有江家在,京城这边的消息,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将两边说的一起考虑,几乎就能猜出来全部了。 之前刺杀六皇子的事情,惹怒了皇上,所以,二皇子被圈禁在自己的府邸,三皇子则是成了闲人。这两位当然是不甘心的,尤其是二皇子,一向以长子自居,眼看皇位到手,这会儿出了差池被圈禁,就开始谋划起来了。 他当了那么多年暗地里的长子,投靠他的人真不算少,走到这一步,大家都没什么退路了。所以,二皇子提出要搏一搏,那些人自然是支持的。 于是,先是挑拨了三皇子上蹿下跳,大皇子是残疾,二皇子被圈禁,三皇子就成了隐形的长子了。虽然没了差事,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差事没了可以再谋嘛。 所以,按照二皇子的计划,三皇子先是拉拢了五皇子,又要防着四皇子,将京城搅和的一团乱,慢慢的,就将皇上和六皇子的注意力吸引到三皇子这边了。 二皇子那边,就有些疏忽了。 于是,二皇子就偷偷的杀了看管王府的士兵,带着人往皇宫冲了。当然,没成功,要不然六皇子也没机会给林靖阳写这封信了。二皇子是打着一网打尽的念头的,所以,特别挑了六皇子在皇宫的时候带人杀进去的。 可二皇子低估了六皇子的能力,再加上皇上是真心打算传为给六皇子的,自觉地身体不太好了,特意将六皇子带在身边,就是打算慢慢的将手中的权利交给六皇子。 所以,皇宫的一大半侍卫,都是听命于六皇子的,再加上皇上身边的暗卫什么的,一时之间,两边就僵持下来了。二皇子当初是想要速战速决的,所以,一边派人围住了皇宫,一边就派人包抄了六王府,打算来个赶尽杀绝。 六皇子当初遇刺之后,府里的守卫就更加的森严了。 两边僵持,三皇子是想渔翁得利,顺手就将京城的重臣们给包抄了。于是,京城一团乱,京城所有的士兵,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有站在二皇子这边的,有站在三皇子这边的,当然,忠心耿耿的保皇派也不少。 还有下面四皇子五皇子煽风点火的,六皇子的这封信,也是千辛万苦才送出来的。六天的路程,硬是两天三夜给赶过来了,来的是六皇子贴身的侍卫,拿的是六皇子亲笔写的信。 江婧娴看完了,抬头看林靖阳:“你是打算怎么做?派人进京,还是按兵不动?” 指挥使没有圣旨是绝对不能带着士兵进京的,否则就是谋反的罪名。现在的情况就是,六皇子有皇上当靠山,但是皇上不一定能活更久,一来本身就是重病在身,二来又被儿子们给气着了,活几天还说不准。 二皇子呢,虽然没有名分,但之前确实是隐形的长子,京城的士兵有一半是在二皇子手里的。能将皇上和六皇子围困在宫里,说明二皇子的势力不小,胜算也是有几分的。 三皇子虽然有些不成器,这么些年只是上蹿下跳的闹笑话了,但他关键时候聪明连点儿,控制住了朝廷的大臣们。要是官员死完了,那不管是六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没什么胜算了。 其实林靖阳最好的选择是按兵不动,等最后结果快出来了,再去捡个便宜。但大家谁都不是傻子,林靖阳去的是早还是晚,大家都有眼睛,都能看得见。 最重要的是,林靖阳他不是这样的性子。若林靖阳是个喜欢捡便宜的,坐山观虎斗,那当初江婧娴也不会嫁给他了。 所以问出来这么一句话,江婧娴就苦笑了一声:“我也是白问了,那你是打算马上就启程?可若是最后没能救出六皇子……” 要是二皇子赢了呢?领兵去了京城,那林靖阳就是死路一条了。 “无妨,若是六皇子没能坚持下去,那就扶持七皇子。”林靖阳抿抿唇,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头发:“不管七皇子性子如何,我先保住命,然后就辞官,带着你找个地方种地去,你会觉得辛苦吗?” 江婧娴忍不住笑,摇摇头:“不会,再说,我现在能赚钱了啊,我写戏本,总能养活你和小石头的,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了,那就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 看林靖阳点头,又上前一步,抓着林靖阳的胳膊,踮脚亲了一下:“你可要记住了,若是你六天之后,没能安安全全的回来,我就带着小石头去京城找你。你若是受伤了,等你回来,我就让你睡一年的书房。” 林靖阳点头:“我走了之后,你立即封闭衙门,让香桃她们过来陪你住着,我留了人保护你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府门。不管是谁,只要不是我,都不要见。” 说完,补充:“就是周知府来了,也不要见,府门绝对不要开。” 江婧娴点头,看林靖阳转身,忍不住跟了两步,林靖阳头都没回,摆摆手,大步的出门了。江婧娴也没空哀伤幽怨,迅速的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们:“两件事儿,一是将香桃她们接回来,二是买足够的菜,一个月之内,府门不许开。” 粮食家里是有的,但是菜不多,要吃新鲜的,自然是每天买。 等采买和接人的都出去了,江婧娴就抱着小石头,将家里所有的家丁和婆子们聚集在一起了,组队分开,一队四个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巡逻不能听,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疏忽了。前院有士兵,后院有婆子,大门口更是守着人,林靖阳这边出去,江婧娴就打算这几天都不开门了。 很快,香桃和香杏就都抱着孩子过来了,江婧娴也没心情和她们说笑,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开始眼巴巴的数日子了。 卫所五千多士兵,林靖阳带走了四千,剩下的一千,三百守着指挥使衙门,二百借给了周知府,剩下的则是守着城门口,以防万一。 军队连夜赶路,第四天早上终于赶到了京城。但是,到了城门口,却发现,进不去。城门封锁,城门口连个百姓都没有,方圆四五里地都不见人烟。 “将军,咱们打进去?”孟江问道,林靖阳摆摆手,叫了陈石头:“喊人,看守城门的是哪边人。” 陈石头嗓门大,骑马往前,仰着脖子就喊起来了:“呔,上面的,赶紧开城门!我乃怀庆府卫所所长陈石头,奉圣旨进京,开门!” 上面没动静,陈石头连喊了三遍,表明自己这边的身份,但那边还是没动静。几个人都看林靖阳,林靖阳绷着一张脸摆手:“冲进去,将城门砸开。”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要动手,但六皇子那边不一定能坚持得住,林靖阳这边只能速战速决。可想法是好的,城门却不是好开的,每天早上光是开城门都要十几个守门兵齐心协力,这会儿里面锁着,外面肯定是推不开的。 林靖阳说一个砸字,就是要强攻进去了。立马有人去准备东西,没多久,城墙上就出现一个人:“你们是要造反吗?竟敢撞城门!” 话不投机,反正也不是一个方阵的,林靖阳理都不理,直接示意下属们开始撞,石头,木棍,轮番上阵。上面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不到半个时辰,弓箭手就准备好了。 这边都要动刀动枪了,宫里也不是很平和的。皇上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头发越发的白了,六皇子坐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盯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太医看,半晌,才慢悠悠的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父皇只能等死了?” 吓的太医脸都白了:“六皇子饶命啊,原本给皇上把脉的都是那几位御医,微臣等不知道皇上以往的脉象,实在是不敢冒险。” 六皇子叹口气:“你们以为,本王不能将那几个御医抓进来,所以就可以随意糊弄本王了吗?本王给你们一个忠告,在胜负没有彻底分出来之前,还是别那么嘴硬的好。” 说着,起身:“既然你们不能救父皇,那活着还有什么用?来人,带下去吧。” 摆摆手,立马有几个侍卫站出来,要将那两个太医给拽下去,两个人立马就慌了,活着没用,那被带下去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其中一个赶紧的喊起了饶命,六皇子却充耳不闻,只皱着眉站在外面,现在宫门口被守着,到底怎么才能将那几个御医给抓进来呢? 而且,抓进来之后,怎么确定那几个寓意就还是忠心的?今儿这两个是太蠢了,还没看到结果就先落井下石了,可混到御医这地步了,可不一定是蠢的。 “王爷,收到消息,城门口有动静。”正发愁,忽然有侍卫过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虽然六皇子没能掌握京城的兵马,但安插几个眼线还是能做得到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将信给送出去了。 “是吗?”六皇子立马振作起来了:“林将军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你传下去,晚上行动,先开了宫门,明儿必得先将御医给抓进来才行。” 无论如何,父皇得先活着,后面的路也才会更好走。若是父皇死了,哪怕自己争得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父皇本就属意自己,何必节外生枝? 里外夹攻,这事儿就简单多了。林靖阳接到信,也安心了几分,当即让人停下攻击,后退五里,安营扎寨,先休养一番,只等晚上了。 皇宫方向的烟花一炸开,林靖阳一声令下,几千士兵就又冲向城门口,这次倒是顺利的很,只撞了两下,城门就开了缝,士兵们迅速挤进去。 城墙上还有人在喊城门怎么开了,但林靖阳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挥手,就带着士兵们直奔皇宫方向,路上遇见拦截的,只管打杀。 一晚上,整个京城除了喊打喊杀的声音,就没了别的,家家户户都静悄悄的,连点儿灯光都没有。 “站住!”眼看快到了皇宫门口,忽然半路冒出来一个拦截的,林靖阳拽住马缰,就见前面拦着一队士兵,细细看下来,大约有七八千人,人不少啊。 京城的士兵,除了金吾卫是完全掌握在皇上手里的,剩下的各自都有带兵的将领。金吾卫现在已经是在六皇子手上了,现在出来的,看衣服穿着,应该是三千营的。 夜色不明,林靖阳也看不清楚对面人的长相,只冷笑了一声:“你定要拦着我?” 那人喝了一声:“大胆乱党!竟然趁着皇上兵种,带兵从怀庆府杀过来,你是要谋反吗?” 颠倒黑白,林靖阳也没心情纠缠了,挥挥手,示意士兵们上,然后自己迎上那将领,打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人的功夫一般般,若是二皇子派来的人,怎么就弄了这么一个草包? “住手!你看看那边站着的是谁!”眼看自己要落于下风,那将领忽然喊了一句,打马后退,然后有人点了火把,林靖阳转头一看,脸色就变了——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堵着嘴巴的一群人,正是江家的一群,连外嫁女江婧慧都包括在内。 “你若是想亲眼看着他们死,你就继续打吧。”那人嗤笑了一声,有了火把,林靖阳也看清楚对面的人了,忍不住皱眉,还真是熟人,顾世子顾庆辉。 “我听说,你对你媳妇儿是珍爱的很,既然这样,你也定不忍心看着她的家人死光吧?”顾庆辉冷笑着问道,林靖阳皱眉不语,顾庆辉自觉是制住了林靖阳,哈哈大笑起来:“现在,你自己下马,丢掉武器,让我的人将你绑住,若是不听话……” 说着一摆手,就有个士兵拖着江俊德出来了,也幸亏江俊明年前谋了外放,带着妻儿一起上任去了。 眼看那士兵就要将手里的刀看下去了,林靖阳忽然从马上飞扑过去,他的几个副将和他早就有默契了,之前见他背地里做手势,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见他飞扑下来,几个人同时出动,往江家人那边扑去。 刀子是横在脖子上的,往下一按,脑袋就保不住了。顾庆辉之前盘算的很好,林靖阳看见这场景,定然会犹豫,却没想到,林靖阳竟是连句话都不说,直接就出手了。 于是,愣神的反而是顾庆辉,士兵们是盯着他等待指示的,也没第一时间按下去。结果可想而知了,几个士兵眨眼之间就做了刀下亡魂。 林靖阳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阴森森的看着顾庆辉:“我劝你,下辈子有机会的话,就先动手,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说完,直接冲上去,顾庆辉的武功是比不上林靖阳的,这次林靖阳又是没了后顾之忧,三两下就将人给打下去了,自有士兵将人给捆住带走。 一路冲到皇宫门口,原以为好歹能捞个救驾的功劳,却没想到,到了皇宫门口,宫门居然已经打开了,六皇子正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站在宫门口等着。 林靖阳连忙下马,给六皇子行礼,六皇子笑着拍拍他肩膀:“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现下,本王给你几个任务,天亮之前,还请完成。” 说着,伸手点了点:“怡亲王和淳亲王,被围困在那边,你带人去解救,这条巷子,有士兵五百,你去将人捉拿回来。另外,王学士那里……” 林靖阳一一应下来,只挑了最重要的自己过去,剩下的都分派下去,江家的人也给送回去。 一晚上下来,林靖阳颇有种过家家的感觉,说好了谋反逼宫呢?自己的作用就是到城门口转一圈,然后救了岳父一家人吗?连皇宫都没进!六皇子你既然能打出皇宫,那再加把劲儿是不是也就能控制京城的士兵了? 二皇子你手里有兵为什么不多抓几个人质?连顾庆辉都能想起来抓几个江家的人来威胁我,你堂堂一个王爷,就没想起来将朝廷重臣给抓到一起,威胁他们写个什么告示之类的? 还有,顾庆辉你也是傻的吧?既然知道抓江家的人,那么江家再往后两条街,王大学士,你怎么不抓走?那一个份量,可是抵得过江家所有人的! 还有三皇子,关键时候你去哪儿了?难道是太聪明了,知道渔翁得利这一招自己玩不转,所以早早的缩回去了? 总之,林靖阳就觉得,这事儿,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太简单了,完全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就好像是带着士兵们到京城转了一圈,摸清楚了朝中重臣的住处,然后,就没用了。 “总觉得,就好像开玩笑一样。”林靖阳皱着眉说道,收到信的时候,他还以为,京城肯定要爆发一场大战,就好像前朝的时候,因为夺嫡逼宫,两军对垒,至少死了三千来人。 他甚至还让江婧娴做好准备,封闭指挥使衙门。 可结果,死人也就那么几个,真说打的话,也就城门口那会儿算是打了一仗。顾庆辉这个,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完全是出来搞笑的。 “将军,不打仗不更好吗?”陈石头嘀嘀咕咕的说道,林靖阳叹口气,不打仗当然好,但是既然六皇子一个人能搞定,还要自己进京做什么?白白送功劳吗? 正想着,就有士兵急匆匆的过来了:“六皇子让将军进宫。” 林靖阳忙打点起精神,跟着来人进宫。 “林将军可是在疑惑,本王为什么非得让你过来?”六皇子笑着问道,林靖阳没出声,六皇子摇摇头:“能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若是只有我自己,怕是京城少不了一场大战,但若是等到你来,死亡人数就可以变成最少了。” 若是只有六皇子,二皇子必定是将兵力全都放在皇宫这边的,只要围死了皇宫就行,可偏偏,六皇子的求助信送出去了。于是,为了防备林靖阳,二皇子的兵马就得分散开来,一部分围着皇宫,一部分去守着城门。 换句话说,林靖阳不来,六皇子的人马和二皇子的人马就得死拼。林靖阳来了,六皇子的人马得意保全,二皇子的人马会有很大机会被策反,林靖阳的人马虽然也会有伤亡,但对上的是二皇子一半的人马,所以,伤亡数是最小的。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像是这种逼宫谋反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是不安,对胜利也越是没把握,也就越容易被策反。所以,六皇子才成功的将皇宫外面的危险给解除了。 林靖阳虽然觉得这个解释有点儿牵强,但说不准六皇子就是真的这么想的呢? “本王叫你来,是让你准备一下,这两天,京城的守卫就先交给你了,二皇子那边,尽早将人都抓起来,不要有漏网之鱼,三皇子那边,先看着,不要动。” 六皇子接着说道,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有些担忧:“父皇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估计这段时间,我会登基,之后你再回去。” 林靖阳有些不解,六皇子叹口气:“本王也只是以防万一,总有人会不死心的。” “是,微臣明白。”林靖阳应了一声,六皇子接着吩咐了一下别的事情,林靖阳也只管答应下来,反正他是主子他说了算,只要不是拿命去搏的,完全同意。 总之,还是觉得这次的谋反,有点儿太儿戏了。说不定,二皇子是脑袋坏掉了?或者,是被人捧的太高了,所以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第84章 不管这次的逼宫是不是很儿戏,反正,随着二皇子再次被圈禁,三皇子也被关起来,这事儿就算是落下帷幕了。最重要的是,皇上总算是决定要禅位了。本来逼宫之前他就已经患病,身子不算很好了,这次又被两个儿子给气着了,轻微中风,连话都说的不太清楚,更不要说写字什么的了。 有林靖阳在京城震着,六皇子很快,也很顺利的收拢了京城的士兵。至于文武百官,和二皇子的威胁,三皇子的关押不一样,六皇子是和声细语的慰问,大大方方的带他们去见皇上,然后,在百官的亲眼见证下,皇上拿着玉玺,塞到了六皇子手里,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了。 “过两天就是继位大典了,等我……再论功行赏。”六皇子端着酒杯,难得的露出个笑容,朝林靖阳示意了一下:“我还有个计划,你愿不愿意听听?” 林靖阳无语的看一眼六皇子,你都说了,我能说不愿意听吗? “我想组建海军。”六皇子说道,林靖阳愣了一下:“海军?” “是,放心,我不是那种穷兵黩武的人,北疆已经平定,西疆安稳,南边和东边是挨着大海,流寇作乱,海上事情也多,现在的海军……” 六皇子没说完,但林靖阳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养海军是比养士兵更费钱的,士兵只要有衣服穿,有武器,有粮食吃就行了。可海军,要大船,武器因为临水,更换的次数更多。 皇上早些年还用心力发展海军,后来,流寇被驱赶,海边也是安稳了一段时间的。再后来,皇上年老,在朝内甚至都能容忍贪官污吏,更不要说远在天边的海军了。 甚至,因为流寇卷土重来,皇上甚至还想过要封锁海岸。现在的海军,问题多多,安稳的日子养出来的是米虫。上有贪官污吏,下面欺压百姓,海军整顿的问题,刻不容缓。 “皇上的意思是?”林靖阳问道,六皇子伸手点了点他:“我能信任的,除了许将军,就只有你了,可许将军年老,要卸甲归田,我看过你训的怀庆府的卫所士兵,甚至比京城的驻军都要强几分,所以,我相信你。” 林靖阳叹口气:“王爷,这事儿,能否让微臣考虑考虑?” 六皇子有些疑惑的皱眉,但随即就想到了原因:“是担心你夫人不愿意去?”? “自然不是,我去哪儿,我夫人就愿意去哪儿,我不担心她不同意,只是,我岳父岳母那边……”林靖阳有些犹豫,自己早就说过,愿意为岳父岳母养老的,那会儿,岳父是四十六,岳母是四十二,这都将近六年了,岳父早就过了五十了,岳母也快五十了。 六十花甲,七十古稀。海军和一般的士兵不一样,整顿怀庆府的卫所,用了四年时间。整顿海军,至少得六年,六年之后,岳父岳母还有多长时间? “你要为他们送终?”六皇子有些诧异,林靖阳点点头:“言出必行,我之前既然已经承诺过,这会儿自然不能违背,再者,我娶了他们的独女,掌上明珠,为他们养老送终也是应当的。” “你也太小看他们了,等你们回来,指不定江家二老爷还能带着你去花街柳巷呢。”六皇子笑道,林靖阳脸色羞窘,不得不说,岳父之前做事有些欠妥当,六皇子能打听出来,想来别的人也能打听出来。 不过,因着是暗巷,倒也没人参奏。 “你再想想,机会可就只有一次。”六皇子笑着说道,林靖阳点头:“是,微臣定会仔细考虑。” 喝了酒,林靖阳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微醺。林家的宅院和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这几年没人住,显得有些阴森,东西都有些破旧的感觉。只有林靖阳一个人回来,所以,也就只打扫了主院。 林靖阳推开房门,坐在软榻上,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有些冷,忍不住皱了皱眉,喊了一声。立马有脚步声传来,小丫鬟弓着身子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烧一壶热茶。”林靖阳沉声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醒酒汤。” 小丫鬟应了一声,迅速的拎着茶壶出去了。林靖阳揉揉额头,往后靠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会儿婧娴和小石头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念自己,几天不见,小石头不知道又长牙了没有。 正想着,就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送茶水的小丫鬟,林靖阳也没在意,可没想到,那脚步声在桌子前停顿了一下之后,竟然朝着自己这边来了,然后,就有一只手按在自己胳膊上了,林靖阳迅速睁眼,就见一个丫鬟正拿着毯子站在他面前。 瞧见他睁眼,那丫鬟忙说道:“奴婢瞧着老爷好像是睡着了,就想给老爷盖上毯子。”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比较冷,还请老爷保重自己的身体。” 说完,又往前挪了一下,几乎将身子贴在林靖阳的腿上了,手上动作不停,举着毯子想要盖在林靖阳身上,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故意的,双手一伸出来,身子往前一探,那软绵绵的胸口,也几乎要贴到林靖阳胸前了。 林靖阳不耐烦的抓着人往外一甩:“谁让你进来的?” 那丫鬟吓了一跳,摔在地上泪汪汪的抬头看林靖阳,衣服没穿好,白嫩的脖子下面露出一小片的细腻光滑,这会儿那丫鬟抬着头,更显得胸前那两团很有料了。 眼泪汪汪的样子,倒挺让人怜爱的。只可惜,今儿遇上的是林靖阳,之前林靖阳正在想念自家媳妇儿,一看见这丫鬟的样子,立马倒了胃口,抬脚又将人给踹出去了,那丫鬟撞在桌子上,之前她自己放茶壶的时候太心急,没放稳当,于是,茶壶倒下来,一壶的热水全浇身上了。 凄厉的叫了一声,那丫鬟也顾不上展现自己的柔弱之美了,拉着衣服就想脱掉,之前穿的太单薄,这会儿热水都透过衣服烫到身上去了。 “来人!”林靖阳连点儿眼神多没赏给这丫鬟,喊了一声,见两个小厮弓着身子出来,林靖阳皱眉:“将人拖出去扔到池塘里,这次就先记下,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们两个就别跟着我了。” 那丫鬟穿成那样,肯定不是只为了送水过来的,这两个人居然没拦住! 小厮也有些心慌,忙应了一声,赶紧进去将人给拖出来,那丫鬟还在求饶:“将军,将军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想给将军盖上毯子,奴婢一片忠心啊。” 林靖阳还是没看那丫鬟,视线扫到之前那个小丫鬟身上,他不耐烦处置这些事情,再者看这丫鬟年纪小,倒也没太严厉,只斥责了两句,日后若是再犯,就直接发卖掉,吓的小丫鬟哆哆嗦嗦的应下了,这才转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刚睁眼,王林就送来了请帖,很多个,不少重臣。林靖阳连看都没看,扔到一边,换了衣服,就直接去了江家。江二老爷和江二夫人早早的让人守在门口,一听说林靖阳过来了,就立马站在门口等着。 “给岳父岳母请安,前两天没能立即上门,还请岳父岳母见谅。”林靖阳行礼,二老爷急忙上前扶着他胳膊:“自家人,哪儿来这么多礼,我们又不是那不懂事儿的,明知道你有差事,还非得让你过来,我瞧瞧,这半年没见,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婧娴没照顾好你?” 顿了顿,又说道:“婧娴年纪还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只管提点,不用一味宠着她惯着她。” 林靖阳笑了笑没说话,二夫人瞪了一眼自家相公,笑眯眯的问道:“小石头最近如何了?可长胖了?长牙了么?会说话了吗?” “小石头被婧娴照顾的很好,现在已经有二十斤重了,白白胖胖的,都开始吃别的东西,面条馒头,一顿能喝大半碗的粥。”林靖阳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碗,至于说话,现在还不会,嘟囔的不清楚。” “是吗?都开始吃别的了,那肯定长的快,现在一天吃几顿饭?晚上睡多久?”二夫人又问道:“晚上起夜几次?” 林靖阳全都回答上来了,二夫人和二老爷都很满意的点头,知道的这么清楚,说明平日里定是很关心小石头的,也不是只将孩子丢给婧娴养的。 老太太那边得知林靖阳过来了,也派了人过来请,本来上了年纪,那天又受了些惊吓,回来就卧病在床了,林靖阳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刚吃了药,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人,立马就拉着不放手了:“靖阳啊,多谢你了啊,要不是有你,咱们江家,这次可就逃不掉了。” “我当年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是个有本事的,果然,我没看错,你对婧娴好,还能惦记我们江家,真是个好的,我一定得让你岳父岳母好好谢谢你才行。” “老太太,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客气话。”林靖阳笑了下说道,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一家人,对了,婧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听你岳母说了,小石头长的和老二很像啊,是不是真的?” “你们两个在怀庆府,肯定吃苦了,那儿再繁华,怎么能比得上京城呢?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带着我曾孙子回来,让我瞧瞧曾孙才行。” “江家就俊明和俊德,你以后可得多帮扶帮扶。” “你岳父岳母年纪大了,你以后多回来看看他们。”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话,说了一遍没什么说了,就开始说第二遍,江二老爷冲林靖阳微微摇头,示意老太太有些糊涂了。 本来就年纪大了,又被吓着了,只说话有些糊涂已经是轻的了。 午饭是在老太太这边吃的,虽然老太太这会儿不能上桌了,但有丫鬟伺候着,还能时不时的说几句话,老太太也挺高兴的。吃了饭,二夫人就有些迟疑。 林靖阳忙说道:“岳母有话直说,咱们一家人,何必遮遮掩掩?” “那我就直说了。”二夫人深吸一口气:“你这次,是立了大功劳,加官进爵是不用说了,这段时间,也定然会有很多人请你吃酒什么的,婧娴又不在京城,难免会有人给你送几个暖床的……” 林靖阳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岳母多虑了,他们愿意送,收不收却是我说了算的,我以前就说过,以后定不会让婧娴伤心难过的,再者,现在又有了小石头,我更不会让婧娴不高兴。” 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就有些讪讪的,二老爷赶紧替自家夫人打圆场:“你岳母也是心疼婧娴,你是不知道,从前天到今儿,短短两天时间,就有五六个人带着自家女儿上门来着。” 林靖阳张张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带自家闺女?他们居然舍得?” 这时候娶个媳妇多难啊,他手底下的五千多士兵,可是有四千多都没娶媳妇儿的。普通百姓娶媳妇儿更是难,居然还有人要将闺女送给人当小妾,这些人脑袋坏掉了吧?最重要的是,竟然送到岳父那边!这已经不是脑袋坏掉就能解释的了,说不定是从来没清醒过,上赶着结仇啊。 “这种脑袋不清楚的,岳父你以后……”林靖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提醒一下自家岳父,二老爷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也不给女婿解释。那些人不是脑袋不清楚,而是但凡有点儿希望就不愿意放过。 这次二皇子和三皇子逼宫的事情,牵扯到的朝堂官员至少有一半,重则抄家灭族,轻了也是流放下大牢。正因为他们够聪明,所以知道,林靖阳肯定是新皇的心腹宠臣。 为什么没有送到林靖阳面前?因为林靖阳宠妻的名声在京城也是人人耳闻的,摸不清楚林靖阳的脾气,谁敢上赶着找死?所为什么要送到江家?因为江家地位不算太高,最重要的是江二老爷就这一个闺女,没人能给江婧娴撑腰,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若是江家同意了,哪怕是看在江婧娴的面子上,林靖阳也不会拒绝。 只能说,那些人是习惯了事事绕着弯儿的去办,反而忽略了最直白的地方,用错了办法了。 江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明明自家只有一个闺女,没人能给闺女撑腰,还要弄过去个小妖精和自家闺女争宠。 “走走走,咱们翁婿到书房去说说话。”二老爷伸手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带着人往前面书房去,林靖阳赶紧跟上。江家这次没站队,反而是倒霉的被抓走当了一回人质,虽说林靖阳反应快,迅速将人救回来了,但到底是受委屈了,所以这次的清算,不仅没有江家,江二老爷还有可能会升官。 以江二老爷这个年纪,还能再进一步,实在是不容易。 林靖阳说了整顿海军的事情,二老爷就有些犹豫了。对女婿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前程,十来年后,若是回来,说不定就要封赏爵位了,若是不回来,那就是封疆大吏了。 唯一让人难做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了,年纪大了,自然是想儿孙承欢膝下的。可又不能让女婿三两年就回来,思索半天,二老爷咬牙:“你只管去,带着婧娴和孩子,不用管我们两个,再等个两三年,我就辞官,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岳母,过去找你们。” 二老爷自认不是那种喜欢做官的,再者他也没这个天赋,五六十了,现在才靠着女婿,混了个从三品,还没落实,估计再有个三五年,也不可能混到内阁里面。 再者,新皇上位,肯定是要清算原先的官员的,虽然自己没站队,但也没帮着新皇,还不如现在先占着位置,等新皇需要腾位置的时候,赶紧的腾出来,这样也好在新皇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自家没人能承惠了吧,那也还有自家外孙呢。 林靖阳听了二老爷的打算是很吃惊的,劝说了两句,二老爷却是打定了主意:“你不用说了,正好,我也想带着自己媳妇到处走走,回她娘家看看,到处转转,然后再去你们那里,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老两口碍事儿,将来我们就和你们一起住。” “岳父说哪里话,我们自然不会嫌弃岳父岳母,我们还巴不得你们和我们一起住呢。”林靖阳忙说道:“只是有些可惜,岳父年纪也不算大……” 二老爷摆摆手:“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能混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还要追求的了,只求天伦之乐,你也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就是了。” 顿了顿,又问道:“家里可曾收拾妥当了?若是没有,这两天不如住在这儿?好歹有丫鬟婆子照顾着,总比你们那冷锅冷灶来的强。” 林靖阳想了想,点头:“那行,回头我就让人将东西送过来,岳父只让人在前院给我准备个院子就行了,没必要扰了后院的长辈们。” 二老爷很欢喜,忙点头应下了。让小厮去传了话,当即就让人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有二夫人在上面看着,也没什么小丫鬟敢动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和岳父说了一会儿话,林靖阳就又出门了。别看京城安定下来了,他自己的事情还多着呢,一是要拜访一下许将军,二是要经常对军营走走,让兄弟们安安心,三来皇上也有事情让他做,这家走走,那家看看,有用之才,值得劝说的,就先劝说劝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就用点儿别的手段,反正,该收拢的是要收拢,没有价值的就得给关押起来。 既然岳父大人的意思是让去整顿海军,隔天林靖阳就给六皇子送了信。六皇子很是欣慰,让林靖阳这段时间就留在京城,怀庆府的卫所,另外派人接手。 这个接手的人,还是熟人,林靖阳原先的副官孟江。不光是孟江,连带着张大力他们,也都升官了,六皇子之前还牵着人情债呢,索性这次就一下子还完了。 也不光是还人情,他也确实是缺少人手。金吾卫要整顿,三千营要换人,神机营要换人,将士太多,他自己的人手也不是很够用。’ 林靖阳留在了京城,指挥使这个差事也给了别人,那就不能将江婧娴一个人留在怀庆府了,林靖阳派了王林,拿了自己的亲笔书信,亲自去怀庆府接的人。 这事儿比较麻烦,只有一个人的话,那三五天就能到了。但这次是相当于搬家,原先江婧娴以为他们至少还要在怀庆府呆三年,这两年置办的东西不少,她又带着孩子。光是收拾行李,就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在她还没收拾完行李的时候,京城的天,已经变了,皇上退位,六皇子继承大宝,成了新皇。林靖阳原先是正三品的指挥使,现在也升官了,变成了正二品的将军,暂时还没定下差事。 用新皇的话说,那就是海军反正也已经在那儿放着好些年了,再多等几个月也没事儿的,好不容易小夫妻俩能回京城了,好歹也要和家人团聚一两个月才行。 等江婧娴回来,继位大典已经过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庆典,江婧娴虽然赶上了,但是也错过了。 马车经过城门,江婧娴掀开车帘,抱着怀里的小石头,笑眯眯的低声说话:“看见没有?京城的街道,要比怀庆府的宽呢,路边的茶摊也多,小石头,有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小石头眼巴巴的看着外面冒着热气的小摊儿,小肥爪子伸出来,嗷嗷嗷的叫唤,阿珠动作熟练的给他擦口水:“夫人,您快别逗他了,这路边的东西哪儿能吃啊,灰尘这么大,想吃的话,等咱们进城了再买啊。” 江婧娴笑了笑,进城哪儿有去空去买啊,和林大哥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了,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第85章 因为林靖阳让人去接的时候就说清楚了,所以进了城,江婧娴就直奔江家。二老爷和二夫人早早的就让人在街口等着了,听小厮说人过来了,两口子赶紧的到大门口去接人。 当然,接的不是江婧娴,而是小石头。二老爷还从没见过小石头呢,这会儿看见了,一下子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幸好小石头不认生,看自家娘亲也跟在一边,也就咬着手指头不出声儿了,换个认生的小孩儿,这会儿可不得了了。 “小石头啊,我是外祖父啊,会不会叫人啊?”江婧娴无语:“爹,小石头才一岁多一点儿,哪儿会说话啊,您太心急了。” 二老爷摇头:“哪儿是我心急啊,你自己一岁那会儿就会喊爹娘了,一般的小孩儿,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学说话,那小石头现在会走路不?” 江婧娴摇头:“也不会呢,他长的比较慢。” 二夫人立马忧郁了:“你看看,我早说,你们没经验吧,你非得不承认,这小孩子,一岁就该学走路了,你平常是不是没教啊?你不教他怎么会?这小孩子不管是说话还是走路,都是得慢慢教的,你难道还指望他自己长着长着就自己会了?” 江婧娴简直无语:“娘,我现在是明白了,自从有了小石头,我就不是你最疼爱的闺女了,你现在最喜欢的,肯定是小石头对不对?” 二夫人诧异的看江婧娴:“你现在才看出来?我还以为在小石头刚出生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呢?” 江婧娴转头去拽二老爷:“爹!你说,我和小石头,你最喜欢哪个?” 二老爷很敷衍的推开江婧娴:“女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赶紧的去洗洗什么的,这风尘仆仆的,看着都不漂亮了,乖啊,赶紧去,洗完了就吃饭,你肚子不饿吗?” 二老爷话音刚落,江婧娴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二夫人忍不住笑:“先去吃块儿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就吃饭了,这会儿不好再吃别的东西,饭菜都是你最喜欢的,你一直在怀庆府,也不知道你这两年口味有变化没有。” 江婧娴笑着摇摇头:“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我先去洗洗,小石头……” 话没说完,二老爷摆摆手:“你放心,等会儿我和你娘给他洗,你小时候,也是你娘亲自给洗澡的,保证不会有事儿的,赶紧走吧。” 江婧娴摆手:“不是担心你们照顾不好,我是担心小石头认生,刚才没哭闹是我在旁边呢,我要是走开,这儿他又没见过,肯定会哭闹的。” 二老爷瞪着眼没说话,江婧娴见他不舍得,就往前走了几步,做出要走人的样子,小石头被二老爷抱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见娘亲要走,赶紧的伸手,哇哇的喊了两声。 江婧娴不搭理,继续往前走,小石头着急了,见喊的不管用,一张嘴,立马就哭出来了。可把二老爷给心疼的:“哎哟喂,乖孙别哭了,外祖父带你去看好玩儿的?咱们去玩儿华容道?七巧板?黑白子?” 小石头听不懂,伸着手要江婧娴抱,二夫人也心疼,赶紧的抢过孩子递给江婧娴:“算了算了,让她娘带着去洗吧,反正一会儿就洗完了,这两天婧娴住在咱们家,你还担心没空抱孩子吗?” 林家还没收拾妥当,之前林靖阳住的时候就只收拾出了一个正院,正经的丫鬟都没几个,厨房送饭也没个准儿,所以林靖阳才住到这边来。江婧娴回来,一是带着小石头,不好安置,总不能将小石头扔在这里,自己回林家去整顿家务。二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走了,没必要,整顿完了不还是扔在这儿不住人的吗?何必浪费力气。 最重要的是,林家那边没长辈,也不用请安什么的,不拘泥住在哪儿。 江婧娴收到信的时候就知道,估计这段时间是要住在娘家了,想着反正没多久,也就没反对。抱着小石头回自己的院子,还是没出嫁那会儿住的,里面的摆设什么的,都还和以前一样。 热水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江婧娴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桶里,先将小石头揉搓一顿,让阿珠过来给他穿上衣服,抱着他到外面玩耍,然后才轮到自己。 从怀庆府到京城的官道还算是好走的,路面也平坦,但灰尘也不少,一路上过来,也就洗过一次澡,都感觉自己变成泥人儿了,搓了一遍儿,看着那洗澡水,自己都觉得恶心。 又叫了热水冲了一下,这才换了衣服出来。刚绕出屏风,就被人抱了个满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江婧娴抬手,将自己挂在壮士身上:“什么时候回来的?难怪我刚才听见小石头笑的欢。” 林靖阳低头亲亲江婧娴的额头:“刚回来,小石头还认识我呢。” “那是肯定的,你才过来多久,小石头都一岁了,记性自然会好的。”江婧娴笑着说道,退出林靖阳的怀抱,上下打量了一番,捏捏胳膊摸摸肚子:“没受伤吧?” 林靖阳笑着摇头,刚要开口,就听见小石头在外面啊啊的喊,两个人赶紧出来,小石头又想咬手指,被江婧娴赶紧给拍开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吃手指头,要不然会拉肚子,喝苦苦的药水,怎么就记不住呢?” “唐妈妈不是说,在手指头上给他涂点儿辣椒水的吗?”林靖阳问道,江婧娴摇摇头:“不行的啊,他还要摸眼睛摸嘴巴什么的,可不光是辣到嘴巴了,万一弄到眼睛里就坏事儿了,不涂的话,只要看紧点儿就行了。” 林靖阳点点头,伸手抱过小石头:“走吧,吃饭去,刚才岳母就派人来叫了,你正在穿衣服呢。” 午饭自然是摆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也很久没见江婧娴了,拉着江婧娴的手就掉泪了:“我还想着,我死前都见不着你一面了,没想到,老天垂怜,又让我见着你了,你儿子呢?我瞧瞧。” 江婧娴赶紧笑道:“祖母说哪里话,您好好养着身体,将来还要看明哥儿娶媳妇儿呢。”说着,抱了小石头让老太太看,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个金锁要往小石头的脖子上挂:“你娘之前回来,说你生了个儿子,我就让人赶紧打了这个,让高僧开过光的,我自己又念了佛的,能保护小石头健康长大呢,你可得让小石头好好带着。” 老太太自己的嫁妆多着呢,很有钱,这个金锁也打的特别豪气,金子做的底盘,上面镶嵌着碧玉,碧玉上雕刻着麒麟,链子是金珠子的,看着就沉的慌。 “祖母您放心吧,回头小石头长大了,我一定给他带着,现在他还小呢,脖子撑不起来。”要在江家住一段时间呢,总不能今儿答应说带着,明儿就给摘下来,那老太太看见才伤心呢,所以一早就说清楚了,不是不带,是要等等。 老太太忙点头,念叨了几句,就放他们出来吃饭了。 江俊明年纪也不小了,大夫人正发愁他的婚事,江俊明自己倒是挺崇拜林靖阳的,吃饭的时候就一直不停的发问:“姐夫,皇上之前说给你个什么官儿?” “姐夫,军营里面苦不苦?” “姐夫,你们每天操练的时候,要怎么操练,就全部站在那儿打拳吗?” “姐夫,你是不是还要外放?怀庆府那边任期满了吗?” 林靖阳也没有不耐烦,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含糊过去。正说着话,就听大夫人说起了话:“现在长房都被下了大牢,幸好咱们婧娴当年眼光好,看中了靖阳这个大将军。” 江婧娴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若说她对二夫人夫妻是有心结,但随着时间流逝,能慢慢的放下,能当个孝顺的女儿,将来在父母膝下承欢,为他们养老送终,那对大夫人,就是抱着绝对不原谅的念头的。 她甚至不会对顾庆辉做什么,因为上辈子的仇已经报过了,这辈子的顾庆辉没有得罪她。但她不能原谅大夫人,上辈子虽然报过仇了,但是这辈子,大夫人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偏偏,她和江婧慧姐妹感情很好。再者自己也没有真的嫁到顾家,江婧娴也就只是不愿意见大夫人,当这人不存在。只是你当她不存在,她还偏偏要出来蹦跶,以前没发现大夫人这么蠢啊。 不,好像以前也没很聪明。之所以觉得江家被她打理的很好,那是因为江家根本没什么争斗,二房只有一个闺女,守着自己的财产过就行了,公中的多的不要,全都是留给大房的,大房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大夫人每天要做的就是看看账本,发一下对牌,基本都有定例,也着实不用多花费心思。 自己刚决定嫁给林靖阳的时候,大夫人可没少讽刺,那会儿顾庆辉刚清醒。 “靖阳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将来啊,明哥儿可要靠靖阳你提携了。”大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江婧娴嘴角抽了抽,好嘛,原来是来讨好来了。 “幸好当初咱们婧娴是个有福气的,做梦预警了,顾家就是个火坑。”大夫人是没瞧见江婧娴脸上的嫌弃,继续说道:”现在顾家一家子可都进了大牢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大伯母,这个时候,这种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好。江婧娴摆摆手,转头看林靖阳:“吃饱了没有?我吃好了。” 林靖阳点点头,江婧娴又看二老爷和二夫人:“爹娘,我赶路好几天了,有些累……” 二夫人迅速起身:“正好,我也吃好了,我带你回去休息,老爷,那我先带着女儿回去?” 二老爷点头,伸手示意大老爷:“大哥,来来来,咱俩喝两杯,明哥儿这年纪也不小了,你们看中了哪一家的闺秀?” 大老爷摆摆手,转头看大夫人:“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我和二弟说说话。婧娴他们回来了,在家里住几天,那边你可得安排好了,丫鬟婆子什么的,可别怠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婧娴是咱们家人,就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婧娴也不会说,但靖阳可只是咱们江家的女婿,说到底也不是亲生儿子,你可别让靖阳住的不舒服。” 大夫人忙应了下来,她也不是真的傻,林靖阳明显是简在帝心了,招呼好了林靖阳,将来自家儿子也有个靠山不是吗? “你大伯母,这两年越发的魔怔了。”二夫人和江婧娴回去,一边说道:“你大姐夫,前两年纳了个姨娘,现在生了个儿子,虽说没慢待她这个嫡妻,但过的也不是很如意。” 想想就明白了,江家男人没纳妾的,同辈儿的,江婧娴是被相公捧在手心里的,就算是江婧慧的日子在一般官夫人里面算是不错了,想想周夫人,可还是有些不顺心。 “你大哥呢,又在外面五六年了,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二夫人摇摇头:“靖阳这次立功了,俊德说不定还要熬上好几年,所以这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江婧娴嗤笑了一声,二夫人拍拍她肩膀:“我不是劝你,你不喜欢她,我也是知道的,当年的事儿,确实是……爹娘对不起你。” 江婧娴脚步停了一下,却没看二夫人,立马又抬脚往前走,加快了脚步,二夫人赶紧追上去:“那会儿我就想给你说了,只是,有点儿说不出口,这老了,反而不在乎脸面了。” “娘,说这个做什么。”江婧娴皱眉,将小石头塞到被子里,小石头早就犯困了,自动在床上滚两圈,迅速进入梦乡。江婧娴出了卧室,二夫人顺势在桌边坐下:“不说心里过意不去,你心里有个结,我和你爹心里也有个坎儿,这坎儿过不去,将来我们老了,还不一定好意思去找你们呢。” “娘,将来我和靖阳肯定会给你们养老的。”江婧娴说道,二夫人笑着点头:“我知道,我的女儿,一向是个孝顺的,聪明善良,我和你爹,一直很为你骄傲。好了,日子总要往前看,人总要往前走,你也赶紧去睡会儿吧,晚上咱们吃饺子?” 江婧娴点点头,送了二夫人出门。又将二夫人的话想了想,所以,就只是为了说一声对不起?心里有些酸涩,上辈子,自己到了那个地步,爹娘也没说个对不起,这辈子倒是得了一句,可真是…… 对大夫人,江婧娴虽然讨厌,也着实没什么办法应付,总不能让大伯父将人给休了。她最重视的人就是她自己的儿女了,可大哥大姐还有小弟,都对自己挺好的,总不能因为大伯母,将祸害了他们。 至于给大伯父送个妾什么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儿道理江婧娴还是懂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了。 摇摇头,将这些思绪甩出脑袋,江婧娴打个呵欠,起身往内室走,赶了几天路,也着实太累了,赶紧休息休息才行,明儿说不定就有帖子送上门了,不休息好,哪儿有空见人啊。 第二天,果然像是江婧娴预料的那样,有不少人送了帖子,还有不少礼物,说是林夫人刚刚回京,想必家里还没安置妥当,送些物件表表心意,什么屏风,盆景,都是些比较珍贵的东西。 江婧娴特意问了林靖阳,能收的就收,不能收的就退回去。帖子是同样的,有的需要回,有些就视而不见。有的要尽快回,有的暂时放着也行。 下午,江婧慧就带着孩子回来了:“早知道你要回来,不知道具体是哪天,昨儿我娘让人送信过去,我才知道你到家了,怎么样,在怀庆府那边过的如何?” 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还好,自己当家做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顿了顿,看江婧慧领来的小孩儿:“这是大的?五岁了吧?看着挺壮实挺机灵的,读书了没有?” 小孩儿很懂事,说话也有条理,江婧娴忍不住惊讶:“这么小就懂事儿了啊?大姐你教的可真好。” 江婧慧微有些得意,但笑完了又叹口气:“要是可以,我宁愿他没这么懂事儿。” 江婧娴看了看她,让阿珠过来,领了小孩儿出去玩,江婧慧这才说道:“那小妖精生了个男孩儿,你姐夫疼的跟什么一样,我儿要是不懂事点儿,早不知道要被那混蛋忘到什么角落去了。” 江婧娴也沉默,江婧慧拍拍她肩膀:“你放心吧,你大姐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不就是个臭男人吗?现在看清了他的嘴脸,总比再过十来年才能看清好,我有你大外甥就行了,现在你大外甥年纪小,还需要父亲,所以我才教他懂事点儿,等你大外甥明白事儿了,不需要父亲了,我也就不用再装着了。” “那你现在,就这么过着?”江婧娴有些吃惊,江婧慧点头:“和离也不行啊,你见谁家是因为纳妾了就和离的?咱们江家是不纳妾,但是九成九的人家还是要纳妾的啊。” 笑着揉了揉江婧娴的脑袋:“你是个有福气的,妹夫对你好,你也要惜福,对妹夫好点儿,你们两个恩恩爱爱的就好,我也不用担心你了,好歹,咱们江家的女孩儿,还有一个是能享福的。” 江婧娴皱皱眉:“要不要让林大哥上门去说说?” 江婧慧摇摇头:“迫于外力屈服的,被压制狠了,总有反弹的一天的。就这样吧,有妹夫在,他们家也不敢太过分了,你真不用替我担心,你大姐是那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有了什么事儿,我肯定立马给你送信儿的。” 哈哈笑了两声,江婧慧就岔开了话题:“你不知道,顾家被抄家的时候,白梦琪可是不停的喊着她是白家人,士兵不能抓她呢,好笑死了。” 江婧娴更吃惊了:“白梦琪五六年前就已经十八岁了吧?还没嫁人?” 江婧慧一脸的嘲讽:“快别说了,没见过这种下贱的女人,上赶着给人当小妾,那顾庆辉就是再好,都已经成亲了,你白梦琪又不是没选择,非得做出那种恶心事儿……” 将江婧娴一脸不解,知道自家妹妹是多年不在京城,这种腌臜事儿也没人和她说,就兴致勃勃的从头到尾的给说了一下。原来,胡家姑娘嫁进来之后没多久,就发现白梦琪对自家相公心怀不轨,胡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就撺掇着顾夫人要给白梦琪说一门亲事。 白梦琪却是享受惯了顾家的荣华富贵,又喜欢顾庆辉的英俊潇洒,她自家家世不显,嫁人的话肯定是找不到顾家这样家世的。于是,心急之下,白梦琪就偷偷摸摸的和顾庆辉有了首尾。 胡姑娘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爆出白梦琪也怀孕三个月了。顾夫人不管对白梦琪如何,都是肯定不会舍弃自己的孙子的,哪怕是个庶子,再加上白梦琪也是她亲侄女,于是,这事儿再恶心,她也想办法给按下了,顺便让白梦琪进门了,成了白姨娘。 胡姑娘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于是,再者,也担心白梦琪生出男孩儿,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大,白梦琪可是顾夫人的亲侄女儿,又是顾庆辉的青梅竹马表妹,将来庶子压在嫡子头上,那可有的受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对白梦琪出手了,生生的滑了个成了型的男孩儿。 白梦琪哭闹不休,但胡姑娘肚子可是有顾家的长子呢,最终胡姑娘也没怎么样,只是顾庆辉更怜惜她,一个月里总有半个月宿在她那儿。 江婧娴都听的有些糊涂了:“既然她现在是顾庆辉的姨娘了,怎么就不是顾家的人了?” 江婧慧笑的更讽刺了:“当年顾夫人是因为心疼侄女儿做妾,想弄个贵妾什么的东西出来,顾家可没写纳妾文书,要我说,顾夫人也是个傻的,贵妾算什么东西?妾就是妾,哪儿有什么贵贱之分,简直是好笑。” ☆、第86章 “没有纳妾文书,想来也不会有卖身契,那岂不是无媒苟合?”江婧娴挑眉,江婧慧点点头:“也不知道顾夫人是怎么想的,不过,那白梦琪,指不定还真因为这个有条生路呢。” “有什么生路啊,在顾家住了那么久,又小产过,就算是被放回白家,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江婧娴笑着摇摇头,倒不是说生过孩子就会被嫌弃什么的,关键是这无媒苟合四个字,非妻非妾的跟着人搅合了这么几年,人品问题,谁家会娶这么个搅家精回去? “算了,不说他们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又不是顾家人逼着她去当妾呢。”江婧娴笑着说道,江婧慧知道她对顾家没什么好印象,也顺势换了话题:“新华郡主不是脾气很那什么吗,刚嫁过去就将她相公身边的大丫鬟给打杀了两个,虽然那男的家里是比不上王爷,但也不是吃素的,再者,男人给女人气受,也不是非得放在明面上的,好吃好喝的养着,只要不进她的房间,照样能整治,现在三王爷又夺嫡失败了,那男的家里也不是东西,立马就说郡主生病了,要送到庄子上去养着,这会儿已经送走了。” “陈家的媳妇儿你知道吧?这会儿也是病重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该没命了,要我说,这些男人,也着实太软弱了些,娘家虽然没了,但好歹这媳妇儿也给你生过孩子管过家,就这么弄死,丧良心啊,难怪这前途上没什么看头,老天都是在上面看着呢。” “对了,还有个重要的,咱们隔壁的林家,你知道哦?”江婧慧挑眉,江婧娴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没定亲之前就一直听说林家的事情,定亲之后更是详细打听了,能不清楚吗? “林老爷不甘心,想要重振门楣,恢复祖上荣光,所以,这次……”江婧慧伸手点了点上面,江婧娴眼光闪了闪,所以,也参加了谋反? “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原本林老爷是因为自家不显,所以想出头呢,结果呢,也因为他家不显,没点儿用处,最后倒是没牵连太广,只是抄家了,林老爷自己被流放了,剩下的女眷什么的,都还留下了。” 江婧慧叹口气:“要我说,你和妹夫已经和林家没什么关系了,自是不用再去管,只是这世道,本就同情弱者,你们要真是半点儿表示都没有,怕是该有人胡说八道了。” 江婧娴皱了皱眉:“流放是什么时候上路?现在林家人在哪儿?” “还在大牢里,这些事儿妹夫还没和你说?”江婧慧有些疑惑,江婧娴点点头,林壮士在自己面前是从来都不说林家的,一个字都不提,估计他也不会刻意去打听林家的动静,就算是偶尔听两句,估计也不会放在心里的。 “多谢大姐了,这事儿我回头得想想,不能管,但也不能真的半点儿都不管。”她已经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整个家,只有自己和林大哥,再加上小石头,就像是之前说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哪怕林夫人碍于林壮士的威严,不敢干涉她,但家里多了那么多的陌生人,吃喝拉撒都是事儿。 江婧慧也知道这是林家自己的事情,也没多说,顺势就换了话题:“新皇登基,多少人盯着皇上的后宫呢,就连我们家那个,也是暗戳戳的谋划着进宫呢,要我说,进宫哪儿是那么容易的,受宠了要防着别人来陷害,不受宠了又该想办法见皇上一面了,只是,我现在是没说话的地方了,反正也不是我闺女,爱咋咋地吧,受不受宠,将来我也没打算靠着这女人的腰带,我儿子将来有本事了,自己谋前程,没本事了,有你家将军在,好歹有他一口饭吃,你说是不是?” 江婧娴忍不住笑:“那要是我家将军不愿意管呢?” “那还不简单?我趁早将孩子送过来,和你家小石头养在一起,兄弟情义深了,以后还担心小石头不给他一碗饭吃吗?”江婧慧也笑道,自家姐妹,说些玩笑话也不用担心对方生气。 江婧慧抬手就摸了摸自己肚子:“虽说我现在看见他就恶心,但该办的事儿的还是要办的,孩子是多多益善,正好,我现在有了身孕了,过段时间要是太上皇驾崩……” “你不得哭灵啊?”江婧娴问道,江婧慧摇头:“你傻啊,以为谁都有资格进宫去哭灵?我能在府里给他哭两声就不错了,我现在也矛盾的很,又是希望这是个男孩儿,又想要个贴心小棉袄。” “你想太多,这个不是你说了算的。”江婧娴摇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赶忙问道:“我和我娘说了,过几天想去福缘寺拜拜佛,也算是还愿了,你去不去?” “还什么愿?”江婧慧忙问道,江婧娴轻咳了一声:“我和我们家将军成亲之前,我不是做噩梦去请了大师解梦吗?当时就许下心愿,想要个美满姻缘,现在这不是成了吗?所以,想去还个愿。” 江婧慧本来要点头,但想了想,还是摇头了:“算了,这种因缘的事情,你肯定是要和你们家将军一起去的,我就不去了,等你下次再去外面玩儿,带上我就行了。” 江婧娴点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留了江婧慧吃饭,不过,江婧慧还打算去和自家娘亲聚一聚,所以也没多留。 等林靖阳回来,江婧娴就问起了林家的事情,林靖阳果然是知道的更多:“林老爷三天后启程,只是流放三千里,也不算太远,往西去的,那边已经安定下来了,他若是能活着到那边,安安分分的生活,还是可以过的不错的。至于剩下的林家人,林家大老大也是要被流放,剩下的几个小的,只是三代不许出仕,女孩子没什么罪名,丫鬟婆子都被发卖了,林夫人也没什么罪名,放出来就是平民了。” 诰命是肯定没有了,林夫人的娘家估计也不会一直养活林家的人。 “到时候,我买个院子,将人安置进去就行了,反正咱们马上也就要离开了,不用多管他们这边的事情。”林靖阳笑着说道,伸手揉揉江婧娴的脑袋:“我说过,不会让你为林家的人或者事情烦心的,你也不用多想,这几天,想出去玩儿就出去玩儿,想和谁聚聚就和谁聚聚,没必要顾忌太多。” 江婧娴点头,吃了饭,带了小石头睡个午觉,下午就和二夫人一起出门了,倒不是去谁家拜访了。之前她在怀庆府,另外分了个戏班子到京城,从那戏班子开门到现在,她还没见过呢,所以先过来看看。 去之前也没通知那边戏班子,就当做是普通的妇人过去了,在门口买了戏票,进门,小楼和怀庆府那边的是一样的,一楼二楼三楼,中间是戏台子。距离开场还有一刻钟,锣鼓倒是已经摆上去了,师傅们随心敲打,曲调挺欢快的。 下面已经有一半的位置上都已经坐了人,江婧娴和二夫人直奔三楼,有乖巧的小丫鬟端着盘子过来问:“两位夫人需要点儿什么点心?茶水要什么样的?我们这儿的点心有甜咸两种,甜的有核桃酥绿豆糕红豆饼,咸的有……” 倒是挺机灵的,说话也流利的很,江婧娴随意要了两样点心,要了一壶茶,就抱着小石头等开场了。小石头在怀庆府的时候,也是经常被自家娘亲抱着出来看大戏的,所以对下面热热闹闹的场景,还是很熟悉的,一看见有人出场,立马就跟着拍手,笑得合不拢嘴。 二夫人看的好玩儿,就伸手抱过小石头,放在自己腿上,喂他吃点儿点心什么的。 “这戏楼听热闹的,前段时间刚开门,贴的戏目都是没听说过的,大家一时好奇,很是热闹了几天,后来见这边唱的,和京城这边的不太一样,有些人倒是挺喜欢,有些人就有些不太喜欢。” 二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我倒是挺喜欢的,唱词通俗易懂,不像是京城的那些戏,一个个拗口的跟什么一样,你怎么就非得来这个戏楼?可是谁给你说了这儿的戏好听?” “娘,你都没发现,这儿唱的,和怀庆府那边唱的是一样的?”江婧娴忍不住笑道,二夫人想了一下才忍不住拍手:“难怪呢,我总说听着很熟悉,觉得很好听,就是想不起来,哎,老了,人记性也变差了。” 之前二夫人去怀庆府看江婧娴,不管是过年那会儿还是坐月子那会儿,江婧娴都让人带二夫人去看过唱戏,免得她总在府里呆着无聊。 不过,那会儿二夫人满心想着自家闺女和小外孙,要么就是在考虑午饭做点儿什么,要么就是在考虑等会儿回家的时候是不是要带点儿什么,听的也不是很认真。 这会儿江婧娴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这怀庆府的戏楼,居然都开到京城来了啊。” “是我开的。”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二夫人更吃惊了:“你开的?” “是啊,那边的也是我开的,我觉得挺赚钱的,就开到京城这边来了,娘你有空的话就多来看看的,等会儿我让管事和你见见,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想在家听也行。” 江婧娴笑着说道,招手叫来了小丫鬟,让她去叫了管事。管事是从怀庆府过来的,自然是认识江婧娴的,一见人就赶紧行礼,江婧娴摆摆手:“不用多礼,我瞧着,你这边弄的挺好的,做的不过。” 顿了顿,补充:“每个人赏赐一个月的月钱,从上到下,你让他们好好干,干的好了就有赏钱拿,要是干不好,随时走人,咱们戏楼也不缺人手。” 管事忙应了下来,接着又介绍了二夫人,让管事有什么事儿,只管上江家去找人。二夫人忍不住笑道:“感情我这戏也不是白看的,还得给你们到靠山才行。” 一路说说笑笑的,出了戏楼,就在街上随意转。新皇已经登基,该抓起来的已经抓起来了,街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别说,江婧娴四五年没回来,京城的变化也不算太大。 很多老店都还矗立在原地,江婧娴兴致勃勃的带着小石头这家看看那家看看,买点儿点心,买点儿布料,买点儿首饰什么的。江二夫人负责给钱,倒不是江婧娴不愿意给,而是她动作没二夫人快。 “你是……”出了点心铺,江婧娴正转头和二夫人说话,就被人撞了一下,那人动作太快,阿珠她们没能第一时间拦住,但也很快就扶住了江婧娴,避免了江婧娴摔在地上。 “江婧娴!”那人被反撞了一下,摔在地上,但是一抬头,犹豫了一下,立马指着江婧娴喊出了她的名字。江婧娴微微皱眉,打量摔在地上的女孩儿,穿的挺普通,不管是布料还是样式,都是一般的衣服,没有擦胭脂水粉,倒是带着银首饰,手腕上则是碧玉镯子。 看相貌,有点儿熟悉,但认不出来。 “你是谁?”江婧娴皱眉问道,那女孩儿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我就猜着你认不出来我了,我是顾家的,当年在我堂兄的婚礼上,咱们见过的。” 江婧娴吃惊,顾家不是被抄家了吗?这女眷还能在外面晃悠?没跟着去坐牢? 二夫人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拉着江婧娴说了两句:“顾家的旁支,谋反的是大房,连二房都是被连累的,旁支自然是没事儿的。” 江婧娴了然,笑着点点头:“是你啊。”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没印象,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她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和顾庆辉婚礼有关的事情,就是白梦琪穿了一件儿浅色的衣服,不太吉利,然后被顾庆辉妹妹还是堂妹什么的,埋怨了几句,但那个姑娘,肯定不是眼前的这个。 不过,京城就这么大,宴会也是那么几家,估计是碰到过的。 那姑娘倒是热情:“你回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过两天有空没有,我能不能去找你说说话?”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这姑娘太自来熟了一点儿吧? “这个,我过两天会很忙。”江婧娴忙推辞,那姑娘笑着摆手:“哎呀,那等你不忙啊,我随时都有空的,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让人去叫我一声就行了,我住在来福胡同十八号,你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江婧娴干笑着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那我就不打扰你买东西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没等那姑娘说话,就赶紧走人了。 回到马车上,才转头和二夫人说道:“这姑娘也实在是太热情点儿吧?我又不认识她。” 二夫人忍不住笑:“大约是想巴结巴结你,你现在,在京城女眷中的地位,可就仅次于宗室女了,甚至,宗室女都比不过你。” 拿二王爷的女儿和江婧娴放在一起,大家讨好的肯定是江婧娴,一个是被圈禁的王爷的闺女,一个是相公简在帝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封侯封王了再加上之前谋反的事情,新皇也是交给林靖阳去处理后续部分了,生怕自家被牵连的,都是要想办法讨好林靖阳的。 娘儿俩倒也没有将这回事儿放在心里,说笑了两句,就换了话题,讨论了一下今年京城流行的布料和衣服样式,打算回家让针线房的多做两套。 这么悠闲的玩耍了两天,第三天,江婧娴才按照帖子的重要顺序,一一上门拜访。先去的自然是许家,林靖阳是跟着一起去的,许家的两个儿子,当年虽然没明着站在六皇子这边,但暗地里也算是六皇子这一派的,所以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跟着往上升了。 许将军越发的显老,又因为身上旧伤慢慢的显露出来了,这会儿走路都要让人搀扶了,看的林靖阳很是心酸,赶紧上前代替了许大公子,扶住许将军的胳膊往前走。 江婧娴是往后院去了,许老夫人倒是还很有精神,头发虽然花白,但眼神清明,笑眯眯的摸着小石头的脑袋赞道:“这孩子,长的可真好,白白净净的,又机灵,将来肯定和他爹一样,当个大将军!” “老夫人过奖了,我啊,只盼着他长大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至于能不能当将军,还得看他自己。”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老太太忙坚定的说道:“肯定能,我一瞧就知道了,这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将门虎子!” “你们在怀庆府过的如何啊?你们两口子也是孝顺的,这两年,年年年礼不落下。”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人情人情,就是有来有往,才能维持的。 林靖阳不忘许家,许家自然也会时时惦记林靖阳。和林家相比,许家倒更像是林靖阳的家。 老太太很是喜欢小石头,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很是热情,许家的孩子们也很规矩有礼貌,上午说了一会儿话,在许家吃了午饭,一直磨蹭到太阳落山,夫妻俩才带着孩子出了许家的大门。 第三天,就是林老爷被流放的日子了。晚上江婧娴偷偷摸摸的观察林靖阳的神色,也没敢提起林家的事情。倒是林靖阳自己说起来了:“明儿你不用出门,下午我派人来接你,不要带小石头,咱们自己到林家那边走一趟就行了。” 江婧娴忙点头,林靖阳买的小院子在京郊,林家的大宅子已经被朝廷收走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户部给卖掉了,林家又是被抄家的,留在京城,难免会被人嘲笑什么的,还不如住在京郊呢。 下午哄睡了小石头,那边林靖阳就派人来接了。坐着马车到了新的林家门口,在外面先打量了一番,三进的院子,也不算太小了,放下林家所有人是绰绰有余的。 这会儿自然没有什么看门的门房以及什么婆子了,江婧娴敲了门,是个小姑娘来开门的,看着也就十一二岁,见了江婧娴,怯怯的喊了一声三嫂。 江婧娴笑着揉揉她脑袋:“你娘她们呢?” “在里面。”小姑娘忙说道,领着江婧娴往里面走,林老爷和林大少被流放,林二少还在牢房里,这儿基本上都是女眷,所以林靖阳没亲自过来,只让江婧娴过来说几句话。 进了院子,就见林夫人站在门口等着。和江婧娴离京之前相比,林夫人老了太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也都是皱纹,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看着很老旧了。 “你来了?”她估计是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扯着嘴角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面上没什么表情的伸手示意了一下:“进来坐吧,不要嫌弃,挺干净的,我刚又擦了两遍了。” 江婧娴笑了笑:“你身体还好?姑娘们都在屋子里吗?身体可还好?我带了大夫过来,先让大夫给瞧瞧吧?” 林夫人抿抿唇,想了一下,点头:“多谢你了,进来喝茶吧。” 江婧娴跟着进门,阿珠在后面招呼了一声,大夫背着药箱上前,沉默的给林夫人行了礼,然后就坐在桌边了,示意林夫人坐下,先给林夫人把脉。 “郁结于心,之前又受了潮,冻了几天,身子有些虚,还是要自己想开点儿,我开个方子,吃半个月看看。”大夫慢吞吞的说道,药童递上笔,大夫写了个方子,然后换下一个。 牢房里的环境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多是受凉受潮了,大夫一一给开了方子,江婧娴赶忙给了诊金,让阿珠将人送回去。这才转头面对林家人,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林夫人只低着头,捏着手里的药方,其他的小姑娘虽然是见过江婧娴的,但也没多熟悉,两家虽然是邻居,但二夫人觉得林家太乱,不许江婧娴和林家的小姑娘们来往。 “那个,我一会儿让人将药材送来。”过了一会儿,江婧娴笑道,林夫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不用了,这点儿药材,我还是有钱买的,你们能给我们一个安身的地方,已经是够仁义了,我当初说过,以后林家是好是歹,都和林靖阳无关,收了你们的房子,我已经很不安了,以后,你们也不用惦记这边了。” ☆、第87章 捏着林夫人塞到自己手里的欠条,江婧娴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但说实话,心里对林夫人的恶感,也点滴没有了。原本林靖阳的出身什么的,就不是林夫人的错,连林靖阳都不记恨林夫人,她就更不会记恨了。 但好感也是没有多少的,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将自己一辈子赔进去,还伤害了更多别的女人,这点儿有点儿太不冷静了,不就是个男人吗?君若无心我便休,这世上,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过的。 别看现在,她对林靖阳是喜欢的不行,若是林靖阳将来背叛了她,伤心难过绝望,甚至想一下都心口疼的受不了,但她绝不会死缠烂打,她连后路都考虑过了,她是绝不会让自己变成日后只能困在后宅和一群女人争斗的可怜虫的。 “我可能会还不上,但我有儿子,有孙子,总会有还得上的一天的。”林夫人绷着脸说道,眼神里的情绪太多,说不明白,其实她自己对林靖阳夫妻的感情也很复杂。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日后,你们不用上门了,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再帮下去,我怕我还不起。” 银钱好还,但人情不好还。当年若不是她,林靖阳的娘也不会死,林靖阳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独自去了边关。可她也不会觉得她做错了,更不会为这事儿道歉。 既然当初三万两银子买断了林靖阳的身份,这会儿林家败落了,也不能找上林靖阳这个已经和林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她这一辈子,能吃苦,能受罪,但绝不会弯腰。 江婧娴看看那欠条,再看看林夫人坚定的脸色,点头:“我知道了,回去我会和我夫君说的,以后我们尽量会过来打扰林夫人,不过,若是林夫人遇上了什么事儿,也可以给江家送个信儿,我和我夫君,再过几天,大约也要离开京城,写信太麻烦,你们可以去找江家。” 林夫人想摇头,但顿了顿,还是点头应下了:“我知道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定会报答。”人生在世,谁也不能铁齿的说自己以后绝对不会遇上事儿,不是她吹牛,她的闺女也是如花似玉的,现在家里落败了,虽说不至于有人强抢,但万一被设计了呢?总得留一条后路,不给自己,也得给儿女们留。 送了江婧娴出门,林夫人回身,看看儿媳,看看闺女,再摸摸小孙子的脑袋,叹口气:“日后,林家就只靠咱们几个了,小宝还是要念书的,幸好皇上开恩,你爹他们虽然流放了,但小宝的孙子,还是能科举的,小宝若是识字,将来也好教育子孙……从今儿起,咱们就做了绣品卖,总能糊口的。” 先得将孙子拉扯长大,儿子被流放了二十年,只要人活着,总有回来的一天的。 林夫人话音刚落,就见大儿媳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忍不住看她:“你有什么话要说?” “娘,我想,我想带着小宝去找他爹,孩子还小,没有亲爹在身边……”儿媳妇吞吞吐吐,林夫人愣了一下,才伸手拍拍自己脑门,自己和林老头感情不好,不愿意跟着他去那苦地方,却没想到,儿媳和儿子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林夫人微微皱眉:“他们已经开始赶路了……” 儿媳妇见她没反对,连忙说道:“才刚走,我现在去,还是能赶得上的,娘,我不怕苦,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宝和他爹的,小宝他爹一个人去,我总是不放心,他大男人一个,哪儿会照顾自己,又是孤零零的……” 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旁边一个女孩儿撇嘴:“早干嘛去了,非得等人走了才说想跟上去!惺惺作态!” “三姑娘,提醒你一句,现在你姨娘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的。”林夫人斜睨她一眼:“你若是不想留在这儿,就趁早和你那姨娘走人,我也大方点儿,将这卖身契送给你了,你觉得如何?” 三姑娘脸色立马就白了,早些年张狂惯了,一时安稳下来,竟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现在林家已经成这样了,爹也被流放了,娘是奴仆了,她还没嫁人,就是能带着自己的姨娘走,可又能走到哪儿去?怕是没出京城,就会…… “我错了。”三姑娘能屈能伸,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林夫人也没力气和她计较,摆摆手,就又和儿媳商量起来了,她是不放心儿媳一个人上路的,但儿媳说的也挺有道理,流放可不是将人扔到地方就行了,到了那儿,是要做苦力的。早出晚归的,若是没有人照顾,连个热汤都喝不上,过个二十年,儿子还能回来吗? “娘,不如我们全家都去。”正犹豫着,就听自己闺女说道,见林夫人的视线转移过来,接着说道:“在京城,谁不知道咱们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名声已经坏透了,留下来也没什么前途。” 内宅混乱,男人又被流放,林夫人娘家那边虽说偶尔能照顾一下,但也不会养着林家这么多的人口。可去了外地,那更是两眼一抹黑,连个路都不认识,万一被人欺负了…… “让我想想。”林夫人摆摆手,没有下决定。 林家的事情,江婧娴也是不愿意多管的。但过了两三天,林夫人忽然上门,说要将房子还回来,江婧娴就有些惊讶了,林夫人倒也没隐瞒,这事儿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当下就说了实情。 江婧娴听后,微微皱了眉:“林夫人,这事儿,你想好了?拿定主意了?” 林夫人点头,江婧娴叹口气:“跟着去不是简单的,只说着一路吃喝,林老爷和林大公子有差役们管着,没客栈还能住驿站,可你们跟着去,这一路上,吃什么?住哪儿?人有三急,人家差役会等着你们吗?” “林夫人,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只要下定决心,这些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的。”林夫人微微摇头,顿了顿又笑道:“林夫人可不要再叫我夫人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诰命在身了,若是不嫌弃,林夫人叫我一声林大娘就好。” 就是见个陌生的妇人,像是林夫人这样的年纪,被人叫一声大娘也是常有的事儿。 江婧娴点点头,看林夫人:“你真的决定好了?” 林夫人点头,江婧娴也知道她是个执拗的性子,当初说要断了林靖阳和林家的关系,立马就能断了,哪怕当时林家已经是江河日下,而林靖阳正冉冉升起。这会儿也是做了决定,估计也不会再改变了,当即取回之前的欠条,将房契给收回来了。 只是,也不能真的半点儿就不管,给钱吧,林夫人不要,直接送过去吧,林夫人也不答应,想来想去,只能暂时将人送走,回头找了林靖阳商量。 林靖阳倒是干脆的很:“我这边派几个人送他们过去就行了,不管林夫人答不答应,他们只跟着就行。” 林夫人赶不走也没办法,人家不吃她的不喝她的,只跟在后面,她也只能被动的接受。 等林家人离开京城,林靖阳就也和江婧娴商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了。这次要走的是水路,上次去怀庆府,一路总共五六天时间,还有官道,一路平坦,这次却是要走一个月的时间。 之前林靖阳和江婧娴都是大人了,一路上有什么苦累,也都能受的住了。可这次,小石头才一岁多,娇娇嫩嫩,吃点儿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能哭闹一天,年纪小,万一晕船又说不出来,那可是受罪了。 就算不走水路,旱路也不是好受的,马车颠簸一个月,能生生的将苦胆都给颠出来。 江二老爷和江二夫人自是舍不得自家小外孙受这个罪的,就想将孩子给留下来,等长的稍微大点儿了,至少三四岁了,再送过去,可江婧娴和林靖阳舍不得。 小石头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江婧娴又时常是自己带着的,都不怎么让奶娘沾手,从刚出生的手臂长到现在的小胖墩,离了一天都难受,更不要说两三年了。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孩子,可你们想想,你们要是走旱路,是不是得走两个月?”坐船都得一个多月了,换了旱路,时间更长。 “这眼看都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你们路上能时时买冰盆吗?连大人都还有苦夏呢,小孩子就更不要说了,上火了着凉了,事儿多了去,再者,一路风尘大,下个雨什么的,你们大人受的住,小孩子受的住吗?” “吃的用的,小石头现在还用尿布呢,这么热的天气,不随时换洗,你们一路臭烘烘的过去吗?臭就算了,可小孩子闻多了,容易生病!” 为了留下小外孙,二夫人和二老爷也是拼了,将带着小孩子赶路的不便之处翻来覆去的说。尤其是走水路,河水可不干净,要河水还得上岸买,还不知道那水是放了多久的,也不知道那水是不是就是从河边取的,大人喝了顶多反胃呕逆,小孩子喝了可就要闹肚子了。 最重要的就是水土不服,大人换个地方都还容易水土不服呢,更不要说小孩子了,严重点儿的水土不服可是能要命的。找人打听一下广东那边的环境,就连林靖阳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我们是小石头的亲外祖母外祖父,还能害了小石头不成?”二夫人又说道,江婧娴嘟囔:“我不是担心你们照顾不好,我这不是舍不得吗?” “知道你舍不得,可为了孩子着想,再说,以后又不是不让你们见小石头了,等你们安稳下来了,我们就将小石头亲自送过去,这样总放心了吧?” “皇上让靖阳去广东可不是为了享福的,这整顿海军不是个容易事儿,和你整顿卫所可不一样。” “海军之前有统领的,你去了就是将人替换下来的,那下去的,心里会没点儿怨言?” 和之前不一样,林靖阳担任怀庆府指挥使,是因为指挥使到了任期了,再加上这地方没有里立功的可能,所以大家都痛痛快快的,一个尽快的交出了差事,一个迅速的接任了。 可广东那边,因为倭寇比较多,所以比较看重武力,那边没有指挥使,只有个抚远将军,官职比指挥使还高一级,广东那边的兵力,都是捏在抚远将军手里的。林靖阳是去做什么的呢?是去分权的,抚远将军在广东十多年了,根基牢固,林靖阳是新封的指挥使,广东地界上的第一个指挥使,是抢抚远将军手里的人马去了。 虎口夺食,还不许人家给个下马威? 看林靖阳有些犹豫,二老爷赶紧再接再厉,将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劝道:“你和婧娴还年轻,带着小石头,婧娴势必要将精力都放在小石头身上,若是将小石头留下来,你们夫妻也好早日再生个小闺女什么的。”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看自家岳父,这样的理由你都能找得出来啊,老不休。 不过,想想还真是,小石头年纪小,又因为江婧娴经常带他,他最是喜欢腻着江婧娴了,有时候连晚上睡觉都非得睡在江婧娴身边,尤其是这小孩子还没学会爬的时候,更闹腾。 当然,林靖阳很严肃,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再生一个小孩儿才将小石头留下来的,小石头也是他们的孩子,还是长子,他自然是更看重的。他犹豫的理由就是之前的那个,不太平,现在的广东,又有倭寇,抚远将军又等着给下马威,还不知道知府是哪边儿,真的是不□□全。 他们肯定要是带着下人的,但是这些下人,都是在怀庆府买的。广东那边的话和这边的差太多,怀庆府是距离京城近,乡音和官话差不多。 可广东不一样,他们势必要买当地的人,要先学一年半载的当地话才行。初来乍到,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买来的就一定是忠心耿耿的。 这边林靖阳有些意动,那边二夫人也快劝好了江婧娴:“你想想,刚到那边,是不是要整理宅子?是不是要先和当地的官夫人们打好交道?是不是要将家里的下人整顿整顿?这是三两天能办成的事情吗?再者,唐妈妈年纪也大了,你忍心她跟着再来回跑吗?” 唐妈妈对江婧娴付出不少,江婧娴既然能将香桃香杏当成自己的亲姐妹,自然也不会只将唐妈妈当成下人。唐妈妈年纪比自家亲娘的都大呢,长途奔波,身体真的不一定能受的住。 “你且放心,有我和唐妈妈照看着,小石头肯定不会受了委屈的。”二夫人赶忙保证,江婧娴看林靖阳,林靖阳看江婧娴,夫妻俩其实都已经有了决定,却是真不想说出口,好像一说出来,就得马上和小石头分开一样。 不过,就算不说,到了要走的时候,也必须是要走的。生怕小石头哭闹,江婧娴和林靖阳都是一大早就起身,静悄悄的将小石头抱到二夫人那边,趁着人没醒,赶紧的出门走人的。 可出了城门,江婧娴就忍不住了:“林大哥,你说,小石头这会儿醒了没有啊?” “林大哥,你说,小石头这会儿哭了没有?没看见我们,是不是很伤心啊?肯定会很伤心的,我之前就出门半天,回头他都哭的不成样了。” “林大哥,小石头会乖乖睡觉乖乖吃饭吗?” 几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林靖阳叹气:“舍不得?” 江婧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林靖阳:“难道你就舍得?” “舍不得也得舌,这一路可不是好走的。”林靖阳摇头,江婧娴叹口气,过了一会儿,自己嘟囔:“其实,我想了又想,咱们也不一定非得将小石头留下,路上吃住虽然不方便,但沿岸总有码头,总能买点儿点心饭菜什么的,水用的不放心,就亲自让人去水井里面打,咱们又带着大夫呢。广东那边,抚远将军再厉害,也得想想新皇刚登基,他这下马威,到底是给你了还是给新皇了。” 好歹,林靖阳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指挥使,皇上亲自派过去的人。你抚远将军立马就给了下马威,你到底是警告谁呢?明面上是让林靖阳别争权,实际上,你是不是在告诉皇上,别派人来你的地盘叽歪? “唐妈妈虽然不能跟来,但是还有阿珠啊,还有刘妈妈啊,咱们也不能只靠着唐妈妈活了是不是?”江婧娴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往马车后面看,再掀开车帘看前面:“是不是马上就要上船了?真的不带小石头吗?这一上船,回来可就难了。” 林靖阳听她嘀咕了一路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算了,回头,将小石头带上。” 顿了顿,补充:“若是想小石头路上不舒服,你亲自将小石头送回来。” 江婧娴大喜,连忙点头:“这是肯定的,小石头若是不习惯,我就亲自送回来,等照顾好了他再找你去,不过,你到时候要给我几个士兵才行。” 林靖阳忍不住笑:“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回来?行了行了,赶紧转回去吧,要不然,等咱们坐上船,都该天黑了,今儿就赶不了路了。” 于是,夫妻俩欢欢喜喜的转头。一旦做了决定,心里瞬间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江婧娴说话都轻松了几分,但一想到自家爹娘会有的反应,立马又犹豫了:“爹娘会不会伤心舍不得?” 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爹娘早就盼着咱们多生几个孩子了,你现在都舍不得,之前可还说要将小儿子给爹娘养呢,到时候岂不是更舍不得?” 于是,江婧娴又喊停马车,更犹豫了。一方面是舍不得自家臭小子小石头,一方面又舍不得爹娘失望,一方面又担心路上真的不习惯会让孩子受罪,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肯定能照顾好小石头的。 林靖阳也不催,江婧娴问他意见,他是怎么都可以,反正岳父岳母也不可能会害了小石头,顶多是有些宠溺罢了,带走也没关系,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吗?那还当什么指挥使啊,辞官回家算了。 “再不决定就要吃午饭了。”眼看着太阳慢慢升到中天了,林靖阳赶紧提醒,江婧娴握拳:“算了,不带走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水面上蚊虫也多,万一孩子被咬了……心疼的还是我,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去坐船,上了船我就不会想着这事儿了。” 林靖阳点头,吩咐马车拐弯,再次出城,这次可没给江婧娴反悔的机会,下了马车,就立马吩咐上船。 行礼是一早就已经被搬上来了,江婧娴和林靖阳上去,船就开动了,江婧娴扒着窗户往京城看,真上了船,她也不念叨小石头会不会哭闹之类的话了,只偶尔叹口气,暗暗担忧。 林靖阳揉揉她头发,笑着安慰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小石头的衣服玩具什么的,咱们都没带,今儿要回去,可就走不了,只能等明天了。其实,我觉得,小石头留下来挺好的,你自己感觉一下,这船上,呆着舒不舒服?小石头天生坐不住,时不时的就想往外面跑,这可是水面上,他要是哭闹,你能将他带到岸上转一天吗?” 江婧娴无精打采的看他:“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 “你是想太多,既然你这会儿没事儿做,咱们俩下棋?我可是记得,咱们已经有小半年没下过棋了。”林靖阳笑着说道,总得找件事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要不然总想着小石头,能舍得才怪。 江婧娴也知道这个道理,就点头同意了,看林靖阳拿来了棋盘,就强迫自己专注于棋盘,不去想小石头。 可到了晚上,就又忍不住了。这会儿更是反悔不得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估计皇上都要问了——朕不是让你们赶紧上任吗?这么拖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广东? 于是林靖阳又出主意:“要不然,你写个戏本?到了广东,咱们再开个戏楼?” 江婧娴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免得林靖阳担心。翻了一会儿书,忽然坐起身:“我想到了,我可以给小石头写信嘛,每天一封,存个五六天了,就让人送回来,让人念给小石头听,让小石头也知道,咱们没抛弃他,你觉得这办法好不好?” 林靖阳忍不住笑,亲了亲她脸颊:“好,那咱们一人写一封?” 江婧娴兴冲冲的找了纸张,在自己和林靖阳面前各铺开一张,提笔,想了一会儿,落笔,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总感觉,这才出来一天,就感觉跟分开了一年一样,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等写完了,江婧娴呼口气,总算是找到办法了,这写出来了,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两三天一封信,儿子肯定不会忘记他们的。 ☆、第88章 时间长了,虽然两个人还是很想念小石头,但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每天一封的信也不是白写的,但凡遇上码头,就上岸让人送信。皇上比较开明,驿站现在不光是送各种公文,有时候也送一些家书什么的,林靖阳给的银子也足,倒也不耽误。 二夫人和二老爷也知道他们定然想念小石头,所以,收到信之后,也开始学着他们,一天一个画像,有趴着睡觉的,有坐着傻乐的,有像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的。 二夫人好歹也是书院山长的女儿,一手丹青,虽不算什么大家,却也是栩栩如生的。拿着几幅画像,林靖阳和江婧娴也算是解了思念儿子的苦了。 这在船上的日子,头两天是新鲜,新鲜过了,剩下的日子可就不是好过的了。水要省着用,所以天天洗澡是不可能了,饭菜点心都还有,只是新鲜蔬菜不多,天天吃鱼吃的人都快腻味死了。白天行船还好些,晚上睡觉,水波荡漾,晃的人头晕。 初时看河上风景好的好,时间长了,就觉得一成不变。又不好天天出来抛头露面,大夏天的,也没个阴凉地儿,站一会儿就是满头汗,江婧娴也不喜欢出来。 可不喜欢出来,也不代表船舱里面就凉快了。尤其是到了黄昏,河面上不少的蚊子,短短几天功夫,胳膊上就一溜儿的红包,又大又痒,红肿不堪。 “这可真是,我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罪了。”江婧娴一边抹药,看见林靖阳脸上心疼懊恼的神色,就忍不住笑:“幸好,咱们没将小石头带来,大人都熬成这样了,小石头真不一定能受的住。” 林靖阳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要不然,等到了下一个码头,我将你送到岸上,安排人护送你,你走旱路过去?我自己坐船,先赶过去。” 江婧娴摇头:“我要是想晚点儿过去,之前就不和你一起出门了,只等你先离开了,我再哄两天小石头再出来,现在既然是和你一起出来了,自然是要一起走的。你啊,别心疼了,就是几个红包而已,想当年,我还曾经掉到悬崖下面呢,你知道京城东边有个悬崖吧?不算太高,但下面都是石头,摔下去铁定能摔死人的,我也是命大,幸好抓住了边上的大树,撑了一晚上,然后才爬上来的。” 林靖阳挑眉:“这次是什么时候做的噩梦?” 江婧娴笑嘻嘻的凑过去亲他一口:“是前年做的噩梦,一会儿梦见悬崖下面有河,一会儿梦见下面都是石头,一会儿梦见我自己掉下去了,一会儿梦见是抓着树枝爬上去了,实在是吃够了苦头。” 林靖阳哭笑不得:“就是个噩梦,你也当真了?” “没当真啊,但是噩梦太真实了,我就跟自己真的受过这种苦一样,所以,做过这样的噩梦,现在这种情况,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好歹,有你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嘛。” 江婧娴撒娇,林靖阳忍不住笑,将人抱在怀里亲两口,然后,就被人推开了:“太热了,别贴着我,冰块儿快没了,咱们到下一个码头,可得多买点儿。” 林靖阳摇头:“多买点儿也没用,也就凉快那么三两天,这船上又不像是在家里,有冰窖,专门储藏冰块儿,放个三五天不会化。买再多,三两天也就用没了,反而买了没用,前两天用太多了,后两天太热了,非得折腾病了不行,还是和往常一样就好。” 道理都懂,但是这么热的天儿,好不容易能买到冰块儿了,自然是可着劲儿的折腾,冰盆,冰镇绿豆汤,冰镇酸梅汤,冰碗儿,什么都想弄一遍儿。 “下棋去?”林靖阳伸手捏捏她掌心,江婧娴点头:“好啊,这次你要让我三个子。” 林靖阳笑着点头:“没问题,不就是三个子吗?七个都可以,这次可要有什么彩头?” “赢了的话,晚上你帮我打扇一个时辰,输了的话,你帮我磨墨。”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林靖阳无语:“输赢都是我吃亏啊。” 江婧娴抬着下巴点头:“是啊,所以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非常愿意,那咱们开始吧?”林靖阳忙点头,让人拿了棋盘和棋子出来,盘在软榻上,和江婧娴慢吞吞的下棋打发时间。 再怎么心焦,日子都是慢悠悠的过的,越往广东那边,天气就越是不好,那边比京城要热多了,再加上临海,湿气也大,刚接近那边,江婧娴体内就发了湿热,脸上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一碰就疼,过个三五天,就会冒出白头,非得用银针扎了,挤出里面的脓水,才会好转。 但扎了之后,又可能会留下疤痕。闹的江婧娴是吃饭睡觉都没心情了,越发的上火,嘴角长了特别大的包,都开始躲着林靖阳了,那一层疙瘩,仔细看是特别吓人的,她自己都没勇气照镜子,更不要说让自己的心上人看了。 “婧娴,我就只看一眼好吧?我看看严重不严重,若是严重,咱们就先停船,等你好了咱们再接着赶路好吧?”林靖阳却是很有耐心,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伤口他没见过啊,血肉模糊的,刚开始,又害怕又恶心,连饭都吃不下去,晚上睡觉都做噩梦,不照样熬过来了吗? 不过是一层疙瘩,有什么可怕的? “呜呜呜,我毁容了。”江婧娴捂着脸哭,阿珠在一边着急:“夫人您别哭啊,大夫说了,不能碰泪水的,会蜇的疼,哎呀,老爷,您先别看了,等缓两天再看。” 林靖阳忍不住皱眉,两个人住一条船,江婧娴不愿意让他看,天天就那么带着面纱,大夫可是说了,这样带着面纱也不行的,得想办法让她将面纱摘了才行。 “婧娴你听我说,咱们是夫妻,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刚才已经在心里想过了,你脸上一层疙瘩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大致有谱了,再难看还能比你老了,满脸褶子更难看?你看看那边老李头,是不是长的特别丑?” 江婧娴无语,林靖阳又说道:“你以后会嫌弃我那个样子吗?” 那肯定不会啊,人都有老的一天的,林靖阳又不是神仙,自己也没有什么秘方,他老了,自己也会老,到时候谁也不嫌弃谁。可现在,只有自己长疙瘩了啊。 “那要不然,我先去找点儿东西往我自己脸上涂一层,明儿就和你一样了,到时候你就别带着面纱了?”林靖阳又说道,看江婧娴不说话,就偷偷摸摸的挪过来,趁着人不注意,迅速的将面纱给掀开,江婧娴大惊,忙扑过去抓,扑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脸,又急慌慌的转身捂脸。 林靖阳忍不住笑:“好了好了,我已经看见了,真的没你说的那么丑,还是挺好看的,大夫不是说了吗?能治好的,你只要别经常带着面纱,按时吃药,按时敷药,进城之前肯定会好转的。” 反正也已经被看到了,江婧娴破罐子破摔:“你真的没看出来吗?这么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为了表示自己没说假话,林靖阳赶紧将人抱在怀里,使劲在额头上亲一下,亲的江婧娴皱眉喊疼,额头上也有好几个大包呢。 “你别带着那个面纱了,要是进城的时候还没好,咱们就先别见那些人了,只说身体不舒服,都给推了。等你好转了再见她们也是一样的。” 林靖阳笑着安慰道,江婧娴抿抿唇:“真的不会留疤吗?” “真的不会,我发誓。”林靖阳笑着说道,皇上也是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这次随着他们来的,还有个大夫,那大夫都信誓旦旦的说了,绝对不会留疤的。 再者,就是留疤了,只要有好药材,好大夫,还是能治好的。就算是真治不好了,不就是几个疤吗?自己身上也有,也没见婧娴嫌弃自己啊,自己怎么可能会嫌弃婧娴? 江婧娴看他一眼,嘟囔:“为什么你脸上就没长?” “这个,大夫不是说了吗?你是女人,本来体内就有湿热之气,又心思细腻,肝气不畅,所以才会长这些东西的。”林靖阳将大夫之前的诊断重复了一遍儿,认真的安慰了一番,赶紧让阿珠去端了药回来。 不得不说,皇上派来的大夫,还是很有两手的,到城门口的时候,江婧娴脸上的疙瘩已经慢慢的开始缩小了。按着也没那么疼了,江婧娴心情好转,看见城门也没那么厌烦了。 这边的官员早就知道林靖阳要来的消息,城内码头上,也有人守着。这边林靖阳刚下船,那边就有人迎上来了:“可是新来的指挥使林将军?” 林靖阳点点头,那小厮忙笑道:“我们家老爷是广东知府曹明安,特意派小的在这儿等着,因着指挥使衙门还没定下来,我们老爷特意为林将军准备了宅子,让小的为林将军带路。” 林靖阳微微摇头:“多谢曹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我进城之前,已派人买了宅子,这会儿估计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就不麻烦曹大人了。”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林将军初来乍到,我们大人也是担心林将军人生地不熟,既然林将军已经有了安排,那小的回头就和老爷说一声。” 那小厮倒也没多纠缠,只笑着说道:“只是,还请林将军不要嫌弃我们老爷的一番心意,让小的先出点儿力,回头也好给我们老爷交代,让小的给您带路好不好?” 林靖阳扫了他一眼,点头,那小厮立马喜笑颜开,伸手招呼了一个人,那人迅速召集了几个劳力,将船上的行礼都给卸下来,装在等在一边的马车上。 曹知府打听到的消息还真不少,知道有女眷,准备的马车里面,就有一辆特别豪华舒适的。阿珠扶着江婧娴下船,换了马车,等马车往前走,主仆两个都齐齐的舒了口气。 从那晃晃荡荡的船上下来,就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但是这感觉没持续多久,就又坐上了马车,这城里的道路,肯定是修好的,就算没有铺青砖,也是平坦宽敞的,坐在马车上走这样的路,那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我总觉得,我以后,再也不想坐船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阿珠笑嘻嘻的给她倒茶:“这可说不准,等咱们回京的时候,说不定就又要坐船了。” “到时候不急着赶路的话,就坐马车走。”江婧娴笑着说道,因着脸上带着面纱,看外面也有些模模糊糊,索性就不看了,不管是什么地儿吧,这人肯定都是人样的,不会出现个什么妖怪值了的,房屋建造可能不同,但这个以后看也没差。 林靖阳买的宅子不在城中心,在城西那边。在林靖阳来之前,抚远将军和曹知府才是广东最大的官儿,但两个人一文一武,有点儿不太对头,所以,一个雄踞城南,一个住在城北。 城西这边呢,多是富商,城东比较杂,朝廷比较支持海贸,所以来往的外国人比较多。再加上城西这边临海,外国人就多是住在这边。 院子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对曹知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这样的院子太小了,他们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都能住这样的宅子。但对林靖阳和江婧娴来说,就他们夫妻两个,这样的院子也不算小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带的奴仆不算太多,院子太大,也看顾不过来。 当然,这宅子也不会住一辈子,以后二老爷和二夫人过来,肯定是要换宅子的。这儿,顶多了也就住两三年。 那小厮将人送到了家,看着劳力们将行李卸下去,又招呼着人将院子外面打扫了一下,这才告辞走人。只剩下自家人了,江婧娴才摘下面纱,拉着林靖阳里里外外的巡视。 “这个宅子,和咱们在京城和怀庆府那边的都不一样。”江婧娴一边看一边说,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的,一个地方一个习俗,就像是江南那边,宅子里多是小桥流水,假山珍石,京城那边,多是富贵堂皇,雕龙画柱,怀庆那边呢,多是精致,这边则是开阔。” 房间都是特别大的,窗户也开的大,光线好,视野广。 两个人转了一圈出来,阿珠已经指挥着人将后院主屋给收拾妥当了,那位大夫也没敢怠慢,特意在二进院子收拾了房间。还有厨房,书房。说是三进的院子,但并不是对称修建的,中间是有中轴线,但两边有青云巷,一边连着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也都修建有三层小楼,小楼上再连出来小桥,中间有门楼。 林靖阳的书房什么的,都是弄在左边的,右边则全部分给了那位大夫。二进和三进之间,也有不少屋子,足够家里的下人用,正堂前面,还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江婧娴认不出来的花草。 因为之前那人搬家搬的仔细,锅碗瓢盆都没有,幸好他们船上带着的有,但也不是很齐全。索性,林靖阳就没让人准备饭菜了,直接派了人去打听最好的酒楼,然后订了饭菜让送过来。 那大夫一边吃一边感叹:“和京城的饮食可真是不一样,这个放了药材吧?哎呦,好心思,我瞧着这边的天气什么的,很不利于养生,他们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吃喝之中都有药材,调养身体,巧妙。” “那咱们以后,是不是最好是跟着这边的饮食?”江婧娴担心的问道,大夫点头:“这是自然的,其实啊,到一个地方,就得守着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因为各地的气候,地理什么的都不一样,生存的条件也就不一样,就像是四川,多要吃辣的,草原那边,多吃肉类……” 大夫絮絮叨叨的,江婧娴有能听懂的,也有听不懂的。但最终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心里就有些盘算,难不成还得买个当地的厨子?可好厨子哪儿是能轻易买到的,就算是买到了,能不能用还得另说。 刚才那小厮送他们过来的时候,江婧娴可是听了,那小厮和劳力们说话的时候,用的就是当地的语言,江婧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全靠那小厮中间来回传话。 厨子的事儿,还可以往后放放,目前最要紧的,是不是得先找个懂官话,也懂当地话的人来当先生,首先,采买得能说当地话才行吧?要不然以后买菜什么的,总不能一直靠比划吧? 另外,林靖阳身边,也得有个懂地方话的人才行啊。之前江二老爷就说,要给他找个师爷,可师爷不是好找的,时间太短,林靖阳等不及,这连话都听不懂,怎么去办公? “那个,知府和抚远将军,都应该是能说官话的吧?”江婧娴忽然转头问道,林靖阳笑眯眯的点头:“肯定懂啊,不懂的话,是没办法当官儿的。抚远将军和曹知府可不是本地人。” 当官也是有避讳的,不能当自己家乡的父母官。 “那他们身边肯定有官话和本地话都精通的……”江婧娴连忙说道,林靖阳摇摇头:“先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头我找人问问,保证明天就给你带回来个人,在船上这么些天,终于下来了,你不先休息休息?” 一说到休息,江婧娴立马就觉得身上一阵酸痛,身上也有点儿没劲儿,眼睛都开始挣不开了。大夫也发话了:“你这脸上的疙瘩,还是要保证睡眠,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心里少想点儿事情,保证好的更快。” 这么一说,江婧娴就更不会有异议了,吃了午饭,立马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的洗了一个澡,然后就回房休息。她虽然不择床,但怎么说也是刚到了新地方,心里有些发虚,倒不是说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而是有种摸不着底儿的感觉,不管是说话啊吃饭啊走路什么的,总有一种飘在半空中的感觉。 原先想着,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终于脚踏实地了,应该是能安安生生的睡一个好觉了。可实际上,躺在床上,反而是有些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总觉得,身下的床在晃。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进入梦乡。但是也没睡多久,起床的时候才刚过去一个时辰,距离晚上还远。林靖阳出门去了,初来乍到,总得到各家打个招呼。 江婧娴就坐在廊檐下,让人将行李一一拆开,该入库的放到库房,还用的着的就放在外面。另外,还得拟定礼单,抚远将军可是正一品,指挥使是正三品,虽然皇上给林靖阳升官了,现在是正二品了,但也没抚远将军高,这个礼还真不能少。 另外,还有曹知府家的,巡抚司的,盐政司的。广东这地方,衙门可比怀庆府的多多了。另外还有海运司,漕运帮,光是河面上的,就有好几家。 甚至有不少部门,林靖阳自己觉得,都是些重复的,可都存在着。 江婧娴脑袋都快打结了,自己琢磨了半天,实在是弄不清广东到底有多少官员,分别是什么职位,和林靖阳是亲近还是疏远,这礼单就定不下来,索性扔了账本,只等林靖阳回来,两个人再认真商量。 不过,这边的天气可真热,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汗出的有点儿多。江婧娴起身,刚打算回房,忽然想起来个重要事情,在会讲本地话之前,是不是得先摸清楚周边的店铺什么的,船上米粮都吃完了,明儿准备饭菜都没东西了,要是不去买,只能饿肚子了。 要不然,就先带着人出门转转?说不定,连蒙带猜的,也能买点儿东西回来?至少,晚饭是得买回来的吧?想着,她就赶紧叫了阿珠,可正打算出门,又想起自己脸上的疙瘩,就又犹豫了,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是爱美的,这一脸疙瘩,出去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是不去了吧。 ☆、第89章 虽然江婧娴自己不想出门,但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的。刘妈妈自己带着人,也算是摸摸路,免得日后想要买什么,都找不到地方。 晚饭之前,林靖阳回来了。江婧娴瞧他紧皱眉头,就赶紧端茶倒水:“可是事情不顺利?” “本来今天是打算见见抚远将军的,只是……”林靖阳摇摇头:“并未见到人,只见了一个副将,事情不是很顺利,看来,抚远将军是不欢迎我的。” 江婧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你可是来和人家争权夺利的,能喜欢你才怪了,你之前不是早就有这个准备了?现在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何必伤心?” “不是伤心,只是原本存着些希翼,总觉得,就算是不欢迎,在撕破脸之前,也应当是笑脸迎人的,却没想到,连面都没见着。”林靖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最坏的情况也不是没想过,现在比最坏好歹还好了那么一点儿呢,何必生气呢? “林大哥,现在广东这边的情况就是,海军在抚远将军手上,陆军在知府手上。按照规定,指挥使衙门卫所,至少要有五千多人,这些人手,你准备从谁那儿要?” 按照一般的规矩,知府是不能沾兵权的,能有的也只能是衙役,三百多人。但广东这边比较特殊,因为三面环海,倭寇又比较多,海军就比较重要,抚远将军手上,可是有两万人马的。 而陆军,每个府都有,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怀庆府这样的大府,繁荣富饶,人口众多,就有指挥使衙门。挨着怀庆府的济南府,地方比较小,就没有指挥使衙门,只有所,没有卫。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所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小旗之类的。广东这边,大量的军户都是海军,剩下的一小部分,凑不够卫,就只能归类为百户所,数百人,掌握在知府手里。 “自然是先要过曹知府手里的人了。”林靖阳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江婧娴的脑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吃晚饭?” 江婧娴点头,赶紧让人将晚饭送上来,忙了一下午,江婧娴也不是半点儿事情没做的,至少,一顿晚饭还是能忙活的出来的。他们自己带着有厨娘,虽然不能准备大餐,但一顿饭还是能凑合的出来的。 林靖阳公务上的事情,江婧娴也帮不了多少忙,但江婧娴的事情,林靖阳还是能帮上忙的。吃完饭,两个人就开始商量礼单的事情了。 “曹知府这边,真论起来,我官职是比他高的,今儿那个小厮,也是曹知府的意思,有示好的意思,所以,不要太多,但要贴心一些,曹知府家里有一个正房夫人,嫡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庶出的有两个女儿,并无庶子,你按着这个人数准备就行。” 这些基本上的东西,林靖阳一下午就能打听出来了,这会儿就慢悠悠的指点江婧娴:“抚远将军那边,虽然看他的意思,是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我交好,但咱们不能太失礼了,这个礼物不用太贵重,但也不能失了颜面,他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巴结,就不远不近的,给周知府那边的礼单还有吧?按照那个,增加两成就行。” “另外的,你先别管,等着他们送帖子上门。”说着,拿了一支笔,在之前江婧娴写了不少名字的纸上圈了几个:“若是有空,就见见,没空,就不用见,皇上给了我十年时间呢,咱们不用着急。” 江婧娴瞪大眼睛:“十年?意思就是说,咱们十年都不能回京了?” 林靖阳哭笑不得:“重点不是这个……” 江婧娴撇撇嘴:“好啦,我逗你开心的,我自然知道,你若是能早点儿完成任务,咱们就可以早点儿回京,过个两三年呢,小石头就要被送过来了,咱们一家三口……” 顿了顿,改口:“咱们一家五口,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一家六口,就要团聚了。” 林靖阳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现在就想着一家六口了?咱们的女儿可是还没影子呢,咱们当爹娘的,是不是要赶紧努力两把,早点儿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出来见见世面?” 江婧娴脸颊红红的推他一把:“不正经!” 林靖阳哈哈笑:“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正经?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想要个女儿,难道你就不想要?让人准备热水了吗?咱们洗了澡,回房去好不好?” 江婧娴脸色更红:“刚上岸,你就不累啊?再说,这边的事情你还没打理妥当,我要是真……有了,那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要忙外面,回家还要照顾我,哪儿有心力啊,还是等等吧。” “我倒是真不累。”林靖阳笑着说道,捏了捏她掌心:“咱们也可以小心点儿嘛,再说孩子这种事情,就是要随缘,就算是不小心有了,那也是孩子想这会儿和我们见面是不是?” 一边说话也没闲着,亲的江婧娴脸颊红红,身子软软,半推半就的让林靖阳抱着去洗澡了。 有了林靖阳的指点,江婧娴准备礼物的时候就心里有数了,一上午,就将曹知府和抚远将军两家的礼单给准备好了。她自己也没露面,只是交代了刘妈妈几句。 礼物送上门,就说自家刚过来,家里还没收拾妥当,就暂时不上门拜访了,有心交好的,自然会准备回礼,然后送上帖子请江婧娴上门,就像是曹夫人。不打算交好的,就只准备了回礼,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比如抚远将军家。 听刘妈妈一五一十的说了两家的反应,江婧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带着江妈妈出城了,曹夫人是个热情的,听刘妈妈说家里还没收拾妥当,就特别热情的推荐了人市,方便江婧娴买人。 人市的管事虽然官话说的不是很溜,但连蒙带猜的,再加上比划,也弄懂了江婧娴的意思,很快就带来了两个中年男人,用半官话半当地话的口音来介绍:“以前是行商,走南闯北的,官话说的特别好,也会说本地话,来来来,你们先用官话给夫人请安问好。” 那两个人忙行礼,说的还真是字正腔圆的官话。然后,又用本地话再次请安说了一遍。 江婧娴点点头:“可有会说两种话的妇人?” 那管事忙应道:“回夫人的话,有的,他们两个之前的小妾,都会说两种话。” 行商的内宅,其实是最混乱的。因为男人常年出门,经常留下妻子照顾父母。好男人嘛,自然是能受的住,可大部分的男人,就不一定能守得住了,讲究点儿的,就只是弄两个小妾伺候着。不讲究的,就要弄什么平妻了。 这两个行商家里没落败的时候,自然也是有两三个跟在身边的宠妾的。跟着男人走南闯北,这地方话什么的,自然也会几分。 江婧娴不太喜欢当妾的女人,但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只叫管事将人带过来,仔细瞧了瞧,就发现有个女人眼神太油滑了些,不管是说话还是行礼,总带着一种轻佻的感觉。另一个倒是安静多了,只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看自己的男人。 犹豫了一下,江婧娴问道:“可有小姑娘?” 那管事犹豫了一下,那个安静的女人倒是立马抬头,看了一眼江婧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夫人行行好,奴有个十二岁的女儿,她也会说两种话。” 江婧娴有些惊讶,看了看那行商,是他女儿的话,那之前管事说带他们小妾的时候,他怎么没出声?这人市里的女人,要么是被卖了当奴仆,要么是被卖到烟花之地。他明知道江婧娴是来买奴仆的,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提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有点儿太冷血了? “你老实和我说,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江婧娴伸手点了点那行商,皱眉问道,她来的时候带着林靖阳给他的亲兵,倒也不怕这管事。 那管事讪笑:“夫人,就是小的之前说的那回事儿,这两个,生意失败了,倾家荡产……” 江婧娴眉头皱的更狠了:“倾家荡产也不至于出来卖了自己,行乞讨饭又不是活不下去,何至于为奴为仆?再者,就是要卖,也不至于连女儿都卖掉。” 卖小妾倒是能想得通的,妾同买卖,不是被主母卖就是被男人卖,反正都是一样的。可小妾生的闺女,哪怕是庶女,都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卖掉? 更何况,十二岁,年纪不大,嫁出去都比卖出去得的钱多啊。这行商连自己都舍得卖了,不会舍不得将闺女嫁出去吧? “你不说也行,我瞧着这两家的情况都比较复杂,我买了人是回去用的,可不是回去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事儿的。”江婧娴见他犹豫,就摇头:“既然你没有别的人,那我再到别处寻一下。” 说着,就想转身走人,这人市肯定不是只有这么一家的,明面上还有不少牙婆中人,暗地里还有不少黑牙婆呢,总能买到合心意的。 抬脚要走,那管事急忙喊住:“夫人等等,这事儿不是不能说,就是有些太……”一个人可是几十两银子呢,这生意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90章 其实这事儿,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江婧娴是担心家里会有什么钉子之类的,必须得将所有人的身份啊,经历啊什么的都打听清楚。可管事不说,也是因为这事儿,不好对一个女人,尤其是江婧娴这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妇人来说。 那行商之所以闭口不提那女孩儿,是因为那女孩儿不是他亲闺女。就这么简单。江婧娴简直说不出话了,原先看那女人安静的很,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结果,一转头就变成了个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子的? 可转念一想,男的纳妾,女的偷人,好像也没什么谁对不起谁啊。 “既然不是他亲闺女,也不是下人,那肯定是没有卖身契的吧?没有卖身契,怎么会到了你们手里?”江婧娴刚要说话,忽然想到这一茬,赶忙问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管事:“该不会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吧?” “夫人可误会了,小的虽然做的是这种买卖,但也不是丧良心的,人家愿意卖,我们才愿意买,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干的。”管事急忙说道,又解释道:“这女孩儿吧,虽然没有卖身契,但也是她亲爹送过来的。” 律法在那儿放着呢,除了自己,也就三代以内的血亲才能卖人。 “他生意失败之后,连媳妇儿孩子都养活不了了,媳妇儿娘家非得要和离,孩子也给带走了,剩下他和那女人,还有这孩子,妾通买卖,那人就将他的几个小妾都卖掉了,孩子被亲爹接走没两天,也被卖了,剩下他自己,食不果腹的,也活不下去了,索性就将自己也给卖了。” 卖的好了,以后吃穿不愁,说不定还能攒个钱,将来赎身了,还能有本钱东山再起。可要是不卖,那除非是乞讨,要不然真活不下去,苦力活倒是能去干,可他享福多年,哪儿是能干苦力的身体啊,没干两天就病一场,赚的还不够买药呢。 江婧娴忍不住摇摇头,这小女孩儿的亲爹可也真是……难怪之前那女人那么安静呢,知道亲闺女被她亲爹卖了,能轻佻的起来才怪。 “不对,这女孩儿,是私通……”江婧娴皱眉,管事儿忙笑道:“不是不是,夫人您也知道,这个行商嘛,有时候请客什么的……各人带几个侍妾……” 所以说,说是亲爹,也不一定是亲爹。就算长的像,那家估计也不会认。 原本以为男人渣,现在看过这男人起止是渣啊,简直是太恶心了。想了想,江婧娴还是有些犹豫:“还有别的懂官话和本地话的人吗?” 实在是太乱了点儿,真买回去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儿呢。她倒不是怕会有人勾引林靖阳什么的,林靖阳也不是那种别人一勾引就上钩的,比这三个女人更美的林靖阳见的多了。 就是这事儿吧,牵扯太多了,万一买的是那个轻佻的,就算林靖阳不上钩,但天天摆这么个人在自己眼前也烦的慌。若是买了那当娘的,看她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肯定是惦记自己的闺女的。要是买了那小的吧,谁知道那亲爹会不会忽然再冒出来,再或者,亲爹不出来,万一有个感情好的兄弟姐妹呢?就算是兄弟姐妹都没有,那万一有个什么家族之类的,也很让人头疼的啊。 “夫人,您买回去就是为了让她教家里的人学本地话,又用不了多长时间。”管事见江婧娴犹豫,忙劝道:“不如签个两三年?” 江婧娴拍拍额头,自己也是傻了,可不是吗?就是学说话而已,又不用买一辈子,何必考虑那么多? “那行,就这三个吧。”江婧娴伸手点了点,那母女俩,以及另外一个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行商。虽然之前那个不是亲爹,但好歹和这当娘的有过一段,将来万一旧情复燃,或者要打架什么的,这可不是江婧娴要的,索性就分开,买了这母女俩就不买那男的。 三个人带回去,江婧娴先提前说好:“给你们半年时间,教家里的人说本地话,若是教的好,半年之内能学会,我会给你们一笔安置的银子,放你们自由身。若是教不好,回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学堂里的先生,讲课的时候也是本地话和官话穿插着来的,实在不行,就单独请个秀才公什么的,回头先让家里的小厮们学,然后再教仆妇们。 不过这样的先生不好请,读书人嘛,一向清高,都是不怎么愿意教下人念书的。更不要说学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估计还会觉得是侮辱他们呢。 那个男的叫陈留,是本地人,不怎么说话,有些木讷,江婧娴将人交给了林靖阳。那母女俩住在一起,一个教婆子们说话,一个教丫鬟们说。一天十二个时辰,白天有八个时辰,那母女俩都是在说话,因为林家的下人实在是太多了点儿,而且大家干活儿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得分成三班来。 江婧娴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买了不少梨和银耳,天天炖了让她们喝,虽然嗓子有些哑,但慢慢的,也都习惯了。 江婧娴自己学的最快,因为她最闲,每天一个时辰处理一下家务,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学说本地话了。曹知府的夫人上门拜访的时候,江婧娴甚至都已经学会简单的聊天应答了。 曹夫人今年三十六,保养得好,显得很年轻,未语先笑,是个十分和善的人,进门就先夸赞屋子里的家具什么的摆放的好,然后又夸江婧娴长的漂亮,最后夸江婧娴聪明,才几天就会说本地话了。 夸的江婧娴一脸的不好意思:“也就会说这么几句,说之前还得在脑子里回想一遍儿才能说出来。曹夫人真是过奖了,这是令嫒吗?今年多大了?长的可真是漂亮。” 曹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才八岁,还是个小孩子呢,我今儿本来不想带她过来呢,结果她非得闹着要来,没办法,只好带着了,林夫人可别嫌吵。” “不会不会,我最是喜欢小孩子了。”江婧娴笑盈盈的说道,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才八岁,还梳着双丫髻呢,所以江婧娴也没给簪子什么的,只将自己的镯子拽下来要套到小姑娘手上,小姑娘赶紧看自家娘亲,曹夫人微微点头,小姑娘才略带几分羞涩的道谢。 “曹夫人可真是让人羡慕,有这么个乖巧可爱,又十分漂亮的女儿,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我啊,就盼着有个女儿呢。”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曹夫人摇头:“羡慕什么,你还年轻,说不定马上就有了。对了,怎么没见你家孩子?” “我儿子留在京城了,才一岁,太小了,不适合长途奔波,我爹娘舍不得,非得让留下来。”江婧娴笑着说道,曹夫人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孩子太小,来回折腾不好,况且这儿的天气什么的,都和京城大不一样,就是大人来了,还要不舒服几天呢,更不要说小孩子了。” “是啊,我前两天就是,感觉不是很好,燥热,总觉得体内有火气在烧。”江婧娴笑着说道,曹夫人对此很有经验:“你那是不习惯,这儿的本地人呢,都是喝凉茶的,回头我给你个方子,你天天喝那个茶水,一两个月就能适应了。” “那可要多谢曹夫人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又打听了城里有什么好去处:“我们家将军一出门,就剩下我自己在家,着实有些无聊。” “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了。”曹夫人拍手:“只说是说不清的,这样吧,改天我带你去瞧瞧,城东的金铺,城西的酒楼,城南的戏楼,城北的寺庙,没哪儿是我不知道的,对了,还有十三行,那儿是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改天咱们一起去转转,保证你大开眼界。” 江婧娴忙点头:“那可是太好了,我还想着我不认识路,就是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我自己也找不到地方呢。对了,曹夫人你这身衣服,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个边儿,是什么布料?” “这个啊,这是从海外来的,咱们这边都叫洋布。”曹夫人笑着说道,拉了自己的衣服让江婧娴看:“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江婧娴忙摆手:“万万不可,我也就是看个稀罕,这洋布我也没见过,家里的绣娘肯定也不会倒腾这些东西,做不好倒是浪费了东西了,曹夫人可不用给我糟蹋了。” “那回头我让人做几身衣服给你送来吧。”曹夫人笑着说道,见江婧娴还是摇头,就退了一步:“你先别急着拒绝,这样,我闺女呢,很是喜欢京城的衣服样式,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儿离京城太远了……” 江婧娴迅速说道:“凑巧了,我这里有好几匹刚买的布料,都是新买的,你们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就拿两匹走。” 人情嘛,都是走出来的,你送我一些,我给你一些,交换交换,然后走的长久。要是光要不给,或者光给不要,几次过后就成了打秋风的了。 曹家既然表示出了自己的善意,江婧娴自然也不会一直拒绝下去。90 ☆、第91章 “孟副将,今儿苏将军还没空见我吗?”林靖阳看着面前的人问道,孟副将赶忙笑道:“还请林将军不要着急,您不知道,广东这边啊,倭寇比较多,再加上海贸,来来往往的船商,将军又要防着倭寇,又要派人保护船只,每天都要安排人到海面上巡逻,还要操练海军,实在是忙的分不出身啊。” 看林靖阳微微皱眉,孟副将赶紧又说道:“不过,林将军放心,昨儿我已经将您过来摆放的事情给将军留话了,将军若是看见,定会第一时间来见您的。” “孟副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派我过来,是要建立卫所的,建立卫所,得有士兵。”林靖阳看了一眼孟副将,皇上的意思其实是整顿海军,但整顿海军得有个由头,无缘无故的,就直接将抚远将军给弄下去,换了林靖阳上来,那不是提拨林靖阳,那是让林靖阳来找死呢。 上皇在位的时候,已经有十多年没换过广东这边的海军相关的人了,抚远将军至少在广东这边经营了数十年。根深蒂固,林靖阳一上来就说,你赶紧滚蛋吧,这里的海军我都接收了,回头抚远将军就能找个由头将林靖阳给弄死了。 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以,林靖阳的借口就是组建卫所,抽调士兵,先训练出属于自己的军队,若是抚远将军愿意合作,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若是不愿意,再慢慢的侵吞剩下的海军。 不说什么抚远将军很无辜,一手调~教出的士兵就这么白白被林靖阳给弄走了。若是抚远将军当真无辜,皇上不会派人来分权的。 除了盐税农税,除了矿产,海贸税收可是占据国库四分之一的,明明海军不少,海贸的税收却越来越少,这其中能没有猫腻吗?三皇子为什么就有胆量和二皇子对着干?四皇子哪儿来的钱财去暗地里经营? 虽说二皇子三皇子都被圈禁了,但不代表四皇子和五皇子就没点儿什么想法。 抚远将军暗地里一家两投押宝,已经是犯了忌讳了。皇上新登基,首先要收拢的是京城的士兵,之前二皇子逼宫的时候,之所以让林靖阳带兵过去,有一半的原因就是震慑京城士兵,现在京城的兵权收拢妥当了,挨着的怀庆府也在皇上手里了。京城无大碍,自然就要慢慢往外扩展了。 不光是广东这边派了林靖阳,别处也都有人去。就像是江南那边,去的也是皇上心腹。 广东这边看的是海贸,江南那边看的就是盐税和粮税。 林靖阳看着孟副将,说完那几句话之后,就起身:“若是抚远将军没空见我,这招募士兵的事情,我就只能去找曹知府商量了。” 孟副将赶紧跟着起身,依旧是笑眯眯的:“林将军不用着急,我肯定就对我们将军传达林将军的意思的。” 林靖阳点点头,转身走人。 过了两天,再次上门,还是孟副将出来迎接的,只看他那脸色,林靖阳就猜到了结果,果然,孟副将一脸的抱歉:“实在是不凑巧,前两天,海上有一艘船沉了,因着是海外来的货船,我们将军也没敢耽误,一早就带着人去打捞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林将军若是不着急,就后天再来?” 林靖阳静静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人。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抚远将军既然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那林靖阳接下来也不用太顾及他了。 出了将军府,直奔知府衙门。曹知府听了通传,赶紧迎出来:“林将军没有早些让人来说,若是早点儿,我还能让人准备点儿点心什么的,你看看,这只有茶水,倒是显得我失礼了,还请林将军不要介意。” 林靖阳大马金刀的坐在一边,摆手:“不用特意准备,又不是外人。” 曹知府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胡子,笑眯眯的点头:“确实,我和林将军一见如故,咱们不如兄弟相称?” 林靖阳微微挑眉:“若是曹大哥不嫌弃,咱们就兄弟相称。” 曹知府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痛快!果然是当兵的,说话就是干脆,走走走,咱们哥儿俩去喝两杯,为了咱们这兄弟情义!” 林靖阳也没反对,起身跟着曹知府去了后衙。这边曹知府让人知会了曹夫人,那边很快就收拾了一桌子酒菜送过来,小酒壶放在中间,曹知府率先给林靖阳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着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曹知府笑着说道:“匆忙之下,酒菜也就这样,都是些家常的东西,不是很珍贵,老弟可不要嫌弃。” “看曹大哥说的,好像我就缺这一口菜一样,饭菜好不好,得看和谁坐在一起吃,和曹大哥一起,哪怕只是一壶米酒,我也喝的开心,觉得这是天上琼瑶,若是和某些人,哪怕是百年老酒,我也觉得没滋没味。” 林靖阳笑了一下,曹知府也笑,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一边给林靖阳夹菜,一边笑呵呵的说道:“老弟这衙门,准备什么时候修建起来?要不要我给你找人赶紧先将房子盖起来?” 广东这边,原先是没有卫所的,自然也就没有衙门,连他们现在的住处,都是临时找人租下来的。 林靖阳微微摇头:“暂时不用,我打算,直接在城外划一块儿地方,先将军营给弄起来。”说着,冲曹知府捧拳:“这件事情,还要麻烦曹大哥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和曹知府以前可没见过面儿,可曹知府向他示好,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林靖阳大致能猜到一些,但曹知府不说,林靖阳也就不提。 曹知府很爽快的点头:“这是自然,你奉皇上之命,来广东组建卫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点儿小事儿,我岂能不答应?”曹知府笑着说道,又给林靖阳夹菜:“你相中了哪块儿地方,只管说,我明儿就派人给你拿下来。” 林靖阳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下,曹知府也不是蠢货,一眼就看出来,那画的是广东府的区域图。然后,就见林靖阳在东边点了点:“这块儿地方,现在有主没有?” 曹知府想了一下,哈哈大笑,拍手赞道:“林老弟这主意妙,这地方可真是不错,一边挨着海,一边挨着……咳,不过,这地方也不算没主的,两年前吧,有个姓商的,买了这地方本来是打算弄个马球场的,后来,这人经营不善,买了地之后,生意没三个月就败了,家底赔光光,后来就有人传,这块儿地不吉利,那人卖也卖不出去,就砸在手里了。” 林靖阳蹙眉:“是凑巧还是……” 曹知府又笑,觉得林靖阳不是蠢人,结交的心思更是深了几分:“林老弟这话问的好,这事儿啊,还真不是凑巧,这世上,总有那愿意占小便宜的,就是不吉利,糊弄一下外地人总是可以的,不能当良田,也能盖个园子什么的,你说是不是?但偏偏,这块儿地就卖不出去了……” 曹知府挤眉弄眼:“老弟你要是看上了这块儿地,估计就得亲自找这姓商的问问了。” “这姓商的住在哪儿?”林靖阳忙问道,曹知府起身去书房,拿了纸笔,写了地址和人名给他:“这事儿吧,我觉得,你要是办,就得趁早,你觉得这块儿地好,别人也肯定觉得不错,你想要买,也指不定别人也想买,就是买不到手,让你买不到也是件儿简单事儿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含糊,但林靖阳却还是听清楚了,笑着捧拳示意了一下:“多谢老哥提醒了,我回头就将这事儿办了,只是到时候这地契什么的,还要拜托老哥多帮帮忙。” 曹知府爽快的摆手:“那都不是事儿,你到时候只管来,只要地契什么的都在,换个名字,那还不是件儿简单事儿?” 林靖阳笑着举杯,和曹知府碰了一下,接着就换了话题:“海贸税收这方面,是苏将军那边负责,还是曹大哥你这边负责?” 曹知府脸色暗了暗,冷笑了一声:“自然是苏将军那边。” 林靖阳了然的点头,果然和自己想的没错,曹知府之所以要对他示好,估计就是为了这海贸税收。当然,还有可能是再加上别的。 “林老弟若是有一天能……”曹知府说了一半,忽然顿住,笑着摇摇头:“若是苏将军不愿意给林老弟兵将,林老弟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打听一下,看苏将军手下,是不是有想要另起炉灶的。”林靖阳倒也不隐瞒,说个大概,吃了两口菜,接着说道:“到时候,还要请曹大哥帮忙,还望曹大哥能助我一臂之力。” 曹知府笑着点点头,视线对上,两个人都笑了笑,这世上,可没有永远的敌人。 ☆、第92章 接下来,林靖阳就没再去抚远将军府了。根据曹知府的提示,他带着几个亲兵,在城东打听那个姓商的。晚上回来,就跟着江婧娴找来的人学说本地话。 广东这边,不比怀庆府,那儿就算是说本地话,连蒙带猜的,林靖阳也能听得懂,可在这边,十句话有十句话听不懂,可大部分的人,说的还都是本地话,所以,林靖阳也只能跟着学。 江婧娴比较用功,时间也多,学的就比较快,一个月就能和人打招呼,说几句闲话什么的。有空了,就带着阿珠出门,到铺子里和掌柜们聊聊天,买点儿东西什么的,慢慢的,长句子也能说了,说的还挺溜。 等她去找林靖阳炫耀的时候,林靖阳才公布了大消息:“再过一个月,指挥使衙门就要建好了,到时候,我先过去,你在这儿守着……” 江婧娴大惊:“你不回来了?” 林靖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一点儿,赶紧补充:“自然不是,我晚上还是要回来的,只说一日三餐,都是在那边了,你派人送过去就行了。” 江婧娴这才放心,笑眯眯的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这都一个月了,我只瞧着你天天出门,可是见到了抚远将军?” 林靖阳笑了一下:“抚远将军是没见到,但是将军还是见了几个的,现在可不是我着急的时候了,你且放心吧,这外面的事情,自有我担着,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睡睡就行了,早点儿适应了这边的天气,也早点儿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 江婧娴白他一眼:“之前是谁说不着急的?再说,小石头现在才两岁。” “两岁不小了,等你再生一个,小石头都三岁了。”林靖阳伸手揉揉她头发,又说道:“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不是咱们说想生就能生的,这事儿还要看缘分,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 “我一直没着急,还是你说起来的呢。”江婧娴嘟囔道,端了凉茶示意林靖阳喝:“外面的事情不好和我说?” “也不是,就是有些琐碎,并没有什么大事儿。”顿了顿,还是说了一些:“前段时间,我买了一块儿地,那人说是风水不好,但是我又不是做生意什么的,风水不好才好呢,正好,我要建军营,能压一压。” 当兵的戾气重,阳刚之气也盛,不管是风水不好还是邪物作祟,建个军营都不用担心了。 江婧娴更惊讶了:“买地?咱们家账上,没有这个事儿啊,你银子从哪儿来的?” “借的曹知府的。”既然曹知府打算和他合作,总是要给点儿诚意的,现在不过是几千两银子拿出来买地,等林靖阳掌握了海军,回报可不就只是几千两了。两个人心知肚明,所以,曹知府拿银子的时候,林靖阳也就没有阻止。 江婧娴听林靖阳解释了一遍儿,盯着人愣愣的看了好大一会让,摸下巴:“我总觉得,只听你这样说,你和曹知府,才是背地里密谋的小人,而抚远将军,就是即将被你们暗算的正直的大将军。”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你这什么破说法?” “没办法,你完全没说抚远将军怎么压迫你了,怎么胁迫你了,也没出手对付你来着,怎么看都觉得抚远将军很无辜啊,辛辛苦苦守护广东十多年,训练海军,维持海贸,保护海民和商船,然而,等新皇登基了,迫不及待的就派人来收拢他手里的权利了。” 顿了顿,补充:“用你们这些当官的人专用的一种说法,那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了。” 林靖阳摸摸下巴,看江婧娴,江婧娴伸手横在胸前:“怎么?你想打我吗?我又没有说错,你自己想想,从你到广东,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你做了什么?抚远将军做了什么?” “我东奔西跑,只为了要几千士兵,组建卫所,甚至和曹知府勾结在一起了。而抚远将军,什么都没做。”林靖阳也不是傻的,笑哈哈的伸手拍江婧娴的肩膀:“难怪人们总说,娶妻当娶贤,娘子,我能娶到你,真是祖宗十八代积福了,多谢娘子提醒,若不是娘子,我被人暗算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命的。” 江婧娴眨眨眼,完全不明白林靖阳说什么。林靖阳也没多解释,施施然起身去书房了。江婧娴摇摇头,既然不明白,就暂时不要想了,反正林靖阳又不会害自己。低头,继续写信,儿子不认字,自己还要多画两幅画呢。 这个主意还是刚想起来的,为了不让小石头过两三年后忘记子家爹娘长什么样子,江婧娴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第二天一早,将信封封好,然后派人去送信。吃了早饭,再送了林靖阳出门,上午处理家事,下午就没别的事情了,想着自己最近学本地话学的像模像样的,就打算出去走走了。 阿珠赶紧跟上:“夫人,今儿咱们打算去哪儿?” “去看戏,这边说话都和京城那边不一样吗,那唱戏什么的,也肯定和京城那边不一样。”林靖阳之前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次在广东,至少了也要呆十年左右,她总不能一点儿事情都不做。 怀庆府那边的戏楼,和京城那边的,有班主,有管事,她只要每次给小石头写信的时候,将戏本送过去,那边自己就会编排了。广东这边的,估计就不好办了,她得先看看这边流行什么戏才行。 阿珠也知道自家夫人是干什么的,也就没阻拦,兴冲冲的叫了另外两个小丫鬟,再加上刘妈妈,一群五六个人,就出门直奔戏楼去了。 之前向曹夫人打听过,广东这府城里,最红火的戏楼有两个。一个是福来班,一个是百惠班。然而,广东这边最流行的,却不是唱戏,而是舞狮,大大小小的舞狮团,至少有数百个。 江婧娴之前还想着,等林靖阳哪天有空了,让他带着自己去看舞狮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舞狮,而是戏班子。 马车到了戏楼前,阿珠先下车,然后扶了江婧娴的手,等人站稳了才松开:“夫人,咱们进去?” 江婧娴点点头,带着人进去。这一打量,才发现,果然这边,和京城,怀庆府那边都是不一样的。那边唱戏的语调什么的虽然不同,但戏楼的布置都是大同小异。 基本上都是三层楼,中间有大舞台。 可这边,就两层,二楼先不说,只说这一楼,座位居然都是环形的,一层比一层高。中间而不是大舞台,而是类似于房间那种,两扇门紧紧关着,但那房间,又只有半人高。看的江婧娴很是稀奇,难道这儿唱戏的都是小矮子? 但是一场戏至少得十来人,凑齐十来个小矮子也不是件容易事儿啊,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矮子找到了,那有没有唱戏的天赋还两说呢。 “夫人好,请问夫人,是想在一楼看还是要上二楼?”很快,就有小厮过来问道,江婧娴还没开口,阿珠就先笑嘻嘻的给了赏钱:“二楼,找个视野好的地儿。” “哎,是,您请来。”小厮眉开眼笑,弓着身子带江婧娴上楼,这二楼的布置,和京城那边的也是不一样的,前面栏杆上,横出来一块儿木板,充作桌子,前面有半截儿高出来的,以防东西掉下去,梁上挂着帷幔,江婧娴这边坐好,那小厮已经动手将帷幔给放下来了,正好遮出来一个房间,只除了前面视野开阔,左右两边就都看不见了。 阿珠又叫了茶水和点心,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江婧娴身后,江婧娴拍拍凳子:“你也坐,不用太拘谨了。” 阿珠应了一声,正巧,锣鼓声响起来,然后,下面那个不大的舞台上,房门终于打开了。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江婧娴正好奇,就见后面出来好几个人,人人手里拎着木偶,然后,将木偶都放在了那个没有房顶的房间里,他们自己站在“墙上”,拉扯着手里的线。 看到这儿,江婧娴总算是明白了,感情是木偶戏啊。经常那边不常见,倒是听人说过,正经的,江婧娴也没看过,倒是来这儿看了个稀罕。 别说,那些木偶做的挺精致,江婧娴一边仔细看,一边捏了点心吃,然后就听下面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了。唱的时候,用的是本地话,慢的时候江婧娴还能听懂几句,但一快起来,她就懵了。 也幸好,只看木偶的动作,倒也挺好看的,一点儿都不无聊。虽说和她看惯的不一样,但慢慢的,也来了几分兴致。 其实,她早就想过了,不管唱戏的口音如何,唱戏的人如何,都是要用戏本的。区别不过是戏本的繁简,故事的内容。京城那边,一场戏三五场,长了唱个一天也是有的,短了就唱两个时辰。这木偶戏,说不定就和京城一样,也说不定只有短的没有长的。 反正她时间挺多的,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多来转转,摸清楚了,就自己弄个戏班子,就是这玩木偶的人不好找。不过,换个想法,她没看过木偶戏,那这边的人说不定也没看过京城的戏,将京城的戏照搬过来,换换口音,说不定照样受欢迎? ☆、第93章 本想回去之后就立马开始写戏本的,但江婧娴没想到,自己竟然对这样的木偶戏有了很大的兴趣,每当要去书房的时候,就忍不住犹豫,想要改道去戏院。 别说,去了几天了,江婧娴就发现,自己现在说本地话,说的是越来越顺溜了,听这一方面就更顺畅了,以前还得慢慢听,现在只要是正常的语速,就能听的十分明白。 心里大喜,正好林靖阳这两天也闲着,索性就缠着林靖阳跟自己一起去。不过,林靖阳倒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戏,总感觉软绵绵的,哪怕是打仗的场面,用木偶演示出来,也总是带了几分绵软。 “那下次不带你来了。”江婧娴撇撇嘴,倒也没强求,男人和女人喜欢的,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就是以前,自己写的那些戏本,林靖阳说是好看,但也不会看第二遍,尤其是那种内宅争斗的,他从来都是看看戏本就完了。和自己一起去戏院,也总喜欢挑一些武戏看。 “你若是真喜欢,就买个戏院,请他们到咱们家唱,也免得你天天这样来回跑了。”林靖阳很豪爽的拍拍胸脯:“不用担心没钱用,钱多的是,你只管花。” “还不到买戏班的时候呢。”眼看着一场戏落幕,江婧娴起身,跟着林靖阳往外走,上了马车,才又接着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咱们到西市去逛逛?” 林靖阳点头,吩咐了车夫一声,一行人转往西市。 刚到西市街口,江婧娴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见里面呼啦啦窜出来几个人,后面还跟着一群,不过明显是两拨,前面的一路喊救命,后面的一群喊站住。 林靖阳立马摆摆手,示意江婧娴先别下来,转头让人拽了一个路人过来询问:“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可是大街上,他们喊打喊杀的,万一出事儿了谁负责?” 那人挺惶恐,赶紧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是刚过来的,这位……这位壮士,您要是想知道,找路边的掌柜问问?” 林靖阳微微皱眉,示意属下将人放开,然后指了指已经打成一团的人,示意士兵们去拉架。不是林靖阳愿意多管闲事儿,而是这会儿,他们一路上已经撞翻了五六个摊子,撞到了三四个人了,也幸好是年轻人,摔一跤起来拍拍屁~股然后站起来就走人了,万一摔的是老人,或者小孩儿,那可就不一定能站得起来了。 “谁拉我?多管闲事儿的?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麻痹的,谁拽老子的胳膊?松开!” “孬种一边儿去,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这边拉,那边喊,可林靖阳带出来的兵也不是吃素的,谁不听话就揍两圈,慢慢的,还真将人分开了。不过,一群人打了一会儿了,这会儿个个身上都是,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青青红红。 “怎么回事儿?”林靖阳皱眉问道,有个一看就是领头的这会儿被扔在一边了还很不满:“麻痹的你管得着吗?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的是不是?爷我干啥还得用给你汇报?天王老子都管不着老子,你算哪根葱哪根蒜?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就光干狗干事儿呢?” 林靖阳一摆手,一个士兵上前,专冲着容易疼的地方挥拳头,三五下下去,那人就软下去了:“大爷,大爷,我喊你大爷还不行吗?快别打了啊。” 林靖阳点头,那士兵松开手,林靖阳上前两步:“这会儿总能好好说话了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那男人一抹脸,冲着另一边呸呸吐了两声口水,恨恨的说道:“算老子运气不好,遇上你们这群人,姓梁的,你个王八羔子,老子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士兵上前挥一挥拳头,那男人立马缩缩脖子,转向林靖阳,笑的还有点儿小谄媚:“大爷,这事儿吧,说起来真不是我的错,这个姓梁的,前几天来我们赌场,输掉了三千两银子,那会儿他说,没银子,送信让家里人给送,咱们也不是那黑心烂肺的,留着他也没用是不是?就答应缓两天,让他送信回家去拿,却没想到,这鳖孙,送了信之后,他家里倒是来人,可来的不是送钱的,是来和我们赌的。” 男人一摊手:“咱们赌坊嘛,开门做生意,人家上门赌,咱们也不能不接待你说是不是?于是,咱们就接啊,可这龟孙子居然出千!干咱们这行,出千的被抓了,那是要砍手的,坏了规矩,以后谁上我们家赌坊去您说是不是?” 林靖阳有点儿意兴阑珊,原先还以为是地痞流氓欺负老百姓什么的,他好歹也是个官儿,既然遇见了,那就管一管。却没想到,赌坊追赌徒,这事儿就有点儿没意思了。 不管谁是受害者,谁是压迫者,他都不太愿意管了,你要是个好的,你干嘛上赌坊去?就算是喜欢赌,自家耍两把不也行吗?他以前的军营里,也有喜欢没事儿玩两把的,可上赌坊的不多。就算是去,输输赢赢也有个线儿,过了就不行了。 这都几千两了,普通人家,三五辈都能过了,可想而知赌的有多厉害了,就算家里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早晚要倾家荡产的。对于这样的纨绔浪荡子,林靖阳可是不会有什么好心的。 正打算离开,却听之前被追的那几个人撕心裂肺的开始喊冤:“我们真是冤枉的,若不是你们抢走了我的家传的玉佩,我根本不会进赌场半步!也是你们出千,我才输掉了三千两银子!大人,这位大人,您行行好,救我们一命。” 大约是看出林靖阳不是普通人,也或者是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没人管,他们被赌坊的人带回去估计就是死路一条了,所以,那人拼命挣扎往前撞,想要往林靖阳那边去。 之前说话的男人眼里闪过阴狠,使劲唾了一口:“闭嘴!那玉佩是我们捡到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林靖阳微微挑眉,所以,是真的有玉佩这回事儿了? “将军,夫人有请。”阿珠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林靖阳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林靖阳点点头,往马车边走,江婧娴将车帘掀开一点点儿:“林大哥,这事儿,是不是属于知府管的?你要是管了,曹知府会不会觉得你多管闲事儿?” “无妨,我让人将他们送到知府衙门就行了。”林靖阳笑着说道,叫来了亲卫,吩咐了两句,士兵们当即拽着那些人准备去知府衙门。之前那大汉不清楚这些,有些慌:“哎,你们带我们去哪儿?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赶紧松开,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们!我们老板的姐夫可是陈将军!陈虎陈将军!”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林靖阳忍不住挑眉笑了一下,摆手,示意士兵们停下,施施然的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男人:“你说,你们老板的姐夫,是陈虎陈将军?” 陈虎这个名字,林靖阳是知道的。他这一个多月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的,抚远将军虽然不愿意见他,但他可是将抚远将军的手下给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抚远将军是正一品,他手下,副将六个,官位正四品,之前林靖阳见的就是其中之一。陈虎,也是其中之一。说是副将,但在外面,也是要被人喊一声将军的。 林靖阳自己,在还是指挥使的时候,手下就有四个副将,八个亲卫了,这会儿虽然还是指挥使,但官职已经是正二品了,升官了现在,虽然比不上抚远将军,但简在帝心,又有皇上的圣旨在,只要不做错事儿被抚远将军抓住小辫子,那就有能力和抚远将军分庭抗争了。 他出京之前,没带自己的副将,因为怀庆府那边还要留人,京城那边也需要人,之前救过皇上的几个人,情分也还在,林靖阳自然不会阻碍了他们的前途。 所以,到广东这边,就得重新招副将了。之前,林靖阳还真考虑过陈虎这个人,三十多岁,骁勇善战,不是贴身伺候抚远将军的,而是在外面领着队伍的,若是能将陈虎收归旗下,那陈虎的军队,自然也就是他的了。 但是陈虎那人,不爱财,不爱色,和抚远将军虽然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背叛抚远将军,所以不好下手,林靖阳到现在都还没寻找到突破口呢。 这下子倒好,正好有人撞上来的。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大好机会。 “是,我可告诉你,我老板的姐夫,那在抚远将军跟前,可是十分得宠的,随便说一句话,就是知府也没办法!我瞧你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贵,还是别惹祸上身了!”那男人还在叫嚣,林靖阳忍不住摇头。 所以啊,怎么就有那么一句古话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抚远将军多聪明一个人啊,多能干一人啊,连自己都没办法从他手上分权,却没想到,陈虎竟然有这么一个亲戚,有亲戚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亲戚的手下,也太蠢了点儿,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貌似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太贴切,不过这不是重点,林靖阳挥挥手:“都带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恶徒,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本将军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当看不见。” ☆、第94章 若是换个人,这次可以算是绝好的机会,不管那掌柜的是不是无辜的,这事儿估计就已经是定论了的。但换了林靖阳,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冤枉人,所以,人带走之后,还是要尽力调查的。 输掉了三千两银子的人,是本地府上马良的儿子马连云,后来赌坊说出千的那个帮手,是马连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表哥。林靖阳先让人去打听了马连云的人品。 马家在当地算是有钱的,但这世上,有钱人不少。马良上无父母,只有一个结发妻子,独子马连云。半年前,马良忽发疾病,没熬过一个月就过世了。马夫人和马良夫妻情深,病歪歪的躺了一个月,也过世了,也就是说,现在马家就只剩下马连云一个人了。 马连云现年十八,据邻居们说,小伙儿平常是个挺腼腆的人,不怎么喜欢出门,只在家看书写字什么的,一手好字,若不是年前发生谋反的事情,指不定就要参加春闱去了。 但铺子里的掌柜们都说,马连云是个喜欢玩耍的,没事儿就赌两把,说完还摇摇头,一脸叹息:“马家的家业,指不定哪天就要被败光了。” 两种言论,这事儿就有些奇怪了,对同一个人有两种说法,那只能是其中一方说谎了。 至于打人的那个,叫丁大豹,是金元宝赌坊的打手,他上面的老板是陈虎媳妇儿的弟弟,叫宋辉,名字挺文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个赌坊。打听这种人就比较费事儿了,他的手下兄弟什么的,肯定是说他讲义气,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开赌坊的,就是品行不端的,不是个好人。 查案这方面,林靖阳是真不擅长,他派人调查了两边的情况,面对不同的说法,又不能武断的做出判决,没办法,只好请了曹知府来帮忙。 曹知府虽然手下能人多,但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查出真相的。于是,没等他们这边出结论,陈虎那边就找上门了,给林靖阳送上了拜帖。 正好江婧娴一大早就在书房找一些书看,正好遇见,就瞅了两眼,长的嘛,倒是挺一般的,没有林将军高,也没有林将军壮,脸上没什么笑容,却也没什么戾气,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但江婧娴现在聪明多了,看着再怎么是普通人,能爬到副将的位置上,被人喊一声将军,也肯定不是好相处的。 陈虎被人引到书房,一进门就看见林靖阳,屋子里除了一个站在角落的亲卫,就只有一个林靖阳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认错,当即就行礼了:“末将陈虎,见过指挥使大人,林将军可安好?” 林靖阳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坐吧,陈将军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宋辉的事情?” 陈虎没想到林靖阳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连个寒暄都没有,愣了一下才笑道:“是,不瞒林将军,我岳父岳母,也就只有这么一双儿女,宋辉以前也是在我手下当兵的,很是骁勇善战,但是三年前,倭寇犯边,他不小心伤了一只眼睛,我岳父岳母生怕他再出事儿,就逼着他退伍了。” 林靖阳点点头:“原来如此。” 陈虎点点头:“是,他从小不爱念书,十五六就出来当兵了,这忽然退伍了,也没什么正经差事干,又不会别的营生,索性就开了个赌场,不过因为他也是当过兵的,知道律法,这赌场开了五六年,也从不曾犯法。” 总算是说到正题上来了,五六年都不曾犯法,不可能忽然就犯法了。 “陈将军,这事儿原本不应该是我管的。”林靖阳动了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赌坊和赌徒,这事儿属于治安,归曹知府管,我不过是遇上了,那两拨人只顾着自己追追打打的,掀翻了周围百姓的摊子,我这才出手将人给拿下了,也已经送到曹知府那里去了,若是宋辉当真是无辜的,曹知府定会给他一个清白,不用两天就能让他回去了。” 陈虎笑着说道:“林将军侠肝义胆,末将自是知道的。那些被掀翻的摊子林将军也不用太过于忧心,丁大豹他们在前面追打的时候,后面另有赌坊的人已经将赔偿金送上了。” 到底是林靖阳让将人抓走之后送的赔偿金还是赌坊一贯是这么行事的,林靖阳是猜不出来的。但陈虎是明白人,虽然人已经送到了知府衙门,知道他林靖阳才是主事儿的,立马就找到指挥使衙门来,也是有几分眼色的。 “那就好,既然赌坊并未犯法,想来曹知府也会公平处置的。”林靖阳也笑了一下,陈虎点头:“我信得过林将军和曹知府,只是这事儿,我衡量着,怎么也得来解释一下,,免得坏了我猛虎军的名头。” 四个副将的军队,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名字的,陈虎的军队,就叫做猛虎军。 “猛虎军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见陈虎主动将话题引到军队上面去了,林靖阳也迅速接了下来:“陈将军不愧是抚远将军看重的人,果然是将帅之才,本官曾听说,在之前三年里,光是猛虎军歼灭的倭寇,都有将近一万人了,果然是骁勇善战,英勇无比。” 之前林靖阳也不是每天只出来监工建造知府衙门的,抚远将军身边的人,他虽然不能打听的连晚上吃什么都知道,但好歹每个军队的特点,名字,以及名声什么的,还是能问出来的。 猛虎军可以说是抚远将军手下六个军队里面最好的一支了,不光是能打,纪律还十分好,除了打仗的时候,平常绝对不扰民,令行禁止,五千士兵无一不服帖,连林靖阳都要夸赞,能带出这么一支军队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林将军过奖了,和林将军比起来,我的猛虎军着实差了些。”陈虎笑道:“之前京城的动乱,也多亏了将军手下的士兵,末将对将军,可是早就心存敬佩了。” 按说,事情到这儿,陈虎都说了这样的话,应该算是差不多了,可林靖阳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微微一想,就忍不住皱眉了,若真是对自己敬佩有加,之前的一个月,陈虎怎么就没露面? 既然你之前不露面了,归顺的时候好歹也挣扎一下嘛,这么三两句的,就露出归顺的意思来,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儿?太儿戏了吧?就是走个过场? 陈虎看见林靖阳皱眉,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赶紧住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陈将军既然听过京城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本将军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在广东建立新的卫所的。”林靖阳向来是直来直去,不喜欢说话遮遮掩掩的,当即就摊开了说:“既然陈将军上门,本将军正好有几个疑问,想请陈将军释疑。” 陈虎赶紧放下茶杯,起身,恭敬的捧拳行礼:“林将军不用客气,您有什么话,只管问,只要末将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将军现在手下只有亲卫十六人,士兵二十四人,加起来不过五,卫所最低也要五千多人,陈将军可有什么建议?”林靖阳问道,陈虎大约是没想到林靖阳会用这么一个问句,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招兵是肯定不行的。” 本来,广东所有人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总共八百万人。抚远将军手下,六只军队,四个副将分别是各有五千,剩下他自己握在手里的,总共有五万,另外还有曹知府那边的衙役,各县的民兵,零零总总,加起来大约十万。 也就只有京城,兵丁能超过二十万,其余各地,能过十万就已经很不错了。再多,帝王就该不放心了。 若是林靖阳再自己招兵,卫要五千人,下面还有所,加起来也得两三万了,军户一多,民户就要减少,民户减少,这税收也肯定会减少,不说你这边招兵会不会让皇上怀疑,只说曹知府那边,就肯定不会答应让出来那么多的军户。 “陈将军是聪明人。”林靖阳微微点头,看陈虎:“不知道陈将军在抚远将军身边多少年了,抚远将军的另外几个副将,陈将军也定然是认识,并且熟识的吧?之前本将军去抚远将军府上,屡次三番,被一个副将拦下来,不知道陈将军对此人,可又印象?” 陈虎看着林靖阳,眼神像是很复杂,但又像是什么都没表达,过了一会儿,露出笑容:“不瞒林将军,末将认识。林将军不能招兵,是不是打算去见抚远将军,然后从海军这边分出去一批人?” 林靖阳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是本将军小看你了,陈将军说的不错,本将是打算请抚远将军相助,那么陈将军觉得,抚远将军会帮助本将军吗?” 陈虎摇头,大约是没想到陈虎这么直接,林靖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若是抚远将军愿意帮忙,那林将军来广东的第一天,抚远将军就会见林将军了。”陈虎也笑,起身行礼:“我对林将军一见如故,之前没能来见将军,是因为东边出现海盗,我带着人过去,这才回来没几天,正好遇上陈辉的事情,所以,赶紧的递了帖子,求见林将军一面,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林将军相貌堂堂,英姿勃发,当真是真英雄。” ☆、第95章 送走了陈虎,林靖阳直奔知府衙门。曹知府得了通报,赶紧让人将林靖阳请进来,哈哈笑着迎上去:“林老弟来的正好,就是你不来,我都要让人去请你了,之前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了。” 林靖阳微微挑眉:“真的?” “自然,本府何曾骗你?”曹知府佯装不悦,伸手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本府吗?” “曹大哥这话可是要吓坏我了,我最信任的,除了曹大哥还能有谁?”林靖阳忙说道,冲曹知府捧拳行礼:“若非曹大哥,我能有现在这局势?我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 曹知府又是哈哈大笑:“你看你,我就开两句玩笑,你就当真了,咱们兄弟,何必说这样的话?若不是看中老弟你的品性,我怎么会冒着得罪抚远将军的危险来祝你一臂之力?老哥我也不求你日后给我什么回报,只要兄弟站稳了,拉老哥一把就行。” 林靖阳忙点头:“那是自然,曹大哥的大恩大德,我是不会忘记的。” “来来来,之前不是和你说,事情有眉目了吗?咱们去看看。”点拨的话说几句就行了,不能揪着不放,曹知府顺势就引了林靖阳往里面走:“你可知道那马连云的真实身份?” 林靖阳有些惊讶:“不说是府上马良的儿子吗?” “哈哈哈,马良的媳妇儿可不是一般人。”曹知府笑道,挑眉,给林靖阳一点儿提示:“你想想,这广东是什么地方、光是这海贸,利润就有多大,还有这十三行,没点儿手段,能站稳了?” 这个林靖阳还是有点儿数的,京城有不少权贵,在海贸这方面,都是有份额的,就是许将军,他们家还有两成海贸的收入,也不知道是哪个船队的。 他自己,之前也曾想过分一杯羹,但可惜的是,那会儿地位不高,没有船队愿意找上门。几乎所有的船队后面,都站着一个幕后老大,十三行也是以经营海外产品为主的,曹知府自己也没隐瞒,他有个小舅子,就开着一个海货铺子。 连十三行都有靠山,广东这边的商行,可想而知,水有多深。马良若真是半点儿背景也没有,如何能成为富商?能小富就不错了,现在马良可是广东这边有名的富商。 “谁在背后?”林靖阳立马问道,曹知府一脸神秘,并没有说出口,只带着林靖阳到了书房,拿了几张纸让他看。一张是宋辉的家谱,一张是马连云的家谱。 上至祖父母,下至儿女,中间嫡妻小妾一个不落。整个一大圆圈,从一个人名往外蔓延出二十多个人名。 马连云的父亲自然是马良,马连云的母亲姓程,抚远将军有个宠妾,姓程。 “所以,马连云的娘亲是抚远将军小妾的侄女?”林靖阳迅速换算完这里面的关系,抬头看曹知府:“不过一个小妾,抚远将军会为一个小妾出头?” “宠妾!”曹知府强调道,想到林靖阳身边就只有一个嫡妻,又笑道:“你这日子,过的也太清淡了些,不如改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林靖阳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多谢曹大哥好意,只是我心悦我娘子,这辈子心甘情愿只有她一个。” 曹知府虽然觉得,这样有点儿男儿气短,但谁都有自己的选择,世上有林靖阳这样宠爱嫡妻的,也有他这样尊重嫡妻但是不妨碍纳妾的,也有抚远将军那种冷落嫡妻宠爱小妾的,只要不妨碍外面的事情,内宅其实倒是不用多在乎的,男人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那也就不算男人了。 略过了这个话题,曹知府笑道:“你也是运气好,正好遇见了这次的事情,说起来,可也真有意思,宋辉的背后是陈虎陈副将,马连云的后面是抚远将军,这可真是巧了。陈虎可曾找过你?” 林靖阳点点头,陈虎上门的消息也不是多隐秘,今儿自己不说,改天曹知府自己也能打听出来,现在他们两边还是盟友呢,若是因为这点儿事情有了龃龉,那可就难看了。 “有点儿服软的意思。”林靖阳皱眉说道,曹知府摸摸下巴:“其实,巧合的事情要是多了,也就不一定是凑巧了,抚远将军和陈副将,是不是要给你演一场戏?” 林靖阳皱眉,若是演戏的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白白送出去五千士兵吗?可若不是演戏,就像是曹知府说的,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凑巧了?他之前就觉得,陈虎的态度,好像有点儿奇怪,不等自己这边问,立马就表现出愿意归顺的意思来。抚远将军不是蠢人,自己的副将有异心,他会察觉不出来吗? “不管是不是演戏,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士兵,不要白不要。”沉默了一会儿,林靖阳说道,曹知府却有些犹豫:“万一是个陷阱……”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靖阳摇摇头:“我到广东,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若是这次的机会没抓住,下次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曹知府虽然有些忧心,但见林靖阳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只叹口气,不再开口劝说了。转而说起马连云和宋辉的处置,玉佩确实是马家家传的,但也是马连云自己拿出来送到赌坊手里的,赌坊用的方法也有些不正当。 判决方法就是玉佩归还马家,但马家要还上赌场那三千两银子。 也不知道是陈虎着急还是抚远将军比较着急,总之,在马连云和宋辉都被放走之后,陈虎就接二连三的开始登门,要么是称赞林靖阳,表示自己很敬佩他什么的,要么就是欲言又止,暗示今年的军饷又没到位什么的。 如此半个月,陈虎终于提出请求,想去卫所的军营看看。林靖阳自从买了地,还是曹知府帮忙找的工匠,半个月前就开始慢慢的打造军营之地了。 这地方不算隐蔽,整日里动工,就是周围百姓一打听就都知道是军营,更不要说抚远将军那边了,所以,林靖阳也没瞒着,直接带了陈虎过去看。 陈虎绕着走了一圈,自己抬头看天空:“光是走一圈,就要一个时辰,这地方,确实不小。” “要做军营,定然不能太小了。”林靖阳笑着说道,伸手示意了一下:“这眼看要到中午了,我请你吃酒?” 陈虎颇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点头:“那就多谢林将军了,实在是求之不得。” 两个人骑马回城,亲卫们在下面开了一桌,他们两个自己在包间。一杯酒下肚,陈虎的眼圈就红了:“我只恨,自己时运不济,竟是没有早点儿遇见你这样的将军,若是……” 说了一半儿,拿了酒壶,又给自己倒一杯酒:“来来来,我敬将军一杯,咱们今儿不醉不归。” 林靖阳也不着急,既然都开口了,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戏,肯定是都要继续往下说的,问倒是显得自己太心急的,不如等对方自己说。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偶尔吃点儿菜,说些闲话。林靖阳说自己刚来,不太习惯这边儿的天气,眼看着十月底了,竟然还穿着单衣,若是在京城,夹袄都该换上了。 陈虎则好奇,问问京城的风俗人情,问问怀庆府的地理人文,再说说自己家里的事儿,孩子不听话,媳妇儿闹脾气,岳父岳母年纪大了,妻弟没出息,赌坊到底是有违天和,伤阴德的。 你一句我一句,喝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陈虎的脸色就红了,明显看着是酒气上头了,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了,之前说过的话,现在又要拿出来说第二遍。 林靖阳垂下眼帘,也没去试探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结果都是定下来了,真真假假的,追究起来也没意思。 “我后悔啊,我当年怎么就听了他的话……现在军饷拿不到手,我手下的兄弟们都快吃不饱了。眼看快到了冬天,我连棉衣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 “去年倭寇登岸,他竟然不出兵,任由百姓们被屠杀,任由百姓们的财产被抢走!我心寒啊,我不甘心啊。” “我不想窝在这个地方了,我想去京城看看,林大哥,有朝一日,你若是回京,能不能带上我?我是真心愿意跟着你的,我想清楚了。” “要是还有机会,我……林大哥,你愿不愿意收下我?我打听过了,你是指挥使,指挥使是能有四个副将的,你现在,身边有没有副将?” “为了兄弟们,我宁愿……我,我,我……” 说着,就又哭又笑的,一边声讨抚远将军对他猛虎军的不公平,一边又要做出艰难的选择,背叛抚远将军,另投新主,难受的他捶胸,抹了一脸眼泪,本来长的就一般般,这哭起来,更是不怎么好看了。 林靖阳也不多说,一会儿帮忙夹菜,一会儿帮忙倒酒:“你喝多了,现在先不要说那么多,等你清醒过来,若还是这样坚持,我必定不会拒绝你。” 陈虎瞪大眼睛,拳头砸在桌子上:“我清醒着呢,再没有比这会儿更清醒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他老了,已经没有那个魄力了,我相信你,连皇上都相信你,我怎么能不相信你?不用等,咱们一会儿就去我军营看看,你若是觉得满意,我立马就去申请调职!” ☆、第96章 当然,也不会立马去陈虎的军营看,林靖阳从来不将醉酒的人说的话当真。喝了酒吃了饭,就让人送了陈虎回去,自己慢悠悠的晃荡回家,江婧娴正在写戏本,看见他回来,笑眯眯的起身帮他换衣服:“今儿回来的挺早啊,有酒气,是不是喝酒了?先坐下,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 林靖阳没说话,只看江婧娴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的江婧娴又是惊讶又是心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林靖阳的脸颊:“这么高兴,是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嗯,陈虎说,要将他手下的兵将给我。”林靖阳点点头,捏了江婧娴的手指把玩,江婧娴顺势在林靖阳身边坐下,一边吩咐了人去准备醒酒汤,一边好奇的问道:“他怎么就答应了?是不是你许他什么好处了?” 在江婧娴心里,这官场上,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同盟,利益一致的时候,三两句话就能结成一个同盟,利益不一致的时候,哪怕是姻亲都有可能会反目。 就像是曹知府,为什么之前会对自家林壮士那么好?不就是利益一致吗?不管是他还是林靖阳,都是想要分了抚远将军手里的利益的,这会儿就是能站在一起的。 可等林靖阳取代了抚远将军,成了这广东的指挥使,那到时候,曹知府说不定就要和林靖阳站在对立面了。 “没有。”林靖阳摇摇头,解释了一句:“这事儿现在不好说,要么是陈虎在演戏,要么是抚远将军内里确实不如外面表现的那样,这会儿暂时还说不清楚,等过几天,就明白了。” 江婧娴一向信任林靖阳,见他不紧不慢的,也没多大担忧,自己也不着急,笑嘻嘻的跟着瞎出主意:“等你将人收拢到手之后,是不是就要开始训兵了?你是打算先按照训练陆军的办法来训练他们还是先让陈虎按照训练海军的方法来?你自己又不懂海军,到时候是不是还得依靠陈虎?说不定陈虎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的,在抚远将军那儿,他只是副将之一,手下的士兵连抚远将军那儿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到吧?” 抿抿唇,捏了捏林靖阳的掌心:“可在你这儿就说不准了,他,以及他手下的猛虎军,可就成了你的全部军队了,以后就算是有别人,也动摇不了他第一的位置,头一个对你效忠的,感情肯定不一般,你说是不是?” 林靖阳摸摸下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江婧娴忍不住笑:“我是女人嘛,看事情,都是自己暗地里揣摩那种小心思,就好像内宅争斗一样,和你不一样,你看的都是大问题。” 林靖阳侧头亲了她脸颊一下:“不管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能发现问题就很好啊,我还应该多谢你呢。不过,你也放心,这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相公我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不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就对他另眼相看,还是要看自己的真本事的。” 江婧娴说的第一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皇上让他来广东做什么呢?整顿海军!整顿两个字啊,说起来是很简短的,连一口气的时间都不要,可做起来,却不光是手里有兵就行的。 整顿的第一步,自然是手里有可整顿的士兵才行。第二步,该罢免的罢免,该升职的升职,该驯服的驯服。第三步,就应该是改变现在的状态,重新制定规矩。 现在呢,陈虎是将第一批人手送上来的。那么接下来,他就应该是精心打造一批属于自己的军队了,重点在海字上面,整顿海军,第三个字是海,第四个字才是军。 自从参军以来,他干的活儿,都是在陆地上能干的。训练士兵的时候,骑马,射箭,练武,全都是在地面上。关于海军,他也只是听过,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海军的训练方式了,半点儿经验都没有。看来,还是要尽快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才行,这个陈虎,若是真的投靠,那第一人的名头,还真的是非他莫属。 江婧娴见他陷入沉思,也不说话打扰他,等醒酒汤送过来,就拿了勺子喂他喝,林靖阳子要负责张嘴就行了。 喝完了醒酒汤,困意也上来了,打个呵欠,起身:“我先去歇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江婧娴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意动。点头:“好,我们一起歇一会儿吧,下午你要做什么事儿吗?要是有事儿的话,我让人到点了叫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了。” “有点儿事。”林靖阳点头,就算是陈虎这边有的选择,但最好了,自己还是先访查访查,看海军到底是怎么训练的。应该和陆军的训练差别挺大的,可别到时候军队到了自己手里,战斗力反而下降了,那就不是整顿了,而是祸害了。 江婧娴叫了阿珠过来,让她盯着点儿沙漏,一个时辰后叫他们。等阿珠应了,夫妻两个就进了内室。这边天气和京城比起来,确实是不一样,都十月底了,居然还暖融融的。 脱了外套,江婧娴躺在里面,林靖阳躺在外面。江婧娴翻个身,面对着林靖阳,戳戳他结实的手臂:“你说,小石头现在会不会说话啊?” 林靖阳忍不住笑:“肯定会啊,这都快两岁了。上次岳父岳母不是写信说了吗?小石头已经会喊娘了。” 江婧娴叹口气:“我居然不是第一个听见小石头喊娘的,错过了小石头人生中的第一声娘,实在是可惜。” “可惜什么,等以后,你多生几个,好好听他们的第一声娘。”林靖阳侧头,笑着抬手帮她挑了挑头发:“我这个当爹的,也没能第一个听见他喊爹啊,不过,岳父岳母肯定高兴。” 江婧娴点点头,那是自然,以前吧,没有小石头的时候,自家爹娘写信,从来都是这几天天气有什么变化啊,你们在那边要注意啊,别穿太多啊,别穿太少啊,吃的方面也要注意啊,不习惯的话,我们就给你送个厨娘过去吧? 自从将小石头留在京城,自家爹娘写信的口气就变了,小石头今天吃什么了,今天穿什么了,京城下雨了,给小石头做了小棉袄,天气有点儿热,将小石头的小被子给拆洗了,小石头越来越白嫩可爱了,小石头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以前句句不离江婧娴,现在是句句不离小石头,问江婧娴的话只有最后半页纸。 “总觉得最近有些气闷,不知道是不是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江婧娴打个呵欠嘟囔道:“还有些犯困。” 林靖阳连忙坐起来了:“有些闷?是胸口闷?心脏舒不舒服?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江婧娴赶紧将人拉住:“你别着急啊,不是什么大事儿,估计就是没睡好,你看我脸色这么好,怎么可能是生病了?你太紧张了,赶紧躺下,我保证,我要是真感觉不舒服了,我肯定会找大夫的,再说,宋大夫不就在前院住着吗?那么近,我可不会嫌麻烦就不找宋大夫的,真的,你放心吧。” 林靖阳想了一下,确实啊,这段时间虽然自己挺忙,但也不是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在家的时候也挺长,一天三顿饭,晚上也和自家媳妇在一起,真不舒服,自己还能没留意到吗?脸色也红润润的,精神气儿也挺足的,估计就是有些犯困吧。 这么一想,就又躺下来了:“要真是不舒服,可要记得去找宋大夫给你看看。” “放心吧,我记着呢。”江婧娴点头,闭着眼睛摸摸林靖阳的胳膊:“赶紧睡吧,我好困啊。” 林靖阳也不说话,侧个身,将胳膊搭在江婧娴的腰上,闭眼睡觉。喝了酒,睡的就有些沉,等阿珠叫他们起床的时候,江婧娴也是迷迷瞪瞪的,坐在床上,神情呆呆的,看的林靖阳忍不住笑,捏着她下巴亲了两口,才将人亲醒,脸色红通通的披衣服:“这么快啊,我感觉我才睡着呢。” “不早了。”林靖阳笑着说道,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再次伸手,捏捏江婧娴的脸颊:“我有事儿先出门了,晚上你别让厨房做了,我回头给你买仙居楼的饭菜。” 海边别的不多就是海鲜多,京城那边就比较少了,还都不怎么新鲜。江婧娴比较喜欢吃海鲜,但自家厨子是从京城带的,做的一般般,所以,想吃的时候,还是从外面买。 “好,多多益善。”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林靖阳点头,说是多多益善,但有些性寒的,就不能让她多吃。腻歪了两句,林靖阳出门,江婧娴洗了把脸,然后,到外面找了一把躺椅,晃悠悠的考虑自己的事业。 戏本写好了,广东这边,她还没开戏楼呢,所以戏本得先送回京城。木偶戏自己也看了不少了,也有些心得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得准备个戏班了?或者,先找个现成的戏班,将自己的戏本送过去,让他们看看,试着上演一次?效果好的话,自己再买戏班,效果不好的话,那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第97章 接下来两三天,林靖阳一直在外面忙,江婧娴也不去问他军队的事情弄的如何了。她自己考虑了两天,选择了最出名的一个戏班,叫福喜来,当然,她自己是不会出面的,阿珠出面也不太好,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 思来想去,就派了唐妈妈的儿媳,也就是阿珠的大嫂。阿珠的大嫂也才刚过三十,喊妈妈显太老,所以,一般都是喊何嫂子的。唐妈妈自己是个能干的,挑儿媳自然也要选这种能干的,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还是二夫人身边大丫鬟的红绸,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替儿子求娶回去的。 因着唐妈妈年纪大了,再加上她照顾小石头也照顾惯了,所以小石头被留在京城后,唐妈妈也跟着留下来了。何嫂子夫妻还年轻,就跟着来了广东这边。 “也别暴露身份,弄的好像咱们仗势欺人一样,戏本先给他们看一半儿,若是他们自己想要,那咱们就要个润笔费,要是他们看不上,你就说,咱们包戏子,包一个月,期间唱什么都咱们自己决定,收入和他们平分。” 江婧娴仔仔细细的嘱咐,虽然和嫂子是个能干的,但关键是没干过啊。何嫂子则是一边听一边点头,她和自家相公都还年轻,可不想呆在后院养老,若是这次的事情办好,指不定以后买戏班建戏楼之类的事情就也要交给自己了。 收拾妥当,何嫂子换了衣服,就和自家相公一起去福喜来了。说是要见班主,那儿的小厮倒也没为难他们,带他们去了雅间,很快,班主就过来了。 班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很瘦,长的也黑,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唬人,但一开口就和善多了,见了礼,在旁边坐下:“你们找我可是有事儿?”: “是这样的,我们主子闲来无事,就写了个戏本,想要找人编排出来,自己观赏观赏。”何嫂子忙说道,看一眼自家相公,何庄轻咳了一声:“戏本在这儿,你看看,若是在你们戏班,这样的戏,能给编排吗?” 那班主忙伸手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头:“怕是不好说,看这戏本,倒像是京城那边的人喜欢看的,我们这边,比较时兴那种武戏。” “不瞒你说,我们主子,就是京城那边过来的,因着想念家乡,所以才写了这个戏本。”何庄严肃着一张脸说道:“你们戏班若是愿意接这个戏本,说不定日后生意能更红火呢,大家伙儿看戏不就是看个稀罕吗?你们天天唱这个武戏,偶尔来一出文的……” 江婧娴在家挺紧张的,万一戏班看不上,她就得砸钱包个戏班了,倒也不是掏不起,但还没开戏班呢,但总觉得还没开戏楼呢,就先弄这么一出,有点儿不太吉利。 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眼看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阿珠才进来,说是自家大哥和嫂子回来了。江婧娴忙让人叫了何嫂子,何嫂子一进门行了礼,也不顾寒暄,直接笑道:“夫人,成了,那班主答应用那个戏本了,只是,暂时没给酬劳,说是不确定这戏受不受欢迎,让咱们先等等,若是受欢迎,等戏唱完了,就给咱们三成的红利,若是不受欢迎,也不用咱们包场子了,就当是他花钱打探了行情。” 也相当于是之前江婧娴的提议给折中了一下,江婧娴忙问道:“那这出戏,多久能排好?” “说是让我半个月后去拿戏票。”何嫂子笑着说道,给江婧娴捧场:“夫人,您别着急,这出戏肯定会受欢迎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也不用买戏班子了,直接和福喜来合作就行了。” 她瞧着那福喜来的班主,倒是挺活络的。本来,广东这边的戏剧市场就已经差不多被占满了,该出名的也都已经出名了,自家夫人对这边是人生地不熟,看戏的时候也只看个热闹,真正的内情是完全不懂的,这样子开戏楼的话,要从头开始弄,就算是有新戏本,站稳脚跟也不是容易的。 现在这样,和福喜来合作,自家夫人出戏本,那边给钱买,然后编排,剩下的全都不用操心,简直不能更省劲儿了。 说完,江婧娴也跟着点头:“我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就是不知道戏本能不能用,这才有些犹豫,若是不能用,我就得想办法从京城或者怀庆府那边弄来几个人了,然后在这边唱京城那边的戏,也算是看个稀罕。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咱们先等等。” 晚上林靖阳回来,江婧娴就吧嗒吧嗒的将戏本的事情说了,林靖阳笑眯眯的伸手揉揉她头发:“我媳妇儿是最能干的,你放心,这戏本啊,肯定能行的。” 林壮士说的话,向来都很有用,江婧娴就觉得,自己内心的紧张有些消除了。然后,就发现林靖阳的脸色有些不太对了:“可是军队的事情不顺利?” “今儿跟着陈虎去看了猛虎军,可真是……”林靖阳大约也是急切的想发泄一下,捶了捶桌子:“我就说,之前陈虎怎么那么痛快,说归顺就归顺了,原来……” 江婧娴皱眉,林靖阳深吸两口气,将怒火压下去:“那所谓的猛虎军,竟是有一半已经过了四十岁了,甚至,五六十的都占了四成!” 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岁还能干啥?走不动,跑不快,吃不多,指不定三天两头还要生病不舒服,指望这样的人上战场? “那怎么办?”江婧娴也有些着急了,这样的人别说上战场了,恐怕训练的时候都不能好好训练,大日头底下站两个时辰,回头就能晕倒了。就算没日头,估计也站不了两个时辰。 看江婧娴着急,林靖阳反而没那么着急了:“不用担心,既然是在军队中,那就是军户,朝廷规矩,军户家庭必得有一个参军,陈虎已经将名册交给我了,回头我找人查查,能换下来的,就都换下来。” 五六十的肯定已经有儿子了,没儿子也肯定有兄弟,没有兄弟什么的也不难,回头取消军户,另外招一家就行了。 只是,换了人,那可全都是新兵了,半点儿经验也都没有,从头开始,再加上他这个也没多少经验的将领,想要再和抚远将军对上,可就有点儿难了。 江婧娴也想到了这些,忍不住皱眉:“是不是抚远将军故意弄来这么一支军队,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林靖阳沉默了一下,摇头:“不管是不是抚远将军故意的,总之,这送上门的机会,我是不能不要的。”哪怕换完之后,这军队只剩下一千两千人,那也是一股力量。 江婧娴都想给抚远将军扎小人了,又问陈虎这人到底是哪边的,林靖阳摇摇头:“暂时不清楚,虽然,表现的对我很忠诚,但是,太急切了一些,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头。” 想了想,还是笑道:“也是有好事儿的,至少,陈虎的调令已经送到我手里了,现在,陈虎可是指挥使衙门的人了,若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江婧娴很有些不屑:“拉到吧,万一抚远将军的承诺是,等扳倒了你,让陈虎当指挥使呢?先当副将麻痹你,然后再来取代你,戏里都是这么唱的。” 林靖阳很有些惊讶:“哪出戏?竟然敢唱这样的段子?” “好吧好吧,我自己瞎编的。”江婧娴摆手,到底是不服气,又嘟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史书上这种故事多了去了,我偶尔才看两眼史书,都能看见一两处,可见这种事情多常见。”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这么聪明,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林靖阳笑道,江婧娴抿抿唇:“而且吧,最重要的是,后宅女人的态度,一般都是代表了前面男人的态度的,陈虎投靠你了,按说,陈夫人应该递个帖子过来的吧?可不光是陈虎的夫人没有递帖子,就是那个宋辉,竟然也派人上门,陈虎的诚意,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 “是是是,我夫人最聪明。”林靖阳伸出大拇指,江婧娴皱眉;“我没有开玩笑。” “知道,对陈虎,我其实也是很疑惑的,不过,目前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就像是你之前说的,他是第一个投靠我的,若是我在外,对他很是不信任,不说以后还有没有人敢投靠我,说不定,也正好是中了他的算计。你真的不用担心,你相公又不是傻子,傻乎乎的任由别人算计。” 林靖阳亲亲她额头:“还是那句话,只看利益够不够大,他能给我带来一支军队,只冲这个,我就能许他高位。不能收服手下,却要整天怀疑他是不是在谋算自己,只能说是我这个指挥使当的还不够格,我这个人还不算强大,不能让他人心悦诚服,没有让人追随的魄力和魅力。” 江婧娴脸色红红,腻歪在林靖阳怀里不肯离开,果然是自家相公,这样的自信,太有男子汉气概了!越来越喜欢他了。 “明天我去见见曹知府,你若是在家闲着无聊,就找曹夫人说说话,喝喝茶什么的。”林靖阳抬头摸着江婧娴的头发,神色中带着几分温柔:“外面的事情,不用太操心了。” ☆、第98章 林靖阳一进门就看见正皱眉的曹知府,忍不住挑了挑眉:“曹大哥可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曹知府抬头,见是林靖阳,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次,我们说不定是真的遇上了大麻烦,果然之前猜得没错,陈虎不是真心想要归顺的,你看看这份儿公文。” 林靖阳忍不住挑眉,拿过曹知府递过来的公文,一目三行的看完,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周身也环绕了几分冷气:“这事儿真是凑巧?” “不管是不是凑巧,咱们没有证据。”曹知府往后靠了一下:“现在倭寇已经到了近海岸,不到明天,就能上岸了,咱们要么是打,要么是求抚远将军。若是前者,就算加上我这里的衙役,人数也不够,再者,你那军队老的老,残的残,能拿动刀枪吗?陈虎既然不是真心归顺的,那剩下的能打的,会是真心听从你的指挥的吗?” 指不定紧要关头,泄露情报还是小的,背后捅一刀才是真的。 “去求抚远将军的话,这十年,你就只能在广东……”曹知府没说完,但林靖阳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只要这次低头了,以后就站不起来了。 “可是,我不能拿百姓们的性命去堵。”公文是十三行那边送来的,说是看见海上有倭寇的船只过来,能用上船只,那就不是三五个倭寇了。以往,倭寇都是几十个人,小股犯案,杀几十士兵,或者屠办个村庄,人少也好跑路,只用小船过来就行,可现在十三行报上来的是大船,一个大船,至少能装一百来人。 十来条大船,那可就是数千人了,至少三千。 “所以,你是打算去找抚远将军?”曹知府问道,眉心有几分郁愤:“事情绝不可能这么巧的!怎么你刚接手了军队,那边倭寇就来了一大群!” “曹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去找抚远将军,也不一定就必须得低头,你尽管放心。”林靖阳瞧出曹知府的担忧有几分是真心的,就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时间紧迫,我这就去将军府一趟,曹大哥先安心等着,我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那就是好事儿。” 顿了顿,又说道:“至少,我肯定是会性命无忧的。”好歹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这还没几天呢,人就死了,给谁难看呢?皇上再怎么担心广东这边的海防,也不会先杀了自己这边的士气的。 死一个不追究,那以后,谁还敢来?就是来了,谁敢和抚远将军作对?天长日久的,这广东,是不是就要改姓了? 曹知府也知道这一点儿,所以也没拦着,送了林靖阳出门,见他往抚远将军府那边去了,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顺利,抚远将军肯定会出兵的,但同样的,林靖阳以后就站不起来了,就算是抚远将军愿意给他兵将,大约也都是残兵了。若是不顺利,说不定,抚远将军就能一次打压两个,连他这个知府也讨不到好,一并被安上个罪名送回京城。 林靖阳还好,有皇上罩着,简在帝心,哪怕是办砸了这次的差事,顶多是有两三年被闲置,可自己就不一样了。文官嘛,只要是个读书人,基本上就能干,说不定,这次下去以后就上不来了。 一时之间,曹知府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盼着林靖阳能成功还是盼着他不能成功了。 曹知府这复杂的心思,林靖阳不说是了解十分吧,至少也是有两三分的,就像是之前说的,这官场上,哪儿有永远的同盟,能暂时合伙的,不过是因为共同的利益罢了。一旦自己的利益有损,那拆伙是肯定的。 也幸好,他一开始就没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曹知府身上。 到了将军府,报上名号,那守门的士兵态度倒是挺好的,赶紧的行礼,然后将人请到门房里面,自己进去通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请了林靖阳进去。 等林靖阳进门,看清楚在里面等着的人,立马就皱眉了,已经有预感,自己这次肯定不会太顺利了。那人笑呵呵的上前行礼:“见过林将军,林将军一向可好?有段时间没见林将军了,林将军越发的威武了。” “董副将,我的来意,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这样来回试探了。”林靖阳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之前你总是说抚远将军在忙,可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广东风平浪静,别说倭寇了,外面的海水,连一次涨潮都没有,也不知道抚远将军是在忙什么,两个月,尽然连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既然抚远将军没空,本将军也就不打扰了,只是,这次事关百姓,事关我朝泱泱大国的脸面,抚远将军难不成还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董副将大约是没想到,之前还不愿意撕破脸,说话客客气气的林靖阳,会忽然之间撕破脸皮,说话这么的干脆直接,一时之间,都没想起来应该如何应对,脸都僵在那儿了。 “董副将,大家都不是傻子,我是来做什么的,皇上的旨意说的一清二楚,若是抚远将军有空,本将军还能让他看看圣旨,若是抚远将军没空,那就不要怪本将军不客气了。”林靖阳甩袖打算走人,只是他说的话,让董副将一激灵,赶紧将人拦住:“林将军,请听末将一言。” 林靖阳皱眉,瞪着眼前的人:“本将军事务繁忙,还请董副将让路。” “哎,林将军,你误会了,我们将军之前是真的忙,您也听末将说完啊,今儿我们将军正好在府上……”董副将忙说道,又是讨好又是赔礼的,费尽心思将人留下来,然后自己赶紧去后院了。 “将军,这林将军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份儿圣旨?”在书房见了抚远将军,董副将就忧心忡忡的问道:“若是咱们将事情闹的太僵,你说,皇上那边……” 抿抿唇,董副将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万一皇上派了密探什么的,跟着林将军过来呢?那咱们之前……” 抚远将军又不打算谋反,就他那十万兵将,在广东是能称老大的,但全国上上下下所有的军队加起来,至少三百万,那十万能干什么?不说远的,就是广东隔壁,除了十万海军,还有十万地方军呢。 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经营了十来年的权势就这么拱手让人,所以,他是要想办法将林靖阳给压制下去,让这人担个有名无实的指挥使,等熬够了任期,换个人来,继续干耗着。而不是鱼死网破,走上什么没有回头的路。 “不可能有圣旨。”沉默了一会儿,抚远将军摇头,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若是有圣旨,就算前一个月他不愿意拿出来,在陈虎给了他那样一支军队之后,也应该拿出来了,可他没能拿出来。” “也许,是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末将打听到之前林将军已经让人在调查那些军户家里的情况了,应该是打算换掉那些不能用的人,打造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样的话,那送上门的就是肥肉了,好处谁会推辞?自然也就用不上什么圣旨了。 “走,咱们去看看。”抚远将军又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董副将赶紧跟上。 这是林靖阳第一次见抚远将军,也是抚远将军第一次见林靖阳。双方彼此的印象,有点儿不怎么好。林靖阳觉得,抚远将军有些刻薄,抚远将军觉得,林靖阳有些缺心眼。 但面子上,两个人还要摆出久仰久仰的神色来,林靖阳率先行礼:“早听闻抚远将军的英雄事迹,很是佩服,能见抚远将军一面不容易,现在看来,抚远将军真不愧是上皇亲封的大将军,这份儿威风,也就您才有了。” 若是江婧娴在这儿,定是要吃惊了,自己从来只会直来直往,说话从来不知道转弯的男人,竟然懂的讽刺了!竟然会说话带含义了!听听听听,见一面不容易,上皇,威风,这话说的多有意思啊。 现在可不是上皇当皇帝的时候了,出京之前,御医可就说了,上皇估计没几天活头了,说不定这会儿是太远了,所以丧报还没到呢,你指望上皇给你撑腰吗?别开玩笑了。 抚远将军则不愧是老狐狸,这半含讽刺的话,半点儿没让他变脸,只笑着说道:“林将军客气了,老朽也是听过林将军的名声的,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重臣,深得帝心。想必林将军在京城,也是时常能见圣颜的,不像是我,活了偌大一把岁数了,也就十多年前才见过皇上一面,那会儿,皇上可还是个小孩子呢。” 皇上今年也就二十六七,十多年前,估计是十四五或者十五六? 偶尔说话含讥带讽,一次就够了,林靖阳也没打算和抚远将军玩什么语言机锋,当即就绕过了这次话题,直奔今儿的主要目的:“不知道抚远将军可曾收到情报,现如今,距海岸五百里处,有倭寇的船只出现?” 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抚远将军看,然后,就见抚远将军脸上露出吃惊和几分震怒:“五百里处?不用到明早,就能靠岸?董副将,为何本将军未收到消息?” ☆、第99章 不知道是林靖阳经验不足,还是抚远将军太过于狡猾,总之,这个表情,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当真是又吃惊又震惊又愤怒又担忧,不等林靖阳继续说道,抚远将军忽然起身:“林将军,既然有倭寇侵犯我朝边界,我定不会放过那些倭寇,现下,我要点兵出海,若是林将军没有其他事儿……” “将军觉得这事儿我不用管?只要等结果就行了?”林靖阳似笑非笑的看抚远将军:“还是说,将军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的听过圣旨,不知道指挥使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我这个指挥使是来广东做什么的?” 抚远将军完全没想到,林靖阳竟然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官场上吧,大家都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都是同僚,哪怕暗地里下杀手,明面上也得端着笑容,说话更是要留几分余地。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交接的事情,一个弄不好,抚远将军留几个后手,林靖阳本来一年就能做完的时候,指不定就要拖到三年之后了。 可这会儿,林靖阳偏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抚远将军难得的被问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说我真不知道圣旨的内容?那是不是藐视皇上的政令?说我不知道指挥使是干啥的,那之前躲的那一个多月是为了什么? “林将军说笑了……”抚远将军脑袋急转,赶忙笑道,林靖阳打断他的话:“不过,将军之前一直在忙,我估计着,将军是真有可能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所以,现在我就和将军再解释一次,我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整顿海军的。整顿,而不是当元帅,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之前来抚远将军府上的路上,林靖阳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是他太激进了,一上来就想夺权,就想将抚远将军手下的兵将都划拉到自己手下,出手太快,吃相太难看了。 换个位置想想,若是他自己是抚远将军,辛辛苦苦的训练海军十来年,甚至,为了广东这边的海防,接连十多年都没回过家乡,都没享受过京城的繁华,都没能面见皇上,从中年熬到老年,估计以后想要往上爬也是不可能了。 十年下来,别说是这一片大海了,光是这些士兵,他估计也投入了不少感情。同样是当将军的,他比谁都明白,一个带领军队的将军,对自己的士兵,就好像文人对待自己最喜欢的书,农民对待自己最重要的农具。更尽职一点儿的,和士兵们同吃同睡同训练,那感情,甚至比亲兄弟都要好。 忽然之间,有个人冒出来说,你没用了,我是来接替你的,从此以后,这片大海不用你守着了,这群士兵不用你看着了,这片土地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就是圣人,怕是都不会容忍下去的。 抚远将军居然没一见面就将他轰走,或者是派一队士兵将他软禁起来,再或者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吗? 他自己也是个蠢的,还真以为皇上是让他来夺权了,实际上,就只是一个分权而已。分,不是夺! 之前抚远将军不愿意见他,自然是抚远将军做的不地道,但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打算取代抚远将军。皇上之所以另外给他一个职位,并不是直接让抚远将军进京,将这个位置腾出来给他,不就已经说明了皇上的意思吗? 一路想明白,林靖阳也已经换了主意,不打算再谋算抚远将军手里的兵将了,皇上给的圣旨是训练,整顿,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来当一个将军,而是要先当一个教头,顺便当一个巡察使。 以前他想的是,抚远将军是正一品,他是从二品,用比抚远将军低的官职,怎么打败抚远将军。现在他想的是,他官职比抚远将军低,不就是变相的当个属下的意思吗? “林将军的意思,本将明白。”抚远将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只是,现在我要找人商量驱逐倭寇的事情……” “抚远将军还是不明白。”林靖阳摇头,顿了顿,索性说道:“既然皇上派我来辅佐将军,那还请将军不要嫌弃,让我跟在将军身边多学一些,日后去了军营,也好知道怎么训练海军。”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抚远将军又一向聪明狡猾,自然是明白了,脸上瞬间闪过错愕,但立马就调整回来了,哈哈笑道:“我倒是愿意带着林将军,只是,这海战,不像是地面上,打打杀杀的,士兵只要往前冲就行了,林将军若是有心,不如先海上住一个月?” 既然林靖阳愿意低头了,抚远将军若是一直不松口,那理亏的就是抚远将军了,谁也不知道,林靖阳这次到广东,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暗桩之类的。 “这个日后再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将倭寇赶走。”顿了顿,补充道:“最好是打的他们消停下来。” 怎么才能消停下来?打死完事儿啊。 抚远将军嘴角抽了抽,看林靖阳,林靖阳面无表情,盯着抚远将军不动,打定主意要跟着了。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换个策略了,不是问抚远将军要兵将,而是他投奔抚远将军打入内部。 “皇上让我来整顿海军,因着之前我也并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还请抚远将军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这海上的战争。”林靖阳脸皮厚厚的说道,抚远将军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林将军也应该知道,打仗都比较危险。” 林靖阳点头,抚远将军继续说道:“真打起来了,老夫不一定有空照看林将军。士兵们,也都比较忙,所以……” 所以,你赶紧的打消主意吧,别忘了今天之前,咱们还是死对头呢,万一真遇上了什么危险,我肯定不会救你的,也不会派人保护你的,万一你死了也只能是自找的,回头写折子的时候我也有借口了,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皇上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就弄死一个将军是不是? 当然,皇上也打过仗,估计交好的士兵,能当将军的不少,全国多少将才呢,可能当海军将军的有多少?这个需不需要给你算算?皇上为什么只派你来整顿而不是取代我,谁更重要还用说吗? “无妨,将军不用担心。”林靖阳摇摇头,露出个笑容:“我自会保护我自己的,将军也不用另外派人保护我,再者,我暂时只是去见识见识,又不是要直接参与这场战争,就算是海战和地面上的不一样,但基本的还是相同的,我并非这次出站的将军,自然不会自找死路的非要往前凑。” 抚远将军无奈:“好,既然你愿意去,那我也不拦你,咱们走吧。” 林靖阳又笑了笑,跟着抚远将军往外走。虽说他改变了对抚远将军的策略,但有个疑点还是没弄明白的,这次倭寇到的这么“及时”,到底和抚远将军有没有关系? 是真的凑巧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不过不要着急,就算有玄机,抚远将军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暴漏的,还是要慢慢的等待机会,等自己在这儿站稳了脚跟,才能慢慢的去查。 总之,不管是拉拢对方的军队,还是打入到对方的内部,还是一个目的——要有自己的亲信。 出了将军府,抚远将军和几个副将直接往前跑,林靖阳不认识路,但他只要跟着走就行了,再说,现在还是在城里,抚远将军他们也不可能走的太快了。 到了城外,原本林靖阳以为是要先去军营召集士兵的,谁知道,是直奔码头。不是普通的码头,因为没有来来往往的搬东西的苦力,也没有叫卖的小贩,更没有穿着富贵的商人和五颜六色的海外人,有的是整整齐齐的船只,上面站着十分精神的士兵。 船只都非常的大,五个五个连在一起,一个连体大约占地七八亩,每隔两米站着一个士兵。看到眼前的船只,林靖阳觉得自己简直就跟刚进城的乡巴佬一样,看什么都是稀罕的。 当然,他也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军船啊,和普通的船只肯定不一样的。普通的船,豪华点儿的有三层,一般的也就有个船舱有个一层。 而这军船,又各有不同,装的炮不一样,大小也不同。最大的一艘,大概能有几十米吧,林靖阳站在岸边仰头看,上面的船帆也只能看个大概。 船舱周围有铳孔,上面有炮台,安置的有红衣大炮和百子炮。 至于里面,因为没进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但肯定是装有炸药和鱼雷的。 抚远将军不说话只管往前走,林靖阳这会儿也没法问,马上要打仗了,他问东问西的难免会耽误功夫,反正今儿都混到船上来了,总有一天,他能进到船舱里面看看。 时间还长,总不会一直让他在外面地面上奔波。抚远将军若是聪明,哪怕是个废船,也会安排他过去看看的。现在他要看的,是这海战怎么打。 “这两天海面上可曾有什么异动?”抚远将军直奔最大的那只船,叫了一个人过来问话,只看这人的衣服,林靖阳就能猜出来,这人是抚远将军的另外一个副将。 ☆、第100章 “异动?并无。”那副将微微有些诧异:“可是将军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有人说,有倭寇进犯。”抚远将军说道,伸手,立马有士兵递上一个长长圆圆的东西,林靖阳心头微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 他也是之前在边疆的时候听皇上说过一两句,这东西据说珍贵的很,全国上下总共也就那么两三个,一个在皇宫,一个是在抚远将军手里,另外一个在北疆的一个元帅手里。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啊,真能看的特别远? 抚远将军看完,正要伸手将千里眼地递给自己的副将,没想到,横空插过来一只手,接了过去,转头一看是林靖阳,抚远将军也就没出声了。 只那副将挺好奇,打量了一下林靖阳,又看自己的两个同僚,董副将微微摇头,表示暂时不能说,那副将也就不出声了,抚远将军皱眉:“现在立马派出人手,巡视海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副将应了一声,转身走人,林靖阳将千里眼递还给抚远将军:“咱们不用去看看吗?” “坐镇指挥。”抚远将军简单的说道,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林靖阳赶紧跟上。转了个弯,发现有个楼梯,跟着上去,然后就站在了最高处,一眼看下去,这会儿海上的船只也不算太多,偶尔有几个渔船经过。没过多久,就看见有军船靠近,有士兵出来喊了两句,太远听不清,但大约就是说封海什么的,那些渔船也都乖乖的调头准备靠岸了。 林靖阳倒是有些惭愧,自己光想着见识一下海战了,就是没想到,要提前通知渔民,先行退避两天,等确定了消息,再让他们回来。这么看来,抚远将军好像也不是坏人啊。 见微知著,能细心的为百姓考虑的,应该做不出那种勾结倭寇的事情吧? “今儿估计打不起来,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既然打算跟着我了,从明儿开始,最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呆在海面上。”抚远将军拿着千里眼看了半天,正当林靖阳以为他看够了打算下去的时候,抚远将军忽然开口说道。 林靖阳是又惊又喜:“将军答应末将的请求了?” 抚远将军眯着眼睛看他:“你倒是识时务。”不答应的时候就自称我,或者本将军,答应了就立马成了末将,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和曹知府那小人如出一辙。 “那我是明天直接来这儿吗?”林靖阳赶紧问道,抚远将军摇摇头:“明天你先去我府上,若是没有战事,回头我给你个令牌,你可以在海船上呆几天,先适应一下,若是有战事,你就先跟着我。” 林靖阳忙点头,跟着抚远将军下楼。去打探消息的人不可能马上就回来,一群人就在主船上等着,等到差不多天黑,打探消息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 还真有些发现:“有倭寇的船只,之前是伪装成商船了,船上有汉人,一见到巡逻船就是那些汉人出面的,所以之前没发现疑点,总共十艘,大约五千人。” “没有打草惊蛇。”那副将禀报情况的时候,见抚远将军并没有让林靖阳躲开,就又很好奇的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声音微微压低,但这点儿低,对林靖阳来说,完全不是事儿,该听清的一点儿都没漏下。 “还是兄弟们后来说起来的时候,说这穿上回话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三个人,这才生了疑心,派人到水下面去看了,确实是战船。”副将肯定的点点头,抚远将军忍不住摸摸下巴,转头看林靖阳:“既然对方是乔装打扮的,林将军,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林将军三个字一出口,之前那副将立马瞪大了眼睛,他是抚远将军的心腹,自然也知道皇上新派了将领过来的事情。之前自家将军不是不愿意见这个林指挥使的吗?怎么现在…… 董副将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溜出帐篷,董副将这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下:“若没什么野心,不是取代咱们将军的,咱们将军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 那副将皱眉:“我一直很疑惑啊,你说,皇帝小儿是不是脑袋……这林将军就算是本事再大,脑袋再灵活,他没见过海军,没参加过海战,竟然派他来整顿海军?到底是谁整顿谁?” “这个,也不一定是看中了他的功夫,我可是打听过的,怀庆府那边的卫所,一开始,听说那个乱哟,几千人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后来京城……怀庆府卫所五千多人,对上的可是京城几万人马的,估计是能鼓舞士气什么的?” 两个人在外面嘀嘀咕咕,里面林靖阳也微微皱眉,从曹知府那里出来,自己光琢磨圣旨的意思,以及想办法要打入抚远将军这军队的内部了,多余的事情竟是没多想。 曹知府一个文官,关于海上的事情,顶多就是收个海贸税,知道海盐的价格,和盐商们来往一下,和海商们交流一下,怎么这倭寇的消息,竟是比抚远将军知道的还早呢? 之前自己刚说这个倭寇的事情的时候,抚远将军那表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抚远将军太能装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肯定眼拙,曹知府和抚远将军,肯定是有一个有问题的。若是曹知府有问题,那自己就是眼瞎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愣是半点儿没看出来。抚远将军若是有问题,好像自己没看出来有点儿理所应当的意思,抚远将军多大岁数啊,自己多大岁数啊,能比得过老狐狸吗? 理智上,曹知府的嫌疑和抚远将军的是一样的。但感情上,林靖阳是比较偏袒曹知府这边的,之前曹知府对自己的照看,可不像是假的。 “是曹知府吧?”不过,没等林靖阳开口,抚远将军就先开口了,脸上挂着几分讥讽,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只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明天记得早些到我府上去。” 林靖阳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这两个,他现在是谁都不能相信,只能暂时先放着,等日后,他有了自己的心腹,才能再来查这些事情。 下了船,抚远将军直接回府,林靖阳在岸边站了一会儿,大约都知道这边是海军所在的地方,就是白天,这边也没什么人走动,但到了晚上,来来往往的,可就多了。要回家的士兵,要换班的人,要下船买水买菜的采购员,有几个路过林靖阳,还偷偷的打量了一番,不过摸不清底细,也没人上来打招呼。 林靖阳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过了平常吃饭的时候了。一进门,就见刘妈妈站在门口,看见他进来,立马松了一口气:“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夫人担心了半天呢,您也没送个口信回来,去曹知府那边,也只说您去了抚远将军那里……” 嘟嘟囔囔的,林靖阳完全没听在耳里,注意力全都放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江婧娴身上,抿抿唇,略有些心虚,平常什么时候回来,他都有提前打招呼的,今儿回来这么晚,也没派人捎个口信,难怪婧娴会担心了。 “婧娴,婧娴?”上前推了推人,江婧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林靖阳,半天才回过神,打个呵欠坐直身子:“你回来了?今儿是不是有好消息?” 林靖阳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有好消息?” “你回来的这么晚,没有坏事儿,那肯定是有好消息了。”江婧娴揉揉眼睛,露出个笑容,赶紧吩咐刘妈妈让人摆晚膳:“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饭就让厨房一直热着,赶紧吃,我都特别饿了。” 夫妻俩,平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饭桌上也经常讨论一些话题什么的,林靖阳一边吃,就一边将今儿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觉得,哪个更可信?” 前两次,自家娘子总是能不经意的点拨一下自己,给个提醒什么的,说不定这次,也能给点儿提示? “这个啊,我真不知道。”在林靖阳充满期待的眼神里,江婧娴摇头,咬了一下筷子,继续说道:“毕竟呢,按照你的说法,不管是哪个不可靠,他表现的都是无懈可击的,连你都看不出来,那我这个见都没见过他们的人,自然也看不出来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吧,你得闲查查,抚远将军这个职位和知府这个职位,不是说现在的抚远将军和曹知府啊,就说这两个官位之前,能有什么利益纠纷,文武两条道嘛,要是没有利益纠纷,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一个死命拉拢你,一个死命打压你了,利字当头,亲兄弟都能反目成仇呢,更不要说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了。”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没告诉她,这点儿自己早就想到了,又不是杀父仇人,没必要互相对立的嘛。 “嗯,你说的是,回头我找人好好查查。”没打击自家媳妇的积极性,林靖阳还是安慰了两句。江婧娴又扒了两口饭,忽然想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跟抚远将军去打仗了?海战了?” “是说不定。”林靖阳耐心的纠正,江婧娴瞪大眼睛:“你都没参加过海战,你真的能行吗?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很相信你的,我的相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连皇上都夸赞的大将军,自然不会有事儿,可海战啊,你真没经验的……” ☆、第101章 “你想太多,虽然我没经验,但抚远将军可不是没经验的。”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现在,你都不知道抚远将军和曹知府……” 林靖阳忍不住笑:“真不用担心,就算是抚远将军才是那个表里不一的,但他绝不会让我出事儿的,那到时候就不是让人来整顿海军了,而是要换人坐这个将军的位置了。” 连皇上亲派的指挥使都能弄死,皇上会相信他是个忠心的吗? “再者,你也太小瞧我们的海军了,不过是几千倭寇,十万海军还怕打不过他们?”林靖阳笑着说道,又伸手点了点门外:“我自己也带有亲卫,我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过去的,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了,只是我要交代几个事情,我出去之后,你就安生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有什么事情,也只管吩咐下人们去做,戏院也暂时不要去了,好不好?” 江婧娴无语:“你都要去打仗了,我哪儿还有心情看戏啊?你放心好了,你出门了,我就让人锁了咱们家的大门,除了采买,谁来都不见。” 她也不是不懂事儿的,皇上既然信任林靖阳,林靖阳是肯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这番信任,机会难得,能有一次上船的机会,他定不会放弃。 与其自己哭哭啼啼的说舍不得,倒不如坚强一点儿,让他能去的安心。 只是,还是得让他有个牵挂才行,所以,顿了顿,江婧娴摸着肚子说道:“还有个好消息,你听了定会开心的。” 林靖阳一开始没明白,等看见江婧娴的那个动作,眼睛立马就亮了:“几个月了?” 算起来,还是在船上的时候有的。因为从没在船上做过这种事情,再加上船上的房间隔音比较差,做的时候江婧娴都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林靖阳也有一种很隐秘的快感,那次就做的比较激烈,做完之后也没立马洗澡,到这会儿,都已经三个月了。 江婧娴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道:“前两天不是说,总觉得有点儿胸闷吗?后来就找宋大夫看了看,宋大夫说是三个月了已经,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倒也不是江婧娴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头一个月那会儿,她也照常来了葵水,只是有点儿少,还以为是坐船不习惯,生活也大有不同,所以身体不习惯就自动调理了呢。等第二个月了,正好是下船安顿呢,林靖阳又整天忙着外面的事情,江婧娴也不想给他添麻烦,只当是刚到了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最重要的是吃喝都不习惯,宋大夫又给开了凉茶的药方,所以她还是没放在心上。 前两天正好是第三个月的小日子,又加上有些胸闷犯困,心下怀疑,这才找了宋大夫把脉的。 “所以你要早点儿回来。”江婧娴拉着林靖阳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道:“咱们的孩子,你还要陪着他长大呢。”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你以为这打仗是要一去两三年吗?就是城外的海上啊,三五天都不用的。” 江婧娴瞪大眼睛:“三五天?” “嗯,你放心吧,我争取早点儿回来。”林靖阳说道,伸手摸了摸江婧娴的肚子,又赶紧给江婧娴夹菜:“你多吃点儿,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可别饿着了,等孩子两岁了,咱们就将小石头也接过来,兄弟俩一起长才行。” 顿了顿,又补充道:“到时候可得多疼爱小石头一些,不能让孩子觉得咱们是抛弃了他,只要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什么的,多多安抚一下小石头。” 江婧娴点头:“这个不用你说。”她自己是没经验的,因为爹娘就自己一个闺女,好吃的好玩儿的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哪怕衣服什么的要走公中的帐,但娘亲私底下都是有偷偷给自己买好东西的,爹也总是从外面带新奇的玩具什么的。爹娘的宠爱,全都是她自己的。 但身边有对照啊,不管是婧慧还是李家的姐妹,还是张家的手帕交,哪个不是兄弟姐妹都有的,就是江婧慧,小时候也常常抱怨,说自家亲娘将好吃的全都留给弟弟了,或者是给哥哥钱的时候就很大方,给自己的时候就不太想给什么的。 只有小石头一个孩子的时候,江婧娴自然会最好的东西都给小石头。但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她就得考虑一碗水端平的事情了,可又觉得将小石头一个人留在京城很愧疚,又要补偿,这就有点儿难把握了。 林靖阳倒是不着急:“还有两年呢,你着急什么,到时候,说不定岳父岳母也要跟着来,到时候就欢欢,咱们带着小石头,让他们先带着小二。” “小二?”江婧娴挑眉,林靖阳又伸手摸摸她肚子:“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所以小名先不着急取,就先这么叫着吧,让小家伙也知道他上面有个哥哥。”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吃完饭,林靖阳带着江婧娴去外面散步,这都是老习惯了。也不出门,就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三五遍的走,连角落里有个砖头,亭子里的柱子上有个地方掉漆了这种事情,两个人都记得十分清楚。 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让人准备了热水。洗洗刷刷,然后看时间还早,一个拿了话本随意翻看,一个拿了地方志之类的东西,打算研究一下。 大约是明天一早林靖阳就要去打仗了,江婧娴看的有些心烦气躁,林靖阳倒是挺镇定,抚远将军这十来年都没让倭寇在广东这边横行起来,说明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再者,十万人对两三千,完全不用考虑就知道胜负嘛。 不过身边的江婧娴翻来覆去的,他看了一会儿,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去吹了拉住,回来将人抱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哄人睡觉。江婧娴有了身孕,也时常犯困,很快呼吸就平稳下来了,林靖阳这才静悄悄的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到花厅里面去看书。 江婧娴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摸摸枕头被窝,都是冷的,走的时候应该不短了。打个呵欠,她也没急着起床,侧着身盯着床帐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有些飘飘忽忽的感觉。 “夫人?”好一会儿,外面响起阿珠的叫声,江婧娴这才坐起来,晃晃脑袋,掀开床帘:“什么时候了?” “该吃早饭了。”阿珠笑眯眯的说道,扶了她起床,另外两个大丫鬟也忙迎上来,一个铺床,一个给她换衣服,等出来,又有人端上了热水和布巾。 洗刷完毕,早膳也摆好了。 “老爷临走之前说了,让您好好吃饭,一天三顿不能少,吃完饭,散散步,然后要是还困的话再去补觉,但也不能睡太多,要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您要是无聊,可以看看书写写字,对了,之前您那话本还写不写了?” 阿珠嘀嘀咕咕的说道,江婧娴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敲了敲:“好了,我知道林将军也就是出去两三天,最多了五六天,不用你在这里装小麻雀哄我开心,等吃了饭,咱们就去书房。” 怎么能林将军一走自己就颓废下来呢?林将军只是去视察去了,又不是去打仗,就算是去打仗,林将军那么勇猛威武,那么有勇有谋,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嘛,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等他回来就是了。 再说,又不是没经历过,之前京城那事儿,比这更凶险呢,一个不小心,别人登基了,那等着林将军的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连自己都逃脱不了呢,那会儿都还没这么操心呢,这会儿倒像是一离开林将军就没法儿活了一样,太懦弱了,这样可不行。 自己可是要当花木兰一样的女英雄的,怎么能这么多愁善感呢?一定得振作起来才行,就是不为了林将军着想,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嘛,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才行。 于是,决定振作起来的江婧娴一鼓作气吃了两碗粥三个包子一个花卷两碟小菜,吃的阿珠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夫人,真没觉得撑着?肚子难受不难受?” 江婧娴挺着肚子摇摇头,撑是有些的,但也不算太难受。阿珠赶紧扶住她胳膊,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挪,本来江婧娴只打算在院子里转三圈,结果被阿珠拽着,不得不转了五圈。 正打算回书房的时候,忽然想起里昨天晚上林靖阳的交代,赶紧叫了家里的下人们,说了这两天关门闭户的要求。巡逻也增加了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刚处理好这些,曹夫人就送了请帖过来,江婧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一时也摸不准曹夫人的用意,但谨记林靖阳的吩咐,为表示自己不是怠慢,特意让阿珠去回话,就说自己这两天不舒服,就不去了,干脆的给拒绝了。然后,就窝在家里写写画画,安心等着林靖阳回来了。 她的林将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说不定明天一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 ☆、第102章 林靖阳以为自己去的挺早的,结果进了门,就见抚远将军一身戎装,正不耐烦的皱眉,看见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怎么才来?走吧,现在出发。” 然后,就率先往前走了。林靖阳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早还是晚,他对海战是半点儿经验都没有的,只能乖乖的跟上,出门上了马,直奔海边。 码头上有士兵守着,见抚远将军过来,都是静悄悄的弯腰行礼,并不出声。抚远将军也不说话,上了船,董副将立马迎过来:“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 抚远将军点头,董副将拿出几面旗子,颜色各不相同,挑选了两个,起身上了炮台,然后使劲挥动了两下,立马,林靖阳就觉得脚下的船只动了动,随后,有几只船就驶出来,冲着东边去了。 林靖阳仔细数了数,总共十艘。所有的船上都寂静无声,抚远将军站在甲板上,拿着千里眼往前面张望。太阳慢慢的升起来,林靖阳第一次见海上的日出,说实话,还真有点儿挺震撼的,比河面上的要震撼多了。尤其是这会儿,昨天海军就通知下去了,暂时海禁,海面上除了战船,就再没别的船只了。今儿天气还好,风平浪静的,鸭蛋黄一样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升出来,林靖阳摸摸肚子,起得太早,又不想惊动媳妇儿,早上没吃东西,这一路过来,还真有些饿了。 “第一次见吧?”抚远将军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林靖阳点点头:“和地面上的,很不一样,尤其是草原上的,各有各的特色,大漠上的我倒是没见过。” 抚远将军笑了笑:“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很震撼,不过,看多了,也就那样。” 林靖阳继续点头:“人都这样,好东西看多了就司空见惯了,好食物吃多了也有腻烦的一天。” 两个人随意的说着话,像是藏了什么内容,又像是什么内容都没藏,后面两个人的亲卫心里都有些纠结,这到底是纯聊天呢,还是在打机锋呢? “你第一次来看海战,等会儿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你可别勉强自己。”顿了好大一会儿,抚远将军又开口,林靖阳点头:“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定不会让将军担忧为难。” 抚远将军点点头,继续那千里眼往远处看,这会儿太阳升起来了,看到的东西就更远了。大约战船行使了两三个时辰,太阳从海平面升到半空中的时候,终于,连林靖阳都看见了,不远处,有好几个黑点。 “这就是倭寇的船只了?”林靖阳问道,抚远将军点点头:“今儿码头上都有士兵守着,普通的民船和商船都是不能过来的,不过,也不能十足肯定,说不定是从海外回来的船只。” 但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日后要整顿海军,定会跟着参加海战,这区分船只的本事,你也得学起来。” 林靖阳点头,然后就听见炮台上传来动静,一抬头,董副将正站在上面,拿着两面旗挥动了起来,只是这动作,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抚远将军看出他的疑惑,淡淡的解释:“之前是命令开船,现在是询问对方从哪儿来,是做什么的。”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船上也挥动了旗帜,林靖阳看不懂,但抚远将军能看懂,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了,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了,冲上面的董副将摆摆手,董副将立马又换了两面旗帜,挥动。然后,十艘战船就排成一条线,隐隐形成包围的趋势,船身上的炮铳也都抬头了。 两边越发的接近,不光是能看见对面船上的旗帜了,这会儿都已经能看见人了。对面甲板上站着四个人,是汉人的装扮,正焦急的冲这边打手势。 大约是事情比较紧急,抚远将军也就不给林靖阳讲解了,林靖阳只能靠自己猜测。 于是,对面的人大概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平民百姓,是良民。然后自家这边是要证据,海关文书和身份证明之类的,那边拿不出来,是在解释原因,这边不相信,打炮示警。那边慌乱起来了,几个汉人连忙进去了,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对林靖阳来说,或许是正常了? 因为对方的船上,忽然从船舱里冲出来数百士兵,船体上原本遮盖着的丝绸给拽下来,露出里面的铳孔。趁着那边还在解除遮盖物,自家这边已经轰隆一声,一发炮弹打出去了,正正好砸在中间的那艘船上。 林靖阳知道自己是第一次参加海战,没有经验,所以也不出声,抚远将军正要往炮台上去,忽然想起来林靖阳,又指派了两个士兵过来:“看着他,危险的地方别让他去就行了,其余的地方随意。” 说完就急匆匆的上去了,林靖阳默默的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士兵,正打算跟上去,却被拽住了:“上面危险,林将军若是想看,请随我们来。” 然后,他就被带到甲板另一边,登上高台,看倒是能看见,只是,这地方是个死角,炮弹什么的,也都到不了这边。不过,林靖阳也没抱怨,抚远将军一片好意,他还得谢谢人家呢。 海战这种事情,肯定是和地面上的不一样的。在地面上,两军你来我往,马上的将士拼武功,马下的士兵拼速度和力量,最重要的是阵法。哦,这个阵法,倒是和海战一样,船只行走的方向和排位,也是一种阵法。 不一样的是,海战的士兵是不能随意动的,就是动,也仅限于自己这条船上。先是拼炮弹,再是拼准度,然后是船的质量,最后是水兵的水下本事。 原本林靖阳估计的是三五天,最短三天,最长五天。可在太阳落山之前,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对方的船倒还是好好的,在海面上飘着,可船上的人,已经死了大半了。剩下的一小半,被一开始就下水的水兵们给捆绑起来了。 林靖阳还有些反应过来,这就完事儿了? “觉得快?”抚远将军从炮台上下来,看见林靖阳的脸色,忍不住挑眉,没等林靖阳说话,就又问道:“你们打仗的时候,整个军队,有多少大炮?多少火铳?多少弹药?” 林靖阳张张嘴,也对啊,火铳大炮这种东西,不是随处可见的,都是稀罕物,这么说吧,兵部神机营每年能造出来五台大炮就差不是是极限了。这五台大炮要送到哪儿呢?除了海军,还有三个边疆,城门楼上十来个,海军一艘船上两三个,需求量成千上万。 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你造出来了,就能用一辈子,这种东西,损耗也是很大的。除此之外,你得有炮弹,要不然这大炮就是摆设了。炮弹比大炮更难求,就是火铳这种东西,林靖阳这样的地位的,也只见过十多把。 地面上的战争,武器多是长矛,长枪,长刀之类的,战场上也是靠拼杀。海战就不一样了,一半靠武力,一半靠武器。 “只是,这次的事情还不算完。”抚远将军随口换了个话题,也没管林靖阳跟得上跟不上,踩上踏板,直接去了倭寇的那条船,之前那几个汉人,居然还有一个活着。 林靖阳以为抚远将军肯定是先问这汉人,却没想到,董副将出面,竟是先叽里呱啦的问一个被绑起来的倭寇来了。林靖阳听不懂,也幸好,抚远将军大约也是听不懂的,董副将这边问,还顺便再给抚远将军重复一遍儿。 “他说他们是东洋商人,带着武器是因为怕海上不安全。” 抚远将军一摆手,立马上来两个士兵,也不开口,按住那倭寇,直接一刀下去,脑袋掉了。旁边的东洋人眼睛都红了,不是伤心,是气的,全都叽里呱啦的开始叫嚷了。 抚远将军一皱眉,立马又有人过来,拿着破布开始堵嘴。董副将换了个人问,只听语调,和第一次问的应该是同一句话,问完转头看抚远将军:“说他们是追寻东洋的一个罪犯来了,那人杀了他们帝国的天皇。” “倭寇头子死了?”抚远将军很吃惊,董副将摇头:“不知道,末将没有接到消息,应该没死,若是死了,这会儿不是应该急着挑选新皇的吗?怎么会有人先千里迢迢的来追杀犯人?” 抚远将军摆摆手,于是,这第二个,和第一个结局一样了,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滚到一边去了。 董副将换第三个,一直问到第五个,那个汉人大概是吓着了,忙不迭的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实话,你们饶我一命,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字都不会假!真的,求你们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跟着他们的,不是我自愿的,我是被挟持上来的啊,将军饶命啊,军爷饶命啊。” 林靖阳从头到尾不出声,抚远将军当了十多年将军了,做事自有一套,只看周围士兵们见怪不怪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很正常,他们审讯倭寇是自有自己的办法的,他一个还没打入到内部的人还是别出声了。 看那汉人开口,抚远将军才微微挑眉,摸了一下胡子,示意众人收兵。不管是倭寇还是这个仅存的汉人,全都带走,接下来,就是详细审讯了。 他是绝不相信,倭寇都悄无声息的就摸过来了,而他却半点儿不知情,还得林靖阳来提醒,在这个新来的指挥使面前丢光了脸面。 ☆、第103章 林靖阳回家的时候,江婧娴正趴在书房发呆,本来是想写戏本的,但是摊开纸,拿起笔,却又不知道要写什么了,脑袋里的东西太多太乱了,一会儿想林壮士在海上是怎么打仗的,会不会有危险,一会儿想肚子里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万一是男孩子,小名叫什么?要是女孩子的话,小名儿必须得好听点儿才行。 想的入神,门被推开的时候还差点儿吓一跳,等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谁,本来就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脑袋,这会儿更是反应不过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林靖阳微微挑眉:“晚饭吃了?” 江婧娴捏了一下自己脸颊,龇牙咧嘴:“我就说,我好想没睡觉啊,怎么忽然就做梦了,原来你真的回来了啊,不是说,要打仗的吗?早上出门,现在就能回来?” 说着,迅速起身,将林靖阳拉进门,绕着人转了两三圈,这里拍拍,那里捏捏,确定没受伤,再看看,脸上连点儿灰尘什么的都没有,昨天是什么气色,今天还是什么起色,连身上的盔甲都是一样的。 “真的是去打仗了?”江婧娴又问道,林靖阳忍不住笑,点头:“是啊,真的是去打仗了,时候不早了,先吃晚饭?吃了晚饭,我再详细的给你说?” 江婧娴点头,赶紧让人去准备晚饭,饭菜端上来,林靖阳是真饿了。早上出门就捏了两块点心吃,到了抚远将军府,抚远将军着急出发,他自己迟到了怨不得别人,所以早饭没吃。午饭的时候,还在海上打仗呢,总不能吃炮弹去吧?所以,午饭也没吃。饭没吃,可人没闲着啊,就算不用他出力,站一天也累啊。 扒了一碗饭,肚子里终于有东西了,心也不慌了,总算是有时间和江婧娴说话了,一边吃饭,一边慢悠悠的将打仗的事情说了一遍儿。 江婧娴瞪大眼睛:“虽然听着海上的战争比地面上的结束的要快,可是这伤亡……”这可不是什么小河,一个人掉下去还能自己找个浮木什么的飘上来,或者是被人打捞上来。 这可是大海,除了水兵,谁下去都是一条死路,就是水兵,没有装备好,也从来不会轻易下水的。而且,这也不是地面,一个炮弹过来,你四面八方都能跑,海船本来就打,尤其是军船,要安装几十门的大炮,那更是大的很,一艘船,差不多能顶得住他们现在住的宅子了,一个操作不妥当,转弯都困难,更不要说躲避炮弹了。 地面上的战争,你胆小怕死了,可以扔下兵器抱着脑袋投降,可海战,你要是不想打了,那也不能不打。 林靖阳顿了顿,摇头:“这次的事情有些诡异,抚远将军之前竟然没有受到倭寇的消息,倭寇的船只看着很大,炮火也挺好,可有点儿太不堪一击了,不像是正规的海军,虽说我对海军没什么经验,可两相对比,也是能看出来一些门道的。” 自己这边,兵将训练有序,炮弹瞄准的方向也几乎全中,那边,十个炮弹能有五六个打中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他虽然对海军没什么经验,可也是打听过倭寇的事情的。听曹知府也说过,有些倭寇,最是执拗,被抓之后,立马就会剖腹自杀,免得被人审讯出来什么。可这一批,抚远将军杀鸡儆猴居然起到了作用,那些人竟然是迫不及待就开口了。 虽说,最后开口的是那个汉人。但同时,这一点儿也挺奇怪,那汉人的口音,明显听着是广东这边的,广东人对倭寇,那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怎么可能会和倭寇混在一起? 而且还不是一两个,加起来都有七八个汉人了,看长相也应该不是一家人。 说了这些疑点,江婧娴也好奇,只是再多的,林靖阳也说不出来了:“剩下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去打听的,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到船上去,不说整顿海军,只在船上呆着,看他们日常是怎么训练的,自己也好学学。抚远将军那边,对我疑心未去,我也不能多管闲事儿。” 他总算是想明白自己的身份了,自然不会上杆子去戳抚远将军的疑心了。 “那曹知府那边……”江婧娴有些犹豫的问道,听林靖阳的口气日后是肯定是要跟着抚远将军走的,可总不能立马就疏远了曹知府吧? “若是曹知府真有利用我的心思,过两天,定会来找我的,若没有……过两天,我自去拜访他。”林靖阳揉揉额头,颇有些无奈,之前的事情,也得调查清楚,曹知府和抚远将军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一个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或者,换个说法,原本,广东是曹知府和抚远将军这两个人的地盘。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抚远将军是比不上曹知府的,具体例子参考怀庆府,在林靖阳之前的那个指挥使,就没能斗得过李知府。后来,李知府被查办,换了周知府过来,林靖阳本身不恋权,于是,除了练兵,对于怀庆府的其他事情,是从不过问,周知府又因为是皇上的人,林靖阳更不会给他难堪。所以,怀庆府其实是周知府一人说了算的。 但是,周知府也会给林靖阳面子,就比如说修筑河堤的事情,两个人就是有商有量的来。 盛世之下,文官的地位都是比武将的高的。上皇虽然在老了的那些年里有些糊涂,但年轻的时候也是明君,新皇虽然不苟言笑,但政治清明,也是明君。 广州这地方,挨着海,虽然不像是江南那边鸟语花香风景优美,还时不时的有倭寇来杀个人什么的,但架不住海贸盛行,赚钱比较多,一个词——富饶。 这样的富饶之地,不是说贪污什么的,就只是税收往上提一点儿,给国库里面的银子多,就是一条升官路了。 正常情况下,曹知府是知府,父母官,整个广州都是他的,这种富饶之地做政绩最是简单了,不出三五年就能升官发财了。可偏偏,成也广州,败也广州,因为挨着海,倭寇时不时的来犯,抚远将军就逐渐的掌握了这片地方的兵力。 天高皇帝远,那就不是文官在上面了,谁手里有兵将,谁才是最大的。 本来是两虎相争,然后来了个林靖阳。正好,林靖阳也是个武将,还是那种没有实权的武将,新来广东,完全没有根基。于是,曹知府想拉拢,抚远将军想打压,之前林靖阳的路才会怎么走都走不通。 这些林靖阳都是能想明白的,官场之中,基本上都是这样,不是拉拢就是打压。说实话,就是曹知府真是背地里出阴招的那个,他也不会伤心失望,曹知府是利用,难道他之前就没想过靠着曹知府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其实说白了,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兄弟相称,就不是真心实意。 “那你打算上船,抚远将军那边,可有什么安排?”江婧娴问道,听林靖阳的意思,抚远将军治下十分严,若是没有抚远将军的点头,估计自家林壮士,连靠近码头都做不到吧? “明天我会去找抚远将军问的。”林靖阳笑着说道,放下碗筷,伸手摸摸她肚子:“今天孩子闹你了没有?” “没有,咱们说正事儿呢,要是抚远将军答应了,你是不是以后就要早出晚归了?”江婧娴又问道,林靖阳点头:“自是如此,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所以……” 继续摸了两下江婧娴的肚子:“我白天不在家,你要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不过,你也不用太忧心,我晚上还是会回来的。对了,你怀孕的事情,写信告诉岳父岳母了吗?” 江婧娴苦着脸摇头:“之前咱们写信,不都要爹娘念给小石头听的吗?要是我怀孕的事情也让小石头知道了,孩子会不会心里不舒坦啊?我还没想好这信要怎么写呢,要不然,就先不写?” “不写更不好,你单独给岳父岳母写明白你的顾虑不就行了吗?岳父岳母自会想办法劝解小石头的。”林靖阳到是不太在乎这个,反正小石头过两年就会过来了,心里就算是不舒坦,到了跟前了,自己和婧娴教育教育不就行了吗? “好吧,我回头再琢磨琢磨,你去船上的话,我应该给你准备些什么?午饭是要回来吃,还是我给你送过去?”江婧娴问道,林靖阳摇头:“不要送,我也不回来吃,就在那边吃。” 诺大一个军营,总不可能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在怀庆府那会儿,他是最大的,所以不管是回来还是让人送过去,也不会有人随意嚼舌根。可现在,他可是横空插一脚的外人,还没融进去呢就先摆架子,看他不顺眼的肯定是一抓一大把的。 ☆、第104章 心里惦记着要早点儿起来,所以,外面刚有动静,林靖阳就睁开了眼睛,天色还黑乎乎的,一点儿光亮都没有,自然也看不见沙漏,闭眼,再睁眼,让脑袋清醒一点儿,接着就听见外面的声音:“老爷?老爷?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大约是怕吵醒了江婧娴,刘妈妈的声音压的特别低,要不是林靖阳提前醒了,还真不一定能听得见。他迅速坐起身子,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表示听见了,外面也就没动静了。 返回身,蹑手蹑脚的从床尾拿了衣服穿上,然后出门洗刷。刘妈妈在花厅摆了一碗粥和几个小菜,还有一些点心,林靖阳刚起,也没多少胃口,但生怕和昨天一样,出门很长时间都吃不上东西,所以还是硬逼着自己喝了那碗粥,吃了两个包子。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林靖阳骑着马直奔抚远将军府,到门口的时候,守卫的士兵都有些吃惊:“你怎么来这么早?” “早吗?昨天将军说我来的有些晚,所以,今天要早点儿。”林靖阳翻身下马,其中一个士兵牵了马匹到一边去,另一个人引着他往里面走:“昨天不是打仗吗?情况不一样,今儿又不用打仗,我估计你得等一会儿了,这会儿将军还没起呢,董副将也还没来,所以……” 他们两个可没胆子将人直接放进去,所以林靖阳就暂时只能在门房等着了。也幸好林靖阳不挑剔,有个地方等着就不错了,还有热茶喝,还有点心吃,还能抽空考虑等会儿见到了抚远将军应该要怎么开口,会遇见什么情况,要应该如何应对之类的,时间也不算难熬。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二进院子的门也开了,有小厮打着呵欠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动着手里的扫帚,士兵赶紧上去说了林靖阳的事情,那小厮犹豫了一下,也没耽误,转身就回去通禀了。不到一刻钟,就返回来接了林靖阳:“将军这会儿刚起,还没吃早饭呢,你来的挺早的。” 林靖阳点点头,并未接话。虽说抚远将军是刚起,但林靖阳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清清爽爽了,精神气儿挺足的,老远就笑道:“今儿来的挺早,是不是昨天被我吓着了?哎,你这小子,难道就不知道变通的吗?昨儿是什么情况,今儿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傻乎乎的非得来这么早呢?” 林靖阳上前行礼:“见过将军,将军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末将都是会放在心里的。” 抚远将军摇摇头,笑着问道:“来的挺早,吃早饭了没有?没有就和我一起吃。” “尚未。”林靖阳也笑了一下,跟着抚远将军去了花厅,不光是抚远将军一个人,还有抚远将军的五个儿子,最大的那个,和林靖阳差不多年纪,最小的那个,大约是十三四的样子,还有几个小孙子,一群男人。 他们看林靖阳好奇,林靖阳看他们也好奇,一般来说,像是抚远将军这样地位的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了,就应该是提拨子孙了。这一点儿,不管文官还是武将,都是一样的,比较看重下一代的发展。 就是曹知府,他的长子才十二三,现在曹知府都已经时常带着出来见人了。抚远将军这个,比文官更有优势,那就是可以将手下的兵将拆开,给儿子谋权。 京城再繁华,不如当个土皇帝。 兵权这种东西,也更能世代相传,就好像原来的顾家,顾侯爷手握兵权,之所以让顾庆辉出去打仗,肯定是想让他立功,回来之后接管军队的,可没想到顾庆辉不争气,不仅没立功,还差点儿将自个儿赔进去。 可就算是这样,顾家的军队,还是传到了顾庆辉手里。林靖阳回京城平乱的时候,就是正面遇上了顾庆辉。 抚远将军手里这权利,可比顾侯爷的大多了。再加上儿子多,难道就没想过为儿孙们谋一些福利的吗?那什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军队之内小范围的官职调动,其实都是抚远将军一个人说了算的,若是将几个儿子安插进去,那军队可就成了一家之地了。 可来广东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没听说这军营里,有抚远将军的儿子什么的,就连几个副将,也都是外姓人,和抚远将军,和平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位就是新来广东的指挥使大人?”平将军的大儿子先开口问道,脸上带笑,看着很是和善:“我是平子洲,久闻林将军大名,却无缘得见,今儿一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林将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真是不可多得的英才。” “平……”林靖阳顿了顿,平子洲是个很开朗的,当即笑道:“我今年二十八了,林将军贵庚?” “二十七,平兄。”林靖阳抬手,旁边估计是二公子的人笑道:“我叫平子洋,今年二十六了,该叫一声林大哥。” 互相见过礼,互通了姓名,抚远将军抬手往下压了压:“都坐下都坐下,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了再说。” 平将军家的规矩和林家的不太一样,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不过,同样是不让丫鬟婆子伺候,大人自己夹菜,小孩儿够不着了还有长辈帮忙,看着倒也挺和睦的。 吃了饭,平子洲他们带着孩子走人,林靖阳跟着平将军去书房。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从今天开始,你和士兵同吃同住,你受的住这个苦吧?”平将军问道,林靖阳点头:“将军放心,我也是从小兵熬出来的,自然能受的住这个苦。想当初,我刚去边疆那会儿,因为年纪小,那些叔叔们不让我去前面,我就在后面养马,整天喂马洗马,帮着兽医打下手,等十五岁了,才开始当杂役兵,十六开始上战场。” 林靖阳笑着说道,难得说了许多。平将军摸着胡子听着,脸上有些不解:“照你这个说法,你的前途……”顿了顿,平将军没即系问,但林靖阳却听明白了。 他一身本事,都是学地面上的打仗功夫,单打独斗可以,行军作战也可以,排兵布阵也可以。他的前途,是在这地面上的战争里的,先是平定边疆,接着是护着六皇子登基,可以说是天子近臣,心腹,皇上刚登基,地位不稳,按说,是应该将林靖阳留在京城,慢慢的,再掌握京城军营的。 京城士兵,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四十万。光是这个数量,就比海军翻了两三倍了,又在天子脚下,想更进一步简直太容易了。 可在广东,一来林靖阳半点儿经验都没有,二来人生地不熟,这里可没人护着林靖阳,三来就是远离京城,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像是明升暗降。 “皇上自有用意。”林靖阳笑了一下说道,他又不是傻的,当着抚远将军的面儿说皇上不信任你,所以打算派我来取代你,这才还打入内部呢就敢这么猖狂了,抚远将军还会再让他接近海军吗? 准确的说,皇上是对广东这边的官员,有九成九的人,都不信任。上皇留下的摊子不好收拾,京城脚下都还有不少贪官污吏呢,这还是远离京城呢。 抚远将军也赶紧绕开了这个话题,笑着给了林靖阳一个令牌:“你得空了就去转转,先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再说。” 林靖阳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接了令牌:“平将军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定不会指手画脚的乱说什么的,对了,昨天那群人,可问出了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只说是得了消息,这边要有一支船队回来,带了大批的黄金,所以他们是打算来劫商船的,却没想到是遇见了海军。”抚远将军摇摇头,只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就起身:“那我就不送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只管找董副将商量,你们两个之前也见过,向来是很熟悉了,就不用我替你们介绍了吧?” “不用不用,董副将是个很体贴的,有什么事情,我会去找董副将的,多谢平将军。”林靖阳再次笑着行礼,然后出了将军府,直奔海边。 到了码头,就见士兵们已经在换岗了,新过来的是休息好了,精神十分饱满,换下去的则是将武器交给同袍之后,瞬间萎顿下来,打着呵欠下船。 每隔两米远,就会有一个士兵站岗。林靖阳上来的时候,将令牌亮出来,就没遭到询问了,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没人过来问他话,也没人来带他去哪儿,完全无视他了。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这一趟不会太轻松了,所以林靖阳也不在意。所有的人,新到一个地方,想要打入一个早已经团结起来的队伍,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么自己拳头硬,要么自己人缘好。 对于自己的人缘,林靖阳没太大信心,所以,先打算观看两天,实在不行,就只能靠拳头说话了。 ☆、第105章 江婧娴起床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林靖阳又不在家了,她自己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现在有了身孕了,就得和之前怀小石头的时候一样了,吃吃睡睡多走走,到时候也好生。 她坏相一向好,小石头的时候是,这个也是,半点儿没有别的孕妇吃什么吐什么的症状,顶多是有些犯困,但多睡睡就好了,她又不需要整天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的来思虑过度,戏本嘛,得空了就写写,犯懒了就不写,正好这边的戏班还没组建起来呢,就当是给自己一段时间来休息了。 “夫人,吃点儿果子?”转了三圈,阿珠端着盘子来问道,江婧娴有些吃惊:“这个季节了还有果子?我记得咱们府上没有冰窖吧?” “买的,采买的刘大叔说,城东有个铺子,冬天也卖水果,就是有些贵,今天他带的银钱不多,所以只买了这些个,夫人尝尝,要是好吃,明天可以让刘大叔多买些。” 阿珠笑嘻嘻的说道,江婧娴伸手摸了摸,大约是阿珠煮过了,竟然还是温热的。 “夫人有了身子,肯定不能吃冰的啊。”阿珠笑嘻嘻的说道,虽说,煮过的水果,味道肯定不比新鲜的,但好歹算是换换口味,也有点儿东西吃,总不能一直吃果脯吧。 江婧娴笑眯眯的点头,往阿珠手里塞了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了两口,又说道:“明天让刘大叔多买一些,煮粥喝,再放一些红枣啊什么的,肯定很好喝的。” 阿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刘妈妈急匆匆的过来了:“曹夫人正在门口呢,说是城东有个铺子开张了,想请夫人过去凑凑热闹。” 这种事情还算是比较正常,有些店铺开张了,第一天就会请一些身份比较高的人去,一来是卖给面子,东西便宜几分半卖半送,赚个人情,二来也是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靠山,正当竞争可以,但要是背地里做什么,还是回去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曹知府在广东好些年了,曹夫人也结交了不少人,有人请她过去镇场子是很正常的。 江婧娴挑挑眉,人都到门口了还能说拒绝吗?要是换个下人什么的,她就让刘妈妈传话说自己不舒服了,可曹夫人亲自过来了,她要是连面都不露,就有些太拿大了。 “请进来吧,准备茶水点心。”江婧娴忙吩咐道,刘妈妈赶紧亲自去请人,得了江婧娴的吩咐,态度也好的很:“还请曹夫人别介意,我们夫人前段时间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总是胸闷难受,请了大夫把脉,这才知道是有了身孕了,我们夫人前段时间还在河面上呢,这刚怀上没多久,身子有些撑不住,所以不能亲自来迎接,还请曹夫人见谅。” 也不好诅咒自家夫人,刘妈妈说的也就有些含糊,只说是有些不太舒服,多的不说。 曹夫人善解人意:“应当的,孕妇是要小心些。” 进门见了江婧娴,赶忙上前一步拉了江婧娴的手:“恭喜恭喜,又要有个儿子了,大夫说是几个月了?怀相还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别和我客气,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我说,我马上让人给你送来,哪怕是广东没有的,只京城那边有的,我也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江婧娴忍不住笑:“我先谢谢曹夫人了,日后我有什么想吃的,定会立即派人去和曹夫人说的,到时候曹夫人可不要嫌弃我麻烦。” “肯定不会嫌弃。”曹夫人笑着说道,低头瞄了一眼江婧娴的肚子:“几个月了?” “正好三个月。”江婧娴大大方方的说道,将跟前的水果盘子往曹夫人跟前推了推:“曹夫人也尝尝,我这怀了孕,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万幸的是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曹夫人笑着说道:“喜欢吃水果?” 江婧娴摇头:“也还行,有什么吃什么,正好有水果,所以让厨房煮了点儿。” “我还想着,你要想吃这个,凑巧的很,我家里有冰窖,还冻着一些水果呢,苹果,梨子,蜜桔,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没等江婧娴拒绝,又换了话题:“看你气色还好,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想来你这都是第二胎了,心里也有数儿了,我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你要用什么人,回头也只管让人和我说,对我就不用太客气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又是没给江婧娴说话的机会,直接再换一个话题:“看你这样子,想来最近是不好出门了,我还想着,今儿请你和我一起去转转,那新开的铺子是专门卖首饰的,他们家请的是老师傅,那手艺,一等一的,金丝能吹的和头发丝一样,然后织成花儿,别提多好看了。” “现下看来,你是去不成了,那就只好我自己去了。”曹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江婧娴有些歉意:“我是很想陪着曹夫人一起去的,只是,我这两天,都有些犯困,一逮到机会就睁不开眼睛,所以,真是对不住了。” 曹夫人摆摆手:“哪儿用得着说对不住,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啊,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生儿育女才是最重要的。”想了想,压低了声音:“按说这话不该我说,只是,我瞧着你父母长辈也都不在身边,也就提点你一两句,平将军这人啊,最是不讲究……” 说着,就皱了皱眉,叹口气:“背后说人这事儿,我真有些羞于开口,只是咱们俩感情好,我当初一见你,就觉得你该是我妹妹的,再者,这事儿也不是什么机密事儿,你稍微找人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江婧娴还是好奇:“什么事儿?” “平将军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曹夫人又顿了顿,很是为难,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好色,你可知道他府里现在主事儿的是哪个?” “不是平夫人吗?”江婧娴好奇,当家做主的,不是主母能是谁?但问完瞬间就明白了,要真是主母,今儿曹夫人也没必要开口了。果然,下一刻,就听曹夫人说道:“平夫人可是在京城呢。” 江婧娴张大嘴巴,京城有个平夫人?为什么自己就从没听说过? “这多的我也不说,我只说重要的,shu*快*電 子 shu这将军府,现在当家的是一位白姨娘,这白姨娘,最是不讲究什么规矩,平将军庶子不少,庶女更多,现在为止,也就嫁出去一个,当年我怀孕的时候,那白姨娘还带着几个庶女,到我府上转了两圈。” 说着,压低了声音:“特意选了我们家老爷在的时候去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江婧娴震惊的简直不会说话了,昨儿听自家林将军的话,那位抚远将军应当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一样的人物,这么内宅,居然混乱到这种程度? 就算平夫人不在广东,内宅不得不交给一个姨娘打理,但也绝不可能发生这种将庶女送给别人做妾的事情吧?再者,说下来,这位曹大人的身份,肯定是比不上抚远将军的。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是将闺女送给人当小妾了,至少得挑个比自己地位高,或者说,能给自己带来别的好处的人才行吧?要不然,岂不是赔本了吗?白白搭一笔嫁妆,然后陪送了一个闺女进去? 曹夫人语重心长:“你现在怀孕了,你们家将军又要时不时的去军营,这要是……” 曹夫人一边说一边仔细看江婧娴的脸色,见她脸色难看,赶紧收住了下面的话:“哎呀,我这一没注意,时候竟然不早了,那边新开张的铺子还在等着呢,我这就要过去了,林夫人啊,你也长点心儿啊,可别一时疏忽了,让人给钻了空子了。当年要不是我家老爷自己想的明白,还真不知道这会儿……” 叹口气,曹夫人起身:“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平将军的庶女已经嫁出去一个了,指不定剩下的也是打算嫁出去呢,你也别多想,对身体不好,我这就告辞了,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江婧娴忙笑道:“我是想多留曹夫人说几句话的,只是,曹夫人既然还有事儿,我也就不耽误你了,那曹夫人路上可要注意一些,走好啊。” 曹夫人笑眯眯的点头,挥挥手,转身走人。江婧娴站在门口,摸摸肚子,转头看阿珠:“这事儿吧,越来越有意思了,谁都是两三个面孔,怎么也看不透哪个是真的,你说,曹夫人这是好心提醒,还是恶意恐吓?” 好心提醒吧,怎么就非得说的这么明白呢?还抽自己怀孕的时候说,之前没诊断出来怀孕的时候,怎么就没见提醒? 恶意恐吓吧,好像也没到那个程度啊,谁家的孕妇能被这样三两句话就吓的出事儿的?更何况,自己以前表现的,也不像是胆小如鼠的人吧? 阿珠不知道,老老实实的摇头。 江婧娴一边慢吞吞的往软榻上挪,一边认真考虑,看来自己之前只打算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情一律不管的想法,是有点儿不太管用了。不管曹夫人是好意还是恶意,这事儿,不弄明白指不定哪天被撬了墙角都不知道。105  ☆、第106章 据说抚远将军的原配嫡妻是在京城的,江婧娴思索了大半天,依然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不是她太孤陋寡闻,而是京城像平夫人这样的将军嫡妻,相公去外面打仗,自己留在家里照顾老人抚育孩子的,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六品以上的,没有三百也有一百了。 更不要说,还有普通士兵的,出去打仗十来年,能回家的次数估计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了,更不可能带着妻儿爹娘,每年也就是写封信寄点儿钱财什么的。 再加上文官武将之间,平常没事儿也不怎么打交道,按照平将军的年纪来算,平夫人肯定也是四五十了,江婧娴没出京之前也才十五岁,差着辈数呢,没听说过平夫人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没听过,不代表家里就没人知道了,江婧娴自己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索性就给自家爹娘写了信。至于曹知府的夫人,祖籍江南,这个倒是不太好打听,江南那边她可不认识什么人。 信发出去,江婧娴就又有些犯困。不过,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刘妈妈硬是没敢让她睡,硬是拽着人唠叨:“夫人,您说,这眼看要过年了,咱们是不是要打听打听,这边过年是个什么章程?咱们是不是要入乡随俗啊?” “夫人,我听说,这边流行舞狮啊,咱们要不要请个舞狮团来热闹热闹?” “夫人,你之前说的戏楼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要打算打算?” 江婧娴脑袋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了就嗯嗯两声,想不起来了就当自己没听见。好不容易熬到吃午饭,因为太困,也没多少胃口,只吃了几口菜,这个刘妈妈倒是不太勉强,反正饭菜是常常备着的,只要吃了就行,吃多吃少不在意,饿了随时能吃就行。 伺候着人上床睡觉,刘妈妈也才得了空,但是她也不清闲,趁着日头好,改拆洗的铺盖要拿出来拆洗,忙着呢。 要不然怎么说,有本事的人不管到哪儿都能混得开呢,林靖阳虽然原先不会海战,但他本事高强,揍趴了一船人之后,就能随意的在船上走动,顺便观察别人的本事了。不到半个月,就成功的将自己的亲卫也带进去了三四个。 年关,随着自家亲娘送来的节礼,还有一封信。 吃了晚饭,江婧娴就拿出来递给林靖阳,林靖阳还有些不解:“什么?” “书信啊,我爹娘写来的,前面是我爹打听的,关于平家的事情,后面是平家内宅的一些事情。”江婧娴笑着说道,大约是到了年底,心里也喜庆,竟然也没那么困了,江婧娴兴冲冲的凑过来说道:“我也还没看呢,咱们一起看吧。” 林靖阳点点头,将书信往中间挪挪,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看完了之后,江婧娴一脸惊愕:“果然啊,看着是大英雄,实际上,人品也不一定是特别好啊。” 林靖阳替她总结:“有大成就,但不一定是风光霁月。” 简直就是抛妻弃子的典范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平将军原先就是小地痞,十来岁的时候还在京城大街上要饭呢,那会儿,太祖刚刚进京,入住皇宫,也就是说,天下刚刚平定下来,因为一统天下这个词说着简单,太祖在平定天下这个过程中呢,受过不少伤,吃过不少苦,身体没养好,所以,登基十来年就翘辫子了,皇位传给了嫡长子,也就是上皇。 上皇呢,那会儿年纪也不小了,跟着太祖打天下,登基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了,当了三十年皇上,这会儿是六十多。四十年过去,当年的小地痞,也成了五十来岁的大将军了。 这过程,简直就是……江婧娴叹气:“走了狗屎运了。” “也不能这么说,要是平将军真是半点儿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林靖阳公平一点儿的说道,江婧娴瞬间瞪他:“你的意思就是,他现在这样来对待平夫人,还是可以的?” 林靖阳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要说,平夫人一家,对他是救命之恩,不仅是将他养活大了,还让他学会了读书写字,若不是平夫人的娘家,平将军不识字,也当不了这个将军。” 其实故事很简单,和江婧娴这个还有几分相似,都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想要招婿上门。不同的是,江婧娴遇上了林靖阳,当真是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平夫人则是遇见了白眼狼,吃了她家的,用了她家的,最后拿着她家的钱财去当觅封侯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平将军出息了,就觉得,赘婿这个名头,实在是丢人。于是,就不愿意接平夫人到广东了,而是另外娶了二房,每年也就往京城送二三百两银子罢了。 至于嫡出的那两个儿子,更是当做没有,连提都没有提过。 平夫人爹娘过世之后就等于没了娘家,平将军原先是孤儿,也没婆家,一个妇人家,带着两个儿子,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二三两银子够做什么?甚至,都不够江婧娴做一套头面的。 “难怪以前没听过有平夫人这人呢。”江婧娴叹口气,大约是平将军从来不提,平夫人也不敢提。以平将军现在的地位,想要将这母子三个弄的无影无踪也不是不可能的,平夫人怎么敢拿着自己母子三个的命来找平将军的麻烦? 别说什么嫡妻的地位之类的,在这种悬殊的差距下,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就不要说什么名声了。 “就是有些奇怪,既然平将军这么看不得平夫人好,不愿意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为什么就没有休妻另娶呢?”江婧娴有些奇怪,林靖阳伸手揉揉江婧娴的头发:“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肯定是怕鱼死网破啊,再说,平夫人的父母虽然没有了,但怎么说也应该有几门亲戚的,不管远的近的,大约都应该是知道平将军这回事儿的,若是闹到最后鱼死网破,平将军臭名远扬,哪怕他有再大的功劳,怕是皇上也不会再用他了。” 就跟之前林靖阳入赘一样,名声不怎么好听,就会影响仕途。所以,原先说好的入赘,才换成了正常的嫁娶。 “现在,我个人是比较偏向曹知府的。”江婧娴很严肃的说道:“我相信,内心龌龊的人,做事肯定不会那么光明正大,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到底谁好谁坏,这一件事情也说不明白。” 林靖阳摸着下巴点点头,然后起身,一弯腰就将江婧娴抱起来了:“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洗澡睡觉了?” “难得今天不困啊。”江婧娴不愿意,林靖阳笑着亲亲她额头:“后天就是小年了,我后天会有一天休假,咱们出去走走?” 江婧娴大喜:“真的?” 林靖阳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这两天,你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养好身体,咱们出去玩儿的时候,也免得你犯困,好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江婧娴这下不用催促了,迅速洗澡,然后回房睡觉。 林靖阳在一边守着,等她睡熟了,就去前面的外书房等着。没多久,亲卫们就都过来了,加上已经打入军营的那四个,还有八个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将军,小的打听到,那群倭寇出现之前,曹知府曾经见了一个人,在百花楼水莲的房间,那人具体的身份没打听出来,就好像是忽然出现的,又忽然消失了。” “军饷是按时发的,今年的没拖欠,但是前面两三年的,都是拖了两三个月的。” “兵器说是新的,外表瞧着也确实是新的,但是内里是空的,我带了一个回来,将军请看。” 十二个人,轮流上前将自己打探出来的事情告诉林靖阳。他刚来的时候,生怕引人怀疑,就没敢动用自己身边的亲卫。但是现在,他自己都在军营了,不管是曹知府还是平将军,都是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所以亲卫们只要小心些,动作就不会被人发现。 林靖阳一边皱眉,一边敲了敲那枪头,声音确实是有些脆,拿在手上也轻飘飘的。 “将军,兵器是空心的,至少,这个坐定了抚远将军贪污的罪名。”亲卫之一开口,林靖阳摇摇头:“这个,也是能推出来替罪羊的,是谁的军营里拿过来的?” “廖远的军营。”廖远也是平将军的副将之一,林靖阳点点头,使劲一捏,那枪头果然扁下去了。随手扔在一边,林靖阳转头问道:“陈虎那军营,名册整理出来了?” 为了取信于平将军,林靖阳将之前到嘴的肥肉又给吐出来了,当然,就那老弱病残,这肥肉也是馊的,林靖阳并不想吞进去,索性就还给了陈虎。 “整理出来了,可用之人的名单在这儿。”虽然吐回去了,但林靖阳也并不打算一点儿动作就没有,陈虎当初干给,自己还回去的时候就一定得让他也咽不下去。 林靖阳拿过名册,翻开看了看,上面的东西都很详细,名字,籍贯,家里成员,年纪,身体强壮程度,他皱眉看了一会儿,点了两三个人:“这几个,试过了没有?” 那亲卫看了一眼,赶紧点头:“试过了,将军的意思传过去了,他们有些心动。” 当兵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所以当兵,除了没办法,就是为了名利。平将军那边能给的,林靖阳这边翻倍给,就看谁许的好处更多了。   ☆、第107章 外书房发生的事情,江婧娴是不知道的,再者,也到了年底了,她忙着呢。俗话说,入乡随俗,但自家的老风俗也不能丢,一边要打听这边过年的习俗和忌讳,一边要考虑自家这边的,买什么不买什么,东西怎么摆放,神像怎么贴,上香的规矩,点蜡烛的方向,小年要吃的东西,大年要摆的宴席,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堆的。 她有了身孕,时常犯困,精神头不足,一睡醒就得赶紧考虑过年的事情,所以,也真没空去管林靖阳,反正呢,林靖阳自己是很能干的,官场上的事情,林靖阳自己心里有数,她问不问其实都是一样的,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转眼就是小年,林靖阳说今儿会休假一天。一大早就被江婧娴叫了起来,手里被塞上毛笔:“今儿要写镇宅神,我手上没劲儿,你赶紧写。” 镇宅神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黄表纸,每年小年的时候换新的,家家户户请的镇宅神不一样,写的名字也就不一样。 林靖阳看了一眼旧的黄表纸,心里揣测了一下每行字的间距,还要留下上面和下面折出屋檐的模样,所以这字写的也挺有讲究的,不能太靠上,不能太靠下。 揣摩好了,一挥而就。江婧娴拿着写好的黄表纸去正堂,糊在硬木板上,恭恭敬敬的供奉在正堂。然后摆上香炉以及烛台,就等着晚上祭拜了。 另外,年尾一般都还要有个敬神的仪式,不是很正式,却也不能少,也不用和过年一样大鱼大肉的摆,就平常的瓜果点心凑够六盘,然后上香烧纸钱就行了,多是祈祷家里人身体健康,或者早日娶妻绵延香火,或者金榜题名,或者嫁个好夫婿什么的。 江婧娴为了省事儿,常常都是将这个敬神放到小年这天的。拜访好了黄表纸,就让人赶紧的安放点心盘子,盘子上要摆着两根香,当做是筷子。 点上香,拜了几拜,跪在一边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嘀咕:“保佑我肚子里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平安安的出生,保佑小石头一天比一天壮实,和他爹一样,将来是个大英雄,保佑爹娘长命百岁,保佑林大哥事事顺心,身体健康……” 念完了就让林靖阳过来拜,这一忙就是差不多一上午。下午按照林靖阳的安排,是打算带江婧娴去外面走走的,可江婧娴睡了个午觉起来,就更忙了。 要做烧饼,要做麦芽糖,要准备晚上的油茶,这个不是京城的习俗,这个是怀庆府那边的,江婧娴觉得挺好吃,就给带过来了。反正就是一锅油茶,也没什么妨碍的,神仙不喜欢吃就不吃呗,还有别的呢,饿不到他们。 这样的大院子,一般是听不到别人家鞭炮响的。江婧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林靖阳出门点鞭炮。敬过神,祭拜过祖先,夫妻俩才得空坐下吃晚饭。 江婧娴看着眼前的烧饼,就叹气:“哎,咱们虽然给小石头准备了,但也不知道小石头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他这一口。” 祭拜祖宗和灶王爷的时候,这烧饼可是有数的,按照人头来的,连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小孩儿都有一个。 “不着急,顶多两三年。”林靖阳虽然也很想念儿子,但不像是江婧娴这样多愁善感,男孩子嘛,不在爹娘身边说不定以后会更懂事儿呢。 “今天本来想带你出去走走的,结果也没能出门。”林靖阳叹气,江婧娴被带着换了话题:“没出去就没出去呗,这边上有什么,我差不多都已经转完了,对了,过年要穿的新衣服,我给你做好了,你等会儿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合适的话就让人晒晒放好,不合适我再改改。” “不是有针线房吗?你有了身子还做衣服啊?”林靖阳皱眉:“对眼睛不好的,你得空了就在外面走走不行吗?” “也没多做啊,就一件衣服而已,还不是棉衣,就外面的外套,三两天就做好了。”江婧娴忙说道:“我有好好休息的,你不用太担心我了,对了,曹知府和抚远将军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那个倭寇的事情,到底和谁有关系?” 林靖阳无语:“就算不是大过年的,今天也应该说点儿好事儿吧?” 刚才还给灶王爷求情,让灶王爷上了天要说好话呢,现在自己就在下面说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敬鬼神的人好像是我不是你吧?什么时候咱俩换了过来? “我这不是替你操心的吗?”江婧娴嘟嘴,林靖阳忙说道:“好,我知道你是替我操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想知道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上次那倭寇的事情……”江婧娴忙问道,林靖阳将手里的碗放下,给江婧娴夹菜:“那事儿有点儿眉目了,不过,没有证据,这事儿要真是查出来,那就是勾结倭寇,灭九族的罪名,谁也承担不起,所以,证据不好查,估计也没证据。” 江婧娴眨眨眼:“你说,有眉目了?”那又说没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多年夫妻,不用江婧娴问,林靖阳就揣摩到后半句了,伸手揉揉她头发:“意思就是,我知道谁更像是坏人了。” 江婧娴瞪大眼睛,一脸好奇,林靖阳有些犹豫:“没证据,也可能是我的偏见,所以这个当不得准的,军饷这块儿,有点儿数目对不上……” 江婧娴立马松了一口气:“不是曹知府就好。”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你对曹知府印象挺好?” “自从听说了平夫人的故事,我就觉得,平将军一定不是个好人。”大约是惺惺相惜,也大约是怕自己最后会落得一个和平夫人一样的下场,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平夫人是娘家真的半个人也没有了,自己却还有堂兄堂姐,爹娘岁数也还不大,再活一二十年是绝对可以的。总之,她就算没见过平将军,也不妨碍她在心里将这人勾画成一个绝世大坏蛋。 长相那必须得是贼眉鼠眼,气质那必须是无耻下流,表情必须得是庸俗猥琐。 林靖阳倒是不太赞同这种看法,只是,在自家媳妇面前,他还是很聪明的,只要点头就行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江婧娴嘟囔了几句,侧头问道:“抚远将军若真是……那你以后不就不好走了吗?” “不一定呢。”林靖阳笑了笑:“再者,陈虎当初送过来的那些人,虽然大部分不能用,但也不是全部不能用的,再者,我都已经上船了,抚远将军就控制不住了。” 说着,林靖阳就皱了皱眉,之前的那些倭寇,是有两种可能的。一种就是早就发现了,但是暂时留着,就等着林靖阳带领那些老弱病残上场,一次败仗,林靖阳在广东这边就站不起来了。一种就是和倭寇勾结,但林靖阳觉得,东洋人应该没那么傻,就为了对付一个没兵没权的自己,就白白送来三千人头。 所以,第一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些人,是专门留下来的。 这其实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平将军和曹知府,不管是好是坏,都没有和倭寇勾结,至于延迟军机什么的,自家没受损害,就算是查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另一方面,没人勾结倭寇,也就是说,灭九族什么的也都不存在,两边都不至于会闹到鱼死网破的程度,再往深一点儿说,那就是他和江婧娴的性命,还是很有保障的。 不到绝路,没人会将事情做绝的。 “对了,平将军的小妾给我下帖子了。”江婧娴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拍手,从软榻的炕桌下面抽出来一张帖子递给林靖阳,自打知道现在将军府当家做主的那个只是个妾,江婧娴开口闭口就都是那个小妾了,至于什么二夫人,律法上可不承认什么二夫人三夫人,通通都是妾! 林靖阳打开看了两眼,随手扔一边:“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掉,反正你现在有了身子,不好出门。” 他是了解自家媳妇儿的,知道她不想去,也不勉强:“不过是个侍妾,平将军也不是傻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没给那些儿子们谋军中的职位了。” “我也没打算去,回头让阿珠写个帖子回绝掉。”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又嘟囔道:“前些天曹夫人来找我我都没出门呢,更不要说个小妾的帖子了,哪儿有那么大脸面,居然还敢下帖子。” 吃完了晚饭,拽着林靖阳在园子里散步,忙活了一天了,总算是能轻松会儿了,虽说饭菜不是她亲手做的,但祭祀用的,却都是她亲手弄的,以示诚心。 “都要过年了,军营里什么时候放假?” “说不准,不过,我应该是马上就能休假了,排班轮值也轮不到我。” “咱们的儿子会在明年六七月出生,到时候天气正热呢。” “没事儿,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不少冰块儿,保证够用,我瞧着西苑那边的房间很是通风,到时候就在那边坐月子。”   ☆、第108章 躺在床上,林靖阳侧头看看江婧娴的睡颜,这次怀孕和上次不太一样,虽然也是能吃好喝好,但婧娴身上微微有些浮肿,脸盘都显得比以前圆了一些。不过,一点儿都不难看,反而挺有韵味的。 林靖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江婧娴的脸颊,看她睡梦中微微皱眉摇头,赶紧松开。时间虽然不早了,可今儿有点儿失眠,睡不着。算算日子,婧娴这一胎,估计要到明年六月底的时候生。 还有六个多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抓紧时间?或者,先按兵不动?前者的话,尽快站稳脚跟,让人不能动自己,更不能动自己的家人,后者的话,也不至于让人鱼死网破。 平将军贪污的事情是真的,现在就只剩下证据了,若是能拿到证据,就算一时之间扳不倒平将军,至少,能三权鼎立。曹知府前两天偷偷摸摸的派人送了信过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可以合作。 那么,到底是合作还是不合作呢?之前曹知府见的人,和倭寇到底有没有关系? 眼神暗了暗,林靖阳顺手将床帏给放下来,遮挡住外面的月光,闭上眼睛,不管军营那边的事情,至少,曹知府和平将军的底细,他得加快脚步给调查出来。 广东这边过年和京城那边不太一样,但同样很热闹,更重要的事,这边吃的种类比较多,不像是京城那边,吃的多是些精细精致的东西,这边则更多野味海产。 可惜的是,江婧娴现在怀孕,海产也只能只一部分,还不能多吃,幸好,还有别的来分散注意力。大年初一上街看舞狮,大年初二去看木偶戏,大年初三跟着曹夫人去上香拜神,大年初四才开始招呼客人什么的。 大年初五,林靖阳就已经开始去军营了。刚过了年,大家见面的时候都是脸上带笑,捧拳行礼:“过年好,恭喜发大财。” 林靖阳笑着回礼,上了船,看有些士兵已经换了衣服,准备下水,林靖阳看看海面,有些疑惑:“这会儿就下水?水水下肯定很冷的吧?” “习惯了就好,再说,穿着衣服呢。”一个士兵嘻嘻哈哈的说道,相处时间长了,也知道这新来的是个没架子的,就伸手拍了拍林靖阳的肩膀:“你要不要试试?我记得你以前没下过水吧?咱们当海军的,先不说打仗的事情,你得先学会游水,这样活命的机会也大,你会水不?” 林靖阳有些不太好意思:“会一些,但不是很……” “这种事情嘛,多练练就行了,熟能生巧不是吗?”士兵笑着说道,冲林靖阳行个礼:“那我先下去了,林将军您随意。”说完就到甲板边上,顺着上面挂着的扶梯下来,先试探性的将脚踩到水面上,适应了一会儿,这才顺着滑下去,水面上连个波浪都没起。 林靖阳想了一下,转头问道:“下水的衣服还有吗?” 正好董副将过来,忙点头:“林将军是要下水?咱们船上别的不说,衣服是多得很,配有牛皮囊,不过,林将军以前学过?要不然,我派几个人跟着林将军?” 林靖阳也没拒绝,换了衣服就带着人下水。林靖阳的水性是真不好,下水没多久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了,他也不勉强自己,顺着扶梯爬上来,正站在甲板上休息,就听岸边传来喊声,然后就有士兵过来了:“林将军,您府上的人过来找了,说是家里有事儿,请您回去一趟。” 林靖阳率先想到的就是留在家里的江婧娴,脸色瞬间就变了:“可有说是什么事儿?” 那士兵摇头,林靖阳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飞快的起身上岸,然后,就见到牵着马站在码头的亲卫,林靖阳忙过去:“家里有事儿?可是夫人……” “夫人没事儿,夫人好好的呢。”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那亲卫忙说道,见林靖阳松了一口气,忙压低声音:“属下偶然发现点儿东西,挺重要的,将军您看……” 林靖阳点点头,翻身上马:“走,立即回府。” 到了家里,进了外书房,确定不会有人听见,那亲卫才说道:“属下今天去西边怡红院,听说董副将在那里有个相好的,就想打听打听,可没想到,那董副将的相好正在接待另外一批客人,属下本来想走,没来得及……” 林靖阳瞪他一眼:“重点!” “将军别急啊,马上就是重点了。”那亲卫嘟囔道,赶紧往下说:“属下就趴在房梁上听了几句,那些人说的是东洋话,属下没听懂,但巧的是,有个词属下听懂了,那人说的是屠村。” 林靖阳是个有成算的,就好像他在西疆打仗那会儿,去了西疆,得先学会说突厥话,要不然哪天抓了奸细你也问不出来什么,所以刚到广东这边的事情,江婧娴派人教他们说本地话,他就顺便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卫学了一点点儿东洋话。当然,时间紧迫,再加上也没正经的东洋人指点,也就是会几个词,比较重要的词,像是什么屠村,杀人,抢劫,强盗之类的话。 “属下没敢打草惊蛇,跟着他们走了一路,看他们去了酒楼才回来。”亲卫总算是说完了,林靖阳摸摸下巴:“屠村?是说有计划了?我记得,东市有个书局,那儿的书生会东洋话,你去将人找来。” 亲卫有些犹豫:“万一那书生是……” “应该不会,我去买过几次书,那书生瞧着挺有骨气的。”不光是买过书,还送过戏本,让书局帮忙印刷出来,现在自家媳妇儿的戏本可不光是在戏楼上演了,还经常有人买回去看呢。为媳妇儿骄傲完了,林靖阳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将人带回来之后,暂时不让见别的人,等弄明白了,事情办完了再将人送回去。” 亲卫应了一声,赶紧去请人,按照林靖阳的说法,先请,请不来就利诱,诱不来就骗来,一定不能用硬的,得罪了人,到时候翻译东洋话的时候给你搞个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幸好,林靖阳一向是运气好,这书生听说要帮忙,很大方的立马答应了,被亲卫保护着去了酒楼,有林靖阳暗地里帮忙,很顺利就弄到了那些东洋人隔壁的房间,然后开始偷听大业。 越听,那书生的脸色就越难看,亲卫也不敢打扰,只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大约一个时辰,那书生直起腰,轻轻招手,带着亲卫离开,一出门就说到:“你们这次可真是撞大运了,那些天杀的,还真是要屠村!” 说着,摸摸下巴:“不过,这些人也挺蠢啊,难不成真以为广东人就全都听不懂东洋话?” 亲卫忙拍马屁:“这也是咱们运气好,能请到您帮忙,要不然,哪儿那么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多学之士啊,您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对了,我们将军缺个师爷……” 书生瞪他一眼,冷笑一声:“我像是缺钱的吗?” 亲卫赶紧摇头,书生又问:“我想是热衷权势的吗?” 亲卫赶紧再次摇头,书生翻个白眼,也知道这次情报很重要,很主动的说道:“走吧,咱们去见你们将军,这次的事情,好歹遇上了,我也不能半点儿不过问。” 亲卫不敢出声了,赶紧将人带到林靖阳跟前,林靖阳仔仔细细的将那些人的对话问了一遍,尤其是时间地点,他可不像是这书生那么单纯,他还得分辨这是不是个陷阱。 那书生虽然不耐烦,却也是个识时务的,在林靖阳思考的时候半句话都不说,只静悄悄的等着。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想了一会儿,林靖阳起身,吩咐道:“之前豹子不是说,已经收服了三百人吗?今儿就先试试,若是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若是赢了……” 这一步之后,就算是走踏实了。 亲卫忙应了一声,转身出门,联系自己的同伴去了。 林靖阳转身对那书生一鞠躬,那书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赶紧跳开:“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都是我朝百姓,我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当什么都没发生的,我也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那些百姓们着想,你根本不用道谢。” 林靖阳笑了笑:“并非只是为了道谢,还请先生助我,林某初来乍到,身边急需能指点迷津之人,我瞧先生一身浩然正气,光明磊落,所以想请先生为我出谋划策。” 说完,又是一鞠躬,比之前的姿态放的更低,那书生有些傻,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靖阳又重复了一遍儿,他才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并不看重名利钱财,若是为了这些,我自去考取功名,新皇登基,定会开恩科……” “并非是为了名利钱财,而是为了天下百姓。”读书人嘛,沽名钓誉的有,但真的心怀坦荡光明磊落不为钱财的也多的是,林靖阳是真心佩服这样的人,他自己尚且不能说,他当官只是为了百姓呢,所以,遇上这样的人,他很愿意给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林某保证,日后林某必不会约束先生,先生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若要科举,林某也定然全力相助。”   ☆、第109章 一群人埋伏在村口,这会儿才刚过完年没多久,天气还有些冷,穿得厚了怕行动不利索,又因为要隐藏,穿的都是软甲,下面套不了太厚的棉袄。 林靖阳伸手揉揉鼻子,有点儿想打喷嚏,张张嘴将那股劲儿给哈出去,搓搓手,暖和一下,看向身边的亲卫:“什么时辰了?石先生说的是这个时间点儿吧?” 亲卫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猫叫声,三长两短,连带着林靖阳都迅速精神起来了,大家伙儿都死盯着村口的那条路,这村子总共三条路,林靖阳带着人守一个,剩下的两个是亲卫带着人守着的,以猫叫为暗号。 不多久,就看见有一百来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黑布,手上拿着长长的武士刀,悄无声息的向这边来了。是东洋人,只看那头发就能认得出来,脑门儿锃亮。 “将军?”亲卫压低了声音喊道,林靖阳摆摆手,暂且不让动,然后,就听见另外一边也传来猫叫声,看来,这群倭寇还挺有心计,竟然是兵分两路来着。 那些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走动的速度就比较慢,林靖阳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看人群接近村口,迅速拿起手边的鼓槌使劲在锣上敲了三下。 得了号令,士兵们迅速出击,村子里里正听见动静,想着今儿过来的兵爷说的话,连忙示意祠堂中的老少爷儿们安静:“都别出声,等军爷们来通知,说能出去了咱们再出去,女人孩子都不许哭,别弄出动静来。” 有些汉子不太高兴:“里正,咱们好歹也是爷儿们,拿着砍柴刀杀几个倭寇……” “放屁!倭寇是好杀的?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会功夫吗?”里正斥了一声,贴在祠堂的大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只是,祠堂在村子中间,战场在村子外面,一点儿动静都听不见。里正拿了自己的烟枪使劲抽了两口,里面的烟丝早就烧光了,这会儿就能吸个味儿,只是,到底是镇静了些:“男人们不能睡,先守着,万一,万一军爷们……” 没人出声了,里正也站不住,一会儿往里面走走,看看睡着的小孩子们,一会儿往外面走走,听听外面的动静。 林靖阳拿着长枪,一挑一个,他本身功夫不低,上战场的时间也不短,几乎是出手就要见血的,可这群倭寇倒是奇怪的很,一个个身形鬼魅的很,刚才过来的时候还蹑手蹑脚的弯腰行走,这会儿眼看着枪尖要扎到脖子上了,一闪身就躲过去了。 自己这边一百多人,东洋这边一百多人,原先林靖阳还真没觉得今儿这场是硬仗,可接连失手三次,眼看着自己这边有五六个人都躺下去了,林靖阳心下一凛,立马就察觉出来,自己是轻敌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考虑是不是中陷阱之类的事情了,兄弟们是他带出来的,他就要安安全全的将人给带回去。 “兄弟们,打起精神,赢了这一场,功名利禄就都有了!”林靖阳扬声喊道:“想想家里老小,今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命丢下!我们要活着!” “将军说的昏死,无论如何,我们要活着!”亲卫应和了一声,一刀挥出去,就算是没砍中,也立马就调整姿势再来一次,一点儿都不能放松。 “里正,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帮忙。”高壮的男人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皱眉:“军爷们今儿是来了,可下次军爷们要是没来呢?咱们还不是得靠自己?趁着这次军爷们在,咱们去见识见识也行啊。” 当即就有两三个热血的跟着嚷嚷:“就是啊,咱们去见识见识,以后有倭寇敢过来,咱们自己保护自己人。” 里正眼睛一瞪,抬手就在率先开口的那男人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够干啥?真以为自己是盖世大英雄了?别去添乱了,到时候军爷们不光得杀倭寇,还得保护你们,丢人不丢人啊?” 高壮的男人瞪眼:“大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我也是正正经经的练过武的好不好?” 里正嗤笑了一声,索性不搭理他,又绕到门口去听动静了,还是听不见,实在是有些心焦,转头看见墙角有梯子,赶紧的去拽过来,趴在墙头上往外看。 不光是他们村子,周围海边的村子都是这样,村中央有个特别大的祠堂,能装得下全村人,墙都修的非常高非常结实,里面祖宗牌位下面还有地道,真危险的时候,妇孺都是能躲进去的。 里正老眼昏花,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动静,之前那大汉不耐烦,催着里正下来,自己爬上去看。可凑巧了,今儿是阴天,别说月亮了,连个星星都没有,换个眼神好的也照样看不见村口的动静。 林靖阳到底是经验丰富,几次过后就摸清楚了那些人躲避的轨迹,一枪下去,那倭寇身形一闪,又要躲开,可这次,林靖阳枪尖一闪,迅速调整了方向,那倭寇一下子就撞上去了。 林靖阳顺手一挑,枪尖扎在那人胸口,倭寇死不瞑目了。 有了开头,后面就更顺利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下面的士兵们一看自家将军如此神勇,也都忽然有了勇气,一个打不过那就三四个围攻,反正打仗可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 林靖阳挑了几个之后就开始掠阵,身为将领,冲锋很重要,但保护自己的士兵更重要。 “#&%……”其中一个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林靖阳没听懂,因为要打仗,没带着那书生,没人给翻译,林靖阳脑袋里转了转,索性当没听见,摆手:“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话音刚落,就见剩下的倭寇们一转身,打算逃走,亲卫赶紧看林靖阳,林靖阳皱眉,追还是不追?这些人是兵分两路,自己这边都如此危险了,那另一边岂不是更危险?要去追就来不及去那边救援,可要不去追,没了踪迹,这群人下次换了地方作乱呢? “那边还有大大柱他们。”亲卫见他皱眉,赶紧提醒,林靖阳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边是三路人马的,既然这边没等到,那肯定就是那两个会和到一起了。 “追!”这些倭寇既然是偷偷摸摸的来的,人数肯定不会太多,撑死了两三百,这边都已经一白多了,那边肯定是能应付得过来了,所以林靖阳一声令下,众人瞬间跟着窜出去。 两个时辰后,才总算是将所有倭寇都杀光,留了亲卫清点人头,林靖阳赶紧去另外两边看。果然,那边也是一百来个东洋人,只是,自家士兵加起来两百多,两个杀一个,还是能赢的。 “人头二百一十四,咱们这边,过世的兄弟有八个,轻伤五十九,重伤二十一。”亲卫过来报数,谁杀的人谁拎着人头,林靖阳杀掉的有将近二十个,按照指挥使衙门的官职来算,可以升个百户了。 “你们那边可曾有逃走的?”林靖阳问道,另一个亲卫赶紧摇头:“并未,全都在这儿了,将军,这会儿回去?” 林靖阳点点头,派人到祠堂那边敲门说明了情况,连夜带着人回新建造的指挥使衙门。 石先生已经在等着了,见了人头,脸色白了白,但瞬间就转过来了,冲林靖阳点点头:“此行还算是顺利?” “还算顺利。”但想了想,又说道:“只是,不是普通倭寇,自家兄弟折进去十二个,我听说,东洋有一种忍术?” “忍术并非是人人都能练的,若真是练有忍术,应当不会自降身份去屠村。”石先生皱眉,看后面被士兵们背回来的尸体,又看林靖阳:“这些……” “兄弟一场,自当带回来厚葬。”林靖阳皱了皱眉,叫了另外一个亲卫:“对照名册,通知家人,另外,每家送三百两安葬费,此后,有父母,或者有妻儿的,每年可以到指挥使衙门领取二十两银子。务必将后事料理妥当,若无父母妻儿,责令族中过继子嗣,为其送终摔盆。” 林靖阳自己不在乎身后事,但世人多还是在乎的,所以,他得考虑众人的意思。 “另外,登记人头数,功劳够了的,回头报上来,自有封赏。功劳不够的,下次积攒。”林靖阳继续说道,另一个亲卫也赶紧领命,进去拿了册子,回来一个个登记。 林靖阳则是带了石先生进书房说话:“这修炼忍术的,地位都很高?” 石先生点头:“是,就好像咱们朝中军营,武功越高的,像是你这样的,就越容易身居高位,像是下面的士兵,来来回回练的也都是一些基本的招式。” “可那些人,忍术又不像是很高的样子。”林靖阳摸摸下巴:“要不然,数百人,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将人给全杀了,就好像,那些人只是躲闪的功夫厉害一些,其他的就一般般了,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石先生摇头:“我也不清楚,没有活口?若是有,说不定我能问出来一些什么。” 林靖阳尴尬,忘记留活口了怎么办? 石先生了然:“没留?那让我看看尸体,说不定,也能看出来一些。”   ☆、第110章 “难怪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林靖阳一边扶着江婧娴在屋子里转圈,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这两天外面下雨,他回来的就有些早,正好江婧娴也不能出门散步,两个人就在屋子里走走。 江婧娴侧头看他:“怎么,石先生帮了很大的忙吗?” “嗯,这次的事情,若不是石先生,按部就班的走,估计至少还得一年。”林靖阳笑着说道:“不管那些东洋人的身份,只说是倭寇,杀了二百来人,那些士兵,也都有理由得封赏了,现下,百户所长已经有三四个了,平将军也不好再让人只呆在船上训练了。” 好歹是个指挥使,手下又有人,又有本事,平将军哪儿真能将林靖阳一直当成小兵来训练。只这次的功劳,足够林靖阳点名要人看,换句话说,之前林靖阳在船上,就只是个小士兵,虽然没人干指挥他,但同样也没人搭理他。现在他在船上,地位虽然还比不上平将军的副将,但副将下面的,已经不敢驳了林靖阳的命令了。 再者,林靖阳这一手,也算是打开了指挥使衙门的局面,给首先投靠过来的一批人一条明路,给摇摆不定的人一个信号,给还观望着的人们一个动摇的理由。 当兵是为了什么?一是保家卫国,二是吃饱穿暖,三是出人头地。林靖阳有本事,能给他们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也就愿意跟着林靖阳。 “那你可得多谢谢石先生了。”江婧娴笑着说道,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这次的功劳,我回头写折子的时候,定会写上的,石先生可不光是这点儿本事,这次的事情,我之前请石先生帮忙查探,石先生已经打探出来一些眉目了。” 书生嘛,一向都是很能干的,林靖阳打探什么事情,都是很费劲儿的,要有证据要有证人要有时间,可石先生运筹帷幄,自己在书局里闲坐两天,就能分析出来好几条线索,然后揉捏在一起,就能串成一条线了。 “一会儿我去指挥使衙门那边,你在家好好呆着,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尽管让人去弄。”林靖阳低头亲亲江婧娴的额头:“可别亏待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江婧娴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见我亏待过我和孩子?放心的去吧,对了,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不回来了,我想着,石先生帮了我如此大的忙,想请石先生到酒楼用饭。”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点头:“这是应该的,那你去吧,对了,身上的银子够用吗?” “够用。”再次亲亲自家媳妇儿的额头,让人拿了蓑衣,不紧不慢的出了门,直奔指挥使衙门。这衙门还是之前曹知府帮忙建造起来的,林靖阳一开始是打算建好之后就搬进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海上倭寇那事儿,再加上江婧娴有了身孕,也不是搬家的好时候,就耽误了下来。 只是,虽然人没搬进来,但这会儿指挥使衙门也已经有了人气了,那些亲卫们,还有已经换了编制的指挥使衙门士兵们,都已经开始往这边驻扎了。 刚进门没多久,就有亲卫带了石先生进来,石先生正打算行礼,林靖阳眼明手快,赶紧将人扶住了:“先生,何必多礼?我敬先生是人才,想请先生当军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石先生嘴角抽了抽,这段时间但凡见面,这个林将军就要将这句话拿出来问一遍,不管自己拒绝多少次,实在是,百折不挠。石先生也当真没想过要答应,首先呢,就是三顾茅庐也得看情况,卧龙先生那会儿天下四分五裂,可现今天下太平,他又不傻,不打仗什么的,要军师有什么用? 再者,他也不追求功名利禄,就喜欢闲暇时候看个话本,喝点儿小酒,听个小曲儿,开个书局饿不死,这日子美的没边儿了,何必去当个军师劳心劳力的,说不定哪天就功高震主了呢? “林将军……”石先生刚开口,林靖阳已经察言观色完毕,知道这下一句大概是拒绝了,不等石先生说完,迅速岔开话题:“对了,之前那些忍者的事情,先生可有头绪了?” 实在不行呢,军师不强求了,以后自己有什么事情了,只管求上门去就行了,石先生不像是个铁石心肠的,虽然不爱劳心劳力,但真遇上事儿了也愿意伸手,不就差个名头吗?人家不要,自己也别强求了。 石先生再次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一眼林靖阳,但还是顺势跟着转了话题:“东洋那边,忍者也分派系,就好像咱们这边的江湖门派一样,据闻东洋最出名的忍术家族有两个,一个是向佐家族,一个是木边家族……” 林靖阳恍然大悟:“所以,就是内斗,输了的那个没面子,就偷偷的溜走了,想要找个海岛多练习几年,然后回去报仇,但走着走着没东西吃了,所以来我们这儿屠村,准备弄点儿东西走?” 石先生这次不是抽了抽嘴角,而是抽了脸颊,有些牙疼,想了一下,点头:“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对,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人都死光了,死无对证,我也找不到人来查证,所以,就当他们是为了一口饭吧。” 简直太虐,为了一口饭要去屠村,然后自己被屠了。可说不定这个理由就是真的呢?城里有宵禁,晚上谁敢到处乱窜?再说,城里的大户人家,谁家没个护卫?打劫普通百姓家就更不划算了,一家叫起来,一条街都能堵上了,还不如打劫一个村子去,天高皇帝远的……却没想到,还是被屠了。 林靖阳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朝廷那边的事情就行。” 石先生摇头:“林将军,这事儿,怕是还没完。” 林靖阳诧异:“都死了二百多人了,他们家不赶紧的隐姓埋名休养生息,还打算来报仇吗?” 石先生点头:“东洋人性子古怪,说不定还真是拼着全家死光光也要来报仇,我看林将军手上的士兵,满打满算,也就三百来人吧?海军那边,林将军是不是还调遣不了?” 林靖阳也不尴尬,点头:“是,所以林某想请石先生帮忙。”顿了顿,又补充:“先生,这次是真的要请您帮忙,我怀疑,军饷被贪污了,只是,这证据……” 石先生皱眉:“你是打算扳倒平将军?” 林靖阳看他不太高兴,就犹豫了一下:“也不是说,非要扳倒平将军……” “贪污军饷这事儿,你没证据,怎么就确认一定是平将军做的,说不定是平将军手下的人呢?说不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呢?”石先生皱眉说道,林靖阳忍不住吃惊,所以这次自己不光是没找到一个军师,还要打草惊蛇了?没想到石先生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一个人,也没什么追求,居然还是平将军的……唔,崇拜者? “你们在京城大鱼大肉的时候,是平将军带领着海军保护我们广东的百姓,杀倭寇,救海商,保护渔民……在平将军没来之前,海边是三不五时的就有倭寇出现……”石先生有点儿小激动,吧嗒吧嗒的就开始抨击京城的贪官污吏,细数平将军的功劳,林靖阳也不打断,是默默的倒上一杯茶。 大约两柱香之后,石先生终于说完了,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到底是书生,还是很讲道理的,看林靖阳面无表情,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贪官污吏”也将林靖阳给包含进去了,赶紧弥补:“那个,你也不是京城的官儿,你以前不是在西疆吗?后来去了怀庆府,你还是个好官儿的,保家卫国,又除掉了贪官污吏,还帮助今上消灭叛乱,实在是不可多得……” “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平将军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只是人无完人是不是?”林靖阳耐心的说道,他是真觉得这书生是个人才,所以才会更有耐心。 “军饷这事儿,你不相信是平将军做的,我手上也没证据,但军饷肯定是被人贪了,你若是真为平将军着想,不如就答应了我的请求,暂且留在我这边当个军师?调查军饷这事儿,我就交给你来办,若是平将军是冤枉的,你不是正好能为平将军洗刷冤屈,找到栽赃陷害平将军的人吗?” 林靖阳起身,再次恭敬的给石先生行礼:“我请先生出山,为我出谋划策,先生意下如何?” 石先生张张嘴,本想和以前一样拒绝,但话到嘴边,就有些犹豫了,他比林靖阳更能看清楚局面,比林靖阳更清楚历史上拥兵自重的将军们的下场,若是这次没能确定平将军是个忠臣,是清白的,那下次,换了别人来,平将军说不定真的会没命的,不是谁都能像林将军这样坦坦荡荡的。 贪污军饷和谋反比起来,哪个罪名更大?估计随便在街上找个五六岁的小童,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平将军真的……那至少,现在截断他的路,比以后事情更大了之后再去截断,罪名要轻的很,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第111章 林靖阳也不催促,见他脸色动摇,就知道这事儿有几分把握了。不过,到底是有些好奇,就这么崇拜平将军吗?不管人品什么的,以前,发生过什么? 等石先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就见林靖阳正一脸好奇的打量他,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了,苦笑了一下:“其实,说起来平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父亲是个船员,就是出海,到另一个国家的那种,两三年才回来一次,五六年前,我父亲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海盗,是平将军带人过去的,救了我父亲一命。我父亲之后觉得,这份工有些太危险了,再加上上了年纪,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想一家人团聚,于是,就在十三行那边买了房子,凭着经验检验一些海货什么的,也能糊口,但运气不好,没一年,就遇上了倭寇……” “我爹娘死在那次倭寇的刀下,我是被平将军救出来的。”石先生揉揉脸颊:“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林靖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正绞尽脑汁的想安慰石先生呢,没想到石先生自己转过来了:“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该伤心的我也伤心过了,我心里还惦记着我父母就行了,没必要说一次哭一次,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你说军饷被贪污,现在你手里有什么证据?” “哦,我现在手里东西不多,我只是派人查探了今年海军的兵器和盔甲,大致算了一下,发现和朝廷送来的军饷对不上,所以才觉得这方面有问题的。”林靖阳赶紧说道,石先生嗤笑了一声:“你确定你拿到的是今年的新武器新盔甲?” 林靖阳皱皱眉,石先生摇头叹气:“你就没想过,万一有人栽赃陷害,给你拿的是十来年前的东西?或者,就是专门给你打造了一个证据?” “自然想过,只是,军饷这事儿比较重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军饷并未被贪污,过后我自会找平将军赔礼道歉,可若是被贪污了,我也得为士兵们着想。” 顿了一下,笑道:“正是因为不确定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我才想找石先生帮忙。” 石先生又笑:“你就不怕我向着平将军?你现在也知道了,平将军对我,我们一家,都是有救命之恩啊。” “我信任先生的人品。”林靖阳笑着说道,喊了亲卫进来,将之前亲卫偷偷摸摸弄到手的兵器和盔甲让石先生看,又将自己算的帐说明白:“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军饷固定有二十万两银子和十万石粮食,然后每年各地的将军元帅自己检查兵器和盔甲,若是有需要,就上折子,户部再拨下来银两,十年前到现在,平将军上折子六次,总共拨下来白银五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铸造兵器的铁是平将军自己买的,炮弹的火药什么的,则是朝廷送的,这些银子,足够铸造枪头一千二百万,大刀九百万,另外购买马匹三千,只是,海军应该不需要多少马匹吧?”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我还没见过海军的马儿,不知道石先生可知道,这海军的马儿养在什么地方?” 营地他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不去船上的话就去营地,也是见识过的,可真没见到马儿,也就见过平将军的坐骑和董副将他们的。 石先生没出声,林靖阳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回头就继续说了:“我问过一些士兵,最下面的,一个月一两银子十斗粮,到董副将那儿,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五石粮。不过遭难的,一家一百两银子,每年能到军营领取十石粮,军户的税收是人头税,和普通百姓一样,三十税一,这个税收,是掌握在平将军手里的。” “林将军算的听清楚。”石先生说道,林靖阳笑了笑:“我做过怀庆府的指挥使,身边的亲卫们没能算账的,都是我自己来算的,若是先生能帮我,日后这账册什么的,就要靠先生了。” 石先生笑了一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平将军的事情他答应帮忙主要还是想帮平将军,但平将军的事情了了,以后还要两说呢。 “林将军别着急,这事儿,我回去掂量掂量。”石先生起身,随意冲林靖阳抱拳行礼,林靖阳点点头,亲自送了石先生出门。石先生刚走到门口,忽然转头:“林将军,不打算派人跟着我?” 林靖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石先生,是我上赶着求先生帮忙的,若是不信任先生,我何必如此呢?” 石先生挑挑眉,没再说话,转身走人。 亲卫蹑手蹑脚的凑过来:“将军,真放心这小子?万一他是平将军那边派来的奸细……” “这个你不用担心,肯定不是平将军那边的。”林靖阳摸摸下巴,他不至于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只是,确实是不能掉以轻心,该查的还是要查的。 等他想完了,忽然一拍脑袋:“哎呀,石先生已经走了?赶紧看看走远了没有?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请石先生去喝酒呢,这下可好,全忘记了。” 亲卫赶紧开门去追,也幸好石先生是个书生,就算是会骑马,也只是慢腾腾的往前挪。林靖阳追过来的时候,石先生还取笑道:“若是林将军再慢一些,我都用过午饭了。” “我刚才竟然忘记了,实在是该打。”林靖阳笑道,在前面领路:“其实酒席早就让人提前定好了,若是没能追上,我一个人可是吃不了那么多的东西的。” 出了门,不说公事,两个人就随意聊天。得知石先生二十多了,现在还没娶亲,林靖阳就有些诧异:“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成亲?” “为父母守孝。”石先生笑了一下,林靖阳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一次守完,而是分别守了,加起来也都快五年了。 “其实你这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用着急,想当年,我也是二十多了才成亲,我托大喊你一声老弟,当初,我看上你嫂子的时候,你嫂子还没及笄,我这一等就是两年多,这婚姻大事儿啊,不能儿戏,得自己心里喜欢,将来娶进门了才能夫唱妇随,美满如意,我和你嫂子就是这样,成亲几年,连一次吵架都没有。” 一半是炫耀,一半是拉近关系,林靖阳难得的絮叨了几句。石先生还真有些吃惊,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林将军竟然还是个这么……外刚内柔的人啊。 再想想平将军的后宅,石先生就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这人就怕比较,尤其是地位什么的差不多。 不过,还是在心里找个借口,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平将军就是女色方面有点儿拎不清,其他的也还好。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了个疙瘩,圣人都说,修身齐家平天下,若是连家宅都治理不好,何谈治理天下? 当然,平将军不是皇上,不用治理天下,可海军那么多人,他是怎么治理的? 林靖阳可不知道这一会儿工夫,石先生的脑袋就转了很多圈,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今儿说了大半天,也累的不行了,这会儿就闭上嘴在心里盘算事情。 明着当然是不能派人去监视石先生了,但就怕石先生动作过大,惊动了平将军,平将军不敢动自己,但一个父母双亡没有背景靠山的书生还是可以动一动的,得派人去保护石先生才行。 可本来平将军不知道,自己这边一派人,平将军岂不是要怀疑? 自己这次带来的亲卫不算多,一方面要保护婧娴,一方面还要派人出去办事儿,这要派人保护石先生的话,得从新组建起来的指挥所里面挑人,怎么挑才能确保挑到的一定就是自己这边的人呢?要不然,还是挤一挤,将亲卫空出来几个? 既然想派人保护石先生,林靖阳也不遮遮掩掩的,进了酒楼就问了这个问题,石先生倒是不在意:“就是现在不说,以后也总要知道的,对外你就宣称是想请我当军师,反正这几天我进进出出的,估计有心人也早就猜出来了,再遮遮掩掩就没什么意思了,随便派两个人给我就行了。” 林靖阳点头应下:“你可有看中的?” “就今天我看见的那两个吧。”石先生正要摇头,忽然想起来什么,抬眼看林靖阳:“你不会舍不得吧?” “自然不会,又不是生死之别,就算是他们去保护你了,照样是我林靖阳看重的兄弟,时不时还能跟着先生到衙门去晃两圈,有什么舍不得的?”林靖阳笑着给石先生倒酒:“先生可曾想过要成亲?” 石先生挑眉:“今儿你总是绕着成亲这话说,是打算给我做媒么?” “自然不是,我林靖阳上无父母,下无姐妹,我娘子那边也没什么适龄的女孩儿,我难不成要凭空变出来个给你?”林靖阳摇头,开玩笑说道:“只是担心先生会中美人计罢了。” 石先生嗤笑:“你也太小瞧我了,红颜枯骨,不过如此,林将军还是将你那颗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第112章 不得不承认,林靖阳的眼光,确实是好,一眼看中石先生,并且用人不疑的将军饷这事儿交给了他,从此,就收获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很能干很能干的军师。 平将军贪污军饷这事儿自从他交给石先生,指挥使衙门的书房就归石先生所有了。有些东西,林靖阳是能弄到的,比如说,朝廷每年拨下来的款项和粮食,有些东西,是曹知府友情提供的,比如说,这十年期间广东发生的倭寇入侵的事件,大大小小,从倭寇杀人到抢劫十三行。 但有些东西,林靖阳和曹知府再能干也摸不到边儿,比如说,海军名册上有多少人,实际上有多少人,每年牺牲的士兵有多少,职位高低如何,海盗死亡人数是多少,立功的士兵又有谁。 林靖阳和曹知府没办法提供数据,石先生只能自己慢慢的去找。但并非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就算是记录在册,也不一定是准确的数字。有些事情,不是心腹是不会知道的,石先生再聪明再能干,接触不到平将军的心腹,照旧有些抓狂。 可石先生比林靖阳聪明,林靖阳从小在边疆长大,行事都有点儿直肠子,当然,兵法他是会用的,可在打仗之外,他就不愿意连说个话都要七绕八绕了,能一句话说完就一句话说完。石先生就不一样了,各种计谋层出不穷,说话的时候不小心都能被他套出来几个消息。 不过七八天,石先生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林靖阳一早来衙门,就见石先生站在院子里,眉头皱的死紧,脸上还有些愤慨,林靖阳瞬间了悟:“可是推翻了你心里大英雄的形象?” 石先生看他一眼,没答话。林靖阳也不在意,送来了石先生指明要的几本书:“你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若是需要人手,你让大柱去叫,随意用,不管干什么,他们都会听你的。” 说完赶紧走人了,石先生叹口气,看看手上的书,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房。 今儿林靖阳去的不是船上,而是去了军营。也不像是往常直奔校场,和士兵们一起训练,而是直接找了陈虎。一开始林靖阳来军营,陈虎还略微有些不自在,但这两天再看见林靖阳,已经能很平和的说话了。 “林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见林靖阳进门,陈虎起身问道,顺手递了一杯茶过去,林靖阳接过来,却没喝,转手就放在一边了:“陈虎,本将军此次前来,自然是有重要事情问你的。” 只听这称呼,陈虎就知道,今儿林靖阳是来者不善,他也不恼,毕竟之前那事儿,是他做的有点儿不地道。只是,到底是有些不舒服,也就没接话。 “陈虎,皇上每年剥下的军饷,你心里也有数,按照朝廷律例,年过五十的士兵,就要换人,请问陈将军,这名册上的人,领不领军饷?” 林靖阳面无表情的问道,陈虎脸色瞬间就变了,之前为了给林靖阳找不自在,给他的猛虎军有一大半都是老弱病残,朝廷律例,不能打仗的人,是要发了抚恤金遣回家,然后换了新人过来的。 他给的那批人,几乎年龄都到了,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猛虎军的军饷,他一次也没给过,照旧是捏在平将军手里的。 猛虎军已经成了卫所的士兵,但皇上拨下来的海军军饷,还是包括猛虎军的。再加上猛虎军一大半的人已经过了年龄,老弱病残,换句话说,就是他用这些人,冒领了军饷。 林靖阳的问话就是个选择,若是说不领军饷,那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去哪儿了。若说领,不能打仗为什么能领军饷? “林将军怕是弄错了,这些人去年还不到年纪……”陈虎脸色也有些不怎么好看,林靖阳冷笑了一声:“陈将军,糯你觉得这话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会觉得谁说的是真话?” 陈虎脸色又变了变,之前是装出来的愤怒,这会儿已经有些泛白了。他比平将军更明白,林靖阳为什么能来整顿海军?不就是因为皇上的信任吗?这是皇上的心腹,若是贪污军饷这事儿安在自己头上,平将军能护得住自己吗? “陈将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要想清楚了。”林靖阳绷着脸说道,陈虎皱眉:“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是到皇上面前,也不一定就是我认罪,前段时间海盗猖狂,暂时没空清理名册不是还正常的吗?再者,林将军还请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猛虎军在我给你之前,那些人的年纪可还都不到要退下来的时候。” “陈将军何必如此,有理不在声高。”林靖阳挑眉,伸手弹了一下手上的账册,递给陈虎:“除了这名册的事情,这个,陈将军如何解释?” 陈虎不解,伸手接过林靖阳递过来的纸,只看一眼,手指就忍不住收紧,但很快意识到林靖阳还在,立马就又放松下来,将那张纸递回去:“林将军,若是有证据就拿证据说话,若是没证据,诋毁一个为百姓流血,为国家拼命的人,着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本将军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有证据的。陈虎,现在不是你狡辩的时候,本将军也不会将证据拿出来让你看,本将军今天过来,只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跟着平将军一条路走到黑,一条是改过自新,你若是想好了,尽早做出选择,你若是想不好,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去想了。” 说完,也不等陈虎说话,直接转身走人了。到校场,正好一场训练完毕,士兵们站的站坐的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聊天。林靖阳在前面站了一会儿,也没过去参与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人蹑手蹑脚的摸过来行礼:“林将军。” “不用多礼,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林靖阳侧头看到,那人有些为难的摇头:“平将军往常也不亏待我们,再者,将军的卫所,只要五千多人,可海军总共有十来万,若是……” “谁说本将军的卫所只要五千多人?”林靖阳笑了一声,顿了顿说道:“就是没有平将军,也还有别的将军。平将军是不亏待你们,只是,你们牺牲的兄弟们,家里能得多少抚恤金?” 那人立马说不出话来了,林靖阳又问道:“若是没有好的武器,对上倭寇,你们有几分胜算?” “林将军打算最近行动?”那人又问道,林靖阳点点头:“时间不等人,早日办完了事儿,整顿海军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我不想总缠在平将军这事儿上,你也别太挑,能拉拢的拉拢,拉拢不了的暂时就不要管了。” 那人应了一声,林靖阳转身:“走吧,这两天,多注意一点儿陈虎,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了。” 接近校场,那人先一步进去,林靖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人,除了陈虎,还有一个副将,林靖阳觉得,也是有拉拢的可能性的。 “将军,最近林靖阳那边,动作不少啊。”董副将一边将平将军桌上的公文整理好,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属下听说,他拉拢了一个书生,属下去打听了一下,那书生还挺有名,是咱们广东的大才子,因为守孝没能参加科举,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林靖阳给说服了。” “书生而已,着急什么?”平将军不在意的摆摆手,董副将有些着急:“别看只是个书生,胆子不小,属下听说,他这几天,打听了不少关于您,还有海军军饷的事情。” “您说,林靖阳是不是打算从军饷这方面入手?”董副将又问道,平将军嗤笑了一声:“真以为这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说完,顿了顿,侧头看董副将:“你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董副将赶紧笑道:“属下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吗?绝对不留账本,该闭嘴的也不会有机会开口的,只是,属下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被林靖阳找到……” “无妨,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先蹦跶两天再说。”平将军不在意的摆摆手,董副将压低声音:“可是,他已经去找陈虎好几次了,将军,您说,陈虎会不会已经?” 平将军皱眉:“别乱说,陈虎我还是信得过的,有什么事情,陈虎也不会隐瞒不报的,你也别被林靖阳那小子吓着了。你再仔细一些,能灭口的尽早灭口,可别让林靖阳找到了人。” “是。”董副将忙应道,看抚远将军又闭上了眼睛,就静悄悄的退出去了。到了前院,想了想平将军之前的话,暗暗的做了决定,回去就召集了人手。 林靖阳在酒楼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房门终于被推开了,小二领着人进门:“爷,您等的人来了,您看,什么时候上菜?” “这会儿就上吧,不拘什么,你们的招牌菜尽管上。”林靖阳点头,摆摆手,那小二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林靖阳上下打量站在屋子中间的男人,然后伸手:“廖将军,请坐吧。”   ☆、第113章 “廖将军难道不想更进一步?”林靖阳挑眉问道,不等廖将军回答,又笑道:“多谢廖将军今天赏脸,今儿这顿饭,廖将军可还满意?” 廖副将看了看桌子,菜是好菜,酒是好酒,点头:“多谢林将军,这顿饭,廖某很满意,林将军若是得空,廖某下次做东,请林将军赏个面子。” 林靖阳笑了一下,起身:“既然廖将军满意,那我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下午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一步,廖将军还请随意。” 廖副将点点头,目送林靖阳出门,自己坐在原处没动。房门被关上,他拎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林靖阳之前问的那句话就又出现了——廖将军难道不想更进一步? 算起来,从他跟着平将军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多年了。从侍卫到士兵,从士兵到副将,若是没有意外,有平将军在,就有他一天,但同样的,有平将军在,他也只可能是副将。 平将军总共六个副将,姓董的是命最好的,平将军的事儿都是他出面的,有什么好处,董副将也是头一个。接下来是张青山,然后是陈虎,不管好坏,手里都有自己的兵,训练出属于自己的军队。 唯独他,船上的士兵来来回回,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兵,从来都是认的虎符而不是人。什么时候换了个将军,也绝对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没点儿野心?平将军以前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街头混混而已,若不是平夫人娘家,哪儿来的平将军今天?这样的人都能当将军,自己为什么不能? 若是……若是…… 林靖阳出了酒楼也没回家,而是去了指挥使衙门。不过,石先生不在,亲卫凑过来打小报告:“属下瞧着石先生对平将军十分推崇,万一要是去告密了……” 林靖阳哭笑不得:“不是和你说了吗?用人不疑,石先生虽说对平将军十分推崇,但心里自有一杆秤,是非对错自有一个原则,再者,打仗这事儿,也不光是平将军一个人就能行了,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亲卫做了个哭丧脸的表情,但随即就正经起来了:“不出将军所料,果然有一部分被人灭口了,明面上看都是巧合,出门不小心摔一跤,正好摔在石头上,下水冲凉正好被水草绊住脚,上山正好遇见野兽什么的,但巧合太多了,死的还都是咱们要查的人,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林靖阳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了:“什么时候出的意外?” “将军不必自责,也不是最近才出的,断断续续,一两年之内,全家都死了。”亲卫压低声音说道,林靖阳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没有活口?” “属下正在找,不过,将军,您多给属下分派些人手吧,我一个人查肯定来不及,咱们这边的动作不小,说不定平将军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亲卫赶忙说道,林靖阳点头:“还剩下的人你带走二百,另外,军营那边陈石头会和你联系,他那边也拉拢了不少人,由人推己,他们也定然会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的。” 都是当兵的,谁也不想自己牺牲之后自己的家人别说抚恤金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一开始,林靖阳对平将军还是很佩服的,很有好感。数十年坚守广东,都不思念京城的繁华富贵,只在广东保家卫国,简直就是当兵的楷模。 后来和曹知府对比,又觉得平将军好像有点儿太过于懈怠了,连曹知府都能收到的消息,平将军却不知道。但林靖阳那会儿安慰自己,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无完人嘛。 然后就是平夫人的事情了,林靖阳就觉得,虽然男人吧,好色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忘恩负义就有点儿太过了,打仗挺有一手,就是人品不好。 再然后,到了现在,林靖阳就觉得,果然从根子上就是个坏的。从前能负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就能做出为钱财杀人的事情,同时,林靖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抚恤金能有多少?银子加上粮食,一家不过几百两,用得着下杀手吗? “将军,那我先去办事儿了?”亲卫问道,林靖阳点点头,然后就去了书房。桌子上铺满了纸张,都是石先生这几天算的帐,今儿早上林靖阳送来的书也被摊开,有不少地方都做了记号。 林靖阳看了两眼,觉得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自己,这可不是李知府那会儿了,只要找到账本和证人就行,这会儿得先算出大概数字,然后推算海军人数,活着的死了的,然后再查这些年发生的战争,大的小的,连死了两个倭寇的案件都要查,实在琐碎,林靖阳颇有些不耐烦。 而且,除了这些琐碎的数据,还要推断数据后面的事情。比如说,这场战争死的是多少人,但军户这边人数不够,死的是谁家的,到底死了几个,没死的去哪儿了,死了的换了谁上去。 林靖阳若是沉下心来想,也是能想明白的,但有帮手为什么不用?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去做才是最傻的,术业有专攻,得找个最合适干这种事情的人来帮忙才是最正确的。 在书房晃了一圈,因着有事情和石先生商量,所以,转完了还是要在书房坐下。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石先生才算是回来,和早上相比,脸色已经好多了,大约是想明白了。见林靖阳在,就打了个招呼:“我要找的证人都找到了?” “尚未。”林靖阳摇头,顿了顿补充道:“不少人出了意外,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赶在平将军之前,咱们先将人找到?” “另外,平将军那边,今儿送来了书信,咱们接下来是hi加快速度还是先缓一缓?”林靖阳问道,石先生伸手,林靖阳将书信掏出来放到石先生手上。 石先生看完,也不说信上的事情,而是另外开了话题:“听说,平将军在京城还有个嫡妻,还有两个嫡子?现在在广东这边的,都是庶子?” 林靖阳点头,石先生忍不住笑了笑:“平将军身体挺好啊,两个嫡子,五个庶子,四个庶女,这阵仗,都快比得上皇了。” 林靖阳哭笑不得:“上皇有子十六,有女八个,平将军还差远了。” 石先生点点头:“说的也是,我觉得,你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安抚你家夫人,若是不出意料,平将军应该会先用美人计来对付你,美人计不管用呢,你说不定就要出意外了。” “若是让我说,接下美人计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听说,你和尊夫人夫妻情深,府上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石先生挑眉:“说不定,你夫人会出什么意外。” 林靖阳点点头:“你说的,我早有打算,我夫人身边自有人保护,另外,她不怎么出门,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出意外。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说完忽然笑了笑:“指不定这美人计最后是用到谁身上的。” 和林靖阳比起来,明显是还没娶妻生子的石先生更值得吧?再者,就是说出来,姨娘和正妻,也是后者名声好听一点儿啊。 石先生嗤笑了一声,没接这个话,林靖阳也跟着换了话题。 江婧娴正随意在纸上涂涂抹抹的画画,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珠有些担心:“不会是着凉了吧?我说别那么早换夹袄,夫人您非得不听,这下好了,是着凉了吧?” “不是着凉,我好着呢。”江婧娴摆摆手,将笔放在笔架上:“这都三月天了,你到外面看看,谁还穿夹袄呢,跟个傻子一样,来来来,看我画的如何?” 阿珠郁闷了一下,还是上前看了两眼,点头:“画的挺好,就是,将军是不是太矮了点儿?” 江婧娴侧头看了看:“是吗?唔,矮就矮吧,只要相貌大不差,我家小石头能认出来就行。”说完,兴冲冲的提笔开始写信,小石头已经开始启蒙了,多多少少也是能认几个字的,江婧娴多费些心思,尽量写一些简单的字词,白话一些,让小孩子也能看明白的那种。 写完封好,打算明儿让人去寄信。弄完这一切,就懒洋洋的往软榻上一靠,不想动弹了,阿珠苦口婆心:“今天还没走够一个时辰呢,夫人,咱们先走走?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这会儿不走,吃了晚饭就得走一个时辰,那会儿更累。” 江婧娴看看自己的大肚子,无奈起身:“行了,听你的,咱们走走。对了,曹夫人昨天送的帖子呢?” “桌子上放着,曹夫人请您踏青,您不是回过帖子了吗?”阿珠问道,江婧娴拍拍脑袋:“忘记了,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今儿上午才做的事儿,到现在都要不记得了,还有谁下了帖子?” “平将军府上,您看看?”阿珠小心翼翼的扶着江婧娴往前走,江婧娴顿了顿,摇头:“不去,平家的这位姨娘倒是挺有耐心啊,咱们推了一次两次,人家照样能次次下帖子。” 这个不好回话,阿珠就没接。江婧娴摸摸下巴:“只下帖子请我过去,却从来不上门拜访,架子摆的挺高啊,算了,不是一路人,也不用太在意。”   ☆、第114章 “将军,找到一户人家。”亲卫进门行了礼,递上个地址:“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将军是不是要见见?” 林靖阳点头:“自然是要见见的,你确定这户人家能作证?” 亲卫点头:“这家的儿子一死,家里长辈大约是不想睹物思人,立马就搬走了,也是凑巧,咱们打听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打听,属下跟了几次,这才弄清楚了地址,生怕他们遭遇不测,赶紧将人保护起来了。” 林靖阳微微皱眉:“这样的话,怕是不能当证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找找那些已经遇害的家庭,看有没有幸存者,或者目击者什么的,这个只能是指证抚恤金被贪,作用不是很大。” 亲卫点头:“将军放心,属下必定尽快找到证人。” 只是,这证人哪儿是好找的,死了很长时间的,指不定尸体都已经化成土了,再加上当初多是制造意外让人过世的,还真不一定有证据。幸存者就更难找了,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自家亲人是被人杀害的。就算知道这事儿有蹊跷,但还是那句话不一定有证据。 “问问石先生,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林靖阳顿了一些说道,亲卫也应了下来:“属下待会儿就去找石先生,对了,将军,平将军府上送来帖子,说是下个月初一是平将军的寿辰,请您和夫人过去。” “初一?”林靖阳算了算日子,也没几天了,这会儿都快月底了:“行,你等会儿去找石先生的时候,记得请石先生写个回帖。” 现在林靖阳是有了军师,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愿意自己动手写了。和亲卫交代了一声,就出了指挥使衙门,回家。江婧娴正在做小衣服,再过两个月孩子该出生了,这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见林靖阳进门,江婧娴好奇的问道,林靖阳摸摸她肚子,这才在一边坐下:“有点儿事情,下个月初一,平将军寿辰,你准备一份儿礼单,让人收拾一份儿寿礼出来。” 江婧娴点点头:“我要去吗?” “不用,平夫人不在,想来那寿宴也是那位白姨娘准备的,你不用去。”一来是不能确保平将军会不会动手,二来也确实是不想让江婧娴去和一个姨娘打交道,哪怕平将军的官职比林靖阳高,姨娘照旧是姨娘,他林靖阳三媒六证娶进门的嫡妻,凭什么要自降身份去结交一个姨娘? 别说林靖阳不愿意,江婧娴自己心里也不会不舒服,这心里不舒服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好受? 再者,林靖阳也没打算和平将军一直交好下去啊。果然,林靖阳一摇头,江婧娴就笑眯了眼睛:“那正好,我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位白姨娘,对了,这礼要多重的?” “你看着办就行,比曹知府那边的,贵上两成就行了。”林靖阳笑着说道,江婧娴点头,将自己手里的小衣服摊开让林靖阳看:“是不是有点儿大了?我记得小石头刚出生那会儿,就这么大,还没我胳膊长呢。” “大了就多穿一段时间。”林靖阳看了一下,伸手比划:“也没大多少,估计能穿一年。”小孩子长的快,几乎是一个月一个样子,大一点儿倒是很正常的。 隔天,亲卫一早就兴奋的过来回报:“还真找到了个幸存的,当初死的是他亲哥哥,这孩子是当学徒的,那段时间正好跟着店里的掌柜去京城那边了,小一年才回来,一回来就发现家里的人死光了,那小子是个机灵的,也没声张,求了他那掌柜,到外地的铺子去了,这些年都不在广东,我今儿出发,十来天正好能将人带回来。” 林靖阳赶忙点头:“那行,你多带些人手,你这边的事情,没泄露出去吧?这期间,也没被人盯上吧?” “将军放心吧,属下自有分寸。”亲卫兴冲冲的说道:“咱们可都是将军您一手教出来的,这点儿功夫,虽说比不上将军您,但躲几个打听消息的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后,带了林靖阳给的几个人,等到半夜三更了,拿着走了曹知府的后门得到的便利,连夜出城去了。 没等亲卫回来,先等到了平将军的寿辰,江婧娴不打算去,早上就赖床不想起,林靖阳磨磨蹭蹭的收拾一番,等快午时了才出发。 平将军可以说是广东的一把手,曹知府虽说是父母官,但一来手上没兵,二来官职确实是没平将军高,所以在平将军跟前还是差一截儿的。 平将军的寿辰,来的人可不算少,光是有官职在身的都有几十个,不光是知府,还有下面的知县什么的,武将更多,除了副将,军中可还有别的职位的,呼啦啦一群人,偌大的院子都吵吵嚷嚷的,差点儿装不下。 林靖阳本来是打算进来打个招呼,然后就找个角落窝着的,却没想到平将军今儿挺热情,抓着他的手硬是将他留在屋子里,给他介绍军中的人:“这是管粮草的,姓周,这是管马匹的,姓邹,这两个姓是不是很接近啊?哈哈哈,这个你要喊周大哥,这个就是邹老弟了。” 林靖阳也不知道平将军是什么意思,笑着点头,捧拳打招呼,大家虽然不是很热情,却也给面子的回礼,笑哈哈的夸两句长相端正什么的。 到了用膳时候,平将军还非拉着林靖阳坐在自己那桌,林靖阳倒也没多推辞,武将这方面,除了平将军,剩下的他也没放在眼里。 丫鬟穿梭着过来放盘子,其中一个手里端了热汤,走到近前,忽然手一歪,一大碗热汤全倒在林靖阳身上去了,林靖阳之前正被平将军拉着说话,没注意到,也就没躲开,那可是刚出锅没多久的热汤,再者,这都四月了,穿的也不算太厚,就算林靖阳这样的男子汉,也忍不住白了一下脸色。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那丫鬟一看闯祸了,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平将军脸色也不好看:“你是怎么做事儿的?毛手毛脚的,竟然也能到前面来?来人啊,拖下去,乱棍打死!” 转头又安慰林靖阳:“林老弟别生气,这样的丫鬟,我让她给你赔命!” 这话说的不太对,林靖阳忙说道:“不用不用,看平将军说的,我只是被烫着了,又不是被烫死了,没必要赔命,平将军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给人留一条命吧。” 平将军脸色不好的看那丫鬟:“既然林将军给你求情,我也就不要你这条命了,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自有人将丫鬟拽下去,平将军又是满脸歉意:“我让人带你去换衣服,顺便涂些药膏,毕竟是烫着了,万万不能耽误,来人啊,赶紧扶林将军去涂药,再去请了大夫过来。” 平将军的大公子赶紧起身:“爹,我带林将军过去吧,毕竟还有这么多客人呢。” 平将军有些为难,林靖阳赶忙说道:“大公子说的对,今儿这么多客人呢,又是平将军您的大好日子,要是因为我耽误了,倒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大公子陪着我就可以了,平将军不用和我见外。” “那好吧,实在是对不住林老弟。”平将军满含歉意的说道,又叮嘱大公子,一定要将林靖阳给照顾好了,大夫请最好的,药膏用最好的,衣服也要最好的,万不能怠慢了。 大公子连连点头,等平将军说完了才带了林靖阳出去。林靖阳早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要是真担心,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让自己去清洗被烫到的地方的吗?唠唠叨叨这么大半天,耽误了最早的治疗,要是那汤再热点儿,说不定就要留疤了好吗?真不是在拖延时间吗? 大公子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实在是对不住,林将军还是先将外套给脱掉吧,我这叫人来给林将军清洗。”那汤是倒在肩膀和背上的,要清洗只能是脱掉衣服。 有丫鬟端了水盆进来,林靖阳看了看大公子,没出声,只将上衣给脱掉,然后任由丫鬟拿了布巾沾了冷水擦拭。 “我去看看大夫来没来。”擦了两下,大公子就起身,林靖阳没什么表情:“不是派了小厮去请吗?要是小厮回来,是直接将大夫带过来的吧?” 大公子笑着点点头:“也是,到时我心急了。” 过了一会儿,大公子又起身:“我记得去年上皇赏赐给我爹一瓶药膏,生肌疗伤的,我去找找……” “上皇赏赐的,应该是治疗刀伤之类的伤疤吧?我这是被烫着了,大公子就别忙活了。”林靖阳挑眉说道,他又不是傻的,今儿这事情,肯定有猫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公子离开。要不然,说不定等会儿就是丫鬟昏迷过去,然后平将军的书房少了个什么重要文书或者信件或者公文之类的东西了。 “都是治疗伤疤的,说不定能用得上。”大公子脸色不变,笑着说道,林靖阳微微挑眉,难怪将事情交给大公子呢,就冲这份儿稳重,大公子绝对能胜任。 “我去拿来,让大夫看看,若是能用得上,那正好送给林将军,若是用不上,就当我白走一趟,林将军毕竟是在我家受伤的,若不让我做点儿什么,我心里有愧,实在是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林将军了。”   ☆、第115章 “大公子太客气了,这事情不过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那丫鬟也被处罚过了,大公子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林靖阳笑着说道:“再者,上皇御赐的药膏,大公子最好还是别随意送人了。” 大公子被噎了一句,呵呵笑了两声,目含愧疚:“可我觉得,实在是对不住林将军……” “大公子若是觉得十分愧疚,不做点儿什么心里就过意不去的话,不如等会儿帮我上药?”林靖阳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实在是用不惯这些丫鬟,等会儿还要请大公子帮忙乐” 两三个借口都被堵回去了,要是大公子还说要出去,就实在是可疑了,大公子也不是笨蛋,当即就不再说出去的事情了,只笑吟吟的点头,又在一边安慰林靖阳:“我瞧着不会留疤的,林将军可以放心了。”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留疤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可惜,不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林靖阳笑道,眼看丫鬟已经清洗完毕,林靖阳正要将衣服拉上去,大公子忙阻止:“等会儿还要让大夫看,林将军就不要如此麻烦了,再者,烫伤之后,一直捂着也不好,若是林将军觉得冷,不如我让人端个炭盆过来?”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这都四月天了,大中午的,弄个炭盆过来,是怕热不死人吧? 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三个人,大约是大夫过来了,林靖阳也就没再反对了。可没等他转身,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林靖阳迅速将衣服拽起来穿上,因为碰到烫伤的地方,疼的一激灵,差点儿没摔一跤,他得庆幸,刚才是背对着门口的,这会儿衣服拽上去,飞快的遮掩好,这才转身,然后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那女人一脸吃惊,脸色通红,扫了一眼林靖阳,迅速抬手用袖子遮住脸:“哎呀,对不住,我不知道大哥这儿还有客人,是我鲁莽了,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说完,又要蹲下给林靖阳行礼,可这一行礼,袖子又放下去了,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微微低头,蹲在门口,后面是一截雪白的脖子,前面衣领垂下来,几乎都能看见起伏的地方了。 林靖阳恍然大悟,又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平将军要用通敌叛国之类的罪名呢,亏得自己死拖着大公子不让他走,一面平将军的书房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自己这个离席的人说不清,结果倒好,就是个美人计。 怎么说呢,一边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觉得有些遗憾,居然只是个美人计!平将军,好歹你也是一方霸主,提起你的威名,据说倭寇都要抖三抖的,对待政敌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你随随便便将书房的东西藏起来两个,回头先坏了我林靖阳的名声,再上折子安插个罪名,轻了也是皇上要将我林靖阳召回京城的,重点就该贬官什么了,再严重点儿说不定就要砍头了。 这才是消灭政敌的最正确方法好吗? 结果居然用美人计!就算是我林靖阳刚来广东没多久,但想来我们夫妻恩爱,没有侍妾通房的事情,该打听的都已经打听出来了吧?白白送一个闺女出去,还不一定能将人拉拢到,这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这会儿知道有男客在了吧?”林靖阳毫不客气,看大公子:“大公子带我来的不是客房?” 大公子有些愣,好像不太明白送上门的美女怎么林靖阳一点儿都没动心,但是这姑娘反应比较快,赶紧说道:“我知道这儿是客房,只是有些事情想请大哥帮忙,打听到大哥在这边就过来了,问的时候并不知道大哥是带着人来这里更衣,所以没想到会有男客在,实在是对不住,是我鲁莽了,还请见谅。” 大公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干笑两声,先安抚了林靖阳:“林将军不用在意,我朝民风如此,女孩子见见男客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是刚好撞上了,我妹妹也什么都没看见,门里门外都有人,林将军不用担心会坏了我妹妹的名声的。” 林靖阳呵了一声,谁担心你妹妹的名声啊,老子担心的是老子自己的名声啊。 “妹妹,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头再派人来和我说一声,今儿客人比较多,你还是别随意乱走了。”大公子看林靖阳脸色不怎么好,刚才说的话更是不客气,就明白林靖阳是不太愿意的,这种事情,男人不愿意,总不能随随便便将人塞到男人怀里……不对,这会儿院子里好像没外人啊,只要是让外人都知道是林靖阳占便宜了,就是林靖阳想辩解都不会有人信的吧?毕竟,闹大了吃亏的都是女人,谁也不会想到平家是早就计算好了的吧? 想着,大公子就去看自家妹妹,平姑娘心里也有些犹豫,事情顺利的话,自己就得当姨娘了,听说林将军家里连个姨娘都没有,嫡妻有怀着孩子,估计是没办法伺候林将军的,若是自己努力一把,说不定将来能和白姨娘一样当家做主。 可事情不顺利的话,听说,林将军对林夫人情深意重,就是林夫人怀孕也绝不纳妾,今儿林将军若是抵死不从,自己的名声坏透了,以后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 不对,就是事情顺利,自己也是“嫁”不出去的,只能当妾。白姨娘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自己今儿办砸了她交代的事情,以后就是自己被送人,白姨娘也定然会挑选个能让自己受罪吃苦的。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听从白姨娘的话,才能搏出来一条路。若是林将军不认,那自己总归是出力了,白姨娘也不能找借口说自己没尽心不是吗? 再说,来之前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吗? 想明白了,一咬牙,平姑娘就冲着林靖阳撞了过去。只是,平姑娘想的太美好,忽略了重要的信息——林靖阳是男人,还是个功夫不低的男人,就算是被烫伤了,可又不是被人砍了一刀,抬胳膊抬腿的力气还是有的。 于是,平姑娘还没碰到林靖阳的衣服呢,就倒退着飞出去了。 大公子又惊又怒:“林将军你这是何意?我妹妹好心给你送药膏过来,你就是这样对我妹妹的?不光是轻薄我妹妹,被我发现了还想灭口!” 平姑娘本来被踹的有些发蒙,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了大公子的话,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袖子一抬,盖在脸上嘤嘤的哭起来了:“我衣服都被扯开了,我不活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然后,林靖阳就听见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来的应该是“抓奸”的人过来了。林靖阳大男人家,当然不怕吃亏,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将这样的女人带回去让江婧娴不开心的。 至于这女人以后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让她过来的,也不是他让她坏了名声的。之前自己好心遮掩她不愿意,非得闹出来,那结果自然也应该是她自己承受。 “这是怎么回事儿?”带头的是二公子,一推门就露出吃惊的神色:“三妹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坐在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 平大公子正要开口,林靖阳先冷笑了一声:“听说贵府是姨娘当家?果然,姨娘就是上不得台面,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没让人先拦了前后院的大门,居然随随便便就让女眷摸到了前院,这府里的规矩,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大公子和二公子是白姨娘的亲儿子,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林靖阳冲周围人群捧拳:“诸位也是被热汤烫着了,所以被二公子带过来更衣上药的吗?” 这话说的有意思了,大家谁也不是傻子,看看地上的平姑娘,再看看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脸色,四下瞅瞅发现连个大夫的影子都没有,心里也就有谱了。 “我们可不是来换衣服的,只是听二公子说,刚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所以我们从这儿经过,要去看汗血宝马的。”有人笑着说道,林靖阳嗤笑了一声:“所以,平家的马圈和客房是在一个方向?” 这话说的更有意思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赶紧要开口解释,就听林靖阳又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医馆距离抚远将军府太远了,这都有两刻钟了吧?大夫居然还没来,我这被烫到的地方实在是有些疼,所以,还请大公子给平将军带句话,就说我先回去了上药了,今儿这寿宴,寿礼我也送上了,这酒就先不喝了,还请平将军见谅。” “不行!”没等大公子开口,二公子就急忙喊道,林靖阳转头看他,眼神阴森冰冷,二公子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然后,林靖阳就大踏步从他面前走过了。 大公子一个眼色,立马有小厮冲去找平将军了。林靖阳今儿过来,是只身前来的,连个亲卫都没带,平将军家又挺大,于是,没等他走到门口,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平将军给拦住了:“林老弟,林老弟请留步,大夫已经来了,林老弟还是先让大夫看看,上了药再说吧,你这样回去,又要折腾一路,白耽误时间,说不定就要留疤了啊。”   ☆、第116章 “还是不用了。”林靖阳笑得挺客气,伸手点了点被他踹翻的平姑娘:“万一要是再有女眷走错路,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不过是烫伤,男子汉大丈夫,也不用太在意了,平将军,我先走一步了,改天有机会,再亲自过来敬你一杯酒。” 真要死拦着,平将军也是有办法的,可林靖阳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死拦着也不行,只会更丢脸,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自家姑娘的事情给收拾了残局才行,略微犹豫了一下,平将军就放行了。 林靖阳出了将军府,也没回家,而是直奔指挥使衙门,石先生正在书房翻看账本,见他进来还有些吃惊:“你不是去抚远将军的寿宴了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寿宴这会儿就结束了?午膳时间才刚过去没多久吧?” 林靖阳摇摇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惊动了抚远将军?” 石先生上下打量了林靖阳一眼,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平将军是拉拢你了还是打压你了?” 林靖阳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儿:“我思来想去,若是平将军想要拉拢,我刚来广东那会儿就应该出手了,不会是等到现在。”说着又忍不住笑:“那会儿,平将军可是还打算给我下马威来着,所以,这平白无故的,也不可能白白送给我个闺女是不是?” 石先生想了一下,脸色就变了变:“咱们得加快动作了,你现在手上有多少人?若是调动的话,能有多少人听命?若是和平将军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林靖阳脸色也跟着变了:“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石先生点头:“我若是没料错,这只是第一步,你拒绝了平将军的好意,那第二步,就应该是出手了,要么是将你送出广东,严重点儿,出个什么意外……” 顿了顿,石先生似笑非笑的看他:“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先和平将军虚与委蛇,暂且答应他会迎娶平姑娘过门,这样一来,既能打消平将军的疑心,降级他的警戒,又能拖延时间,查找更多的证据……” 没等他说完,林靖阳就摇头:“不行,我媳妇儿马上就要生了,这个关头,我可不愿意她误会了什么。”和将婧娴成亲好几年了,他十分了解江婧娴,表面看起来这女人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什么都开心,吃的穿的住的也不是太讲究,平常也不怎么喜欢出门,但实际上,这女人戒心特别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的让江婧娴接受自己,若是出现什么误会,他不用猜就知道,江婧娴定然会立马缩回自己的壳子里,以后想要再将人拽出来就难了。 再者,他也不屑用这样的办法,男人娶了媳妇儿,就应该是好好的爱护她保护她的,凭什么男人的外面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了,就要放在女人身上? 他宁愿真刀真枪的和人打仗,都不愿意将这种事情拿出来让女人去解决。 是,对男人来说,纳妾不算什么大事儿,尤其是知道平姑娘还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自己的,不喜欢就放在后宅,不碰,反正吃亏的不是男人。 可这种做法,也实在是太下作了一些。 “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你自己上?”看石先生摇头,林靖阳迅速拿话堵住他:“反正你也没娶妻呢,现在就先娶个二房,日后不喜欢,就给个休书什么的,再另外找个不就行了吗?” “那怎么行!”石先生立马说道,林靖阳摊手,你看,你自己都不愿意,凭什么就觉得我会愿意? “那咱们现在就只能是加快速度了,我刚才问你了,若是这会儿,直接和平将军对上,你又几分胜算?”石先生再次问道,林靖阳仔细想了想,伸手指:“三成,不管怎么说,平将军都是抚远将军,咱们手上也没有兵符什么的,就我那两三百的人,甚至都不够将平将军的宅邸给围起来呢。” 顿了顿,实在是好奇,又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平将军察觉出来了,这就对咱们出手了?” 石先生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查了一下白姨娘的娘家,还有平家三位公子的岳家。” 将军府是朝廷给银子建造起来的,将军府的摆设来来回回也有人看见,将军府每天的花销用心点儿也是能推算出来的,然后再算算贪污的军饷大概数字,这中间的差额就有点儿大了,将军府的吃用肯定填补不上,除非是平将军喜欢睡在银子上,或者是数着银子玩儿,否则这银子肯定要有个去处,换句话说,要有个洗白的地方。 贪污的银子,出去转一圈,回头就成了光明正大赚来的银子,然后才能用的放心,用的开心。 “有眉目?”林靖阳挑眉,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若是没有点儿眉目,也不可能惊动了平将军那边,也不会出现今儿这事情了:“有几成的把握能一击即中?” “四成。”石先生沉声说道,若是断尾求生,也不是找不到替罪羊。 林靖阳摸摸下巴,这个数字,也就比他的那个多了个一。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转头看石先生:“先生可有拖延时间的办法?我拖着平将军这边,先生尽快找到能定罪的证据,然后……” 石先生皱了皱眉:“让我想想,毕竟,平将军不可能一点儿人脉都没有,他这圈子,说不定会涉及到多少人,触动一个人的利益没事儿,就怕触动一个圈子的利益。我查出来,白姨娘的兄弟,好像和十三行那边儿有点儿牵连。” 这就不好办了,像是十三行这样性质的,就和商会一样,商人们团结一致,形成一个圈,得罪一个,就相当于全得罪了。十三行背后,可还有不少高官呢。 “若是查到十三行头上,比如说,七宝轩掌柜……”石先生看着林靖阳问道,林靖阳挑了挑眉:“七宝轩也被牵连进去了?” 石先生摇头:“假设,和七宝轩一样的背景的。” 林靖阳点头:“你只管查,有什么事情,我罩着你。绝对不用担心,哪怕后面是皇亲国戚,我也能保你平安。” 石先生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 林靖阳点头:“先生要人要东西,只要开口就行,只要我能给。” “明儿一早再说,记得请了曹知府过来,我需要好好计划一下。”石先生说道,林靖阳应下,看石先生没别的要交代的了,就赶紧出了衙门回家。 这都耽误半天了,肩膀上的伤疼的要命,得赶紧回去涂点儿药膏才行。也幸好今儿宋大夫没出门,一看他那肩膀,老大夫就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你倒是能坚持,这伤啊,你要再耽误半天,估计都要流脓了,那可就不好办了,你先等等,我先将水泡给你挑了。”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药童准备了银针和烈酒,那水泡比较大,又多,连成一片,看着就渗人。挑破还不算,要将脓水给挤出来,然后再擦掉,再涂药,林靖阳虽然不怕疼,但等宋大夫给他包扎好,他还是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谢过了宋大夫,回后院,江婧娴正昏昏欲睡的晒太阳,手里拿着的书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林靖阳顺手给接过来,,看了看封面,忍不住挑眉。 “回来了?”江婧娴也被惊醒了,眯着眼睛看林靖阳:“回来的这么早啊?吃完饭就回来的吗?没看戏什么的?” 林靖阳点点头,吩咐一边的阿珠:“让厨房给我做一碗面。”又转头看江婧娴:“你这会儿还怀着孩子呢,就看这种书,不怕把孩子教坏啊?” 江婧娴微微有些心虚:“也就看了这么一次,还没怎么看呢,就刚翻开……有些困,就没看了,你怎么还要吃面啊?在将军府没吃饱?他们家的寿宴不好吃?还是你吃不惯?” “发生了点儿事情。”林靖阳也没隐瞒,与其哪天被人过来说了闲话,挑拨离间了,还不如自己现在先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也好让江婧娴心里有点儿数,将来不会闷着心思和自己生气,也不会不知底被人给骗了。 “所以,我也没吃饭就回来了,若是平家那边来人,你可要做好准备,定不要让平家的人进咱们家的大门,我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林靖阳严肃声明,伸手戳了戳江婧娴的眉心:“你还怀着孩子呢,可别生气啊。” 江婧娴撇嘴:“我不生气才怪,但是我没生你的气,我还不知道你吗?言出必行,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不会纳妾不会有通房什么的,我刚怀孕那会儿你没找通房也没娶二房,现在都快生了,你也没必要见个女人就扑上去是不是?我还是很信得过你的,我就是对平家很不满,果然有什么样的当家人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看白姨娘那样子就知道,平家女孩子的教养,肯定不会好了,竟然还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放心,要是平家有羞耻心,自己偷偷的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还好,要是平家敢厚着脸皮上门,你等我给你出口气!”江婧娴伸手揉揉林靖阳的头发,很温柔的安慰自家相公。   ☆、第117章 白姨娘上门很快,第二天一早,这边林靖阳刚出门没多久,那边白姨娘就送了帖子过来,江婧娴才刚吃了早饭,正在院子里绕着圈子散步,见阿珠拿着帖子过来,问明白了帖子是送送来的,当即就摆手:“不见,就说我正在养胎,大夫说,不宜劳心劳力,不宜多动。” 阿珠有些为难:“夫人,白姨娘的马车就在咱们家门口啊。” 以前不管是谁来拜访,都是先给了帖子,阿珠自己斟酌去回话就可以了。谁也没想到,白姨娘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到了门口才将帖子给递进来。 人都到门口了,江婧娴又不能诅咒自己说这一胎不安稳,所以连床都不能下。林将军给出的建议是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但江婧娴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要见见的。 她知道的消息肯定没林靖阳那边多,但她明白一点儿,平将军还愿意将自家闺女给人送来当姨娘,那肯定是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指不定就是想拉拢一下的,平将军肯花费力气拉拢,就证明自家林将军那边是有进展的,有进展却又没将平将军扳倒,那就说明时间不够,证据还不齐全,所以,她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最简单的想法,没到最后时刻,所以暂且不能彻底撕破脸皮。 想了想,江婧娴就点头:“赶紧的,让刘妈妈给我画个妆,脸上多扑点儿粉。” 阿珠应了一声,一边出去喊刘妈妈进来,一边亲自去外面迎接白姨娘。 白姨娘一进后院就看见廊檐下放着个躺椅,上面躺着个大肚子的少妇,不用问就知道,这肯定就是林夫人了。白姨娘上前笑道:“林夫人,晒太阳呢?” 江婧娴本来就不喜欢这白姨娘,一看这人连行礼都没有,真当自己是将军夫人了?这下子,本来那一点点儿的好奇也没了,完全不想见了,连哼一声都没力气了。 阿珠倒是机灵,笑着说道:“我们夫人这两天身子有些虚,不爱说话,白姨娘您请坐。” 特意加重了姨娘两个字的读音,白姨娘瞬间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可转眼脸上就又挂上了笑容,笑盈盈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倒是我的不是,没想到林夫人是真的不舒服,林夫人这一胎很辛苦吗?女人啊,就是这样,等孩子出生,才有的忙呢,我瞧着林夫人年纪也不大,听说,这已经是第二胎了?林夫人可真是好命。” 这话说的,虽说挑不出刺来,但总归是有些不顺耳,江婧娴扯着嘴角笑了笑:“确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好命的,我家将军有本事,将来这孩子是好是坏,我家将军自会上心,我啊,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就行了,也不用为他们谋前程,打压嫡子什么的,其实说起来,还是他们命好。” 白姨娘垂下眼帘,笑了一下,岔开话题,嘘寒问暖,又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江婧娴讲解孕妇需要知道的事情,然后就说到平姑娘身上去了,江婧娴忍不住打个呵欠,这套路,太常见了。 总有那么一群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女人,在别的女人怀孕的时候劝人家给相公纳妾什么的,可等事情到她头上了,就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总结下来就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换句话说就是狗拿耗子。 白姨娘今儿倒是多了几个步骤,一是重点讲昨天平姑娘看见了林靖阳的“裸~体”的事情,二是说那么多人看见了,平姑娘若是不嫁给林靖阳当小妾就没活路了,求江婧娴救救这个苦命的女孩儿,就当是给孩子积福,三是替平姑娘说好话,非得说这事儿就是个误会,真的不是在算计林靖阳。 江婧娴只管笑,白姨娘说平姑娘可怜,江婧娴就点头,符合两声,实在是可怜啊。白姨娘说平将军打算将平姑娘送到庙里去,江婧娴就跟着点头,真是个狠心的爹啊。 白姨娘说,除了嫁给林靖阳,否则平姑娘就没活路了,江婧娴就帮她出主意:“要不然,就找个寒门书生?或者,在军营里给平姑娘找个相公?有平将军在,想必是没人敢怠慢了平姑娘的。” 白姨娘说,当嫡妻就应该大方一些,不然,善妒是会被休掉的,江婧娴深有感触:“是啊,这正室啊,有时候就是得识时务点儿,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为了自己和孩子,可不能闹腾。”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只可惜,白姨娘没听懂。日子过的太幸福,白姨娘已经想不起来京城还有个平夫人了。 自觉自己没给白姨娘脸色看,也没将话说的太死,更栩栩如生的表演了一个什么都听自己相公的可怜小媳妇,半个时辰后,江婧娴就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 接二连三的打呵欠,白姨娘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露出个迷茫的表情,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颊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精力不济,总有些犯困,我刚没听清楚,白姨娘你再说一次?” 两三次之后,白姨娘就很识趣的站起了身体:“既然林夫人身子不舒服,我也就不打扰了,改天我再来拜访,我瞧着林夫人平常也不怎么出门,不如下次,我多带些人,也好给林夫人介绍一下广东这边有意思的东西或者地方?” 江婧娴点头,都懒得起身:“那就多谢白姨娘了,白姨娘走好。”看白姨娘转身了,又补充道:“白姨娘下次送帖子可要早些,万一我正好出门,岂不是白白耽误了白姨娘的时间?” 白姨娘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下怒火,笑盈盈的转头应了一声:“林夫人说的是,我下次会注意的,那林夫人您赶紧歇着吧,我这就告辞了,咱们下次见。” 等白姨娘的身影消失了,江婧娴忍不住擦擦额头:“可算是走了,说了大半天,可真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真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了,趾高气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求娶他们平家的姑娘呢。” 刘妈妈一边派人去打水过来,亲自将江婧娴脸上的东西都擦掉,一边笑着说道:“大约是嚣张惯了,我瞧着以往曹夫人提起她的时候,也很是小心,估计是横行时间太长了,忘记该怎么走路了。” 江婧娴想了一下螃蟹走路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擦完脸,又叹道:“我还想着,要给咱们家老爷拖延一下时间呢,现在想想,真是高估我自己了,这样的人,见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不过,若是为了林将军,多见几次也没什么。 江婧娴觉得自己挺识大体顾大局的,只可惜,林将军没给她这个机会。 石先生是个聪明人,发现平将军有反扑的苗头,迅速的找来了曹知府,加上林靖阳,三个人窝在小书房开了个会,出来就加快了速度,一个负责封锁十三行的消息,一个负责将证据给整理出来,一个一边往京城送信,一边去调兵遣将。 广东这边的兵将不够用,那就去别的地方借。其实,广东这边的,若是时间再充足一点儿,策反平将军手下的副将不是问题,只可惜,时间没那么多,也不能确保策反之后就真的是归顺自己这边了,所以,还不如保险点儿,到外面去借呢。 反正林靖阳借的也不多,再者这次的事情若是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石先生写的求助信煽动性很强,连曹知府看了都忍不住想将自己所有的衙役都派出来了,到别处,肯定也管用啊。 五月初,有人敲响了知府衙门门口的鸣冤鼓,状告抚远将军平志远贪污军饷,吞抚恤金,谋财害命。喊冤的不止一个人,鸣冤鼓一天之内被人敲响了八次,状纸八张,全都是状告平志远平将军的。 曹知府正义凛然,将状纸全都收下来了,然后让衙役敲着锣去通知平将军,请平将军第二天上衙门去对质。 同时,林靖阳带着亲卫,将平将军的几个副将给偷偷的绑架了,现在的海军是认人,但人若是不出面,那海军还是认虎符的。林靖阳他们也没打算杀人灭口,只要让这些副将赶不及去救平将军就可以了。 第二天,平将军没出现在知府衙门。然而,鸣冤鼓的响声并没有停下来,这次是状告白姨娘的家人强取豪夺,草菅人命,欺男霸女。 白姨娘的家人可没有平将军这地位,所以,曹知府当天就派人将白姨娘的家人给全抓到大牢里去了。 第三天,平将军还是没出现。鸣冤鼓照样响,这次是告平大公子的岳家。 第四天,平将军给曹知府送了帖子。曹知府看了一下,笑着递给了林靖阳:“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石先生一边喝茶一边皱眉,林靖阳摇摇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见不见其实都是一样的,咱们总要按照流程办下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石先生放下茶杯:“平将军那边估计也已经有对策了,你若是要见,可千万别让平将军抓住你的马脚。若是不见,也别让人拖了你后腿。” 曹知府笑道:“石先生放心,我行得正坐得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第118章 最终曹知府也没有去见平将军,不用去他也知道平将军要说的话是什么,要么就是威逼,要么就是利诱,若真有例外,大约就是哭两声数数自己以往的功劳,实在是没必要见。 曹知府自己做的决定,林靖阳肯定不会插手。再者,他和石先生也忙的很呢,他们制定的计划是包围,从平将军的身边人下手,一直推到平将军身上。 最严重的是白姨娘的娘家人,白姨娘挺有心计,能生三个儿子,能把持平将军的后宅,根本不是靠美貌就能行的。广东这地方,美人遍地,不光是有本土的美人儿,还有不少海外的,别的国家的,性子相貌各有不同,白姨娘若只是拼长相,那是绝对拼不过的。 上到白姨娘的亲爹,下到白姨娘的侄子,除了两三岁的小孩子,几乎整个白家的男人,身上都有罪名。轻的就是逃税,重的就是因财害命。 在林靖阳来之前,曹知府已经开始暗搓搓的收集证据了,所以计划一开始,曹知府就率先拿白家人开刀,证据确凿,不到三天时间,判词就全都下来了,八成以上的男丁是要秋后处决的,剩下的不是要流放就是年纪太小不在处置范围内。 平家几位公子的娘家,自然也不干净。 知府衙门抓的人越多,平将军这边就越是慌张,露出的小辫子也就越来越多,石先生的计划就越来越顺利。 如此等了半个月,石先生终于一脸疲惫的将林靖阳和曹知府叫到了一起,拿出了一叠账本:“这些,足够了,你们自己看看……只是……” 林靖阳侧头看他,石先生有些犹豫,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伸手抹一把脸:“这些账本,足以让平将军抄家灭族,你们是打算斩草除根吗?” 稍微一想林靖阳就明白了,对林靖阳来说,平将军就是普通的同僚,现在则是犯了错,皇上想要收回兵权的人,但对石先生来说,平将军这十来年镇守广东,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救命恩人。 “不会,功过相抵,不会抄家灭族。”林靖阳摇头,曹知府也跟着点头:“功大于过的话,说不定只是夺爵,不用担心太多,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置平将军与死地。” 石先生这才放心,抹一把脸,苦笑了一下:“我这样,是不是不太适合当官?平将军虽然对我有大恩,但对那些士兵来说,却实在是不公平,况且,就是镇守广东,也是普通士兵出力比较多。” 林靖阳老实的点头:“你这性子,确实是不适合当官,不过,也没有谁是天生就适合当官的,所谓的铁石心肠,都是日后慢慢形成的,我若是从小在京城锦衣玉食的长大,也就不会是现在的林靖阳了。” 石先生虽然足够聪明,但今年才二十来岁,又守孝六年,几乎不怎么和外界接触,从出生到现在,估计受过最大的挫折就是父母过世了,这样的人哪儿能懂官场上的道道? 曹知府也忍不住笑道:“若是石先生不嫌弃,等这次的事情完了,石先生就来我衙门当几年师爷?” 林靖阳瞪他:“曹大哥,石先生可是早就答应我,要先在我指挥使衙门帮忙几年的。” 曹知府遗憾的摇头:“我下手太慢了点儿,若是石先生在指挥使衙门呆的不痛快,尽可以来找我。” 石先生笑着点点头,时间不多,玩笑了几句,曹知府就带着账本离开了。林靖阳也没闲着,曹知府一走,他立马就回指挥使衙门,将自己手下的人全都派出去了,牢牢守住将军府。 另外,之前他借回来的兵,前两天也到了广东,石先生之前打探过,六个副将里面,最忠心的反而并不是董副将,而是陈虎陈副将,所以,借回来的兵马,最重要的就是堵住陈虎这边,防止放生□□。 曹知府那边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广东上下都在议论平将军的事情,短短半个月时间,平将军的形象在百姓的心里已经倒塌了,换成了一个贪官污吏的形象。 只是,到底是余威尚在,曹知府请平将军过来的事情,路边的百姓也只敢低声议论,不敢大声喧哗。 进了知府衙门,平将军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冷笑:“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个已经联手了,早些时候有人劝我除掉你林靖阳的时候,我竟然犹豫了,我现在真是后悔,没早点儿将你扔到大海里去!” “平将军,若是你当时做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你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了,你以为皇上会放心我一个人过来?”林靖阳面无表情,拍拍手,身边立马出现两个穿黑衣服的人,黑布裹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鼻子。 “皇上既然疑心,怎么可能会没点儿准备?”林靖阳说道,走下来和平将军面对面:“将军,我若是你,这会儿就主动送上账本了,说实话,我是很佩服将军的,行军打仗这方面,将军比我强很多,守卫广东十来年,消灭倭寇无数,歼灭的海盗数不胜数,将军的功劳,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将军又不是通敌卖国了,皇上是个念旧情的,若是将军愿意认罪,林某保证,会保下将军所有的子嗣,甚至,还能保下将军的爵位,可将军若是不愿意说……” 平将军冷笑了一声,并不接话。石先生起身,到平将军跟前鞠躬:“将军可能不认识我,我姓石,将军多年前对我有救命之恩……” 没等下一句,平将军就斥道:“我当年瞎了眼!” “将军,您何必如此?说实话,该掌握的证据,其实我们都已经掌握了,现在不过是缺将军您的画押,若是我们真想置将军与死地,知府衙门自有能对付将军的刑罚……” 和林靖阳比起来,石先生的口才好的不得了,从平将军家的几个公子说到以后的复起,活到七八十依旧掌兵的将军也不少,平将军也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甚至,他身体好得很,暗伤都没多少。 平将军原先都不想听石先生说话,但慢慢的,就跟着皱眉,脸上有些犹豫了。 见有门,石先生更是舌灿莲花。林靖阳看看曹知府,默默的后退了一步。曹知府默默的摸摸胡子,也后退了一步,两边站着的衙役们则是一脸崇拜,左边坐着的师爷更是一脸激动,人才啊,大才啊。 林靖阳原先想着,平将军掌权十多年,肯定不会轻易将手中的兵权交出来的。但没想到,石先生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平将军竟然开口说想一想。 曹知府原先想着,这事儿说不定到最后要动刀动枪了,真打起来了自己是不是要先撤退呢,结果石先生出马,一个顶三个,平将军居然挥挥手,让自己的几个副将回家去了。 两个人那吃惊的,嘴巴里都能塞下鸭蛋了,一直到平将军出了指挥使衙门,两个人都还是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有些发蒙,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随后的事情发展,更是出乎他们两个的意料。 在林靖阳的盘算中,之后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他回去写折子,将平将军的罪证也送上去,然后再给平将军求求情,夺官削爵就可以了,若是爵位能保留下来,那就送给京城的嫡子,若是不能,至少能保住性命。然后,平将军回京待命,他顺利接手广东的海军。 在曹知府的盘算中,之后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他回去写折子,将证据什么的也送上去,除掉平将军,然后扶植林靖阳,林靖阳毕竟是没接触过海军这方面,自己打着帮忙的旗号,说不定还能收拢一些平将军的原部下,林靖阳的官位也没平将军的高,以后广东这边就是平分天下的局势,而不是平将军独霸天下了。 可他们两个都没想到,石先生为了报恩,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硬是给平将军指出了一条明路。 他们这边虽然掌握了平将军的罪证,但平将军可是一品将军,林靖阳最高了也是从二品,曹知府也不过是四品,他们两个是没资格将平将军扣押的。 于是,平将军回府之后,自己先行写折子去认罪了。 同时,石先生也是林靖阳的军师,这种事情,石先生是不可能隐瞒的,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合作?于是,林靖阳紧急补救,也立马上了折子。 广东距离京城很远,哪怕是日夜不停的赶路,这折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的,在这期间,平将军就闭门不出,连日常的训练士兵都不参加了,几个副将也是惶惶恐恐——万一换了新的将将军,那新将军肯定不会信任他们吧?那会不会,新将军连他们也换掉? 林靖阳没有圣旨,现在也暂时指挥不动那些海军,于是除了操练自己那三五百的士兵,剩下的时间就是带着借来的士兵在海边巡逻了,若是在这段时间里有倭寇入侵了,那简直太糟糕了。到时候想请平将军出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119章 到了六月,天气越发的热了,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的汗。林靖阳拿着长枪站在校场边上,头顶的太阳都快将人晒化了,再有一个时辰就午时了,该吃午饭了。 林靖阳招招手,叫来自己的亲卫:“让他们都散了吧,今天开始,午饭后两个时辰再开始训练。早上的训练时间也提前一个时辰,中午这会儿,实在是太热了,另外,让人买了绿豆送厨房,每天煮上几锅绿豆汤,酸梅汤也行,账本之类的事情,找石先生商量。” 亲卫点点头:“将军,还有别的吩咐?这天儿这么热,您等会儿要不然就直接在军营这边吃吧,来回跑多累得慌啊。” 林靖阳刚要开口,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一抬头,就看见五六个人骑马冲这边来了,林靖阳眼神比较好,一眼就看见那些人穿的是御林军的衣服,赶忙吩咐自己的亲卫:“去叫石先生过来,大约是圣旨来了。” 折子已经送过去一个多月了,算算日子,也该是这几天收到圣旨了。亲卫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叫石先生,林靖阳只能自己摆摆手,示意正在左一拳右一拳的士兵们停止训练,可以到旁边的树荫下去休息了。 不到一刻钟,御林军就到了跟前,正中间那个,居然还是熟人,以前的亲卫。林靖阳身边亲卫不少,但上次来广东,有一半是留下了,分了两个去怀庆府,剩下两三个在京城,没想到,这才一年,竟然都混到御林军里面去了。 天高皇帝远,接个圣旨也没那么大的规矩,那亲卫一看见林靖阳就欢欢喜喜的过来行礼:“将军,一年不见,越发的精神了。” “怎的是你过来?”林靖阳忙抬手将人扶起来,那亲卫笑眯眯的说道:“属下亲自求的差事,很久没见将军了,正好来见见,哎呀,那不是拴住吗?你这一年,可照顾好了将军?” 拴住嘿嘿的笑:“那是必须的,你看将军现在,高高壮壮的,和以前一样,说明是我照顾的好啊,将军您说是不是?” 林靖阳嘴角抽了抽,高高壮壮的,这次真是……也不是难听,就是有一种很土的感觉。 说着话,石先生也小跑着过来了,聊天的时间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会儿,就先宣读圣旨,倒是没升官,赏赐了一些财宝之类的,然后明确宣布了一下林靖阳以后的职责范围,不仅限于指挥使的几千兵,十万海军以后就全归林靖阳了。 到底是自己这边的人,念完了圣旨,还要八卦一下另外两份儿:“一份儿是曹知府那边的,曹知府这次有功劳,所以从知府升成巡抚了。” 知府是正四品,巡抚是从二品,一个是父母官,一个是封疆大吏,品级和林靖阳的一样了。 “平将军那边,说是功过相抵,皇上体恤平将军上了年纪,让我们将人护送到京城。平家的几位公子,就是在广东这边的,都是流放,向南三千里,算算地点,大约就是在云南那边了,平将军的爵位也没了,但是保留了平夫人的诰命。” “保留了平夫人的诰命?”这也就是说,平夫人的两个儿子,以后还是有出仕的机会的,而白姨娘的儿子们,因为被流放了,所以,三代之内是不许出仕的。 “皇上还打听了平将军后宅的事情?”林靖阳简直无语,几个御林军都干笑了几声,岂止是打听啊,听完之后还很是替平夫人抱不平呢,说什么享福的时候是白姨娘,受罪的时候凭什么就要平夫人跟着去,所以这圣旨才这么的奇葩啊。 以前可从没出过这样的例子,流放竟然还分什么庶子嫡子,都是平将军的儿子,两样对待,也不知道平将军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不过,不得不说,这处置方法,还挺公平的。 正说着话,林靖阳又听见马蹄声,这次来的是林家的小厮,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太着急了,还差点儿在地上滚了一圈:“将军,您快回去看看吧,夫人要生了!” 林靖阳呼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要生了?” “是啊,都已经进产房了。”小厮喘两口气说道,林靖阳也顾不上说别的,伸手拽了马缰,一翻身上去,正要走忽然看见御林军的衣服,赶紧又说道:“石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圣旨是要供起来了,我就先走一步。” 大家都是自己人,谁也没拦着林靖阳,林靖阳飞快的出了军营,一路飞奔回城,进了后院,就听见江婧娴凄厉的喊了一声,林靖阳脸色瞬间就发白了。 三两步窜到产房门前,顺手就拽了个丫鬟:“夫人进去多久了?里面情况怎么样?产婆是不是进去了?刘妈妈在里面吗?阿珠呢?” 那丫鬟也着急:“将军,您先放开我,夫人进去才半个时辰,产婆说夫人的胎很正,肯定能顺利生下来的,刘妈妈在里面照顾夫人,阿珠姐姐在厨房烧水。” 说完,使劲挣了一下,急匆匆的端着水盆就进去了。 江婧娴听见外面的动静,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林大哥?” “是我是我,婧娴,你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林靖阳迅速扑到门口,有丫鬟想拦,但没拦住。林靖阳也是豁出去了,之前江婧娴生小石头的时候因为岳母大人在,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他都错过一次机会了,这次怎么能不陪着自家媳妇儿? 说产房血腥气重会冲撞的,那是没见过战场上的血腥气,他要是怕被冲撞,早就倒过霉了。 “林大哥你出去啊,你快出去!”却没想到,他刚进去,江婧娴就着急了:“你不出去我就不生了,快点儿出去!” 生孩子这么丑的事情,怎么能让自家相公看见!以后万一心里有阴影了怎么办! 林靖阳还没看见什么呢,就被产婆轰出去了:“不是怕冲撞你,是怕你冲撞了孩子,赶紧到外面等着去。” 于是,林靖阳就只能扒着外面的窗户喊了:“婧娴,加把劲儿,等孩子生出来了,我带你到外面去玩儿好不好?咱们买个戏班子吧?” 江婧娴嘴角抽了抽,都不敢看产婆的眼神了。为了不让林靖阳更丢人,一咬牙,使劲使劲再使劲,终于,在林靖阳说出更幼稚的话之前,江婧娴一鼓作气,肚子空了,产婆手上多了个小东西。 “恭喜林将军,恭喜林夫人,是个小少爷!”产婆笑哈哈的剪脐带,拍了一下小孩儿,小孩儿呜哇哇的哭了出来,江婧娴是松了一口气,林靖阳这边,感觉略复杂。 首先,有了儿子当然激动,还是自己和婧娴的儿子,更是激动的不行。但是,和小石头那会儿相比,更心疼自家媳妇儿,毕竟不是长子嘛,激动的心情可以控制。 “婧娴,你没事儿吧?”生完了孩子,自然就可以进产房了,林靖阳在外面看完了孩子,里面产婆也收拾好了江婧娴,夫妻两个总算是面对面了。 “还好,儿子呢?”江婧娴赶紧抬头,产婆抱着襁褓过来,让江婧娴看了一眼:“小少爷天庭饱满,日后定然是个英雄人物,出人头地不在话下。” 林靖阳傻笑,看一眼江婧娴,看一眼亲儿子。刘妈妈拉着产婆的手千恩万谢,将人送到门口,给了大大的红包,请她三天来参加洗三,帮忙打葱泼水。 产婆喜滋滋的应下,等刘妈妈再转身回产房,江婧娴已经睡着了。 “小名儿啊,就叫小树,以后定会长成大树,枝繁叶茂。”林靖阳自己嘀嘀咕咕:“大名儿嘛,既然要姓江,大名儿自然要等岳父来取了。” 刘妈妈是江家出来的,自然也知道林靖阳这话的意思,又是激动,又是高兴:“老爷,要不要写信给老太爷他们报喜啊?” “自然是要报喜的,算下来,小石头也三岁了。”林靖阳笑着说道,明年就可以将小石头也接过来了。 双喜临门,差事办的好,又得了儿子,林靖阳走路都带风,平常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这两天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石先生和曹知府上门来道贺,看他那样子,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不是没生过儿子,这高兴的傻样,简直太丢人! 一年后。 林靖阳又老了一岁,越发的沉稳了,翻身下马,刚进后院,就见小儿子跌跌撞撞的冲过来:“爹,爹!” 江婧娴站在门口:“回来了?” “回来了,对了,岳父那边来信了。”林靖阳一手抱起小儿子,一手抽出一封信递给江婧娴,因为走的是驿站,送到军营比较快,所以是林靖阳将信带回来的。等江婧娴看完,见江婧娴又惊又喜的,就忍不住跟着凑过去看:“岳父说了什么?” “爹说,娘已经出发了,中秋节之前能到广东这边,爹正在写告老的折子,若是顺利,年底也能过来。”江婧娴笑着说道,捏小树的脸颊:“小树,再过半个月就能见到外祖母和哥哥了,高不高兴?” 小树啃着手指疑惑:“哥哥?能吃吗?” 林靖阳哈哈大笑:“能吃,到时候你可以啃哥哥两口。” “不正经,要将小石头咬疼了怎么办?”江婧娴捏他一把,接过小树:“快进去换衣服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 “好吃的啊……” 两年了,总算是能一家团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新文已经开始更新了哟,每天中午十二点,欢迎大家随时点击~~~么么哒~~~重生之谁家千金(日更中) —————————————————————————— 本图书由(嗯哼大王)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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