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一仆三主 作者:画城小娘子 文案 阿沐是个奸细,且是个很不容易的奸细,除了费尽心思周旋在三个主子中间来换取每月一次的解药外,还得抽空对付第三个主子那一帮争风吃醋的妃子~ 奈何一世的小心谨慎,最终却换来毒酒一杯。 一颗真心痴付,却抵不过一个欺君之罪。 幸得上天怜惜,重活一世,她定要反仆为主,逆转命运!(1V1 宠文) 本文架空,但如果有哪里大家觉得不合理的也可以提出来,我能改则改,不能改的下篇文注意,谢谢大家!然后弱弱的说一句求收养,有人愿意带小娘子回家咩~ 内容标签: 女强 主角:阿沐,轩阳 ┃ 配角:陶安,贤王,素弦,连墨 ==================   ☆、重生贤王府   第一章   没有一颗星子的漆黑夜幕掩映着雕梁画栋的深广殿宇,在突然四起的杀声中被一道闪电瞬间划了个透亮。   此时的沐雪殿中,两个力大的内侍分别扭压着阿沐的两只胳膊让其跪倒在那身着缂丝龙纹的玄服男子面前。   “不要……轩阳我求求你不要!”阿沐拼尽最后的力气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哭喊着,试图以此来博得眼前那男子的一丝丝同情。   然而那男子的眼眸冰冷的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如此淡漠而遥远。   阿沐摇了摇头,哭到无声,只有泪水仍像止不住似的还在大滴大滴的溢出眼眶:“轩阳……你可以狠心杀了我,但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它也不放过……”   “大胆!”那叫轩阳的男子仍是蹙着眉没有发话,倒是那端着毒酒的一名内侍对她厉声道:“你欺君罔上,勾结贤王,与其里应外合意欲谋害皇上,若不是念你曾侍奉皇上有功,怎会赏你个全尸?”那内侍瞥了一眼轩阳淡漠的神色,继而歪着嘴,一脸奸笑的对阿沐又道:“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还不一定呢……”   “你!”阿沐气急攻心,一双眼睛已布满血丝,愤怒的如同喷了怒火,然而,让她更加绝望的是,轩阳对此,竟无半点态度,依旧是那样居高临下的,没有一丝表情的半垂着眼眸看她。   阿沐突然一声冷笑:“呵……一日夫妻,百世姻缘。轩阳,若有来世,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一杯毒酒被两名内侍掰着嘴巴灌了进去,从嘴边溢出的酒水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顺着那漂亮的下巴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最后在绣着金丝海棠的衣领边,氤氲出片片水渍。   阿沐睁着双眼,目光如寒刀,一眨不眨的盯着轩阳,似要把他那绝情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酒入胃肠,腹中像是燃了一把火,迅速就燃着了她的五脏六腑。剧痛之下,阿沐不再流下眼泪,却在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   笑她今生痴情错付,竟落得了如此下场。   两个内侍此时也松开了阿沐,阿沐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想到肚子里这个还未成形的胎儿就这样随了她去,心中酸楚,无以复加。   一丝咸腥翻涌而上,有血从嘴角溢出,阿沐知道,自己即将魂归黄泉,可是,就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一道惊雷在殿外劈下,将这昏暗的沐雪殿瞬间映照的如同白昼,不过瞬间,阿沐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轩阳神色的变化,他突然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就好像……好像他是突然意识到,她真的会死掉一般。   阿沐在心里一声冷笑,怎么,不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了毒酒吗,如今看她要死了,却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莫不是,怕她死后化作厉鬼扰他安宁?阿沐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然而神智也渐渐开始模糊,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子,闭上眼睛,一头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来不及再去思考为何那般冷静的看着她喝下毒酒的他会在最后露出那样的表情,她也来不及听到……在她意识全无的时候,轩阳那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阿沐!”   **   春深日暖,百花自开。阿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睡在贤王府原先呆的那处厢房里,额间还渗着丝丝冷汗,仿若轩阳赐她毒酒的那一幕只是一场白日噩梦。阿沐握紧拳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的格局和布置,心里一紧,又连忙推开窗户向外望去,熟悉的景致和仆人终于让她确定,这是贤王府不假,但……为何自己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被贤王送进宫了吗?莫不是这此后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靥?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绿衣的丫鬟走进来对她盈盈一拜:“沐姑娘,王爷在醉月阁宴请陶公子,请姑娘前去相陪。”   阿沐皱皱眉,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了。”   踏进醉月阁的时候,阿沐却因眼前的一幕僵在了那里。贤王还是他一贯的慵懒姿态,笑容温和,轻轻靠在紫檀木的雕花美人榻上,陶大将军之子陶安却是正襟危坐,面色有些难看。   看似是寻常酒宴,但宴席中间铺着白色波斯地毯的地板上,却躺着五个已经被割断喉咙的女人,且这五个女人,全是贤王的侍妾。   阿沐掐了一些隐在袖间的手掌,清清楚楚传来的痛感告诉她她没有在做梦。   这是当年传遍全国的醉月阁事件,当年陶安奉旨来西南清剿反贼,而居此封地的贤王为了尽地主之谊,邀请陶安赴宴。陶安乃习武之人,平日里克己修身,滴酒不沾,贤王却道是府中陪酒的舞姬无能,不能得陶安欢心,将陪酒两人当场斩杀,后又找来自己的三名侍妾,非要劝陶安喝下那杯酒。   奈何陶安铁石心肠,不爱美酒亦不爱美人,被贤王这么一逼,心中更是气恼,便由着那三名侍妾又被贤王尽数斩杀。   阿沐倒吸一口凉气,往事重现,难道自己这是……重生了?   又有五名侍妾鱼贯而入,在她身边排成一排。她记得前世里,陶安为了保她一命,在轮到她劝酒时喝下了那杯酒,可怜之前白白又死了五人不说,还让贤王开始怀疑她和陶安之间的关系,最后把她送入皇宫,还在她身上下了噬心蛊,每月送一次解药,若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当月便会如万蚁蚀心,痛不欲生。   阿沐收回思绪,她的命运仿若又回到原点,这一次,她必须要想办法扭转局面。   贤王带着几分醉意指了指阿沐对陶安道:“她是本王前些时候在一家酒楼里遇到的,弹得一手好琵琶,是个宝贝,她……留到最后。”   言罢,贤王又指了指最左边的那名侍妾,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春儿你先来。不管用什么办法,衣服脱光也没关系,只要让陶大人喝了这杯酒,本王就重重赏你,否则……她们,就是你的下场。”   叫*春儿的女子突然面色苍白,已经吓得开始浑身颤抖。而整个醉月阁里,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没有花香酒气,能闻到的,只是淡淡的血腥。   春儿突然跪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王爷不要……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贤王靠回榻上,用手撑着额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嫌弃道:“没用的东西。杀了。”   态度之冷漠,仿若面前曾陪他一夜欢好的女子还比不过他把玩在手里的白玉盏。   眼见春儿就要在那侍卫的长剑中香消玉殒,阿沐深吸一口气喊道:“慢着!”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阿沐,连陶安也不例外。   贤王似乎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看向阿沐:“怎么,你要替她?”   阿沐平静的看着贤王问道:“请问王爷,是不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让陶大人喝了那杯酒就可以?”   贤王点头:“是。”   阿沐又道:“倘若我办到了,还请王爷放了您的侍妾。”   贤王冷笑一声:“自然。”   得到贤王的答复后,阿沐走向陶安,见他眉头微蹙,神色中似有斥责,因是不满她的贸然之举。   阿沐全然不理,只跪在陶安面前,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低头道了一声:“陶大人,得罪了。”说罢,阿沐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却没有咽下,而是倾身上前抱住陶安然后将酒尽数灌进了陶安嘴里。   因此举太过突然且不可思议,陶安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女子白皙的脸颊,从未近过女色的他,竟然脸红了……   席上所有的人也都愣在了那里,片刻的安静后,贤王突然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阿沐!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阿沐闻声连忙起身对陶安欠了欠身,又向贤王行了个礼淡淡道:“王爷过奖了。”说罢,便自觉的退到了自己方才站的位置。   贤王看着陶安脸上泛起的红晕,笑的更加夸张:“听闻陶大人不喜美酒不近女色,如今在我府上,可是都破了戒啊!”   陶安虽说是习武之人,但从小就被其父陶大将军灌输为官从政之道,性格刚毅但更懂得一个忍字,所以此时陶安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对贤王拱了拱手:“王爷的宴席,陶安无福消受。告辞。”   说罢,陶安转身离开,然后在经过阿沐身边时,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阿沐用余光瞥见后将头又低了低,然后躬身退后一步,为陶安让出一条路来。   到了夜里子时,阿沐换了夜行装,施展轻功,避过王府的守卫来到一条清冷的小巷。   今日陶安摩挲青玉扳指的动作正是要和她联络的信号。其实她本就是陶安手下的“暗眼”,最擅轻功与暗器。而陶家世代为将,忠于皇帝,但却也极其在乎名利地位,所以为了树立他们在朝中的地位,他们一边辅佐皇帝一边压制,而此次让她潜入贤王府,也是听闻风声说贤王在西南一带招兵买马,让她探清虚实。结果刚入府不久,便摊上了这件事。   巷子里,陶安已经等候多时。阿沐看见那个在月光下负手而立的青衫背影,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主上。”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在元旦这天开新文了,有些小忐忑~   戳进来的亲们如果感兴趣就戳戳收藏吧!新文求收求花求评各种求!   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美梦成真哦!      ☆、第三件事   第二章   陶安转过身,淡淡道:“起来吧。”   “是。”阿沐站起身却没有再抬头看陶安,只恭敬道:“今日在醉月阁,属下冒犯主上了,请主上恕罪。”   陶安握拳掩嘴咳了一声,眼中尴尬一闪而过:“今日你表现的很好。”   阿沐抬头微微愣了一下,却听陶安又道:“想来今后,贤王会对你更加另眼相看。你要继续博得他的信任,早日探清他是否有异心。”   阿沐点头:“属下明白。”   陶安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阿沐:“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回去后早些服下。”   “是。”阿沐接过瓷瓶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上一世,她作为陶安的暗眼,也按规矩服下了毒药,但好在陶安每月解药都给的很及时才没有让她受太大的苦,但那种为了解药而辗转在陶安和贤王之间小心翼翼的日子,她是真的受够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阿沐握着瓷瓶久久没有打开。她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自己重生的事实,但若真是如此,今日自己的这番作为,会为她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那个前世要了她性命的男人,她是否还会遇到。   额间开始有冷汗冒出,全身所有的皮肤开始如针刺般的难受起来。   “该死。”阿沐骂了一声,打开瓷瓶将药丸尽数倒进嘴里。她还以为既是重生,这具身体会不会也发生些什么变化,比如说,陶安在她身上下的毒会失效。但,显然是她想多了。   翌日清晨,阿沐刚刚梳洗完毕便有捧着各种锦盒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贤王府的张管家对她恭敬道:“姑娘昨日在醉月阁的表现令王爷十分欣赏,今日便遣我挑了一些好物什给姑娘送来,姑娘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来。”   阿沐打开那些锦盒看了看,无非是什么金银首饰罢了,但她心里更清楚,贤王送她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果然,等张管家离开后,贤王的其他侍妾就借着道喜的名头找了过来。说是道喜,其实就是给她难看。   为首的一个黄衣女子摩挲着锦盒里的一支碧玉钗冷嘲热讽道:“姑娘真是好福气,一个卖唱的,竟然还能得了王爷的青眼。”   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道:“就是,昨儿个姑娘劝酒的法子可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想来……也只有那些风月场上的窑姐儿们,才能想的出来。”   其他侍妾开始掩嘴窃笑,然后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黄衣女子手里的簪子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哎呦妹妹,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呀!”语气倒是听得诚恳,眼中却尽是戏谑。   阿沐握着杯里的一盏热茶,半垂着眼眸,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她与命运的另一次博弈。曾经陶安让她凡事都务必要记住一个忍字。她按他的要求做了,忍气吞声的任凭那些侍妾越来越过分的羞辱她,谁料这件事却是贤王对她的考验。   上一世里,贤王送进宫中的女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三名。其中有一个叫云裳的女子是贤王精心培养的另一名奸细,云裳善毒,入宫后有不少贤王想要除掉的人皆是被她所杀,而因为这次的忍让,贤王觉得阿沐虽然弹得一手好琵琶兴许能博得轩阳的一时欢心,但成不了大气候,所以才给她下了噬心蛊,让她行事务必以云裳为主,从旁配合。   想到这里,阿沐抬手将那杯热茶泼到了那黄衣女子的脸上,然后扬了扬嘴角:“姐姐,妹妹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这一世,她不想再忍下去了,忍了那么久她最后究竟换来了什么?还连累了那个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你!”黄衣女子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阿沐一手抓住:“我既然有本事得了王爷的青眼,就有本事对付你。”顿了一下,阿沐又冷声道:“奉劝一句,凡事不要太过,好自为之。”说完,阿沐把她的手甩开,然后瞥见了窗外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当天晚上,阿沐就被贤王叫了过去。   贤王穿着白色的纱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就相貌而言,贤王也算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温雅俊美,肤色白皙,言行举止也很有风度,只是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单从醉月阁一事中就可以看出他的狠辣无情。   听到阿沐进来,贤王睁开眼睛,看着阿沐勾了勾唇角,薄唇轻启,淡淡道:“过来。”   阿沐走过去刚想给他福身行礼,却被贤王一把拉到怀里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眯了眯眼道:“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顿了一下又望向她的眼睛:“尤其是这双眼,就跟会说话似的,真是要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阿沐面无表情的偏了偏头挣脱了贤王捏着她下巴的修长手指然后笑了笑:“勾人魂儿的那是妖精。阿沐不是。”   贤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片刻后轻轻吐出一个好字:“聪明,懂得反击却又知道好自为之,本王果然没有挑错人。”   言罢,贤王拍了拍手掌,一个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捧了一个锦盒。   这个女子就是云裳。   而阿沐的注意却全放在了那个锦盒上。她知道里面装的是蛊毒,心里猛地一凉,难道这一世还逃脱不了被下蛊的命运吗!   贤王看着阿沐又道:“一想到要把你送走,本王还真是舍不得。不过……”贤王单手支颐,挑了挑唇角:“自打本王见到你的第一眼,听到你弹的第一支曲儿,本王就知道,你一定能讨得轩阳的欢心。”   听到那个名字,阿沐忍不住皱了皱眉。   贤王朝云裳捧着的那只锦盒指了指:“这里面装的是寒冰蛊。”   闻言,阿沐抬头望向那只锦盒,难道不是噬心蛊吗?   接着又听贤王继续道:“我本打算给你下另一种噬心蛊的,但是……”景王拖着腔调轻轻勾起阿沐耳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本王是怜香惜玉之人,你这几日的表现深得本王的欢心和信任,所以,本王就给你改下了这寒冰蛊。”说完,贤王看了一眼云裳,云裳立马会意,走到阿沐面前放下那只锦盒,然后取出一把小刀拽住阿沐的手臂在上面割开了一条血口。   看见云裳打开锦盒要去取蛊虫,阿沐突然有些抗拒,起身想要逃走却被贤王一把拉回:“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就会每月给你解药。”   阿沐有些愤怒,再看向贤王时已经没有办法掩饰面上的激动:“为什么是我?”   贤王抬了抬眼想了想,笑着回道:“直觉。缘分也好命运也罢,总之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你。”   一同被送往皇宫的,除了阿沐和云裳,还有另外两个充数的女子,但也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性子傲慢,自以为是,没过多久就在宫里死于非命。   马车出发的时候,阿沐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微微蹙了蹙眉。她听说过寒冰蛊,蛊毒发作时浑身如处冰室,便是旁边放了个火炉也没用。   云裳瞥了一眼阿沐,弯了弯唇角:“不用担心,只要你听贤王的话,解药我每月都会按时给你。”顿了一下又道:“第一个月的除外。”   车行数日后,阿沐一行人在离京都不远的一个城中留下过夜。子时一过,客栈突然走水,一时间前院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阿沐披起衣服就要出去却被云裳一把拉住,云裳看着她笑容温和道:“外面人杂,妹妹小心被冲撞了。”说完也披上衣服笑笑:“跟在我身后,咱先去后院避避。”   阿沐点头一笑:“多谢姐姐照顾。”   其实前世里云裳虽然一直在监视她,但凡事对她还算照顾,但她心里清楚,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对他们言听计从罢了。   下楼时,有小厮慌里慌张的往楼上爬,一边爬着一边喊:“走水啦!客官们快去后院!”   等那小厮走到阿沐身边的时候像是突然跌了一跤,一下撞到阿沐身上,阿沐扶住栏杆,稳住脚步,下一刻手心里便多了一张纸卷。   阿沐看了一眼那小厮,见他目光一闪,道了一声抱歉又连忙朝楼上走去。   陶安行事一向谨慎,他为了不引起云裳的怀疑便利用客栈走水来给她传递消息。阿沐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意外的话,陶安给她的纸卷里应该嘱托了两件事。一是说后宫乃是非之地,让她不要抢风头,遇事能忍则忍。二是让她想办法救出在浣衣局做杂役的素弦。   想到素弦,阿沐鼻头就有些发酸。阿沐握紧拳头,这一世,无论如何要保素弦一命。   等到前院大火被扑灭后,云裳和阿沐又回到原先房中。本来阿沐想把那纸卷扔掉,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打开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竟多了一个第三件事。   陶安说,如果她没有被轩阳宠幸,如果她愿意,他会想办法把她送出宫。   阿沐握着纸卷的拳头关节微微发白,明日就要进京了,这一世,她究竟是要全身而退从此与他再无半分牵连,还是迎刃而上,也让他尝尝心如刀割的滋味儿……   黎明的光熙透过客栈连廊的轩窗投洒在阿沐白皙的脸上,阿沐眯了眯眼,将纸卷撕碎扔出窗外。   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心痛,她怎么可以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花朝节   第三章   下了轿,阿沐和其她三名美人被几个内侍引着从偏门进了宫。此时春光明媚,碧空如洗,整个皇宫尽是飞檐卷翘,明黄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金波流转,衬着那巍峨的宫殿又显出几分富丽堂皇。   除云裳外的另外两名美人秋露和凝香一下轿就兴奋的有些忘了礼数,大呼小叫惹得领头的那名内侍多有不满。   云裳性格娴静,便是出了再大的事也一副与她无干的样子,所以此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阿沐身边淡淡的扫了下眼前的景致。   只有阿沐,再望向这处皇宫时,眼睛里是极力压制的恨意。   四人被引到了四处不同的住所,阿沐被分到的还是上一世最开始住的沉香宫,云裳在揽月宫,离她所居不远。   其实若按宫中的规矩走,阿沐她们连圣颜都未得见,根本就没有资格各居一宫,但因是贤王送来的人,便由太后做主,给她们各分了一宫。   就连次日清晨阿沐和云裳她们梳洗完毕后第一个去拜见的也不是皇帝轩阳,而是太后。   究其原因便关系到了轩阳和贤王的身世。轩阳是先皇和青芜皇后的长子,出生后不久,青芜皇后仙逝,先皇迫于朝臣压力,立丞相之女姜柔为后,后来姜柔又诞下一子,取名子卿。先皇为了轩阳登基后无后顾之忧,便将子卿封为贤王送至云南,非昭不得入京。   所以,当今太后心心挂念和帮衬的,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贤王子卿。   见到阿沐她们,姜太后那张整日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些笑意。其实姜太后还未到四十岁,再加上细心保养,明艳的容貌衬着丰腴的体态,风华韵味丝毫不输后宫的佳丽三千。当然,对付人的手段,也是令人望尘莫及。   寒暄片刻,姜太后便留下了秋露和凝香,让阿沐和云裳先行退下。   阿沐和云裳刚迈出殿门,便有一名内侍突然拦住她们低声道:“两位美人且慢,请随奴才来。”   阿沐和云裳对望一眼,便随着那名内侍绕到了凤乐宫的后殿。   进了后殿,却见姜太后端坐在一方美人榻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俩。   殿门被那内侍关上,姜太后突然冷声开口道:“你们才是子卿真正送过来的人吧。”顿了一下,姜太后又细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缓缓道:“哀家相信子卿的眼光,他不会选错人。日后你们要做的事,哀家和贤王会慢慢安排给你们。哀家今日单独召见你们,无非就是想说,在这后宫之中,若需要哀家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事成之后,哀家不会亏待了你们。”   阿沐把头低了低,恭敬的回了一声是。她自然清楚,所谓的事成,就是贤王篡位,登基为帝。   而前世她死的那天,就是贤王发动叛乱的日子。   离开凤乐宫,云裳用手遮了遮刚升上来的日头,抬头望了望那一泓碧蓝,然后微微笑着对阿沐道:“不用怕,你只管想办法博得皇帝的宠爱,剩下的事,我来做。”   阿沐看着云裳恬静的笑容,恍然间想起她曾经说的是:“不用怕,我会想办法博得皇帝的宠爱,剩下的事,很容易。”   阿沐半垂着眼眸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好。”   **   三日后便是花朝节。轩阳在听风台上办了一场酒宴,所邀之人除了一些皇亲国戚还有一些在京都极具盛名的文人雅士。   前世里云裳凭着一只霓裳羽衣舞博了轩阳的欢心,只可惜都已经上了龙床却被汐嫔闯了进去,一番哭闹后,轩阳只好遣走了云裳。   汐嫔是御史大夫韩正的千金,性子虽傲慢,但为人处世同她父亲一样直来直往,高兴就是高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颇受轩阳宠爱,只是,可怜大家都爱错了人,那个薄情冷血的帝王,就连枕边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这一世里,云裳来找了一次阿沐,笑着说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让阿沐好好准备。阿沐扬了扬唇角,没有回话。   云裳走后,阿沐抱起琵琶弹了两下。既然是贤王送进宫来的女人,轩阳定是把她们四人的底细查了清楚,也定然知道她是凭着一只琵琶曲得了贤王的青睐。   想到这里,阿沐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透过窗楣在阿沐身上洒下一片温暖,长睫如翼,投下光影淡淡。   阿沐想,终是要再见到他了……   **   又到了花朝节的那场酒宴,阿沐去找云裳的时候却发现她穿的却是当时跳霓裳羽衣的七彩纱衣。   阿沐微微皱了皱眉头。   云裳见阿沐进来,一边给自己戴上一对珍珠流苏耳坠一边淡淡笑道:“太后说难得有一次露脸的机会,让我应该也有所表现,我想了想,也就曾经练过的一支舞勉强能上得了台面,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太后又召见你了吗?”阿沐端起一盏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我昨日逛花园偶然间碰到的。”云裳挽起臂间的长纱站起来朝阿沐笑笑:“走吧。”   阿沐点头:“好。”   果然,贤王真正信任的只有云裳。靠蛊毒收服的人,他终是不敢放开了用。   赶到听风台的时候,阿沐乍一瞧见在台上搭建起来的帘幔微微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上一世,这里只是一处高台。   阿沐被一名内侍引着安排到帘幔之后的一个位置,那内侍弯着腰有些尴尬:“委屈沐美人了,只是今日席宴要求所有伴乐之人皆在帘后,奴才只能奉命行事了。”   阿沐坐下抱着琵琶拨了拨弦问道:“可是陛下的命令?”   那内侍道:“不是,是陶大将军的大公子,陶安陶大人。”   阿沐抬头:“陶大人?他怎的管起此事来了?”   那内侍笑了笑:“陶大人说,将台前幕后之人分开,方便护卫各位大人的安全。”   闻言,阿沐向站在台下的陶安望去,风吹帘幕,恰巧此时陶安也望向了她,视线交汇不过刹那,陶安便连忙转过头去,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下。   阿沐默了一会儿,回想了下陶安在纸卷上交代的第三件事,便大概知晓了他如此安排的意图。   他让她躲在帘后,他不想让轩阳注意到她。   看来,他是动了把她接出宫的念头。   阿沐沉默片刻,便不再理会陶安,而是把视线投向了前方小几上的那一盘黄豆。   **   宴席开始,云裳在一众舞姬的簇拥下在台上水袖漫舞,腰肢款摆,惹来席间众人纷纷拍手称好。   阿沐坐在帘幕后弹拨着琵琶,终是忍不住透过偶尔被风刮起的帘幕望向了轩阳。熟悉的眉眼让心底深处毫无防备的痛了一下,阿沐收回视线,在舞曲将尽时,飞快的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舞姬脚下射出她方才偷来的一粒黄豆。   那舞姬脚下一滑,“啊”的一声,在摔倒之前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被风刮起的帘幔。   随着嘶啦一声响,席间众人在帘幕飘然坠落的瞬间,终于看到了隐在其后的,有着倾国容貌的青衫女子。   阿沐抱着琵琶端坐在一张小凳上,慢慢抬首望向席间众人,带着一些不知所措的惶恐又看了看面色冷淡的云裳,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席间中央那个穿着玄色龙袍的男子身上。   轩阳在看到阿沐的瞬间有些微的愣怔,但当他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琵琶时,唇角上就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来是贤王送来的女人,既然如此,他便要好好费些心思了。   没过多久,阿沐便被一名内侍领走,沐浴焚香后,便被送到了轩阳的寝宫。   广云殿中,阿沐一袭白色纱衣坐在龙榻上,静静的望着前方小几上的香炉有些出神。   也许自打她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如今要走的路。她相信老天如此安排,不会只是为了让她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殿门被内侍打开,轩阳负手踏进殿门,望了一眼阿沐,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   阿沐起身行礼。轩阳走近后将她轻轻搀起。   轩阳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伸出指头挑了挑阿沐的下巴:“贤王真是大方,这样的美人儿,他也舍得送来。”   阿沐垂着眼眸退后一步,留下轩阳僵在半空中的手指,然后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陛下贵为天子,天下万物本就是陛下的,贤王又何来舍得舍不得。”   轩阳勾唇笑了笑,放下手臂又上前一步顺势揽住了阿沐柔软纤细的腰肢,微微低头,嘴唇沿着阿沐的额头若即若离的慢慢滑至她的唇畔沉声道:“既如此,那美人便侍奉朕就寝吧?”   带着几分醉意的撩拨在灯火摇曳的熏香殿内更显暧昧,轩阳本以为面前的女子下一刻就会软倒在他的怀里,却不想,当他再进一步的时候,阿沐却一个旋身脱离了他的怀抱然后抱起搁在小几旁的琵琶冲他淡淡一笑:“方才酒宴上,阿沐的曲子还没有弹完,不知陛下还有没有兴趣听。”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现在日更中,更新时间暂时为每天的凌晨十二点,作者君坑品良好,开了的坑一定会填上,读者大大们不要大意的收藏吧!(╯3╰)   ☆、秋美人得宠   第四章   看似是询问,阿沐却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弹了起来,神色淡然的抱着琵琶就近坐在一张小凳上,微微垂首,全然没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放在眼里。   轩阳眯了眯眼,眸中寒光一敛,继而又扬了扬嘴角,转身慢慢走到床榻边坐下,开始细细的打量她。   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不然也不会让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愣了神。只是,她对他的态度,不奉迎却也不惶恐,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一曲终了,轩阳勾唇笑笑:“美人儿弹完了吗?”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女子吵嚷的声音,阿沐抬头朝殿外的方向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对轩阳屈膝行了个礼道:“回陛下,阿沐虽然弹完了,但今夜怕是没有机会侍奉陛下了。”   轩阳眉头微微蹙了蹙,下一刻,便见一个身着淡蓝色宫装的女子哭闹着闯了进来然后扑在他膝头就开始嚷道:“陛下明明答应花朝节来汐儿宫里过的,汐儿等了陛下好久都没有见到陛下的影子,陛下您金口玉言,怎能这样说话不算数!”   轩阳揉了揉额角,他是真的忘了这回事儿。   阿沐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然后垂首恭敬道:“参见汐嫔。”   汐嫔这才抬起头来瞪了一眼阿沐,本想接下来再给她个脸色,却见她又对轩阳行了一礼道:“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既是花朝良辰,阿沐就不打扰陛下和汐嫔了,阿沐告退。”   说罢,阿沐抱着琵琶退后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汐嫔睁大眼睛看着那女子从容离开的模样,又是愤怒又是不甘,她本想好好趁此羞辱她一番,可为何现下这一切却像是她施舍给她的一般。   轩阳一直盯着阿沐的背影直到消失,如此清冷淡漠,倘若不是欲擒故纵,那么,她留在宫里一定是另有打算。   轩阳眸光一沉,这样的女人,倘若收服不了,便只有杀掉了。   **   阿沐离开广云殿的时候,月色正明,身后是殿里女子嬉笑欢闹的撒娇声和轩阳爽朗的大笑,脚下是铺满花瓣的白玉台阶。夜风吹过,花香馥郁,阿沐面无表情的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广云殿,然后踩着一地落花漠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云裳便来了她的沉香宫。   阿沐在院中沏了一壶茶,见云裳过来,便捧了一杯给她:“姐姐昨日跳舞时席间喝彩无数,可惜妹妹被安排在帘后,没有眼福一睹姐姐的舞姿。”   云裳接过茶杯跪在锦绣的蒲团上淡淡笑道:“哪里比得上妹妹的容姿过人。”顿了一下,云裳瞥了一眼阿沐问道:“昨夜是什么情况,本以为妹妹此次能得到陛下的宠幸,今早却听说是汐嫔侍的寝?”   阿沐低头饮了一口茶轻轻笑笑:“陛下早就答应了花朝节去汐嫔那儿的,只是昨儿个酒醉忘记了。”   云裳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安慰道:“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昨日汐嫔这么一闹,对你也并无坏处。”顿了一下,云裳抬眼又道:“若有需要姐姐出手的,你尽管开口。”   阿沐笑笑放下茶杯:“妹妹暂时还应付的过来,不劳姐姐操心了。”   云裳离开后不久便有内务府的人过来,捧着各种珠宝绸缎恭敬的立在她面前。内务府总管黄德全满面笑容的对阿沐道:“这些都是陛下给沐美人您的赏赐,沐美人,陛下可是对您宠爱有加呢。”   阿沐微笑着福了福身:“谢陛下赏赐。”   黄德全笑着瞥了一眼阿沐然后命那些小内监们将赏赐送进殿内后上前一步对阿沐小声道:“紫色八宝锦盒里可是个好东西,沐美人……要多留意啊。”   阿沐看了一眼黄德全,因已晓得了他前世的身份,心下便明了了他此话用意,遂垂着眼眸笑了笑:“多谢公公提醒。”   待这些内侍离开,阿沐打开那个锦盒,在盒底压着的一方绢帕下找到一张字条。是陶安的笔迹。   因怕被人陷害利用,陶安每次单独召见阿沐都会亲笔写下字条,且字里行间都会留下他们特有的暗号,以免被人模仿。而作为想要在朝中谋得至高权位的陶家势力,这深宫中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眼线。黄德全,正是其中一个。   阿沐将字条丢进香炉中,然后唤来一个侍婢:“柳儿,你去趟敬事房,就说我昨夜染了风寒,近几日不便侍寝。”   柳儿皱皱眉有些疑惑:“可是美人您……”   “少言慎行。”阿沐走到柳儿面前拨了下她额前碎发:“看你的模样,应该刚入宫不久,想要平平安安的活到出宫,就一定要记得这四个字,知道吗?”   柳儿咬了咬唇低头小声道:“是,美人。”   **   轩阳批完折子的时候恰好到了酉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敬事房内监然后淡淡道:“去沉香殿吧。”   那小内监面露难色支吾道:“回禀陛下,沐美人昨夜受了风寒,怕是不方便侍寝。”   轩阳揉着额角的手一顿,想起昨夜她独自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可曾找太医看过?”   “江太医看过,说并无大碍,吃上几服药便能好全。”   轩阳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问道:“贤王送来的四名美人中,还有谁?”   那小内监连忙禀道:“回陛下,还有云裳,秋露,和凝香三位美人。”   轩阳随手一点:“那就秋露吧。”   **   子时,阿沐从床上爬起换了夜行衣然后从后窗跃出,避开巡夜的御林军,飞檐走壁从后宫的院墙中翻出,却不料刚落地便有两个黑影闪过,用一条细锁链将她紧紧捆住。   “是谁?”阿沐刚想反抗,却见陶安披着黑色披风带着斗笠出现在面前。   “主上?”阿沐微微有些错愕:“主上为何要这么做?”   陶安走到阿沐面前,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粒黄豆。   没等阿沐开口,陶安又冷声道:“你瞒得了席间众人,却瞒不过我。怎么,你是想留在这里妄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吗?还是说……”陶安扔掉手中的黄豆盯着阿沐一字一句道:“你不想再听命于我?”   倘若回答是,阿沐知道下一刻她便是一个死字。   阿沐抬起头,看着陶安的眼睛云淡风轻的回道:“因为贤王也给我下了毒。”   陶安面色一僵,沉默片刻后问道:“什么毒?”   “是寒冰蛊。”阿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若我没有按他的要求做事,当月便收不到解药,其痛楚,想必主上也有所耳闻。”   “你……”陶安皱了皱眉,本想说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却听阿沐又道:“当然,跟主上下在阿沐身上的毒相比,这个算不了什么,若主上不愿阿沐留在宫里,每月毒发之时,阿沐忍着便是。”   陶安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默了片刻,陶安转过身负手道:“你先留下来吧,我会想办法帮你寻找寒冰蛊的解药。”   阿沐松了一口气,小声道:“谢主上。”   回到沉香宫的时候已是深夜,阿沐换了衣服就钻到了被子里,即便身子已经很疲倦,可她睡意仍是很浅。方才陶安已经把这个月的解药给了他,可是贤王那边,第一次一定会让她吃些苦头。   想到这里,阿沐抱着被子蜷缩起来,突然想到了素弦。如今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沉香宫里都是一些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应该把素弦早些救出来才是。   素弦其实也是陶安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只是后来不小心卷入后宫的一场风波中被发配到浣衣局做事。上一世中她是在得了轩阳的宠爱后才有机会把她救出,后来素弦为了保护她,只身犯险,被太后发现是陶安的眼线,然后将她就地处死。   “素弦……”阿沐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晌午,沉香宫里便又热闹了起来。   秋露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探望”阿沐,看见阿沐端着的药碗便故作叹息道:“姐姐真是福薄啊,本是我们姐妹四人中第一个被陛下相中的,却不料……先是汐嫔,后又染了风寒,被妹妹我占了先,真是过意不去啊。”   阿沐将碗里的药一口饮尽,然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起身看着秋露笑道:“没什么过意不去的,福气再好也有用尽的时候,说不定今天用完,明天就没了。”   “你!”秋露闻言立时就变了脸,怒道:“别以为贤王看重你你就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被送进宫来我们倚靠的就是陛下!”说到这里秋露突然扬着嘴角笑笑,拖着调子又道:“实话说吧,昨晚上我已经把你劝陶大人喝酒的事告诉了陛下,你就等着……老死在这沉香宫吧!”   此番话被站在不远处的云裳和凝香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本就心有不甘的凝香闻言便反驳道:“往后的日子还远呢,你不过只得了一日宠幸便在这里目中无人,正如沐姐姐说的,过了今日,谁晓得你还有没有明日了。”   秋露走到凝香面前扬着头笑笑:“你又算什么东西,姿色不如我,身材也不如我,等你什么时候被陛下宠幸了,再来教训我吧。”说完,秋露又瞥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云裳,然后转身离开。   阿沐端起漱口的茶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凝香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心里一思付,突然有了能提前将素弦救出来的办法。   御书房中,轩阳听着常乐从沉香宫那里得来的消息,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今晚还召秋露过来吧。”   其实除掉那两个没脑子的女人根本不用他费心,她们自己就能把自己解决掉。倒是阿沐和云裳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提防。   轩阳靠在椅背上,想起昨夜和秋露缠绵之时,他不过随口问了问,秋露就把她在贤王府知道的事儿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他没想到,那个弹琵琶的女子,竟然还与陶安有这么一出。   阿沐……轩阳心里冷笑一声,贤王倒真是挑了一个妙人儿。   一连几日,都是秋露侍寝,其间汐嫔也去闹过几次都没能拦住,秋露的风头一日胜过一日,就连见了汐嫔都不见礼。   阿沐躺在一株花树下翻着一卷书册,听柳儿气恼的说着秋美人的事儿,忍不住笑笑:“我都没气,你怎的气成这样。”   柳儿垂着脑袋撅着嘴道:“倒不光是这些,那凝香美人前些时候还说与您是一道儿的,结果方才柳儿就听说今早她给秋美人送了一碟芙蓉糕,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阿沐翻着书页的手一顿,蹙眉一想,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柳儿道:“去,把厨子新做的如意糕也给秋美人送去。”   “啊?”   阿沐瞪了一眼柳儿,柳儿连忙把头低下小声道:“少言慎行,柳儿知道了。”   等柳儿回来后没多久,便传来秋露猝死的消息。随后而来的,便是闯进沉香宫的一帮捉拿阿沐的内侍。   阿沐合上书卷,半垂的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贤王   第五章   等被押到含秋殿的时候,轩阳和其她几名妃嫔早已等候在此。   阿沐瞥了眼打碎在地上的珍珠糕,从容的给轩阳和其她妃嫔行了礼便再无多言。   轩阳负手立在桌案前,其她几名妃嫔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轩阳看了眼阿沐冷声道:“沐美人,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阿沐垂着眼眸淡淡道:“没有。”   轩阳闻言蹙了蹙眉,上前一步缓缓道:“你倒是认得干脆。朕本以为你性清淡泊,不会如此狠毒,没想到,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陛下。”轩阳身后的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女子突然开口道:“沐美人既已认罪,此等蛇蝎心肠之人,应立即处死才是。”   说话的这人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居于妃位的容妃。容妃相貌端庄,曾是青芜皇后身边的侍女,比轩阳大了十岁,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可以与太后相抗衡的势力,也许当年青芜皇后仙逝之时就料想会有今日,才亲自为轩阳选了一个行事果断狠辣的女子留在他身边。   所以,对待贤王送来的女人,容妃自然不会手软。   一同押送过来的柳儿一听,立马吓得面如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沐美人是冤枉的!那珍珠糕是厨子做好后奴婢亲自送来的,沐美人瞧都没瞧见一眼,她不可能给秋美人下毒的!”   容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儿淡淡道:“这么说,是你下的毒了?”   柳儿闻言一愣,哭得更加凄惨:“容妃娘娘冤枉啊,柳儿与秋美人无冤无仇怎会做出这种事来,求陛下和娘娘明察!”   轩阳扫了一眼柳儿又把视线投向阿沐。面前的女子依然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望了他一眼后从容的跪在柳儿旁边道:“真相大白之前,臣妾愿受重罚,请陛下和容妃娘娘切勿将罪责怪到柳儿头上。”   “大胆。”容妃冷声道:“陛下面前竟敢出言不逊,就算此事不是你所为,也该重罚才是。”说到这里,容妃对轩阳欠了欠身道:“陛下,臣妾建议将沐美人先送入浣衣局,待查明真相后再处死不迟。”   轩阳皱了皱眉:“你看着办吧。”说完拂袖而去。   离开含秋殿,轩阳对跟在身后的常乐道:“派人盯着沐美人。一刻都不要放松。”   他不相信,她在此事中就真的没有半点打算。大难临头前还从容不迫的模样绝不是普通女子所有的,而她被贤王送到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   阿沐当天便被送到了浣衣局,当时暮色正浓,她刚踏进浣衣局的门槛便听到一个女子熟悉的叫喊声:“大家加油干呐!还有最后一点就可以收工啦!”   她循声望去,看见了那张似乎永远都是笑靥如花的面容,温暖似春阳,总是在人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给予你最坚强的力量。   “素弦……”阿沐看着那个自己已经累得满头是汗,却还在笑着鼓舞其她人的身影,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   素弦此时也注意到了出现在门口的一干人,放下手中正在洗涤的衣物,笑着走过来问道:“公公,这位是……”   “是刚刚被发配到浣衣局的沐美人,你们有什么没做完的活,交给她便是。”   素弦闻言,笑着在身上擦了擦手:“这么漂亮的美人儿陛下也舍得送过来。”说完又看看阿沐有些泛红的眼圈,以为她在为此事伤心便又安慰道:“美人你别难过,等过几日陛下气消了就接您回去了,来,您屋里做,今日的活大家都做的差不多了,您先去休息吧。”   阿沐笑着摇摇头,径直走到素弦方才干活的地方,挽起袖子蹲下来就开始帮她洗涤剩下的衣物。   素弦一愣,连忙扑过去抱住阿沐的膝盖:“我说真的,美人您别跟自己较真儿,谁没有个翻船掉阴沟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啊?”   阿沐弯了弯嘴角对素弦道:“既然被送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也没有给自己较真儿,我是真心想帮你干点儿活儿。”   素弦睁大眼睛:“这是为什么啊?”   阿沐向四周望了望,抓起素弦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安字。   素弦身子一僵,反握住阿沐的手:“救星……终于等到你了!”言罢,素弦也望了望四周然后诚恳道:“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干活了,来,救星屋里歇着。”说罢,素弦拉着阿沐就往屋里走,这时候云裳突然出现在门外,皱了皱眉唤道:“阿沐。”   阿沐身子一顿,连忙挣脱素弦的手,看着云裳笑了笑:“姐姐是来看妹妹的吗?”   看见云裳的装扮和身后跟着的丫鬟内侍,浣衣局里其她宫女连忙起身行礼,云裳淡淡的道了一句起来吧,然后拉着阿沐的手进了里屋。   关上屋门,云裳冷冷望向阿沐:“是你下的毒吗?”   阿沐看了一眼云裳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傻事来吗?”   云裳默了一下走到阿沐面前逼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秋露是吃了我送的东西后猝死的,这种事情在查明真相前是解释不清的。”阿沐望着窗外不停朝这里看过来的素弦,嘴角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云裳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为何要给她送什么珍珠糕,凭你的实力早晚会得到陛下的宠爱。”   阿沐转身朝云裳笑笑:“同是一起被送来的姐妹,日后免不了相互扶持,没有必要闹的太僵。”   “相互扶持的是我和你,她们两个不过是贤王送来充数的,你用不着关心她们。”   阿沐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望着云裳道:“也许在贤王和太后眼中,我也是另一个充数的。”   云裳抽了抽嘴角:“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说完,云裳拉开屋门转身离开,临走前似又想起什么事,回头对阿沐道:“后天傍晚,你在这里老实等着,会有人来接你出宫见贤王,第一个月的解药,由他给你。”   云裳离开后,素弦立马冲了进来,阿沐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素弦,素弦听后望着阿沐感动道:“美人您为了素弦竟然故意背上这罪名被送到浣衣局来,素弦今后定当舍身相报!”   阿沐笑笑:“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   第三天傍晚,有个内侍找到阿沐给了她一套内侍的衣服让她换上,然后便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宫门。   城中一座不起眼的酒楼里,贤王带着一张遮住眼睛的银白色半脸面具半倚在酒楼包间的美人榻上,看着走进来的阿沐,扬着嘴角笑了笑。   房间里几个抱着琵琶弹唱的女子被贤王随身带的侍从轰了出去。贤王执着酒杯叹道:“自打你走后,便再没有听到称心的琵琶曲了,有时候想想……倒真是后悔将你送了过去。”   贤王此话意有所指,想来是云裳已把秋露那件事告诉了他。   阿沐抱起搁在榻边的一只琵琶拨了拨弦道:“既如此,阿沐便给王爷您弹上一曲。”   “喊我公子。”贤王挑起阿沐的一缕长发淡淡道:“来趟京城不容易,万不能泄了身份。”   “是,公子。”   一曲弹完,阿沐还未来得及将琵琶放下便被贤王一把拉过压在身下,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沉声道:“你要早些被轩阳宠幸才是,这样,下次便可以好好陪陪本王了。”顿了一下又道:“这样漂亮的美人儿抱在怀里却不能享用,真是糟心。”   阿沐皱了皱眉别过头问道:“公子此次召见阿沐,可有什么吩咐。”   贤王笑了笑,起身坐好,默了片刻缓缓道:“有一个人,你想办法带她来见我。”   阿沐自然知晓此人是谁,只淡淡问道:“哦?公子指的是……”   “采薇。”   采薇其实是贤王在其封地遇见的一名农家女子,长相清秀可人,让贤王很是倾心,只是此事被太后得知后便将采薇接来充入了轩阳的后宫并且严加看管。自那以后,贤王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到了夺取皇位上。   看来贤王不远千里跟到京城,竟只是为了见那女子一面。   只是……想到采薇的结局,阿沐心里忍不住漫上一丝苦笑。   阿沐放下琵琶起身向贤王行了个礼:“阿沐会照办,请贤王放心。”说罢,阿沐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贤王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望向阿沐:“今晚便是你蛊毒发作之时,你怎么……不问我要解药?”   阿沐回头笑笑:“若不让阿沐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公子怎么会安心把解药给我呢?”   贤王面色一僵,笑了笑:“聪明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回到浣衣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素弦看见阿沐连忙扶她进屋问道:“美人,解药拿到了吗?”   阿沐摇了摇头,钻到被子里躺下,身上的蛊毒好像已经开始发作,身上已然觉得有了凉意。素弦见状连忙又抱来自己的被子给阿沐盖上,然后倒了一杯热茶端到阿沐面前:“喝点热茶会不会好些?”   阿沐接过茶杯一口饮尽,但身上的寒意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浓重。身子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发抖,阿沐将自己紧紧的裹在里面依然觉得如处冰室。   素弦急的连忙往烧水的炭炉里又添了一些碳,结果被阿沐看到后竟然从床上翻下来就要去抱那炭炉。   素弦吓得一把抱住阿沐喊道:“美人使不得啊!”然后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往床上拖。   身上的蛊毒让阿沐冷的难以忍受。挣扎间素弦一不小心朝后一个酿跄踢翻了炭炉连着手掌也被溅在地上的炭火烧伤。   阿沐见状身子一僵,抱着素弦的手毫无预兆的就有眼泪扑簌着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对不起……”阿沐哽咽着小声道:“素弦对不起……”   素弦看见阿沐哭立时就愣住了,陶安手下竟还有会掉眼泪的人?转念又一想,许是这蛊毒真的太折磨人了吧。素弦抱住阿沐安慰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过两日就好了,没什么难过的,啊?”   阿沐擦了泪,打着冷颤转身爬回到榻上,用被子将自己重新裹好再不看那炭炉一眼。   其实她应该感到庆幸,这寒冰蛊远比那噬心蛊要好受多了。   看着阿沐蜷缩在被子里发抖却一声不吭的模样,素弦也很是心疼,她挪到阿沐身边,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之前也研究过一些蛊毒,这寒冰蛊……其实还有另一个解法儿。” 作者有话要说:     ☆、采薇之死(一)   第六章   “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沐抬头望向素弦,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还有什么解法儿?”   素弦扁了扁嘴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与男子交*合。”   “……”阿沐愣了一下,又重新把自己裹好缩到了墙角里。   素弦爬到榻上半跪在阿沐面前问道:“你现在是陛下的人了吗?”   阿沐摇了摇头。   素弦沉默片刻琢磨道:“我觉着这个法子贤王和云裳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给你下了这个蛊,兴许还有别的用意。”   阿沐皱了皱眉,心中一思付顿时只觉得寒意更甚。   素弦挨着阿沐坐下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志坚强的人是不会被蛊毒控制的,依贤王的行事风格,他也不会只把赌注押在一只小小的蛊虫身上。他给你下寒冰蛊,估计今后会趁你毒发时找别的男子跟你……倘若你不能被蛊毒控制,他也可以以此作为要挟,到时你不光性命难保而且还会名誉扫地。”说到这里素弦气愤的一拍手:“狠!忒狠了些。”   阿沐半垂着眼眸眼神有些空洞,她本来还侥幸的以为之前所做的至少换来一个不那么痛苦的蛊毒,没想到正是因为她做的种种,才让贤王对她疑心更重。   阿沐心里一声冷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竟然还会这么天真。如果贤王不想舍弃让他看好的那枚棋子,那么他就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控制她。   既然如此,要想彻底从贤王那里得了自由,她必须要想办法在贤王不知道的情况下引出身上的蛊毒。   阿沐咬了咬牙,不能再被动下去了,现在已经救出了素弦,她得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   轩阳负手立在御书房的一盏灯烛前,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蹙起的眉头和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眸,本应是柔和之色,却硬生生透出几分寒意。   “确定是沐美人吗?”轩阳沉声问道。   常乐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启禀陛下,监视的探子说,虽然沐美人穿了内侍的衣服,但其容貌他们不会认错,是沐美人不假。”   轩阳转过身踱步到常乐面前:“她去见了谁。”   “这……”常乐支吾了一下回道:“马车出了宫门后就去了城中的一座小酒楼,因沐美人进了包间且外面都有人把守,所以……”   轩阳面色又沉了沉,转身透过轩窗望向沉香宫的方向,默了一会儿突然冷声道:“继续盯着。”   常乐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轩阳的脸色又把头低下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片刻后,轩阳走到龙榻前坐下询问道:“秋美人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常乐闻言立马回道:“此事还要多亏了云裳美人,才查清其实秋美人是吃了凝香美人送的芙蓉糕才毒发身亡的,只不过凝香美人下的是慢性毒,毒发前沐美人恰好给她送了珍珠糕罢了。”   “恩。”轩阳淡淡的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半点惊讶之色:“凝香赐死。沐美人接回沉香宫后另多派些人手监视,她既然见了贤王想必接下来会有所行动。”   “是,陛下。”   **   阿沐离开浣衣局的时候借着这几日素弦对她照顾有加的理由便将素弦一并带回了沉香宫,也只有如此,才不会引起云裳的怀疑。   当天夜里,轩阳便带着一名太医亲自过来探望阿沐的病情。   “朕听说,你前些时候染了风寒,心中挂念,不知美人现在好全了没。”轩阳扶起跪在地上的阿沐,轻轻扬了扬嘴角。   阿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太医也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既然陛下带了太医来,就请太医为臣妾诊断吧。”   张太医闻言连忙上前示意阿沐坐下,然后拿出脉枕开始诊断。   素弦见状偷偷望了一眼阿沐,手心里悄悄捏了一把汗。   片刻后,张太医皱了皱眉头。今日听陛下的意思,似乎是不相信沐美人患了风寒,可是……   张太医起身向轩阳行礼:“禀陛下,沐美人脉象浮紧,正是风寒之症。”   闻言,素弦立时便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研究过蛊毒发作后的脉象,今日看来,这寒冰蛊发作后,脉象应和风寒之症相似。   轩阳皱了皱眉看向张太医:“张太医……可不要误诊了爱妃的病情。”   张太医一听立马磕头道:“臣不敢!陛下若不放心可找其他太医再来诊断!”   轩阳起身挥了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一干人等闻言纷纷退下,素弦咬着唇担忧的看了一眼阿沐,留到最后离开然后关上了殿门。   轩阳走到阿沐面前揽住她的肩膀勾了勾唇角:“美人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阿沐没有看轩阳,只垂着眼眸淡淡回道:“谢陛下关心。”   轩阳皱了皱眉,突然扳起阿沐的头然后吻了下去。   阿沐一愣,前世种种从眼前闪过,她下意识的推了一下轩阳偏过头去,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阿沐嘴角挤出一抹笑望着轩阳轻语道:“陛下,臣妾染了风寒怕传染给陛下伤了龙体,还请陛下恕罪。”   轩阳看着她勉强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扬了扬嘴角,心中却是一声冷笑,这是死心塌地要跟了贤王吗,既然如此,也休怪他无情了。   想到这里,轩阳最后望了一眼阿沐缓缓道:“美人处处为朕着想,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呢?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轩阳放开阿沐,笑了笑,拉开殿门负手离去。   **   阿沐见到采薇的时候采薇正坐在窗前绣一方锦帕。   鸳鸯戏水。闺中女子常绣的花式。   见到阿沐,采薇显得有些拘谨,脸上挂着疏离客气的笑,连忙催身边的宫女添茶倒水。   阿沐笑着走到窗前拾起采薇绣的锦帕看了看,回头赞道:“姐姐好手艺,把这对鸳鸯绣的活灵活现的。”   采薇面带羞色笑道:“让妹妹看笑话了。”   阿沐扬了扬唇角,据她所知,采薇被太后招进宫中后,只被轩阳宠幸过一次,但仅这一次,便让采薇对轩阳情根深种,甚至不惜背叛了贤王。   想到这里,阿沐示意采薇屏退了殿里其她侍女,然后拉着采薇的手坐下认真道:“姐姐可知道阿沐其实是贤王送来的人?”   采薇面色一慌,咬了咬唇支吾道:“知……知道。”   阿沐点了点头,展开手里的锦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姐姐虽然被送进了宫,但贤王对姐姐却还是没有放下,如今不远千里冒险来到京都,只是想见姐姐一面罢了。”   采薇睁大眼睛望向阿沐,面色惨白:“他……他来京都了?”   “是。”阿沐顿了一下,看了看锦帕上的那两只鸳鸯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想见你,所以我不得不来找你。但……我私心里却想劝姐姐一句,若这鸳鸯绣的是您跟陛下,姐姐还是拒绝的好,到时我跟贤王再好好解释下,想来贤王也不会强求。”   采薇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应该去见他一面。”   阿沐还想再劝,却听采薇又道:“多谢妹妹好意,只是有些话,我必须要当面和他说。”   阿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回道:“好。”   傍晚时分,阿沐来接采薇,因出宫的事情具体由贤王的人安排,所以阿沐只管和采薇换上内侍的衣服偷溜出了宫门。   将采薇送到那家酒楼后,阿沐便守在马车上看落日,大片的红霞被夕阳的余晖渲染着在城墙上投下绚烂的光影,上一世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采薇穿着大红的喜服从皇城的城墙上跳下,她说,这是我阿娘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喜服,可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却不能穿着它嫁给我喜欢的人。   阿沐揉了揉被夕阳照的有些发酸的眼睛,嘴角漫上一丝苦笑,在那个人的心中,只有江山计谋,女人,向来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采薇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脸上有哭过的痕迹,阿沐想也知道,她非要亲自见贤王一面,是想彻彻底底断了和他的关系。   回到皇宫后不久,轩阳便去找了采薇。   轩阳笑着将采薇轻轻揽在怀里温柔道:“这是刚哭过吗?”   采薇带着几分羞涩慌乱的用手背擦了擦脸小声道:“没,没有。”   “还说没有。”轩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采薇的面颊:“是不是想朕了?”顿了一下轩阳又道:“其实朕前些时候就想来看你,只是被贤王的一些事情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采薇心里一顿,支吾道:“贤……贤王又有什么事情让陛下操心了?”   轩阳揉揉额角,拉着采薇坐在床榻上:“当年父皇留下遗诏,说贤王无诏不得入京,可最近朕听闻贤王偷来了京城,正在派人去查。”   采薇身子一僵,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问道:“倘若……倘若贤王真的来了,陛下会如何?”   轩阳扫了一眼采薇,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方才常乐来报,说阿沐带着采薇出了宫,他前面还在怀疑,现下倒是可以确定,贤王确实来了京都。   轩阳勾了勾唇角,握住采薇的手:“薇儿的手怎么这么凉。”顿了一下又道:“贤王生性狂傲,是该给他些教训。但朕同他毕竟是兄弟,不会拿他怎样。”   采薇咬了咬唇,手心中感受着轩阳温暖的体温,想起那仅有的一夜同他的缠绵悱恻,心里竟如闯进了一只小鹿,不停的狂跳。   她喜欢他,她想分担他所有的忧虑,理智和情感在心里不停的打着架,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贤王的事情告诉他。   “他……他……”采薇吞吞吐吐着,把头深深的埋下,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轩阳眯了眯眼,轻轻托起采薇的下巴:“他来京都了是吗?”   采薇一愣,不知如何答话。   轩阳再进一步逼问道:“薇儿,告诉我,他在哪里?”   像是含了无数柔情的双眸就这样静静的盯着采薇,采薇看着那双眼睛,发现自己逐渐沉沦进去的倒影,终于在最后一刻,所有的理智被他唇角的一抹柔情所打败,采薇鬼使神差的说道:“玉香楼。”   轩阳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撇下还在出神的采薇,一把拉开殿门对常乐冷声道:“封锁城门。即刻命人发兵包围玉香楼,要快。”   “是!”   采薇看着面前的空榻,突然如梦初醒,豆大的泪珠扑簌着滴落在床榻上,然而当她转身去看那个令她迷恋的背影时,却只余殿门外那一地的清冷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男主酱紫有点渣……但是请大家原谅他这个皇帝当的好不容易……后面爱上阿沐会慢慢改变哒233333   ☆、采薇之死(二)   第七章   沉香宫。   阿沐一边换着夜行衣一边嘱托素弦:“我去通知贤王离开,你去采薇宫外守着,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素弦睁大眼睛叉着腰不解道:“什么什么!你竟然去通风报信?让他就这么被抓不是更好吗?”   阿沐系紧腰带看了一眼素弦:“他不会被抓。所以我可以借此机会卖他一个人情。”   素弦一愣:“你怎么知道?”   阿沐翻出藏好的暗器别在腰间,在转身跳出窗外时对素弦道:“因为我还是个神算子。”   贤王不是傻子,他即便心里喜欢采薇但也没有完全的信任她,在采薇回到宫里后他就不慌不忙的出了城。所以,在她还没有能力摆脱贤王的时候,她必须要被他信任。这样,后面的路才会好走一些。   翻出宫墙,阿沐又换上了那套内侍的衣服然后向酒楼赶去,她得在贤王面前隐藏好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赶到酒楼的时候贤王正准备上马车离开,看见一路跑过来的阿沐微微愣了一下。   贤王放下车帘,朝阿沐勾了勾唇角:“怎么,方才没有见着本王,现下心里想得慌?”   阿沐严肃道:“请王爷速速离京,陛下已经知道了您来京都的事。”   贤王面色一僵,唇角却还挂着那不以为然的笑:“是谁告诉他的?”   阿沐看着贤王没有说话。   贤王的笑容终于消失,皱了皱眉,冷声道:“采薇?”   阿沐点点头。   贤王垂着眼眸想了下,冷哼一声:“果然。”言罢,贤王抬手笑着擦了擦阿沐额上的汗:“你辛苦又跑出宫就是为了给我通风报信?”   阿沐直视着贤王的眼睛冷笑道:“托贤王的福,那蛊毒的厉害我已经见识了,阿沐今后会依贤王的命令办事,只求贤王今后每月都能按时给阿沐解药。”   贤王沉着眼眸笑了笑:“自然。”   **   回宫的路上,阿沐穿过一条街巷,就在这时突然有几个流氓乞丐一下簇拥过来堵了她的去路。   那几人嬉皮笑脸的开始与她打趣:“瞧瞧,这小太监长得多俊啊!”   阿沐皱了皱眉,想要从旁边绕过,却又被团团围住,有人又道:“我说公公啊,哥们儿几个近日来手头有些紧,听说你们做公公的在皇宫里都能赚到不少油水,你今儿若不留下些什么,就别怪哥儿几个不客气了……”   阿沐出来的紧,根本就没装什么银子,更何况她也没时间同他们啰嗦。   阿沐摸了摸腰间的暗器,觉得没必要同几个小混混用这些,就笑了笑,弯腰抓了把地上的石子。   等她起身的时候,阿沐突然抛出手中的石子,不过眨眼功夫,那几个堵着她的人便立时僵在了那里不得动弹。   阿沐拍了拍手掌淡淡道:“以后都安分点,若再让我碰到就不是点穴这么简单了。”说罢,阿沐足尖轻点,踩着一个人的肩头就消失在夜色中。   另外一个黑影出现在那几个乞丐面前,一一解开他们的穴道然后扔下一包银子就朝阿沐追了过去。   重新换了夜行衣,阿沐这才翻过一处宫墙,悄悄回到了沉香宫。此时皇宫宫门那边好像已经有了动静,阿沐担心素弦和采薇,连忙换了衣服便朝宫门赶去。   **   采薇穿着一身民间嫁娶的喜服站在宫门前,她望了望面前巨大的宫门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她记得当年姐姐出嫁的时候,是穿着阿娘亲手缝制的喜服被一顶花轿抬走的,姐夫喜笑颜开的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欢天喜地吹着唢呐接亲的队伍,邻居街坊都笑着前来恭贺,那样热闹,热闹的让她突然就开始幻想自己将来出嫁的场面,她甚至为此羞的几晚上没有睡好觉。   可是……可是她却是穿着普通的衣服被一顶普通的轿子抬到了皇宫前,然后依着宫里的规矩,从偏门步行到了她所在的宫殿。她摸着包袱里包着的喜服,突然就觉得有些难受。   可直到她遇见轩阳,直到她被他宠幸的那一晚,她发现,没有穿着喜服也没有关系,没有高头大马和花轿也没有关系,没有迎亲的队伍和亲戚邻居的祝福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他,她就知足了。   可是到头来,她不过是他众多遗忘的妃嫔中的一个,就连他想起她,也不过是为了从她口中探出一些消息。   事到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的清醒。   采薇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她扭头向爬上城墙的台阶走去,可刚迈开步子就被一个人横腰拦住。   “薇嫔,您可不能做傻事!”素弦一把抱住采薇,突然就想到了阿沐的嘱托,心里不禁惊叹道,她还真是个神算子……   采薇一愣,看着素弦皱了皱眉:“你是谁?放开我。”   素弦没有松手,喘着气解释道:“是沐美人让我来的,我找您可找了一大圈。”   采薇默了一下,想起阿沐白日里劝她的话苦笑道:“她说的对,我不该去见贤王,不该去的。”   两人僵持中,轩阳带着禁军赶了过来,看见采薇穿的衣服后微微蹙了蹙眉。   “你在做什么?”轩阳冷声问道。   采薇向轩阳看去,眼泪突然就扑簌着落了下来,可还未等她开口,只觉胸口突然传来巨痛,她低下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只羽箭贯穿,箭头被染的鲜红,往下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大胆薇嫔,竟敢诬陷贤王!”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采薇转过头,看见太后带着一群内侍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其中一名内侍的手里,握着那张刚刚开过的弓。   素弦睁大眼睛看着采薇,她扶着采薇摇摇欲坠的身子,神色有些惊恐。   太后一脸怒色的疾步赶来,对轩阳怒斥道:“贤王在西南一待就是二十年,其间安守本分从未违背过先皇的旨意,就连哀家寿辰他都不曾来看过一次,如今你竟因一个小小的薇嫔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捕他,又可曾顾及到你们兄弟间的半分情谊!”说到这里太后一声冷笑:“现下整个京城都不见贤王的影子,不知皇帝你,打算如何收场。”   轩阳负手而立,身后禁军高举的火把映照出他面部俊美而坚毅的线条,他半垂着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太后,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母后您,不是已经帮朕收场了吗?”   眼角余光略过采薇的时候,轩阳的面庞微微抽了一下。   “呵……”采薇跪坐在地上,一手撑着素弦让自己的身体努力保持端正,一边看着轩阳冷笑道:“临死之前才算清醒,最是无情帝王心。采薇只愿陛下今生也能爱上什么人,也能尝尝这……挖心蚀骨的滋味!”   挖心蚀骨四字被采薇说的格外用力,字字间皆是恨意。轩阳听着,眉头又不悦的蹙了蹙,心中对面前女子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   “采薇!”阿沐赶过来的时候采薇已经倒在素弦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太后刚刚离去,轩阳也转身准备离开,听到阿沐的声音,轩阳侧头望了一眼,然后沉声问常乐:“追影回来了吗?”   常乐低了低头小声道:“禀陛下,已经回来了。”   回到御书房,轩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追影然后坐到书案前端起一盏茶不满道:“ 枉你还叫追影,大白天都能把人跟丢,到头来竟要朕去跟薇嫔套话,你若只有这些本事,也就无需替朕办事了。”   追影低着头抱拳道:“属下无能,请陛下恕罪。”顿了一下追影又道:“不过属下还查到了沐美人的一些事情,望能将功补过。”   “说。”轩阳用茶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叶尖冷声道。   “陛下,沐美人带着薇嫔回来后便又出了宫,这次属下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是又去见了贤王。”   “啪”的一声,轩阳把茶盏重重放在书案上,吓得常乐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急急劝道:“陛下息怒,切莫气伤了龙体啊!”   轩阳眯了眯眼:“朕说贤王怎么跑的这么快,原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瞥了一眼追影欲言又止的模样,轩阳淡淡道:“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追影把头又低了低,似是怕轩阳再一次震怒,犹疑着轻声道:“属下……属下还发现……沐美人不仅轻功了得,而且……竟还擅长暗器。”   没有意想中的震怒,书房中倒是陷入了沉默,追影屏住呼吸抬头悄悄望了一眼轩阳,发现他面色冰冷,周围气氛极其压抑,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轩阳终于开口,声音微哑,极沉极深:“退下。继续盯着。”   仿若如获重释,追影连忙离开,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轩阳一声冷笑,盯着窗外的夜色淡淡道:“贤王倒真是下了血本。如此厚礼,朕……怎敢消受。”   常乐眼珠子一转,抬头望了望轩阳:“陛下的意思是?”   轩阳瞥了一眼常乐缓缓道:“朕觉得,沉香宫还是空着好。”   常乐想了想,俯身道:“是,陛下,奴才知道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还没有来电!单位和住的地方属于同一个区,一停全都停了,只好找了个别的地方把文发了QAQ今天晚上七点还有一更~么么   ☆、下毒的栗粉糕   第八章   给素弦交代好采薇的后事,阿沐便一个人回了沉香宫。大片大片的乌云像一团团黑色的棉絮将月光堵得漏不下来一丝半点。夜色如此浓重,然而在夜色中更加令人畏惧的,却是比夜色还要黑暗的那一处处错落的宫殿。   阿沐嘴角浮上一抹嘲笑,她回头望了望被几个内侍抬走的采薇,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大早,素弦服侍阿沐洗漱后,便有内侍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召见。   素弦挑了挑眉看着阿沐道:“神算子,太后找你做什么?”   阿沐笑了笑:“自然是要赏赐我。”   **   来到凤乐宫,阿沐看见云裳也在。云裳回头看着阿沐,嘴角笑容倒是比往日温和许多。   太后也难得的笑了笑,示意阿沐坐下说话。   “昨日的事情,哀家已经明了了。”顿了一下太后又道:“你冒着危险出宫通知贤王离开,哀家很是感动。沐美人想要什么赏赐,现下都可以提出来。”   阿沐垂着眼眸淡淡一笑:“禀太后,阿沐能得贤王青眼,已是万分荣幸,赏赐不敢求,阿沐只望若是今后哪里惹了陛下不高兴,还请太后……为阿沐做主。”   太后瞥了一眼阿沐,扬了扬嘴角缓缓道:“很好。在这后宫之中,哀家最讨厌的其实不是容妃,而是那些又想讨好哀家,又跟容妃走得近的妃嫔。你如此表明立场,哀家很是高兴。今后若有什么事,你大可放开了去做,有哀家……给你撑腰。”   阿沐笑着起身拜了拜:“谢太后。”   离开凤乐宫,云裳握着阿沐的手笑了笑:“妹妹此举真是让姐姐意外。你放心,这个月的解药,我一定早早奉上,今后若有什么需要不便向太后开口的,也尽管来找我,我一定设法办到。”   阿沐眯了眯眼,也回了一个客气的笑:“劳姐姐挂心了。”   **   见阿沐回来,柳儿连忙端着一碟糯米栗粉糕就乐颠颠的迎上来:“美人美人!您看,这是云美人给您送的栗粉糕,说是刚蒸出来的,美人您快尝尝!”   阿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栗粉糕然后回头望了望素弦,素弦点了下头然后问柳儿:“柳儿,你说的可是云裳美人?”   柳儿睁大眼睛点点头:“是啊,可不就是云裳美人吗?”   阿沐垂着眼眸想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柳儿道:“端进屋吧,放外面都凉了。”   遣走柳儿后,阿沐拈起一块栗粉糕放在鼻下闻了闻,倒也闻不出什么,但她心里清楚,依云裳的性子绝不会给她送什么糕点吃,别说上辈子没有,就是再过几辈子也不会。   想到这里,阿沐放下那块栗粉糕对素弦道:“你找块帕子把这些栗粉糕包起来悄悄拿给云裳,问问到底是不是她送的。”   素弦心下也明了了阿沐的意思,依言办好后便悄悄的出了沉香宫。   云裳看着素弦手帕里的栗粉糕皱了皱眉,拿起一块闻了闻,又用指尖抹了一点上面的白色粉末,然后倒了一杯清水将手指伸进去搅了搅,最后拔下发间的一根银簪探进水杯中……   银簪的端头慢慢变黑,云裳脸色一沉,想了一下对素弦道:“告诉沐美人,这不是我送的,还有,沐美人这几日劳累,今日用罢午膳后应该好好休息,就不要见什么旁的人了。”顿了一下,云裳微微倾身附在素弦耳畔一字一句道:“尤其是……送糕点的人。”   素弦低了低头小声道:“是,奴婢会一字不落的转告沐美人。”   “恩。”云裳扫了一眼素弦突然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既然沐美人挑了你跟在她身边,想来也是个极会做事儿的,有些事,有些话,不用我嘱托,想来你也懂。”   素弦把头又低了低恭敬道:“回云美人,奴婢一向耳朵不好使,舌头也笨拙,就连眼睛也有些花,奴婢跟着沐美人,只晓得怎么服侍她吃饱穿暖,旁的什么也不会。”   云裳扬了扬嘴角,满意的点点头:“行了,退下吧。”   “是。”   回到沉香宫,素弦把云裳的话转达给阿沐,阿沐听后想了一下道:“看来这栗粉糕是下了毒,而且是慢性毒。”   素弦有些担忧的看着手里的栗粉糕又道:“云美人还说让你好好休息不要见旁的人,尤其是送糕点的人,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阿沐笑了笑,啜了一口茶向素弦解释:“你不知道,云裳她自己就是个毒物,她从小生活在毒虫遍布的西南,对各种毒虫毒草了如指掌。她前面做了那些事,想来是已经清楚了那栗粉糕里下的什么毒。她这样嘱托我,应该是指那毒会让人困倦乏力,昏睡不醒,我若吃了,怕是直到明天早晨,都醒不过来。”   闻言素弦惊叹道:“云美人竟然这么厉害!”   阿沐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若说厉害,这世间还有两人,应在云裳之上。”   “是谁是谁?”   “太医院的连墨。还有,他归隐江湖的药圣父亲连远箫。”说到这,阿沐看了看手腕上被云裳下蛊时留下的疤痕沉默了。若要摆脱这蛊虫,她得想办法借用连墨的力量才行。   素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追问道:“那她不让你见旁人是什么意思?”   阿沐笑笑,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开着的一树海棠,缓缓道:“因为那个下毒的人,为了判断我究竟有没有吃,会前来打探,若是听闻我贪睡一直未醒不见来人,定会回去禀报他的主人,到时,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   用罢午膳,阿沐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借口有些困倦回去补个觉,还特意吩咐柳儿不要让旁的人打扰。   柳儿点头应了,可只等到用晚膳也不见沐美人醒来,心下有些着急,便想敲门进去,却被素弦拦住。   素弦蹙眉认真的叮嘱道:“美人兴许是因为薇嫔的事劳了心,昨个儿一夜都没有睡好,今儿个好不容易睡下,咱可别吵醒了她。”   “可是……”柳儿咬了咬唇担忧道:“方才刘公公还问我沐美人在吗,我说沐美人用罢午膳便睡下了,想要去叫却被刘公公拦住,说明日再来找美人也可。”   “刘公公?哪个刘公公?”素弦皱眉问道。   柳儿又道:“就是跟着常乐公公的那个刘公公啊!因为常公公是侍奉皇上的人吗,所以柳儿才担心是不是皇上要召见沐美人,倘若这么好的机会被美人给睡了过去,这……这多可惜啊!”柳儿摇了摇头又开始嘀咕:“哎……你说美人到现在都没有被陛下宠幸,她怎么一点也不急啊,这难得陛下有心来问问,说是明天,谁晓得明天陛下又想着谁了,素弦姐姐,你说陛下明天……哎?素弦姐姐?”   柳儿一回头,发现素弦竟不知何时没了影儿。   阿沐用拳头撑着额角侧躺在织锦床榻上,垂着眼眸听素弦讲她方才听到的消息,不觉间已是手脚冰凉。   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絮,她知道轩阳无情,也知道前世就是他毒死的她,可如今再遇此事,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只觉前世临死前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减半分甚至更深更浓。   轩阳……   阿沐的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握住,素弦见了心里一慌,连忙扑过去握住阿沐的手:“我说美人,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现下关键的是陛下已经对你起了杀机,你可得赶紧想个法子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万一哪天陛下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给咔嚓了,你……你让我将来跟谁混哪?”   素弦说的一本正经,让阿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调侃道:“出息。你这话若被陶安听了去,说什么也不会嘱托我救你。”说到陶安,阿沐突然沉默了,低头想了想,阿沐忽然道:“其实……他要杀我未必是件坏事。”   “什么?”素弦睁大眼睛诧异的摇了摇阿沐:“神算子你又有什么妙招了吗?”   阿沐摇摇头:“算不上妙招。因为有些危险。”   “危险?”   “恩。”阿沐点头:“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   轩阳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一边被人服侍着洗漱一边瞥了眼常乐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常乐笑着弯了弯腰:“陛下放心,都办妥了。”似乎怕轩阳还不太相信,常乐又凑上前小声道:“昨儿个刘福儿来报,说沐美人吃了那糯米栗粉糕,睡了一下午都不见醒,想来昨儿个夜里就……香消玉殒啦!”   轩阳皱了皱眉,听到那最后几个字心里竟莫名的抽了一下,但一想到贤王,便又觉得没什么,纵然再绝色,只要不是他能掌控的,就绝对不能留下来。   想到这里,轩阳便安心的坐下用早膳,刚吃几口,便见刘福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面色苍白支支吾吾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轩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常乐连忙一脚踹在刘福儿身上:“陛下面前这样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有事快快说!”   “是是是!”刘福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深吸一口气连忙把话给顺了出来:“禀陛下,沐美人求见。”   “噗!”轩阳刚送进嘴里的一口粥立时便被呛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停电真是停爽了,可是不能好好码字好心塞……   十二点后是周四的更,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放了存稿箱,么么~   ☆、曲动人心(改标题)   第九章   常乐见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扑过去给轩阳拍着后背顺气儿,轩阳瞪了一眼常乐没有说话,常乐尴尬的笑笑:“陛……陛下息怒,奴才……奴才……”   轩阳蹙眉挥挥手,喝了口水缓了缓:“行了,召她进来吧。”   “是……”   当看见阿沐端着一碟糯米栗粉糕出现的时候,轩阳和常乐的脸色都沉了一沉。   阿沐笑容清浅的向轩阳拜了拜,然后把那碟栗粉糕放到轩阳面前温声道:“陛下,昨儿个云姐姐给臣妾送了一碟糯米栗粉糕,臣妾没舍得吃,今天就借花献佛,把它拿来给陛下尝尝。”   轩阳瞥了一眼那栗粉糕,还没开口,便见常乐连忙笑着扑上来把那糕点端到自己手里对阿沐道:“沐美人有心了,只是陛下近日肠胃不好,刚刚用过早膳不宜再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奴才就先替陛下收着,等午膳时再拿来给陛下享用。”   轩阳看了看常乐,见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便猜到这就是昨日他送给阿沐的那盘,于是咳了一声对阿沐笑笑:“沐美人的心意朕先心领了,若没有旁的事,就先退下吧。”   阿沐垂着眼眸淡淡一笑,恭敬道:“臣妾告退。”   待阿沐退下,轩阳看着常乐手里的栗粉糕沉默片刻后缓缓道:“莫非……她已经知道了朕要置她于死地?”   常乐想了想猜测道:“应该不会吧,沐美人若真知道了为何还要端着这栗粉糕明目张胆的来见陛下您呢?”   轩阳眯了眯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儿:“挑衅。”   “那……”常乐皱了皱眉问道:“陛下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轩阳抿了一口茶不屑道:“一个小小的美人,朕还奈何不了她了?随便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她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常乐笑笑奉承道:“陛下英明。”   **   天色将黑,阿沐还没有什么睡意,抱着琵琶弹了两下便觉得心里有些堵。她其实更喜欢古琴,曲音温雅而大气,当时之所以抱着琵琶去卖唱,不过是为了投贤王所好,如今好久没弹,倒有些手痒。   遣了素弦去找了一张来,阿沐席地坐在挂着一盏木质镶玉六角宫灯的海棠树下,将琴放在腿上拨了几声然后笑着问素弦:“想听什么?”   素弦屈膝坐在阿沐身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满天的星子想了想,一拍手笑道:“良宵引!美人,弹这个吧,素弦想听这个。”   听到良宵引这三个字,阿沐身子一僵,前世记忆一闪而过,这是轩阳喜爱的琴曲,他每次朝中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便会到她这里让她给他弹琴听,他时常从身后环住她轻笑道:“曲倾心,美人更倾心,阿沐,此生得你,实乃朕三生有幸。”   呵,原来当时的绵绵情意也不过是他逢场作戏,她被灌下毒酒的一幕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阿沐脸色一沉,突然道:“换一首。”   素弦还在拖着下巴看星星,似是在想什么心事,并没有注意到阿沐的神色,乍一听到阿沐说话,先是一愣,然后晃着阿沐的胳膊央求道:“美人美人,就弹这首好不好?素弦当年还未进宫时,时常听我阿娘弹,如今心里想的慌,美人您就弹给素弦听吧!”   阿沐将手覆在琴弦上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别晃了。”   “恩?”   阿沐瞥了一眼素弦:“你晃着我我怎么弹?”   素弦一乐,连忙收了手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阿沐笑笑:“你弹你弹,我不晃了。”   **   敬事房的小禄子又托着各位妃嫔美人的绿头牌跪在轩阳面前,轩阳刚准备翻汐嫔,突然想起阿沐自入宫到现在都没有侍过寝,几次都因为各种事情被她避过,轩阳手一顿,嘴角攒出一抹冷笑,对小禄子道:“今天去沉香宫。”   她不是不愿意侍寝吗,若她再想着法子拒绝,他刚好治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为了趁其不备,轩阳特意没有让人去通告阿沐,而是自己带着常乐踏着月色去了沉香宫。   快走到的时候,袅袅琴音自宫墙里传来,轩阳脚步一顿,眉头轻轻蹙了蹙。   是良宵引,曲音清淡高远,伴着这朗朗月色,竟让他心中一动,莫名生起亲切之感。   难道……是她弹的吗?   示意守在宫门前的侍婢不要通传,轩阳踏进宫门,看见一树海棠下,阿沐青衫白裙席地而坐,半头黑发在耳后简单的挽了个髻,余下的则如瀑布般倾泻在肩侧。   一支开满海棠花的枝桠,被挂着的那盏木质六角宫灯压弯了枝条,轻轻垂在阿沐头顶的右上方,温和的烛光透过绘着花鸟纹的薄如蝉翼的灯罩轻轻洒在她眉眼低垂的清丽面庞上,让轩阳看的一时愣了神。   夜风徐徐,满树的粉红花瓣簌簌而落,飘洒在她的肩侧,她的发梢,她的裙摆,还有那被她拨动的琴弦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沐,卸下了精致的妆容,脱下了繁复的宫装,没有故作迎合的笑容,也没有那冷漠不屑的态度,有的,却是那绝世而独立的风姿。   清风入弦,绝去尘嚣。轩阳微不可及的蹙了蹙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懊恼。   为什么这样的女子却是贤王送来的,倘若只如此,他也能接受,可为什么,她还要如此忠心的为他办事。   轩阳眉头越蹙越紧,负在身后的手也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常乐注意到轩阳神色的变化,迟疑了一下轻声唤道:“陛下?”   这一声让轩阳一下回过神来,同时也惊扰了阿沐。   琴音戛然而止,阿沐抬起头望向轩阳,看他此时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素弦也愣了一下,连忙帮阿沐把琴拿下然后和阿沐一起给轩阳行礼,弯下腰的时候素弦听阿沐突然小声道:“去找太后。”   轩阳脸上又恢复了他看他的妃嫔时那一如既往的温雅笑容,走过去搀起阿沐温柔道:“地上凉,美人快起。”说罢,便搀着阿沐往殿里走。   素弦见常乐守在门口,想起阿沐的嘱托,便悄悄退下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知道阿沐不愿意侍寝,即便她是陶安的人,但送进皇宫又被皇帝看上哪能一直躲下去,如今又让她去太后那里搬救兵,这不是明摆着继续惹怒轩阳吗?   素弦摇头叹了口气,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些许。   **   阿沐用香箸拨了拨鎏金香炉里还未燃尽的安息香温声道:“陛下今日要来,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一声,害的臣妾什么都没有准备,怠慢了陛下。”   轩阳看着阿沐的背影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然后走过去突然环住阿沐的腰将她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垂着头在她耳畔哑声道:“怎么,美人不高兴朕来?”   阿沐的眉头微不可及的蹙了一下,努力克制着心中想要挣脱的冲动,故作平静道:“怎么会?陛下深夜至此,臣妾心中已是万分感动,只是陛下劳累一天,臣妾风寒尚未痊愈,怕侍奉不好陛下,心中惶恐。”   轩阳眯了眯眼吻住阿沐的耳垂沉声道:“朕已经问过太医了,你的风寒已经好全,又何来侍奉不好呢?”   阿沐身子一僵,辩驳道:“也只是刚刚痊愈,身子尚有些乏力,若侍奉不周,怕扫了陛下的兴致。”   轩阳笑笑,一手摸索至阿沐束在腰间的丝带然后轻轻一拽喃喃道:“无妨,朕不会怪罪你。”   阿沐突然反握住轩阳继续在她腰间游移的手掌,顿了一下轻轻道:“陛下,方才臣妾弹的良宵引,您可喜欢?”   轩阳将手挣脱又箍住阿沐的手腕淡淡道:“喜欢。但是今日不想听了。”   说罢,轩阳将阿沐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冷冷一笑:“今日,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子躲过去。”   “陛下!”阿沐偏头避开轩阳的亲吻:“臣妾……臣妾还没有准备好,请陛下再给臣妾一些时日。”   轩阳笑笑:“沐美人好大的胆子,这话都敢跟朕说得出口。若朕不允,你又打算如何?”   说完,轩阳便扯掉阿沐的衣衫,露出那白皙的肩颈,阿沐咬了咬牙,在轩阳压下身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推了一下他,轩阳身子一顿,倒不再继续,只是站起身子负手看着阿沐突然大声道:“来人!”   早就在外等候多时的常乐闻声连忙进来跪在地上恭敬道:“奴才在。”   轩阳恩了一声又道:“大胆沐美人,竟敢以下犯上,将她即刻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是!”常乐心里偷笑一声,知道陛下这是成了。   就在这是,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内侍的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   轩阳脸色一沉,看着阿沐从容不迫的穿好衣衫然后下了床榻跪迎,眼中几乎快要迸出怒火来。   “朕,真是小瞧你了。”说完,轩阳回身对刚刚走进来的太后微微颔首淡淡道:“见过母后。不知母后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太后扫了一眼地上的阿沐,对轩阳道:“哀家近来睡眠不甚好,只有听了沐美人的琴曲方能睡得下,怎么,哀家可是扰了陛下的兴致?”   轩阳勾唇笑笑:“扫了朕兴致的不是母后而是沐美人,沐美人对朕不敬,朕正要处置她,还请母后另寻乐师。”   太后看了看阿沐问道:“哦?沐美人,你如何对陛下不敬了?”   阿沐低着头恭敬道:“回太后,臣妾风寒刚刚痊愈,身子尚有些乏力,怕侍奉陛下不周所以推辞了陛下。”   太后点头对轩阳道:“沐美人也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却为这等小事动怒,实不应该。”   轩阳面色冷峻,沉声道:“母后您,未免管的有些太多了。”   “呵。这本就是后宫之事,哀家又没有过问朝政,何来管的太多?”   殿中一时安静到了极点,常乐见状知道今日怕是得不了手,便上前对轩阳附耳道:“陛下,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再让轩阳嘚瑟会儿,过上两天阿沐就要翻身了!   (晚上突然发现放存稿箱的这章竟然有了点击!然后一问是JJ又抽了,提前看到文文的大大们这真的是周四的更,明晚十二点后是周五的更~爬走~)   ☆、绝处逢生(一)   第十章   离开沉香宫,轩阳负手大步走在前头,常乐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劝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轩阳突然停下脚步,常乐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上轩阳,又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轩阳沉着脸不耐烦道:“行了起来吧。”顿了一下又沉声道:“这个沐美人,倒是找了一个好靠山。既然在宫里收拾不了她,朕就不信,把她带到宫外还解决不了!”   常乐眼珠子一转,赞道:“是呀!倘若出了宫,看太后还怎么护着她,到时任刀任剐,还不全看陛下您的心情!”   轩阳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青州刺史上书说有乱民闹事,朕正想去巡察一番,你准备一下,另外,叫沐美人随行。”   “是!”常乐笑着点头道:“奴才一定办好!”   **   沉香宫里,太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沐冷声道:“虽然你前日里立下了功劳,但也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即便你是子卿送来的,也没有不侍寝的道理。哀家也只能护你一时,往后若有什么事,自己先掂量了轻重,再来找哀家吧。”   送走太后,素弦看着阿沐有些生气,抱着胳膊不解道:“我说美人,你心里怎么想的能跟我知会一声吗?”   阿沐坐在床沿上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素弦:“想出宫玩儿吗?”   素弦愣了一下,回道:“想啊!”顿了一下又道:“去哪里?”   阿沐扬了扬嘴角:“青州。”   第二天送走来传话的常乐后,素弦已经激动的无法自已,她睁大眼睛盯着阿沐,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说……你还真是个神算子?”   阿沐站在海棠树下望着枝桠上停着的两只鸟雀笑笑,对素弦道:“是啊,我还知道,此次主上也会去。”   阿沐回过头看着还在感叹的素弦笑着叮嘱道:“好了别想了,去收拾收拾,没几日就要出发了,我得去趟云裳那里,提前拿上这个月的解药。”想了一下,阿沐又拉住素弦低声道:“还有,偷偷将此事透露给太医院的连墨连太医。”   “为什么?”   阿沐弹了一下素弦的额头眯眼道:“天机不可泄露。”   “……”   **   云裳把解药给阿沐的时候,面上有些担忧:“你前面得罪了陛下,而现在陛下出行,那么多侍妾却只带了你一人,我总觉得……你此次随行,会不会凶多吉少?”   阿沐扬了扬嘴角:“姐姐不用担心,妹妹自有分寸,宫中妃嫔那么多,反倒不好争宠,如今有了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要妹妹好好把握,一定会消了陛下的怒气,再借机讨得陛下欢心。”   云裳点头:“你这倒也算是另辟蹊径。王爷果然好眼光。那姐姐,就在宫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离开揽月宫,阿沐轻轻舒了一口气,每次来云裳这里都要好好的想一番说辞。估计云裳打死也想不到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御书房里。轩阳刚批完青州的折子便有一个穿着月牙白袍子的身影闯进来扑到他脚下一脸悲泣的唤了一声:“陛下!”   轩阳扶额,看着面前这个眼里泪花都快迸出来的男子无奈道:“连墨,你又吃了多少辣椒!”   闻言,连墨愣了一下,连忙张嘴哈着气,端起轩阳刚喝了一口的茶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常乐见状额间渗出一滴冷汗,这世间敢喝皇帝茶水的,怕也只有面前这个风流太医连墨了。   连墨是药圣连远箫的儿子,也是他的唯一传人,是几年前轩阳微服私访时遇到的,那时连墨并不知轩阳身份,只因两人一见如故,便与轩阳称兄道弟,后来知晓彼此身份后,轩阳便请连墨做了太医,为此,连墨还与其父亲闹了个不愉快。   轩阳瞥了一眼那茶杯对常乐道:“再倒一杯来。”   常乐连忙应道:“是。”   “换个杯子。”   “……是。”   “陛下……”连墨望着轩阳委屈道:“你嫌弃我……”   轩阳瞥了眼连墨淡淡道:“谁晓得你这张嘴又偷亲了几个宫女,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朕嫌弃你。”   连墨噎了一下,站起来咳了一声:“那个……我当时说我不进宫的,是你说除了你的妃嫔剩下的宫女随我挑我才来的。咳,你要是找我算账,我就……归隐江湖,再不……”   “行了。”轩阳打开另一本奏折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来找朕又有什么事?”   连墨笑了两声凑过去问道:“听说……你要去青州?带上我呗?我在这宫里都快憋死了!”   闻言,轩阳皱了皱眉瞪了一眼常乐:“朕说了微服私访,怎么都传到太医院去了?”   “这……这……”常乐哭着个脸支吾道:“奴才也不晓得连太医如何得知的……”   轩阳在折子上批了几个字扔到一旁不耐烦道:“行了,把陶安叫上吧,让他随行护驾。”   “那我呢?”连墨继续眼巴巴的盯着轩阳看。   轩阳摇头:“算了,你也去吧。”   **   出发的时候,阿沐看了一眼陶安,见他眉间似有不悦,便把头低了下去。陶安定会找机会来问清她事情原由,她还得在计划实行前搪塞了陶安才行。   不过,当阿沐低头,眼角余光扫到笑容满面的连墨时,又稍稍安下了心。   前世轩阳去青州的时候只有他和陶安,而这次,她想办法逼他带上了她和连墨,那么接下来,就等轩阳把自己逼上死路了。   阿沐抬头望了望车窗外温暖的日光,想起前世里她央求陶安把她的身份告诉轩阳,然而陶安怕轩阳知晓他私自培养“暗眼”后对陶家有所避讳,便一直将此事压了下去,还叮嘱她不可以泄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正因此,轩阳看她的眼光一直都是——贤王送来的女人,而他最后处死她的理由也是如此。   这次出行是她今后命运的转机,无论如何,她都要冒险搏上一次。   **   陶安骑马走在最前头,轩阳和阿沐同乘一辆马车,素弦和连墨一辆,此外,还有几名皇宫里一等一的大内高手。   轩阳瞥了眼坐的离他稍远的阿沐,突然将她一把捞到自己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美人就不愿意亲近亲近朕吗?”   阿沐从轩阳怀里挪出身子低头恭敬道:“臣妾不敢冒犯陛下。”   轩阳盯着阿沐看了看,把头侧过去看窗外的风景,不再搭理她。   阿沐半垂着眼眸,神色淡然,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磨灭掉轩阳所有的耐心。   快要行至青州地界时,一行人在附近的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停下脚来。   见轩阳给他和阿沐分别要了两间房,素弦抽了抽嘴角,拉了拉阿沐的衣袖小声道:“我说……沐小姐,公子他……这么做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   阿沐笑笑:“我又何曾给过他面子?”   素弦被噎住,跟着阿沐进了房间后迫不及待的问道:“美人,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阿沐走到墙边,对素弦招了招手:“来。”   素弦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然后见阿沐附耳对她道:“我知道你耳朵好使,来,帮我听听他们都谈了什么。”   素弦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耳朵好使?这事儿可只有主上一个人知道,难道是他告诉你的?”   阿沐“嘘”了一声:“你不是喊我神算子吗,我说是我算出来的,你信吗?”   既然是被陶安挑中送进宫来,素弦不可能一无是处,否则也不会让她想办法救出素弦。素弦天生一副好耳力,只要她凝神去听,别说这隔着一堵墙,就是再隔个房间也不在话下。当年素弦没被关进浣衣局时,可是为陶安打探了不少事。   素弦扁了扁嘴小声叹道:“行了,我算是服了你了,要搁以前我还真不信,但是现在,我还真信你就是个神算子了。”   言罢,素弦便闭上眼睛将耳朵贴在了墙边上。   阿沐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却见素弦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素弦睁开眼睛愣愣的盯着阿沐张了张嘴:“你……到底怎么得罪陛下了?”   阿沐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小声道:“听到什么了?”   素弦抽了抽面皮支吾道:“陛下要杀你。”   阿沐点点头:“这个我猜到了,重点是,听到他要怎么杀我了吗?”   素弦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认真道:“雇的杀手,回宫后就说遭遇了刺客,沐美人不幸身亡。”   阿沐冷笑一声:“不错,比下毒高明。”   素弦皱眉:“本来是说下毒的,可因为有连太医在,估计毒不死你就换法子了。”   阿沐“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我就说得把连太医叫上。”   “可是……”素弦在阿沐对面坐下:“你一边叫上连太医以防陛下毒死你,一边又处处得罪陛下逼他除掉你,美人你这么做,不是矛盾吗?”   阿沐默了一会儿看向素弦:“素弦,即便我一开始就费尽心机讨得陛下欢心,但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贤王送来的人,而主上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不会主动把我的身份告诉陛下,所以我前面在宫里处处与他作对甚至搬出太后这座靠山,让他想办法在宫外除掉我,就是为了让陶安出手相救,逼他亲口将真相说出来,只有这样,将来不管贤王那边发生了什么,我才有生的机会。”   阿沐说完后,素弦看着阿沐突然沉默了。半晌,素弦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可是……美人你……”   素弦支吾着不再说下去,阿沐却笑笑替她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我有些可怕对不对?”   素弦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阿沐趴在自己的臂膀上笑了笑:“如果放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大概永远都不会这么做,只会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可是那样又能换来什么?如果没有办法在一个人心里留下印记,便是你死,他们也不会有半分怜惜。”   素弦皱了皱眉:“美人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阿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胡言乱语罢了,你别放在心上。”顿了一下,阿沐又看着素弦认真道:“倘若你不愿再与我一起,回宫后你就换个地方做事吧,当然,我更建议你出宫,那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远没有宫外的日子舒坦。”   素弦想了想抬起头来望向阿沐:“其实倒也不是怕你,宫里妃嫔为了争宠而处心积虑的多了去了,而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谋条生路,我只是觉得似乎狠多事情都在你意料之中,这让我有些……吃惊。”   素弦话音刚落,一阵笛声从窗外传来,阿沐打开后窗,看见陶安立在客栈后院的花树下,手执一管横笛,伴着清风明月,俊雅至极。   阿沐关上窗户对素弦道:“今夜三更,主上要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貌似有点水,请大家包涵下,但是明天绝对有好戏!真的,我不坑你们。   ☆、绝处逢生(二)   第十一章   到了时间,阿沐偷偷跃出窗外,在后院几株较高的花木下找到陶安。   “主上……”   陶安板着脸,冷声道:“听说你在宫里处处惹陛下不高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沐避开陶安的视线,默了一会儿回道:“因为……我不愿侍寝。”   陶安微微愣了一下:“为何?”   阿沐抬头:“因为主上说过,倘若阿沐没有被宠幸,主上会想办法送阿沐出宫。”   “……我,”陶安握拳掩嘴轻咳一声:“我是说过这话。”当时初闻阿沐被贤王送进宫的消息后,他本来只在那纸卷上留下了两条嘱咐,但不知为何阿沐给他灌酒的一幕总是从他脑海中闪过,他便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个第三条。   陶安轻叹一口气:“把你接出宫倒不是难事,只是我前几日也打听了,并未找到解寒冰蛊的办法,若让你每月受此煎熬,我于心不忍。”   “谢主上挂念。”   陶安握住阿沐的肩膀:“你再等一段时间,我已经派人去寻连远箫去了,看他可有什么法子。”   **   第二天天未亮,常乐便笑着来敲阿沐的门:“沐姑娘,主子说前面就是青州地界了,也不赶这一日两日,昨儿个听客栈的小二说附近有座山,看日出特别美,陛下想邀您同去。”   阿沐想了一下回道:“好。我收拾下就来。”   关了房门,素弦拉着阿沐的胳膊有些担忧:“美人,我和您一起去。”   “不行。”阿沐板着脸冷声道:“他应该是要动手了,你跟着我太危险。”   “可……”   “素弦。”阿沐看着素弦认真道:“我们离开一炷香以后,你去找陶安,让他随后跟上。成败在此一举,拜托了。”   素弦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美人你怎么这么相信我,我好歹也是陶安的人,你就不怕我一股脑的把你的计划全告诉他吗?”   阿沐一边翻开枕头把一把银针藏在袖间,一边对素弦道:“你为陶安做事并不是出于你的忠心,而是受人托付,其实你心里,并不在意陶安。我说的对吗?”   阿沐知道素弦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她哥哥也是陶安的暗眼之一,只是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殒命。出于对陶安的忠心,她哥哥也曾嘱托素弦要听陶安的吩咐,但是素弦心里,却对此事有些抵触。   素弦身子一僵,有些不高兴:“好了好了神算子,我算是服了你了。”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自己小心,别太胡来。”   “……恩。”   上了马车,轩阳正端坐着闭目养神,常乐驾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阿沐故作不知,问道:“陛下出行怎么不找人护驾?”   轩阳笑着握住阿沐的手:“人太多,会扰了山上的清净。”   马车侧窗的帘子是卷起的,阿沐猜测,应是为了方便刺客看清车里的人。   只是,当马车快要行到看日出的断崖时,一只飞镖却从轩阳的一侧射了过来。   以这个角度来看,他们要刺杀的对象,显然是轩阳。   阿沐迟疑中下意识的将轩阳身子往后一拉喊道:“轩阳小心!”   轩阳一愣,把目光投向阿沐:“你喊朕什么?”   她方才……喊的竟然是他的名字,而且叫的如此顺口,就好像她已经这样叫了他无数次。   阿沐蹙眉瞥了一眼轩阳,不想再与他废话,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判断这些刺客究竟是自己搞错了还是他们本来就是来杀轩阳的。   常乐此时也恍了一下神,然而当马的前蹄突然被绊倒的时候,常乐已经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找的那些人。   整个马车立时就摔在了地上,阿沐搀了一下轩阳,听见常乐拔剑的声音蹙了蹙眉。   轩阳此次出行除了他们几人知道外再无他人,会是谁派出的杀手?   等等,云裳!   阿沐心中一顿,前世轩阳出行的时候并未带上她,所以一路上都无意外发生,可是这一世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云裳,云裳一定通知了贤王,如此说来,这些应是贤王派来的杀手。   她没想到,贤王会这么心急。   阿沐一下掀开车帘跃了出去,一共四人,皆是蒙面。常乐正以一敌四与他们死战,她清楚常乐的武功根本不在陶安和那几个大内高手之下,再加上他本就是宦官,修炼武艺更比旁人容易专注心神,所以现在还勉强能抵住四人的攻击。   常乐一边与他们厮杀一边喊道:“大胆贼人!认不清你们的主子了吗!”   其中一人道:“自然认得。主子让我们杀的,就是车里的那个皇帝!”   轩阳离开马车,听闻此言一下扣住阿沐的脖颈,眼中寒意瘆人:“好一个忠心的仆人,朕本以为你只是为贤王传递些消息,如今却勾结他来谋害朕!”   阿沐皱着眉,握住轩阳掐着她脖颈的手费劲道:“我……没有……”   轩阳眼中几乎要迸出怒火:“事已至此还来狡辩,朕今日便是殒命在此也要手刃你这蛇蝎女人!”   话音刚落,那四名护卫中的一人避开常乐的攻击便执剑向轩阳刺去,阿沐刚要抬袖甩出银针,却有另外一只剑擦着她的耳鬓滑过抵住了那只剑的攻势。   又有四名黑衣人赶到,其中一人认出了常乐,问道:“喂喂!什么情况?到底杀谁?”   常乐一见来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保护公子,杀了这四个黑衣人还有……那个女人!”   那人看了下这混乱的场面又道:“不对啊?不是只杀这个女人吗?现下又多出来这么多,兄弟人手没带够啊!”   “再加一万两!”常乐嘶吼道:“快点动手!”   阿沐看着轩阳一声冷笑:“陛下说我心狠,你又何尝不是呢?”   说完,阿沐一掌打开轩阳的手,侧身避过那个黑衣人的攻击,足尖轻点跃到半空,从袖间甩出她事先准备好的银针。   她带这些银针本就是出于一种习惯,没有想到,今日又派上了用场。   轩阳第一次见识到阿沐的轻功,果然厉害,身姿轻盈毫不拖泥带水,白色的衣裙在半空中翻滚出漂亮的弧度,垂至腰间的墨发被风扬起,衬着那白皙清丽的面容显得格外灵动。   这样的她,有一瞬间让他错以为是九天的仙女,而当那细密的银针从她袖间抛出时,轩阳心中那无以名状的恼怒再一次浮上心间。   两边的人已经开始厮杀起来,如此一算,倒刚好是五对五。   常乐雇来的一黑衣人专门对付阿沐,他避开阿沐的银针便出剑向她刺去。   阿沐自小入了将军府便主要研习轻功和暗器,对于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却并不擅长。   现下,阿沐也只能一边靠着轻功躲避,一边用银针攻击。退无可退时,阿沐回头,望了一眼脚下的悬崖。   常乐雇的这几个人也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常乐,几个回合下来,贤王的人渐渐处了下风。轩阳对常乐吩咐道:“留活口!”   闻言,那几个黑衣人做了最后的挣扎,实在逃无可逃时便一起咬了藏在齿间的毒药,自尽了。   阿沐站在悬崖边,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轩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生疼生疼。   对面的黑衣人只顾着杀了她拿钱,提起剑又向她刺去,阿沐侧身避开,然而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跌了下去,可是最后一刻阿沐攀住了崖顶,她咬着牙,做了最后的坚持。   轩阳在她上方的崖顶蹲下身来冷声道:“怎么,不想死?”   阿沐却只是看着轩阳不说话。   那眼神中似有不屑,似有嘲笑,还有其他一些莫名的东西,看的轩阳心里又忍不住升起一股懊恼:“你若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做朕的女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三番五次的溜出宫见贤王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阿沐,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把朕给推开。”   “呵……”听到这里,阿沐冷笑一声:“便是我没有推开你,将来若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还不是要置我于死地?”   轩阳沉着脸,面色冰冷,额上青筋若隐若现:“你可以拒绝朕,但是,你不能背叛朕!”   听到这句话,阿沐心里一酸,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可是,陛下,有没有背叛你,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就如今日,我说我没有,但你不会信。在你心里,从来就不会信赖谁,也不会在乎谁,你在乎的,只有江山和皇位。”   被汗水湿透的额发黏在阿沐白皙的脸颊上,那一双漂亮的好似会说话的眸子不知何时竟沾染了水汽,此时的她,脸上没有半分畏惧,那种坦然和神色间隐隐的悲伤让轩阳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好像方才她说的那些,才是真理。   轩阳蹲在崖顶上,俯视着脚下这个令他第一眼看到就动心的女子,突然想伸手拉住她。   黎明的朝阳从地平线上跃出,那第一缕光线如同一只绚烂的画笔在阿沐脸上投下绝美的光影,轩阳微微蹙起眉头,搭在膝盖上的手臂似乎在与自己的理智做着最后的挣扎。   “美人!”身后传来素弦的声音,轩阳没有回头看,应该是陶安带人过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阿沐却突然朝他笑了笑,松开攀住崖顶的手指,向山崖下坠去……   “阿沐!”那只手臂竟然下意识的向她伸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轩阳惊恐的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崖顶下腾起的雾气中。   素弦冲过来趴在崖顶上,惊慌失色的看着空荡荡的悬崖,用尽全力喊道:“美人!”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素弦颤抖着身子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掉下去真的会摔死吗?   陶安此时也是面如纸色,他朝悬崖下望了一眼突然跪下对轩阳道:“陛下,臣愿带人去崖下搜救沐美人!”   轩阳站起身子冷冷道:“不用了。”   “陛下?!”陶安抬头望向陛下:“崖下雾气大,下面是什么情况还未得知,沐美人虽然摔下去但兴许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朕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轩阳看着地上那几名自尽的刺客哑声道:“是朕要杀她。”   陶安眼中露出惊愕:“可……”   轩阳带着一丝怒意看向陶安:“因为她是贤王派来的人。她几次偷溜出宫与贤王会面,此次也是她将朕出巡的事情告知了贤王,这地上的刺客,就是证据。”   “不!”陶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轩阳皱了皱眉,再望向陶安时,目光如寒刃。   陶安张了张嘴,却在想说出阿沐身份的瞬间又犹豫了,可,若他不救她,她也许……会真的死掉。   素弦哭着看着陶安,哀求道:“陶将军,求求你,救救美人……”   那日她抱着他覆上他双唇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来自唇与唇相碰时的温软让他心跳莫名的加速,也因此连带着所有的关于她的记忆都涌上心头,她的一颦一笑,她抱着琵琶低吟浅唱,她习武时的清冷傲气,全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他心间。   救她……   救她……   这两个字一遍遍的响彻在耳畔,陶安皱了皱眉,俯下身朝轩阳一拜,沉声道:“禀陛下,沐美人并非贤王的人,而是臣派去监视贤王的,巧合之下又被贤王送进宫中。”   轩阳身子一僵,就连常乐听了也愣在了那里。   “不可能!”轩阳驳斥道:“既然如此,她为何几次出宫与贤王报信?”   陶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她被贤王下了蛊毒。”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这句歌词形容轩阳此刻的心情妥妥的~   另外明天好戏继续,求冒泡233333   ☆、绝处逢生(三)   第十二章   轩阳彻底僵在了那里,他突然想起阿沐坠崖前说的话……   “可是,陛下,有没有背叛你,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就如今日,我说我没有,但你不会信。在你心里,从来就不会信赖谁,也不会在乎谁,你在乎的,只有江山和皇位。”   轩阳的面色冷的如同那常年不化的冰山雪峰,沉默片刻,轩阳突然哑声道:“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阿沐被逼到悬崖的时候曾往崖下看了一眼,能隐隐看见下方崖壁上攀着的藤蔓,所以当她从崖顶坠落的时候便用袖子包着手掌去够它们,终于,当手心被磨得血肉模糊时,阿沐的身子停在了离地面几丈高的空中。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支撑自己,阿沐看了眼地上浓密的林木,瞅准方向点了一下足尖向其中一颗树冠上荡去,最后借着枝桠的缓冲,跌跌撞撞的摔落在地上。   全身骨头都好像散了架,阿沐看了看崖顶,想起最后轩阳说的那些话,唇角又忍不住浮上一丝冷笑,她突然后悔一开始救了他,就这样让他被杀掉,不是正好替她报了仇吗……   可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他死,她只是想通过别的方式让他也尝尝那剜心刮肺的痛苦。   他的确负了太多人,可是他却没有负了天下的百姓,自他登基来所颁布的各种政策无一不是为了百姓着想,他……倒算得上一个好皇帝。   想到这里,阿沐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突然开始怀疑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究竟是何目的,难道,仅仅只是复仇吗……   **   陶安找到阿沐的时候,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抽痛。   “阿沐!”陶安冲过去放下剑将她扶起,小心的抱在怀里,用手指擦拭着她脸颊上的灰尘和血迹,紧张的唤着她的名字。   看到她的眼睫突然颤了颤,陶安心里一下松了口气,掏出随身带的水壶慢慢的喂了她一口水。   阿沐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那模糊的人影张了张嘴,轻轻唤了一声:“主上……”   “我在。”陶安握住阿沐的手紧张道:“有摔到骨头吗?”   阿沐点头:“右臂。”   陶安皱了皱眉,将阿沐又搂紧了几分:“你忍一下,我帮你接上。”   就在这时,素弦和另外几名搜寻的人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境素弦握着阿沐的手对陶安道:“陶将军,接骨之痛常人难忍,沐美人从崖下坠落受了重伤,若此时接骨……奴婢怕美人会晕厥过去,要不带回请连太医诊治一番再……”   陶安没有说话,低头望了望阿沐。   阿沐虚弱的摇了摇头:“无妨。”   “不行。”素弦皱着眉头望向阿沐严肃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还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到时剧痛攻心,万一……”素弦再说不下去,只把目光投向陶安:“陶将军,你应该比奴婢更知道轻重。”   陶安抱起阿沐沉声道:“素弦说的对,我知道你耐力不在男儿之下,但此时你重伤在身,应先让连太医看了再说。”   说罢,陶安便抱着阿沐和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崖顶。此时天色已黑,崖顶上也刮起了冷风,天边有大片的乌云飘来,看来一场暴风雨不久将至。   守在那里的轩阳看见被陶安抱在怀里的阿沐时,心里觉得有隐隐的刺痛,这样的感觉,他今生还未有过,自打他记事来,便只晓得怎样与朝中大臣和太后勾心斗角,他从没有在乎过谁,连那些大臣送来给他做妃嫔的女人,他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和她们的关系,所有人都在想法设法的讨他欢心,他也从来不会为谁而心痛。可是如今,看到她沾满血迹的衣衫和散落的头发,还有那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面庞,他的心里,竟然会狠狠的痛起来。   轩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了眼抱着阿沐的陶安突然道:“把她给朕。”   陶安愣了一下,还未开口,下一刻轩阳便从他怀里抱走了阿沐。   “回客栈。”轩阳抱着阿沐上了常乐重新找来的马车,对陶安道:“你先回去让连墨准备一下,别到时候弄的手忙脚乱。”   陶安皱了皱眉,轻轻回了一声:“是。”   马车里,轩阳看着昏睡过去的阿沐,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重,她坠崖前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她说的那些话,也如重锤般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他心上。   “为什么不告诉朕?”轩阳蹙眉轻声问道:“倘若你说了,朕会信你。”   阿沐缓缓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轩阳没有说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醒来,轩阳本是一喜,但看到她对他置之不理的样子,又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他心上。   轩阳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可是从今天的刺杀你应该也看得出朕和贤王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什么地步,阿沐,朕不得不防着贤王身边的每一个人……”   “陛下。”阿沐闭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阿沐没有怪陛下。只是你有你的苦衷,阿沐也有阿沐的苦衷,今日便是葬身崖底,也是阿沐的命数,陛下无需自责。”   轩阳有些不满的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吗?”   阿沐闭着眼睛淡淡道:“陛下若不高兴,请把阿沐交给陶将军。”   “你!”轩阳发现,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像现在这般恼火过。   在外面驾车的常乐听到车里的动静,面色也有些难看,但也不好插嘴,只能皱着眉,抽了抽嘴角。   **   回到客栈,轩阳抱着阿沐匆匆上了楼,一脚踢开房门将阿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连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之前虽已经听了陶安的讲述,但当他亲眼看到阿沐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连墨捋起袖子一边给阿沐把脉一边感慨道:“前面陶将军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一个女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活着这简直是奇迹。”   陶安看了看阿沐的手掌沉声道:“应该是她下落时抓住了崖壁上的藤蔓,而且她坠落的地方是在一颗树下,周围有折断的树枝,应是最后借了树枝的缓冲才保得一命。”   连墨闻言再一次惊叹道:“这是女人吗?”   轩阳冷着脸望向陶安:“陶将军培养出的人,果然令朕刮目相看。”   陶安闻言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臣也是为了替陛下监视贤王。”想了一下陶安又道:“是臣欺瞒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轩阳负手道:“此事后面再议。连墨,你先救人。”   连墨皱了皱眉:“沐美人并没受什么内伤,除了一些皮肉伤外便是右臂脱臼,需要接骨,只是……”   轩阳蹙眉:“只是什么?”   连墨看了眼面色苍白的阿沐缓缓道:“这接骨之痛,不知道沐美人能不能受得住……”   阿沐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连墨张了张嘴:“麻烦连太医了。”   素弦找了几根筷子,用几块锦帕包上,走过去蹲在阿沐身边把它放在她嘴边:“美人,你咬着这个吧。”   阿沐张嘴含上,然后便别过了头去。   房间里一时静到了极点。连墨握着阿沐的右臂看了看身边那几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人,抽着嘴角尴尬的笑了两声:“瞧你们,把我弄的都紧张的不行了,你们再这样我都不敢动手了!”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连墨将阿沐的胳膊一拽再一扭,错位的骨头便重新接了上去。   一时间剧痛攻心,阿沐突然躬起身子,皱着眉发出一声闷哼,等再躺到床上的时候,阿沐的额间已经渗出了密密一层冷汗。   素弦连忙用浸过热水的帕子给阿沐擦汗,连墨也呼了一口气,看了看阿沐的神色,不禁又感叹道:“连墨行医多年,为人接骨无数,像姑娘这样意志坚强的,在男儿中都是少数,实在是令连墨佩服!”   阿沐松开咬在嘴里的东西淡淡道:“连太医方才还说不敢动手,下一刻便出手干净又利索,也令阿沐好生佩服。”顿了一下,阿沐又望向连墨:“谢谢连太医。”   连墨呵呵笑着,将目光投向轩阳:“我说陛下,你是什么时候捡了这么个宝贝?哎,这个可比你宫里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强多了啊!”   看着轩阳脸色一黑,常乐连忙捂嘴咳了一声,然后又皱眉瞪了一眼连墨。   连墨看着常乐的举动不明所以,只反问道:“哎?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常乐笑着把连墨拉起来:“连太医辛苦了,奴才这就送你回房歇息!”   “哎?她其它的伤我还没看呢!那些皮肉伤也得上药不是!”   素弦也推着连墨往外走:“那些伤有我呢!连太医你就老老实实的回房休息吧!”   “不是!”连墨一边挣扎着一边急着解释道:“方才我给她把脉,发现有一丝脉象异于常人,她是不是还中了什么毒?”   此言一出,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轩阳沉着脸问陶安:“是你前面说的那个蛊毒吗?”   陶安望了眼阿沐摇了摇头:“臣不知,还是请连太医再为沐美人把一次脉吧。”   连墨笑着挣脱常乐,整了整衣领得意道:“怎么样,这世上还没有我连墨把不出来的脉!”   “美人!”就在这时,素弦突然瞥见阿沐开始发抖,放开连墨冲到床边握住阿沐的手焦急道:“美人!美人你怎么了?”   轩阳也愣了一下,大步冲到床边看着打着颤栗的阿沐唤道:“阿沐!”   陶安皱了皱眉,算了一下时间,心里突然一紧。   “冷……”阿沐抓住素弦的手无力的吐出这个字。   轩阳一把捞过被子盖在阿沐身上,却见素弦脸色突然变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轩阳蹙眉看向素弦。   素弦咬了咬唇回道:“禀陛下,是贤王下在美人身上的寒冰蛊发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捂脸爬过来求个收~~再爬走~~~   ☆、第一次对峙   第十三章   “寒冰蛊?”轩阳凝眉:“没有解药吗?”   素弦一听连忙问阿沐:“美人,你不是从云美人那里提前拿了解药吗?解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阿沐裹着被子淡淡道:“一直随身带着,但是现在身上没有,应该是坠崖的时候丢了。”   “啊?”素弦一愣:“这可怎么办,你不会又要这么忍一夜吧?”   阿沐闭着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无妨。”   闻言,陶安突然道:“我去给你找。”说罢,陶安转身就要离开。   “主上!”阿沐拼尽全力喊了一声,看陶安回头看她,又道:“现在天色已黑,山路危险,主上无需为了阿沐如此,这蛊毒阿沐忍过一次,没有关系。”   陶安望了一眼阿沐,眸中温柔一闪而过:“别说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找。”   淡漠的看着陶安离开,轩阳又把目光投向连墨:“神医,你可有别的法子?”   连墨查探了一下阿沐的脉象皱眉叹道:“这蛊毒不是寻常的草药之毒,而是在身体里下的蛊虫,没有药引,很难克制住它啊!”   轩阳冷哼一声:“好一个贤王,当年父皇把他送到西南,不曾想竟让他学会了搞这些巫邪之术!”   言罢,轩阳又问连墨:“除此外再无别的解法了吗?”   连墨笑笑:“臣,正想跟陛下禀报呢!”   “连太医!”阿沐和素弦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素弦看着连墨缄了声,倒是阿沐继续斩钉截铁的冷声道:“不许说。”   “哦?”连墨饶有兴趣的看着阿沐:“怎么,莫非沐美人已经知道这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轩阳走过去问道。   连墨尴尬的笑了两声:“这……”犹豫着又看了眼阿沐,连墨无奈道:“沐美人,您既然是陛下的妃嫔,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不就是与男子那个吗,您和陛下又不是没做过……”   素弦扶额,顿时有些无语。   轩阳面色一僵,也沉默了。   常乐呵呵两声:“连太医,奴才还是送您回房歇息吧……”   “都退下。”僵持中,轩阳突然开口吩咐道。   阿沐一把拉住素弦的手:“素弦留下。”   连墨则拉着素弦的另一只手笑着把她往外拖:“素弦妹妹,你家主子不懂事你可不能这样啊,来来来,咱俩也去看看月亮聊聊人生。”   “哎!美人!”素弦看着阿沐痛苦的神色担忧道:“美人您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要胡来啊!”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门框,素弦又加了一句:“实在不行您就从了吧,对您没坏处啊!”   常乐抽着嘴角最后一个退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轩阳咳了一声,缓缓走到阿沐身边,却见她突然翻过身子裹着被子爬到了墙边。   轩阳在床榻上坐下:“你不要害怕,你本就是朕的美人,朕会对你负责,朕以后也会待你好,回宫后,朕便封你为嫔,你看如何?”   阿沐背对着轩阳没有回话。   轩阳皱着眉又道:“不然,封你为妃也可,这后宫中,除了太后便只有容妃与你……”   “陛下,”阿沐突然开口道:“陛下以为阿沐在意的是那些位份吗?”   轩阳看着阿沐轻轻颤抖的背影问道:“若不然,你为何要几次拒绝朕?朕之前以为是你心中爱慕贤王,可今日来看并非如此,你还有什么理由……”   “陛下。”阿沐突然裹着被子缓缓坐起身子,轩阳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连忙要去扶她,却见她突然跪在他面前恭敬道:“陛下如今已经知道了阿沐的身份,也应该知道,阿沐并非自愿入宫。阿沐不愿像您的其她妃嫔一样,处心积虑只为了博得您的宠爱,更不愿在您厌倦阿沐时自此孤苦一生,所以……”阿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请陛下看在今日阿沐救您一命的份上,还阿沐一个自由身。”   “放肆!”轩阳大概没想到这辈子会被同一个女人拒绝这么多次,站起身拂袖道:“至今,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同朕这样说话!”   阿沐抬头望向轩阳:“那么,就请陛下赐阿沐一死。”说到这里,阿沐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喃喃道:“反正你要我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轩阳突然伸手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阿沐的下巴,沉着脸道:“若是朕今日非要了你,你又能如何。”   说罢,轩阳便俯下身子朝阿沐的唇狠狠吻去。   阿沐猝不及防,一个不稳便被轩阳压在了床榻上。轩阳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已经伸进了被子里……   已经发作的蛊毒在情欲的催动下让阿沐觉得身子渐渐开始变得温暖,来自身体某处的欲望和蛊毒的牵引让她越来越难拒绝眼前男子的深入。   轩阳眼神有些迷离,他一边亲吻着她白皙的颈项一边在她耳边喃喃道:“阿沐,其实朕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阿沐,留下来,做朕的妃子,好不好……”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吹开了客栈房间里未关好的木格子窗,豆大的雨滴夹杂着后院泥土的气息被冷风卷进来,飘飘洒洒的打湿了床边的帘幔……   一场暴风雨终于到来,怒吼的狂风中一道惊雷突然从厚重的云层中劈下,瞬间照亮了刚刚被熄灭烛火的漆黑房间。   身上男子熟悉的龙诞香气在这凄冷的风雨中让人更加沉醉,可是当天际一声“轰隆”的闷响传来时,前世被灌下毒酒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阿沐眼前,阿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下意识的将轩阳狠狠的一把推开。   轩阳愣了一下,眼中情欲还未褪去,下一刻便见阿沐突然翻身下床抓起桌上的一把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阿沐瘫坐在地上,腕间传来的痛感和汩汩流出的鲜血让她神智渐渐开始清醒,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蛊毒的再一次发作。   “你在做什么!”待轩阳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将阿沐一把抱起放在床上,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若不愿意,朕走就是。”   说完,轩阳起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沐把头偏到一侧,咬着唇,把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生生逼了回去。   不一会儿,连墨便带着素弦进来给她包扎伤口。   连墨本想好好问下阿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瞧见她比轩阳也好不到哪去的脸色,只好又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等连墨离开,素弦坐在阿沐身边看着她发抖的样子叹了口气:“美人,你这是何必呢?陛下长得那么英俊,还那么年轻,你从了他也不吃亏啊!该不会……”素弦拍了拍阿沐:“你不会心里喜欢的是主上吧!”   阿沐瞪了一眼素弦没有说话,素弦扁了扁嘴:“好了好了,你就这么熬着吧,我才懒得管你。”   蹲守在外面的连墨闻言一挑眉,捂着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蹑手蹑脚的去了轩阳的房间。   素弦坐在床边有些无聊,想了一下对阿沐道:“哎,我给你唱歌吧,不过我就会一首,是小时候听我娘经常唱的。”   说罢,素弦便清了清嗓子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唱完后,素弦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我小时候听不懂阿娘唱的这是什么,长大了才晓得,应是我阿娘唱给我阿爹听的。阿爹是陶老将军的一名副将,经常跟着他出生入死,每次出征时,我阿娘便在家里一边纺布一边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后来有一次,阿爹离开了就再没有回来,等我和哥哥长大了,又开始给主上做事,再后来哥哥也去了,然后阿娘又一病不起,最后便只留我一人还活在这世间,阿沐,我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突然死掉,甚至来不及给你打声招呼……”   “不会。”阿沐裹着被子背对着素弦,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死。”   素弦看了一样裹在被子里还在颤抖的阿沐,拍拍她无奈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啊,美人,您先保住了您的小命再说吧!”   阿沐费劲的翻了个身看了一眼素弦:“你忘了我是个神算子了吗?”   素弦“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倒也是。”   **   轩阳听连墨说完那些他偷听回来的话后,脸上神色冷的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连墨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道:“原来这世上还有陛下您搞不定的女人,哈哈,你说这都滚到床上了还能被推出来,哎你……”   “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让常乐把你扔出去!”   连墨立马缄了声,放下茶杯一溜烟儿的就闪了出去。   **   雨越下越大,一起去找药的其中一人道:“陶将军,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山路又湿滑难走,要不……”   陶安举着灯笼仔细的搜寻着脚下的草丛对那人道:“不想去就在这等着。”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陶安确定崖顶上没有后,便脱下遮雨的蓑衣从马背上取下几捆绳子接好后系在腰间然后将另一端递给其他人:“山路不好走,从那里下去太浪费时间,我直接从崖顶下去,找到后你们直接把我拉上来。”   “陶将军……”其他人纷纷劝着,陶安却置若罔闻,确定了下腰间的结是否系好,然后便从崖顶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有些忙,周末几乎都在加班,摸鱼时间少的可怜,后面可能就按榜单要求字数更新了,一周应该有五更,求读者大人们多包涵体谅,不要抛弃我,含泪爬走了……   ☆、青州巡察   第十四章   房间的门被“啪”的一声打开,阿沐疲惫的睁开眼睛,在看到浑身是血又被雨水浸湿和满身泥污的陶安时,有那么片刻,竟然忘记了身体里蛊毒所带给她的痛苦。   “主上……”阿沐从床上跌下去,素弦连忙扶住阿沐,然后也同样错愕的看着陶安:“陶将军你……”   “我没事。”陶安捂着左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走到阿沐身边蹲下,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是这个吗……”   阿沐咬着唇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谢主上……”   陶安松了一口气,将瓷瓶里的药倒到手心里放到阿沐嘴边:“快吃了吧。”   阿沐心里突然有些隐隐作痛,她看了一眼陶安,然后默默的低着头,就着陶安的手掌,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   她没有想到陶安会为了她去找这解药,其实这解药是她在意识昏迷前故意扔掉的,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借着这次机会让轩阳亲眼看到她蛊毒发作,从而借着连墨的力量帮她想办法除掉这蛊毒,而这,也是她计划让连墨随行的最主要的原因……   只是,陶安的所作所为,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阿沐低头吃药时,当双唇碰到陶安掌心的时候,陶安心跳突然加速起来,那唇间的温软和她垂首时的乖顺模样让陶安第一次开始后悔将她送到了贤王府。   为什么她的美好,他现在才发现……   身体里的寒冷逐渐消失,阿沐垂着头轻声道:“主上实在不必为阿沐如此。”   陶安掩嘴咳了一声:“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又被贤王下了蛊,我去给你找解药,理所应当,你无需放在心上。”   阿沐皱了皱眉,看着陶安左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道:“这是……”   陶安淡淡的笑了笑:“无妨,碰巧遇见了一只觅食的野狼罢了。”   阿沐愣了一下对素弦道:“你快去请连太医过来。”   “是,美人。”   待素弦离开,阿沐用洗净的帕子先给陶安擦拭伤口。陶安连忙去抢帕子:“我自己来,你蛊毒才发作过,先好好休息。”   阿沐摇头,撕开陶安的袖子淡淡道:“是阿沐连累了主上。”说罢,便小心翼翼的去擦伤口周围的泥污。   陶安僵坐在那里,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红晕。他自小便在父亲苛刻的要求下长大,克己修身,不贪酒,更不曾近过女色,连服侍他的仆人也是一应的小厮,所以一开始他对阿沐和其她几名女暗眼都视若男子对待,对她们的要求也不会有半分不同,反而觉得她们的容姿如兵书中所说,是比刀剑还要厉害的武器。   然而,当醉月阁里的那件事发生后,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滋长,此后每一次再见到她,都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膨胀……   连墨推开房门的时候,轩阳也来了,他本来不想再见她,可是听常乐说陶安受了重伤现在沐美人那里时,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   可当他看到阿沐半跪着认真的帮陶安擦伤口时,轩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   等连墨给陶安包扎好后,轩阳淡淡道:“陶将军既然有伤在身,就不用护驾去青州了,你先回京都,随后再派人过来。”   “这……”没等陶安开口,常乐便皱眉道:“陛下不妥啊,贤王派出去的刺客没有回去,定然会派人再来,奴才以为陛下也应即刻返京的好……”   轩阳面不改色的回道:“你能这样想,贤王也会这样想,说不定朕现在回去,还会在半路中被截杀。”   “可……”常乐支吾着面有难色,却听陶安道:“陛下言之有理,只是若只有臣一人回京,定会让贤王生疑。依臣之见,此处离青州地界不远,倒不如我们易容后直接前往青州,寻访后由青州刺史派兵护送陛下回京,同时,臣即刻便派人星夜兼程赶回京都,并让父亲带兵迎接圣驾。”   常乐闻言一拍手笑道:“陶将军所言甚是啊!陛下……”常乐回头看轩阳,发现他依旧不太好看的脸色时又呵呵笑着问陶安:“只是陶将军的伤……”   陶安低头恭敬道:“无妨,何况臣伤的只是左臂,只要臣的右臂还在,一样不会让陛下伤到半分。”   轩阳板着脸,看了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阿沐淡淡道:“既然如此,陶将军就赶紧回房歇息吧,你此次为朕的沐美人辛苦寻到解药,待朕回宫后,定会好好赏赐你。”   说到“朕的”时候,轩阳特意加重了一下语气,陶安脸色一沉,犹豫了一下回道:“谢陛下。”   **   一场暴雨终于在第二天黎明时结束,轩阳和阿沐也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物,虽是粗布衣裳,但轩阳穿起来却依然不失那高贵清华的风姿,而阿沐和素弦也一并换上了男装,也好在人数上迷惑对方。   一行人来到青州城下,却被守城的士兵给拒之门外。而城外的林地里,此时也聚集了很多的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或蹲或躺,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羸弱模样。   轩阳皱了皱眉问那些守城的士兵:“城外那些灾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放他们进城?”   一士兵笑道:“城里的乞丐还不够打发的,再放他们进去,哪里养的活那么多人!再说了,你没见他们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吗,若是得了什么瘟疫,岂不祸害一城的百姓!”   轩阳沉着脸继续问道:“朝廷不是每年都有下放赈灾的粮食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灾民?”   此言一出,周围士兵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朝廷的粮食?等运到青州来,能管您一人吃饱都不错啦!”   常乐干干的笑了两声,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递给那守城的士兵:“亲戚家娶亲,叫我们来帮忙,你看,我们也不是什么灾民,几位兄弟就给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为首的那个得意的笑着收下银子拍了拍常乐的肩膀:“我们呢,主要就是看着这些灾民,你们既然不是,就进去吧!”说完,对后面的人一扬手:“开门!”   进了城,一行人便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轩阳将陶安叫到房里后负手道:“你先去青州刺史家里查探下情况,晚上我要去见他。”   常乐皱眉提议道:“陛……额,公子,何不让他来见您啊,还得辛苦公子您亲自走一趟……”   轩阳淡淡道:“刺史大人无缘无故的跑客栈来,不是更容易让人怀疑吗?”   常乐一拍脑袋笑了笑:“公子说的是,小的又糊涂了。”   到了夜里,轩阳在陶安的引领下来到了青州刺史的府邸,府邸不大,陈设也极其简陋,甚至还不如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   陶安先翻墙进去,然后从里面为轩阳打开了院门。   青州刺史吴广业此时还在房里点着灯处理公务,听到门口有动静,只当是府里小厮来送夜宵,便头也不抬的嘱托道:“以后别送了,城外那么多灾民,我哪里还吃得下什么夜宵。”   “吴大人如此清廉,实在是朝廷之幸。”轩阳站在门口点头道。   吴广业猛地一抬头,看见面前之人器宇轩昂,谈吐不凡,心里一惊,蹙眉道:“阁下是……”   常乐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喊道:“青州刺史吴广业,还不快跪迎圣驾!”   吴广业一听,神色大惊,连忙起身走到桌前恭敬的行了个大礼拜道:“臣——吴广业,恭迎陛下圣驾!”   “恩。”轩阳抬了抬手道:“平身吧。”   说罢,轩阳便走到书案后坐下翻了翻吴广业桌上的卷宗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呈上来的奏折,朕已看过,只是现下城中情况,似乎与所呈内容不太相符啊……”   吴广业又连忙跪下道:“臣知这是欺君之罪,但臣若如实禀报,说是并未收到朝廷下放的灾粮或是青州饥荒严重,想必这奏折也不会交到陛下手里。”   轩阳脸一沉,冷声道:“说下去。”   “是。”吴广业舒了口气继续道:“三年前,青州也闹了一次灾荒,当时臣上书陛下请求发放赈灾的粮食,陛下当年也批准了,可是等粮食到了青州,根本所剩无几,臣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被户部尚书姜贺给克扣了,臣后来几次上书,都是石沉大海,今年又闹灾荒,臣怕灾粮再被克扣,只好只字不提灾荒之事,只说乱民闹事,就是为了让陛下派人来查明实情,臣,万万没想到,陛下会亲自驾临青州,实乃我青州百姓之福啊!”   听吴广业说完这些,轩阳蹙眉沉默片刻,淡淡道:“姜贺,姜丞相的外甥,太后的堂兄弟,哼,如此为所欲为,还真以为朕治不了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拍卖   第十五章   离开吴广业的府邸,常乐建议道:“陛下,如今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你看,是否让吴大人即刻派兵护送陛下回京?奴才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啊……”   “不。”轩阳大步走着淡淡道:“不急,城外还有那么多的灾民,先将此事处理好再走不迟。”   陶安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如今没有赈灾的粮食,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今日来到青城,朕发现城中尚是繁荣之景,只是无力顾及从其他地方流落而来的灾民,且并不是人人都有施舍之心,所以明日常乐你去找吴广业,传朕口谕,就说现在每户捐出多少粮食,一月后朝廷加倍偿还。陶安,你明日想办法在城外搭建一些简易的草棚,再不济,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等轩阳说完这些,常乐犹豫道:“奴才知道陛下心系百姓,可是这么做,万一传开来,岂不是告诉贤王您就在青州吗?这不是更危险啊!”   轩阳想了一下又道:“告诉吴广业,不需挨家挨户的通知他们捐粮食,只需找几个可靠的大户人家传达此事,还有陶安,刚嘱托你的事你就不要亲自露面了,也让吴广业去安排,另外,朕只给他两天的时间去落实此事,三日后朕便离开青州,让他速速安排。”   陶安回道:“陛下圣明。臣也已派人星夜兼程通知了父亲,想必父亲今早便已带领兵将来青州了。”   轩阳淡淡的恩了一声,转过一个巷口就到了一条繁华的街巷,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里突然传来琵琶声,轩阳脚步一顿,抬头朝那阁楼望去,只见窗帷后帘幕重重,灯火相映下,隐隐映出一个女子的曼妙剪影……   常乐抬头瞅了瞅,又看了看门前站着的几名打扮娇艳,娇笑揽客的女子,笑着改口道:“公子,小的瞧着那楼好像叫什么香梦阁,公子若有兴致,何不进去瞅瞅?”   轩阳听着那琵琶曲便不由得想到了阿沐,再想到这几日在她那里受的气,觉得心中极不爽快,想了一下便道:“也好。”   陶安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向轩阳请示:“公子,属下在门外等候公子,就不陪公子上去了。”   轩阳扫了一眼陶安,也没说话,便径直进了香梦阁。   楼里的老鸨一眼就瞅到了轩阳,见他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心下本是一喜,但再看看他的打扮又顿时犯了疑,这……可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常乐装模作样的向前询问:“我说妈妈,您这楼上弹琵琶的是哪位姑娘啊?”   老鸨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常乐:“那可是我们香梦阁的头牌倪裳姑娘,别说听她弹曲儿了,就是瞧上一眼,也得这个数……”说着,那老鸨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常乐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在那老鸨面前晃了晃:“现在,妈妈可以带我家公子进去了吗?”   老鸨立时眼睛里就放了光,她本意是一百两,乍一下见到十倍之多的银票,再看轩阳时,便觉得哪怕他什么都不穿,整个身子也跟泛了金光似的。   那老鸨先去嘱托了倪裳两句,这才乐颠颠的引着轩阳上了楼,瞅着轩阳那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老鸨干干的笑了两声:“公子可有心事?我这还头一次见来找姑娘还板着个脸的……”   听到老鸨问的那句“可有心事”,轩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阿沐,心下又是一阵烦躁,对那老鸨道:“想要银子,就闭上你的嘴巴。”   推开厢房的门,只见一红衣女子倚窗而坐,肤若凝脂,柳叶弯眉,一双杏目顾盼生辉,真比那三月桃花,还要娇媚几分。   轩阳勾唇笑了笑,在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那女子道:“姑娘方才弹的那首曲子,再弹一遍便可。”   倪裳垂眸一笑,拨了几下琴弦:“公子花一千两,只是为了听一首曲子吗?”   “兴之所至,无关钱财。”轩阳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倪裳笑笑不再作答,低头弹起了方才的那只曲子。   一曲终了,轩阳起身便准备离开,却听身后女子轻轻喊了一声:“公子……”   轩阳回头,扬了扬嘴角:“姑娘还有何事?”   倪裳放下琵琶走到轩阳面前:“明日是……是……”倪裳咬了咬唇似乎没好意思说出来,又改口问道:“公子明日还会来吗?”   轩阳想了一下:“这个未必。”   倪裳垂着头轻声道:“公子一掷千金,想来也是潇洒不拘之人,若是今日倪裳没有让公子失望,明日傍晚,倪裳希望公子能再来一次香梦阁,其中缘由,公子来了便知。”   **   回到客栈,轩阳发现阿沐的房间灯还亮着,忍不住让常乐敲了门,却看见连墨正一边给阿沐把脉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看到轩阳进来,连墨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我说,这蛊毒还真不好解。”   素弦撑着脑袋抱怨道:“可是连太医,你都琢磨了一天了,也该让沐美人休息了啊!”   连墨是个医痴,越是疑难杂症越是兴奋,此时见素弦当着轩阳的面抱怨,只好不情愿的抿了抿嘴:“好好,那我明天再来。”   阿沐点头:“有劳连太医了。”   走到轩阳身边,连墨皱了皱眉,在轩阳身上嗅了嗅突然嚷嚷道:“好哇!你竟然偷偷出去找姑娘!而且还不带上我!”   轩阳抽了抽嘴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阿沐,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悦道:“你若想,明日再带你去便是。”说完,便转身踏出了房门。   连墨嘿嘿笑着问常乐:“哎,你们今天去了哪儿,陛下找的那姑娘叫什么名儿,好看吗?”   常乐笑着回道:“去了香梦阁。那姑娘好像叫倪裳,长什么样我是没看清,明日连太医见了便知。”   听到倪裳,阿沐突然皱了皱眉,前世轩阳从青州回来后便带回宫一个叫倪裳的女子,因倪裳是青楼出身,入宫后受到不少妃嫔的排挤,虽凭着一些手段讨了轩阳一阵子欢心,但后宫中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满足,得了一点就还要更多,倪裳也是如此,以致后来被太后利用将怀有身孕的汐嫔推到了池塘里溺水身亡,自己也没有落个好下场。   想到这里,阿沐对素弦道:“素弦,明日里你陪我去趟香梦阁。”   素弦瞪大眼睛问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阿沐没心情同素弦开玩笑,只正儿八经的回道:“这个倪裳不能进宫,不然又要出乱子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汐嫔,但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无辜的。阿沐垂着眼眸,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前世里曾与自己血肉相连的那个生命,手指关节,不由得紧紧蜷了起来。   **   香梦阁里,阿沐女扮男装坐在倪裳对面,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琵琶淡淡的笑道:“听姑娘方才弹的曲子,似乎是有心事,不知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倪裳客气的笑了笑:“公子听曲知心,令倪裳感动,只是青楼女子之心事,不足以与公子道来,倪裳多谢公子好意。”   阿沐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突然问道:“不知倪裳姑娘平生所求为何物?”   倪裳微微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开口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既然如此。”阿沐抬头望向倪裳:“我帮姑娘赎身,姑娘可愿意?”   倪裳又是一愣,咬了咬唇低头道:“若是昨天之前,倪裳定是欣喜万分,只是……只是昨天,倪裳遇到了想与其携手终老之人,怕是要……负了公子的美意了……”   阿沐似是意料之中的扬了扬嘴角:“可是昨夜来听曲儿的那位公子?”   倪裳惊讶的看着阿沐,张了张嘴巴:“你……认识那位公子?”   阿沐点头:“若是他,我奉劝姑娘死了心,光他的侍妾,十个指头都数不完,你若跟了他,别说和他白头终老了,你自己能活到白头,就是万幸。”   倪裳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沉默片刻,倪裳突然勾唇一笑:“公子今天特意来找倪裳,就是为了说这些?”   阿沐点头:“是。”   倪裳冷笑一声:“看公子您的态度,似乎也不是真的想与倪裳白头终老,你却好心来告知这些,莫不是,与那位公子有什么过节?”   阿沐笑笑:“我没说要与你白头终老,我只是帮你赎身,条件就是,不许让你跟昨夜那位公子在一起,如何?”   倪裳沉着脸,起身拉开房门,转头再看向阿沐时嘴角浮上一抹不屑的笑意:“不用你,我相信那位公子也会为我赎身的。”   阿沐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离开,出门之前,阿沐说了最后一句话:“既如此,我只劝姑娘好自为之,莫要心生怨念,牵累她人。”   傍晚时分,轩阳带着连墨又来了香梦阁,这才知道,倪裳还是清白之身,而今夜,就是她处子之身的拍卖。   连墨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磕着瓜子问轩阳:“哎,你说昨儿个是她让你今天来的,莫不是……”连墨奸笑一声:“她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   轩阳瞥了一眼连墨:“你若想要,我可以出钱替你拍。”   “别别别!”连墨笑着挥挥手,又压低了声音凑到轩阳耳边:“其实这几天,我发现那个素弦小丫头挺有意思的,这个我不感兴趣,留给你慢慢享用吧!”   “素弦……”轩阳沉吟一声:“阿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哼,倒是和她主子一点也不像。”   连墨赞同道:“是不像,不过我觉得你的那个沐美人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至少她对素弦不是那样,两人有时候拌嘴说笑跟姐妹似的。”   轩阳不置可否,现在想来,似乎除了素弦,她对身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疏冷淡莫,恩,陶安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一阵琵琶声从台上传来,倪裳穿着一身粉群,在几个绿衣舞姬的簇拥下抱着琵琶踮足轻舞,腰肢灵活如水蛇般,直勾的台下的那帮男人春心荡漾,恨不得立马就出了银子抱回家。   轩阳举着酒杯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道:“跳的不错,弹的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连墨凑过来调侃道:“哦?你还听过更好的?”   轩阳想起初见阿沐时的那一幕,那时他就留意到了帘幔后的琵琶声,只是没想到,人比曲子还要让他惊艳。   待倪裳一曲舞罢,台下之人已纷纷开始叫价,此起彼伏的报价声让倪裳突然有些烦躁,她四处寻望着,心中急切的想要看到昨天的那位公子,可是,台下除了那些满眼淫光的商户就是一些她连瞧都不屑瞧上一眼的嫖客……   拍价已经从两万两被叫到了五万两,喊五万两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富商,满面油光,正盯着倪裳咧着嘴呵呵笑着。   连墨啧啧一声对轩阳道:“可惜了,这么美一姑娘就这么……轩阳,我不忍心,你出手吧!”   轩阳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是可惜了。”顿了一下,轩阳对常乐道:“喊价吧。”   常乐询问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我家公子出十万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倪裳惊诧的抬头望向阁楼的包间,在看见轩阳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愣,继而妩媚一笑,就像是,她终于赢得了这一场赌注。   她突然想到了白日里那位公子的嘱托,她第一次觉到了不满足,有再多的侍妾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心,她也一样可以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个有好戏,快来围观轩阳掉醋桶︿( ̄︶ ̄)︿   ☆、轩阳吃醋   第十六章   阿沐白天离开香梦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想着今日这事儿没办成,心里不免有些忧虑,素弦跟在阿沐身旁似乎也有所察觉,就拉着阿沐在青州城里四处去逛,又赶上今儿个城里庙会,街上也好不热闹。   素弦给阿沐递了一根糖葫芦安慰道:“我说神算子,不是所有事儿咱都能算准的,各有各的命,没走到那一步什么可能都会发生,你别操那么多心,把你自个儿顾好就行。”说罢,又连忙加了一句:“哦,还有我,可得把我也顾好咯。”   阿沐抬头看了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吟道:“你说的对,各有各的命。”   “阿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喊声,阿沐回头,看见夕阳余光掩映下的陶安,一袭淡青色衣袍,正朝自己款款走来。   素弦笑着偏头凑到阿沐耳边低声道:“其实咱主子挺帅的,你看,街边那么多小姑娘都瞅着他呢!”   陶安走近,习惯性的掩嘴咳一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素弦抢着答话:“今儿个街上热闹,平日里也没有机会逛,这不赶着要离开赶紧来凑凑热闹。”   阿沐垂着头,附和了一声:“是。”   “哦。”陶安也没说什么,想了一下接着道:“灾民的事已经处理差不多了,我现在也没事,陪你们一起转转好了。”   素弦一听乐得一拍手:“成!不过……我们没带多少银子,如果看上了什么……”   陶安笑笑:“我买来送你们。”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但街上的热闹却没有减少半分,店家们纷纷挂起了各色花灯,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盛世繁华之景,直看的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素弦图热闹,没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阿沐寻了一会儿也没寻到,只好跟着陶安沿着最热闹的一条街市慢慢朝前逛。   陶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恩。”阿沐恭敬的回道:“谢主上关心,阿沐没有大碍。”   陶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倘若你蛊毒解了后,你……还愿意出宫吗?”   阿沐愣了一下,因为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因为有时候她也觉得有些迷茫,一边想要避开轩阳与他此生再不相见,一边又没办法放下前世的仇恨,痛痛快快的活一次。   见阿沐没有答话,陶安脸色微微沉了沉:“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阿沐抬头望向陶安,当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谁时,又淡淡的扭过头去,斩钉截铁道:“没有。”   陶安心里似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辆紫色的马车从前方驶来,夜风拂起马车一侧的窗帘,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车窗里一闪而过,阿沐心下一惊,在看到那张银白色的半脸面具时连忙拽着陶安转过身去然后假装去挑摊子上的珠花。   陶安虽不知那车中所坐何人,但见阿沐如此紧张,心下也猜出一二,便十分配合的转过身去。   却不料,素弦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在瞅到阿沐后兴奋的喊了一声:“阿沐!”接着又喊了一声:“陶公子!”   阿沐无语,只盼车里的人没有听到才好。   贤王眯着眼睛,突然听到马车外的这两声呼喊,微微皱了皱眉,用手指挑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一双凤眸中隐隐泛起一丝寒光。   **   香梦阁里,倪裳在早已备好的房间里静静候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粉色纱衣,纱衣之下,春光依稀可见。   老鸨满面笑容的帮轩阳推开门,轩阳负手踏门而入,但见红烛掩映下,粉衣女子凭床而坐,一双杏目似含了秋水般情深脉脉,两片红唇仿若那刚采下的樱桃,妖艳欲滴,不得不说,倪裳也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   房门被老鸨关上,倪裳缓缓抬头,面带娇羞的望了一眼轩阳,柔情款款的唤了一声:“公子……”   轩阳走到倪裳旁边坐下,勾着唇角笑了笑,挑起倪裳的下巴温柔道:“让美人等急了吗?”   倪裳只觉的被他这一笑好似迷了所有的神智,眼前男子这俊朗的容颜,高贵的气质,没有哪一样不让她心神荡漾,而更加令她无法自已的是,这样优秀的男子,竟愿意出价十万两,来买她的处子之身。   倪裳抬起手臂勾上轩阳的脖子,轻薄的衣料沿着手臂滑下,露出如藕段一般的玉臂,倪裳娇笑着靠在轩阳怀中,一手沿着他的胸膛摩挲着轻轻滑进他衣裳里的肌肤,当手掌触摸到那滚烫而结实的胸膛时,倪裳只觉得心跳加速,仿若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一般。   轩阳本无意与倪裳一夜欢好,但想到自己也有些时日没有碰女人了,再加上她这么一撩拨,怀中温香软玉的,轩阳一时情动,揽住倪裳的腰将面前的美人整个带到自己怀里,然后倾身压在了床榻上……   轩阳刚闭上眼睛,准备去含住那一双红唇,却听窗外突然传来素弦的喊声:“阿沐!”   轩阳身子一顿,睁开眼睛,微微蹙了蹙眉。   身下的女子却还是微闭着双目等待着他的亲吻,轩阳皱着眉,又想了想阿沐这几日对他的冷漠,又闭上眼睛准备吻下去。   素弦的声音却再一次从窗外传来:“陶公子!原来你俩在这儿啊!”   一团无名怒火“噌”的一下就从心里窜了上来,轩阳面色沉了沉,突然放开怀里正意乱情迷的女子,大步走到窗前“啪”的一声推开窗户,然后看见阿沐一身男子装扮,正在和陶安……挑珠花!   轩阳握着拳头在窗前负手而立,面色如冰,恨不得现在就从窗户上跳下去,然后好好的质问下他们究竟在背着他做什么!   察觉到轩阳离开,倪裳睁开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打开窗户看风景的轩阳,微微愣了一下,也下了床走到他身边去看看窗外究竟有什么。   “原来是他?”倪裳瞅见女扮男装的阿沐后突然冷笑一声。   “她怎么了?”轩阳回头望了一眼倪裳。   倪裳不屑的笑笑:“这位公子白日里还来找我,说愿意为我赎身,条件就是,不要让我跟你在一起。”   轩阳一愣:“你说什么?”   倪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关切的问道:“公子,你可是与他有什么仇怨?不然,他为何要与你作对?他还说你府中侍妾十个指头都数不完,还说我若跟了你,别说和你白头终老了,我自己能活到白头,就是万幸。”   轩阳听完,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吃醋了……”   倪裳皱眉:“公子在说什么?”   轩阳回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说的没错。”然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   见那马车走远,陶安握着手里的一只簪花严肃的问阿沐:“方才那车中所坐之人是……”   阿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贤王。”   陶安皱了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发现了……”   阿沐摇头:“我也不知,只能见机行事了。”   陶安恩了一声:“只能如此了。”说罢,又看了眼手里的簪花,笑了笑递给阿沐:“本是无意挑选,但既然拿在手里了,便是机缘巧合,送你可好?”   话音刚落,手中簪子被人一把夺去,陶安下意识的反击,却在看到那人竟然是轩阳时连忙收了手。   轩阳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那簪花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扔到摊子上对阿沐道:“这簪花不配你,等我回去,再送你一只。”   阿沐瞥了一眼轩阳,又拾起那只簪花给老板付了钱,对轩阳道:“没有什么配不配,它与我有缘,便是一根树枝,也是相配。”   轩阳面色隐有不悦,转念一想又淡淡笑道:“今日你去找倪裳的事,她已经同我说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来找我,我就绝不会带她回去。”   陶安看了一眼阿沐,因不知轩阳所说何事,面上有些诧异。   就在这时,连墨不知从哪里逛了过来,哈哈笑道:“哎,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说完又看了看轩阳:“哎,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不会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吧!”   轩阳一脸黑线,冷声道:“我什么都没做。”   连墨噎了一下:“我说你十万两银子整了个什么都没做?你说你亏不亏?”   轩阳怒道:“连墨!”   连墨很适时的闭了嘴巴。   阿沐已经猜到了他们所说何事,想来轩阳应不会再带倪裳进宫,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方才所见,便开口道:“阿沐有事要说,各位,请速回客栈。”   待人聚齐后,阿沐关上房门,沉声道:“贤王来青州城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轩阳冷声问道:“他来找你了?”   阿沐摇了摇头:“是我今天看见他了,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倘若看见了,应会想办法让我去见他。”   常乐焦急道:“哎呦陛下,要不奴才这就去通知吴大人,让他派兵连夜护送你回京城吧!”   “不行。”轩阳拒绝道:“只有阿沐见到了贤王,倘若我连夜离开,他必定以为是阿沐告诉了我,阿沐的蛊毒未解,不能让她冒险。”   阿沐抬头,眼神错愕,他竟然在……为她考虑……   顿了一下,轩阳又道:“依我看,贤王未必会再出手,他现在在朝中根基不稳,便是除了我,还有其他几位藩王,他不会傻到羽翼未丰满时给自己树立那么多敌人。”   常乐忧虑道:“可……可他上次明明派人来刺杀您了啊!”   轩阳冷笑一声:“他若真的想刺杀我,何止只派了四人,不过是一种试探,还有挑衅。”   连墨啧啧两声:“我说你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去逛香梦阁,敢情是你早就心中有数了啊!”   这也是让连墨当时就对轩阳心甘臣服的地方,他这人遇事似乎永远都不会慌张,越是危难越能察觉出其中破绽,却又不轻易对外人所道,只藏在心里谋划着他自己的小九九,最后让你浑然不知时再把你啃个一干二净。   譬如他,就已经吃了好几次亏了。   轩阳不理连墨,只走到阿沐面前沉声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他派出的刺客无一生还,定会找你问清情况,到时,你又该如何?还有,今后回宫,他再蓄意刁难你,又该怎么办?”   阿沐偏过头,避开轩阳的目光,若是放在前世,他说的这些话一定会让她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现在,她早已心如铁石,她再清楚不过,这些甜言蜜语,不过都是他信手拈来罢了。   不过说到今后,她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   想到这里,阿沐抬头迎向轩阳的目光:“阿沐倒是有一计,只是,还需陛下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轩阳也就再嘚瑟这一章,以后他就成后娘养的了,那个……最后捂着老脸卖萌撒娇打滚求大大们冒泡…冒泡…冒泡…泡……   ☆、计谋   第十七章   “哦?”轩阳眉梢微微上挑,他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如今看她似乎早有打算,多了几分安心之余,也对她的法子有些好奇起来。   陶安眼中也有少许惊诧之色,他当时派她入贤王府不过看她最合适,却没想到,会把她推到现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   阿沐微微垂首,开口道:“那日陛下遭刺杀,阿沐不小心跌入山崖,虽然后来被救,但想来也有些事情是记不得了……”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待素弦反应过来时便睁大眼睛张着嘴吧惊叹道:“美人你的意思是……假装失忆了?”   阿沐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蒙混过去了。”   常乐一拍手:“是啊!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这样一来,管他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能把事情撇了个干净,沐美人真是聪明过人!”   轩阳却疑虑道:“可这样一来,你的蛊毒怎么办?贤王会好心到你什么事也不为他做就平白给你解药吗?”   阿沐淡淡的望了一眼轩阳,又把视线投向连墨:“所以,还要请连太医多费心了。”对连墨微一颔首,阿沐又抬头对轩阳道:“不过在此之前,阿沐自己有应对的办法,不劳陛下操心了。”   几人又商量了些许事情后便各自散了,看着阿沐离开的背影,轩阳又不自觉的蹙起眉头,他第一次有些摸不清女人的心思,或者说,这个女人根本不同于他后宫里的那些妃嫔,那些女人眨眨眼睛他就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她们便是有再多的心思也不过是想着怎么讨好他或者比过其她的女子,唯独眼前这个,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而他又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更令他恼怒的是,他似乎总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第二天,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切看上去都是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等到用罢晚膳,阿沐便留在客栈房间里不再出去,忽的听到外面有吵闹声,阿沐暗一思付,对素弦道:“你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儿,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再去让店家给我添些茶水来。”   素弦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拎着茶壶出去了。   素弦刚走,便有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进来,站在阿沐背后冷声道:“主子请沐姑娘走一趟。”   阿沐放下手中书卷,故作不解道:“什么主子?”   那人微微一愣:“沐姑娘这是……”   阿沐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下一刻便沉着脸开口威胁道:“你若再不走,我便喊人了。”   那人一蹙眉,自觉并没有认错人,心道不管如何,先将人带回去再说,于是一个箭步上前,劈手砍在阿沐颈后,阿沐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阿沐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小室里,房间里燃着异香,是西南一带特有的香料,阿沐心下了然,自己应是被带到了贤王那里。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阿沐循声望去,看见贤王倚在一张紫檀木椅中,以手支颐,正半眯着眼眸,用一种警惕和怀疑的目光盯着她。   “你是谁?”阿沐爬起来望着昏暗中的人影问道。   贤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看见阿沐如此问,却也只是带着几分冷意的勾唇笑了笑:“怎么,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没关系,倘若连寒冰蛊也记不得了,那本王,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阿沐突然笑了笑,看似无奈的起身对贤王行了一礼恭敬道:“阿沐见过贤王。”顿了一下又道:“就知道瞒不过贤王的眼睛。”   贤王挑了挑眉,见状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盯着阿沐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问道:“沐美人这是……何意?”   阿沐起身道:“王爷有所不知,在宫里的时候陛下因阿沐是贤王送来的人,所以一直心存戒备,这次带阿沐出宫也是有意刁难,只是后来碰巧遇到刺客,情急之中阿沐为陛下挡了一剑,自己却不幸跌入悬崖,陛下心中有愧,脱险后便将阿沐救了上来,阿沐自知陛下心中心结难解,便故作失忆,这样,便在陛下面前撇清了和贤王您的关系,也好以此博得陛下的宠爱。”   说完这些的时候,阿沐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知道要在贤王面前装失忆不是件容易事,一旦露出破绽,得不到解药还是小事,以贤王的冷血,恐怕会对自己直接下了杀手。   听阿沐说完,贤王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这间小室里突然响起几声拍手的声音,阿沐抬头望去,看见贤王嘴角浮着一抹极淡的笑,眸中带着几分赞许之色的看着她,鼓掌道:“好,很好。本王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有心思的人。”   贤王起身,一步一步踱到阿沐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有如此绝世之姿已是十分难得,却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真是让本王……爱不释手。”贤王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阿沐的脸颊,看着她漆黑如星子的眸子里却是更难得的镇定,不由得手指上使了几分力道:“但是,却更让本王担忧。”   阿沐迎上贤王的目光:“怎么,王爷怕我背叛您?”   贤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阿沐看。   阿沐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移开贤王拖住自己下巴的手指:“贤王既道阿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背叛您是什么下场。贤王大可放心,阿沐此生求的就是平安了此一生,即便将来不再为王爷做事,也不会背叛您。”   贤王眯眼:“什么叫将来不再为我做事?难道,你还给别人做事吗?昨日……我好像看你和陶将军走的很近,莫不是……”   阿沐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一时心跳如擂鼓,表面上却诚恳道:“不过是恰好在集市上碰见,王爷多想了。”   “是吗?但愿如此。”贤王又缓缓退回到那张扶椅中,与轩阳极为相似的眼眸带着一丝冷冽隐藏在房间的阴影中……   **   阿沐被送到离客栈不远的地方下了车,此时刚刚入夜,几颗星子零零散散的落在天幕上,衬着街边草丛里的蛐蛐声倒更显得清冷。   阿沐垂着双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今日在贤王那里应是过关了,现在两边都以为她在另一边装失忆,所以陶安和贤王的解药她都可以顺利拿到,轩阳也不会再怀疑她,连墨则会尽快为她找出解蛊毒的办法,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她在慢慢的扭转自己的位置,她不要再夹在这三个男人之间左右为难,不要再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是属于她的人生,总有一天,她会完完全全的脱离他们……   可是,这条路她走的确实累了点,她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也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她是一个死过的人,而素弦心性单纯,她也决计不会把她牵扯进来,想到这里,阿沐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不远处的客栈也好像变得很远,怎么走也走不到……   “阿沐!”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前方传来,阿沐抬头,停下了脚步。   轩阳从另一条路寻来,他沿着挂着灯笼的街巷向她一点一点靠近,匆忙的脚步带着他脚下的玄色衣袍层层摆动若波浪,阿沐看着那个人影,突然就恍了一下神。   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被带到一个有些凉意的怀抱,轩阳拥着阿沐,沉声道:“还好你没事。”   今日素弦突然冲进来说阿沐不见的时候他就猜到她是被贤王带走了,可是贤王那般阴狠毒辣的人,他不知道阿沐到底能不能应付的来。   阿沐轻轻推了一下轩阳,有些别扭的低了低头,轩阳放开阿沐,轻轻咳了一声问道:“贤……”   刚说了一个字,却见面前人影一闪,阿沐突然攀住他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嘴巴。   轩阳着实愣住了,莫名的就开始心跳加速起来,他……他竟然因为被一个女人亲就心跳加速?这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仿若他初尝禁果时一般,带着最汹涌的烈焰,毫无防备的从心间烧到了后耳根。   感觉到轩阳僵硬的身体,阿沐又把唇附到他耳畔悄声道:“贤王的人还在附近盯着,陛下小心被他们查出破绽。”   轩阳皱了皱眉,心里刚燃起的一团小火焰被阿沐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还好她反应的快,倘若他真的问出来被贤王的人听到,必然猜到阿沐失忆是假装的,那时才是真的害了她。   只是……   轩阳压住心里的那一丝烦乱,换了句话问道:“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阿沐知道轩阳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着挽住轩阳的肩膀温声道:“阿沐在房间里憋得有些闷,便自个儿出来逛了逛,让陛下担心了……”   轩阳仍是蹙着眉头,这虽是多日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笑,但毕竟是装的,让他心里颇不乐意。   轩阳趁势搂住阿沐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既然知道让朕担心了,今晚,就好好弥补下朕。”   待轩阳抱着阿沐进了客栈,停在巷角的马车这才缓缓离开,贤王放下车帘,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蓦地就浮现出轩阳将阿沐打横抱起时的动作,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回去后轩阳会对她做些什么,心里便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两边都不能得罪,现在的阿沐确实不容易啊,不过后面会慢慢把他们都征服滴!   然后然后……想跟大家商量下,如果一周五更的话,大家是觉得直接周二周三停两天,还是周一周三这样停两天啊?呜呜现在年底比较忙,也就周末能码些存稿,再加上平时摸鱼勉强保证五更,小娘子码字速度慢,请大家多包涵,表抛弃人家,我会让你们看到轩阳是怎么次掉阿沐的!鞠躬谢谢谢谢……   ☆、阿沐封妃 作者有话要说:  啊……爬来更新……下更在周四233333   (不知道韩*正为毛被屏蔽,所以加了个**隔开了,已经看过这章的就不用看啦!)   第十八章   进了客栈,阿沐挣脱了一下想要下来,轩阳却将阿沐抱得更紧:“既然要跟朕演戏,就得演的彻底点。”说罢,轩阳便不由分说的抱着阿沐进了自己的房间。   恰好此时陶安从门外进来,看见这一幕,脸色一下白了些许,手掌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轩阳放下阿沐,转身关上房门问道:“贤王信你了?”   “恩。”阿沐点了点头,说着她事先就编排好的台词:“贤王只说一月后我自有苦果吃,到时他再来见我。”顿了一下阿沐又加了一句:“估计到时,他会隐瞒身份继续以蛊毒要挟我为他办事。”   轩阳走到阿沐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神色间有些许担忧:“那你打算如何?”   许是这发自内心的担忧让阿沐意外之余突然有些慌乱,阿沐不自然的避开他的视线,低了低头,沉默片刻,待想起人心无常,男人心更无常时,便按计划好的回道:“可以让陛下发现阿沐身中蛊毒的事情,然后公开为阿沐寻医,这样,一旦阿沐的蛊毒解开,贤王便没有可以要挟我的东西,自然便将我当做一枚弃子舍弃了。”   轩阳闻言沉默半晌,突然沉声道:“你倒是精打细算的很,只是,朕这样白白被你利用,岂不吃亏?”   言罢,轩阳揽住阿沐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哑声道:“你还不是朕的女人,朕凭什么……为你做这些?”   阿沐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迎上轩阳的目光换了个话头:“陛下来青州时,说是灾民闹事,可如今却是没有灾粮的问题,想来……是青州刺史在奏折中欺瞒了陛下,吴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敢冒欺君之罪行如此之事,想来应有难言之隐。”   看见轩阳有些惊讶的眼神,阿沐轻轻拿开轩阳揽在她腰间的手继续道:“那就让阿沐来猜一猜,这难言之隐又是什么。”   顿了一下阿沐又道:“据看守城门的士兵所说,这灾粮应是被上面的人克扣了不少,而朝中站在陛下一方的官员除了先皇倚重的几位老臣外便是陛下近年来通过科举从民间提拔的有志之士,这些人是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那么,克扣粮饷的很有可能就是太后和丞相一边的人,而主管粮饷的户部尚书姜贺却是丞相一手提拔,如果阿沐猜的没错,让陛下忧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   听阿沐说完这些,轩阳负手站在原地,再望向阿沐时眼中便多了一些探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陶安告诉你的吗?”   阿沐摇摇头:“主上为人可比阿沐要小心谨慎的多。”说到这里阿沐看着轩阳认真道:“倘若粮饷只是被姜贺据为己有,倒也没什么,陛下心里更担心的,应是怕这赈灾的粮食被送给贤王用来招兵买马了吧……”   轩阳淡淡的瞥了一眼阿沐,面上表情虽无甚变化,但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这的确是他心中最为担忧的地方,而旁人也很难想到这一点,但眼前的这个女子,却能一语道破……   阿沐坦然道:“陛下一心想要除掉姜贺,然而此事必将在朝中以致后宫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朝中的事,由陛下解决,后宫的事,阿沐想办法,如此,陛下可还觉得吃亏?”   轩阳盯着阿沐看了半晌,突然勾了勾唇角:“倘若陶将军知道你有如此能耐,不知可后悔把你送了出去。”   **   回到宫里,轩阳便着手处理起姜贺的事情,因朝中唯一能和丞相相抗的势力便是御史大夫韩*正,也就是汐嫔的父亲,轩阳便借口让丞相避嫌,将此事交予了韩*正。   而此时汐嫔刚刚验出已有两月身孕,一时风头更盛,朝中一些立场不明的官员也纷纷站到了韩正一边。   阿沐躺在沉香宫后院的一方凉亭里小憩,此时正是榴花盛开的时候,亭外的几棵榴树像裹了一层红彤彤的烟霞,在明亮的阳光下分外夺目。   云裳被素弦引着找到了阿沐,因旁边还有一些旁的侍女,阿沐只好装作不认得云裳一般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看了看素弦。   素弦便装模作样的介绍了一下,云裳看在眼里,嘴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遣走其余的侍婢,云裳笑着坐到阿沐对面:“妹妹可真能装,若不是早听贤王说了你的打算,姐姐还真要被你瞒进鼓里了。”   阿沐笑着给云裳斟了一杯茶:“实在是迫不得已,陛下对我心存芥蒂,若不如此,只怕后面的路更难走。”   云裳点点头:“那倒也是,如今汐嫔又怀了龙种,倘若真的为陛下生了皇子,只怕我们姐妹很难再翻身了。”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陛下根基一旦稳固,主子那边……”   阿沐握着杯盏的手一顿,听云裳的意思,应该是不会让汐嫔把孩子生下来。   前世里她们利用倪裳之手除了汐嫔,而如今即便倪裳不在,她们还会想别的办法。汐嫔这一劫,不知道能不能渡的过去。   阿沐故作不解的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户部尚书姜贺的事,你应该也听闻了,太后和主子的意思很明显,要保住姜贺。而此事正由汐嫔的父亲韩*正接手,如此一来,她女儿的性命和秉公处理姜贺,他只能选择一个。”   阿沐神色沉了沉,问道“倘若放过了姜贺,太后就打算放过汐嫔吗?”   云裳用杯盖拨了拨水面上的叶尖淡淡道:“那是自然,但是,太后可没说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阿沐垂着眼眸想了一下,放下杯盏问道:“姐姐想要阿沐做什么?”   云裳笑笑:“刚入宫时我便说过,你只要负责得到陛下的宠爱,剩下的,我来做。妹妹手上没有沾过血,想来有些事,怕也做不干净。”云裳轻轻抿了口茶道:“先给韩正一个警告,倘若他不知时务,我们再出手不迟。现在汐嫔有了身孕,定会时常粘着陛下,你要想办法让陛下腾出些时间来你这,我们才有机会出手。”   阿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妹妹知道了。”   又絮叨了两句,云裳正要离开,却见常乐捧着诏书突然过来,阿沐也有些诧异,待诏书宣读完毕,这才晓得,轩阳竟然……封她为妃了,而诏书中的那句赐居沐雪宫,却让阿沐立时僵在了那里。   沐雪宫中沐雪殿,上一世,她殒命的地方。   云裳心中一惊,再看向阿沐时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现如今后宫中位居妃位的只容妃一人,就连汐嫔即便怀了身孕也未被晋封,可阿沐一回来便……   云裳掩藏住心里的怀疑,故作高兴的恭喜道:“恭喜妹妹晋封,现如今姐姐再来找你可都得行个礼了。姐姐早就说过,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   阿沐缓过神来,对云裳淡淡的笑了笑:“姐姐见外了,妹妹不过是曾经救了陛下一命,得了陛下的怜惜罢了。”   云裳笑笑不再说什么,离了沉香宫后便直奔太后所居的凤乐宫。   谁料太后得此消息,却笑了笑:“云美人放心,依哀家对陛下的了解,他做出如此反常之事,不过是他对沐美人的试探,沐美人自称失忆,可陛下一向疑心颇重,必然要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看看风向,届时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切勿插手,以此,陛下便以为她是我们的弃子,才会真正把她当成自己的人。”   云裳闻言稍稍宽了心,然而心中却还有一丝疑虑:“可万一……”   太后垂着眼眸想了一下冷笑道:“若是担心万一,我们不妨……也借着汐嫔的事试探下新封的沐妃好了。”   **   阿沐站在沐雪殿中,虽是初夏,却凭空生出几分寒意。   脚下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是前世她被赐死的地方。而轩阳那时就站在前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灌下毒酒,如此狠心的抛下所有的旧情,甚至……甚至他的亲生骨肉……   她从没有想过,他会心狠至如此地步。   身后殿门被缓缓打开,明媚的阳光照亮了这殿中熟悉的一切,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轩阳轻轻笑着从后面抱住阿沐:“朕以你之名特意为此宫赐了新的宫名,可还喜欢?”   阿沐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什么?”   轩阳想了一下回道:“是指我封你为妃之事吗?”   阿沐默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陛下为何要在此时把我推到这风口浪尖的地方?”   轩阳放开阿沐轻声解释道:“太后知道朕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你毕竟是贤王送来的,就算失忆也有可能是假装,倘若朕不故意试探你一下,怎么能让太后放心呢?”   阿沐用鼻音微微发出一声冷哼:“陛下与其把心思放在阿沐这里,还不如多陪陪您的汐嫔,她现在怀了龙子,才是真正的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陛下就不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吗?”   轩阳凝视阿沐片刻:“她那里朕早已加派人手细心照看了,倒是沐妃你,这么大方的把朕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当真……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轩阳的指尖抚上阿沐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凝视着她双眼的目光却从未离开片刻,带着一丝探究,似乎想要确定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一分位置。   阿沐握住轩阳的手指,脸上泛起一抹虚笑:“有。阿沐想要解蛊毒,当真离不开陛下呢……”   轩阳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大殿里陷入沉寂,片刻后轩阳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堂里显得有些突兀,疏离而淡漠:“迄今为止,朕唯有一事想不明白。”   阿沐微微抬头,眼角恰被从窗柩射进来的一束阳光扫到,于是她皱了皱眉心,又把头偏了下去,却听轩阳有些沉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朕,怎么会喜欢上你。”      ☆、试探   第十九章   轩阳转身离开沐雪宫,常乐匆匆跟上,刚想开口询问,一瞥见轩阳脸上的阴沉之色立马便噤了声,远远的保持着十步的距离以免逆了龙鳞没得好下场……   汐嫔正在宫里摔东西,一边哭着一边骂道:“那个沐妃算是什么东西!她才进宫多久竟然就被封了妃!天生一副狐媚样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陛下,害的陛下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一边的宫女急着连声劝道:“主子息怒啊,小心动了胎气!”   “闭嘴!”汐嫔随手一个青花瓷盏扔了过去正巧不巧砸到了那宫女的额角上,顿时就血流如注。   轩阳此时刚好踏进殿门瞧见这一幕眉眼间掠过一丝不悦。   汐嫔一见到轩阳立时就愣在了那里,待反应过来后,方才的所有蛮横粗暴统统收了干净,只余下脸上挂的两串泪珠。   “陛下……”汐嫔抽泣道:“臣妾以为您已经忘了汐儿了……”   轩阳唇角挤出一抹笑,轻轻揽住汐嫔的肩膀:“怎么会,你如今有了身孕,朕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忘了你。”这些听上去分外甜蜜的话儿他简直是随口就来,哪怕心里对眼前的女子并无甚好感,却也能眼都不眨的说着那些他早就说惯了的话。   汐嫔就势靠在轩阳的肩头娇嗔道:“还说没有,陛下一声不吭的带着沐妃去了青州,回来就……”似是想到自己怀了龙子却并未晋封,心下又是气恼,忍不住哼了一声埋怨道:“陛下分明就是偏袒沐妃。”   轩阳轻拍着汐嫔的肩头笑了笑,但眼中却是笑意全无:“朕这么做,自有朕的用意,你只要平安为朕诞下皇子,这份功劳,朕定会好好嘉奖于你。”   **   入住沐雪宫的第一天,自然是热闹非凡。   太后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容妃则亲自带着其她的妃嫔前来拜贺。因上次秋美人的事情,容妃对阿沐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但作为轩阳在后宫中最忠心最有力的维护者,无论轩阳做了什么决定她一向都是从旁配合。   从小看着轩阳长大,能挡住太后的明枪暗箭护他平安,可见容妃也绝非等闲人物,青芜皇后若是泉下有知,想来也会瞑目了。   然而如今的轩阳早已不是当年心智都未成熟的孩子,现在的他果断狠厉远在她之上,无论何事,他心中都自有计较和分寸,她只管安心的在一旁辅助,看着他,将这江山越坐越稳……   容妃嘴角牵起一丝客气的笑:“妹妹和陛下在青州的事本宫已经听闻了,妹妹舍身护驾,当真令本宫感动,如今这沐妃,妹妹也是当之无愧。”   阿沐点头笑笑:“劳姐姐还亲自过来,本应妹妹前去拜见姐姐的。”   容妃扬了扬嘴角:“无妨。”   其她几名妃嫔也一一拜贺后便各自散了,只留云裳未走,笑着牵起阿沐的手坐下细聊道:“如今,姐姐可都得唤你一声娘娘了。”   “姐姐莫要跟妹妹生分了,不管妹妹走到哪一步,不还得仰仗姐姐的照顾吗。”阿沐垂着眼眸抿了口茶水,此话说的清清淡淡,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裳却心知肚明,她所说的照顾,是指蛊毒的解药。   云裳放下茶盏,也不再惺惺作态,侧头望了一眼阿沐笑了笑:“韩正不听劝告已经将姜贺下了狱,不日便开始严加审讯,还上书陛下要求务必护汐嫔平安,所以太后的意思是,汐嫔那里,我们处理的要快。”   阿沐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将目光投向云裳:“妹妹愚钝,该怎么做还望姐姐告知。”   云裳眼眸一转,低声道:“明日下午姐姐会想办法把汐嫔引到宫里的落夕湖畔,届时自有人动手脚,妹妹只需在明日下午牵住陛下便可。”   阿沐微微一怔,据她所知,上一世里汐嫔明明是在御花园里的莲池里溺水身亡的,怎么这一世又换成了落夕湖?   送走云裳后,阿沐卧在后苑花树下搭起的藤床上想事情,素弦端来一碟果子放在一旁的石台上然后攘了攘阿沐:“我的神算子娘娘,您又在想什么呢?”   阿沐拈了一块果子填到嘴巴里,半晌忽然道:“难不成……是云裳在试探我?”   素弦不明所以,愣了一下问道:“试探你什么?”   阿沐坐起身将云裳的事情同素弦说了一下,素弦一惊,压着嗓子问道:“那要不要我去落夕湖守着?万一汐嫔真的去了,我会水,还能捞她一下。”   阿沐摇头:“不可,倘若汐嫔没有去,而你去了,云裳必然知道我在暗中帮她,所以落夕湖那里不但你不能去,我和陛下这边的人也一个都不能去。”   素弦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云美人在试探你,那她打算在哪里对汐嫔下手?”   阿沐望向素弦:“莲池。”   素弦噎了一下:“这都能算到?”   **   天色将黑的时候,阿沐犹豫了一下,抱着琴和素弦去找轩阳。昨日自打轩阳离开沐雪宫后,他说的那句话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闷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来兴趣。   她承认那话确实让她有些触动,但即便这一世里他真的又喜欢上了自己,但上一世里他又何尝不是,只是对于帝王而言,他的喜欢太过脆弱,经不起半分的考验。   轩阳批完手中的这本折子,看了看剩下的那一堆便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于是轻轻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可一旦他神思放松下来的时候,脑海里又被阿沐昨日在沐雪宫里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充斥着,便觉得还不如批折子让自己痛快点。   想到这,轩阳又坐直身子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刚看了两个字便听常乐从殿外进来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轩阳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沐妃娘娘求见。”   握着笔的手一顿,一抹小激动在心头毫无防备的跳了一下,轩阳板着脸默了一会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听见女子进殿时轻微的脚步声,轩阳终是没忍住抬头望了她一眼,但很快又把头低下,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继续看奏折,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找朕何事?”   阿沐看了看御书房里其她侍奉在侧的宫女和内侍,嘴角扯出一个疏离客气的笑,对轩阳行了个礼,走到书房的一角开口道:“昨日臣妾无礼,触怒了陛下,今日抱琴而来,愿为陛下奏上几曲,还望陛下原谅臣妾的冒失。”   轩阳愣了一下,瞥了眼阿沐,然后对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书房里其他人都走了个干净,轩阳才放下笔,看着阿沐正色道:“说罢,到底有什么事。”   阿沐低头拨弄了下琴弦,眼底藏了一抹笑意:“臣妾说赔罪,陛下当真不信?”   轩阳面无表情道:“别人我信,你,朕不信。”   阿沐依然低头抚弄着琴弦,声音却又轻了些许:“明日下午,陛下可愿陪臣妾去莲池游玩一番?”   轩阳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既开口,朕自然答应。”   **   近日来,天气越发的闷热,汐嫔呷了一口梅子汤,蹙着眉趴在窗边儿闷闷不乐。   一旁的小宫女冬梅眼珠子一转,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向前道:“娘娘,奴婢听说陛下这几日下午都会去莲池那转转,若是娘娘无聊,不如……”   汐嫔一听立马打起精神:“果真如此?”   冬梅点点头:“奴婢是听侍奉在广云殿里的内侍说的,想来应该不假。”   汐嫔笑着吩咐她的贴身宫女锦儿:“快把我那套绣着并蒂莲的粉色宫装拿来,咱们去莲池那里候着,说不定还真能见着陛下。”   锦儿笑着应道,连忙去找那套宫装,冬梅心下舒了一口气,又笑着对汐嫔道:“娘娘,那奴婢去备船,到时娘娘坐在船里赏莲,定比那莲花还要娇艳几分。”   汐嫔扬着头笑了笑:“你是个有心思的,去吧,若办得好,回来我重重有赏。”   待锦儿搀着汐嫔来到莲池,却只见池边停着一只小船,并未见到冬梅。锦儿撅着嘴抱怨道:“这个冬梅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汐嫔挥挥手:“算了,倘若今天见着陛下便罢,倘若见不着,看本宫回去怎么置她的罪。”   锦儿搀着汐嫔上了那艘小船,刚划到莲池中央,这边阿沐便跟着轩阳逛到了这里。   起初看到轩阳的时候汐嫔心下一阵欢喜,却在见到一旁的阿沐后立马拉下了脸来,恨恨的绞着手里的帕子骂道:“狐狸精,不得好死!”   锦儿吓得连忙拉住汐嫔的衣袖劝道:“娘娘,娘娘小点声,可千万别让陛下听了去。”   阿沐见到汐嫔的时候心下舒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云裳在试探她。阿沐皱了皱眉侧身吩咐素弦:“再去备一只船来。”   她知道汐嫔和锦儿坐的那只船上必然动了手脚,只是还未等素弦回来,汐嫔那里似乎就出现了异常。   锦儿大惊失色的看着船舱里不断渗进来的水,连忙喊道:“不好了!船里漏水了!”   汐嫔脸色一白,站起身来就开始朝轩阳挥帕子:“陛下!陛下快救救臣妾!”   船体被汐嫔这么一晃摇的更加厉害,转眼间就散了架,汐嫔“啊”的一声,下意识的拉着锦儿就一同掉进了莲池里。   轩阳一惊,连忙喊道:“常乐!”   话音刚落,常乐便纵身跳进了莲池,“哗啦啦”的朝汐嫔游去。   谁料常乐自己水性也不算太好,这次沐妃约陛下来莲池游玩,陛下心中欢喜执意没叫人跟着,谁料竟是这么个情况,现下可好,自己也只能勉力救下汐嫔一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锦儿挣扎着渐渐沉了下去。   阿沐见状蹙了蹙眉,二话不说脱下身上那层繁复的宫装,纵身一跃跳进了莲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不会让别的小包子粗来搅局啦,说好的1V1,小包子也必须是他俩生的才可以!   ☆、汐嫔小产   第二十章   轩阳只顾看着常乐那边的情况,待眼前有个身影一闪,这才反应过来阿沐也跳了进去。   “阿沐!你上来!”轩阳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朝她喊道,但水里的人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朝着溺水的那宫女游去。   常乐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看着阿沐十分熟练的从他身边游过去,只好咂了砸嘴,继续拖着汐嫔往前游。   轩阳将汐嫔拉上岸,汐嫔吐了两口水立马抱着轩阳嚎啕大哭,轩阳皱了皱眉,对常乐道:“去传太医。”   这边阿沐将锦儿也救上了岸,轩阳放下汐嫔去拉阿沐,却被汐嫔一把拉住:“陛下,是她!一定是沐妃她暗算的臣妾!”   “胡闹!”轩阳厉声斥道:“若是她暗算的你还会带着朕来这莲池吗!”说罢,轩阳便转身把阿沐拉上岸,然后匆忙拾起她方才脱下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阿沐摇摇头:“臣妾不碍事,汐嫔有身孕,小心着凉伤了胎气。”说罢,便扯下身上的宫装抛到汐嫔怀里。   汐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一直看沐妃不顺眼,所以方才口不择言,按理说沐妃肯跳下水救锦儿,她好歹应说一声感谢,但不知怎的,现在看陛下这么着急她却是越发的恨。   阿沐也懒得理会汐嫔的脸色,坐起身子看了看锦儿,然后压着她的胸口开始帮她挤出胸腔里的水,恰好素弦这时带人过来,看见眼前的画面张了张嘴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神了……”   匆匆赶来的内侍手忙脚乱的抬着汐嫔回宫,锦儿一口水吐出来后也慢慢醒转过来,看见阿沐的第一眼便有两行泪滚了出来,然后起身给阿沐拜了一拜:“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她这辈子真是打死都想不到会有一个妃子肯亲自跳下水来救她。   阿沐被素弦扶着站起来,淡淡道:“你也受了惊吓,回去好生歇着吧。”说罢便吩咐旁边的一个内侍松锦儿回去。   “等等。”轩阳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是汐嫔自己要来这里玩儿的吗?”   锦儿一愣,恍然大悟,连忙道:“是冬梅!冬梅说陛下这几日都会来莲池转转,所以……所以汐嫔娘娘才来的这里。”   轩阳目光一凛,冷冷道:“常乐,派人去查。”   阿沐轻轻叹了口气:“怕是来不及了。”   她晓得云裳和太后的手段,无论这事成不成,被利用的那些宫女没有一个活命的。   轩阳心下也明白了阿沐的意思,默了一会儿又问锦儿:“那为何就你们两人过来,汐嫔有孕在身,怎么不多带些人?”   锦儿咬咬唇,面上有些尴尬:“冬梅说,陛下喜清净,来莲池从来都只带常公公一人,若娘娘带的人太多,怕惹陛下不高兴,所以……”   轩阳不耐烦道:“行了。与其想办法投朕所好,还不如老实呆在宫里养胎。”   常乐瞅着轩阳脸色不好,连忙让人把锦儿带了下去,又走到阿沐身边道:“娘娘您也下了水,快回宫换了干净衣裳歇着吧,可千万别连累了自己的身子啊……”   轩阳捡起地上的宫装又披在阿沐身上轻声道:“你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朕?”   素弦一听,连忙伸出一根指头兴奋道:“还有一样儿!”   轩阳看向素弦又望了望阿沐,挑眉道:“哦?”   阿沐也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诧异,看着轩阳摇了摇头。   轩阳眯眼,望向素弦:“说。倘若真如此,朕重重有赏!”   素弦乐了,理直气壮道:“娘娘还是个神算子!”   阿沐:“……”   **   轩阳打算先送阿沐回宫,阿沐摇头劝道:“陛下不可,汐嫔有孕在身还受了惊吓,陛下应当先去她那里瞧瞧才是。”   轩阳脸色有些冷:“不打紧,已经有太医去了。”   阿沐微微蹙了蹙眉:“陛下就这么不着紧她肚里的孩子吗?那好歹是您的骨肉。”   轩阳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朕,早已没了初为人父时的喜悦。”   阿沐愣在了那里,她恍然想起前世听轩阳说过,早在汐嫔之前,也有一名妃嫔怀了身孕,只是刚刚四月便小产而死,轩阳盛怒之下派人彻查,却在最后不了了之,她后来在云裳那里捕风捉影的听到了点消息,似乎此事还和汐嫔有关,但如今朝中唯一能和丞相抗衡的势力只有汐嫔的父亲御史大人,所以轩阳不但不能治她的罪,还要如往常一般继续宠爱她。   阿沐抬头看向轩阳:“不管陛下心里怎么想,一来这孩子是无辜的,二来姜贺一案现正在节骨眼儿上,阿沐曾答应陛下,朝中的事由陛下解决,后宫的事,交给阿沐,所以,现在无论如何要保证汐嫔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全。臣妾恳请陛下为大局着想,以免寒了御史大人的心。”   一番话,说的句句有理,轩阳盯着阿沐看了半晌,突然道:“其实有时候,朕倒希望你能糊涂点。”   目送轩阳离开,素弦扯了扯阿沐的袖子:“我说沐娘娘,陛下想送你你就让他送呗,他去看汐嫔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啊……”   阿沐捋了捋发梢上的水淡淡道:“因为我急着去找云裳算账。”   阿沐回宫匆匆换了身衣服便气势十足的去了揽月宫。既然云裳已经怀疑了她,那么在此事中她便处了上风,现在朝她发难,真是再合适不过。   云裳似乎早料到她会过来,未等她开口,便笑着将一个小瓷瓶悄悄塞到阿沐袖子里,低声道:“这个月的解药,沐妃娘娘……收好了。”   阿沐瞥了一眼云裳问道:“可是贤王的主意?”   云裳牵着阿沐慢慢坐下,笑着摇摇头:“主子对娘娘你青睐有加,是云裳疑心了,还请沐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见云裳承认的这么利索,阿沐倒也不打算再质问什么,毕竟她同轩阳去了一趟青州,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借此机会消了云裳的疑心,她的目的也已达到。   阿沐啜了一口热茶,故作惋惜道:“姐姐疑心我倒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姐姐的计划并不顺利,如今出了这事儿,陛下定然会好好派人看着汐嫔,姐姐要再下手,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裳用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叶尖笑了笑:“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自然晓得做事不能只留一手,妹妹放心,汐嫔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阿沐心跳骤然一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然而面上却并未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故作惊讶道:“哦?不知姐姐留的是哪一手?”   云裳扬了扬嘴角:“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淹死她,莲池那里我早已安排了救她的人,让她落水不过是为了给韩正一个警告,倘若韩正一意孤行,那么下一步才是置汐嫔于死地。”   离开揽月宫,阿沐心思沉重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果然还是低估了云裳,能在贤王身边呆了那么久被他信任并且重视,定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次,汐嫔怕是在劫难逃了。   路过汐嫔的宫殿时,阿沐便远远瞧见大堆的宫女内侍进进出出,一个个面色焦急大气都不敢出似的。素弦见状便上前打探了一下,回来时看着阿沐蹙眉道:“汐嫔小产了……”   阿沐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云裳在汤药里动了手脚,汐嫔落水后必然要喝些暖身子的汤药,所以,说不定早在她落水之前,云裳就已经为她备好了。”   素弦叹了口气:“云美人平时看着温婉大方,跟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真没想到心眼儿竟然这么坏。”   阿沐转过身继续往宫里走:“现在最要紧的是韩正那边怎么办。明天就是提审姜贺的日子,汐嫔却在这时候小产,倘若太后再拿汐嫔的性命相要挟,很难保证韩正不会临时倒戈。”   说到这里,阿沐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轻轻叹道:“其实谁的路都不好走。”   **   入夜的时候,闷了许久的天终于被一场大雨给浇了个痛快,素弦点了灯,一边帮阿沐铺着床褥一边道:“听说汐嫔那里还没消停,孩子保不住也就算了,现在大人情况也有些危急,幸好有连太医在,还能吊着一口气儿,陛下也一直陪在那儿,看来今晚能不能熬得过去还真是难说。”   素弦说罢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腰身,看着站在窗边儿看雨的阿沐问道:“我的沐娘娘,您又在算什么呢?”   阿沐转过身对素弦道:“把我的夜行衣找出来。”   素弦愣了一下,抽了抽面皮:“不是,我说这大晚上的,您又抽了什么疯儿?还是……是主子抽疯了要见您?”   阿沐摇头,转身自己去翻夜行衣,然后跟素弦解释道:“我得去找韩正。”   素弦:“为什么?”   阿沐道:“这个时候韩正最容易倒戈,我得去给他提个醒儿。”   上一世里,在提审姜贺之前,那个被轩阳从青州带来的倪裳直接就害死了汐嫔,所以韩正悲痛之下果断处置了姜贺,可如今是云裳出手,让汐嫔还吊着一口气,给韩正留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素弦有些不能理解阿沐的做法,叉腰问道:“我说娘娘您这么拼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沐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罢,阿沐系上面纱带上兜帽,打开后窗一跃,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蒙蒙夜雨中……   没错,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倘若姜贺这事没有解决,她今后还有什么资格在拒绝做轩阳女人的同时还要求他帮她解蛊毒呢?   翻出宫墙,不过一会儿功夫阿沐就来到了御史大夫韩正的府邸。想来太后那边已派人来过,此时虽入了夜,但屋里却是灯火通明。阿沐在窗纸上点开一个洞,看见韩正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而书案的另一侧,却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陶安。 作者有话要说:  嗷~爬来更新,读者大大们快粗来冒泡哟!明天轩阳要带着阿沐出宫了,贤王下在阿沐身上的蛊毒在未来几天里就要解开啦!快来撒花花!   ☆、解蛊(一)   第二十一章   阿沐轻轻蹙了蹙眉,正在好奇为何陶安会在这里时,便听屋里传来了谈话声。   陶安开口道:“姜贺之事,我们暂且先放一旁,单从汐嫔娘娘来讲,要害她的人是太后而不是陛下,倘若今后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此来要挟您,难道御史大人就真的愿意摒弃公道被太后牵着鼻子走吗?再者,姜贺私吞灾粮受苦的是百姓,大人只顾及自己女儿的安危,却有没有想到天下还有多少因为没有粮食而和腹中胎儿一起活活饿死的母亲?韩大人……”   “别说了。”阿沐听到韩正突然打断了陶安的话,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听说汐儿现在性命堪忧,还请将军转告陛下,务必救她一命!”   待陶安离开时,阿沐也迅速撤离了御史府,正在犹豫要不要见见陶安时,却听陶安喊道:“出来吧。”   阿沐深吸一口气,从墙角闪出身来,朝陶安行了一礼道:“主上……”   陶安眉头轻轻蹙了蹙:“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沐犹豫了一下回道:“和主上一样。”   陶安默了一下,眉眼间隐隐有些不悦:“阿沐,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主上,”阿沐抬头望向陶安:“阿沐曾经答应陛下,姜贺一案中牵扯到后宫的事由阿沐想办法,可是云裳防不胜防,阿沐无力挽救汐嫔,只能寄希望于韩大人,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结局不会让陛下失望。”   陶安朝前走了两步,隔着几重雨丝抬手轻轻扶住阿沐的肩膀:“陛下已经想到了,所以今夜才派我前来。倘若御史大人站在太后一边,陛下会连夜提审姜贺,所以其间无论发生什么,结局都已成定数,只不过由御史大人出面,更能稳固陛下这方在朝中的势力罢了。”   阿沐微微怔了怔,看来轩阳和贤王势力的斗争比她想的要激烈残酷许多,而在这场棋局中,轩阳总是会比别人想的更远一些。   阿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帝王,无论身边的女人是生是死还是孩子小产,他都会理智的去思考怎样继续达成他的目的。   陶安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阿沐:“想着时间快到了,就一直带在身上准备给你。”顿了一下又问道:“连太医那边如何了,有没有想出解蛊毒的办法?”   阿沐接过瓷瓶摇了摇头:“一直未见他,想来有结果了应该会来找我。”   陶安点点头:“好,那你在宫里一切小心。”   **   雨下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等回到沐雪宫从后窗翻进去的时候,阿沐浑身已经淋了个湿透。   “素弦!热水备好了吗?”阿沐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朝屏风后面走,等看见一大桶还冒着蒸气的热水时,阿沐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然后又朝外面喊道:“看到了!再帮我拿身干净的衣服!”   没有听到素弦的答话,阿沐微微诧异了一下,想着她许是忙别的去了,然后下一刻便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   阿沐竖起耳朵,听出这并非素弦的脚步声,然后皱了皱眉,连忙去翻藏在方才换下来的衣服里的暗器。   “在找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阿沐翻暗器的动作一顿,又将身子沉入水下,然后蹙了蹙眉,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轩阳在一旁的扶椅上坐下,看了看阿沐脱在地上的夜行衣,淡淡问道:“你去找韩正做什么?”   阿沐看了看轩阳捧在手里的衣服,回道:“阿沐曾经答应陛下的事情没有办妥,所以想想办法弥补一下。”   片刻的沉默后,轩阳忽然道:“过来拿衣服,朕就原谅你。”   话说的倒挺像是一句玩笑,但当阿沐看见轩阳那阴沉的脸色时,突然意识到汐嫔那里可能发生了什么。   阿沐皱了皱眉:“汐嫔她……”   轩阳面无表情的回道:“死了。”   阿沐低了低头,拿连墨打趣道:“看来连太医的医术……”   “是容妃下的手。”   阿沐猛然抬头望向轩阳,却见轩阳神色平静道:“很多朕不愿意去做却对朕有利的事情,她一向拿捏的很好。”   听到这句话,阿沐只觉得呼吸一滞,明明是泡在水里,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汐嫔的死确实对轩阳最有利,因为她一旦活着,就给了韩正犹豫摇摆的机会,而她死了,反而让韩正没了退路。   阿沐靠在木桶的内壁上,默了半晌缓缓道:“既然如此,陛下来我这里又是做什么?”   轩阳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情绪的回道:“累了,想来你这里坐会儿。”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窗户上,伴着呼呼的风声让沐雪殿显得更加沉寂。   阿沐泡在木桶里不说话,本来还很舒服的水温渐渐变得有些凉意,刚想开口让素弦再加点热水来,谁料一张口就是一个喷嚏。   轩阳抬了抬眼,缓缓起身踱步到阿沐身边,把手里的衣服递到她面前:“连墨那里似乎有了进展,明天他会来找你。”顿了一下又道:“朕回了,你早点歇息。”   阿沐抬头看了一眼轩阳,迟疑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衣物,却见他蹙着眉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但只是张了张嘴,然后绕过屏风离开了沐雪殿。   待轩阳离开,素弦这才冲进来,愁眉苦脸道:“沐娘娘,我实在不知道编什么理由就实话实说了。”   阿沐“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身,沾着水珠的身体凹凸有致,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素弦一边给她披上衣服一边感叹道:“沐娘娘您可真是哪哪儿都美,怪不得陛下对你情有独钟呢,换做我是男的,自宫了也得来伺候你。”   阿沐瞥了一眼素弦:“你最近都在跟什么人混,这么好听的话都学会说了?”   素弦笑笑:“连太医。”   阿沐走到床榻上坐下,眼眸带笑的望着素弦:“哦?”   素弦略带羞涩的撇撇嘴:“我还不是担心娘娘你的蛊毒吗,所以就帮你盯着点儿他,省得他偷懒不好好下功夫。”   “那你可知道他那里有什么进展?”   素弦往香炉里添了一撮香回道:“好像差不多了,只差一味药引,等那味药凑齐了让你服下,然后就可以引蛊虫了。”   阿沐心下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好歹有了头绪,那么她摆脱贤王就指日可待了。   **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消停了下来。差不多等到轩阳下朝后,阿沐便听素弦打探到消息说,姜贺已经被斩立决,新的户部尚书是轩阳亲自提拔的,把丞相气了个半死。   阿沐靠着窗边儿看外面刚被雨水淋过的榴花儿,红的越发娇嫩,热热闹闹的开在枝头,似火似霞般艳丽,可在阿沐看来,那却像血,将人眼睛照的生疼。   用罢午膳,轩阳便和连墨一起过来了,连墨给阿沐把了脉,又拿出自己写的药方细细看了一遍道:“这也是我翻阅医书再加上一点点经验研究得来的,除了那味药引外,能不能成功也没有把握,沐娘娘只能先试试,若不成,还得容在下再想想。”   阿沐点头问道:“有劳连太医了,只是不知缺的那味药引是什么?”   连墨叹了口气道:“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花,生长在苗疆,届时需采摘到新鲜的花叶碾碎成汁加入到熬好的汤药中方可,所以……”连墨看了看阿沐又看了看轩阳为难道:“所以,沐娘娘可能得亲自去趟苗疆才行。”   未等阿沐开口,轩阳便应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动身的好。一月之期快到,最好赶在之前把蛊虫引出来。”   阿沐看向轩阳,眼中带了一丝恳求:“还望陛下允许陶将军随行。”   轩阳瞥了一眼阿沐:“那是自然。不然找谁护驾呢。”   素弦和连墨悄悄对视一眼,感情陛下这是要一起去的节奏?   **   回到广云殿,常乐吞吞吐吐的开口道:“陛下,奴才听说苗疆那里盛行巫蛊之术,奴才总觉着那里不太安全,听起来就怪瘆人的,陛下乃万金之躯,万万去不得啊!”   轩阳摆摆手:“朕得到消息说贤王与苗疆的大祭司交往甚密,若将来他真的借这些歪门邪道的力量行事,我们不得不早些做防备。此行正是一个知彼知己的机会,朕岂会放过?”   常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什么事儿一到陛下这儿就全都成了有理的了?”   **   一行人几乎是连夜出的宫,阿沐几乎可以猜到云裳在知道轩阳带着她再次外出却没有通知她时是什么反应,想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就给贤王通风报信吧。   不过那时他们早已离开京都,再想查到他们的踪迹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过了酉江,便是苗疆的地界。一行人弃车骑马不过半日功夫便来到了凤凰城。   此处是苗族与汉族人聚集的地方,人稠物穰,热闹非凡。   一行人下了马向城里慢慢逛去,走到集市中心忽瞧见一个高台,台上一穿着红衣的苗族女子在中间载歌载舞,其脚下却围了三圈黑色的蝮蛇,那三圈蝮蛇随着女子的脚步和鼓点声直立着身子前后摇摆,远远望去,仿若一朵红蕊的黑色曼陀罗花在台上妖冶盛开。   素弦一开始还没瞧清那是什么,待走近了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咬着唇拉了拉阿沐的衣袖,颤巍巍的小声道:“夫人,我怕蛇。”   连墨一把把素弦拉到身后打趣道:“来来来,我保护你,找你家夫人做什么?”   陶安看了眼那红衣女子对轩阳道:“苗疆这里灵怪之事居多,我们不如绕道而行,能避则避的好。”   轩阳看了眼阿沐,似在征询她的意思,阿沐朝台上又瞥了一眼,朝轩阳点了点头。   台上红衣女子在扫到阿沐一行人时,眸光一闪,继而又恢复了如花的笑靥,但是下一刻,却有一条黑蛇如闪电般从台上飞下,直直扑向阿沐,将她的脚腕紧紧缠住,伸着脑袋露出凶狠的目光,吐着如血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出了点状况,更得不是很及时,请大家见谅……无限惭愧的爬走了……   ☆、解蛊(二)   第二十二章   阿沐被这骤然飞来的黑蛇惊了一下,低头去看时陶安已经拔出剑来正欲朝那蛇头砍去,不料剑刚举起却听身后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公子且慢!”   几人转身去看,却见正是那在高台上跳舞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跳下高台,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似是怕陶安下一刻就会了结了那条蛇的性命。   轩阳目光中带着几分威严,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道:“姑娘若不给个交代,怕是救不了这蛇的性命。”   红衣女子连忙向轩阳作了一揖,又向阿沐欠了欠身,这才抬头望向阿沐开口道:“姑娘身上可是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阿沐偏头望向那红衣女子,目光中多了一分试探:“哦?姑娘此话怎讲?”   红衣女子笑笑,把指头放在唇角吹了一声口哨,缠在阿沐脚腕的黑蛇便松开她朝红衣女子的身上爬去,红衣女子这才解释道:“几位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我叫阿珠那,这黑蛇是我用蛊虫从小喂大的,对蛊虫的气味异常敏感,但凡中了蛊毒的,都逃不过它,所以,我见它不顾一切的从台上冲下来,应是嗅到了蛊虫的味道。”   连墨一听连忙细细打量起那黑蛇来:“你这黑蛇都可以当大夫了,我把脉才能发现的东西它竟然闻闻就知道了,真是稀罕!”   阿珠那面上一喜,带着几分吃惊的神色问道:“公子是大夫?”   连墨点头:“是啊。”   阿珠那笑了笑,朝连墨行了个礼,目光一转,再次看阿沐的时候,眼眸中却是笑意不明:“听这位公子的意思,我这黑蛇确实没有找错人,姑娘果然身中蛊毒,既然如此,不知这蛊毒姑娘是否愿意解开?”   阿沐点头笑笑:“求之不得。”   阿珠那朝前方一指:“我自是没这个本事,有本事的人在那里,几位可随我前来。”   穿过热闹的集市又走了几段路,阿珠那带着阿沐他们来到了一个寨楼前:“那位高人就在这寨楼里,几位请进吧。不过,刀剑之气会惊吓到那位高人饲养的蛊虫,几位携带兵刃的麻烦把兵器留下。”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藏了几分警惕,阿珠那瞧见后笑了笑:“几位若不相信我就此请回吧,那高人也不是白白帮人解蛊毒的,他自然有他的条件,若你们犹犹豫豫,他也无需浪费他的时间。”   连墨早就想会会那位高人了,听阿珠那一说连忙摆手道:“哎哎,姑娘误会了不是,我们这不也是从外地来的吗,人生地不熟的,被你带到这来怎么着也得细细看两眼吗!”   陶安和常乐在得到轩阳的默许后便围着那寨楼查探了一番,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的跟着阿珠那走了进去,却不料刚进那寨楼,房间的门便“啪”一声关上,阿珠那转身一笑,手碰了一下桌上的茶杯,然后只听“轰隆”一声,地板突然裂开,几个人便毫无防备的齐齐跌了下去……   黑暗潮湿的环境里伸手不见五指,阿沐感觉自己跌倒了一个怀抱里,如果她没有认错,这个人应该是轩阳,在方才地板松动的一刹那,轩阳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光亮,几人纷纷朝那火光望去,却见阿珠那举着一盏灯朝他们走来,脸上笑容多了几分阴冷:“小心没错,错的是你们不够小心。”   陶安抓住牢笼的栏杆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加害我们?”   阿珠那瞥了眼陶安笑了笑: “我与各位确实无冤无仇,只不过是你们运气不好罢了。”   连墨气愤道:“你抓我们来究竟有何目的,你口中说的那个高人难不成也是骗我们的?”   素弦扶额:“连大夫你真够可以的,这时候竟然还惦记着那高人。”   阿珠那掩嘴一笑:“高人是真的,我抓你们来,就是为了给那高人试蛊用的。”   “试蛊?”常乐一听面如土色,顿时抱怨道:“哎呦!我就说这里来不得来不得啊!”   轩阳没理常乐,看着阿珠那问道:“那你发现我夫人身中蛊毒的事,又是真是假?”   阿珠那看了看轩阳又望了望阿沐:“人陷入危难之时,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最关心的,夫人好福气,找了个如此体贴的郎君,真是羡煞旁人。”   阿沐避开轩阳的目光,朝前走了一步:“莫非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我们不过是恰巧成了你的目标?”   阿珠那点头:“夫人说的没错。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嗅出蛊虫的蛇,我也不知道夫人身上确实中了蛊毒,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刚好被我碰上罢了。若一开始那黑蛇缠着的不是夫人而是别人,想来你们早就发现了这个骗局。”   阿珠那笑笑又道:“即便夫人没有中蛊毒,我也会说夫人被人悄悄下了蛊,届时还是会引着你们来这里。”   “原来如此。”陶安蹙眉望向阿珠那:“你们要找人试蛊,但是本地人不好骗,所以,你们就专找外地人下手,而我们刚巧路过,便成了你的目标,而那黑蛇又误打误撞的找对了人,所以我们才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从而被你骗到了这里?”   阿珠那点头:“正是如此。不过……”阿珠那转头望向连墨:“我没想到你们中间会有大夫,那位高人刚好缺个帮手,这位大夫好运气,可以不用试蛊了。”   连墨抽了抽嘴角:“要我帮忙可以,不过你得放了他们几个。我本事不算小,放了他们不会让你们吃亏。”   “哦?”阿珠那面上带了几分揶揄:“我从来不相信夸自己的人。”   连墨被哽住,拍了拍轩阳的肩膀:“得,我尽力了,帮不了你们了。”   话音刚落,却听另外一个声音从地牢前方的一个隔间传来:“阿珠那,今天又骗了几个人啊?先给我带一个过来我急着用。”   连墨听到那个声音顿时跟雷劈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待自己缓过劲来又拍了拍轩阳的肩膀:“等等,我兴许还能帮的上忙。”   说罢,连墨便抓着栏杆朝那隔间大声喊道:“爹!是你吗!我是连墨!我是你儿子啊!爹你听到了吗!快来救救你儿子啊!”   一众人等瞬时呆愣在了那里,阿珠那睁大眼睛看着连墨,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连墨却依旧大声的喊着:“爹!是不是你啊!”   隔间那边传来动静,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瞧见连墨时也愣了一下,然后破口骂道:“你这个兔崽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连墨差点没喜极而泣:“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抓人试蛊!爹你不厚道啊!”   见此情景,常乐顿时舒了一口气:“老天保佑,天无绝人之路啊!”   阿沐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看来,这就是连墨的父亲当今药圣连远箫了。   阿珠那皱了皱眉,看着连远箫问道:“连大夫,这当真是您的儿子吗?”   连远箫像个顽童似的叉着腰指着阿珠那气道:“你你你!你们太过分了!抓了我也就罢了连我儿子也抓,快给我把他们放了!不然就是你们大祭司杀了我我也不干啦!”   阿珠那连忙赔笑道:“连大夫误会了,我并不晓得他是您儿子,我自然会放了他们,不过之前请容许我向大祭司禀告一声。”   说罢,阿珠那便匆匆离开了地牢,连远箫跑到连墨面前把手伸进牢笼拍着连墨的脑袋又骂道:“你个混账小子!你不是跟着那皇帝小儿吃香喝辣的去了吗!你不是说那里漂亮宫女多的跟星星似的你要醉死温柔乡吗!你怎么跑到这苗疆来了?”   “爹!”连墨不高兴的架着胳膊挡着连远箫的巴掌埋怨道:“您打我之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旁的人成不?你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您就不能给您儿子留点面子啊!”   连远箫这才注意到旁边那几个静静看热闹的人,然后瞪大眼睛挨个瞅了瞅,然后跪在地上朝轩阳行了个大礼:“草民见过陛下!”   轩阳垂目瞥了一眼连远箫道:“连大夫请起,朕微服私巡无须多礼,莫要暴露了身份。”   连远箫连忙爬起来,又恢复了那疯癫无礼的样子。连墨皱着眉问道:“爹,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破绽,赶紧告诉我们,别让那什么大祭司也认出来了。”   连远箫笑笑:“因为我见过先皇,长得真像,恩,真像。”说罢,连远箫又看向连墨:“话说,你们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阿沐刚想开口,却被轩阳抢过话去:“夫人身中蛊毒,特来此地寻找草药。”   连远箫闻言又细细打量了下阿沐:“夫人若不介意,可否让在下给夫人诊个脉?”   阿沐点头伸出一截盈白的手腕,连远箫三指探上脉搏查看了一下,开口道:“如果在下没看错,夫人应是中了寒冰蛊。”   连墨惊叹:“爹,你什么时候对蛊毒这么有研究了!竟然连中了什么蛊都能看出来。”   连远箫叹气:“还不是被那大祭司抓来天天捯饬这些东西才熟悉的吗!”不等连墨再问,连远箫又道:“说来话长,去年我一直在各地游历,等跑到苗疆的时候,偶然遇到几个身中蛊毒的人,那几人被依次排开放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起初我不知这是为何,后来一打探才晓得是一场医技的比试,看哪位大夫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解了这蛊毒便算谁赢,当时参加比试的还有几位苗医,我一时心痒,便也参与了,后来……”连远箫摇了摇头:“后来肯定是你爹赢了吗!不过没想到赢了不但没有封赏,还被关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天天研究这些破虫子,就是因为那大祭司被他们苗王下了蛊,而且十分不好解,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寻找民间高手,然后再抓些外地人来当试蛊的,哎,你爹真是大半年都没见到日头了!”   这边连远箫刚絮叨完,阿珠那便带了两队兵士再次出现在地牢里。阿珠那朝几个人行了一个苗礼,郑重而又客气的说道:“几位尊敬的客人,大祭司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捂脸爬来更新,今晚零点后应该还有一更,大大们快来留言给我动力!继续摸鱼码字了……   ☆、解蛊(三)   第二十三章   出了地牢,被阿珠那引着来到一座殿堂,几人步入其中,便瞧见端坐在上方的一披着黑袍的俊美青年,一头墨发无拘无束的散在身后,额间一颗泛着幽光的墨绿色护额在点着火把的大殿中熠熠生辉。   男子的目光依次扫过殿下的一众人,在阿沐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落在轩阳的身上:“阁下器宇不凡,定是身份尊贵之人,不知可愿告知本座您的身份?”   轩阳迎上那男子的目光,长身而立,淡定自若,王者风范一览无余:“大祭司贵有识人之慧,但最后一句,却不是聪明人该问的话。”   台上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然后慢慢起身沿着铺着鹿皮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不错,便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但当本座见到你们后,实在忍不住好奇,便抱着侥幸之心,随口问问。”   连远箫见状连忙站出来嚷嚷道:“我说大祭司!这些人都是我儿子的朋友,你关了我这么久也就罢了,我儿子他们你必须要放了!不然我就不干了!”   黑袍男子摩挲着拇指上的一枚银戒笑了笑:“那是自然,连大夫的朋友便是本座的朋友,本座不但不会为难他们,若还有事需要本座帮忙的,本座都会全力办到,只是……”黑袍男子走到连远箫面前帮他整了整他的衣领:“只是不知连大夫这大半年过去,可研究出什么解本座蛊毒的法子了?”   连远箫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不过法子得一个一个的试,还有,你先帮了我儿子的忙再说。”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不错。那请问,您公子有何事需本座出力的?”   连墨咳了一声说:“也不用你出什么力,你只要告诉我紫须花在哪里便成。”   黑袍男子看着连墨眯了眯眼:“你要那花做什么?”   连墨扁了扁嘴:“只许你被下毒就不许别人被下了吗?自然是解毒用吗!”   黑袍男子笑笑:“本座别无他意,此花并不难找,只是它生长的地方住着个巫女,很难说话,包括本座,所以,本座只能告诉你们那花生在何处,至于能不能拿到,还要看各位的本事。”   陶安闻言开口道:“足矣。”   **   此时天色已晚,几人作为那大祭司的贵客,被安排在了不错的住处,只是因为轩阳和阿沐一直扮的就是夫妻,所以理所应当的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关上房门,轩阳偷偷瞥了眼阿沐然后咳了一声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阿沐低头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哪有睡地上的道理。阿沐曾经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还是阿沐睡地上吧。”   轩阳点头:“那就随你吧。”顿了一下,轩阳又假装为难道:“只是……这里只有一床被褥,被子和褥子少了哪样我都睡不习惯,这可怎么办?”   阿沐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淡淡道:“那我就趴在桌子上睡好了。”   轩阳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恩,我知道你怎样都睡得着,只是那大祭司也不是简单之人,说不定夜里派人来监视,发现你睡在桌子上定要让他们生疑。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和我一起睡床上吧。”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不碰你。”   阿沐喝茶的动作一顿,淡淡的扫了一眼轩阳。轩阳挺了挺腰身,尽量表现出自己光明磊落的样子。   阿沐想了一下,轩阳说的在理,那大祭司看起来并不像可信之人。于是阿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轩阳面前:“那妾身帮夫君更衣吧。”   轩阳一愣,抬头望向阿沐,继而很快又恢复到正常神色,然后站起身咳了一下又伸开双臂,等着阿沐为他除去外衣。   阿沐环住轩阳的腰身为他除去腰带然后脱下外袍,又除去自己的外衫然后熄了蜡烛,借着清凉的月光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轩阳也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见阿沐靠着墙边睡下再没了动静,迟疑了一下后突然侧身将阿沐一把捞到自己怀里然后抬头吻上了她的面颊。   阿沐一惊抬手抵住轩阳:“陛下言而无信!”   轩阳突然笑了笑,笑声在被帷帐遮挡的这一方天地中显得有些魅惑:“言而无信总比被连墨说没本事的好。”   阿沐语塞,她竟不知轩阳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于是阿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陛下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哦?”轩阳愣了一下:“从前?你认识朕很久了吗?”   阿沐别开轩阳的视线:“没有。只是听主上形容过陛下,陛下英明神武,绝不是今日这般无赖模样。”   片刻的安静后,轩阳突然沉声道:“不对。”   阿沐抬眼:“哪里不对?”   轩阳将阿沐又箍紧了几分蹙眉道:“朕有一事早就想问你,那日在青州遇刺,暗器飞来的时候你将朕往后拉了一下,然后你脱口而出的话是‘轩阳,小心’。阿沐,你知道那是朕的名字,若朕从前与你并无交集,你脱口而出的称呼不应该是‘陛下’吗?”   阿沐沉默了。前世轩阳对她盛宠之时曾让她直唤他的名字,她便就一直这样喊着他,即便是重生,可她保留了所有的记忆和习惯,所以才会在情急之时下意识的喊出她最熟悉的名字。   见阿沐不答话,轩阳又逼问道:“阿沐,你知道朕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叫的,而你在情急之时叫的又那么顺口且毫无顾忌,阿沐,你是不是有事瞒了朕?”   阿沐别过头淡淡道:“没有。”   轩阳默了一下接着问道:“还有,素弦说你是个神算子,后来朕找她私下里问过,她说你能算到朕会去青州,还能算到汐嫔会在莲池出事,所以那日才拉着朕去了莲池,还有之前采薇的事,她说你就像是个知道结局的看戏者,还说……”轩阳冷声笑了笑:“还说跟着你混总归是没错的。”   轩阳每说一句话,阿沐心里就抽一下,素弦确实是个话匣子,只要不是事先嘱托她的事和她认为万万不能说的事,她能把你的底儿给兜了个干净。   素弦这里,真是失算了……   只是此时,阿沐除了保持沉默已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因为除了真相,所有的解释都会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似乎是发现了阿沐的不知所措,轩阳抬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轻声道:“阿沐,朕有时在想,是不是因为朕曾经负过你而朕又缺失了那段记忆,所以当你再次回到朕的身边时才会对朕如此冷漠。可我问过陶安,他说在此之前你从未见过朕。所以朕又在想,是不是你真的有卜测未来的本事,你算到朕将来终有负你的一天,所以才一次次的拒绝,想提早抽身?”   阿沐心里一沉,翻了个身默默闭上了眼睛。   温柔如水的夜色中,轩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两个猜测,似乎第二个更靠谱一点,可是阿沐,它只能解释你为何会预知未来,却没办法解释你为何会喊出朕的名字。两个猜测各自成立却又互相矛盾,究竟是为何,阿沐,你告诉朕,好不好?”   阿沐一时心乱如麻,把头往枕头下又埋了埋:“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轩阳默了片刻,不再追问什么,侧身躺在阿沐身后,替她掖了掖前面的被角然后将她搂在怀里。   “朕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迁就一个女人,可是你的出现是朕的意外,阿沐,你就像是朕的克星,没有缘由的一次次打破朕的规则。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管将来你算到了什么,阿沐,请你相信朕现在的心意,朕对你,是满心满意的欢喜。”   身后男子的话语像一朵朵带刺的蔷薇盛开在心间,美艳到令人沉迷,也痛到令人窒息。   阿沐在夜色中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攒了一滴泪,在她睁眼时毫无防备的滑落在枕头上……   **   阿沐都不知道自己夜里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自己清醒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阿沐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面对着轩阳躺在他怀里,轩阳的下巴轻轻靠在她额头上,她埋在他的颈窝里,能感知到他温热的体温还能嗅到他身上曾一度令她着迷的龙涎香气。   阿沐有些慌张的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轩阳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醒了?”   阿沐轻轻嗯了一下,声音细弱蚊蝇。   轩阳闭着眼,嘴角弯起一抹笑:“阿沐,看在朕不远千里陪你来苗疆解蛊毒的份上,答应朕一件事好不好?”   阿沐犹豫着没有答话。   轩阳低头吻了一下阿沐的额头又道:“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做朕的女人,能让朕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睡上一觉也好。阿沐,你可答应?”   看起来似乎并不难办到的一件事,何况还能解了她身上的蛊毒,可是阿沐却还是犹豫了起来。   她本来带着满心仇恨再一次回到他身边,在报复他之前她想先利用他摆脱贤王,有可能的话甚至还能摆脱陶安,最后在完成她的报复后再摆脱他,那么,她就彻底自由了。这个世上,就再没了可以禁锢她的人。   她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昨夜轩阳说的话,无疑让她心里的想法有了一点点动摇。   阿沐想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听素弦在外面叩着门喊道:“夫人夫人!陶大人一个人去了摄魂谷!”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了!轩阳这么温柔的样子乃们喜欢吗!   ☆、解蛊(四)   第二十四章   陶安执剑骑马立在摄魂谷的谷口上方,谷内雾气缭绕,明明是绿树葱葱一派生机勃勃之景,然而却是出奇的安静,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陶安抬头望了望刚刚有些朦胧的天色,心想他们此时应还在睡梦中,昨日商量今日来摄魂谷一事时,阿沐执意要一同前往,所以陛下也要跟着一起来,那么常乐自然要随行,连墨和素弦又不愿呆在原处等,也表示要跟着一起,这样拖拖拉拉一堆人,倘若遇到危险,不一定能护每一个人周全,所以,他才决定今早独自前往。   “摄魂谷。”陶安自言自语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种不屑不是纨绔子弟的心高气傲,而是他从小在刀光剑影中磨练出来的自信。   陶安拔出长剑,一手握紧缰绳,随着“驾”的一声,陶安骑着马如疾风一般直冲谷底……   本是一片寂静的山谷此时突然传来了阵阵银铃声,陶安皱眉抬头扫视一周,这才发现有不少树枝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铃铛,然而这些铃铛却不会因风吹而摇摆,各个都如焊在树枝上一般纹丝不动,却依旧能发出清脆的铃音……   陶安长剑一挥,离他最近的一个铃铛瞬间被劈成两半,然后只听“吱”的一声,一只黑色的小虫摔落在地上,然后被他骑着的那匹白马抬起前蹄给踩了个粉碎。   陶安凝眉再望向那些银铃,这才发现这些银铃纹丝不动却能发出声响原是铃铛里被关了这样的虫子。   继续策马向前,陶安心里又多了几分警惕,然而没走多远,陶安却见阿沐突然从前方的树林里向他迎面走来,陶安一愣,朝那个身影唤道:“阿沐!”   随着这一声呼喊,前方的身影突然像被水淋湿的墨画,瞬间花成一片,“呼啦”一声散了开去,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飞蛾朝他扑来,陶安连忙拔剑挥砍,所有靠近他的飞蛾都被砍成两截簌簌的掉在地上的灌木丛里。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阿沐……阿沐……”   声音虚无缥缈,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陶安心下暗一思付,发现自己自从入谷便中了一个连环的圈套,从那蛊惑人意识的铃音到他看到的阿沐的幻影然后喊出阿沐的名字,再到这个女子的呼唤,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罢了。   陶安骑在马上原地打转向四周喊道:“在下陶安,入此摄魂谷只为了寻找紫须花,无意冒犯!还望阁下现身相见,不要再浪费时间,做这些戏弄人的把戏!”   话音刚落,几只羽箭从右侧破空而来,陶安目光一凛,反手将剑在空中一旋,削断那些羽箭,然而未等羽箭落地,陶安便一踩马背凌空跃起,跃过右侧葱茏的树木和半人高的花木挥剑刺向藏在其后的那个身影……   藏在花木后的紫衣女子猛然抬头,然而当她反应过来时,对方的长剑已然架在了她的颈间。   她微微侧头打量他,一张英挺的面庞上,黑如曜石的眸子却清冷的像这山谷里的月色,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然而却在看清她的面容时很快舒展开来,他的唇角慢慢化开一抹不屑的笑:“原来是个小丫头。”   声音清润如玉,虽有些低沉,却透着丝丝暖意。   她微微有些愣怔,能这么快就识破她蛊术的,他还是第一个。   陶安收起剑,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姑娘一个人住在这谷里吗?”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   陶安粗略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姑娘,典型的苗族女子的装扮,眼眸清灵,与那日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阿朱那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其实对他并无恶意,许是一个人在谷中呆久了,见有生人进来便使些捉弄人的把戏罢了。   陶安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诚恳道:“刚才在下无意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不会。”   陶安依旧笑着,言归正传:“在下入谷,只为了寻找紫须花,倘若姑娘知道,不知可否给在下指个路?”   紫衣女子没有回答,却偏了偏头问道:“阿沐是谁?”   陶安微微一怔,想了下淡淡道:“是我主上的夫人。”   “你喜欢她?”   陶安蹙眉:“姑娘,此话不可乱说。”   紫衣女子抬头,眉眼中透着一点不高兴的情绪:“我没有乱说。你听到那铃音后心里想的谁,方才那人面蛾变得就是谁。”   陶安怔住,默了一会儿,尴尬的握拳掩嘴咳了一声:“姑娘,此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不许再对旁的人讲,明白吗?”   紫衣女子想了想点头道:“你是怕你主上生气吗?”   陶安不想再与她啰嗦,回了一声是。   那女子却得寸进尺道:“你真可怜。”   “……”   **   紫衣女子带着陶安去找紫须花,一边走一边问:“紫须花是解寒冰蛊的,有人中了那蛊毒吗?”   陶安叹道:“是。姑娘对蛊毒真是了如指掌。”   紫衣女子唇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从小就住在这谷里,养很多很多的蛊虫,制了很多很多的蛊。”   “哦?”陶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笑了笑:“姑娘人小,本事却不小。”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了!”前面的女子回头,粉嫩的嘴巴微微嘟起。   陶安不再与她计较,默默笑着不再说话。前面的女子却继续问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吗?看你打扮不是这里的人。”   陶安点头嗯了一声。紫衣女子便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我从来没去过外面,将来……如果可能,我能去找你吗?”   说完,她回头看陶安,陶安抬起眸子,只当她是玩笑,并没有认真,便点了点头:“好。”   “那去哪里找你?”   陶安想了一下回道:“京都。”   紫衣女子背着手笑着跳了两步:“京都!我早就想去了!对了,我叫云衣,到时你可别不认得我!”   陶安嘴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不会。”   **   这边阿沐听到素弦的喊声时愣了一下,下一刻便翻身坐起下了床,一把捞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冲。   轩阳眉头一皱,他本来还在满心期待的等她的答案,见此情景极为不悦的拽住阿沐的胳膊将她狠狠拉回来:“你就这么在乎他?”   阿沐蹙眉,她怎么可能不在乎陶安,那寒冰蛊同陶安给她下的毒相比简直是让人生不如死,如果不是有陶安的毒在先,她怎么可能不止一次的忍得下那寒冰蛊发作之时的痛楚。可是现在还不是向轩阳坦白的时候。   阿沐深吸一口气看着轩阳道:“是,我从小孤苦无依,是将军府收留的我。主上待我不薄,何况这次他去摄魂谷还是为了给我找解药,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轩阳面容紧绷,沉声道:“好。他待你不薄,朕待你就薄了吗?那摄魂谷什么地方你不是没有听说,他肯为你独自前往,你又这么在乎他的安危,那朕,就成全你们好了。”   阿沐看了一眼轩阳不耐烦道:“陛下,陶大人独自前往是不想连累其他人,你怎么能以……”   话到嘴边又被阿沐连忙咽了下去。   轩阳却听出了她的意思:“你想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顿了一下,轩阳冷声道:“好,是朕小人。朕让你走,你有本事走了后就不要回来找连墨!”   “你!”阿沐气不过,也不敢再耽误时间,挣开轩阳的手瞥了他一眼回了两个字:“遵旨。”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素弦站在门口几乎傻在了那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陛下和阿沐吵架,瞬间觉得阿沐真是……胆量惊人。   常乐也听到了动静匆匆赶了过来,看见素弦愣在那就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素弦反应过来,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冲大门外喊道:“夫人等等我!”   说罢,便赶忙追了出去。   常乐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又回头去看轩阳,却见轩阳竟然匆匆忙忙的自个儿穿着衣服,不禁又傻了眼。   轩阳皱着眉瞪了一眼常乐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备马!”   等轩阳准备出发的时候,连墨才揉着眼睛刚刚睡醒,看了看轩阳诧异道:“哎?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要出发了吗?他们人呢?”   轩阳翻身上马握住缰绳瞥了一眼连墨:“都走过了。”   “走过了?”连墨睁大眼睛摊开手掌:“哎昨晚不是商量好一起去的吗?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轩阳道:“你留下来准备其它的药材吧。”说罢便和常乐一起往摄魂谷追去……   **   陶安采了那紫须花后便准备返回,云衣咬着唇一路把他送到谷口,眼瞅着陶安上了马才开口道:“你还会来吗?”   陶安垂着眼眸望了一眼站在马下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天真的云衣,诚实的回她:“应该不会来了。”   云衣点点头:“没关系,我会去找你。”   “好。”陶安笑笑:“你若来了,我带你去逛京都的集市,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的,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又小虐了轩阳一把~   轩阳怒吼:“为什么要虐我!为什么要虐我!明明前世我也那么爱她!”   作者菌:“这是民意。”   轩阳:“……”   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爱情也是一样滴,作者菌捂脸爬走……   ☆、解蛊(终)   第二十五章   陶安说完便欲策马离开,却见前方阿沐骑着一匹马正朝他这里赶来,不禁蹙眉喃喃唤了一声:“阿沐?”   云衣也注意到了阿沐,抬头看了看陶安的神色又把目光投向前方那个策马而来的女子。   阿沐赶到陶安面前唤了一声:“主上……”   说完又看了一眼站在陶安马旁的紫衣女子问道:“这位是?”   陶安笑笑:“云衣姑娘,是她带我找到的紫须花。”   阿沐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就想到了云裳,倒是和她的名字般配的很。阿沐下了马,朝紫衣女子点头行了个礼:“多谢姑娘相助,阿沐在此先谢过姑娘了。”   云衣细细打量了下阿沐道:“我帮的不是你,我帮的是他。”说罢,便指了指陶安,然后又道:“你长得真漂亮,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你。”   阿沐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陶安掩嘴咳道:“那个……云衣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云衣笑了笑:“后会有期!”   离开摄魂谷,陶安和阿沐策马往回赶,刚走没多远便见素弦也骑着马赶了过来。   陶安蹙眉:“素弦?怎么就她一个人?陛下呢?你们为何没有一起来?”   阿沐默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回话,便见前方轩阳和常乐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轩阳策马来到阿沐跟前,又瞥了一眼陶安,在看见他手里的紫须花时淡淡道:“陶将军好本事,只身一人进入摄魂谷,不但采得紫须花还毫发未损,当真令朕佩服。”   看似夸奖的话,但说的却是不冷不热,陶安心里也隐隐察出了些什么,于是微微低头恭敬道:“陛下过奖了,臣不敢当。”   于是几人一路无言回了大祭司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此时连墨已经架起药炉煎好了草药,只等将那新鲜的紫须花碾碎成汁便可。   一切就绪后,阿沐端着那药碗刚准备喝下便见连远箫从外面进来问道:“你这是喝的什么?”   阿沐顿了一下,还未开口便听连墨解释:“自然是我亲手熬制的解蛊毒的药啊!”   连远箫一听一巴掌呼到连墨头上:“你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寒冰蛊是这么解的吗?”   连墨立时就愣了:“不然呢?”   连远箫端过阿沐手里的药碗将药汁倒到盆子里说:“这寒冰蛊的蛊虫活动在血脉里,你这药喝下去只能暂时控制住蛊虫的活动,相当于让它休眠而已,若真要彻底解开,得把蛊虫引出体外方可。”   阿沐蹙眉:“那……敢问如何将蛊虫引出体外?”   连远箫把那药炉里剩下的药渣连着药汁一并倒入盆子里,然后又吩咐素弦烧了一大锅水一起倒入盆中,示意阿沐将一只手臂放入其中。   连远箫拿出一把匕首在火上消了毒对阿沐道:“夫人忍着点,老夫需用这刀刃划开你手腕处的皮肉,用这药汁和紫须花的味道引那蛊虫出来。”   阿沐面无惧色,平静道:“没事,劳烦连大夫了。”   当刀尖划开那雪白的手腕时,鲜血汩汩而出,轩阳看着那刀尖入肉的情景,心里都忍不住替她疼了一下。   可面前的女子眉头却皱都不皱,轩阳看着她,却把自己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突然有些开始恨陶安,恨陶老将军,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才把这样一个本该是巧笑嫣然楚楚依人的女子给培养成如今这副模样。   连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老爹用那药汁浇在阿沐的手臂上,诧异的问道:“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远箫道:“等着药汁浸入肌肤,然后那蛊虫便会被引至此处,最后顺着用刀划开的血口流出体外。”   连墨啧啧道:“爹,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   连远箫呵呵两声:“你爹这大半年不是白关的。”   说罢,便见阿沐的手臂上隐隐现出一只蛊虫的模样,如小指甲盖般大小,在手臂的皮肤下慢慢移动,似在找寻可以钻出体内的血口。   “快!把紫须花给我!”连远箫一伸手从连墨手里抢过剩下的紫须花,在自己手里揉碎然后敷在血口周围,于是,那蛊虫像得到了指引,一点点的朝血口靠近……   阿沐的心此时也提了起来,另外一只手也因紧张而不由自主的蜷了起来。   要知道,这只游走的蛊虫,离开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贤王下在她身上的枷锁……   眼看那蛊虫离血口越来越近,却在离其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突然掉转方向开始往后退。   轩阳大惊,蹲下来握着阿沐的手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远箫似乎也在意料之外,愣了一下突然喊道:“糟了!这是蛊中蛊!”   陶安蹙眉:“蛊中蛊?”   连远箫刚想解释,却见阿沐突然抓起桌上的匕首狠狠朝那蛊虫游移的地方刺了下去然后刀尖一剜,连着一些血肉将那蛊虫给生生挖了出来……   整个房间里霎时一片安静。   只见一条血色的蛊虫被刀尖挑出摔落在药盆里,翻着肚子扭曲了下身子,然后渐渐没了动静……   轩阳握着阿沐胳膊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他抬头,慢慢望向阿沐,眸中神色复杂,带着一些陌生的眼光,仿佛今日他才认识的她。   陶安立在一旁,面色紧绷,一言不发。   素弦面色苍白的扑过来赶紧用帕子捂住阿沐鲜血直流的手臂,对连墨道:“别愣了,先给夫人止血。”   连墨和连远箫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给阿沐消毒止血,最后用干净的布子给她的两处伤口包扎好。   连远箫一边从那水盆里捞起蛊虫放在一个木盒里,一边摇头叹道:“老夫活那么大岁数,还第一次见到如夫人这般有胆量有气魄的女子,真是令老夫佩服啊!”   连墨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回道:“你若是见了我给她接骨时的模样,如今也就没这么惊叹了。”   阿沐放下衣袖扬了扬嘴角:“两位神医过奖了,阿沐谈不上有什么胆量,只是不愿再被人控制胁……”   说到这里阿沐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陶安就站在一旁。   陶安面色一沉,淡淡道:“你说的没错。胆由心生。”   轩阳好似察觉到什么,看了看阿沐不太对劲的脸色轻轻道:“好了,朕扶你回房休息。”   阿沐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问连远箫:“对了,方才连大夫说这是蛊中蛊,又是怎么回事?”   连远箫这才想起刚刚要说的话,连忙解释道:“就是给蛊虫又下了蛊,令这蛊虫起初被花汁吸引,却在靠近时因气味太过浓郁而厌恶,反而会往后退,就是为了不让这蛊毒被解开。”   阿沐蹙眉,垂眸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贤王对我高枕无忧,他是料定我解不开这蛊毒了。”   **   酉时,轩阳收到大祭司的邀请,请他参加苗族的晚宴。常乐有些顾虑,轩阳却道:“连朕的爱妃都这么有胆识有气魄,朕怎么能畏首畏尾呢?”   常乐语塞,便不再相劝。   陶安本想被轩阳也带去赴宴,却因考虑到阿沐蛊毒刚解不方便出席,一人留在这里怕有异变,便吩咐陶安也留了下来护阿沐平安。   如此说来,轩阳还算是个不盲目吃醋的好男人了。   夕阳渐隐,余晖布满整个凤凰城,映的那一座座寨楼别有一番风情。   陶安立在廊前,静静的看着前方,目中却没什么焦点。   阿沐犹豫了一下,走到陶安身后开口道:“主上……阿沐今日说那话并非针对主上。”   陶安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此话并非指我,但此意,就未可知了。”   默了一会儿,陶安回头看向阿沐:“阿沐,你变了。”   阿沐抬头:“主上这是何意?”   陶安淡淡道:“从前的你只知道服从。我们陶家培养的每一个暗眼和杀手,骨子里也永远只记得两个字,服从。可是阿沐,自从你入宫后你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从花朝节你扔出的那粒黄豆开始,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了自己的打算,包括你跌落悬崖,恐怕也是你的苦肉计吧?”   阿沐眉头微微皱了皱:“主上……”   陶安又道:“你的轻功我很清楚,当时那种情况你完全有能力逃脱,起初我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你别有用心。”陶安蹙眉:“阿沐,你究竟想要什么?”   自由这两个字在阿沐喉咙里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阿沐想了下,换了一种方式带着一丝试探回陶安:“从前阿沐只听命于主上一人,自然没什么旁的想法,可如今辗转在贤王和陛下还有主上之间,阿沐常常觉得身心俱疲。主上,阿沐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这种日子,阿沐并不想要。”   陶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摆脱了贤王,又想摆脱谁,陛下?还是我……”   阿沐微微一怔,她实是没想到陶安会这么问。   不料陶安近一步逼问道:“阿沐,你是不是喜欢上陛下了?”   “我……”阿沐避开陶安的视线,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没有。”   头顶传来陶安的冷笑,陶安突然伸手箍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然后冷冷道:“最好没有。因为你接下来能摆脱的人只有陛下。阿沐,你摆脱不了我。”   阿沐迎向陶安的视线,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隐隐流露出一点不甘。   她想要自由,彻底的自由。   陶安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他一字一句的明明白白的告诉阿沐:“因为,我下在你身上的毒,根本就没有能彻底解开的解药。所以,你这辈子永远无法摆脱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陶安这货干的好事,后面自己心疼去吧,不过陶安的下的毒后面还是会被解掉滴,至于是谁帮的忙又怎么解的大家可以先猜猜,我就不剧透了哈~   最后衷心谢谢给我投雷的大大们,感激无以言表,我会好好写后面的故事,希望大家看的开心233333   ☆、归京   第二十六章   宴席上,丝竹嘤嘤,歌舞升平。轩阳坐在大祭司安排的上座,与这位大祭司相谈甚欢。   大祭司举杯对轩阳道:“阁下果然是位高人,简直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竟对我苗疆风土人情还了如执掌,若是阁下能留在我苗疆,本座定当厚待!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轩阳笑了笑,刚要举杯相拒,却见一侍从匆匆奔到那大祭司身旁对他附耳几句后,那大祭司眼中先是一惊,继而又若有所思的默了一下,然后抬头对轩阳笑道:“哈哈,又有一位贵客前来,这位贵客身份尊贵,本座欲邀他入席,阁下若不介意……”   轩阳笑笑,放下酒杯道:“无妨。”   于是,那大祭司便命人替换了自己面前放置酒菜的几案,重新摆上新的酒菜,而将自己的几案摆在一旁。   轩阳若无其事的看着那些侍从替换席桌,直觉中隐隐猜到了所到何人。   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几个侍从引着一位白袍公子向主席走去,轩阳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身影,果然,来人正是贤王。   贤王被引着向席上最中间的位置走去,面上虽挂着笑,却透着一身的孤傲。   贤王淡淡的向两旁的坐席扫了一眼,在看到轩阳的身影后突然停下脚步,神色一惊,然后连忙行至轩阳座下,一撂袍子跪下朗声道:“臣弟子卿,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当众人还未搞清这是何状况时,那大祭司最先反应过来,也连忙跪下向轩阳行礼,于是,在座宾客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行礼,心里不禁暗道,敢情这位被大祭司如此待见的主,竟然是当今的圣上!   轩阳抬眸瞥了眼贤王,在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料到他决计不会帮他隐瞒身份,所以现在遇到这种状况倒也是意料之中。   那大祭司此时更是思虑万千,虽然第一眼就看他气宇不凡,但也不会想到当今的圣上竟然会不远万里来到了苗疆。   轩阳站起身淡淡道:“各位平身吧。朕此次本就是微服出巡,不料巧遇王弟才泄露了身份。大祭司摆的酒宴,想必各位还未尽兴,朕有事在身,就不陪各位畅饮了。”   说罢,轩阳绕过一众下跪的宾客,从容的离开了大殿。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阿沐的蛊毒也已解开,又碰巧遇见了贤王,再加上那大祭司并非正人君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地已不便久留,需尽早离开的好。   轩阳匆匆回到了他们的住处,推开房门的时候却见阿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上,见他进来,抬头轻声问道:“陛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轩阳笑笑,走过去半蹲下身,牵着阿沐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哪怕是十万火急也不忘打趣道:“因为想你,所以朕不胜酒力,便早早回来了。”   阿沐看了一眼轩阳,却因无法直视他有些炙热的眼神,遂尴尬的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眼眸道:“陛下可还记得今天早晨望臣妾答应的那件事?”   轩阳点头:“自然记得,只是你不说,朕便当你不愿意了。”   阿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臣妾愿意。”   今天早晨她本来要回答他的是,再给她一点时间。那么,她就可以试探下陶安愿不愿意解开下在她身上的毒,如果陶安愿意,她就没必要再继续留在轩阳身边讨好他,可如今看来,她不得不继续依靠轩阳和连墨的力量,所以,她还得再忍一忍,为了前世那想都不敢想的自由。   这个回答倒成了轩阳的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怔,继而突然欣喜的将阿沐的手放到自己唇畔轻轻吻了一下:“阿沐,朕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喜过了。不过……”轩阳一顿,将阿沐牵起来低声道:“不过朕今晚得在马车里抱着你睡了。贤王来了苗疆,朕方才在宴席上见到了他,此地不宜久留,我已派常乐去准备车马,你也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回京都。”   阿沐一愣:“贤王?他……”   轩阳点头:“不用怕,有朕在,他奈何不了你。”   **   祭司殿的一间密室里,贤王站在刚刚吹熄的烛台前,手里把玩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翡翠色夜明珠,啧啧称赞道:“ 许久未来,大祭司又添了不少宝贝啊。”   那大祭司站在贤王身后不远的地方,嘲讽的扬了扬嘴角:“你知道,我愿意用这密室里所有的宝贝去换您拥有的那个。”   贤王偏了偏头,笑着扫了一眼大祭司:“怎么,还惦记着呢。放心吧,等我用完了,自然会给你。”   放下手里的夜明珠,贤王重新点上蜡烛,转过身对大祭司道:“你可知道,陛下来苗疆是何目的?”   大祭司不以为然道:“好像是找什么紫须花,给一个女人解蛊毒。”   昏暗的烛光从贤王身后投射而来,映着那本还有一丝笑意的脸,此时却突然冷若冰霜。   大祭司眯了眯眼,看见背光的阴影下,贤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堪,于是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贤王沉默半晌,这才缓缓道:“哼,没想到,本王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耍了。”   **   如水的夜色中,云衣坐在摄魂谷那唯一的一条溪水旁,赤足打着水花,头顶月色清亮,和满天的星子一起倒影在溪水中,在哗哗的水流里摇摇曳曳,倒像是跌入了一滩酒水中。   “陶安……”小声的念着这个名字,云衣嘴角泛上一抹笑,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果真跟那轮月亮差不离。   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云衣先是一惊,继而突然欣喜的回过身,在看到那个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后甜甜的唤了一声:“王爷哥哥!”   对于这个极其别扭的称呼,贤王倒并不在意,只是对着云衣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云衣从水里捞出一双赤足,笑着奔过去点点头:“小衣什么都好,阿姐呢?阿姐可还好?”   贤王摸了摸云衣的脑袋:“自然。你阿姐也过得很好。”   又寒暄几句,贤王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云衣,这几日可有什么生人入谷?”   云衣点头:“有,是来找紫须花的。”   “你给他了?”   看见贤王脸色一沉,云衣咬着唇小声道:“给了。”   “云衣……”贤王沉着声音缓缓道:“你给本王……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呢。”   **   马车里,轩阳搂着阿沐轻轻靠在软榻上小睡。阿沐却睁着眼睛没有半分睡意。   虽然不知贤王为何目的也来了这,但既然来了,想必她瞒着他解蛊毒的事情也会被他知晓。到时候,等她回到宫里,她和云裳还有太后,便完全成了相对立的局势。若想逃走现在还来得及,但如陶安所说,她还要一辈子拴在他那,甚至继续做她的暗眼,所以,倒不如再搏一次,看能不能把这三个男人一起摆脱个干净。   阿沐身子有些僵,微微挪了下身子,不料轩阳睡得很轻,睁开眼睛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   阿沐点头:“是。再见到云裳的时候,怕要撕破脸了。”   轩阳默了一下缓缓道:“你若是因为这个,朕找个理由将她打入冷宫便是。”   阿沐笑了笑,没什么情绪的淡淡道:“若是真这么容易,陛下当时何至于把我骗到青州下手。”   轩阳一时被噎住,沉默半晌突然将阿沐又往自己怀里箍紧几分:“阿沐,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事生朕的气?”   “没有。”阿沐顺势把头搭在轩阳的肩窝里,既然打算要依靠他的力量,总得要亲近些才是:“臣妾只是想说,有太后撑腰,再加上云裳一向谨慎,别说挑不出来错处,就是挑了出来,太后也会护着,要除掉她,没有那么容易。”   阿沐方才的那一小动作让轩阳小惊喜了一下,他便得寸进尺的再顺势吻了下她的额头:“她有太后护着,你有朕护着,朕绝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阿沐想了一下问道:“臣妾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陛下……”   轩阳笑笑:“你说。”   “陛下为何不宠幸云裳?为什么不试着把她拉拢过来呢?”   轩阳沉默片刻,缓缓道:“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朕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如今……你害的朕,对其她女人已经没了半分兴趣。”顿了一下又道:“偏偏,朕还得不到你。”   垂目看见怀中女子对这么真诚的告白无动于衷的样子,轩阳不禁有些小失落,默了一下又解释道:“其实朕也不大喜欢云裳,她表面看上去贤淑端庄,但总觉得像裹了美人皮的恶鬼,有些瘆的慌。”   阿沐回味了一下轩阳的这个比喻,觉得倒也算贴切,云裳做事从来不会考虑人情,她只在乎那些人有没有挡了贤王的路。   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贤王究竟对云裳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嗷~贤王boss要出手了!阿沐快来接招!   最近又想开新坑了肿么破,一个江湖文一个穿越文一个末世文,好纠结先写哪个,到时候组织好文案大家去挑,看看大家对哪个更感兴趣些233333      ☆、梦魇   第二十七章   再次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天黑,因不想在此时把整个皇宫闹个沸沸扬扬,所以轩阳和阿沐都很低调的回了各自的寝宫。   素弦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高兴的念叨着:“这一趟真是没白出,不仅解了娘娘身上的蛊毒,陛下和娘娘之间的感情好像也好了不少。”   阿沐坐在镜前,手里握着陶安给她的那个白色小瓷瓶似在出神,并没有注意到素弦的话。   素弦铺好床被转身看阿沐,诧异了一下走过去半蹲下来问道:“神算子娘娘,您又在想什么?我怎么一看你出神就觉得没好事儿呢?”   阿沐看了一眼素弦突然道:“去给我找把小刀来。”   素弦一愣:“您又哪里想不开了啊?”   阿沐蹙眉:“我有用,快去。”   素弦依言将小刀找来给阿沐后,只见阿沐拔开瓶塞,将里面的一粒黑色药丸倒在手心上,然后用小刀切下四分之一大小,再用一方锦帕包好递给素弦:“你明日有空去找趟连墨,问问他这是什么毒的解药。切记,此事万不可让陛下和主上知道。”   说完,阿沐将剩下的那四分之三的药丸吞进了肚里。   素弦睁大眼睛,压着嗓子:“这……这是主上给你下的毒吧?听说这毒了不得,娘娘你少吃一点……真的没关系吗?”   阿沐将刀收好沉声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一直靠毒药被人控制下去。主上说不能解,但谁知道是不是骗我的呢,总得自己搞清楚才是。”   素弦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沐看了一眼素弦笑了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主上?”   素弦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一开始是有这种感觉,可再想想,又觉得娘娘您没什么错。若是当年我哥有你一半的觉悟,兴许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阿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素弦,从前我也如你哥一般只知道服从主上的命令,可你越是屈服一个人就越不会得到他的重视,甚至连同情都没有。要想真正活的像一个人,只有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才可以。”   “娘娘……”素弦皱了皱眉:“我有些听不太懂。”   阿沐并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道理,她若没有死过一次,又怎么会明白呢。曾经当她获得轩阳宠爱的时候,陶安不但没有因此而顾虑她宠妃的身份,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涉法干预朝政,从轩阳那里探些口风,一切只为了他们陶家在朝中的势力更盛罢了。如果今生还是没办法摆脱陶安,想必她还是会被他强迫着留在这里继续做个傀儡。   素弦看了看手里的锦帕问道:“可是,娘娘你既然还想摆脱主上,为什么不跟陛下说呢,让陛下直接逼主上给你解药就行了吗。”   阿沐起身走到床榻边上坐下解释道:“陶家在朝中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而且陛下能顺利坐上皇位也是陶老将军一手扶持 ,陛下现在内有太后贤王虎视眈眈,外有陶老将军和丞相争霸朝政,便是他再宠爱我,也不能不顾陶家的势力和陶安翻脸,所以,与其让他知道为难,还不如瞒着他的好。”   素弦服侍着阿沐躺在床上笑着道:“原来娘娘心里装的还是陛下。”   “没有,我只是怕他知道在陶安面前藏不住情绪,惹得陶安怀疑。”   素弦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见阿沐已经翻身睡去,便悄悄放下帘幔,熄了蜡烛退了下去……   **   夜色越来越重,除了值守的太监宫女和巡逻的禁军,各宫的妃嫔娘娘们也都早早的歇下,然而香叶殿的沈婕妤却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红叶一边给她扇着团扇一边轻声开口询问道:“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给您传太医?”   沈婕妤叹了一声干脆坐了起来,红叶见了连忙抱了锦被垫在她身后,然后听沈婕妤幽幽开口道:“除了心里不舒服,还能有哪里不舒服?”   红叶一听便想到了八成是今儿个云美人来找婕妤娘娘说的那事儿。云美人虽然自进宫以来也来同沈婕妤见过几次礼,但总归没那么熟络,但是最近几日却不知怎么的天天都来,要不是今儿个她嘴漏,沈婕妤这才晓得敢情是陛下又带了沐妃微服出了宫,她才无聊的来找了沈婕妤。   想到这,红叶哼了一声开口劝着沈婕妤:“娘娘别跟那云美人一般见识,要不是娘娘看得起她,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跟娘娘多嘴。”   沈婕妤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这倒不怪她,谁没有个无聊的时候,我心里担心的,是陛下竟然带了沐妃去了苗疆,苗疆是个什么地方?穷山恶水的,听说还到处都是毒虫毒草,万一陛下……”说到这,沈婕妤突然呸了两声:“瞧我这张嘴,陛下鸿福,自然是平安无事的。”   说到这,沈婕妤想起今天听到云裳说陛下去了苗疆的时候,那胆战心惊可真是自她入宫来还未有过的。   红叶反应的快,见自己揣摩错了主子的心意,又连忙附和道:“娘娘对陛下一片真心,想来定会感动上天,护佑陛下平平安安。”   沈婕妤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不知怎么的就有困意袭来,红叶见了连忙服侍她躺下,放下帐幔便退了下去。   慢慢入了梦,沈婕妤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额间开始有大滴的汗珠渗了出来,整个身子像是被人禁锢了一样却在努力挣扎,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陛下……陛下……”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沈婕妤翻身坐起,却在浓重的夜色中更加局促不安起来:“红叶!红叶!”   红叶闻声匆匆进来点了蜡,在渐渐明亮的火光中,沈婕妤柳眉紧蹙,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红叶倒了茶水询问道:“娘娘可是做了恶梦?”   沈婕妤点点头:“是。我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说到这,方才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仍是让她不寒而栗。   她竟然梦见……梦见陛下在苗疆……沈婕妤不敢再想,惶恐的更是不敢再睡,只能这么坐着,和红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天亮。   直到殿外有内侍来报,说陛下昨夜便回了宫,沈婕妤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踏踏实实的放了下来。   红叶笑着劝道:“娘娘您看,那可不是一场恶梦吗,都说梦是反的,这不陛下就平安回来了!”   沈婕妤笑笑:“是啊是啊,果真梦是反的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婕妤一顿,又对红叶吩咐道:“快服侍我洗漱,陛下既然回来了,沐妃应当也回来了。陛下现在应在朝上,沐妃那里咱们可不能失了礼。”   **   一大早,沐雪宫便在阿沐意料之中的热闹了起来,想来轩阳回宫的消息已经在今儿个早晨传遍了皇宫,各宫的嫔妃娘娘们自然是要来她这里坐一坐的。   阿沐有意瞥了眼云裳,却见她从容淡定,倒像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大家坐在一起说了几句话,沈婕妤便开口问道:“沐妃娘娘深得陛下宠爱真是令我们姐妹羡慕,只是不知陛下这次竟带着沐妃娘娘去了苗疆,是所为何事?”   阿沐一怔,把目光投向沈婕妤。这次轩阳和她去苗疆的事从未对外人说起,回来时也明令告诉常乐不要对外透露,她却是如何得知?   阿沐笑了笑:“哦?沈婕妤是如何得知本宫随陛下去了苗疆的?”   沈婕妤愣了愣,连忙把视线投向云裳,云裳从容的放下茶盏对阿沐蹙眉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前些时候无聊便去沈婕妤那里坐了坐,结果一不小心竟把沐妃娘娘告诉臣妾的事给说了出去,话刚出口臣妾就后悔了,当时娘娘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不可外传,可臣妾……”   说到这,云裳一脸悔意的站起身跪下缓缓道:“还请娘娘恕罪。”   阿沐垂眸看了下云裳,要知道,她跟轩阳去苗疆的事,半个字都未跟云裳提过,可她如今不仅知道了还说是她告诉的她,可见,贤王那里早就知会了她。   沈婕妤一见此景,想是自己连累了云裳,便连忙开口求情道:“都是无心之过,还请沐妃娘娘不要怪罪云美人了啊……”   因云裳平日里与其他妃嫔也多有来往,沈婕妤这么一开口,其她人也纷纷开口相劝。   阿沐笑笑:“本宫一个字都还未说呢,你们怎知我就要怪罪她了。”说罢,阿沐便对云裳道:“姐姐快起来吧,私下里姐姐还与我姐妹相称,怎么今儿个在其她姐妹面前倒与我这般生疏客气起来,倒显得我这做妹妹的心胸狭隘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噎了一下,方才沐妃确实还未说半句要怪罪她的话,倒是她们多嘴,平白惹了沐妃不高兴,想到这里,大家再看向云裳,便果真觉得云美人是故意在博大家同情。   云裳面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是姐姐多心了,以为妹妹封了妃便忘了姐姐呢。”说罢,云美人便在自己侍婢的搀扶下起了身重新坐了回去。   阿沐垂眸扬了扬嘴角不再多说,但下一刻又听云裳突然道:“沈姐姐似乎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儿个没歇息好?近来天热的厉害,姐姐可当心中了暑气。”   沈婕妤一听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露出一些尴尬:“可不是,昨儿个听云妹妹说陛下去了苗疆,吓得我半夜里还做了恶梦,一宿都没睡着。”   坐在云裳旁边的徐美人此时也忍不住开了口:“可不是吗,别说姐姐知道的时候还不晓得陛下已经回来了,单是我现在晓得陛下回来了,一听此事,还忍不住担心呢。”   听到这里,阿沐忍不住皱了下眉,沈婕妤做恶梦一事倒是与前世的情境再一次重合了,自然,这恶梦不是平白无故做的,和云裳脱不了关系,但是那次云裳要对付的人是容妃,那这一世里……恐怕会再多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轮的阴谋拉开序幕,明天还有更!   ☆、解药就是毒药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番无关紧要的絮叨后,各宫的娘娘便都各自散了去。阿沐撑着额把手臂支在桌角边轻轻喘了口气,上辈子她最烦的就是这样的絮叨,果然再活一次还是这样,轩阳的这帮女人,她现在真是懒得理会。   素弦见状过来帮阿沐捏了捏肩,戏谑道:“我说沐娘娘,您还真是什么人前什么样,陛下那里爱答不理,主上面前恭恭敬敬,贤王那里我不晓得,不过对我却还能露个笑脸开个玩笑,至于对待这些娘娘们,您又把架子端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我说沐娘娘,您活的不累啊……”   “累……”阿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垂着头又重复了一句:“怎么能不累呢……”   **   揣了那药丸素弦就去找连墨。   推开太医院的门,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素弦视线越过那些忙碌的人影,却没寻到连墨的影子,只找到了平常一向跟在连墨身边打下手的药童石文。   “哎!石文,连太医呢?”素弦揣着那四分之一的药丸窜到石文面前笑着问道。   石文一见是素弦,面上一慌,支支吾吾的说:“连……连大人他……他不在……”   素弦皱眉:“石文,你知不知道你最不擅长的是什么?”   “什么?”   “说谎。”说罢,素弦不顾石文阻拦,转身往连墨平日里所在的隔间走去,结果还未掀帘子,便听连墨嬉皮笑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做恶梦吗,这合欢皮解郁安神效果最好了,哎你知道这合欢皮是什么吗?它就是合欢树的树皮吗,不过说到合欢,我倒是更喜欢温庭筠写合欢的那首菩萨蛮,咳咳,你听我念给你听啊,‘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   素弦再听不下去了,一掀帘子却看到沈婕妤旁边的那个小丫头红叶正羞红着脸,手里捧着几块合欢皮,抿嘴笑着扭捏着身子听连墨念词,连墨则拿着把扇子装模做样的贴在红叶身后,把脸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凭栏魂欲消。”   乍一见房子里进来个人,连墨刚准备发火却见是素弦,到口的话立马干干净净的咽回了肚子里,抽了抽嘴角:“素……素弦,你怎么来了……”   素弦瞥了眼连墨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红叶,笑了笑抬高声调回道:“打扰了连太医的风花雪月,素弦在这里给连太医赔礼了。”说罢,素弦便装模作样的准备赔礼,连墨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素弦:“素弦妹子,别这样,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素弦叹息道:“你同我好好说,红叶妹子那儿可就不能好好说了啊……”   红叶一听,柳眉一皱,咬着唇一跺脚,哼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   连墨也没去追,见隔间里没了人,便直接把素弦压到墙壁上用双臂圈住一脸认真道:“素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诗兴大发念了两句诗,你要相信我……”   素弦白了一眼连墨:“连太医跟我道的哪门子谦?”   “素弦……”连墨委屈道:“咱不闹了,在苗疆的时候你不是都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听到这句话,素弦心里一顿,在苗疆连墨确实对她死缠烂打了一番,她也确实对他有了些好感,但……见到今日之事,想来这位连太医当时也不过是拿她做了乐子,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这里跟他较真,徒惹了自己不快。   于是,素弦给自己也给连墨找了个台阶下,岔开话题玩笑道:“好吧,你帮我个忙,我就原谅你。”   连墨笑了:“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开口,我半个不字都没有!”   素弦笑着瞥了眼连墨,一边从袖子里摸那块锦帕一边问道:“对了,红叶找你做什么?”   连墨又立马严肃道:“沈婕妤昨儿个不是做恶梦了吗,她来我这里讨些安神的药,仅此而已。”   素弦哦了一声,把那四分之一的药丸捧到连墨面前:“请大名鼎鼎的药圣连墨连大人帮小的瞅瞅,这是什么毒的解药?”   连墨笑着拿起那药丸:“这还不容易。”说罢便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又用舌尖舔了舔,有些诧异的瞥了眼素弦然后皱眉道:“素弦妹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素弦抽了抽嘴角:“不告诉你,你就告诉我是什么毒的解药就行了。”   连墨又把素弦圈在墙壁前,然后正儿八经道:“素弦妹子,这可是暹罗国那边的东西,一般人弄不到。而且……”连墨顿了一下看着素弦的眼睛皱了皱眉:“这东西,没有解药,因为解药和毒药是一个东西。”   素弦挑眉,有些没听太懂:“什么叫……是一个东西?”   连墨想了下,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相思病,我看上了你,相思的对象就是你,那你就是给我下毒的人,但是我一见到你病就好了,你是不是又成了给我解毒的人了?所以说,解药和毒药,都是你。”   看素弦愣神,连墨又加了一句:“明白了吗?”   素弦摇头。   连墨又想了下,最后做了个总结:“这玩意儿会让人上瘾,能解开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吃了它。”   素弦若有所思:“这下明白了。”说罢,便匆匆包好那药丸扭头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对连墨认真道:“对了,这事儿千万跟旁人说不得,陛下那里更说不得,不然……”素弦琢磨了下挑了个她认为听起来比较严重的词儿:“不然就大祸临头了!”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医院。   回到沐雪殿,素弦神色严重的合上殿门对阿沐道:“娘娘,连太医说这是暹罗国的东西,没有解药。”   阿沐心一沉:“果然没有解药吗?”   素弦点头:“因为解药和毒药是一个东西。”说完,素弦又把那个比方和总结给阿沐重复了一遍,不过对象换成了轩阳。   阿沐听完,面色紧绷,一张脸惨白,然后对素弦淡淡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   阿沐这一天精神似乎都不太好,连晚膳也没用就早早歇下了,等熄了烛火,阿沐却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发呆。   不知愣了多久,等阿沐觉察到有人靠近时,警觉的身子刚起了一半就被人拽着手腕给拉到一个还有些凉意的怀抱。   阿沐松了口气,也未抬头,只嗅着那淡淡的龙涎香轻轻吐出两个字来:“陛下。”   轩阳在夜色中弯了弯嘴角,沉声问道:“方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臣妾在心里把它理一理。”   轩阳嗯了一声:“最近事情是有些杂乱,朕今日忙了一天,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看你。”   “陛下操劳,不用费心臣妾。”恭恭敬敬的拒绝,挑不出什么错来,阿沐觉得自打重生后,她对轩阳说的话几乎都是这个调调。   轩阳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气,毕竟不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他对她,有的是耐心。   轩阳抽出一只手来捋了捋她耳后的长发低声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朕的事吗?朕是来履行约定的,还不快帮朕更衣?”   阿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刚准备起身去点蜡烛,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吵嚷声,似乎还有些远,听不大清。   轩阳放下阿沐,走到室外拉开殿门,然后便见素弦从外面匆匆赶来,似乎有事要禀报。   阿沐披上外袍站到轩阳身后,心里已经隐隐晓得了是什么事。   素弦望了望阿沐又看了看轩阳,支支吾吾的开了口:“禀……禀陛下、娘娘,徐美人她……她好像疯魔了……”   说到徐美人,阿沐想起就是今儿个坐在沈婕妤旁边的那位。   “疯魔了?”轩阳蹙了蹙眉,一口气想叹未叹出,默了一下回头对阿沐道:“朕去看看,你先早点歇息吧。”   阿沐拉住轩阳的袖子:“左右睡不着,臣妾陪您一起。”   **   匆匆赶到宫外,就看见徐美人只穿着一件单衣,头发也未束的在前头跑着,双手捂着耳朵一脸惊恐的喊着:“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身后则跟了一堆宫女内侍,想拦不敢拦,想堵堵不住的直嚷着:“美人!美人您别跑了啊!”   轩阳眉眼处隐隐有些不悦,不管如何,这大晚上不成体统的满宫里乱跑,丢的可不是皇家的脸面?   “常乐!”轩阳喊了一声:“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常乐领命后身形一闪就截了徐美人的路,指头一点,那徐美人就软绵绵的向后倒了下去,身后的宫女太监连忙扶上,见轩阳过来,又诚惶诚恐的喊着:“陛下恕罪……”   轩阳瞥了眼面色惨白不省人事的徐美人,便找了她的贴身宫女问话,这才晓得,徐美人应是做了噩梦,突然从床上惊醒,却又未完全醒来,好像还被梦里的东西缠着,然后便跟疯魔了似的一路冲到殿外……   轩阳命人将徐美人抬回她的住所,又让人去叫了太医,按说他应当也跟着一同过去,但一想起跟在身后的阿沐,便犹豫着没有开口。   阿沐垂眸唤了一声:“陛下。”   轩阳回首,扶住阿沐的肩膀:“夜深露珠,朕送你回宫吧。”   阿沐把头低了低:“徐美人那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陛下还是先去陪陪她吧。”   轩阳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好。”   徐美人是李副将的千金,现在朝中局势不稳,他娶的这些女人,倒不如说是“娶”的她们父亲,那些朝中老臣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看着轩阳离开,阿沐心里突然就有些闷,但她下意识的就忽略掉自己关于轩阳的所有情绪,把注意力集中到藏在今日这场闹剧背后的那只冷箭。   恶梦。想必今晚上恶梦缠身的不止徐美人一个。沈婕妤也会,其她美人妃嫔也会。   云裳一手导演的好戏怕是要拉开帷幕了。   阿沐不急不慢的走在回宫的路上,路边的青铜瑞兽宫灯在火光中露出狰狞的面孔,既然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她的反击,也要彻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陶安下阿沐身上的毒大家明白了是什么东东吗,和某种东西很像哦~   然后明天还有更!我这两天真是爆发了!终于可以不用捂脸爬走了……   ☆、传言四起   第二十九章   月辉清冷,陶安在将军府的后院舞完一套剑法,因还没什么睡意便坐在院中一方石桌前歇了歇。院中的合欢已经开了花,但在夜色中又收起了那羽状的小叶,但清溢的花香却是怎样也收不住。   陶安松了松腕间的绑带,起身准备回去洗漱,却见府上的小厮匆匆来报,说门外有位姑娘找他,怎么也赶不走。   陶安皱了皱眉,深更半夜,还是个姑娘,难道是阿沐或者……素弦?   陶安起身,大步向府门走去,却在看见来人时怔了怔。   紫色的衣衫,清秀的面容上眼眸灵动,来人竟然是……云衣。   云衣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陶安咧嘴一笑:“我来找你了!”   陶安张了张嘴,半天却也只吐出一个字儿:“你……”   云衣皱皱眉,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委屈:“你不高兴我来?”   “没有。”陶安掩嘴咳了一声:“只是太过意外。”顿了一下,陶安又好奇的问道:“话说,云衣姑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云衣笑着抿嘴摇了摇头。   陶安垂眸扬了扬嘴角,再抬眼看向云衣时,面上虽还挂着笑,但眼里却多了一些带着防备的探究:“哦?既如此,敢问云衣姑娘是为何事寻来?”   云衣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列整齐的贝齿,毫不遮掩的大方道:“我想你了!”   陶安愣了。千想万想想不到,她不远万里追上他,仅仅是因为……她想他了?   看陶安不信,云衣委屈的撇了撇嘴,秀气的眉毛不经意的皱了皱:“怎么,你不信?”   陶安又连忙掩嘴咳一声:“不是……我……”   可他确实不太信。   云衣又笑了笑,背着手往前跳了一步,离陶安又近了近:“陶安,我喜欢你,你走后我就一直想你,我想你想的睡不着,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如此直接的表白,让陶安的面颊不自觉的泛上一丝红晕,就连守在门口后面的小厮听了,也暗暗替他家公子觉得有些尴尬。   陶安又掩嘴咳一声:“那个……你还小,你喜欢我可能觉得我比较……亲切?”话到此处一顿,陶安觉得自己与亲切这个词似乎搭不上边儿,但一时又想不到别的词,所以话锋一转道:“但既然你这么远的来了,当日在迷魂谷又帮了我的大忙,所以便是我将军府的贵客,不如先在这里住些时日,我会好好招待你,等你厌倦了,我再派人送你回苗疆,可好?”   云衣偏头想了想:“也好。”   陶安笑了笑,便将云衣迎进了府门。而此时巷口的尽头处一个黑影一闪,转身跑到不远的一辆马车前恭敬道:“爷,成了。”   马车里斜靠在软榻上的贤王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成了就好。”   **   夜色消尽,云破日出,昨夜徐美人的那场闹剧也在新的一天到来时如插了翅膀一般,在皇宫内院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轩阳昨夜送徐美人回宫后,再等太医过来把了脉开了安神养眠的方子,又等她安安静静的睡踏实后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服侍徐美人的小宫女几次想开口劝轩阳留下,毕竟她家美人已被冷落了不少时日,但每次偷偷抬眼瞥见轩阳的脸色时,一颗心便吓得砰砰直跳,终是没敢将那些话说出口来。   轩阳下了朝便回了御书房,结果远远就瞧见了徐美人跪在御书房白玉台阶下的背影。   轩阳皱了皱眉,径自向书房走去,路过徐美人时丢了一句:“起来吧。”便停也未停的迈上了台阶。   “陛下!”徐美人啜泣着连忙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起了身追着轩阳进了御书房然后在桌案前又扑通一声跪下小声哭道:“陛下,臣妾昨夜失了礼,丢了皇家的面子,求陛下责罚!”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因今早醒来后听服侍她的宫女说了昨夜的情形,若按从前轩阳处事的风格,便是再冷落她也会在她宫里过上一夜,可轩阳竟然冷着脸离开了,在她看来,想来是生了不小的气。   轩阳翻开一本折子淡淡道:“昨夜之事也是因你神志不清所致,也谈不上什么责罚。朕今日政事繁忙,徐美人就先回宫好生养着。”说到这轩阳抬眼看了一眼徐美人:“太医开的方子仔细用着,万莫再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徐美人张了张嘴,抽抽噎噎着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贴身宫女彩儿扯了扯袖角,这才咬着唇吐出几个字来:“是,臣妾谢陛下圣恩。”   回宫的路上,徐美人哭丧着脸,疾步走在前头,见了其她的宫女太监便把头低了再低,总觉着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彩儿也苦着脸追在徐美人后头想着法子安慰着,终于,路过御花园时徐美人停了脚步,抹了一把刚刚掉出来的泪珠子愤愤道:“为什么偏偏是我摊上了这种事!”   彩儿咬咬唇支吾道:“美人,今早奴婢去药房取药的时候碰到了沈婕妤身边的红叶,她说沈婕妤前个夜里做了噩梦后便服了连太医开的安神的方子,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昨儿个夜里反而更甚,一闭上眼就吓醒,整了一宿都没睡踏实……”   徐美人看了眼彩儿,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追问道:“这又没旁的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罢。”   彩儿四下瞅了瞅,然后往徐美人身边近了近,贴着她耳畔小声道:“奴婢还听说,昨夜还有几个宫的娘娘都做了噩梦,也不知是谁传开的,说此事跟刚从苗疆回来的沐娘娘有关……”   徐美人蹙了蹙眉问道:“为何?”   彩儿又小心翼翼的往周围望了望,这才又小声道:“苗疆那是什么地方美人您是晓得的,沐娘娘从苗疆回来的当晚沈婕妤就做了噩梦,接着就是美人您和其她几位娘娘,而且沈婕妤用了连太医的方子都不见好,大家说,可能是沐娘娘身上沾染了什么邪气,定是那些污秽的东西作祟,才扰了后宫的安宁。”   徐美人听完想了想恍然道:“这传言倒不是没有道理。”顿了一下又道:“行了,咱去沈婕妤那里瞧瞧罢。”   改道去了沈婕妤那儿,却见其她几位婕妤和云美人也在,徐美人行了礼后便坐下叹气道:“妹妹昨夜闹了那种笑话真是让姐姐们见笑了,今早妹妹去陛下那请罪,陛下虽没说什么,但也瞧得出来是不大高兴的,哎,现在想来,真是羞的紧……”说完,徐美人便掏出帕子揩了揩眼角。   沈婕妤和其她几位嫔妾对视几眼,然后斟酌着开口安慰道:“妹妹也莫要自责,有些传言不晓得妹妹听到了没,若真要究根问底,想来……也不是你的罪过……”   话说此处点到为止,其她几位美人娘娘便附和道:“是啊是啊,说不定……是有什么污秽的东西作祟呢……”   云裳放下茶盏也温婉的开了口:“方才妹妹不在,我们说的也是这件事儿,昨夜噩梦缠身的何止妹妹和沈姐姐呢……”   徐美人放下帕子故作疑惑道:“莫非云姐姐也……”   云裳面露忧色的点了点头。徐美人又望了望旁边坐着的几位,见她们也都一一点头应了,于是叹口气忧虑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又聊了几句,几位美人娘娘便各自散了,随后关于那恶梦由来的传言,便又添油加醋的传的更甚了些……   **   此时的气候已入了暑,白日里虽过了最热的日头,但天儿还是有些闷得紧。阿沐穿了件薄衫坐在殿里用了碗冰镇的酸梅肉,见素弦撇着嘴杵在一旁板着个脸,便用银匙挖了颗梅子抬手递到素弦嘴边晃了晃:“方才见你还好好的,怎么端了碗酸梅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素弦撇了下嘴就势含了那颗梅肉然后含糊不清的抱怨道:“还不是听了些污言秽语吗。”   阿沐嘴角不经意的扬了扬,然后垂眸托腮,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碗底的几块碎冰故作思索道:“恩,让我来猜猜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素弦挑眉立时来了精神:“成,那你猜猜看!”   阿沐望了望殿外被晒蔫了的花草笑了笑:“八成是跟几位娘娘晚上都做了噩梦有关吧?”   素弦点头:“只猜对了五成。”   阿沐恩了一声又道:“然后她们把缘由都赖到了我头上。”看着素弦微微有些吃惊的表情,阿沐又假装思考道:“至于是什么缘由……八成又跟我刚从苗疆回来有关吧。”   其实这些还真是她猜出来的,因上一世里轩阳并未去过苗疆,但徐美人的事昨夜确实也发生了,只不过上次云裳的目标是容妃,施计陷害然后把矛头指向了她,而这一次碰巧她去了苗疆,倒不用云裳费多大劲,只需先透露出她去了苗疆的事然后再放出这种传言,大家自然就怀疑到了她身上。实在是轻而易举。   素弦对阿沐这神算子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愁眉苦脸的抱臂道:“既然你也晓得了,那总得拿个主意才是,难道任凭她们这样传下去吗?到时候太后再借此找了你的茬,姜丞相再在朝堂上扇个风点个火,借民意说个事儿,就算陛下想护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阿沐点头:“此中厉害我自然晓得。但这种事防的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何况传言这东西是压不住的,倒不如将计就计,在云裳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做出反击。”   素弦一听连忙凑近好奇道:“怎么个反击法?”   阿沐搅着冰块笑了笑:“她用鬼神说事,我们不如也学学。”   素弦一拍手:“好主意!但怎么个学法儿?”   阿沐动作一顿,回想了下道:“我记得主上认识一个鸦人,你可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阿沐一定会一击必胜!然后捂脸告诉大家后面两更应该在周二周四,不过这两更不会让你们失望!想看虐男主的亲们不要错过!想看轩阳第二次霸王硬上弓依旧没搞定的亲们更不要错过!哈哈哈,当时写的时候就好激动233333捂脸爬走……   ☆、第二次对峙(上)   第三十章   素弦听到“鸦人”时先是一愣,然后默默点了点头:“晓得是晓得,只是要请他出山,就连主上也要费些功夫,沐娘娘,我也晓得主上对你不错,但是素弦说句不好听的,依主上的脾性,你若真拿这事去找他,小心他断你几个月的解药。”   阿沐放下手中的银匙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我也不是自以为是的人,我请他出手,必然会给他带来值得出手的利益。”   入了夜,阿沐换上夜行衣去找陶安,照例畅行无阻的翻出后宫的宫墙后,阿沐却闪身隐在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上。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另一个黑影追了上来,那黑影在翻过宫墙后却愣了一下,因他突然发现他要跟踪的人竟然没了踪迹。   阿沐眨眼间的功夫抬手甩出一枚银针,那黑影身子一顿,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沐从树上跃下走到那人面前扯下他的面纱,平静道:“你是陛下的人吧。”   追影沉默片刻低声道:“娘娘好身手。”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人愚钝,敢问娘娘是何时发现小人在跟踪娘娘的?”   阿沐拔下插在他身上的银针在袖子上擦了擦:“上次下雨的时候。你功夫不赖,只是没几个人能在雨中完全隐藏自己。”   将银针重新收回袖中,阿沐转身准备离开,追影犹豫着跟了两步:“娘娘!”   阿沐停下脚步:“难不成被我发现了还想再明目张胆的跟着?”   追影是个粗汉子,若按他的性格追踪人被发现了是决计不会再追的,但……他是给陛下办事,若就这么放沐妃离开,回去可要怎么交代?   追影一抱拳偏头叹了一口气:“请娘娘恕罪!”   阿沐转身瞥了眼追影:“你也是为你主子办事,我没怪罪你什么,但我实在不想被人这样盯着,你回去告诉陛下,鸟儿只会往自己的巢里飞,而不是飞到关它的笼子里。还有,我若要走,他派多少人盯着都没用。”   说罢,阿沐在夜色中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追影兀自叹了一口气,抓抓头,只好返身去找轩阳。   轩阳把手中正在看的奏折“啪”的一声摔在书案上,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把朕的皇宫当什么了!从古至今有哪个妃子像她一样还会轻功?会轻功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背着朕来去自如!来去自如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许朕派人盯着!她这简直就是……就是恃宠而骄!”   常乐干干笑了两声:“陛下息怒,方才您自个儿不是也说了吗,这还不是都被您宠的啊……”   轩阳缓了两口气,突然理了下衣袍然后大步向外走去:“摆驾沐雪宫。朕不能再这样由着她了。”   常乐一吓,难不成陛下这是真打算治沐妃的罪?结果下一刻就听轩阳沉着嗓子幽幽道:“朕今晚非把她办了不可!”   常乐一个酿跄,恍若一道惊雷劈到了头顶,敢情这么久陛下都没得过手?   **   潜入陶安府中时,陶安刚刚脱下外袍准备就寝,觉察到了窗外有动静,陶安不动声色的熄了蜡烛然后坐在床榻上淡淡道:“进来吧。”   阿沐闪进内室向陶安行了个礼:“属下见过主上。”   陶安笑笑:“起来吧,以后再见我也不用这么多礼了,若真要论起来,倒是我该向你行礼。”   阿沐低了低头:“主上面前阿沐不敢放肆。”   陶安瞥了眼阿沐没再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从将军府走出去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陶安起身,走到阿沐面前俯身将她搀起:“没什么放肆不放肆,以后在我面前,大可随意些。”顿了一下,陶安问道:“你很少主动找我,这次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将宫中的事情告与陶安后,阿沐终于提到了那个鸦人,陶安默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阿沐:“你这是,让我为你办事?”   阿沐垂首恭敬道:“阿沐知道自己不值得主上出手相助,但若是阿沐能借此机会削减了太后和丞相的势力,想来对主上还有陶老将军只会有益无害。”   陶安轻轻哼了一声问道:“倘若你没有做到呢?”   阿沐回道:“任凭主上处置。”   任凭处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陶安往前逼近一步,垂首间就能看见她白皙的额头:“那若是我让你离开皇宫呢?”   阿沐一怔,低声道:“属下自然从命。”   似乎没想到阿沐答的这么利索,陶安反而拘谨了一下,握拳掩嘴咳了一声:“此事后面再说,鸦人那边我会尽快联系。”   阿沐离开陶府后不久,城中的某处宅院里,贤王一边调着琴弦一边听眼前的人禀道:“云衣姑娘发现上次在迷魂谷遇见的那个叫阿沐的女子进了陶安的房间,许久后才出来,因陶安功力深厚,云衣姑娘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并未听到两人说了什么。”   琴音一顿,贤王抬头皱了皱眉:“你方才说的是……阿沐?”   那人点头:“云衣姑娘确实说的是这个名字。”   良久的沉默后,贤王突然冷笑一声:“哼,本王一开始还以为捡了个宝贝,不曾想,竟然是陶安给本王下的套。”   贤王的手掌下意识的握成拳头。   难怪陶安只身进入迷魂谷为阿沐寻找紫须花,敢情是因为自己的人被他下了蛊。如此说来,阿沐此前为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赢得时间,来找出解蛊毒的办法。   哼,他本来还以为是阿沐性子不屈,不想被他控制所以才设法脱离他,如今看来,却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子。   贤王恍然想起阿沐在青州时跟他说的话:就算阿沐有天不再为王爷办事也决计不会背叛王爷。   不会背叛?可就算真的不会背叛,以他的处境,也决计容不下她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贤王一边抱起琴往屋内走一边冷声吩咐道:“云裳那里,让她抓紧时间,无论如何,要置阿沐于死地。”   **   回皇宫的路上阿沐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只要陶安答应,事情便成了一半,接下来,她就可以安心的任凭云裳折腾了,她们闹的越大,将来输的应该就越惨。   想到这,阿沐便觉得步子似乎更轻快了不少,却全然不知,在她的沐雪宫里,还有另一场暴风雨……   等阿沐翻进后院越过寝殿的窗子,刚一落地便见烛火突然一亮,轩阳冷若冰霜的脸色便映在阿沐的视线中。   殿里除了轩阳便只是素弦和常乐。常乐握着火折子干笑道:“沐娘娘,您可算回来了……”说罢便瞥了瞥轩阳,要知道,每多等一刻钟,陛下的脸色就又冷上几分。   素弦缩着手站在殿门前,眼神里竟也露出了几分怯色,这倒是让阿沐微微有些吃惊,以素弦这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性子来看,轩阳这里确实发了不小的火。   轩阳板着脸扫了眼阿沐冷声命令道:“都退下。”   素弦离门口最近,竟然撒腿就冲了出去,常乐也连忙跟上,然后干笑着关上了殿门。   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轩阳发火,但轩阳却默在那里半晌不吭气,阿沐站在原地杵了片刻,开口道:“臣妾先去换身衣服。”   见轩阳依然不说话,阿沐便当他默许了,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去了屏风后。   正在脱那身夜行衣的时候,轩阳的声音从离屏风不远处飘了过来:“去哪儿了。”   阿沐动作一顿,正在想该如何回话,又听轩阳冷声道:“想必是见你主子去了吧。”   阿沐犹豫了一下,轻轻回了一声:“是。”   轩阳又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你说过,你若想走朕留不住,但你却又回来了想必是还有用得着朕的地方,对不对?”   阿沐没有吭声。   连墨那里她还想再亲自确认下,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除此之外,她原本打算是留在宫里报复他,可是自那夜在苗疆听了轩阳的话后,她承认这个想法有了一点动摇。   她甚至为自己的动摇恨过自己,但如果陶安真的打算让她离开皇宫,她也许……会就此放过他。   再深的恨还不是因为曾经至深的爱过这个人。   见阿沐那里没有动静,轩阳走到屏风后又道:“朕想为你筑个巢,只要你每次离开会再回来,朕答应,此后不会再过问你的行踪。”   阿沐心里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但是,”轩阳深吸一口气,突然拉开屏风,阿沐有些措手不及,整个人在原地僵了那么一会儿会儿。   但就这么一会儿会儿的功夫,却是让春色一览无余,轩阳一眼就瞥见藏在那粉色抹胸下的诱人线条。   阿沐手速极快,瞬间就从旁边取了一件外衫罩上,但等那外衫披在身上后,阿沐低头瞅了一眼,却发现原本应该是件绸子料子的外衫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透明的白色冰蚕丝制的睡衣。   阿沐抬头望了一眼轩阳,他面上倒是一副毫不知情事不关己的模样。   轩阳负手往前走了一步,阿沐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轩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但朕不是圣贤,任你予取予求,朕办不到。”说完,轩阳伸手抓住阿沐圈在胸前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何况,你还只是挂了一个妃子的名头。但倘若你心里有朕,朕也没有什么怨言,偏偏你利用朕,却又无视朕,阿沐,换做天底下其他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   阿沐下意识的把头低下,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兴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轩阳之间是从何时起已经到了如此纠结的地步。   阿沐的态度让轩阳有些意外,心想着许是自己的话让她有了动摇,便趁势揽住她的腰,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在那双杏目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注视下,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咳,剧透一下,后面阿沐把轩阳的嘴巴咬烂了hhhhhh(祈祷下章网审能通过)   捂脸爬走……   ☆、第二次对峙(下)   第三十一章   大概是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准备,轩阳的吻毫无温柔可言,一番略显粗暴的唇舌交缠,直逼的阿沐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晓得轩阳现在的脾气很大,应该正在怒头上,但她现在确实有些窒息的难受,她也只是下意识的想推推他,却不料这个小小的动作在轩阳看来便成了最直白的拒绝。若是平常对别的女人,大概她们这么推推轩阳也只当是小女人欲拒还迎的娇羞之态,偏偏此时此刻放在阿沐身上偏偏叫他更加来气。   于是轩阳钳住阿沐的双手,吻得更加疯狂起来。   阿沐立时回过神来,在轩阳仍旧忘我的亲吻中狠狠咬了一下轩阳的嘴唇。   “嘶”的一声冷呼,轩阳吃痛住了手,一边皱眉看着阿沐,一边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指尖出沾染的鲜红毫无疑问是他嘴巴被阿沐咬破了。   “你!”轩阳低声冷喝一声,眼中怒火几乎要不可遏制,但他心中却还跟明镜似的知道便是如此他也没办法甩袖就走然后把阿沐打入冷宫或者治她的罪等等。   一不做二不休。轩阳几乎想都不用想的就知道要回报她的最好办法就是继续下去。   不过一瞬间的沉默,轩阳突然将阿沐一把打横抱起,一脚踢开挡在旁边的屏风,然后“咯吱咯吱”的从上面踩过径直走到床榻前,几乎是用扔的,就将阿沐摔在了床榻上。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粗鲁的对待一个女人,还是自己宠在心尖上几乎要无法自拔的女人。   潇洒利落的脱掉自己的外袍然后“哗啦”一声扔到地上,轩阳摆足了架势爬上了床榻。   这一仗不好打,他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到了,阿沐有点武功,不过只是擅长轻功和暗器,他虽不像陶安那样从小就是个练家子,但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皇帝,他也不是一点都不会,近身将阿沐拿下,他觉得还是绰绰有余。   实际上他也确实占了上风,如果阿沐一直反抗下去,他倒不会心软,偏偏看着身下的女子在挣扎无果后突然平静下来,偏着头神色冰冷目光空洞的样子时,他终于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了。   轩阳的怒火渐渐被压住,但并不是消失,他只是突然冷静下来,沉默半晌,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都不敢想也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陶安?”   阿沐将头转回,看着轩阳微微一怔,然后又将头偏到一边:“不是。”   这件事情上她倒没有必要撒谎来骗他。   轩阳的心刚松一半,忽又想到什么,心又瞬间提了上去:“那你是不是喜欢别人?”   “也没有。”   轩阳的心彻底踏实了下来,还好,虽然她不爱他,但她也没有爱上别人。轩阳突然觉得心里就这样平衡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些原因,他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从他。   轩阳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那你为何要这样拒绝朕,你知不知道若换做别人,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阿沐这次没有回话。   轩阳突然想起那次在去青州的路上阿沐跟他说过的话,遂又道:“你曾说过,不愿像其她妃嫔一样处心积虑只为博得我的宠爱,也不愿在我厌倦你后孤独一生,还说让我给你一个自由身。我知道你一开始并非自愿入宫,更不是攀龙附凤的女子,所以你屡次拒绝朕,可是为了将来想寻个只对你一心一意的郎君?”   那些话,虽也确实是阿沐这一世的想法,但当时那种境况,这也不过是说出来搪塞他的,她这一世,哪还敢再将谁放在心里?   轩阳又道:“若是如此,朕愿意为你散尽后宫,这样,你可满意?”   “陛下。”阿沐终于偏过头再一次看向轩阳:“做不到的事何必说出来?臣妾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承诺。”   这句话,他曾经在这个床榻上,又何尝没说过,她当时就忍不住掉了泪,可后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怀疑。赐死。狠心到连她和他尚未出世的孩子都没放过。   阿沐那句话说完,大殿里瞬间出奇的安静。   轩阳自觉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架子甚至许下那样的诺言,换来的,却是她这样一句嘲讽……   默了半晌,轩阳突然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踩过方才自己扔在地上的衣袍,一刻不停留的拉开殿门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常乐诧异的呼喊声从殿外传来,然后渐渐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阿沐转过头,望着地上的那件玄色长袍,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素弦从殿外进来,看了眼阿沐,默默拾起地上的龙袍,然后蹲在床边犹豫着开了口:“娘娘,可不可以告诉素弦,您一直拒绝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素弦……”阿沐张了张口,突然面无表情的的问道:“你相不相信人会死而复生?相不相信……逝者如斯夫,却也有倒流的时候……”   **   常乐跟在轩阳身后几乎用跑的一路追到了广云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铁定又没成。   这时候怎么安慰都不是,常乐遂缄了口,只默默跟着罢了,但当一踏进那灯火通明的宫殿,看见轩阳转过身时,常乐睁大眼睛张了张嘴愣道:“陛下,您的嘴……”   轩阳这才想起自己嘴巴上的伤,方才在气头上一直没有留意,现在常乐一提便也觉得隐隐作痛起来。轩阳蹙眉挥挥手:“把连墨叫过来,不要惊扰到旁人。”   等连墨的时候轩阳坐在殿中兀自生着闷气,这嘴巴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定是好不了,若要让旁人见到了,又要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再想想阿沐说的那句话,轩阳又更加来气,他堂堂一国之君都许下了那样的诺言她居然不信,也不知道她的心是拿什么做的,竟能硬到这种地步。   连墨见了轩阳后,自是先嘲讽一番,方才拿了药膏给轩阳细细擦上:“便是我这药再好,也不能现在抹了明儿个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估摸着那些朝臣见了,不知道又要议论成什么样子了。”   轩阳没吭气,这几日总免不了要见人,他这嘴巴上的伤,必然又要宫里宫外的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上了药,连墨正在给常乐嘱托一些吃食上的禁忌,忽有内侍匆匆来报,说凤乐宫那里出了事……   凤乐宫正是太后的居所,轩阳闻言皱了皱眉,细问一番才知道是太后做了噩梦,折腾的满宫的人惶恐的跪了一地。   轩阳嗯了一声吩咐道:“那便让太医过去瞧瞧,开些安神的方子罢。”虽然心里面巴不得她天天做恶梦,但是明面儿上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结果那内侍又支支吾吾道:“只是……只是……”   轩阳不耐烦道:“只是什么?”   “只是太后说她做恶梦是沐妃在搞鬼,现已派人去沐雪宫捉拿沐妃了。”   “什么?”轩阳突然站起身:“她做恶梦关沐妃什么事?简直荒谬!”   常乐犹豫了下,走到轩阳面前吞吐道:“那个……陛下,奴才有一事怕说了让陛下不高兴便一直没告诉您,太后娘娘把缘由怪罪到沐妃身上其实是……是……”   轩阳瞪了一眼常乐:“究竟发生什么了?”   常乐跪在地上,这才支支吾吾的把关于沐妃的传言告诉了轩阳……   赶到凤乐宫时,所有的宫女太监果然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太后端坐在珠帘后的锦榻上,珠帘外阿沐和素弦已经被带到,跪在地上默不吭声。   轩阳走过去,在阿沐身旁停下脚步:“太后为朕辖理后宫,想来是操劳过多导致恶梦缠身,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恳请太后保重凤体,仔细休养。”说罢,转身对连墨道:“连太医,还不快去给太后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拿去御药房煎了送来。”   “是。”连墨一边应着一边掀开珠帘,刚瞥了太后一眼,便听太后冷声喝道:“退下!”   连墨放下珠帘退到轩阳身后。   太后瞥了眼珠帘外的人影抬高音调:“哀家又不是因为操劳过度才致恶梦缠身。再说,这几日,恶梦缠身的又何止哀家一个,后宫那么多妃嫔,连着不少宫女都是如此,难不成,都是因为操劳过度吗?”   轩阳笑笑:“听太后的意思,莫非是相信了近日来宫中的那些传言?”   太后颔首:“正是!”   轩阳又道:“那太后为何非把责任推到沐妃身上?要知道,从苗疆回来的可不止沐妃一人。”   太后闻言冷笑一声:“哀家就知道陛下会护着沐妃。也罢,若不拿出些真凭实据,陛下是不会相信的。近日,哀家就会找些法师,让他们瞧瞧,究竟是谁的身上,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   “既如此,那朕就先带沐妃回宫休息了。”说罢,轩阳弯下身,搀起阿沐的一只手臂。   阿沐身子一僵,抬头望了眼轩阳,在看见他嘴上的伤口时,心中又是五味杂陈,遂又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然后只觉得腰间又覆上一只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素弦亦跟着阿沐站起身,跟在后面离开了凤乐宫。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慢的大大们实在抱歉啊,第一次发的果然网审没过,只好把那些脖子以下的动作都删了……   然后是看文的大大们,轩阳要对乃们说:“下次朕一定会成功的!”   (临时有事提前更新啦)   ☆、针锋相对   第三十二章   回广云宫的路上,连墨突然开口道:“陛下,臣方才瞥了一眼太后,瞧着不像是刚做完恶梦的样子。”   轩阳边走边道:“还用你瞧,一想就知道准是她做的戏。”说罢,轩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阿沐:“行了你回宫吧,太后要找法师朕自会打点好。”   话音刚落,阿沐突然跪在地上轻声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轩阳蹙眉:“何事?”   “求陛下万不要插手此事。”   在场的其余三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轩阳默了片刻,突然一把拉住阿沐的右臂将她从地上拽起哑声道:“你仔细瞧瞧朕嘴巴上的伤!枉朕不计前嫌大半夜的赶到太后那里救你,你竟然来一句让朕不要插手?阿沐,你的心,到底是拿什么做的!”轩阳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沉重:“好,是朕多管闲事了,从今后,你是死是活,都再与朕无关。”   一把甩开阿沐的手臂,轩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再一次消失在阿沐看不见的夜色中。   阿沐转过身往沐雪宫走去,素弦有些替轩阳打抱不平的跟了上去问道:“沐娘娘,您为什么不让陛下插手啊?”   阿沐边走边道:“一来这事儿用不着他出手,二来我现在是众矢之的,他再护我,恐免不了被朝中大臣谏言,让他掺和进来,又有何必?”   素弦叹气道:“哎,您说您心里明明是惦记陛下的,为什么非要搞的跟仇人似的。”   “我没有惦记他。”阿沐脚步一顿,剩下半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我和他……本就是仇人。   **   经由太后这一扇风,第二天早晨,关于阿沐的传言烧的更旺,一路从朝堂烧到了京城茶楼酒肆的杯盏里。   陶安下了朝,和陶老将军一道回了府,府里的丫鬟上了茶后,陶老将军屏退了其他人,捋了捋胡子对陶安道:“当年我把阿沐带进府的时候,她不过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哈哈,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她竟有如此福分高居妃位,如此,对我们也是大有利益可言,只是……”陶老将军端起茶盏叹了口气:“太后那里确不是好应付的,沐妃在宫中除了素弦,便没有个能帮衬的人,这次又出了这种事,若我们不出些力,到时损了这么好的一个棋子,实在是不划算。”   陶安垂眸颔首道:“父亲说的是,儿子会谨慎处理。”   陶老将军点点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说到这里,陶老将军突然皱眉道:“对了,还有一事,今日上朝你可看见陛下……嘴巴上的伤了?”   陶安喝茶的动作一顿,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应是不小心磕碰在哪儿了吧。”   “哈哈哈!”陶老将军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安儿你还未成亲,怕是想不到那茬去,那伤……怕是不知道被哪个妃嫔咬的吧!”   陶安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低了低头没再说话。   “听闻后宫之中,也就沐妃敢在陛下面前说个不字,这么看来,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怕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陶老将军看向陶安:“你记得叮嘱她一句,别太自以为是,皇帝的宠爱向来没有长久的,该顺从的时候顺从,别真的惹怒了陛下,得不偿失。”   陶安默了一下,淡淡道:“是。”   **   去书房的路上,陶安远远就瞅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在书房前的花树下蹦跶,嘴角牵起一抹笑,陶安走过去负手道:“怎么,闲的无聊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苗疆?”   云衣撇着嘴瞪了一眼陶安:“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当时某人还说,等你来了帝都,我就带你去逛那里的集市,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的。哎,可我真的来了吧,却没想到某人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说到最后一句,云衣又把头低下去,神情显得颇委屈。   陶安浅浅一笑,咳了一声道:“这几日事情有点多,确实把你怠慢了,在下就先向姑娘赔个不是。至于说话不算数,云衣姑娘且把这话收回去,我这就带你去逛逛帝都,吃喝玩乐随你开心,如何?”   云衣情不自禁的咬着唇笑笑,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如此折腾了半日,直到暮色将尽,云衣仍是兴致勃勃,陶安笑着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旁边跟着的侍从捧着大堆的玩意儿也早已是筋疲力尽,陶安看了看天色,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脚步:“云衣!”   云衣回头,便见到那个青衫男子在热闹的人群中长身而立,笑容比迷魂谷里最美的花朵还要令人心动,他的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夕阳,灿烂的金辉从天的尽头投射而来,而他就在这金光中,朝她招手,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云衣!”   “哎……”云衣轻轻应了一声,轻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王爷哥哥,你让我做的事,我可不可以不去做。   可不可以,就让我简简单单的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瞬间的黯然之后,云衣嘴角又挂上灿烂的笑容,她踮起脚尖朝陶安挥了挥手,大声的应道:“哎!”   小跑着过去,云衣把手背在身后,晃着身子问陶安:“叫我做什么?”   陶安笑笑,抬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酒楼:“这里的菜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云衣朝那酒楼里望了一眼,心里想起王爷哥哥派人吩咐的话:如今整个帝都都在传宫里的那件事,你只要把陶安带出府,就能听到这些消息,届时,你就顺水推舟向陶安自荐,后面的事,王爷另会再嘱托你的。   云衣回过神来,看着陶安笑着点了点头。   陶安想找个雅间,云衣连忙摆了摆手:“就在散席,人多热闹。”   陶安极干脆的应道:“好。”   酒菜还未上,附近的桌子便飘来了谈话声。   “听说宫里的妃嫔这几日都连着做噩梦呢!”   “可不是!我还听说太后娘娘都中招了!”   “哎,你可知道,是谁捣的鬼吗?”   “怎能不知,太后吓醒之后当场就把沐雪宫的那位娘娘给抓了过去,听说还要找法师呢!”   云衣听到这里瞥了一眼陶安,却见陶安面色如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云衣抿了抿嘴,偏着头问道:“你不着急她吗?”   陶安微微一怔:“谁?”   “那个沐妃。”云衣用下巴指指旁边桌子谈话的那两人道:“你去迷魂谷采紫须花,不就是为了她吗,现在大家都说是她捣的鬼,你不着急吗?”   陶安低头笑笑,本想说她自有打算,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有陛下护着她,怎轮得到我着急。”   话音刚落,陶安突然想起什么,心中一紧,再望向云衣时不由得皱了皱眉,目中警惕一闪而过。   云衣正低着头喝茶,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再看向陶安时,依然是那个微微浅笑的青衫男子。   云衣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可以帮她。”   陶安放下茶杯,轻轻道:“哦?”   云衣扬了扬头:“她们做噩梦,一定是有人下了噩梦蛊,这蛊我能解,还有,太后不是要找法师吗,我就可以啊!你只要送我进去,到时我解了噩梦蛊,再说这跟沐妃无关,不就帮她洗白了吗?”   陶安眯了眯眼,心下思付片刻,然后笑着望向云衣:“好法子。”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上午已安排人去寻了法师,现下有你入宫我倒是更放心些,看来今晚我还得出城交代下那个法师,让他不用出手了。”   云衣咧开嘴恩了一声,然后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突然就没了胃口。   这样骗他,真的好吗……到时如果她按王爷哥哥的吩咐在所有人面前指出就是沐妃下的蛊,那他……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   入了夜,陶安只身一人骑马离开了将军府,去了城郊的一处山脚。   月色有些黯淡,几片黑云浮在月下半遮半掩,映着山下黑黢黢的林木,隐隐透出几分诡异。   陶安下了马,将马拴在林外的一颗树上,然后握着腰间的佩剑,向林中走去。   一声鸦叫伴随着翅膀的扑棱声瞬间划破了寂静的黑夜,陶安却仿若无事般继续向林中深处走去。   又走了片刻,陶安在一片空地前停下,瞅了瞅头顶盘旋的乌鸦,负手笑道:“阁下莫不是还得我杀上几只才肯现身?”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前方的夜色中传来,陶安挑起唇角,对那个渐渐显现的身影抱了抱拳:“鸦兄,好久不见。”   **   紫檀木的马车里,云衣攒着袖角低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贤王撑着腮,半眯着眼睛淡淡道:“怎么,事情没办成吗?”   云衣连忙摇摇头:“办成了,陶公子还说这是个好法子。”   贤王笑笑,坐起身子沉声道:“那你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衣犹豫了片刻,终于开了口:“王爷哥哥,我不想骗他。”   贤王默了一下,笑了笑:“你若不骗他,说不定他就会找机会把责任推到你姐姐头上,云衣,孰轻孰重,你可要掂量好。”   想了一下,贤王继续问道:“对了,听说陶安晚上去了城外,那里不好跟踪,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儿?”   云衣点头:“他说他提前安排了法师,既然我要去,他就去告诉他们不用来了。”   贤王一声冷笑:“你看,如果进宫的不是你,陶安一定会借此机会除掉你姐姐,他把法师安排成自己的人,不就是为了把罪名栽赃给别人吗?”   云衣低下头又缄了声。贤王打开扇子轻轻扇着风,缓缓道:“轩阳宠她宠的紧,到时能除掉一个容妃就算不错了。阿沐这边,需得再下一剂猛药。”   云衣抬头,眼神中有些不解。   贤王转过身,摸了摸云衣的脑袋:“把阿沐引出宫,到时我会布下人手,倘若解决了她,入宫后,你只需把下蛊的事推到容妃身上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在准备关电脑去车站坐车之前看到了西瓜大大的一篇长评,瞬间感动的无以复加,立马放上预计今晚发的这章存稿来表示谢意,同时也谢谢一直在看这篇文文的大大们,我在写,你们在看,对一个写故事的人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的笔不会停,希望你们也一直都在。嗷~又矫情了,捂脸坐车去了,提前祝大大们明天有情人没情人的都快乐!23333333   ps:暗黑系贤王boss要开始他的追杀之路了,送他一句话,后面你会被虐的很惨,就酱紫!   ☆、被调换的纸卷   第三十三章   陶安回到书房后神色便有些沉重,鸦人这边倒是已经办妥,但是云衣……   陶安靠着椅背闭上眼睛,难不成云衣,是贤王派来的人……   今天在酒楼,那两个谈话的人说的是沐雪宫的那位娘娘,并没有说出是阿沐或者沐妃,而云衣好像对宫里的事了若指掌,开口就问,你不着急她吗,若云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确定的就认为那位娘娘就是阿沐,这么确定她就是大家认为的那个下蛊的人,难道仅仅因为沐雪宫和阿沐的名字有个相同的字吗?   似乎有些牵强。   陶安揉了揉额角,他不想怀疑云衣,可是这也提醒他此事需更加谨慎小心,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云衣那里,防一防总归没错的。   拾起笔架上的一只狼毫,陶安在一张纸卷上写好联系阿沐的信息,然后唤来跟在自己身边的王文:“交给黄德全,让他明天交给阿沐或素弦。”   王文带着纸卷匆匆离开,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远远的跟在身后……   **   第二天清晨,阿沐刚刚用完一小碗莲子粥,便见素弦绷着脸匆匆从殿外进来,阿沐屏退宫里的其她人问道:“怎么了?”   素弦摊开掌心,把纸卷递给阿沐:“沐娘娘,你跟主上的事儿怕是被旁人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阿沐心里一紧,看着素弦愣了愣,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张纸卷。   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走到了前世里素弦被害死的那天。   阿沐手指抖了下,拿起那纸卷对着阳光照了照,果然,这不是陶安用的纸。陶安用来和她联系的纸卷对着阳光或烛火看时会隐隐看到纸间有些黑点,但这张却与普通的无异,虽然字迹几乎一模一样,但她此刻很确定这是贤王干的事。   前世里她和素弦自然已经发现了这点,但那时候是因为贤王怀疑她,所以写了这张纸条来试探,可她和素弦却并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她本来想对此置之不理,但素弦觉得若不查清这个人是谁,怕以后会生出些旁的变故,到时敌人在暗,她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素弦代替她去赴约,让她隐在暗处,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后来……守在宫墙外的人竟然是太后和云裳,当时她亲眼看着素弦被她们抓起来,她本要依计救她,可太后竟早已心狠手辣的吩咐手下只要有人出现便乱箭射死,所以根本来不及她出手,素弦便……   阿沐握着纸卷的手指微微发白,要知道从那件事后,她心里便存了个疙瘩,再也没解开过。   如今,倒真的要谢谢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一些遗憾和后悔也终于有了可以弥补的时候……   “娘娘?您在想什么?”素弦的声音将阿沐的思绪突然拉回。   “不要理它。”阿沐声音有些微哑,然后把纸卷收进袖中。   “可……”   “没有可是,我已经知道写这张纸卷的人是谁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犯险。”这次,没等素弦说出那一大堆的理由,阿沐便直接打断了素弦的话。   素弦咽了咽口水:“成,我知道您是神算子,那您说说,写这纸卷的人是谁?”   “是贤王。”   素弦皱了皱眉:“贤王怎么会知道,他不是只知道你现在站在陛下这边了吗,你跟主上的事……”   阿沐垂眸想了下:“这我确实不知道,需得见了主上再说。”   素弦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那贤王让你子时在东北角的宫墙外候着,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阿沐想了想,突然扬起唇角笑笑:“总得送她们点什么。素弦,你去扎个稻草人来。”   到了子时,阿沐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到了宫墙的东北角,墙外倒是一片安静,阿沐轻轻哼了一声,扬手把那个稻草人抛到墙外。   果然,霎时间几支箭齐齐射来,墙外顿时火光通明,接着就听到太后的声音响起:“大胆贼人,今日哀家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沐眯了眯眼,冷笑一声,足尖轻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宫墙外,前去查看来人的兵士在看到那个稻草人后突然啊的一声,然后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太后和云裳彼此对望一眼,走上前去查看,却见那稻草人穿着太后的衣服,胸前贴着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太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瞬间的愣怔后,太后面色惨白,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子摇摇欲坠,云裳连忙扶住,然后厉声道:“还不快去给我追!”   一众人这才慌慌张张的翻过宫墙去看,只是这里早已空荡荡的瞧不见一个人影。   太后抓住那稻草人,手指上的护甲深深嵌进其中,狠狠道:“沐妃……一定是那个贱人!哀家……哀家定要让她万箭穿心!”   阿沐回到沐雪宫时,素弦正着急的等在殿里来回踱步,见阿沐从窗户翻了进来后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被发现?”   阿沐扯下面纱,露出一张快笑岔气的脸,扶着素弦喘道:“我一路上只要想到太后那张被气绿的脸就忍不住要笑,差点没从房顶上摔下来,不行,素弦你得让我先笑一会儿。”   素弦“扑哧”一声也跟着笑出来:“好了好了,让你笑让你笑,咱先赶紧把衣服换了,万一太后找上来怎么办?”   阿沐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匆匆换上睡衣,一头扎进被子里,素弦收拾好那些夜行衣后便连忙打着扇子装模作样的站在一旁给阿沐扇风,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和云裳便一脸怒色的赶了过来。   自然,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后,太后没讨到半分便宜的打道回府,最后也只能丢下一句:“哀家绝对不允许后宫出现那些污秽的东西,包括沾了污秽的人。”   阿沐丝毫不让的故作忧虑道:“太后此话……说的有些不妥,后宫那么多做了恶梦的妃嫔还有太后您老人家,不都是因为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才这样吗,到时,怎么能连太后您也赶出去呢……”   还好有云裳拦着,在太后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太后这才没气晕过去,最后终于只得冷哼一声,甩了袖子离开了。   送走太后,素弦起身搀起阿沐,和阿沐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掩嘴偷笑一声,素弦似是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贤王干的?又怎么知道就是太后和云裳守在了外面?难不成……”素弦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低声道:“难不成你还真的活了两次?”   阿沐心知那天说漏了嘴,又恢复了往日冷静的模样,岔开话道:“我得去见下主上,鸦人那边不知道他联系上没,还有以后传递消息的事,得让他留心些。”   说罢,阿沐看了看时辰,如果没有出错,陶安这次确实找了她,但是时间和地点是被人换过的,而前世陶安其实是在将军府等了她一夜。   阿沐又重新翻出夜行衣,跟素弦交代了两句便再一次翻出了窗户……   躲在暗处的追影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自打刚才看见她扔了太后的稻草人,手心就一阵发凉,这下好了,沐妃又跑了出去,虽说陛下已经开口让他不再跟着她,只盯着她在宫里的一举一动,但一旦出去还是要回去跟陛下禀报的,那么想都不用想,陛下又会怒火中烧,然后连带着他也没好日子过。   追影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轩阳的御书房……   **   陶安负手挑了挑书案上的烛火淡淡道:“怎么迟了这么久?”   阿沐摘下面纱,从袖口摸出一张纸卷递给陶安。   陶安皱了皱眉,打开纸卷扫了一眼,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然后又连忙将纸卷对着烛火看了下,神色便更加阴沉:“这是谁给你的?”   “还是黄德全。”顿了一下阿沐又道:“但依我看,应该不是他这里出的问题,主上可以找王文和黄德全中间的接线人查查。”   陶安瞥了一眼阿沐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的。对了,鸦人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另外……那个云衣,她说宫里的女眷是被下了噩梦蛊,那蛊,她可以解。”   “云衣?”阿沐脑海中闪过在苗疆遇到的那个紫衣女孩:“她来帝都了?”   陶安点头:“恩,来了有几日了,现在府上住着。”   阿沐有些不解:“她……来找主上做什么?”   陶安面上现出一抹尴尬,搪塞道:“当时在苗疆,她便说要来帝都瞧瞧,没想到我们刚走她就跟来了。”   阿沐垂眸,眉头不经意的蹙了蹙,陶安瞥见后问道:“怎么了?觉得哪里不妥?”   阿沐点头恩了一声:“兴许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云衣来帝都怕是没有主上说的那么简单。”看了看陶安的脸色,阿沐想了一下又道:“属下也只是说说,主上莫要见怪,云衣姑娘做不做法师其实都没有多大关系,不管最后她把责任推到谁身上,只要鸦人肯帮忙,我们便是胜券在握。”   话音刚落,陶安眉头一皱,目光如刀射向窗外,瞬间整个人便闪至窗户前,随着“啪”的一声,陶安一掌击穿窗格,迅速的锁住了窗外一个人影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  嗷!先小整了太后一把,马上就是大整太后和云裳了!不过总算把素弦的事情交代清楚了,阿沐这次之所以玩儿的那么嗨,大概和吃了后悔药的药效差不多吧,遗憾被弥补,想想就很爽啊……   ☆、对决(上)   第三十四章   “谁?”陶安一声厉喝,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在窗外细细的响起:“……是我。”   “云衣?”陶安诧异了一下,连忙松开手,和阿沐对视一眼,然后拉开书房的门,看着云衣捂着自己的颈项正站在窗户边颇委屈的望着他……   陶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衣眨了眨眼睛又探头朝屋里瞅了瞅:“我睡不着,便想来你这走走,刚才好像听到你书房里有说话声,又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便在窗户旁犹豫了一下……陶公子,这么晚了你还有客人吗?”   阿沐躲在房梁上看不见云衣的身影,但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云衣的话。   陶安掩嘴咳了一声:“没有,是我翻了几本诗集,兴起之时便念了出来,想来是你听错了。”   云衣低头“哦”了一声,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再抬起头时嘴角噙了一抹调皮的笑:“我方才听的那个声音倒像是女的,还以为是你的阿沐来找你了呢……”   陶安故意拉下脸来:“胡闹,这话若让陛下知道了你可知是什么罪?”顿了一下又缓下语气劝道:“好了,快回去睡吧。”   云衣抿嘴点了点头,默默转过身准备离开,陶安望着云衣的背影皱了皱眉,突然又唤了一声:“云衣……”   云衣连忙转身,眼睛里似乎都带了笑意。   陶安弯了弯嘴角:“明天我就会去向太后禀报,推荐你入宫治蛊,但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下你。”   云衣咧开嘴笑笑:“什么?”   “等你治好了宫里妃嫔们的蛊毒,若太后问你这恶梦是因何人而起,届时……你就说是云裳。”   所有的笑意,唇边的,眼角的,眉梢的,全在此刻间僵在了云衣的脸上。   云衣抽了抽嘴角,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来,但还在勉力支撑着嘴角的笑:“……好。”   云衣走后,陶安进了书房,看见阿沐已经从房梁上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罢。”陶安负手淡淡道。   “那个云衣……”   陶安点头:“说实话,我对她现在也有些怀疑,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她对我们的事情对宫里的事情太过熟悉……”   **   云衣回到自己的房间,熄了烛火,躺在床榻上发呆。她不想骗陶安,可王爷哥哥说他迟早会利用她伤害姐姐,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阿沐今天晚上就没命了,虽然想着陶安会难过,那她一定也会难过,但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有些窃喜,她想,也许没了阿沐,陶安就会对自己更好一些。她想到这儿就越发的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陶安那里溜达溜达,可是当看到书房透亮的烛光在窗格上映出的那个女子的身影时,她终是没忍住凑过去听了听……   云衣往被子里缩了缩,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好像突然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甚至比她发现辛苦养了好几年的蛊虫突然死掉还要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离开迷魂谷,所有的事情就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为什么自己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却并不喜欢自己……   **   御书房里,轩阳瞥了一眼追影,心里不由得就闷了一下,未等追影开口便问道:“又出去了?”   追影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轩阳默了一下淡淡道:“不管了,她爱怎样怎样,与朕再无什么干系。”顿了一下又轻轻加了一句:“……不用盯了。”   他自觉再怎么忍让她也不能将天子的面子这么践踏。这口气,他目前还顺不过去。   追影犹豫了一下,又吞吐道:“其实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本想说不用了,迟疑了下轩阳还是问了出来:“何事?”   于是,追影便把太后守在宫墙外抓人以及阿沐如何做了假人戏弄太后的事一口气说了出来……   常乐听完已是惊的合不拢嘴:“沐……沐娘娘她……她竟然……敢这么做?”   追影点点头:“属下起初也被惊吓到了,不过,属下却不知道沐娘娘是如何知道太后就在外面守着,似乎还料到太后会放箭,不然,真要换成个活人,早就被射死了。”   轩阳握笔的手一顿,突然想起素弦曾经说阿沐是个神算子的事,不禁皱了皱眉:“难不成还真是个神算子?”   **   第二天上朝,陶安将云衣能解后宫妃嫔恶梦之事禀告给轩阳,轩阳隐约记得云衣,那个迷魂谷里的苗疆女子,虽很好奇她为何会来了帝都,但碍于那么多朝臣,他并没有开口问出来。   轩阳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陶安问道:“哦?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陶爱卿确定……要推荐她吗?”   确定两字上,轩阳故意加重了语气。他想陶安应该明白,太后要找法师必然打算把责任推到阿沐身上,那么这个法师究竟为谁办事至关重要。   陶安低了低头:“臣……确定。”   下了朝,陶安又去了太后的凤乐宫,太后端坐着听陶安禀完后回道:“陛下以为哀家会买通法师,如今确是陶大人亲自推荐,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哀家是坚信沐美人从苗疆带回的邪气,只要陶大人不使诈,想来应该公正。”   陶安恭敬道:“太后放心,臣定当秉公办事。”   离开凤乐宫,陶安心里沉了沉,若宫中妃嫔做恶梦一事当真是有人下了蛊,那么云裳的可能性最大。找法师既是太后提出,必然是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随后云衣就向他自荐,如今他推荐给太后,太后却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如此推测,太后是信任云衣的,那么……云衣很有可能是太后和贤王早就密谋好,埋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   而昨夜他让云衣把责任推给云裳的时候,云衣的表情他看在眼里,一个十六岁的丫头,毕竟还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如此看来,云裳倒真有可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暗线渐渐清晰,头顶日光灼灼,陶安眯了眯眼,真相,怕是就要大白了……   陶安走后,云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太后拉着云裳的手笑笑:“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妹妹了。到时,哀家会留她在宫中多住几日,你们可好好处几天。”   云裳点点头,虽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嘴角笑容却温和了一些:“谢太后……”   **   两日后,云衣焚香沐浴后便跟着陶安入了宫,然后去了每个做恶梦的妃嫔的住所,当天夜里,所有人便睡了个好觉,再无一人被惊醒。第二天早晨,太后满意的赞道:“别看年纪小,倒有大本事。此事哀家会重重赏你,只是,不知云衣可能查清这恶梦之事是何人所为?”   云衣低头咬了咬唇,刚要开口又被太后阻拦道:“哀家且给你一天的时间去查,哀家知道,这个始作俑者本事也不小,倘若你现在说出来恐遭其害,待明日哀家派人布置好,你说出此人是谁后,便立刻将其捉拿处死!”   云衣点头,轻轻应了声:“是。”   起身的时候,云衣偷偷朝云裳看了一眼,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云裳默默笑了笑,眸子里难得的见到了一点爱怜。   **   当天晚上,阿沐又去找了一次轩阳。   轩阳埋头批折子,头也未抬的问道:“何事?”   阿沐恭敬道:“明天……不管太后打算怎么处置阿沐,都请陛下……先莫要替阿沐求情……”   虽说轩阳已经说过她的死活跟他再无半分干系,但明天的事至关重要,若轩阳一时心软救了她,那么她反击的力度会大大削弱,所以,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来叮嘱一句……   轩阳的脸色突然阴沉的不能再阴沉,常乐连忙上前道:“沐娘娘,您……您这是……”   话说到这却不知怎么往下接,然后只听轩阳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阿沐点头:“是。那臣妾告退。”说完阿沐准备起身离开,然后听轩阳又冷声道:“你明日就是死了,朕也不会管你。”   阿沐身子一僵,低声回道:“臣妾知道。”   等阿沐离开,轩阳突然一袖子扫掉桌上的奏折,重重靠在椅背上,默了半晌吐出几个字:“太过分了!”   常乐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收拾着地上的奏折喏喏道:“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此时京城中的某处院落里,贤王一边给怀里的一只雪白色的猫儿顺着毛,一边讲着话,自言自语的倒像是跟那只猫儿在絮叨:“那夜算她命大,可明日,本王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法子脱身……”   第二天大早,日头晴的刚刚好,太后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满意的笑了笑:“天助我也,去,把柴火都备好,今天哀家非要烧死那个贱人不可!”   正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架好了高台,上面钉着绑人的木桩,周围也堆上了干柴。文武百官站在两侧,看着这情境都忍不住交头窃耳起来。   轩阳站在白玉石砌的台阶上,皱了皱眉对太后道:“母后这样可是满意了?”   太后点了点头:“等那个恶人被烧死的时候,哀家才是真的满意。”   说罢,后宫妃嫔也被全部带来,云衣站在高台下,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陶安,又偷偷瞥了眼阿沐和云裳,不自觉的便把头低了低。   太后笑了笑,站在台阶上对云衣道:“云衣,说罢,究竟是谁身上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祸乱后宫,你尽管大胆说出来,哀家一定会为那些受害的妃嫔做主。”   云衣咬了咬唇,却不敢再看陶安,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挺起胸膛,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让轩阳先傲娇一会儿233333   下章是高*潮,对决(下),太后云裳惨败~   然后关于过年期间的更新,可能不会太给力,求大大们见谅,过年真的事情有点多囧。。   为表歉意,下章留言的妹子会根据评论情况发红包,小小的新年红包,就那么个意思,没有多少,大大们表介意哈~也不要因为不想要红包就不粗来冒泡啊,那就真的要囧shi作者君了……   对了,下章更新在大年三十,今天先拜个早年,大家新年快乐!狠狠快乐!   ☆、对决(下)   第三十五章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站在前列的沐妃。   陶安看着云衣呆了一下,心里隐隐痛了一下。虽早就猜到她在为贤王办事,但如今看她真的做出此事,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番。   轩阳皱了皱眉,望了眼阿沐,然后把目光投向陶安。   陶安迎上轩阳的目光,悄悄点了点头。   太后笑了笑,问道:“哀家早就猜到此事与沐妃脱不了干系,云衣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衣开口道:“回太后,后宫各宫苑中只有沐妃娘娘的住所阴气颇盛,也只有沐妃娘娘所在宫苑的女眷并未受侵扰,民女……民女只能看出这些。”   这话是王爷哥哥一个字一个字教着她说的,本来如果那晚阿沐被太后杀死,那她今天指出的人便是容妃。可阿沐侥幸逃脱,王爷哥哥说,不能那么大的胃口,同时吃掉两个人,他说,解决阿沐要紧。所以,才让她只指出阿沐一人。   王爷哥哥还说,不能把话说太明白,不然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说的话恐让人怀疑,便只让她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加一句只知道这些,一来免得被人问多漏了马脚,二来倒显得更可信些。   太后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你小小年纪能看出这些已是实属不易,想来,应是沐妃从苗疆沾染了些污秽的东西。那么哀家问你,可有法子除了这些污秽?”   云衣依照嘱托摇了摇头。   太后更加满意的点点头:“若没有法子,便只能委屈沐妃了。”说罢,太后看了看阿沐,嘴角笑容阴冷:“沐妃,不要怪哀家不讲情义,要怪也只能怪你命不好,为了后宫的安宁,怕是要牺牲沐妃了。”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上来将阿沐往高台上带。   阿沐故作一惊,挣扎着求饶道:“太后!臣妾冤枉!”说完又看向轩阳:“陛下!求陛下救救臣妾!”   素弦也在一旁哭着喊道:“娘娘!娘娘!求陛下救救娘娘!”   被阿沐这么一喊,轩阳有些懵,昨儿个夜里不是还来挑衅让他别给她求情吗,怎么今儿个竟然求起自己来?   常乐也傻了一下,“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对轩阳附耳道:“陛下,该不会是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与沐娘娘打算的不一样?”   轩阳看了看云衣,既然她是陶安推荐的,想来陶安应嘱托好她该怎么办事,可她竟然指了阿沐,莫非……   轩阳心里一慌,莫非是这个云衣出了问题,本来让她指云裳,她却指了阿沐,所以阿沐才惊慌失措的向他求情?   “且慢!”轩阳失声喊出来,蹙眉对太后道:“难道母后仅凭一个小丫头的话就要处死朕的妃子吗?”   太后看了看下面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开口道:“哀家就知道陛下要给沐妃求情,可前些时候宫中女眷做恶梦一事,陛下不是不晓得,此事也确实在云衣来后才消停,方才云衣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文武百官也都听到了,难道陛下要为了私情置其她人于不顾吗?”   轩阳刚想强行阻止,却见几个官员已上前劝谏,让他为后宫安定所着想。轩阳知道这事闹了好几天整个帝都的百姓没有不晓得的,如果今天没个结局,怕是会引起民愤,但……难道真让他眼睁睁看着阿沐去死?   从今以后,你的死活,再与朕无关。当时的气话竟被老天当了真,以后真是说不得了。   轩阳看了看陶安,发现他面色如常,倒还很坦然,心中又不免有些疑惑,难道陶安不来求情吗?他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急?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轩阳突然有种什么事都被瞒在鼓里的不快。   就在这迟疑的空当,太后再一次发话,阿沐已经被架在了高台上绑起来,有士兵举着火把,等着最后的发令。   “点火!”   “住手!”   太后的声音和轩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那举火把的士兵心一狠,一咬牙将火把扔在了干柴上,完了还对阿沐哭丧着脸道一句:“娘娘升天后可千万莫找小的,小的一家八口全被太后扣着,小的是逼不得已!”说完,那士兵便匆匆下了高台。   霎时间,烈火便在高台边的那圈柴火中蔓延,轩阳心里蓦地像失了一块,突然冲下石阶像阿沐奔去。   陶安愣了一下,阿沐也愣了一下,火光中,阿沐看见轩阳惊慌失措的神色,这样的表情突然和记忆深处的一个表情重合,是她前世临死前喝下毒药后看到的那个表情,也是这样的惊慌失措,好像……他真的以为她会死掉一般。那时,她以为他是看到她憎恶的表情怕她死后变成厉鬼来扰他安宁,可……   似乎哪里出了错……这个念头在阿沐脑海中一闪而过,心里蓦地一紧,然后她看见轩阳渐渐停下脚步,望向了东方的天空……   轩阳住了脚步,突然瞧见东方一大片黑影飘了过来,黑影下似乎还有一片葱绿,未等细看,那黑影便已经飞至火焰上空,竟是一大群神鸦,每只爪子上都抓着大团还滴着水珠的湿草,然后向火焰投了下去,那些草团顷刻间便盖住了越燃越旺的火焰,然后火势越来越小,最后只有烟雾从草团间袅袅升起。   守在高台近处的军士看的清楚,纷纷嚷道:“是神鸦!是神鸦!”   “看!是浸了水的湿草!”   “神鸦来救沐妃了!”   “沐妃是被冤枉的!”   呼声一遍遍的传开,在场的众人也确实都瞧了个清楚,陶安也故作惊讶的向那些神鸦望去,但是一抹得意的笑意却从嘴角一闪而过。   此时太后、云裳还有云衣都怔住了,太后越过人群望了一眼云裳,看云裳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云衣更是看的痴了,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没想到,真没想到那个沐妃竟然还来了这么一手!   正在思索如何应对之际,只见那大群的神鸦突然分成两拨,一拨袭向云裳,一拨“呼啦啦”的正朝太后飞来。   “护驾!护驾!”太后顿时大惊失色,两侧的士兵纷纷围上来用长枪做阻挡,可那些神鸦来势太凶,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士兵们心里也多有疑义,再加上心里对神鸦的畏惧,因此护驾的也不是那么尽心尽力,那些神鸦顷刻间就围着太后又抓又啄,惨不忍睹。   云裳这里也好不到哪去,周围站的妃嫔连忙四散开去,云裳跌坐在地上,本想用蛊来对付,但她深知这时候用蛊就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只好咬着牙用臂膀反击着。   “姐姐!”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云裳心跳一滞,拨开眼前的几只乌鸦,然后看到云衣正朝这里奔来……   “别过来!”云裳大吼一声,眼泪一下就迸出了眼眶,云衣,不要过来,求求你千万不要过来,不然……一切都会毁掉……   “姐姐!”似是周围声音太过吵杂,云衣好像未听到似的哭着继续朝前奔去:“姐姐我来救你……”   话罢,云衣刚要施蛊,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抓住,云衣回头,看见了陶安。   陶安本来不想插手,他一直觉得云衣不过还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只是被贤王利用了而已,如果今天她出手帮了云裳,那她也是死路一条。   “云衣。”陶安蹙眉看着云衣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云衣怔了怔,眼里噙着泪对陶安小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她,我只有一个姐姐,只有一个……”   陶安叹了口气:“云衣,你先冷静一下。是云裳和太后谋划在先,我们若不反击,今日就是阿沐被烧死。”   “是了……”云衣突然笑了笑:“在你心里只有阿沐最重要,无论今天我站在哪一边你都不会喜欢我。”   云衣突然挣脱陶安的手,退了两步远:“你要护她周全,我也要护姐姐周全。”   话音刚落,云衣的周身不知怎的突然燃起了火,身上那件紫色的衣衫在烈火中急速的燃烧,云衣看着陶安,眼角犹还挂着泪珠:“陶安,我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死前,想告诉你的,只有这一句。”   说完,云衣转过身向云裳奔去。周身的火焰在奔跑带起的风中肆意的吞噬着那玲珑的身姿,陶安愣了愣,想去追,却已来不及,云衣带着火扑向那一群神鸦,神鸦见火纷纷逃离,露出躺在地上已是伤痕累累的云裳……   “云衣……”云裳无力的唤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   “姐姐……”云衣扑倒在地上,眼神渐渐无光:“就算活着他也不会再理我了。姐姐,我死了,还……还可以救你……”   **   那天的火,也不知是云衣使了什么蛊术,总之将她烧了个干净。太后神志清醒后给出的回话是,陶安荐人不力,使得恶女有机可趁,诬陷沐妃,连累太后和云美人被神鸦误会,损伤凤体。   太后要罚陶安,陛下自然不允,陶老将军和众多将士更是不允,再者说,太后虽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但那句“连累太后和云美人被神鸦误会”实在解释的太过无力了些,陶老将军在朝堂上将姜丞相驳了个体无完肤,民间的茶楼酒巷更是拿此事当了闲暇时聊天的乐子,太后也幸得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容易给自己开脱后便再未出过凤乐宫,云裳那里更是宫门紧锁,清冷无比。   桂树成荫的小院里,贤王躺在屋檐下阴影处的摇椅中,神色冰冷的看着簇拥在树下抢食的麻雀发呆。   “主子……”一旁的隐卫皱着眉轻轻唤了一声:“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良久,贤王缓缓开了口:“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如今看来,我犯得最大的错,就是当初挑了她。”   “……那王爷接下来对沐妃有何打算?”   贤王缓缓闭上眼睛,半晌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贤王boss要开始发飙了~   今天年三十儿,祝各位大大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一直觉得万事如意这个成语特别好,如果什么事儿都能如意,简直再完满不过~   然后下章更新应该在大年初三,大大们走亲戚的走亲戚,和朋友们聚会各种嗨的就去嗨,都忙完了再来看文,精彩继续,依旧不会让乃们失望滴!(*^__^*)   ☆、乞巧节   第三十六章   那天的火势被扑灭后,轩阳亲自登上高台给阿沐松了绑。因台下文武百官皆在,阿沐便按规矩准备给轩阳行礼,却不料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轩阳一个打横抱起。   轩阳挑了挑眉垂首看着阿沐道:“原来沐美人几次惹朕不高兴还在昨夜特意跑来让朕不要插手,竟是为朕备下了这样的大礼?”   方才轩阳的表情在她心里突然掀起一阵狂澜,但死前他的冷漠无情她又何尝不记得?阿沐避开轩阳的视线,偏头蹙了蹙眉:“陛下用不着给自己找台阶下,臣妾纯粹是为了自保。”   轩阳笑笑,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一边抱着她走下高台一边得意道:“朕如今才算彻底明白爱妃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刀子嘴豆腐心形容你再合适不过。”   顿了一下,轩阳又道:“爱妃对朕的一片心意,朕已了然于心。朕,会好好回报你的。”   最后一句,听起来好像还多了些轻佻的语气。   阿沐别过头,不再搭理轩阳。   **   皇宫外东侧的林子中,一个灰色的身影正躬身收拾着剩下没用完的湿草,陶安下了马走向前,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鸦兄,多谢。”   那人缓缓站起身,未挽的青丝下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陶兄客气,只是里面被烧死的是何人,竟伤了我的几只鸦儿。”   陶安想到云衣,心里蓦地沉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听那个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罢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说完,鸦人收拾好东西,用一根担子挑起笑着转过身:“也不知今日,你是得得多,还是失得多。”   陶安回了将军府,路过云衣经常玩儿得那个园子时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看了半晌,又暗自回了书房。   入了夜,陶安拎了一壶酒坐在后院里自斟自饮。清风携着花香入了酒,本是从未喝过酒想醉一场的人,此时却怎么也喝不醉,反倒更加清醒。   清醒的让他只能一遍遍的回忆着云衣身上肆虐的火苗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陶安,我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死前,想告诉你的,只有这一句。   陶安又灌了一口酒,然后瞥见一个黑影如羽燕般轻盈的略过亭台楼阁最后落在他的面前,恭敬的唤了一声:“主上……”   陶安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   阿沐瞥了眼石凳,收回目光,依旧单膝跪地微微垂首:“主上从不喝酒,可是为了云衣姑娘的事情?”   陶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没想到她是云裳的妹妹,更没想到,她会为了云裳……”   说到这里,陶安沉默了半晌再道:“但总归,我们的目的达到了。阿沐,你做的不错。父亲对你也赞赏有加。”   阿沐低着头,轻轻回了一声谢主上。   见阿沐依然跪在地上,陶安突然冷笑一声问道:“阿沐,你就这么怕我?”   阿沐把头又低了低:“主上面前属下不敢放肆。”   陶安放下酒壶,将手臂撑在膝盖上朝阿沐倾了倾身子:“你是怕我不给你解药才不敢放肆吧。倘若我没有给你下毒,你今晚,想必都懒得来见我。”   阿沐想着陶安是喝醉了,心知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满意,干脆沉默着不说话,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一派恭敬不敢有半分逾越的样子。   陶安皱了皱眉,突然低声问道:“阿沐,你心里,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话,陶安也不知怎么着就问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他突然也想给自己求一个答案。   阿沐惊讶的抬头望了一眼陶安,但也只一眼,阿沐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抬起头来,我在问你话。”   越是想回避,越被逼的走投无路。   阿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迎向陶安的目光:“属下不敢对主上有非分之想。”想了想,阿沐又加了句:“属下只会为主上忠心办事,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又是良久的沉默,陶安突然笑了笑,撑着石桌站起身子,脚步不太稳当的向卧房走去,阿沐还在犹豫要不要扶,然后听见陶安的声音有些无力的从前方传来:“阿沐,我没有骗你,那个毒,真的没有解药……”   **   回到沐雪宫,素弦捧着更换的衣物走来,一边服侍阿沐换上一边念叨:“方才陛下来过了,见你不在,等了一会儿就回了,我还留了他,说你快回来了,但是陛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我是猜不出他什么心思,不过我说沐娘娘你……也不能总这么晾着陛下吧……”   阿沐揉了揉额头,只觉得浑身疲惫的没有半分力气,云衣的死,陶安的话,轩阳的表情,就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让她头昏脑涨,又想睡,又清醒的无法入睡,太过折磨。   素弦看着阿沐精神有些不对遂关切的问道:“沐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本是挺高兴一事儿怎么你却闷闷不乐,难不成主上训你了?”   阿沐躺在床榻上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累。”   “确实挺累的,那你好好睡吧。”素弦放下帘帐刚要离开,想了一下又拉开道:“对了,都忙忘了,明儿个是乞巧节,娘娘您打算怎么乞巧?我好帮您准备。”   等了一会儿,床榻上的人儿都不出声,素弦当阿沐已经睡着,刚转过身忽然听身后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不过了。”   素弦回头望了眼,见阿沐翻过身子用被子蒙了头,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   阿沐缩在被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黑暗,心里泛起的酸涩逼着泪珠不自觉的就涌了出来。   乞巧节。她曾经过的那个乞巧节,也是那辈子唯一一次过的乞巧节,轩阳为了让她乞的巧多,打听了民间流行的所有乞巧的法子,在御花园里摆了瓜果和糕饼,还亲自给她挑了喜蛛,紧张的看着她对着月亮用五色线穿过九孔针,甚至派人取了攀云山里的泉水为她洗了发……   “轩阳,那我向织女乞什么巧呢?”   “你就求织女,让你早点给朕生个孩子。”   阿沐把脸埋在手心,哽咽着张了张嘴,一遍遍无声的问道:“为什么,要让我死……”   **   天都大亮的时候阿沐还没有起床,因着昨儿个发生的事,殿外守了一堆来拜见沐妃的人,素弦急的拉开帘帐轻声唤道:“我说沐娘娘,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不起啊,外面一堆人等着见您呢!”   “不见。”阿沐闭着眼睛反手又扯上帘帐,继续睡了过去。   素弦怔了怔,倒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沐这么任性的时候。   广云殿里,常乐给轩阳禀道:“昨儿个陛下刚走沐娘娘就回来了,不过兴许是累着了,娘娘到现在还未起床,陛下您看……”   轩阳喝了口茶想了下道:“先让她睡着吧,为了昨天那一出想来前面做了不少准备,真是既辛苦又委屈她了。”顿了一下,轩阳突然问道:“对了,昨晚上你说今儿个是乞巧节,朕让你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常乐连忙笑着应道:“陛下吩咐的属下哪敢不紧着办,拜织女的瓜果糕饼御膳房今儿个大早就开始忙活了,奴才去瞧了,样式一个比一个精致,还有那九孔针,奴才也派工匠专门做了个眼儿大的,保准沐娘娘一穿就穿过去,攀云山的泉水奴才也派人连夜打了回来,至于那喜蛛……”常乐顿了顿:“奴才不敢擅自挑,还得陛下您钦点。”   说完,常乐命人端上一个匣子打开呈给轩阳,轩阳放下茶杯细细看了一会儿,笑着指了指其中的一只:“就它了。”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阿沐睡醒晚上好乞巧,轩阳心情愉悦的在御书房里画会儿画写会儿字,心里揣摩着得忽悠阿沐乞个什么巧才好。   可一直等到夜色将近,沐雪宫那里都没有传来消息,轩阳也没什么心情用晚膳,在书房里踱了会儿步然后喊了常乐带着东西去了沐雪宫。   素弦愁眉苦脸的跪在地上叹气道:“陛下,娘娘她……又出去了。”   轩阳的脸色阴了阴,常乐一见连忙板起脸来问素弦:“沐妃可是又去将军府了?”   素弦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娘娘她……她是去……”   常乐继续吓道:“究竟去哪里了还不赶紧告诉陛下?娘娘又不许人跟着,这万一要出了事儿,你担得起吗?”   素弦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狠心说了出来:“娘娘她去洞仙楼了……”   洞仙楼。坊间的一家酒馆。今儿个乞巧节,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挤着卖乞巧物什的小摊,摊前挤着年轻水灵的姑娘,姑娘身后站着满面春风的公子,想来今夜过后,不知又会结下多少良缘。   阿沐坐在二楼靠窗户的包间里,趴在桌子上一杯又一杯的斟着酒,一杯下肚又是一杯,不知喝了多少,仍是没有半分醉意。陶安不喝酒,倒把他手下的人练的各个千杯不醉,尤其是她们女暗眼,就是害怕将来执行任务时喝醉了耽误事儿。   想到这里,阿沐埋头笑了笑,她的上一辈子,过得真是失败,处处被人挟制,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那样傻就那么一直被摆布着,现在想来真是可怜。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阿沐直起身子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刚想唤小二再添一坛子,突然身子顿住,目光中露出几分警惕。   包间外有埋伏。阿沐皱了皱眉,一边伸手摸向藏在腰间的暗器,一边轻轻推开半掩的窗扇,然后朝门外大声喊道:“小二!再来壶酒!”   一边说着,阿沐就跳上窗户准备逃走,结果刚探出身子还没来得及跳阿沐又怔住了。   轩阳骑着一匹白马站在洞仙楼的门外,正不经意间抬起头向二楼的方向望去,恰好与她的视线相交,轩阳一愣,然后挑眉笑了笑:“怎么,喝酒没带钱就想偷偷的跑?”   阿沐咬了咬唇,身后的门扇被“啪”的一声撞开,五个黑衣人执剑刺来,阿沐回头望了一眼,反手扔出几枚银针,纵身跃出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晋江抽抽的厉害,评论界面都刷不出来,不过大大滴留言偶可以在后台看到^__^   不知道断到这里是不是又不太够意思,如果大家觉得不太够意思就粗来吼几句,不然偶就初六再更了~   然后渣手速加写文的一点点强迫症以至于不能日更再次求大家多包涵,鞠躬谢谢爬走……   ☆、遇刺   第三十七章   阿沐跳下窗子,稳稳当当的落在轩阳马前,轩阳看着阿沐还想继续戏弄她下,结果听见常乐大喊一声:“陛下小心!”这才抬头望向二楼,只见五个蒙面人执着长剑正要追来,轩阳立马收起脸上的戏谑模样,朝阿沐伸出一只手蹙眉道:“快!上马来!”   阿沐刚犹豫了一下,然后只觉得手臂一紧,这边轩阳已经俯下身子将她一把捞到了马上,将她圈住护在了自己胸前……   “驾!”轩阳拉住缰绳一夹马肚,马儿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就跑,街市上的人慌忙四散开去,纷纷让出一条道儿来。轩阳驾着马直接向城里的御道奔去,这本就是只有天子才能走的路,除非祭天游行,平时很少走,今儿个倒真是派上了不小的用场。   常乐自然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和那些蒙面人厮打起来,但终归力单势薄,虽勉强应付一阵,却终有一个趁机脱身,速度极快的向轩阳和阿沐追去。   轩阳在阿沐身后轻声笑了笑道:“这次朕救你一回,你当如何报答?”   阿沐垂下眼眸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我自己跑,比马也慢不到哪儿去。”   轩阳轻笑一声,鼻间呼出的气喷到阿沐的耳后,带着一些暖意,痒痒的撩起一瞬间的酥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羽箭破空的声音,阿沐大喊一声:“小心!”转过头反手掷出一枚银镖,刹那间,银镖和羽箭的箭头相碰,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镖一箭被弹落在地,可未等阿沐去掏出第二枚银镖,另一只镖却打着旋儿的已经飞到了她面前,原来这是那黑衣人使得计,先用一箭牵制住她,然后紧随其后随箭射出飞镖,令她毫无还手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轩阳突然俯身将阿沐压在马背上,于是,那飞镖斜着从轩阳的背上擦过,最后还是嵌在了后背靠近心脏的地方……   “轩阳!”阿沐没有听见飞镖继续回旋的声音,慌道:“你有没有伤到?”   许是常乐出行前为了以防万一,用随身带的烟雾弹向宫里报了信,此刻大队的禁卫军纷纷朝这里赶来,那黑衣刺客见未得手,逃离前又掷出几枚飞镖,阿沐凝眉向那刺客瞪了一眼,“哗”的甩出一把银针,银针在月下如雨丝般射出,将那几枚飞镖打落的同时也没入了那刺客的身体,根根直中大穴,那刺客突然口喷鲜血,再也无法动弹,直直倒在地上……   轩阳瞥了眼那刺客,起身笑了笑:“没想到,朕的阿沐这么厉害……”   “陛下,你……”   “如果朕没有听错,”轩阳松开一只手搂住阿沐在她耳畔道:“你方才又喊了朕的名字。阿沐,你是不是真的认识我?在朕不知道的过去……”   轩阳的声音突然开始变小,阿沐心里一紧,回头望去,才发现轩阳突然面色惨白,嘴唇颜色也有些暗沉:“轩阳!你……”   “方才倒没觉得痛,现在隐隐有一点。”轩阳看着阿沐紧张的样子笑了笑:“不过一枚飞镖而已,朕无大碍。”   可阿沐心里却清清楚楚再明白不过,飞镖上有毒。   阿沐勒紧缰绳,翻身下马然后朝轩阳伸出双手:“陛下,快下马。”   轩阳点点头,本想自己下来,可身子一动便酸软的跌了下来。   阿沐用自己的身子接住,可终究没承住轩阳的重量,和他一起跌在了地上。   起身将轩阳扶起,阿沐拔下飞镖,一把扯开轩阳的衣袍,露出结实的肌肉和紧绷的线条,轩阳皱了皱眉偏头问道:“阿沐你要做什么?”   虽然已经晓得镖上下了毒,但当阿沐看见轩阳发黑的伤口时心还是凉了半截。   阿沐鼻头一酸,也没回轩阳的话,低头用嘴唇覆上飞镖没入的地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朝地上喷了一口黑血。   轩阳身子一僵,拼尽全力喊道:“阿沐!别碰朕!”   阿沐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扶住轩阳的身子狠狠吸了第二口毒液……   此刻禁卫军已经赶到,常乐也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一见此情境,常乐吓的大喊一声:“快!传连太医!”   将轩阳抬走之前,阿沐又狠狠吸了第三口,直到看见吐出的血液见了红,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常乐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看着阿沐担忧道:“娘娘你……”   阿沐还是没有说话,只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嘴,摇了摇头示意常乐她没事,然后挥挥手让他走。   轩阳已经昏迷了过去,一路被抬回广云殿,连墨也十万火急的赶了过去,看了轩阳的伤口又听常乐说了下情况,叹道:“幸好沐妃为陛下吸了毒,不然陛下哪能撑到这个时候,只是沐妃那里……”连墨皱了皱眉,喃喃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沐一个人回了沐雪宫,素弦见阿沐捂着嘴有些不解,凑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喝多了想吐?”   阿沐摇摇头,还是没说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漱了口吐到痰盂里,紧接着又漱了好几回这才缓缓开口道:“素弦,去煮些绿豆汤来。”   素弦不明所以,但见阿沐脸色不太好就应声去办了。阿沐又灌了几碗绿豆汤,这才爬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用嘴吸毒往往死的比中毒的还快,就是因为含了毒素的唾液会被咽进肚里,反倒更加致命,所以从方才给轩阳吸了毒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话,也一直克制着不去咽唾液,然后用帕子捂着嘴,任凭唾液自己流出,直到回宫漱了口又喝了绿豆汤,这才敢睡去。   如果老天不插手,大概是能捡回一条命来……   **   贤王住的小院里,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默不吭声,贤王的手掌慢慢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突现。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本王要你们何用!”   “属下无能,但若不是突然有人插手骑马救走沐妃,属下们定能……”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咽喉处便被一剑割断,贤王身边的贴身隐卫青翼握着手中还在滴着血的剑冷声道:“难道不知道王爷最讨厌辩解的人吗,无能就是无能,哪里那么多废话。”   贤王扫了一眼其他的人道:“是谁救走的沐妃?”   “回……回王爷,属下不知,但见那人在御道上骑马,直奔皇宫,属下猜测……可能……可能是……”   “可有伤到他?”   另一人又道:“启禀王爷,前去追沐妃的已经身亡,现在那里被重兵把守,属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贤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青翼,去打探清楚,倘若宫里有意外,我们得提早做好准备。”   **   连墨给轩阳处理好伤口又敷了他们连家独门圣药,然后开了个方子让常乐立马去煎。   常乐眉头紧锁的担忧道:“连太医,陛下应该是无大碍了吧……”   连墨皱了皱眉,叹道:“镖上的毒很厉害,但只要能熬过这三日,应该就无碍了。”   话音刚落,轩阳趴在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连墨……”   连墨连忙凑过去道:“陛下,臣在这里。”   轩阳的声音极其微弱:“阿沐……去……救阿沐……”   连墨点了点头,蹙眉道:“是,臣这就去。”   离开广云殿,连墨摇了摇头,如果不出意外,沐妃现在怕已经……要知道,用嘴吸毒的人往往比中毒的死的还要快……   虽是这样想,连墨还是匆匆赶了过去,结果到了沐雪宫竟发现沐妃已经睡下,起初还有些怀疑,连墨便同素弦说了今夜发生的事,然后悄悄探了阿沐的鼻息又给她把了脉,这才安下心来,叹了一声:“你家娘娘还真是命大。”   素弦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阿沐回来一句话不说光漱口原来竟是为陛下吸了毒,但万幸的是没有大碍。素弦缓了一口气,又托连墨给开了个清毒的方子,大半夜的给阿沐煎了,然后叫醒她哄着困意十足的阿沐给灌了下去。   一碗汤药下毒,阿沐清醒了一些问道:“是连太医开的方子吧,可有问过他陛下现在伤势如何?”   素弦放下碗扶着阿沐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连太医说陛下还得熬上三日,倘若熬过去了,应该就无碍了。”   阿沐默了一下,轻轻合上眼。轩阳为她挡了那一镖的情景历历在目,阿沐翻了个身,只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想来还是有些毒进了身体,于是干脆蒙了被子数着一二三四慢慢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双更了,算是对不能按时更新的一点小小补偿,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然后今天在贴吧看到一帖子说如果你小说中的主人公从故事里出来了你的生存几率有多大,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被轩阳分分钟掐死……   好吧下更应该在初六了,想掐死我的大大们请在二次元里放心出手,写到现在动力真的全来自你们了……   ☆、动摇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朝,常乐说陛下身体不适便散了朝。其余大臣们倒是没有多想,互相议论了几句便结伴各自回府了。陶安因昨夜便收到素弦的飞鸽传书,下了朝便直奔广云宫,却被常乐拦在了殿外。   “陶大人,陛下正在静养,此时不见任何人,大人还是请回吧……”   陶安明白常乐的意思,此事不宜声张,便回道:“陛下既然需要静养,宫里最好就不要出现那么多的闲杂人等,这几日出入宫廷的人,微臣会派人一一盘查,另外陛下的守卫也应再增加些人手,以免有些不知规矩的扰了陛下的清净。”   常乐抬眼瞧了瞧陶安,看陶安点了点头,心下便清楚八成是沐妃那边透出的消息,但陶安所提醒的却正是关键,沐妃遇刺,想来是贤王下的手,如此说来贤王可能就在帝都,若不仔细防范,难保再生些别的乱子。   常乐对陶安弯了弯身,诚恳道:“那就拜托陶大人了……”   **   阿沐几乎睡到天色将黑才醒来,其间被素弦又灌了两回药,吐了两次,方才觉得身子轻松了些。   阿沐稍稍用了点米粥,问素弦:“陛下醒了吗?”   素弦小声道:“还没有。”   阿沐喝粥的动作一顿,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放下粥碗擦了擦嘴巴:“一会儿陪我去看看陛下。”   素弦点了点头:“好。”   到了广云殿,已经有一大堆妃嫔被堵在了殿门前,常乐陪着笑脸对那些神色凄凄然的妃嫔道:“各位娘娘,陛下吩咐了说要静养,谁都不见,陛下没大碍,娘娘们就各自回宫歇着吧,万一惹怒了陛下,这……”   阿沐听到这,对素弦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吧。”   常乐眼尖,话说一半瞅见阿沐连忙道:“沐娘娘请留步!”   众妃嫔纷纷向阿沐看去。   常乐又讪讪的笑道:“陛下只许沐娘娘进去探望……”   阿沐进了广云殿,却见轩阳的龙榻边还坐着另一个女子。是容妃。   容妃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淡淡道:“你来了。”   阿沐“恩”了一声,倒也不意外。后宫那么多妃嫔,唯一得轩阳信任的也只有她,此时生命垂危之际,除了容妃,还有谁有资格知晓真相?   容妃用帕子擦了擦轩阳额上的汗,缓缓道:“陛下的事我已经听常乐说了。我看他从小长大,其实一直把他当弟弟来待,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过,更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谁。他如此做,着实令我意外了一次。”顿了顿,容妃继续道:“但我也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了一回。他终于懂得去爱人了。”容妃站起身,走到阿沐面前:“更庆幸的是,你也没让我失望,你肯为他吸毒,想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不管你效忠的人是谁,你能如此待轩阳,我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阿沐,谢谢你。”   阿沐看了看轩阳有些泛青的面色,将目光投向容妃:“容妃娘娘抬举我了,我只是不想欠他什么。”   说完,阿沐就要离开,然后听见轩阳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帘帐里传来:“阿沐……”   阿沐身子一僵,猛地回头望去:“轩阳?”   容妃垂着眼眸向上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牵强:“他说你刀子嘴豆腐心,果然没错。”容妃又回头看了轩阳一眼,轻声道:“我回了,陛下就托你照顾了,你既不想欠他什么,就一定要看着他好起来。”   说完,容妃转身离开,拉开殿门冷声道:“还围在这里做什么,陛下有沐妃照顾就够了,其余人各回各宫,若继续留在这生事,本宫决不轻饶!”   容妃的狠厉大家都晓得,此话一出,不消片刻,广云殿便落了个清静。   阿沐在床榻边坐下,看轩阳的手朝她伸了伸,便握住他的手问道:“陛下觉得好些了吗,还是让臣妾请连太医过来瞧瞧。”说完,阿沐就想起身,却觉得手被握的紧,然后听轩阳小声道:“别走。”   虚弱无力的声音,却依旧透着一个君王的威严。   “阿沐,你可有事?”   阿沐摇头:“臣妾若有事,此刻还怎么会来看陛下。”   轩阳无力的扬了扬嘴角:“方才听到你的声音,还当是在做梦。阿沐,你靠过来一些,朕有话想对你说。”   阿沐往前坐了坐,怕轩阳说话太费力,便倾了倾身子,用肘撑在床榻边轻声道:“陛下想说什么?”   轩阳一直盯着阿沐的一举一动,见她如此,轻轻的笑了笑:“不要再喊我陛下了,我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阿沐,你早就这样喊过朕无数次了对不对?不然为何每次情急之时,你都会叫的这么顺口……”   阿沐垂下眼眸,她能告诉他实话吗?告诉她前世他也说过这样的话,告诉他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喊他轩阳,告诉他自己因何而死,又因何在这一世里对他如此冷漠……   谁会信,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见阿沐沉默,轩阳上扬的嘴角慢慢没了弧度,默了半晌开口道:“你说过,在我心里,从来就不会信赖谁,也不会在乎谁,我在乎的,只有江山和皇位。可是阿沐,那时候,我只想护你周全。事到如今,你究竟还在因为什么,将朕一次又一次推开?”   阿沐用额抵着轩阳的手,深吸一口气道:“陛下,阿沐现在有点乱,我……”   “好。”轩阳打断阿沐的话:“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   轩阳这次没有清醒多久又睡了过去,阿沐也有些疲倦,就在床榻边上趴了一会儿。前世的事一桩桩的涌进脑海,临死前的一幕一遍遍闪现,每当她心软时,隐隐就有婴孩儿的哭泣声传进耳中,于是所有的恨所有的悔又再一次涌上心间……   如此纠缠,没有休止。   她突然有些想逃,他害了她一条命,又救了她一条命,此时他对她用情正是深处,如果这时候离开,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那么所有的一切,就此一笔勾销。   这样,可不可以……   **   当阳光射进窗柩的时候,寝殿的香炉里已是残灰清冷。   阿沐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一抬头,看见轩阳不知何时醒来,正笑着看她,目光缱绻,仿若时光又回到了曾经他和她百般缠绵的日子。   看轩阳脸色已经比昨夜好了很多,阿沐揉了揉眼睛道:“连太医还说陛下得熬三日,这才不过一日,陛下的精神就好了这么多。”   轩阳笑笑:“有爱妃为朕吸毒,何须熬上三天。”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常乐的声音:“太后娘娘!陛下还未起床,正和沐妃在歇息呢,您……”   “大胆奴才!皇帝的身体事关江山社稷,哀家来看看皇儿,岂由你这个奴才多嘴!”   轩阳扶额,然后掀开被子对阿沐道:“快上来。”   阿沐回头望了一眼殿门,犹豫了一下爬上龙榻松了帘帐又扯下外袍扔在地上然后偎在了轩阳身边。   轩阳挑了挑眉:“你倒是比朕会办事。”刚说完,那边殿门便被“啪”的一声推开,太后带着几个宫女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轩阳突然侧身吻上阿沐,阿沐身子一僵,刚想推他,这边帘帐已经被太后“哗啦”一下扯开……   轩阳故作一惊的回头望了一眼,在瞧见太后后不耐烦道:“母后被神鸦袭击的伤势想必还未好全,怎么不在凤乐宫里好生养着,跑到朕的广云殿做什么?”   太后怔了怔,昨夜子卿那里传来消息,说陛下倘若没有早朝那么可能命在旦夕,让她想办法查探清楚。广云殿的守卫也突然变严,太后便想到了硬闯,只是没想到闯进来看到的却是……   太后连忙转过身,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气反驳道:“哀家还以为陛下身体不适耽误了早朝,不曾想,却在这里迷恋女色不顾正事,陛下真是让哀家失望!”   轩阳笑笑:“哦?不知为皇家添个子嗣,算不算是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好戏下章有好戏下章有好戏!重要的话一定要说三遍!   轩阳终于要成功了!但你们以为就在龙床上吗?NO!是在【哔~~~~~~~】里!怎么发生的?后天来看!   因为毕竟涉及到两人啪啪啪的事,虽然偶已经写得很隐晦,但是上次被锁过一次让我对网审的尺度不好把握,怕这次再被锁,所以跟大家约好后天早上十点发文,大大们如果一发文就来看应该能赶在网审前点开~   最后大家也别对肉报太大希望,我个人觉得……很清水……(感觉字里行间好像都是上次被锁的怨念……)   ☆、情归何处   第三十九章   轩阳第三日便能下床走动了,一来是连墨的妙手圣医,二来也是轩阳自身体魄强健。本来挺值得高兴的一事儿,常乐也成天挂在嘴上一遍遍的念叨着陛下洪福齐天,但是轩阳却不怎么乐的起来。因为自打他开始康复后,阿沐便再没来过广云殿。   又到了拿解药的时候,素弦帮阿沐找出夜行衣后担忧道:“娘娘,贤王既然对你起了杀机,你这样只身一人去找主上,万一……”   阿沐想了下道:“贤王已经暴露,暂时不会有大动作,你若不放心就帮我找套你的衣裳,我想办法偷偷从宫门出去。”   素弦捧了衣服来似乎还有些担忧,阿沐瞥了眼窗外道:“你当陛下现在还任由我一个人出去吗?放心吧,沐雪宫里现在至少有五个顶尖的暗卫,除去一个通风报信的,至少还有四个跟着我后面出宫,没事。”   素弦抽了抽嘴角,目送着阿沐大大方方的离开了沐雪宫……   **   陶安也察觉出今日跟着阿沐一起来的人有些多,便没有同她说太久,只是在阿沐离开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自己……身子可好些了?”   自那日酒醒,陶安便记起自己说过了什么,但说都已经说了,她也有意回避,除了同她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还能如何,又能如何……   离开将军府,阿沐穿过街市,不慌不忙的往回走着。夜色如水,有些铺子开始打烊,阿沐路过一家酒馆时,店门大敞,酒香四散。阿沐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里看了看,店门前迎客的小二笑道:“姑娘,小店独家秘酿七日醉,保你喝上一口醉七日,小店快打烊了,姑娘要不打上一壶给家里人带去?”   “七日醉……倘若真能醉七日便好了。”阿沐喃喃了一句走进店门,掏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抛到小二怀里:“先给我来一壶吧。”   不出意料,阿沐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有一个穿便服的护卫现身劝道:“夫人,时候不早了,在外逗留多有危险,请随属下回去吧。”   阿沐笑笑:“现在满城都在暗查贤王,他不会傻到为了杀我再冒一次险。”   “可……”   “退下吧。”难得如今不用再对谁委曲求全,她又为陶家立了功,这几月的解药应该也会给的痛快,又何尝不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那护卫朝外打了个眼色,然后又进来两人跟他坐到了附近的一桌,也问小二要了酒,阿沐冷笑一声,看来还有一个又回去通风报信了。   这七日醉果然名不虚传,依着阿沐千杯不醉的酒量,半个多时辰就已经喝了个半醉,那一桌的护卫压根就没有敢喝,只吃了吃菜,戒备十足的打探着周围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儿,店外突然传来兵马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数量还不少。阿沐扶了扶额,看来这次轩阳是亲自找来了。   轩阳下了马车,两旁的士兵便迅速将整个酒馆包围了起来,连着整条街都在轩阳出发的时候已经封锁了。   轩阳负着手,看了看酒馆的招牌皱了皱眉。一身绣着金龙纹的玄色衣衫在月光下直接晃了店小二的眼。   未等常乐开口,店小二就被轩阳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君王之威震慑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七日醉?”轩阳冷哼一声:“她倒是会给自己找痛快。她既然要痛快,朕今日便让她痛快一次。”   说完,轩阳整了整衣袍便要进去,常乐没明白轩阳的意思,迟疑了下问道:“陛下是说……”   轩阳停下脚步道:“除了沐妃,把这酒馆的所有人都清干净。”顿了一下,又冷着脸喃喃了一句:“一次两次不成,朕就不信这第三次还拿不下她。”   常乐顿悟,连忙带着人照办了。   轩阳走进酒馆,在阿沐对面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兵士纷纷涌入酒馆,从包间到后厨挨个搜了遍,但凡有人,便一律轰了出去。店家看着这阵势吓得路都不敢走,直直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军爷!小人可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啊!绝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俩人架着抬了出去。常乐用手臂搭着拂尘白了一眼那店老板道:“瞧这没眼色的,你可晓得今日算你走了天大的运,里面坐的那两位客可是陛下和沐妃娘娘,你不给老天爷拜三拜,跪在这里求我作甚。”   那店老板因正在账房里算账,并未看到穿着龙袍的轩阳就直接被带了出来,现在听常乐一说,立时就惊在了那里,半天才缓上来一口气。   常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扔给店老板:“行了,今夜过后你这小酒馆怕是就要被封了,馆里有什么物什也不用回去拿了,拿着银票速速离开吧。”   店老板终于开了窍,千谢万谢之后便揣着银票带着几个伙计和厨子果然速速的消失个无影无踪……   这件差事儿办完,常乐咳了一声扫了眼围在酒馆周围的士兵道:“站那么近干什么啊,都离远儿点。”   别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这一句,常乐就自己在心里嘟囔了。   阿沐扫了眼这空荡荡的酒馆,看着轩阳一杯酒下肚没什么情绪的说道:“陛下龙体还未痊愈,还是不要饮酒了。”   轩阳放下酒杯道:“爱妃说的是。那朕便不喝了。朕,看着爱妃喝。”   阿沐顿了顿,瞥了眼轩阳,喝完杯中的一点残酒,然后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子:“陛下若不高兴,臣妾这就走。”   方才坐着倒没觉出什么,现在一站起身,立时酒劲就上来了,阿沐身子歪了歪,扶着桌子,脚步也有些虚。   经过轩阳身边时,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又一个力道,阿沐身子一晃便落到了轩阳用手臂圈成的怀抱。如瀑的青丝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旋儿,落在两人繁缛交叠的衣衫上。   阿沐抬了抬眼,许是因喝了酒,看向轩阳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旁的情绪,透着一些迷蒙,一副天塌下来事不关己的模样。   轩阳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阿沐,今晚,你跑不了。”   昏黄的烛火,醉人的酒香。阿沐看着轩阳突然就恍了神,仿若大梦初醒,她的死,她的重生都只是一场梦,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间还停留在他百般宠爱她的过去。   阿沐没有说话,轩阳看着她没来由的笑了一下,然后竟然往他怀里蹭了一蹭,突然像只猫儿一样乖巧。   轩阳身子一僵,轻轻唤了一声:“阿沐?”   听见怀里的人儿娇柔的嗯了一声,轩阳终于把持不住,扳住阿沐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   令人沉迷的味道夹杂着浓香的酒气,让记忆有些混乱的阿沐竟然有了回应。   这简直给轩阳带来了不小的惊喜,轩阳扯开阿沐的衣领,从她的耳垂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吻去……   情至深处,轩阳将阿沐一把抱起放在桌子上,自己也翻身上去,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的托起阿沐的后背……   常乐候在门外不多时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桌子“咯吱咯吱”摇晃的声音,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常乐又连忙正了神色瞧了瞧其他人,见大家都一脸正经的专心把守,遂放了心,也退了些距离,耐心的等着陛下完事儿。   阿沐突然清醒是在下身传来刺痛的时候。剧痛让她突然一把抓住轩阳的肩膀,恍然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阿沐惊恐的眼神让轩阳心里紧张了一下,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让他抽身而退?他没那么傻他也办不到。   阿沐此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虽不想面对,但也躲不了了,整个人呆了一会儿便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躺倒在了桌子上,任轩阳予取予求……   只是在最后,阿沐突然喃喃的说了一句话:“求陛下,不要让臣妾怀上您的孩子。”   轩阳怔了怔,蹙着眉哑声道:“阿沐,为什么……”   常乐在外面又等了半晌,然后听见酒馆的门被“啪”的一声踢开,轩阳给阿沐裹了自己的龙袍,打横抱着她径直往马车里走去。   常乐连忙伺候着轩阳登车驾,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轩阳的脸色,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怎么瞧着陛下……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马车里,轩阳仍旧抱着阿沐,只是两人还是一句话不说。等到快行至皇宫时,轩阳突然开口问道:“阿沐,为什么?”   阿沐装作已经睡着了没有答话,直到轩阳把自己抱回沐雪宫离开,这才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某处,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  发完这章后我的心情是这样的   挑眉,你们呢~      ☆、出逃(捉虫)   第四十章   想着阿沐又喝了酒,怕她半夜睡不踏实,素弦便一直守在寝殿外,不知守到了什么时辰,素弦半睡半醒的栽了一下,咂了砸嘴隔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不要紧,素弦立时就打了个激灵,阿沐她……她在收拾东西?   蹑手蹑脚的推开殿门,刚想看个仔细,却见阿沐突然一道视线扫来,警惕的厉声喝道:“谁?”   素弦吓了一跳,连忙道:“是我是我,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阿沐皱了皱眉,继续回过头来收拾东西,等素弦走近的时候才道:“走。”   素弦愣了愣:“去哪儿?”   “不知道。”   素弦云里雾里的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见阿沐将包袱往肩上一扛,看着自己央求道:“素弦,帮我个忙。”   素弦穿着夜行衣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要是让陛下知道她帮阿沐出逃不知道这一个脑袋够不够砍。   但是看阿沐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再三琢磨,素弦终于想到了个两全的法子,先帮阿沐逃出去,然后她再偷偷去告诉陛下,至于陛下能不能追上阿沐,她能不能逃掉,那就看他俩的缘分和造化,她两边都不得罪,真是太机智了。   守在沐雪宫的隐卫看到有人半夜出宫,想都不用想的就以为是沐妃,毕竟沐妃干这事儿不是一两次了。   照例四个跟了上去,一个去通风报信,待宫外再无人守着时,阿沐这才选了另一条路,几个跳跃便不见了人影。   虽然还未想好去哪里,但陶安那里必须要去一趟。虽然刚拿了这个月的解药,但若一声不吭的走了,下个月再回来要解药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倒不如先与他知会一声,反正陶安也早都动了接她出宫的念头。   其实在轩阳送她回宫的时候她就动了这个心思。她有点鄙视自己的胆怯,但一直在恨一直想要报复的人突然愿意为了保护自己差点丢掉他最看重的江山和皇位,虽然前世他未必会这样,但这一世他能如此待她,还是让她乱了方寸。   她不惧怕仇恨,她唯一害怕的,是爱。   从小就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曾经有人给了她又毁了它,如今再满心满意的捧给她时,她却再也不敢要了。   **   陶安穿着睡袍坐在床榻前看着背着包袱的阿沐,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你想好了?”   阿沐点点头:“是。”   又是半晌的沉默,陶安突然起身开始换衣裳:“既然贤王现在在追杀你,你一个人走太过危险,我在江南有处宅子,且先将你送去安置好了再说。”   阿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主上?你要亲自送阿沐……”   陶安穿好衣服抓起挂在墙上的剑,拍了拍阿沐的肩膀:“再不走来不及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你路上再告诉我。”   两人出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但因着从昨晚上天就开始阴着,头顶上乌压压的罩了大片大片的黑云,所以此时倒也只能模模糊糊的认清个人。   到了城门,守城的将士一看是陶安连忙行礼道:“陶将军这么早就出城?”   陶安骑在马上点了点头:“有些要事,快开门吧。”   那士兵应了一声这就让开门放行,只是在看到跟在陶安后面换了男装骑着马的阿沐时犹豫了一下,拦住道:“这位是……”   陶安瞥了一眼阿沐淡淡道:“府中随我一起办事的小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那士兵连忙摆了摆手:“只是将军提前出城,我们登记人员时需得如实以报。”   陶安点了点头,给阿沐使了个眼色,阿沐便连忙低着头紧跟在陶安身后出了城门。   就在刚刚走出城门不过百步有余,阿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   阿沐和陶安一起回头望去,只见轩阳一人御马而来,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大氅,在呼呼而过的晨风中烈烈飞扬。   阿沐清楚的看到,大氅下,是轩阳未来得及换的睡袍。   心里突然就这么酸胀的无以复加。阿沐别过头,想赶紧离开,却听轩阳在身后大声的喊道:“阿沐!”   陶安垂下眼眸,神色黯了黯,然后默默下了马,对着已经追到城门的轩阳行了个礼。   轩阳追到离阿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勒住了马,却并未理会陶安,只定定的看着阿沐,半晌,方才哑声道:“阿沐,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最后一个为什么,仿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质问,带着一些颤抖,却在呼啸的风中被碾了个粉碎……   轩阳的眼圈有些发红,一张俊毅的脸此时如掉进了三九天的冰洞,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阿沐一身男儿装扮,一头乌发被一丝不乱的竖在头顶的发冠中,笔直的坐在马背上,此时的阿沐,倒也显出几分英气来。   阿沐静静的看着轩阳,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陛下是爱上阿沐了吗?”   轩阳冷笑一声:“朕甚至愿意为你豁出了性命,难道如今竟还得你如此质疑?”   阿沐又问:“那阿沐离开,可是让陛下心痛了?”   轩阳答道:“剜心蚀骨,痛不欲生。”   阿沐突然垂着眼眸没什么情绪的冷声笑了笑,然后再抬起头看向轩阳时,目光却如前世临死前那般带了绝望的恨意:“陛下说臣妾不是自愿进宫,其实陛下错了,进宫之前主上曾征求过阿沐的意见,是阿沐坚持入宫并留了下来,为的就是让陛下有今日这剜心蚀骨之痛。”看着轩阳从愤怒到难以置信的惊讶,阿沐继续道:“轩阳,我的确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我此生再见到你,为的,就是报复。之前假装对你顺从,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解了贤王下在我身上的蛊毒,这辈子,我对你从未有过爱。”   这些话虽然也在风中被割的支离破碎,但还是字字如刀的扎到轩阳的心底深处。轩阳眉头紧锁,眼中说不上是恨还是不解。   阿沐在风中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又道:“今天我把这些话与你痛快说了,既然走不掉,要杀要剐,随你。”   三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狂风打着旋儿的在城门外微亮的天色中肆虐。   良久,轩阳盯着阿沐终于开了口:“你走吧。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欠了你什么,但你这么恨我,想来没有认错人。你让我剜心蚀骨,我现在确也如你所愿。只从此以后,阿沐,你我再无牵连。”   说完这些,轩阳便牵紧缰绳转身离开,他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说出了这些话,但他作为一个帝王,便是再爱她,也有自己的尊严。   何况,她从未爱过自己,她要的只是报复。   除了放她走,他还能怎样。   看着轩阳骑着马一步步的向城内缓缓走去,阿沐只觉着自己并没有得到报复后应该有的快感。她明明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她终于,也让他尝到了这被抛弃的痛楚,她用冷漠回应他,一如曾经他那样冷漠的看着自己死去。   阿沐调转马头,挺直脊背,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   轩阳终是忍不住再一次转过了身。城外远山苍茫,阿沐和陶安一人一骑在风中奔向远方,远方的天边坠着浓重的黑云,像是顷刻间就要吞没他们的身影。   今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轩阳转过身,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明明昨夜还是春宵,为何今早便成了寒冬,他明明就只睡了那么一小会儿……   阿沐渐渐停下马来,陶安回头望她,看她亦转过身望向身后依稀可见的城门。   城门处北风萧瑟,除了守城的将士便再也寻不到那披着玄色大氅,骑着白色骏马的清冷身影……   良久,阿沐收回视线,对陶安点了下头恭敬道:“怕是暴风雨将至,前方十里外有座庙,我们顺风走,想来应能早些赶到,先避了风雨再说吧。”   陶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点了点头,轻轻道了一声:“好。”   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终于赶在大雨像倒豆子似的下下来之前到了那座荒庙,只是一推开庙门却发现已有人在庙中,此人一身黑袍,半头乌发被散散束在脑后,面容清俊秀雅,他抬头,看了看陶安和阿沐,瞬间的愣怔,突然扬了扬嘴角:“外面雨大,二位赶紧进来烤烤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嗷~虐爽了……   明天还有更,陶大的戏份开始爆棚,各种狂霸酷炫拽走起,氮素……依然逃不了被虐的命运囧。。   贤王大笑:“哈哈哈!没有我!”   作者君:“你比他们都惨……”   贤王:“……”   ☆、是敌是友   第四十一章   阿沐和陶安对视一眼,陶安谨慎的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看着那黑袍公子蹙了蹙眉,带着几分疏离客气的回道:“敢问公子是何人,怎么会一大早的就在这荒庙里避雨?”   那人笑了笑,一边拨着火盆里的炭一边淡淡回道:“在下姓韩,不过江湖中一跑腿儿的,昨夜刚出了帝都,不想赶夜路,便在这庙里呆了一夜,谁曾想天公不作美,偏逢着今儿个又是这么糟糕的天,在下也只好继续守在这破庙里了。”   说完这些,那人抬头又扫了眼陶安和阿沐,眉眼依旧带笑:“看来二位也是习武之人,对我心存戒备也是常理,不过在下对二位并无恶意。”顿了顿那人继续道:“但信不信由你们,依着现在的天儿,我是不可能丢了这火盆子去赶路,你们若信,便过来一起烤烤火,若不信,便觉得哪里安全哪里呆着去罢。”   陶安也笑笑,走到火盆前坐下:“韩公子未免太小看人了,方才我们也不过是刚遇到了点事,以为公子是来追我们的人,因此生了些戒备,得罪之处,还请韩公子海涵。”说完,陶安对阿沐点了下头:“刚在外面吹了风,坐下烤烤火吧。”   阿沐恭敬应了一声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位韩公子,然后在火盆的另一角坐下。   这个人……看着有些面熟,她前世,应该在哪里见过他。   阿沐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却始终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但既然没什么印象,想来亦无什么交集。   陶安将手伸到火盆上方烘了烘,开口问道:“方才听韩公子说是江湖中跑腿的,不知是……”   那人依旧浅浅笑着:“和镖局差不多,只不过护镖的只有我一人罢了。”说到这里,那人直起身子打量了下陶安:“不知阁下和这位姑娘又是何人,为何赶着这天儿出了城?”   陶安回道:“城里的普通人家罢了,老家捎信说有些急事,这才急匆匆的出了城。”   这位韩公子听后也只是笑了笑,不再问什么。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忽听庙门外风声大作,隐隐听到一些簌簌声。三人对视一眼,皆暗暗摸向手中兵器,果然,不过多时殿门便被“啪”的一声撞开,伴随着席卷而来的狂风,几个手持长剑的蒙面人一跃而入,阿沐连忙掷出几枚飞镖,各个直击要害,不想却被那几人用剑挡掉,可见来者功力皆不可小觑。   陶安和那位韩公子拔剑相迎,各自以一敌三,还有一名为首的却二话不说直接向阿沐攻来。阿沐敛眉,抬手掷出一把银针的同时已经顷刻间跃至别处,她虽不善攻,但躲想来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对方像是早都摸清了她的路数,毫不费力的避开那些银针然后一刻不停的继续向她攻去……   那位韩公子打到陶安身旁笑道:“看来是这位公子结下的仇家,城里的普通人家可惹不来这等厉害的刺客。”   陶安瞥了一眼穿着男装的阿沐对韩公子道:“今日连累阁下了,阁下若不想惹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那韩公子一边迎敌一边道:“我韩霄不大喜欢被淋成落汤鸡的滋味,便陪你们打一架好了。”说完,顿了一下道:“攻击那位的像是其中为首的,看来功力不浅,你去帮他吧,这里我来应付。”   陶安便不再同他客气,点头道了一声多谢,转身向那个为首的蒙面人攻去。   一时间这破庙里便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火盆里烧的通红的炭火被窜进庙门的狂风吹得忽明忽灭……   陶安本想擒住那人问问究竟是何人派来的,但不想他招招狠毒,且一直寻找突破口想要治阿沐于死地。   陶安怕再这么拖延下去会生变故,倘若再有敌人追来,依他们三人之力怕是很难抵抗。   于是,陶安目光一转,一抹狠厉一闪而过,只听几声清脆的剑响,陶安手中握着的剑仿若幻化成几道迷蒙的光影,下一刻,那为首的蒙面人突然颈项喷出鲜血,睁大着双眼直直倒在了地上……   韩霄瞥了眼陶安又看了看倒地的那人,挑了挑眉,暗道一声:“好剑法……”   其余六人见此情景,停下攻势,互相对望一眼后,其中一人跃门而出,另外五人则各个以命相搏。   陶安知道那人定是去通风报信,一定留不得,抬手对阿沐道:“镖给我。”   阿沐掏出一把飞镖递给陶安,陶安甩手掷出,刚刚逃出庙门准备翻身上马的那个蒙面人便身子一僵,重重的摔倒在了泥水里……   韩霄也不再与其余人废话,伸手捞住一个一剑架到他脖子上对陶安道:“阁下可需留个活口?”   话音刚落,只见剩余五名黑衣人嘴中突然涌出鲜血,顷刻间暴毙身亡。   韩霄把手里的这个也推到地上,收了剑拍了拍手:“还是一群死士,陶将军,请原谅我对你身边的这位公子真是越发感兴趣了。”   听到这声“陶将军”,陶安和阿沐皆是一愣,陶安眼里又多了分戒备:“阁下认得我?”   韩霄又在火盆前坐下,望着陶安笑了笑:“方才的那招飞花若梦,这天下能使出来的超不过三人,你们既从帝都而来,想来阁下应是少将军陶安陶公子了。”   陶安收回剑,亦在火盆前坐下,笑道:“韩公子好眼力。在下确是陶安,方才隐瞒身份也是情势所迫,望韩公子海涵。”   韩霄摇摇头:“哪里的话,今日在下能有幸得见飞花若梦,还当多谢陶公子才是。只是……”韩霄顿了顿:“陶公子可知这些蒙面人究竟是何人指使?”   阿沐扯开地上那个为首刺客的面纱,看着陶安点了下头:“此人我认得,是经常跟在他旁边的人。”   陶安心中明白了阿沐的意思,看来果然是贤王派来的人不假。便点了点头对韩霄道:“韩公子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到了点麻烦,需尽快离开此地,韩公子火也烤的差不多了,与其淋个落汤鸡,也比呆在这里招麻烦的好。”   韩霄拿起放在身旁的剑笑道:“好罢!那我便同你们一道走好了,只是不知两位要去往何处?”   陶安道:“江南。”   韩霄点点头:“在下要去趟泰安,可与两位结伴走上一程。”   陶安忧虑道:“只怕会连累韩公子。”   韩霄笑着摆摆手,站起身带上斗笠:“我倒是巴不得再多看几眼陶公子使得飞花若梦呢。”   陶安淡淡一笑,道了一声:“那就多谢韩公子一路相陪了。”   **   三人冒着风雨离开了破庙,又赶了半日的路程,终于在天黑时到了一座小城,匆匆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又让小二备了热水三人便各自回屋整理被淋湿的衣衫了。   阿沐泡在木桶里,又想起了那个韩霄,真是越发觉得眼熟,但为何会对他没什么印象……   捧起水浇了一把脸,今早离开帝都时轩阳穿着睡袍披着大氅追来的模样又在眼前闪过。阿沐把脸埋在手心,默了良久,才从已经变凉的水中慢慢站起身……   **   广云殿前,常乐用手臂搭着拂尘唉声叹气的来回踱着步,素弦则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等轩阳回来。   昨儿个夜里她帮阿沐逃出宫后就去找了轩阳,偏巧今儿个当值的又不是常乐,那小太监犹犹豫豫的半天不敢进去通报,这大半夜的万一惹怒了陛下,脑袋可不就是说没就没得事?最后素弦没办法,一嗓子嚎出来,惊得一众人的小心肝差点没立马就碎掉。   轩阳被素弦的这一嗓子给喊醒,不由得怔了怔,待素弦进来问清缘由后则立时僵在了那里,半晌,才蹙眉道:“她为何要走?”   明明几个时辰前,她还和他……   素弦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陛下,自打奴婢跟了沐娘娘,就没猜出过她的心思,倒是娘娘她,经常把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轩阳沉着脸默了片刻,突然冷声道:“备马。”   现在城门还未开,倘若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便是留不住,好歹,也要问一个为什么……   **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常乐一个转身,瞧见了轩阳骑马缓缓归来的身影,带着一些落寞,在天边涌来的滚滚黑云下,显得极其凄凉。   素弦怔了怔,看着轩阳缓缓站起身,她本以为是他们两人又闹了矛盾,阿沐耍些小性子这才想逃走,如果陛下去追,八成就能追回来,可没想到……   轩阳下马,一步一步的走上殿前的石阶,常乐连忙迎上去,却见轩阳面色如冰,到嘴的问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素弦张了张嘴,看轩阳经过自己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家主子不会回来了。”说完,便大踏步的迈进了殿门。   于是这两日来,轩阳便勤政勤得有些过了头,没日没夜的披着奏折,连着折子里那些曾经他从来不管的芝麻大小的事如今也要一一过问,若是没有奏折可批,便要招大臣前来商议要事,而陶老将军则被招的次数最多。   常乐是不晓得陛下都同陶老将军说了什么,但见每次陶老将军见了陛下后都是黑着脸,一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模样。不过有一日,常乐准备进去侍候茶水,听见陶老将军悲戚道:“臣已加派人手去寻,定会早日将这逆子带来给陛下认罪!”   常乐怔了怔,敢情这陶安……是和沐妃一块儿走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去泰山祈福静修近一年未归的长公主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却是质问轩阳为何会派陶安去了江南,且和他一个叫阿沐的侍从一路被人追杀。   轩阳看着信有些犯糊涂,还是常乐没忍住,透露出一些传闻,说是……长公主在很久以前便对陶少将军生了情愫……   轩阳想了想道:“虽有长公主的人在,但贤王既起了杀心,他们三人怕是很难应付,常乐,加派人手,护她……他们平安。”   便是她再恨他,他爱她,却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桂花酿   第四十二章   陶安和阿沐还有韩霄三人行至洛阳的时候,恰逢桂花初开,香了十里八巷。   韩霄骑马走在最后,他望着阿沐的背影想起昨夜里收到的长公主的信,虽然他早就发现阿沐其实是个女子,却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是陛下新封不久的那个沐妃。   恰好阿沐回头,与韩霄的视线相碰,发现他正在看自己,不由得愣了愣,却见韩霄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笑,似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阿沐微微皱了皱眉,回过头不再搭理他,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韩霄轻轻舒了口气,算下时间,长公主今晚便会到洛阳,只是长公主吩咐的那件事……怕是不那么好办。   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歇了脚,吩咐小二烧了热水备了酒菜,不过韩霄却早早的候在了楼下,在陶安和阿沐的杯子里撒了些药沫,然后斟上酒,若无其事的盯着旁边桌子唱曲儿的姑娘出神。   等陶安和阿沐下了楼,韩霄收回视线指了指一桌酒菜笑了笑:“前面跟着两位白吃白喝了一路,今儿个就我做东,两位切莫跟韩某客气。”   陶安扬了扬嘴角,用下巴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酒杯道:“陶某没有饮酒的习惯,今日便只消受你的饭菜好了。”   韩霄挑眉,似是不大相信,又把目光投向阿沐:“当真?”   阿沐点头:“当真。”   一旁的店小二路过时听到这话忍不住插了嘴,对陶安殷勤道:“这位客官,小店今日供的酒可是用去年采得桂花酿的,在地下埋了一年,今儿个刚启出来,清雅的很,醉不了人!”   陶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韩霄已经端起酒杯朝他抬了抬手:“陶公子剑使得漂亮,怎么喝个酒这么不潇洒?”   陶安低头笑笑,端起酒杯道:“那陶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霄哈哈笑了两声:“陶公子真是谦虚,如此说真是折煞韩某了。”   陶安回道:“出门在外,无需计较什么身份,大家相聚便是缘分,何来折煞一说。”   韩霄再看陶安时眼中多了几分钦佩,然后又对阿沐挑了挑眉:“沐公子也一起吧?”   阿沐遂端起酒杯,同他们二人一饮而尽。   陶安又吃了几口菜,突然扶住额头,脸颊泛起微微红晕:“韩公子,陶某就说不能喝酒,你还不信,现只一杯下肚,便有些不胜酒力,陶某先告退了。”   阿沐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陶安,然后又吃了点菜,便借口有些乏累也回了房。   韩霄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看门外清亮的月色,微微出了神。店小二过来收拾酒菜,轻轻唤了一声:“这位客官?”韩霄回过头笑了笑:“去年的花,一定开得比今年的香。”   店小二愣了愣,有些不明其意,韩霄摸出一块银子扔到桌上,径直上了楼,朝阿沐的房间走去。   房门反锁着,韩霄掏出匕首插进门缝,一点点的轻轻挑开木栓,然后推开门,侧身而入。   夜风吹进轩窗,鼓起床边的帘幔,韩霄借着月色依稀看到帘幔后躺着一个玲珑的身影。韩霄唇角挑起一抹弧度,走到床边,伸手挑起阿沐的一缕长发,轻声道:“沐妃娘娘,得罪了。”   说罢,韩霄将手移到阿沐的腰际,刚准备解开她的衣带,忽然手腕被阿沐一把抓住,阿沐睁开眼,平静的看着韩霄淡淡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行如此不耻之事?”   韩霄感觉着阿沐抓住他手腕的力度似乎并没有使上什么劲儿,便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娘娘已经中了在下的软筋散,如今,你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但若想借此拖延时间,那在下奉劝娘娘一句不必了,隔壁的陶将军此时也同你一样,救不了你。”   阿沐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问道:“可我现在就想问一个为什么,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让阁下白白占了便宜。”   韩霄似乎有些意外的挑眉看了看阿沐:“娘娘果然是处事不惊的人,难得让陛下对你如此倾心,只是……”韩霄顿了顿:“倘若非要问一个为什么,在下只能说,也是奉命而为,怪就怪,娘娘你……好好的皇宫不呆,非要跟陶将军扯在一起。”   “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死无全尸?”阿沐的眼中隐隐露出一些怒火。   韩霄笑笑:“在下的命,早已卖给了另外一个人。”   说完,韩霄一把将阿沐的手腕扣在头顶,刚准备俯下身去扯开阿沐的衣襟,却只觉脖间一凉,低头一看,一把长剑在透过窗子射进的月辉中闪着冷辉,正稳稳当当的架在他的面前……   而就在韩霄俯下身的一瞬间,阿沐瞥见了他腰间的一枚玉佩,精雕细琢的五燕环月纹,突然让阿沐想起了什么,原来他是……   韩霄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松开阿沐的手,站起身,侧头望向身后的人:“本以为陶将军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今看来,是在下自负了,陶将军,其实更适合另一句——盛名之下无虚士。”   陶安眉头微微蹙着,眸子里闪着他对待敌人时一向的冷漠和凌厉:“谢谢阁下的夸奖,但如今,阁下若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说这些有的没的一点用也没有,你若识相,就说出你的主子是谁。”   韩霄点头:“是,说别的确实一点用也没有,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将军是什么时候发现杯中被下了药?”   陶安面无表情道:“酒杯端到鼻下的时候。”   韩霄皱眉:“那药融入酒中无色无味,你能闻的出?”   陶安眸中露出一丝不屑:“这世间真正无色无味的只有一种药,但却是剧毒无比,喝下即刻毙命。除此之外,像这些软筋散,不过是最大程度的淡化了它的味道,韩公子,你太过自信了。”   韩霄眯眼,眼中有些惊讶,又回头看向阿沐,见阿沐竟也能从床上走下来,似乎并未受到药的影响,不禁疑惑道:“可两位还是喝了下去。”   阿沐走到陶安身旁淡淡道:“阁下方才不是说了吗,盛名之下……无虚士。”   如果说阿沐他们这些暗眼从小受到的培训就是极其严格的,那么陶安受到的培训,几乎可以用残酷来形容。   韩霄了然,点头道:“在下对二位,现只有钦佩二字。但恕在下也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陶安剑刃一横,冷声道:“那陶某,这就送阁下上路。”   阿沐刚想阻止,一个清亮却充满怒气的声音突然在陶安身后响起……   “你敢!”   陶安回头,待看清眼前的来人时,一脸愕然:“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少,大大们凑合着看哈,估摸着再过一章陛下还得被虐一次望天……   然后阿沐离开轩阳其实也是为了后面让她有机会解开陶安下在她身上的毒,其间过渡若写的不大好,请大大们包涵(真的好怕写过渡囧)。   然后最近抽抽的厉害,今天在近乎崩溃的情况下终于把新坑发上去了,两个,未来一年里预备写的,感兴趣的大大可以先移步瞅瞅,可放心收藏,开坑必填。   进专栏电脑戳 手机戳   ☆、救兵   第四十三章   阿沐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穿着银缃留仙裙,发间金簪珠玉,娥眉淡扫,唇间晕着浅浅胭脂红,眉目间和轩阳倒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些妩媚娇柔,当称得上国色天香之貌了。   阿沐看清来人后便低下了头,她知道,长公主喜欢陶安,前世里查出她和陶安的关系后还一直给她使绊子,总想找她的不痛快。如今这情形,她能不搀和就最好不要搀和。   但显然长公主摆明了今日要要她不好看。   长公主板着面孔迈进门槛,房门被后面的侍从轻轻关上,长公主走到陶安面前,一双凤眸里又是愤怒又是不甘,还有无比深沉的醋意。长公主扬了扬头,面无表情道:“是本宫让韩霄这么做的,本宫已向陛下问明,陛下对你带她去江南一事丝毫不知,看来,是这女子私逃出宫,她既不知廉耻,本宫便成全了她。”   阿沐忍不住开口道:“长公主,难道陛下没有告诉您,是他亲自放行的吗?”   “大胆贱婢,你既已出宫,便什么都不是,有何资格在本宫面前妄言!”看来长公主气的不轻。   陶安往阿沐面前挪了一步:“既如公主所言,阿沐既已出宫,便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臣的一个属下,臣有要事需带她一起同行,又有何不妥,竟让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命人做出这种勾当,实在是有辱公主殿下的身份。”   说罢,陶安微微侧头对阿沐道:“此地呆不得了,我们先走。”   阿沐点头应了一声,回身拿起床头的剑便跟在陶安身后准备离开,不料路过长公主身边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拉紧,眼看长公主另一只手就要挥起,阿沐眨眼间反手制住,淡淡道:“长公主从泰山匆匆赶来,想来已是身心俱疲,切莫再动了气,当好好调养才是。”   说罢,便松开长公主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公主的拳头紧紧握起,面色苍白,浑身仿佛气的都在打颤。   韩霄倚着身后的方桌,环臂静静的看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最后把目光投到长公主的身上,眼神黯淡,隐隐藏着一些失落。   长公主屏退其他的侍从,然后蹲下身子,突然呜呜的哭泣起来:“韩霄……我是不是很可笑?”   韩霄默了一下,盯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看了看,然后直起身子走过去,半蹲下来轻声道:“不会。”   **   陶安离开客栈,翻身上马,却见阿沐牵马站在客栈前,望着他欲言又止。   陶安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你有话便说吧。”   阿沐低头恭敬道:“蒙主上不弃,将阿沐栽培至今,如今阿沐自己惹下的祸事不敢再连累主上,长公主又亲自从泰山赶来,对主上情深意重,主上不必再为了阿沐……”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陶安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辉,顿了一下又道:“你的解药不想要了吗?”   阿沐把头又低了低:“请主上赐阿沐三个月的解药,等过了这个风头,阿沐自会去找主上。”   “三个月?”陶安冷哼一声:“这三个月你什么都不做就想拿到解药吗?”   阿沐皱了皱眉解释道:“属下也是为了主上的安全着想,如今属下被贤王追杀,这三个月,虽然什么都不做,却能换来主上的平安。”   陶安看着阿沐道:“在宫里呆了些时候,果然话都说的比以前漂亮,只是该如何去做,尚由不着你替我做决定。”   阿沐轻轻咬了咬唇,然后听陶安突然温声道:“好了,赶路吧。”   “是。”阿沐翻身上马,马儿哒哒的走到陶安旁边,陶安目视前方突然淡淡道:“阿沐,我从前对你说的话,并非儿戏。”   阿沐愣了愣,然后听陶安又道:“相比做我的属下,我更想给你另一个身份。”   说完,陶安“驾”的一声,策马向前方奔去。   阿沐眼眸半垂,默了一下也策马追去。   本是半夜,城门紧闭,但陶安的将军符却是个能随时出入的宝贝,带着阿沐踏着夜露披着月辉,在漫天星子的陪伴下向另一座城赶去……   天将亮时,两人穿过一片树林,眼见城门就在不远处,陶安却突然勒马停下,阿沐警惕的向两侧树上看去,只见四个黑衣人突然   手执一张大网从上空飞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陶安一蹬马背,长剑“哗”的一声弹出鞘,陶安一把握住,挥剑迎上,然后只听“嘶啦”一声,那大网便被扯出一个大洞,陶安跃网而出,和另外冒出的四名黑衣人打斗起来……   阿沐也成功的从网中逃出,因她不擅近攻,只得与敌人保持一段距离,用暗器帮陶安解决一些刺客。   看来贤王果然是恨她入骨,不要了她的命是决不罢休,眼瞅着黑衣人是越来越多,这边死一个,便有两个从不远处的树梢冒出,陶安也慢慢支架不住,趁着空当对阿沐转头吼道:“走!”   阿沐一边闪避着向她追来的黑衣人的进攻一边回应道:“他们是为了杀我而来,请主上先行离开!”   陶安一剑抹掉面前的敌人,然后飞身到阿沐身旁带着她向另一个方向逃去:“城门那里估计也埋伏了贤王的人,他们既是针对你,便不会拿我怎样,你顺着东南方的小路走,有处悬崖,崖壁布满藤蔓,崖下还有条溪涧,那崖比青州的低了不少,我相信你能应付,跳下崖后你便顺着溪涧走,凡遇岔路一律右拐,可以绕到城的后方,十里外有个村落,找姓杨的一位老伯,剩下的他会安排,待我脱身,会想办法去寻你。”   “可主上你……”听到陶安这样安排,阿沐心里一紧,涌上一丝不安。   陶安眉头仍是紧紧蹙着,眼睛里还是迎敌时的冷肃,但他回头再望阿沐的那一眼,却依稀能辨出一丝温柔:“阿沐,等我。”   说完,陶安带着阿沐跃过一片灌木,朝身后抛了一颗烟雾弹,刹那间白烟缭绕,在依稀的晨光中更加无法视物。   陶安把将军符塞到阿沐怀里,然后朝阿沐一推厉声道:“趁此时快走!”说完便跃上烟雾弥漫中的树梢,摸出一把银针,闭上眼睛仔细辩听着敌人靠近的声音。   阿沐一咬牙,转身朝陶安说的东南方逃去……   正如陶安所说,贤王要害的人是她,倘若她不见了,他们反而会分出人手来寻她,陶安那里倒是能应付的轻松些。sk   想到这,阿沐在树林间穿梭的速度也更快了些,目前最好的结局就是一切都能如陶安安排的那样。   前方的悬崖已经隐隐可见,阿沐心中一喜,却不料一枚冷箭从身后飞来,阿沐侧身避过,回头一看,只见又有不少黑衣人追来,阿沐实在有些佩服贤王,竟能恨她至如斯地步。   追她的黑衣人似乎也是轻功上的高手,看来贤王已经摸清了她的路数,这拨追来的人,也同她一样,极擅轻功和暗器,甚至还高她一筹。   身后暗器如雨,阿沐不能再毫不顾忌的只管往前奔,只能转过身一边后退一边掷出暗器反击,一时间只听无数金属碰撞的声音伴着擦出的火花在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中迸出一闪而过的绚烂光芒。   眼瞅着悬崖就在不远处,可那些黑衣人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们不在乎伤亡,前面的中了暗器便有后面的跟上,如此速度可想而知……   阿沐心中一紧,难不成今日竟要命丧此处,若真如此,她的重生真是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几个身影从两侧的树林间穿来,同样身着黑衣只是并未蒙面,正当阿沐以为他们也是来杀她的刺客时,那几人突然挡在阿沐面前挥剑替她打掉那些暗器,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屏障。   阿沐一愣,刚想问你们是谁,然后便听其中一人沉声道:“这里有我们,娘娘快走。”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阿沐身子僵了一下,掉转头跃下悬崖……   果然如陶安所说,崖壁上布满藤蔓,阿沐跳下去的时候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崖也不算高,着实比她在青州表演跳崖的那次轻松了不少。   山下有溪涧向南边流去,阿沐蹲下身喝了几口溪水,又捧起一把浇在脸上,才稍稍将方才的惊愕压下去了一点。   因赶了一夜的路再加上方才的逃亡以及为了保存体力应付后面可能发生的情况,阿沐便不再用轻功赶路,而是砍了一根树枝当拐杖,顺着溪水踩着嶙峋的怪石一瘸一拐的向前方走去。   等太阳爬到了头顶的时候,阿沐看到了陶安所说的那个村庄。村子看起来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因此时秋收,呆在村子里的人不多,阿沐走到村头的一棵大槐树下向坐在青石板上拄着拐杖的老伯问道:“这位老伯,请问这村里的杨老伯住在哪里?”   那老人缓缓睁开眯缝的眼,盯着阿沐瞅了一会儿道:“他住的地方不好找,我带你去吧。”   说完便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在了前面。阿沐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的步伐倒是轻便的很。   又拐了几条路,那老伯带着阿沐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却并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门走了进去,阿沐亦跟随其后,结果刚迈进门槛,前面的老伯突然返身以拐杖当武器向她攻来,阿沐没有挥剑抵挡,而是侧身闪开亮出陶安给他的符印。   那老伯一见立马跪下道:“果然是主上的人,方才老朽得罪了。”   阿沐扶起那老伯淡淡道:“无妨。”   杨老伯很快便安排宅子里的一个哑女给她烧了热水备了换洗的衣服并奉上饭食。   阿沐此时身子终于能放松了,但心却还是一直悬着。   陶安那里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倘若最后出手的人是轩阳派来的,那她现在的踪迹,是否依然在他的视线内……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担心过渡的几章会不会不太吸引人,读者大人们有意见尽管提。   ☆、所谓真相   第四十四章   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裳,阿沐又随便用了些午饭,便坐在院里的桂树下等陶安。   那杨老伯和她的哑巴女儿很会做事,对阿沐除了照应旁的事从不开口多问一句。   阿沐想,陶安之所以带她往这座城赶,应该就是打算找这里歇脚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阿沐倚着桂树看着天空不时掠过的飞鸟,眼神有些迷茫。   前些时候和轩阳分开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他穿着睡衣披着大氅策马而来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成了她的梦魇,即便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却依旧在每天夜里入睡后一遍遍的梦到。   “你让我剜心蚀骨,我现在确也如你所愿。只从此以后,阿沐,你我再无牵连。”   他明明最后同她说了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救她……   阿沐把头埋进臂弯里,就在这时,院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阿沐一惊,抬头看见陶安一身是血的倚着门框,手里的剑凝固着血渍在清冷的月辉下泛着暗沉的光……   “主上!”阿沐连忙冲过去架住陶安,杨老伯和哑女此时也闻声出来,匆匆锁了院门,然后帮着阿沐把陶安扶到内室。   陶安只在床榻上坐下,用手里的剑撑着地面,握着阿沐的手臂淡淡道:“你可有受伤?”   阿沐喉中一哽,回道:“托主上的福,阿沐并无大碍。”   陶安点点头,轻声道:“帮我把外袍脱下来。”   阿沐应了一声便帮陶安脱下外袍,然后发现他身上有几处血迹较深的地方,心中一紧,连忙道:“主上的伤?”   “没事,皮肉伤。”陶安顿了一下又道:“里衣也帮我除了,有几处伤口要处理下。”   阿沐嗯了一声又极迅速的帮陶安除去里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臂膀,然后还不忘恭敬的道一句:“属下冒犯了……”   陶安瞥了一眼阿沐突然道:“你帮他吸毒的时候,可也说过这一句?”   阿沐动作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幸好这时杨老伯带着哑女端来热水和伤药,阿沐连忙挽起袖子,用手巾沾了水开始帮陶安清理伤口。   从陶安受伤的情况来看,追她的那拨人应该不是原先那拨分出来的,不然以陶安的功夫,不会让自己被刀剑所伤,可能他当时面对的敌人还要超出她的想象。   想到这里阿沐心中更加觉得不安,大概是出于前世陶安对她的态度,她始终不敢相信他能为她做出这些……   待清理完伤口又上了伤药,阿沐为陶安披上杨伯准备的里袍,恭敬道:“今日多谢主上救阿沐一命,还连累主上受了伤,阿沐心中愧疚,今后……”   “今日救你的人是谁。”   陶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阿沐抬头,看见陶安眸子中闪着冷辉,正盯着她看。   阿沐低头:“属下不明白主上的意思。”   “我被那些人缠住后便见又有一拨人朝你追去,便也向你逃走的方向赶去,却见又有一些未蒙面的人从另两侧赶来。阿沐,他们是宫里的大内侍卫,那些人,我认得。”   阿沐沉默了,然后又听陶安继续道:“告诉我,你到底确不确定,要真的离开他?”   阿沐垂眸半晌,点了点头:“是。”   只一个是字,再无其他。   陶安一声冷笑,清清淡淡的道了一个:“好。”   **   也许是轩阳派来的人也不少,总之一夜清静,并未再遇到什么刺客。阿沐几乎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现在一沾到床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的阳光刺进窗楣,阿沐翻了个身,在窗外乍起的秋风声中睁开了眼睛。   陶安已经起来,正在堂屋里用茶,精神已经和昨夜判若两人,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袍,举止行动看不出一丝受伤的样子。   见阿沐从内室出来,陶安放下茶杯道:“用完早膳便赶路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管是谁的人,都有可能找过来。”   阿沐应了一声,匆匆用完早膳后便拿起桌上的剑准备和陶安离开。杨伯已经备好了马匹,待他们离开后,他和哑女也会先去别处躲避一阵子。   这边杨伯牵着马刚打开院门,愣了一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拜见陶老将军!”   陶安和阿沐皆是一惊,待阿沐再看见陶老将军身后的那个人时,手里的剑“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轩阳一身玄袍,负手站在门后,修眉紧蹙,微微上挑的凤眸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   陶安单膝跪地,声音有些冷:“臣参见陛下……”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眼陶老将军,皱了皱眉,轻轻喊了声:“父亲……”   陶老将军拔剑架在陶安颈侧怒道:“混账东西!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竟还有脸喊我父亲,我没你这混账儿子!”   陶安只低下头,并不辩解。   轩阳迈进院门,盯着阿沐一言不发的走到她面前,默了一下,开口道:“跟我来吧。”   说完,轩阳转身朝门外走。阿沐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跟在轩阳身后一起出了院门。   两人一路无话的向前走着,阿沐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不管去哪里,她都铁了心,要彻底的离开他。   轩阳随身带的侍卫跟在两人身后保持了能在第一时间救驾的距离。   一路桂香清冽,轩阳带着阿沐终于在村北侧的芦苇荡前停了下来。   秋风掠过,半人高的芦苇丛唰唰作响,轩阳转过身,看向阿沐,一字一句道:“我只想求个真相。”   阿沐亦迎向轩阳的视线,坦然道:“陛下所言何意?”   轩阳向阿沐走近一步,沉声道:“你当日离开时说的话,朕不明白。”   阿沐别过头,沉默无言。   轩阳又靠近一步,问道:“你说你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还说你今生再见到我就是为了报复。阿沐,我一路赶来,就是想问个明白,你在何时遇到的我,我又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恨我?”   阿沐在微凉的秋风中深深吸了口气,远方的朝霞晕红了大半边天,看来今儿个又不是出门的好时候了。   阿沐抬起头,迎向轩阳的视线:“陛下……”   秋风鼓起衣袍和墨发,阿沐的声音在风中听着似乎没什么底气:“阿沐曾经遇见过一个神仙,他有可以看到未来的镜子,阿沐在那里,看到陛下将来会杀了阿沐,所以如今才要及早抽身罢了。”   轩阳冷笑一声:“那你如何解释你曾几次在危急关头喊出朕名字的事?”   阿沐轻轻吐了口气:“因为我置身镜中,所以一切仿若亲身经历,连陛下对阿沐的宠爱,都真实的不可思议。”   “呵!”轩阳嗤的笑了一声:“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竟要因为一面镜子的预知就这样践踏我现在对你的心吗,阿沐,是朕看错了你。”   阿沐看着轩阳,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阿沐缓缓张了口:“是,我们都看错了彼此。所以多谢陛下的抬爱,从此后就如陛下所说,你我之间……再无牵连。”   **   陶老将军待轩阳离开后,放下手中的剑,长叹一声:“安儿,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你简直是置我们陶家于不顾!”   陶安面上不卑不亢的回道:“儿子知错,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待处理完此事,儿子会请旨终身镇守边关,以赎己罪。”   只要帮阿沐摆脱了轩阳,到时再悄悄将她接到边关,她身上有他下的毒,那她就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呆在他身边。   “混账!”陶老将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陶安骂道:“一个女人,竟让你做到如此地步,为父真是白养了你二十多年!”   陶安只低头,并不再接话。   如此僵持许久,轩阳再一次踏进了院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陶安,对陶老将军道:“所有事情到此为止。朕要回宫了,陶老将军一路奔波,若没有旁的事,就随朕一道返京吧。”   说完,轩阳转过身,上了常乐早已备好的车驾。马车里熏着淡淡的安息香,还备好了茶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阿沐准备的,轩阳以为,她只是被吓到,所以才口不择言慌不择路,所以,他才昼夜不歇的赶了过来,只是为了再一次将她带回去……   秋风卷起车帘,轩阳望了一眼还站在芦苇边的素衣女子,轻轻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马车走远,阿沐准备先回一趟杨伯的院子,走到村里的巷口时阿沐又停下了脚步,方才出门时包袱已经收拾好,就在自己肩上扛着,至于陶安,应该是跟着陶老将军一起回去了,下个月的解药陶安提前给了她,之后的之后再作打算吧,杨伯那里也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阿沐转个身准备朝村外走,只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陶安的声音:“阿沐,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大大元宵节快乐O(∩_∩)O~~   明天还有更哦,大大们要多粗来冒泡哦2333333   ☆、骗来的解药   第四十五章   远处天边的朝霞将整个村子晕出一片绯红,陶安牵着两匹马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天不好,快点赶路吧。”   阿沐点点头,走过去牵起一匹马翻身跨上,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主上为何不随陶老将军一起回去?”   陶安骑在马背上没有回头,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既然放下了他,我就不会再放下你。”   **   陶安带着阿沐绕道到了扬州。虽不是阳春三月,但此时扬州的秋景也美得如诗如画。   陶安在扬州的宅子处在城里不算太热闹也不算太偏僻的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一处商户人家的宅院,但一进院门,阿沐便能感觉到有不少隐在暗处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陶安把剑交给管家,松了松袖口淡淡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二十名身着普通家丁服侍的男子突然如幻影般出现在陶安面前,齐齐单膝跪地恭敬道:“拜见主上。”   陶安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清清淡淡的开了口:“我会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其间封锁整个宅院,不许任何生人进入,擅闯者格杀勿论。”   说罢,陶安侧首对阿沐道:“赶了许久的路,先进去歇息吧。”语气与方才相较缓和了许多,如此令阿沐的身份在二十名护卫中一下明了了起来。   正厅里,有侍从奉上了茶水,陶安轻轻抿了一口对阿沐道:“这二十名护卫丝毫不差皇宫里的大内高手,各个都可以以一敌百,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过上一阵子,我会给你安排去处。”   阿沐点头应了一声:“谢主上。”   既然一时半会儿还确定不了陶安到底给她下的什么药,不如就暂且就先顺着他来,待他日有机会,她再想办法直接去找连远箫,说不定在他那里,能问出个一星半点儿来。   如此打算后,阿沐对陶安的态度越发恭敬。她比谁都明白,男人的心意有多靠不住,今日对你好,不代表将来会一直对你好,她若真在陶安面前恃宠而骄,说不定下场比上辈子还要悲惨。   听到这一声“谢主上”,陶安眉头轻轻蹙了蹙,他想告诉她,你从此后可以不用这样唤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阿沐的性子他清楚,这般恭谦谨慎,不正是将军府一手教出来的吗,此时又怎会因他的一句话,就完全变了性子。   只是……他也很想看看她温婉依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陶安脸微微有些泛红,不自觉的便握拳掩嘴咳了一声,放下茶杯道:“刘管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厢房,只是这府院里包括侍从全是剑手,当初也并未想到有女子入住,因此并没有安排侍女,你且先住下,我随后便给你找一名来。”   阿沐连忙道:“不用劳烦主上,阿沐有手有脚,这些事情都做的来,不需要什么侍女。”   陶安起身负手走到门边:“我安排下的事情,你不用多言。”   阿沐遂缄了声,目送陶安离开了正厅。   阿沐住的院子临着宅院里的一方池塘,虽已入秋,但大片的莲叶上却还零星的托着几朵晚开的粉莲,在和煦温暖的午后阳光下,映和着一池的粼粼波光安静的盛放,清雅自如,恬淡至极。   阿沐在临窗的位置站了许久,只看着那些莲花,一言不发。   刘管家远远的瞅了一眼,然后朝这里走来,轻轻叩了叩门,在听到阿沐的允许后方才进来客气道:“沐姑娘,主上说要去拜会下几位在扬州的朋友,今晚便不回来用膳了,姑娘想吃什么便吩咐给老奴,老奴这就去为姑娘安排。”   阿沐点了点头同样客气的回道:“不敢劳烦刘管家操心,大家平日用的晚膳,给我照例送来一份便可。”   刘管家低着头想了想答应道:“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天色将黑时,刘管家和几名侍从端着托盘来送晚膳。阿沐瞥了眼那些精致碗碟里的菜肴,丝毫不比她在皇宫里吃的差,却也没有质问大家是否都一样,因为明摆着这些都是陶安的意思。因此,阿沐便也不再说什么,故作不知的坐下用膳,任由他们侍奉在侧。   用罢晚膳,阿沐去池塘边坐了坐,月色下的美景更是别有一番风韵,伴着偶尔乍起的夜风,阿沐不知怎的就又想起轩阳在芦苇荡边对她的质问。   如果告诉他实话,依着他的性子,决计不会再放她走。那么,将来她很有可能还会怀上那个孩子,就算她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在那风云诡变的宫廷里,她不知道能不能护它平安。她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它的痛苦。   夜再深些的时候,池塘边的寒意也更深重了些,阿沐站起身准备回房,突然四肢百骸开始蔓延起来那种熟悉的如蚁噬般的痛苦,阿沐捂住胸口扶住池边的一棵桂树,喘了两口气,慌慌张张的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刚准备往嘴巴里塞,阿沐皱着眉突然停下了动作。如果将来要找机会避开陶安去找连远箫,那么现在解药能多存一颗是一颗,趁着陶安就在身边,倒不如骗他一次。   想到这里,阿沐咬着牙忍着身体里越发明显的痛楚,将那颗解药重新藏好,然后迈着越显虚弱的步子朝陶安的房间走去……   陶安的房间和阿沐离的不算远,只隔了一个花苑,所以当阿沐绕过花苑看见陶安并未点烛火的房间时,突然想等下一次再说,可当急急忙忙的摸到解药时,阿沐却又迟疑了,鬼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忍着身体里疯狂蔓延的痛楚,阿沐咬着唇,几乎都是憋着泪才把那解药又重新放好,然后跌跌撞撞的奔到陶安的房间,蜷缩在门框边,攥紧拳头,等着陶安回来……   恰好这一幕被刘管家瞧见,刘管家慌慌张张的过去焦急道:“沐姑娘!沐姑娘!你……你这是……”   阿沐拧着眉,大口喘着气回道:“我……我的解药不见了,可能……可能丢在了路上……主上……求主上……救我……”   刘管家自然晓得陶安对一些身兼重要任务的手下用毒药牵制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依今日主上对阿沐的态度,竟也对她做了这些事。   刘管家虽未亲身经历过这毒药发作时的痛苦,但见阿沐痛不欲生的样子便晓得了这药的厉害。于是刘管家连忙往前院跑,准备差人去请主上回来。   哪知这边刚拉开府门,便见陶安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立在府门前刚准备推门而入。   见到刘管家的模样,陶安不悦的皱了皱眉:“何事慌张成这样?”   刘管家躬身道:“禀主上,沐姑娘她……”   “阿沐怎么了?”陶安一听阿沐面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刘管家接着道:“沐姑娘说,她的解药找不到了,好像丢在了路上……”   陶安闻言,身子一僵,恍然想起今天正是阿沐毒发的日子,倘若没有解药,那她此刻……   陶安大步向阿沐的住所走去,刘管家匆忙拦道:“主上,沐姑娘此刻正在您的房门外……”   陶安脚步一顿,足尖一点,踏着正厅的屋脊转眼间就到了自己的住处。   远远的瞅见阿沐蜷缩在门框边发抖的身影时,陶安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当他停在阿沐面前时,他看着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已尽无血色,只一双唇,已被咬的鲜红。   “阿沐!”陶安一把将阿沐抱在怀里对紧随而来的刘管家道:“去丹房取坤字格的青色瓷瓶,快!”   “是是!”刘管家闻言便急急忙忙的返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阿沐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是朝西南方向而去。   陶安这边将怀里的阿沐打横抱起,一脚踹开房门,借着还算清朗的月色,将阿沐放到了床榻上。   阿沐此时已痛的浑身大汗淋漓,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只隐约听到陶安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陶安握着阿沐的手,用手巾轻轻擦着她额上渗出的汗珠,双眉紧锁,心如刀割。   他虽未亲自体验这是何等的痛苦,但他晓得,当年有不少暗眼因无法忍受此毒的发作当场自裁。可是……即便他再心疼她,却没有能彻底解开这毒药的办法。因当年那暹罗国的药师亲口告诉他,此毒无药可解。   “阿沐……”陶安将阿沐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喃喃道:“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爱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还不确定明天有木有更,明天木有后天一定有。大家酷爱来鞭打我……   ☆、韩少庄主   第四十六章   又等了一会儿功夫,刘管家匆匆赶了回来,将那青色瓷瓶递给陶安。陶安二话不说拔掉瓶塞倒出药丸送到阿沐嘴边轻声道:“来,把药吃了。”   语气之温柔令刘管家愣了一愣,其实方才他一进门看到陶安把阿沐抱在怀里时就愣住了,陶安的性子他很清楚,当年他侍奉在陶老将军身边的时候,就晓得他是个做事十分严谨的人,滴酒不沾更不近女色,可如今……却抱了个女人在怀里,看来此间关系,非同小可。   阿沐吃下解药后痛楚开始慢慢消失,到最后,整个身子也轻松了许多,与方才那痛不欲生的感觉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   只阿沐意识清醒后想起的第一句话就是:去丹房取坤字格的青色瓷瓶。以及,方才刘管家是朝西南方而去。   陶安将阿沐被汗水黏在脸侧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阿沐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陶安抱在怀里,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翻身下地,酿酿跄跄的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冒犯主上,请主上恕罪。”   这次冒险骗了陶安一月的解药,她举止行为需得更加严谨,以免引起陶安的怀疑。   陶安怀里一空,心里紧跟着也一空,然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阿沐,皱了皱眉,一股莫名的烦躁心绪油然而生,只是……陶安脸色沉了沉,眯了眯眼,看着阿沐的眼神藏了些别的东西,然后缓缓道:“不用总对我战战兢兢,阿沐,我不会对你怎样。”   **   许是被毒药发作折磨的一身疲惫,阿沐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后也顾不上沐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阿沐突然被前院传来的打斗声惊醒,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是不是贤王派来的人,匆忙抓起放在枕边的剑冲向前院,却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愣了愣……   竟然是韩霄。   陶安恰好也在此时赶了过来,只是衣袍发冠丝毫不乱,像是还未入睡的样子。   陶安望了一眼阿沐,然后转头对前方正围攻韩霄的护卫们淡淡喝了一声:“住手。”   话音刚落,剑光齐收。所有护卫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然后在听到陶安下一句“都退下”的命令后,转瞬间就消失的仿若根本没有存在过。   韩霄也收了剑,拍了拍衣袖看着陶安笑了笑:“陶将军不仅金屋藏娇,还藏了这么多天下数一数二的剑手,真是令韩某佩服。”   陶安亦面无表情的回道:“阁下竟能与我这些剑手过了这么多招,陶某,亦佩服不已。”   韩霄挑着唇角笑了笑,不再与陶安说这些客套话,看了看阿沐,又把视线转向陶安:“长公主担心陶将军的安危,特命在下跟来助将军一臂之力,还望陶将军不要嫌在下叨扰。”   说的这么客气,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是监视。但即便陶安再不情愿,他始终是臣,对于长公主,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陶安面上紧绷的肌肉又紧了几分,然后对刘管家冷声道:“收拾间客房出来。”说完,陶安又回头看了眼愣在那里的阿沐,转身离开。   阿沐也转身准备回房,却被韩霄突然唤住:“沐娘娘。”   阿沐皱眉:“阁下认错人了。”   刚走一步,韩霄又道:“沐美人儿。”语气带了些轻佻,与方才的称呼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微微偏首望向韩霄。   只这一望,让一脸风流相的韩霄突然怔了怔。她的眼神突然不同于往日,带着一切了然的透彻,直看到他的骨髓深处。   握剑的手指突然抽了抽,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让韩霄没了底。但不过瞬间,韩霄带着一些嘲笑告诉自己,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点儿的女人罢了,被两个男人宠着,才自以为是的用那样的眼神来看他。   想到这,韩霄又恢复了笑容,抱臂走到阿沐面前,轻声道:“在客栈的那件事,冒犯姑娘了,还望沐姑娘,不要记恨在下。”   阿沐挑眉:“那并非你本意,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韩霄笑着又近一步:“多谢姑娘不计前嫌,只是有一句话,在下想让姑娘知道。”   阿沐轻轻“恩”了一声:“阁下但说无妨。”   韩霄再望向阿沐的时候,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温柔,然后继续道:“这次虽说是奉公主之命来探望陶将军,实则在下也存了私心。在下知道姑娘身份尊贵,不敢痴心妄想什么,只愿让姑娘知道,自那几日与姑娘朝夕相处后,在下对姑娘念念不忘,若你……你将来没有去处的时候,可来找我。”   “你不怕死?”   “身家性命,视如草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霄想,但凡是女人,到这里,也该动了心,却不料,阿沐下一句话给了他当头一棒:“我竟不知,白羽山庄的韩少庄主会对长公主忠心至此。”   没错,眼前的这个男子虽说是长公主的贴身护卫,但实际身份,则是白羽山庄的韩少庄主。至于韩霄为何心甘情愿的做了长公主的护卫她并不知晓,不过每次陪长公主出行的时候韩霄总是带着一副面具,阿沐也只是前世在穿着夜行衣去见陶安时恰逢长公主也去了将军府,误打误撞的见过韩霄一次,那时她就注意到了那个玉佩,后来偶然从轩阳那里得知了韩霄的身份,晓得了那玉佩的意思。不过她没有把此事告诉陶安,不过也是为了给自己少惹些麻烦。所以,这一世最初见到他,她只觉有些熟悉,直到那天在客栈看见那枚玉佩,才恍然认出他来……   而韩霄,在公主府一呆七八年,不娶亲纳妾,其心意,可想而知。而这一世,她与他相识不过几日,就能让他对自己倾心至此,她还不至于自以为是到这个地步。   那么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一切都是为了他心爱的长公主。   韩霄突然听见“白羽山庄韩少庄主”这个称呼时先是一惊,再紧接着听阿沐说“对长公主忠心至此”这句话时,韩霄的瞳孔募的放大,突然伸手就要去锁住阿沐的咽喉。   阿沐无所畏惧的一声嗤笑接着道:“那么无耻的事你都做的出来,如今心意被我一语道破,却不好意思面对了吗?”   韩霄身子一僵,要伸出的手蓦地停在空中,沉默片刻,淡淡收回,挂在脸上的风流笑容也一扫而光,仿若换了一人般,带着前世初见他时的洒脱和透彻。   韩霄再次抱臂,嘴角扬起的弧度,亦多了些诚意:“对陶安,我自负了一次,如今对你,我又自负了一次。呵,如今才发现,自己的能耐,在这世间当真算不了什么。”   既然对方也已坦白,阿沐亦直截了当的相告:“阁下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我对你动心,好让长公主放心,如今你我坦诚相待,我也如实相告,陶将军是我主上,我不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请长公主,不要再千方百计打我的主意。”   说完,阿沐礼貌的一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韩霄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陶将军对姑娘的心思,姑娘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呢?”   阿沐脚步一顿,瞥了眼周围的楼阁花木,此刻她和韩霄的对话想必早已被那些人听了去然后转述给陶安,不过前面说的那些她没有什么好忌讳,倒是她心里的另一个打算……   阿沐转身,恭敬道:“阁下不要信口开河,陶将军乃国之栋梁,心之所系也是保家卫国,便是将来婚配,挑的不是公主也是名门闺秀,怎会青睐于阿沐这样一个卑微的小属下呢。”   阿沐自然知道目前陶安对她是怎么想的,但拒绝不是上策,接受亦非她所想,只有如此说,才既给了陶安面子,又为自己谋了一条退路。   说完这些,阿沐抬起头看向韩霄,张了张嘴巴,无声的说出了另一句话。   韩霄愣了愣,然后微不可及的点了下头。   阿沐又张了张嘴,在得到韩霄的回应后,转身离开了。   白羽山庄的人几乎个个都精通唇语,这位韩少庄主自然不例外。方才她说出声的那些,被陶安听到都没什么关系,但接下来她说的这些,却是万万不能让陶安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然后手痒开了末世的坑,码了个第一章先贴了出来,各种忐忑惶恐和不安,第一次写现言,求围观求喷也求鼓励。   电脑戳 手机戳 手机不造为什么只能从专栏进,实在不造是代码的问题还是审核的问题,只好劳烦感兴趣的大大多走一步了囧。。   ☆、偷药   第四十七章   陶安回到房中果然便有方才的暗卫来报,将阿沐和韩霄的对话如实禀报给了陶安。   陶安听后沉默了片刻,对于韩霄的身份,他只是从上次那件事情得知应该是长公主的护卫,却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白羽山庄的少庄主,还竟心甘情愿为了长公主做出勾引阿沐的事。   “哼。”陶安用鼻音发出一声冷笑,不过对阿沐的回应陶安心里却又多了几分欣赏,他从前怎不知她竟还有如此通透的心智和看人的毒辣眼光。   刘管家颇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沐姑娘是如何知道韩少庄主的身份的?”   陶安的手指叩了叩桌子缓声道:“她在宫里呆过些时日,应是从陛下那里听说过什么,没什么大惊小怪。”   瞥了眼站在眼前的暗卫,陶安蹙眉道:“还有何事?”   那暗卫在方才禀报的事情中并无提及韩霄问阿沐的那句话,因想着关乎风月之事,还是主上的风月,说与不说,他心里并无什么底。不过眼下似乎被主上看出他有所隐瞒,倘若闭口不言直接离去,只怕会让主上对他心存芥蒂,实在不划算,如此一思付,那暗卫直言相告道:“韩少庄主还问了沐姑娘这样一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陶将军对姑娘的心思,姑娘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说完,那暗卫偷偷抬眼瞥了眼陶安,不曾想陶安一直都在盯着他,和陶安视线相撞后,那暗卫又连忙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的沉默后,陶安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如何回答的。”   那暗卫舒了口气,将阿沐的话如实禀报给了陶安。   又是片刻的沉默,陶安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虽然还是平平淡淡的口气,但听上去似乎舒缓了许多。   等那暗卫退下,刘管家犹豫了一下问道:“主上,那你还打算……”   陶安站起身,看着西南方向的丹房,良久,用鼻音轻轻发出了一个嗯……   **   第二天大早,刘管家带着下人来给阿沐送早膳。刘管家袖着手,站在一旁笑盈盈道:“主上对姑娘真是体贴备至,想着昨儿个夜里姑娘折腾的身子受了罪,特意让厨子备了不少滋补的膳食,姑娘多吃些,晚上怕是还要赶段夜路。”   阿沐蹙了蹙眉,抬头诧异道:“赶夜路?”   刘管家笑着点点头:“如今既已被韩公子寻到,主上怕哪里走漏了风声,所以今夜便打算带着姑娘去另一个地方。”说完,刘管家又特意加了一句:“主上是真的对姑娘上了心啊。”   阿沐低下头想了想复又客气的问道:“敢问刘管家,主上现在可在府中?”   刘管家低着头,眼中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而后又笑道:“主上马上就要出去了,似乎也是为了姑娘的事,大概今天傍晚才能回来,姑娘有什么吩咐,交代给老奴便可。”   阿沐恭敬道:“这两日刘管家将阿沐照顾的甚好,阿沐感激不尽。既然要赶夜路,阿沐自己收拾些贴身的东西便可,就不劳烦刘管家了。”   刘管家笑意敛了一些,客气的回了话,便带着其他侍从离开了阿沐的住处。   阿沐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桂花粥,目光却瞥向了西南方向的那座塔楼……   如果今夜离开,刚好陶安又不在府中,这唯一一次的机会,她要不要冒险试一试……   **   用罢早膳,阿沐去了后园的那处池塘,桂香萦绕,莲叶如碧,韩霄一袭黑袍长靴,懒懒的倚着一颗桂树踩着一方青石,前方荷花亭亭而立,韩霄抬了抬头,视线越过那片粉嫩,对阿沐扬了扬嘴角。   阿沐走过去淡淡道了一句:“韩公子好雅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韩霄笑了笑:“附近没有陶安的人,沐姑娘不必同韩某这么客气。”   阿沐也察觉到了,想着应是陶安今晚便要带她离开,便不再安排什么人盯着,这边却听韩霄道:“想来是姑娘昨夜识破了我的……阴谋,被陶安知晓,便对姑娘放了心。”   阿沐不冷不热的加了句:“亦或者是因韩少庄主在,便是有贤王派的刺客,主上也无需担心什么。”   韩霄笑了笑,坦然道:“昨夜你说愿与我合作,各取所需,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沐望了望西南方向的塔楼:“既然韩公子为了公主连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愿意搭进去,想来是真心想让公主嫁给我家主上,那么我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韩霄侧目瞥了眼阿沐,挑眉道:“哦?怎么个助法?”   阿沐唇角弯起一抹笑,镇定自若的望向韩霄:“既然韩公子觉得主上对我有意,公主亦是这么想,那么只要阿沐离开,是不是就圆了公主一半的心愿?”   韩霄脸上的戏谑一扫而光,带着几分诧异蹙眉怔了怔,半晌,忽然眉宇舒展,神情中尽是一片了然:“姑娘的心思真是异于常人,若我是你,荣华富贵尽在眼前,便是做个妾,以你暗眼的身份,也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阿沐只淡淡道:“我要的不是那些。”   韩霄点头:“是了,连沐妃都不做了,怎会还在乎这些。”顿了顿又道:“姑娘既然说了是合作,我要出的力,应该就是帮姑娘逃走吧?”   阿沐点头。   临分开时,阿沐似有想起了什么,转身唤了一声韩霄:“阿沐有一事一直想问公子,与公子初见时,公子为何会在那破庙里?”   韩霄的身份她已了然,但唯有此事她一直心存疑惑。   韩霄转身抱臂弯了弯唇角:“姑娘放心,我不是贤王派来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那时公主将要回京,心中惦念陶将军,晓得旁人没有能跟踪陶将军的能耐,便差我去瞧瞧陶将军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又可有些什么相好,所以那日我之所以在庙里,正是快到京城时遇了风雨,暂且一避,然后碰巧遇到了你们,便又一路跟了回来。”   阿沐听到第一句时嘴角便抽了抽,然后淡淡的回了句:“韩少庄主果然对公主一往情深。”   韩霄却岔开话反问道:“姑娘这般大胆的同我合作,就不怕我真是贤王的人?”   “相比贤王,我更相信你对公主是真爱。”说完,阿沐笑笑:“再者说,如果贤王知道了我处心积虑要离开陶安,反倒会……手下留情。”   **   午膳过后,阿沐借着消食去园中逛了逛,然后留意附近并无人跟着时便小心的往西南方走去。   远远的瞥见韩霄候在一颗梧桐的枝桠上,在他看见自己时打了个手势表示没有异常,阿沐放心的翻身跃进那座塔楼的围墙。塔楼被一把略陈旧的铜锁锁着,阿沐晓得铜锁上八成淬了毒,便用事先准备好的手帕包住那铜锁,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又从其中抽出一根银针,插进锁眼,不过一会儿功夫,只听一声“咔哒”,铜锁便被打开。阿沐的心也跟着松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是一座两层通高的塔楼,顶上那层周围有一圈回廊,有楼梯通往其上,墙壁上全是一间一间的暗格,然后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中间一尊青铜鼎被架在一尺高的白玉石台上,里面香灰清冷,怕是被搁置了许久。   这次许是阿沐重生后做的最没把握的一件事。她不知道陶安收集的那些丹药都是从哪里来的,单从这座塔楼判断,似乎只是一个用来储藏的地方,而且周围无人把守,想来这座府里的人即便有人被下毒,解药却不在此,而被存在另一处,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解药究竟被放在了哪里,那么,等到特定的时间,会有诸如刘管家这般的人在他所管辖的区域内进行调配分发,形成一张细密的网,帮助将军府控制着全国各地的眼线。   想到这里,阿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日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但她好不容易知道了在这座府邸里恰好有她的解药,而且知道了存放解药的位置,坤字格的青色瓷瓶……   她不相信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万物相生相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会有办法。倘若她能偷来,便是走遍天下,她也一定要找到能彻底解开这毒药的人。   阿沐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标识着坤字的那间暗格,每间暗格里都有五种颜色的瓷瓶,而阿沐第一眼便望向了那个青色的小瓶子,心跳顿时如擂鼓,触手可及的希望,重获自由的机会,真的……近在眼前。   阿沐不敢直接去拿,从腰间抽出一条细绳,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可能会有暗器发出的地方,然后选了一个较安全的角度,甩出绳索,准确无误的将其套住后反手抽回,不过眨眼间功夫,那瓷瓶便干净利落的稳稳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阿沐只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但心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兴奋还是让她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角。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在看到这个微笑时募的一冷,阿沐拔开瓶塞,将药瓶凑到鼻下,心里却猛地一凉……   一个声音在透着死一般沉寂的丹房中响起:“阿沐,那不是你的解药,吃了它,你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 ⊙ _ ⊙ )更新~   ☆、后路   第四十八章   猛然转身,在看到陶安的身影从一处拐角的阁架后出现时,阿沐只觉得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凉意从足底直窜进心底深处……   “主上……”阿沐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带着一些慌乱,在陶安不断逼近的脚步中下意识的也向后退去。   “你那次毒发时,我看见你留意了刘管家的去向,我不想多想,但是阿沐……”陶安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向阿沐缓缓道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会千方百计的离开我。”   “主上,我……”阿沐身子还在不由自主的后退,心里却慢慢镇定下来,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可以应付陶安的理由:“阿沐又何尝不害怕,阿沐身份卑微,又无才德,等将来被主上弃之如敝屣时,阿沐又该如何自处?”   身子突然碰到放置丹药的暗格,阿沐心里也跟着一凉,却迎上陶安的视线坦然道:“阿沐只是想为自己寻一条后路。”   陶安的神色依旧冰冷如方才见到他的第一眼,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亦不知他究竟有没有信了她。   退无可退时,陶安已走到她面前,抬手不知道碰到了阁架的什么地方,整个丹房都响起了“咔哒咔哒”机关转动的声音,阿沐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所有的暗格都在以什么顺序移动着,像一幅交错的拼图,在片刻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但是所有的暗格顺序已经被全部打乱,方才标识着坤字的那方暗格,也已换成了另外一方,整齐的摆着五个瓶子,而她取了青色瓷瓶的那处却换到了别的地方。   其间陶安一直盯着阿沐,目光深邃,似要把她望进骨子深处:“这些暗格每到特定时间就会自行移动换位,其顺序,只有我和刘管家知道。”   阿沐把头低了低,避开陶安的视线习惯性的恭维了一句:“主上英明。”   身后一声脆响,阿沐被措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只见陶安手扶的那处暗格被捏了个粉碎,暗格里的瓷瓶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漆黑的药丸滚了一地……   阿沐望向陶安,只见陶安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眉头紧蹙,一双本就生的威严的眸子此时更是像刚被烈火刚刚煅烧过似的,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怒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阿沐……”陶安终于又开了口:“我不会对你怎样,但现在我只想向你讨一句实话。”陶安顿了顿,带着怒气的脸庞又向阿沐逼近几分:“你来偷解药,究竟是为了逃走,还是如你所说,只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如果说是为了逃走,下一刻估计就会被陶安掐死吧,即便死不了,软禁那是一定的了。   何况,她说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也确实是一句实话。   阿沐极坦诚的看向陶安:“主上,阿沐……是真的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丹房里瞬间又安静下来,半晌,陶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在离阿沐鼻尖一寸的地方响起:“好,你要后路,我给你。”   话音刚落,未等阿沐反应过来,便有两片柔软突然压在了自己唇上……   阿沐眼睛募的睁大,身子在瞬间的僵硬后连忙缓过神来用手臂去推陶安。   只是大概连陶安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阿沐是轩阳妃子的这件事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他心里,令他望而却步,但如今已迈出了这一步,便是抽手,也已经晚了。   何况,令他在梦中几番回味的香甜如今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只觉自己已无法再停下来。   只陶安的亲吻显得有些生涩,只晓得唇齿间的流连,并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深入,阿沐也因此得了机会,很容易的偏头避开,带着一丝愤怒喘气道:“主上!主上说过不会对阿沐怎样!”   陶安亲吻着阿沐的颈侧哑声道:“我只会对你更好。”   “主上!”阿沐挣扎了一番无果后淡淡道:“我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陶安动作一停,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一句“我不在乎”脱口而出,然后双手箍住阿沐的双臂,连亲吻几乎都快变成了撕咬。   阿沐望了一眼丹房里的沙漏,如果韩霄守信,不久后应该就会如约来丹房一趟,当时她怕有意外,和韩霄约好,倘若两柱香后她还没有出来,韩霄就来丹房找她,算下时间,应该快了……   想到这里,阿沐镇定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主上知道阿沐为什么要离开陛下吗?”   陶安的吻游移到阿沐耳畔冷声道:“为什么?”   “因为陛下对阿沐做了同主上一样的事。”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片刻的沉默后陶安停下来紧紧的盯着阿沐:“所以,你心里并不喜欢陛下?”   “我觉得……她说这句话的重点应该不是这个。”韩霄的声音突然在丹房门口乍起,陶安的视线猛地扫向韩霄,韩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抱剑倚着门框,看了看依旧箍着阿沐的陶安,清清淡淡道:“如果长公主知道了,一个不高兴,也许会捅到陛下那里去,哎……不知道陶老将军的面子,到时要往哪里搁。”   陶安此刻已是眼眸通红,再看韩霄已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霎时间内力翻涌而上,阿沐只觉一股劲风乍起,然后身子一松,见陶安转瞬间就移到门口,手指弯曲如鹰爪,直逼韩霄咽喉而去……   韩霄说了此话便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陶安攻势一起,他便拔剑护在胸前退到了丹房以外,阿沐亦跟着追了出去,只见两人招招激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韩霄剑术上略逊于陶安,但陶安此时手中无剑,所以起初倒打了个平手。不过发威的老虎惹不得,陶安对阿沐所有的愤懑无奈和不知所措几乎在此刻全部释放了出来,饶是手中无剑,亦如剑在手中,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一掌将韩霄击在一棵树上,韩霄吐了一口血,从树上跌下,跪坐在地上,然后用手背擦了下嘴巴,瞥了一眼陶安:“好功夫,韩某佩服。”   陶安一掌击出,此刻也慢慢平静下来,看着韩霄淡淡道了一句:“告诉长公主,我陶安就是死,也不会娶她,请长公主,另择驸马。”说完,陶安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这话说得委实严重了些,实乃大不敬。阿沐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韩霄,韩霄却笑笑:“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这么转告给她。”   阿沐走过去,递出一方手帕:“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韩霄接过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又吐出两口血摇头道:“你家主上当真好本事,从小到大,还未有人将我打成这样。”顿了顿,韩霄将帕子胡乱塞到衣服里:“没什么好道歉,既是联手,何来连累一说,只是……”韩霄笑笑:“沐姑娘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阿沐点了点头:“我知道。”   **   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下午不过才刚刚过了一半,阿沐不知道接下来陶安会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但照目前的状况来说,软禁是最大的可能。现在细细回想今早刘管家说的话,看来他似乎也在有意提醒自己,主上对她真的很好,她莫要去做什么对不起主上的事。   什么赶夜路,什么不在府上,全是给自己下的套。要知道唯一的一次机会,对于一个想逃跑的人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而陶安今天应该是意识到她这个给自己留后路的理由是多么牵强,所以才做出这种过激之事,因为一进将军府,他们暗眼被忠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的后路——只有死。   而他要给自己的后路,应该便是成为他的女人,甚至怀上他的孩子,正如韩霄所言,以她暗眼的身份,这是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后路……   “呵……”阿沐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冷笑,用手捧住脸,将视线埋进了黑暗中……   **   房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阿沐不慌不忙的松开一直覆在脸上的手,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房门,然后坐起身,平静无波的答应道:“进来吧。”   面对现实,才有后路可言。   刘管家推开房门,身后送晚饭的小厮鱼贯而入,跟随在最后的,是一个看起来同她岁数差不多的粉衣女子。   刘管家依旧客客气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念叨着:“主上说姑娘今日受了惊吓,特吩咐厨房做了些安神养气的膳食,沐姑娘用完便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些,刘管家朝那粉衣女子招了招手,待那粉衣女子走到阿沐面前时刘管家笑道:“这是主上找来侍奉沐姑娘的婢女,沐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她来便可。”   阿沐看向那粉衣女子,目光落在她颈间的一道青色印记上,那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是将军府已经弃之不用的暗眼标记。   那粉衣女子莞尔一笑,朝阿沐盈盈一拜:“奴婢晴月,见过沐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休假结束开始上班了,每天睡醒吃饱开始码字的日子也没有了,望天……   回去继续摸鱼,应该能保持目前的更新频率,求不弃2333333   ☆、贤王的反击   第四十九章   阿沐看着那满桌的饭菜并没什么胃口,只就着一点小菜喝了一碗粥,末了尝了几块点心,用了些茶。晴月拿着手巾侍奉在一旁,等阿沐吃完便笑着趋步上前为她擦手准备漱口的茶水,看样子,如果晴月原来没在哪个大户人家侍奉过也必然是在这几天里受到了专门的训练。   原本就是同样的身份,不过一个还有用一个已经没用了而已,阿沐自然不会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见晴月如此殷勤也对她十分客气恭敬的回绝:“一顿饭食罢了,阿沐身份低微不劳晴月姑娘如此细致相待。”   话音刚落,刘管家咳了一声,然后晴月仿若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惶恐的跪在地上颤颤道:“沐姑娘此话真是折煞奴婢了,若没有现在伺候姑娘的机会,奴婢怕是再无机会活在这世间,求姑娘万莫再说这样的话,倘若有事,但凭吩咐!”   阿沐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   入夜时晴月来房中掌灯,言行举止依旧毕恭毕敬。阿沐趴在软榻上瞥了眼晴月道:“你做了什么事,被烙上了那个印记?”   晴月动作一顿,喃喃回了一声:“奴婢曾在贤王那里做过事。”   阿沐了然,看来她是什么任务失败或者被贤王发现才会这样,不过照将军府的规矩,她是该处死的,那么陶安把她安排来侍奉她,除了监视怕是还想警告下她所谓的后路是什么吧……   见阿沐没再吭气,晴月以为她并不相信自己说的,于是点完灯去收拾床铺时又解释道:“本该是要被处死的,但因奴婢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主上许是觉得杀了有些可惜,便将奴婢禁在扬州附近的一处地方,不曾想,姑娘这次来扬州,才让奴婢有了可以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阿沐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声。   晴月动作一顿,慌忙解释道:“倘若伺候好姑娘,主上说奴婢就算立了功。”   阿沐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不用说的这么委婉,我知道,主上是派你来监视我的。”顿了顿,阿沐又道:“谁晓得我将来会不会和你一样。”   **   这般平静的过了几日,阿沐一直没有见到陶安,刘管家和晴月似乎也没有限制她在府中的走动,偶尔去莲池坐坐时还能碰到韩霄。韩霄瞧见跟在阿沐身后的晴月,便笑着摇摇头再不说什么,偶尔也同阿沐聊聊天,一些有的没的,通常聊下来都不知道聊了什么的那种。   只有一次韩霄突然道:“陶将军最近几日好像有些忙,出去见了不少人。不过再忙去看看你的功夫还是有的,他竟没有,真是有意思的紧。”韩霄笑了笑:“不过有几次他在你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又离开了,啧啧,一个将军,竟这般没有主意。”   阿沐轻轻咳了一声,毕竟晴月还在,韩霄这般口无遮拦,倘若再惹怒了陶安,怕是长公主也保不了他。   正这般想着,韩霄又添了一句:“不过跟在你身边的这位姑娘,他倒是每天都要见一见。”   **   这天夜里,服侍阿沐睡下后晴月便又去了陶安那里,恭敬的跪在地上将白天关于阿沐的事一一道完,然后静听陶安的吩咐。   陶安负手站在窗前,也没有理会韩霄说的那些话,只对晴月吩咐道:“去西凉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中秋后动身,此事先莫要让她知道。”   晴月眉头一皱,为何提前这么多天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她忍住了,然后只恭敬的回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晴月躬身退出陶安的房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眯了眯眼,中秋,还有两天,差点来不及了呢……   第二天大早,阿沐醒后便见晴月已经候在了外室,许是听到了动静,晴月端着水盆进来浅浅笑了笑:“沐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晓得她也是随口问问,阿沐含糊的恩了一声,一边洗漱着一边听晴月继续道:“沐姑娘,后天就是中秋了呢,厨房里都在琢磨着做什么馅儿的月饼,也不晓得姑娘口味,就让奴婢来问问。”   阿沐擦了擦脸,想了下回了句:“我不挑。”   晴月笑道:“那我就让厨房什么馅儿的都备点。”   侍奉完阿沐后,晴月又絮叨着:“听说后天街上可热闹了,好多花灯都已经布置了出来,乐舞坊还新排了嫦娥奔月的舞,哎,姑娘在这府上闷了许久,倘若也能出去瞧瞧热闹就好了。”   阿沐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正在点香的晴月,然后“唔”一声叹道:“只是我如今的情形你不是不知,主上怎肯放我出去?”   晴月闻言转身兴奋道:“主上对沐姑娘那么好,倘若沐姑娘真心想出去,主上定会同意的。”说完,晴月犹豫了下:“要不,我先帮你去探探主上的口风也成,免得姑娘你直接碰上一鼻子灰。”   阿沐点头笑笑:“那就劳烦晴月姑娘了。”   晴月依旧客气的回了一句“折煞奴婢了”然后便欢喜着退了出去。   阿沐一手支颐,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拨着浮在水面上的叶尖,突然呢喃了一声:“晴月……”   似乎,对外面的情况很了解呢。   月亮再次挂上树梢的时候,晴月如昨日一般恭敬的跪在陶安身后道:“沐姑娘今天突然问奴婢,是不是快中秋了,奴婢说是,沐姑娘便显得有些失落,奴婢一时失言,就问了一句沐姑娘是不是想出去走走,沐姑娘却又连忙摇头说只要留在府里能让主上放心,外面的热闹便没什么可瞧的。”   良久,陶安突然开口:“她若要想出去走走,就由着她吧。多派些人手跟着便可。”   第二日,晴月服侍阿沐起床洗漱,依然一脸欢喜道:“主上同意姑娘出去了呢,还在明月阁里摆了酒宴,说要与姑娘一起过个中秋。”   阿沐眼眸带笑的回了一句:“主上恩情,阿沐没齿难忘。”   目送晴月离开,阿沐的笑容渐渐隐去。看来明天阴晴难定,何况这个晴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沐皱了皱眉,望着窗外的桂树,心中迟疑着究竟要不要去找陶安求证一下?还是,先顺着晴月的意思出了府,倘若她真的别有用意,自己就可以找机会离开,那么,陶安怎么样,也不会怪到她头上了吧……   当天夜里,晴月再次跪在陶安身后道:“沐姑娘询问奴婢明天都有什么热闹可瞧,奴婢便随口说了些,沐姑娘似乎对乐舞坊新编的嫦娥奔月很感兴趣,说不知比宫里跳的如何……”   陶安冷声道:“那便包下乐舞坊,派人暗中守着。”   晴月叩首道:“是,主上。”   **   两天眨眼而过,厨房一大早便送来了各式月饼,为了方便食用,还特意切成了等大的小块,用细竹签插着,里面的馅儿料更是一望便知,想吃什么,全由着自己。   晴月在一旁侍奉的很是殷勤,还总是有意无意的说些外面的热闹,阿沐故作感兴趣的听着,心里却开始盘算着晚上出门要带上哪些暗器。   桂香甜甜,月华如水。更有莲灯盏盏,逐流而漂,好似星河,遗落人间。   阿沐一袭白裙蓝衫,坐在刘管家备好的马车里,向街市上缓缓行去。晴月一路都在念叨着外面的热闹,阿沐却闭着眼,谨慎的听着来自车外的一切动静。   不知走到了何处,晴月一声尖叫贯彻耳膜,阿沐眉头一皱,睁开眼睛,透过晴月打起的车帘看见外面突然一片混乱。   呵,刺客。果然又是刺客。   一直在暗中保护马车的剑手此时也纷纷现了身,阿沐正琢磨着是就这样呆着还是出去打一会儿的时候,马车车顶突然被人一剑劈开,晴月拉住阿沐的手惊慌道:“沐姑娘!这里太危险了,我先护送你去找主上!”   “去哪儿找?”   “明月阁。”   阿沐随着晴月逃下马车,被她牵着朝另外一条路走去,等拐过一条街,看见明月阁三个大字近在眼前时,阿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晴月愣了下:“沐姑娘,主上就在里面,我们快进去吧!”   阿沐反手锁住晴月的手腕,用一枚银针封住她的穴道,然后看着一脸惊愕的晴月道:“我知道主上就在里面,但不知是你的主上还是我的主上。”   “你!”晴月脸上的惊愕突然变成愤怒:“你是如何知道的?”   阿沐轻笑一声:“据我所知,除了主上,这几日就没人出过府,而你在被派来侍奉我之前,都一直被囚禁在扬州城外,你又是如何知道外面怎样怎样热闹,还知道乐舞坊新排了嫦娥奔月的戏?”   看着晴月睁大的眼睛,阿沐伸手摩挲了一下她脖间的那道印记:“晴月姑娘,你说话这么不小心,贤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发现了还将你放回来而没有杀了你,看来一定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你对他死心塌地了。”   顿了下,阿沐突然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我还要同你道一声谢。行了,就此别过,各自珍重。”   说完,阿沐转身准备离开,心里正盘算着出了扬州何日能赶到苗疆去找连远箫时,只听身后晴月一声惨叫,阿沐连忙回头去看,却见贤王一袭白衫,在夜色中长身而立,身后护卫无数,其中一人手中还持着染了晴月鲜血的剑。   贤王看着阿沐莞尔一笑:“美人儿,你让本王……找的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把贤王放出来了……这个优雅又残暴的角儿,登台开唱!撒花撒花~      ☆、关心则乱   第五十章   陶安坐在乐舞坊正对着舞台的包间里,面前摆着各色点心和零食瓜果。乐舞坊的张老板战战兢兢的侍奉在一旁,一脸尴尬的问道:“大人,你看……都等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陶安默了一下,开口道:“刘管家,那边何时过来?”   刘管家躬了躬身:“应该已经出门了,许是街上热闹,沐姑娘耽搁了些时候。”   张老板一听连忙打起哈哈:“啊啊,不急不急的,大人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就是三更半夜,我们也照常演。”   说完这些,张老板抬袖轻轻擦了擦汗,开始没话找话的介绍起这出新戏来。   “往年一到中秋啊,这嫦娥奔月的戏简直都演烂了,虽说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但总归没什么新鲜可瞧,这不,我们今年就寻思着怎么着给改一改,你看,这李商隐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说的全是这嫦娥的不是,但嫦娥也许有什么苦衷那也不一定啊,这不,月初我们就改了戏本子,就给改成……”   “等等!”陶安突然蹙眉望向张老板:“月初……”   手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陶安一拍桌子握着手中剑匆忙转身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翻身跃下,向来时的方向赶去。   晴月。竟在她这里出了问题。   因街上行人碍事,陶安又翻身跃上屋顶,在连绵起伏的屋脊上飞速前进。他竟然现在才看出破绽,阿沐那里……千万莫要出了事……   等陶安赶到时,与那些护卫厮杀的刺客突然开始慢慢撤退,陶安厉声道:“阿沐呢?”   一人答:“和晴月姑娘往那个方向逃走了。”   陶安又提剑追去,却在空荡荡的街角,看见晴月睁大眼睛躺在一片血泊中,四下望去,却怎么也寻不到阿沐……   “阿沐!”一声几近嘶哑的呼喊,转眼间便消沉在无边的夜色中……   **   帝都。皇城。   御宴台上,丝竹嘤嘤,婉转悠扬,伴着管弦之声,更有曼妙舞女,腰肢款摆,尽显婀娜。   席间宾客纷纷举杯齐贺,遥祝吾皇盛世圆满,天下百姓共享太平安乐。   轩阳端起酒杯,清清淡淡的道了句:“幸得诸位贤良,才有我大昭太平盛世,值此佳节,理应由朕,敬各位一杯才是。”   说完,轩阳嘴角攒起一抹僵硬的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半巡,轩阳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满月,低下头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离席而去。常乐见状,连忙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向席间宾客说了几句敷衍的话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担忧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奴才去传连太医来瞧瞧?”   轩阳摆摆手:“心里不适,他能瞧出个什么。”   常乐叹了口气,看来陛下心里还在惦记着沐娘娘啊……   “常乐。”轩阳在石桥上停下,望着映在水中的明月突然道:“总觉着心里有些不踏实,长公主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常乐支吾了一会儿道:“听说……那个韩霄好像一直悄悄跟着,后来给长公主报过一次平安,再后来……好像就没传来什么消息了……”   良久,轩阳忽然开口道:“朕常常后悔,那天不该放了她。便是由她恨着,也不该放了她。”   常乐叹了口气道:“陛下虽然这么说,却也一直未下令让陶将军带她回来,可见陛下心里,还是不想让娘娘恨着您的……”   **   韩霄坐在莲池边的一颗桂树上喝酒,明月当空,花香清雅,如此佳节良宵,就应配上一壶花雕,清清静静的过,与那么多人凑那劳什子热闹,实在没甚么意思。   最后一口酒刚灌进喉咙,韩霄眉头一锁,极快的避过身后一人的攻击。   陶安一拳打在桂树上,满树枝桠哗哗作响。韩霄愣了愣,借着月光清亮,看见陶安眼圈通红,脸上怒气简直胜过上次他坏了他在丹房的好事。   “阿沐呢!”陶安盯着韩霄怒吼道,虽然心里一直怀疑是贤王下的手,但长公主那里亦有可能,此刻,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一切都是韩霄的安排。   韩霄又是一怔:“不是跟你去看戏了吗?”   陶安突然面如死灰,心里最后的一个希望被韩霄一句话瞬间浇灭。他知道,韩霄现在不是在做戏。   看见陶安的表情,韩霄皱了皱眉,心里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不会被贤王……”   陶安朝后酿跄两步,突然提剑朝马厩奔去,如果现在去追,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韩霄亦知出了事,虽然这正是长公主所愿,但……若阿沐真落到贤王手里……此等关键时刻,他还是帮一帮的好。   陶安和韩霄一人一骑向城外奔去,守城的军士见到陶安禀道:“方才贤王也出了城,属下正疑惑,不知贤王何时来了扬州城。”   陶安心里又是一凉,顺着那士兵指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追去,只苍茫夜色中,再难寻到除他和韩霄之外的身影……   **   明月阁里,贤王立在窗前,看着陶安匆忙奔来的身影嘴角挂起一抹玩味儿的笑。   “阿沐!”陶安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偌大的包间里,所有人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当看热闹似的哈哈笑了起来。   “啧啧……”贤王挑眉摇了摇头:“没想到,当时滴酒不沾不近女色的陶将军……竟能对我们的沐美人儿……如此用情呢。”   说完,贤王转身看向被铁链锁住手脚扔在地上的阿沐,看似心疼的叹了口气:“阿沐,你的本事……当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呢。”   阿沐也听到了陶安的喊声,只她嘴里被塞着布团,周围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她逃不走,陶安亦救不了她。索性省点力气,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贤王走到阿沐面前,半蹲下身,一把扯掉阿沐嘴里的布团:“怎么,连挣扎都不挣扎,还是……”贤王突然用拇指和食指钳住阿沐的下巴狠狠扮起:“还是你又在耍什么心思,想着还有机会能再从本王身边逃走?”   阿沐轻轻冷哼一声:“贤王对自己的本事就这么没信心吗?”   看见贤王愈来愈冷的脸色,阿沐恰到好处的又补了一刀:“倘若被阿沐言中,贤王还是现在就杀了我的好,免得真的被阿沐逃走了,让您的属下们……又看了次笑话。”   整个包间里瞬间静的出奇,贤王的脸色在冷到极致后竟然又露出了往日里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哦?虽然是激将法,但本王承认确实起了作用。更何况……本王现在还真不舍得杀你,当时不忍心用在你身上的噬心蛊,总得让你尝尝那滋味儿再说。还有……”贤王修长如白瓷的手指轻轻划过阿沐的侧脸与颈间清冽的锁骨,软声细语道:“本王怎么着……也得在杀了你之前,好好享用一番才是……”   说完这些,门外进来一人来报:“王爷,已经安排您的车队出城了,想来陶安一会儿便要追去了。”   贤王点点头冷声道:“准备一下,天一亮便出城。”   **   连绵起伏的远山宛如一头头巨兽,静静的伏卧在夜色中。秋风萧瑟,在疾驰而过的马蹄声中呼呼作响。陶安和韩霄一刻也不敢停留的朝前奔驰,也不知追了多久,除了地上的车辙印,依然瞧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韩霄犹豫道:“你确定……贤王真的出了城?”   一声马嘶,陶安收紧缰绳突然面色冰冷,他一定是急疯了才会如此糊涂的追了出来,倘若是调虎离山之计……   可若是真的,如果他现在返回,岂不又错过了救阿沐的机会?   “韩公子……”陶安看向韩霄刚开口却被打断:“陶将军,韩某知道将军这是关心则乱,但眼下情形请将军先冷静下来想一想,此时不管是继续追下去还是返回城中,不管是我们分头去找还是一路同行,怕是都救不了阿沐,贤王既然埋伏这么久,想来早已是知己知彼,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非你我现在之力可以挽救。便是将军能调动整个扬州的军力,但你又要打着怎样的名义去搜捕贤王?到时给你扣个谋反的罪名都不足为过,还请将军三思,莫要再冲动行事了……”   带着凉意的夜风鼓起两人的衣袍,韩霄半束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剑眉微蹙,眼中诚意尽露。陶安安静的听完韩霄的话,哑声道:“多谢提点。”   说完,陶安又看了看远方,想了一下沉声道:“不管贤王是出了城还是调虎离山,想来阿沐尚平安无事,不然,他早就像让我看到晴月那样看到阿沐了。”   韩霄蹙眉,有些不解。   陶安突然握紧缰绳看向韩霄:“我要回帝都,扬州这边,就拜托韩兄继续打探下消息了。”   韩霄怔了怔:“回帝都?”   陶安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在萧瑟秋风中,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明月中天,急速奔驰的孤单马蹄声散去了身后的满城繁华。   陶安握紧缰绳,面色如冰。   不想,不愿,更不敢踏上这条回京的路,但如今能救你的人——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陶大~   另外被关了几章的皇上也放出来望个风_(:зゝ∠)_   然后……这章本来是14号零点的更,结果手抖点成了直接发表_(:зゝ∠)_   明天的更在15号零点,求原谅囧。。。   ☆、何去何从   第五十一章   中秋节已过去了三天,宫里的热闹劲头也慢慢散去。   轩阳埋在大堆的奏折后已近半夜,常乐侍奉在一旁都时不时的泛起了困。   烛火的芯子“噼啪”的燃了一声,常乐一个恍眼儿,清醒了几分,对轩阳劝道:“陛下,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明儿个一早还得上早朝呐。”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提笔在手中的折子上写下几个字儿,然后“啪”的一声合上,撂到桌子上:“批完了,回寝殿吧。”   常乐支吾一声:“时候不早了,陛下要不就在这里歇下吧?”   轩阳起身,淡淡道:“坐了许久有些乏,朕想去外面走走。”   常乐连忙迎上去和另外两个内侍服侍轩阳穿上外袍,又披了件大氅,打着灯笼出了御书房……   刚准备踏上广云殿的台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轩阳转身,看见禁卫军统领霍青正急急忙忙的向这里奔来,待跑到他面前时神情严肃的禀道:“陛下,陶安陶将军求见。”   轩阳和常乐都怔了一怔。轩阳蹙眉道:“陶安?他不是在扬州吗?”   霍青低头道:“臣不知其中缘故,只见陶将军神色极为疲惫,所骑之马在宫门外停下后当场口吐白沫,不知昼夜不停的赶了多久。陶将军只道,事关重大,只能与陛下亲口说。”   轩阳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阴郁,沉声道:“速传他来见朕。”说罢,轩阳转身迈上石阶,眉头紧蹙,面若寒冰。   一跨进殿门,轩阳自己一把扯开大氅扔在地上,坐在寝殿外的锦榻上一脸阴沉,哑声道:“朕这几日眼皮总跳的厉害,果然,是她出了事。”   常乐也愁眉苦脸的安慰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且先放宽心,说不定……是些旁的什么事。”   这边正说着,那边陶安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待轩阳和常乐见到陶安后,不禁也愣了一下,仿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神黯淡无光,嘴唇干裂,面无血色。   未等轩阳开口询问,陶安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陛下……救救沐妃!”   此话听得颇不顺耳。阿沐是他的女人,何须陶安来求他?   轩阳脸色又黯了黯,忍住心中的怒气冷声道:“她如何了?”   陶安低头:“她……被贤王劫走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瓷器清脆的碎落声在沉寂的大殿中突然想起,轩阳眼眶有些发红,坐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双手紧握成拳。   常乐和其他宫人惶恐的跪下战战兢兢的去清理地上的碎瓷,常乐亦不忘贴心的劝上一句:“陛下当心保重龙体!”   轩阳拂袖起身沉声道:“都退下。传霍青。”   原本霍青就一直候在门外,听宣后立马进殿,然后看见常公公捧着一托盘递到他面前:“霍统领请先收下此金牌。”   霍青望了一眼,待看见金牌上的五爪金龙后脸色一变,这……这是……   轩阳看着霍青冷声道:“传朕密旨,全国各州郡县秘密搜查沐妃踪迹,一旦有消息,速报来与朕。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她。”   陶安急忙开口道:“陛下!臣知自己已无颜再说此话,但还是求陛下,许臣协助霍统领!”   霍青心里一紧,陶安品阶在他之上,如此说协助,他今后却该怎样拿捏分寸?   “哼。”却听轩阳一声冷笑:“当日朕放她走,是因为有你在,想着好歹有一人能护她平安,可如今,你却告诉朕她被贤王劫走了,你还让朕,如何放心再将此事交与你?”   霍青听到这里已是十分惶恐,之前关于沐妃的事他亦有耳闻,前面沐妃突然不见,陛下只道沐妃回娘家省亲,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事儿……   哎,回头还得向常公公好好打听一番才是,不然这搜……都不知道怎么个搜法儿。   正当霍青惆怅之时,又听陶安开口道:“臣知罪无可恕,但愿倾己全力,任凭霍统领差遣!”   最后一句,又惊得霍青一头汗。   轩阳现在虽怒,但亦晓得此时不是同陶安计较的时候,陶安不管怎样一身本事并不做假,跟着霍青一起确实大有帮助。   轩阳转身,不再看他,只摆了摆手:“好。朕便先准了你,倘若朕的沐妃再有任何差池,朕拿你是问!”   待说到“朕的沐妃”时,轩阳的语气又略微重了重。   陶安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从扬州赶到京城,脸色本就不大好,因此听了这话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待陶安和霍青离开,轩阳闭上眼睛负手站在原地,轻轻叹出一口气:“朕与她,简直是孽缘。”   **   阿沐被铜丝制成的细绳捆住手脚扔在马车里的锦纹地毯上,贤王执着一把银雕的酒壶坐在对面,饶有兴趣的盯着面前这个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女子。   “说说,你为何要从宫里逃出来。倘若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轩阳身边,本王还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阿沐瞥了一眼贤王:“想知道?那就松开我身上的绳子。”   贤王笑了笑,手指搭在一侧的软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胆敢跟本王提条件,待你临死时,可就要不了痛快了。”   阿沐冷笑一声:“你当我现在就很痛快吗。”   贤王眯了眯眼,挑起细绳的另一头笑着一抬手,阿沐一声闷哼,绑着手脚的铜丝猛然收紧,又往皮肉里嵌了几分,便有丝丝血珠渗出,浸红了手腕和脚腕处的衣衫。   阿沐咬牙瞥了一眼贤王,却见他依然笑容清雅,仿若他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阿沐深吸一口气撇过头靠在包了软垫的车身上,心下打算着后面的出路。   首先要弄清楚贤王究竟要带她去哪里,是贤王府,还是别的地方?   从方向看,自他们出了扬州城似乎便一直往西去,陶安应该已经知道是贤王所为,那么贤王应该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回府自投罗网。回京?更不可能。那么,剩下的一个地方便极有可能是——苗疆。   阿沐心里一亮,倘若去了苗疆,倒算是她搭了一路的顺风车,至于到了那里之后她要如何逃走又要如何借此机会去寻连远箫,都是难题,这样被缚着手脚,更是难上加难。   心里沉了一沉,但阿沐又马上释然。   只要还活着,总会有机会。   那么现在,跟贤王嘴硬确实也讨不到半分便宜,但若一下就软下来,必然让贤王疑心更甚。   她需要一个机会,让他慢慢放下戒心……   阿沐缩了缩身子,心里算了下日子,离下次毒发,应该还有不到半月……   又行了两日,也不知马车停在了何处,阿沐听见一个年岁较长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王爷,老奴有事禀报。”   阿沐闭眼假寐,听见贤王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的声音,再凝神去听,却发现两人似乎走远去了别处。   又等了片刻,车帘再一次被挑起,略带凉意的手指在她脸颊处划过:“美人儿,睡得可好?”   阿沐睁开眼,看见贤王勾唇浅笑,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从扬州赶到京城,怎么着也得需要四五日,没想到陶安三天便跑了过去,害本王不得不早点对你下手。”   看着那小瓷瓶,阿沐带着几分厌恶的皱了皱眉。   贤王笑笑又道:“京都传来消息,官府已经开始秘密搜查你了,可见轩阳……也对你痴情的紧。”   阿沐心头一滞,明明说好两人之间再无牵连,他为何还要……还有陶安,她亦不曾料到他会去求轩阳……   贤王拔开瓶塞,放到阿沐鼻下,一股浓香扑鼻而来,阿沐措不及防的吸了一口,瞬间觉得整个身子松软无力,不过接下来,绑住手脚的铜丝却被松开了。   贤王冷笑一声又下了马车,紧接着又上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服侍贤王的贴身侍婢。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阿沐,抬起手,将一张人皮面具极为熟练的黏在了她脸上。   贤王如此作为,也让阿沐隐约猜到了外面的情形。想来是查的十分紧,她这般被绑着扔在马车里很容易被发现,倒不如改了容貌再用药限制了她的行动,随便给他们安插个身份,这般瞒天过海,倒是容易的很。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暂时没什么坏处,只要能离开马车,便总有机会搞清他们究竟要去哪儿。   等阿沐终于被带下马车的时候,却见眼前江波浩渺,茫茫一片,几艘两层楼高的画舫横在江水上,样式繁复,看上去颇为奢华。   阿沐被两个侍女看似搀扶实则挟制的掺进其中一艘画舫,在踏上甲板的时候,阿沐瞥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突然发现其中一艘画舫上立着一个灰袍男子,长发未束,肩上立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正朝这里望来。   虽遥遥辨不清那人容貌,但其风姿卓绝,出尘不染,大有仙人遗世而独立的气质,亦让搀着阿沐的两名婢女也微微愣了一愣。   只下一刻,阿沐便被塞进画舫。贤王也换了容貌,见阿沐进来向身边的一红衣女子指了指她:“扬州城里寻来的,弹得一手好琵琶。”   那红衣女子笑着望向阿沐:“哦?只是样貌普通了点。”   阿沐却在看见那红衣女子时怔了一怔,她认不出她现在的模样,但她却一眼就记起了她,当时在苗疆遇到的那个驭蛇女子——阿朱那。   这么看来,这一趟苗疆,是去定了……   残阳如血,半江瑟瑟半江红。另一艘画舫上的灰袍男子看着方才那女子进去的画舫皱了皱眉:“好鸦儿,你当真没有认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让鸦兄出来露个面,我能说其实我很喜欢鸦兄吗……   然后摸鱼又给新坑填了一章,最近真的很偏爱它,求大大们也宠幸宠幸这只2333333   电脑戳 手机戳   最后捂脸说一声明天木有更,后天有,顶锅盖爬走……   ☆、拜帖   第五十二章   陶安离开皇宫后便径直去了城郊外的那片树林,晨光熹微,枯叶满地。陶安沿着熟悉的那条小路往林深处走去,却发现今日听不到一声鸦鸣,安静的有些出奇。   行至林深处,一间简陋却不失雅致的木屋出现在视线里,门前檐角各挂着一串风铃,清风徐来,悦耳动听。屋门未锁,陶安推门而入,扫视一周,只在窗边书案上发现一张被砚台压着的信纸:莫问归期,自有见时。   陶安皱了皱眉,将信纸又重新压回到砚台底下。怎在这等关键时刻,寻不到人了,如此一来,要找阿沐怕是要多费些时日了。   **   皇宫一方池塘边,素弦捧腮坐在一块石板上,愁眉苦脸的盯着水面上的一片落叶发呆,神色极为哀怨,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颇沉重的长叹。   连墨打从沈婕妤那里回来,瞧见池塘边一人影颇熟悉,眉眼一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身后突然蒙住素弦的眼睛,然后装腔作调的说道:“猜猜我是谁?”   “猜你个大头鬼!”素弦一把拨开连墨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闹。”   连墨瞧出素弦是真不大高兴,遂在一旁坐下笑了笑:“怎么,还在想你家沐娘娘?”   素弦点点头:“可不是吗,悔死我了都。早知道我就是掉脑袋也不能帮了她的忙啊!”   “那倒也不能怪你。”连墨遣走身边帮他拿诊具的小太监,然后又道:“何况那日陛下又不是没追上,是陛下放她走的,你不必这么自责。”   素弦又叹气道:“但有件事……我要是早同陛下说了,也许陛下就不会放娘娘走了。”   连墨好奇道:“什么事?”   素弦摇摇头没再说话,然后瞥了眼连墨岔开话题道:“又是哪个娘娘找你?”   连墨也不再追问,拔了脚边的一根枯草无奈道:“沈婕妤。陛下也是,自打从青州回来,就再没临幸过什么妃嫔,害的我天天被那些妃嫔拐弯抹角的骗过去东拉西扯,然后最后还是问一句‘陛下可有恙’,哎,你说我怎么回答是好?不行,我哪天得去劝劝他,男人嘛,怎么能在一个女人身上憋坏了?后宫……”   话未说完,一堆草叶子被劈头盖脸的撒了过来,素弦站起身,咬着唇角道:“这么说,你也要三妻四妾咯?”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素弦慢慢恢复平静:“对不起连太医,奴婢方才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恕罪。若大人气不过,要杀要罚任凭大人处置。”   看着素弦发白的脸色,连墨心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连忙起身解释道:“对不起素弦,我……我不是故意……”   素弦只觉得眼泪珠子就要掉了下来,匆忙转身拔腿就跑,只刚迈出两步,腰间突然被一双手臂箍住,将她一把拉到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嗓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你知道我一向玩笑惯了,方才真是口无遮拦的混账话,不过是拿陛下开开玩笑,将来绝非会这般对你,素弦,你信我。”   泪珠子终于“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素弦抽泣道:“我才不要信你!连大人才华横溢,将来定有无数佳人相伴,奴婢虽然卑微,却决不愿和别的女人去抢丈夫!大人放开我,奴婢将来还要寻夫家呢!”   连墨笑了笑:“我不就是你的夫家吗?好素弦,我都追了你这么些时日了,此心意天地可鉴,你莫要再这般为难我了好吗?我连墨发誓,此生只娶你一人,倘若你有天也像沐妃一样离家出走,我便也像陛下一样等你,哪怕等一辈子,也会一直等下去。”   说完,连墨在素弦侧脸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伸出手指抹去她腮上的泪:“乖,别哭了。我若娶了别的女人,就让老天爷……”   素弦连忙转身用手指堵住连墨的嘴巴:“别说了,我信你了还不成吗?”   天色渐暗,素弦犹豫着来到了御书房,幸得常乐出来遣人去给陛下准备宵夜,大老远就瞧见素弦在树底下走来走去,遂差人将她唤来问道:“呦,素弦丫头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素弦支吾道:“我……我有件事想同陛下说……”   常乐愣了愣:“虽说你原来侍奉过沐娘娘,但现在要见陛下……”   素弦连忙道:“就是和沐娘娘有关!”   今日她回去又想了好久,越发觉得应当将当时阿沐说的话告诉陛下。   常乐诧异的哦了一声,回道:“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素弦便被召进了御书房。轩阳放下手里的奏折,目光投向素弦:“何事?”   素弦咬咬唇,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你可记得有次你去找沐娘娘,就是……就是您嘴巴被娘娘咬烂那次……”说到这里,素弦声音几乎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但轩阳的脸色还是黑了黑,冷声道:“然后呢?”   素弦连忙道:“陛下走以后,娘娘躺在榻上望着陛下扔在地上的龙袍发呆,我进去侍奉,瞧着娘娘眼角竟然有泪珠子打转,像是极难过的样子。陛下也晓得,娘娘性子倔强,平日里对谁也都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那日奴婢瞧见后着实吃了一惊,然后……然后又听娘娘问我……”   轩阳的心突然像被谁攥了一把,紧紧的捏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揉碎。她……她竟然会哭,为了他哭?   “问你什么?”克制着心里逐渐膨胀的酸楚,轩阳哑声逼问道。   “娘娘问我‘你相不相信人会死而复生?相不相信……逝者如斯夫,却也有倒流的时候……’”说完这句,素弦吐了口气抬头看向轩阳:“陛下,奴婢觉得,娘娘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就像自己真的死过一次似的。奴婢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看娘娘又跟没事儿的人似的,就没再多想,如今娘娘不在,奴婢再回想下曾经发生的事,越发觉得……娘娘她,还真像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毕竟很多事情细到……何时何地会有谁,娘娘都知道,陛下你细细想一想,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轩阳沉默了,他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从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他和她,曾经确实见过。   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在那破镜子里?呵,荒唐……   但若非如此,还能拿什么来解释。   阿沐,你当真……曾经爱过我……   **   阿沐抱着琵琶坐在临窗的地方给贤王弹曲儿听,如今船行一日,入夜时便泊在了一个小镇的岸边儿,由小厮们明日一早去采备些食材等等。   阿沐身上的药劲儿虽过去了不少,但整条船戒备森严,她仍是没有半分逃走的机会。更何况,她已经不打算逃了。这顺风船,她搭的挺好。只是看贤王的意思,似乎并不急着赶去苗疆,倒是那阿朱那成天皱着眉的在催。   阿朱那是大祭司的人,她过来见贤王,想来也是奉命,如此看来,苗疆那里定是出了什么事,而贤王,并不在意。   正这般猜着,贤王突然拍了拍手,阿沐抬起头,看见贤王带着一丝探究的眯眼盯着她:“美人儿,你弹的这般不用心,当本王听不出来吗?”   阿沐低头笑笑:“阿沐不是圣人。再者说,若这般下境况还能用心的弹琴,阿沐早被贤王杀了不是吗?”   贤王盯着阿沐默了半晌:“若你肯忠心于我,阿沐,本王会给你一次活的机会。”   “是吗。”明明是在问,却更像是在答。阿沐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继续低头拨弄着琴弦,只是曲调未成,有侍从进来呈上一份拜帖,贤王打开瞧了一眼,看了看阿沐,然后站起身走到阿沐旁边的窗户,推开窗轩向对面望去。   阿沐亦回身去望,见一华服男子负手立在对面的画舫栏边,正朝这里点头一笑。   阿沐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他……他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个灰袍男子吗?怎么今日又会出现在这里,虽装扮已变,但其气质,却是一见难忘。   贤王合上窗户一声冷笑:“美人真是招人喜欢呢,便是改了容貌,弹弹曲子也能……”贤王用手指捏住阿沐的下巴,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卖弄风骚。”   最后四个字,说的如此咬牙切齿,阿沐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眼前这看似温润如玉的贤王爷,其实就是一变态的魔鬼。   迎上贤王的视线,阿沐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王爷把阿沐的命留到现在,还让阿沐给您弹曲儿听,如今又何必用这样的词,作践阿沐的同时……也作践了王爷您?” 作者有话要说:  放连素这对cp出来秀个恩爱233333   贤王看了鸦兄的拜帖后又精分了一次,不过阿沐还击的还算爽咩(¬_¬)   ☆、毒发   第五十三章   成功的气走贤王的同时,阿沐自然也吃了点苦头,但这同在陶安那里曾经受过的苦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捡起被贤王扔在地上的那张拜帖,阿沐打开瞅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对面那艘画舫里的人当成了卖唱的姐儿。这倒也不奇怪,船刚泊到这里的时候就能见着一些船夫划着篷船载着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四处揽生意,江边时时能听到有女子歌声飘来,多唱着一些浓情蜜意的小曲儿,所以,她这般坐在窗边弹琴,被对面的人瞧了去,便想请自己登上他们的船为酒宴助助兴,且拜帖上的言辞多有轻佻,过去了,怕就不只是助兴那么简单了。   合上拜帖,阿沐推开窗户朝对面又望了一眼,却不见了方才站在那里的人。阿沐皱了皱眉,这拜帖写的……倒和本人的气质不太像呢……   对面的画舫中,另一位头带紫玉冠,体态略圆润的中年男子呵呵笑道:“我说无鸦兄啊,你让本王追了一夜,可就是为了见那弹曲儿的姑娘一面?”   被唤作无鸦的男子脱下身上借来的那身锦袍坐下端起一杯酒笑了笑:“听齐王爷的意思,似乎对在下颇有怨言呢。”   “哈哈哈,不敢不敢,能结交鸦兄是本王的荣幸,本王的大业,还得倚靠鸦兄不是吗?哈哈哈,只是……本王帮你写的拜帖也呈了,却碰了一鼻子灰,鸦兄打算如何,可要本王帮你抢过来?”   “不必。”无鸦放下酒杯道:“自有相见时。”   **   船行三日后,贤王又开始走陆路,但逢风景胜地,还要停下来游览一番,阿沐看那阿朱那简直急的恨不得和贤王拔刀相向。这么说来,苗疆那里,出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事,只贤王不是和那大祭司交好吗,怎么这等关键时刻,他却好似故意拖延,莫非……贤王在苗疆那里,另有自己的打算?   如此磨蹭着,贤王差不多整整走了十日才到了苗疆。其间每遇城池关卡,阿沐总能瞧见有军士拿着她的画像和来往行人进行对比,不过那女子的易容术极高,如此一路行来,从未被识破。而贤王也有意分散了手下的暗卫,当日在扬州遇见的那些人,如今却一个也瞧不见,但行至苗疆后,却又如鬼魅一般现出身形,日夜守卫着贤王所在的府邸。   再一次回到苗疆,所见却与那次同轩阳前来大不相同,满街戒严,似乎马上就要同谁兵戎相见的样子。阿沐从阿朱那和贤王聊天的时候也隐约听到了一些事,似乎那大祭司……终于和苗王撕破脸了……   **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天气变得有些阴冷。阿沐被两个侍女架着从泡满花瓣的浴桶中出来,再加上这几日贤王连着下在她身上的软化筋骨的药,纵使曾经被训练过,但也只能短时间里抗上一会儿慢慢化解,诸如韩霄那次。但如今,用药太多,阿沐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跟个没有骨头的人一样,当真应了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诗了。   看着侍女捧来的衣衫,阿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她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她们给她换上那件轻盈透薄的白色纱衣。   被架着走进一间熏香的暖室,阿沐看见贤王侧躺在卷着重重帘帐的大床上,穿着宽松的白袍,露出胸前的半片风光,长发未束,正冷冷笑着看她:“几日未见美人真颜,真是让本王想的慌。”   说完,贤王的手指轻轻扣着床榻,对站在床边的一个女子道:“打开。”   那女子正是当时给阿沐易容的人,此时听到贤王命令,恭敬的回了一声是,然后打开手中的锦盒,捧到阿沐眼前让她看了一眼。   “唰”的一下,阿沐脸色变得惨白。是噬心蛊,前世折磨了她一辈子的噬心蛊,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贤王极其满意阿沐的表情,轻声笑了笑:“美人怎的怕成了这样?啧啧,真是让本王心疼。”   说完,贤王坐起身,将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缓缓道:“本王向来怜香惜玉,如今你既这么怕它,那本王便给你个选择好了。”顿了一顿,贤王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要么今晚被下蛊,要么……就陪本王春宵一刻,美人儿,你自己来选。”   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阿沐心里喃喃了一声,快了,应该快了,天助我也,恰好是今日。   阿沐瞥了一眼那噬心蛊,垂下头道:“阿沐选后者。”   如果选前者,那么未等她毒发,估计就真的再次被下了蛊了。倘若选后者,她还有时间周旋。   贤王怔了一怔,倒是出乎他意外。若按常理,她好歹先挣扎一番,挣扎无果,要么被下了蛊然后成为他的人,要么成了他的人后再被下蛊,总之,他都会好好折磨她一番,他要的,不过是欣赏她做选择时的痛苦。   可如今……倒是让他失望了。贤王冷笑一声,既选了后者,那他就……“好好”的满足她吧……   拍了拍手,屋里的其她人应声退下,贤王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阿沐挑眉道:“本王喜欢主动点的女人,美人儿可知该如何做?”   阿沐福了福身道:“妾身知道。”说罢,阿沐走向前跪在床榻上解开贤王束在腰间的锦带,帮他褪下披在外面的长袍,露出那件松垮的绵软睡衣。   刚刚沐浴后的清香弥漫在贤王的鼻尖,垂下的一头青丝如水墨画儿似的铺洒在衣袂上,白皙的颈项锁骨冷冽诱人,再加上那绝色容颜上淡泊如水的清冷表情,本来只为了痛快报复的贤王,心里突然有些搔痒,只觉得干渴难耐,恨不得下一刻就……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未等阿沐继续脱下他的睡衣,贤王突然一把扯过阿沐的手腕压在床榻上,近乎掠夺似的啃噬着身下女子的每一寸肌肤,将她外面的纱衣“嘶拉”一声狠狠扯烂,露出白玉般的肩颈和一双玉臂……   感觉到身下的人儿开始颤抖,贤王以为她是害怕,一边冷笑着一边继续:“怎么,怕了?是不是轩阳陶安都没有这样对过你?告诉本王,他们在床上都是怎么待你的,恩?阿沐,你若一直忠心于本王,本王能给你的,不比轩阳少!”   正当贤王怒气正盛之时,终于发现阿沐似乎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倒像是……痉挛……   看见阿沐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贤王愣了愣,诧异道:“你……”   阿沐大口喘着气,一双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进身下的被褥,额间冒着大滴的冷汗,挣扎道:“药……解药……”   贤王又是一愣,他似乎……还没有给她下什么毒吧?   莫非是手底下的人……   想到这里,贤王大步迈下床榻,对外大声道:“来人!”   有侍从进来,还有方才捧着噬心蛊的那个女子。   “你们可有谁背着本王给她下毒了?”   捧蛊毒的那女子道:“禀王爷,除了王爷吩咐的软化沐姑娘筋骨的药,奴婢们绝不敢私自再用它毒。”   贤王默了一下,他对自己手下的人清楚,没有他的命令,不会有人敢擅自行事。   身后“扑通”一声,贤王转身,看见阿沐裹着被子从床上摔下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胸口,断断续续道:“是……是陶将军……下的……毒……”   贤王一怔,走到阿沐身边蹲下:“你说……是陶安?”   阿沐点了点头。   “呵呵。”一声冷笑后,贤王突然开始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本王当陶安多了不起呢,竟能让你对他如斯忠心,却不想……哈哈哈哈,不过也是靠毒药控制人心罢了!”   笑完,贤王抓起阿沐的手挑眉道:“美人儿……告诉本王,陶安给你下的什么毒?可比本王的噬心蛊还要厉害?”   阿沐挣扎道:“阿沐不知。”   “不知?”贤王沉吟道:“哦?那你告诉本王,解药在哪儿?”   “在阿沐……原先穿的衣衫里……”   “速去取来!”贤王朝身后的侍女命令道,不一会儿,便有人捧着阿沐的衣衫回来。   阿沐一边忍着痛苦一边慌乱的从一个夹层里取出她私藏的那颗药丸,刚准备填到嘴巴里,却被贤王一把箍住手腕,然后笑着捏走她仅有的一颗解药……   “王爷……”阿沐故作惶恐道:“求王爷把药给阿沐……王爷……求求你……”   “美人儿……”贤王用手指掠过阿沐满是汗水的脸颊叹息道:“本王看你这样,甚是开心。”   贤王站起身,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阿沐眯了眯眼。陶安,你杀我一个云衣我便抢你一个阿沐。本王倒要看看,待本王解了你下的毒,她是否,还会对你那般忠心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阿沐~快翻身了~   另外最近对新坑热情比较大又填了一章那个,这个下一更应该在后天了= ̄ω ̄=   ☆、解毒之法   第五十四章   阿沐被侍女重新架回到床榻上忍受着全身如蚁噬般的痛苦。自打那日在船上听到贤王说,若你肯忠心于我,阿沐,本王会给你一次活的机会时,她便决心赌上一次。   他说这句话,说明他并非对自己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他一路追杀自己,不过是因他一向孤傲无法忍受被人背叛,若是让他晓得自己忠心陶安不过也是被毒所控,那么……她会不会才有一丝希望可言?而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就是让贤王亲眼看到自己毒发的样子。若是再幸运一些,说不定还能借助贤王的力量……弄清陶安下在自己身上的毒究竟是什么,究竟……真的是不是无法可解……   痛楚在身体里无限蔓延放大,直到天明,方能慢慢消散,如此漫漫长夜,她只能咬牙受着了……   抓在手里的被褥几乎要被撕烂,每挨过一刻,便好似过了一年,痛到极致,便觉得生无可恋,恨不能一死了之。   “你欺君罔上,勾结贤王,与其里应外合意欲谋害皇上,若不是念你曾侍奉皇上有功,怎会赏你个全尸?”   “美人儿,这噬心蛊的滋味儿,你可记住了?”   “阿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我的命令。”   “阿沐,你就求织女,让你给朕生个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还不一定呢。”   “你这辈子永远无法摆脱的人……是我。”   “若你肯忠心于我,阿沐,本王会给你一次活的机会。”   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现,已经被汗水湿透的阿沐却在极轻的呻吟中轻轻笑了两声。她怎么能去死!她的上辈子已经活成了一个笑话,那些让她变成笑话的人,她这辈子就是受再多的苦,也一定要摆脱……   阿沐闭上眼,大口的喘着气。她一定……可以忍过来!   就在这时,连远箫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处响起:“说好了啊!我给她看病可以,你得让大祭司放了我!两边伺候着老夫不干!”   “你若能看好她,一切都好说。”说这话的是贤王。   阿沐一怔,她竟然这么快就能见到连远箫?呵!真是天助!   只是……阿沐突然想起了什么,连远箫见过她,知晓她的身份,若是为了救她去通风报信又被陶安先一步找到,她就再没有解开这毒的机会了……   待连远箫和贤王进来,阿沐转过身去裹在被子里,只留下一个后脑勺。是求救还是留下,且让连远箫诊治后再做决定。   贤王瞥了眼阿沐冷笑一声:“把手伸出来。”   阿沐咬牙道:“妾身衣衫不整,可否放下帘幔再就诊?”   贤王皱了皱眉,对一旁侍女道:“放下帘幔。”   连远箫听到阿沐的声音只觉得耳熟,却并未多想,手指探上阿沐的手腕,然后“嘶”了一声:“好奇怪的脉象!”   贤王道:“她是中毒所致,药圣可看出是中了什么毒?”说完,将那颗解药递给连远箫:“这是解药。”   连远箫接过解药凑到鼻下闻了闻,先是一惊,然后又咬下一小块尝了尝,叹道:“竟然是暹罗国的东西!”   贤王蹙眉不解:“暹罗国?”   连远箫点点头:“据老夫所知,此物确实无药可解。”   贤王不悦:“当真无药可解?”   连远箫握着手里的药丸看向帘帐里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请问姑娘,此毒多久发作一次?”   阿沐道:“每月一次。”   连远箫又点点头:“若按常理,时间久了乃是天天发作,姑娘既然每月才有一次,想来最初服下的那一颗,必添加了抑制此毒发作的药物。”顿了顿,连远箫又道:“但我说无药可解,并不代表无法可解。早年恰好遇到过暹罗国的一个药师,他提到过此物,亦说了解毒的法子。”   即便全身痛苦难耐,阿沐还是兴奋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贤王呵呵笑了两声:“本王还真以为陶安那厮弄了多厉害的东西。”   听到陶安,连远箫一怔,恍然想起了躺在帐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但她既晓得自己却故作不识,又是何意?   连远箫稳了稳神继续道:“姑娘当真要解了此毒?这解毒的法子……受罪的很。”   阿沐轻轻嗯了一声,但仍能听出其中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连远箫眯了眯眼:“解此毒的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断了解药,再不服用。那么下次毒发,将在十日后。忍过那次,下下次毒发又是五日后,接下来便是两日后。待两日的那次忍过,再毒发便是十日后,但其痛楚要减轻一半,如此下去,便不会再发作了。”   阿沐先是眉头一皱,但很快又咬牙舒展开来,虽然这痛楚想想就觉得恐怖,但比起她此后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连远箫摊开手掌,把手里的药丸递进帘帐:“解此毒需心志坚强,姑娘,此事,全靠你自己。”   阿沐握住那颗药丸,想要把它吞下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只要吃下它,这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苦楚马上就会消失,但……   阿沐闭上眼,将手里的解药狠狠的抛出帘帐,药丸恰好滚到了贤王的脚下,贤王瞥了眼帘帐里的身影,眯了眯眼,一脚踩在那药丸上,碾了个粉碎……   **   “阿沐!”陶安突然从梦中惊醒,额间渗着大滴的汗珠。房里漆黑一片,陶安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冷静下来后回想起方才梦见的东西……   他梦见阿沐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那么决绝,没有一丝留恋。他在后面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上,至此天地开阔,唯他一人,茫茫不知何处……   “阿沐……”陶安苦笑一声后却突然变了脸色。今日……是她毒发的日子。而那日她被贤王劫去,身上却并无解药!   早知……他当日就该将那一瓶药丸全留给她才是!   正当陶安悔恨不已之时,窗外一声鸦鸣,陶安一惊,慌忙起身打开窗户,只见一只乌鸦立在窗外,脚边绑着一张字条。解下打开一看,只有寥寥五字:沐妃在苗疆。   陶安蹙眉,是鸦人……   **   阿沐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绳子捆着,身上却盖着一条厚厚的锦被。因此刻浑身无力,阿沐也未动弹,只迷迷糊糊的回想了下之前的事。她见到了连远箫,他说此毒有法可解,后来他离开,她记得自己渐渐神志不清,被那痛苦折磨的近乎癫狂……然后……对了,是贤王命人拿了绳子将她捆住,还派人一直看着她以防她无法忍受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   阿沐闭上眼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记得前世她和其他几名暗眼第一次毒发的时候曾被关在一间小室内,那一夜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记得第二天出来后,所剩之人寥寥无几,其余出来的,都是尸体……   想到十日后还要再受一次罪,阿沐忍不住就有了一些害怕……   就在这时,屋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王爷,那大祭司准备出兵,问王爷的援军何时能到?”   “哼……就说山路湿滑,待过几日天晴,便能赶来。”   “王爷已经拖延了数日,若那大祭司晓得王爷意图后撕破脸皮……这该如何是好?”   “本王早就同他说过,现在不是生变的时候,他仗着连远箫解了苗王给他下的蛊毒,便迫不及待的翻了脸,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他如此贸然行事只会拉本王下水。”   “是,老奴这就去回禀大祭司。”   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阿沐连忙闭上眼睛装睡,稍后便觉得帘幔似被人挑起,有光照进来,阿沐蹙了蹙眉,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以及最近一周会有点忙,文文可能都是隔日更,最长间隔不超过两天,希望各位大大们多包涵,后面会努力更新的2333333      ☆、通风报信   第五十五章   “美人儿,睡醒了吗?”贤王唇角挑起一抹笑,在床边坐下,用手指拨了拨阿沐黏在脸颊的发丝,然后对身旁的侍女道:“去备热水,服侍本王的美人儿……沐浴。”   说完,贤王亲自解开阿沐身上的绳子怜惜道:“本王以为自己一直够狠了,不曾想,陶安那厮比本王还要心狠,如此绝色,他也舍得这般对你。”   阿沐心里一声冷笑,倘若贤王知道有这种毒,恐怕用的不会比陶安少。不过此刻正是让贤王对她放下戒心的时候,他对她使用怀柔政策,她给他一个台阶,待寻到机会,天高海阔,她还有何后顾之忧?   阿沐勉强撑起身子,仿若大病之后的疲态衬着本就出众的姿色此时更是楚楚可怜,水眸一抬,漂亮的眉毛轻轻一蹙,阿沐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看向贤王:“本以为王爷会置阿沐于不顾,不曾想王爷竟会找来大夫替阿沐诊脉……”说到这,阿沐半垂着眼帘,嘴角浮上一丝苦笑:“阿沐承认,第一次在酒楼遇见王爷确是陶将军安排,只是不曾想阴差阳错的又被王爷送了回去。将军知道了王爷给阿沐下的毒,因此答应阿沐只要仍忠心于他就会帮阿沐解了这蛊毒。两难之中,阿沐不得已听从了主上的命令,如今王爷也瞧见了,阿沐不愿再被毒所控,求王爷……”阿沐声音哽了一下,再看向贤王时眼神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楚和乞求:“求王爷……万莫再给阿沐下那噬心蛊,否则,阿沐就是死,也不愿再如此苟延残喘的活在世间……”   最后一句,说的更是决绝且不容置疑。   贤王眯了眯眼,盯着阿沐看了半晌。从昨天夜里看她扔了那颗解药,他就清楚了她的心性。这样的女子,看似柔弱,但若真逼到极致,鱼死网破之事未尝做不出来。   贤王笑了笑,伸手为她将垂在耳边的一缕长发拢到耳后温柔道:“美人儿,本王答应你,不再给你下蛊毒。不仅如此,本王还要帮你解了陶安下在你身上的毒。不过……本王也有条件。”   阿沐心里一紧,蹙眉道:“什么?”   贤王怜惜道:“美人莫急,本王不会拿你怎样。只是本王从此愿对你以真心相待,你也需……将心给我才是。”   他一开始,错就错在没有看清她的心性,这样的人,应当像对待云衣和云裳一样,施以恩惠,日久天长,方能得其真心……   **   连远箫在自己房子里背着手徘徊,嘴里还喃喃着:“说?不说。不说?还是说……”   他确定那人是陛下的沐妃不假,但她既认得自己却假装不识,究竟是顾及贤王还是另有隐情?   连远箫又将昨夜之事细细回想了一遍,他记得,贤王说是陶将军给她下的毒,但据他对陶将军的观察来看,他对沐妃似乎颇为照顾,怎么会给她下如此狠毒的药呢?   “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连远箫为以防万一,提笔铺纸决定先问问连墨那臭小子再做打算。   封好信纸,连远箫将其藏在身上便出了门。如今他解了大祭司的蛊毒,便不再被关在那黑暗潮湿的地牢里了,他如今对他没甚大用,大祭司对他的看管也没那么严,只是不许他出凤凰城罢了,因此,他若要出去走走,找个送信的不是难事。   一路小心的找到了城门边拉货跑车的地方,寻到了去京都的客商,将信递给他后又塞了些分量不轻的银子,仔细叮嘱后方才放心离去。   披着虎皮的木榻上,那大祭司半眯着眼看向阿朱那:“哼,果然是去通风报信了吗?”   阿朱那将手里的信呈给大祭司挑眉一笑:“贤王半夜将他召去不知给谁看了病,今天他就去送了书信,幸亏大祭司英明,派人暗中盯了他。”   大祭司笑了笑接过信拆开,脸上神色先是一变,继而诧异道:“沐妃……莫不是上次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女人?”   阿朱那愣了愣,回想了下道:“可是,属下跟着贤王一路回来,他带的女子只有一个从扬州寻来的琵琶女,并不是上次所见的那个女人。”   那大祭司皱了皱眉道:“中原有种易容术,贴个什么人皮面具便能变了模样。此事需得仔细确认,倘若真是那个什么沐妃……呵呵,贤王爷不愿出手,那本座就只好请皇帝相助了……”   **   阿沐沐浴后,整个人一下便觉得清爽了许多,想想昨日那生不如死的痛,就倍加珍惜起此时此刻健健康康的日子来。   各种补品珍品被陆续送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给她贴人皮面具的那女子今日也没再给她服什么软化筋骨的药。看来贤王确实是打算对她施以怀柔政策了,那她就先买了他这个帐,甚至可以留在这里将毒解个差不多,呵,自由,谁说她不可以有?未来的自由日子触手可及,阿沐想想,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苗疆多雨,此时屋外又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现在已是深秋,即便呆在屋里也觉得有些阴冷难耐,这边正想着,便有侍女捧着暖炉和狐裘进来,贤王亦跟在其后,看见阿沐缩在美人榻上的慵懒模样挑唇一笑:“还有九日就是下一次毒发,美人可得把身子骨养好了才行。”   阿沐欲起身参拜,贤王一把握住她的手:“美人不必多礼。”说完,贤王亲自将狐裘裹在了阿沐身上。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不知贤王寻到了怎样的美人,竟将本座都忘了吗?”   阿沐循声望去,再看见来人后心里一慌,可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只见那大祭司夺门而入,瞥了她一眼,便仿若初见似的叹道:“果真是……世间难寻的好姿色。”   阿沐皱了皱眉,沉默以对。   贤王瞥了一眼因为没有拦住大祭司而十分惶恐的守卫,然后很快换上一贯的温雅笑容:“本王的美人儿这几日生了重病,本王忧心的很,一时忘了大祭司的事儿,还请大祭司……不要放在心里。”   大祭司笑了笑:“自然不会。那药圣连远箫,王爷若用得着,可尽管找来为你的……美人儿……看病。”   说完,大祭司又瞥了眼阿沐道:“好了,那本座就不打扰王爷和您的美人儿休息了,本座先告退,今日过来,再顺道提醒下王爷,莫忘了……你我的约定。”   贤王一声轻笑:“自然。”   离开贤王的住处,阿朱那急切道:“大祭司,就是那个女人。”   大祭司点了点头:“本座自然也不会记错,确实是她不假。不过,她也认出了本座,却不知她是否会告诉贤王。”   “应该不会。若她和贤王是一伙儿的,连远箫怎么还会去通风报信呢?”   大祭司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皇帝,现在对她是什么心意。”   阿朱那蹙眉沉思片刻忽然惊道:“属下想起来了!属下跟贤王从扬州一路而来,所到城池关卡皆有士兵拿着画像对比来往路人,属下当时未留意,现在想想,那画上的人……好像……确是那个沐妃!”   “是吗……”大祭司一声冷笑:“这么说,她是贤王抢来的?”摸了摸手上的银戒,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这就好办了,阿朱那,准备妥当后,便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又是加班的节奏啊摔!所以无限惭愧的又贴了一章,字数略少,跪求原谅╥﹏╥...   ps:新的较量开始,贤王vs大祭司,大祭司vs陶安,贤王VS陶安,贤王VS苗王,轩阳VS贤王、大祭司和苗王,阿沐VS全部~~~~~~~~~~~不造有没有漏掉的配对,总之新一波对抗赛开始,胜利属于女主不解释!   ☆、大祭司的阴谋   第五十六章   进入苗疆的地界后,连着几日阴雨使得道路崎岖难行,陶安和霍青骑在马上看了看前面的路况,霍青蹙眉道:“陶将军,沐妃当真在苗疆吗?眼下前路难行,赶到凤凰城怕是要费些时日,若沐妃在别处,岂不要耽误了营救的时间?”   陶安沉着脸色道:“不会有错的。”   霍青未再多言,只点了点头提醒陶安:“听信者来报,说陛下即日动身,也要来苗疆。山路湿滑,我等前进的同时亦须为陛下前来做些准备才是。”   陶安冷着脸道:“那你留下来做准备,我先行一步。”   **   燃着火盆的祭司殿中,头戴墨绿宝石护额的大祭司摩挲着拇指上的那枚银戒冷声笑了笑:“果然情深意重啊,这么快便找到了这里。”顿了顿,又对跪在地上的侍卫吩咐道:“不许阻拦,尽管放行。”然后转身对身边的红衣女子道:“阿朱那,务必要在明天早晨,将她送到苗王那里。”   **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下来,阿沐用过晚膳后觉得有些困倦便早早的上了床。不知睡了多久,仿若听到梦中有人在呼唤自己。   “阿沐……阿沐……”一声又一声,像极了轩阳的声音。   阿沐一惊,坐起身看向面前的人影,好似轩阳的身形却总是瞧不清容貌,他对自己说:“阿沐……跟我来……”   “去哪儿?”   “阿沐,跟我来。”   他并不答她,只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他转身,不知要往何处去……   “轩阳你去哪儿?”阿沐匆忙跟上,追着轩阳的背影质问:“明明说好再无牵连,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并不答她,仍旧往前走着……   守在暗处的护卫看见阿沐突然从房中走出朝院门外走去,一时有些诧异。此时已是子时,虽然王爷交代不得干涉沐姑娘的行动,但现在这般,却是十分可疑。   其中一人打了个眼色,一人下去通报贤王,一人悄悄跟上,结果沐妃出了府门不过几步,突然数不清的飞蛾扑面而来,跟踪的那人连忙拔剑反击,可待飞蛾消散后,却不见了沐姑娘的身影……   贤王冷着脸半坐在床榻上:“飞蛾?哼,竟敢打本王的主意。本王能扶他坐上这大祭司的位置,亦能将他拉下来。来人,备车!”   急速的马蹄声回响在清冷的街道上,明月清朗,不过片刻功夫,贤王的车驾便在祭司殿前停了下来。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空旷的祭司殿,在挂着鹿角狼头的墙壁上投射出极其诡异的光影。   贤王披着白色的狐裘,身姿清冷的站在殿中,眯眼瞧了瞧坐在上首的大祭司冷笑道:“大祭司如今在这位置上做舒服了,便忘了是谁让你坐上去的吗?”   “不敢忘。”大祭司站起身慢慢走下披着鹿皮的台阶故作惶恐道:“贤王爷的大恩大德,本祭司……怎么会忘呢?”   贤王抬了抬眼帘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既如此,大祭司就赶紧放了本王的人,莫要等本王自己找到后,再后悔莫及。”   大祭司诧异道:“王爷的府中……丢人了吗?哎呀呀!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祭司的地盘上,劫走王爷身边的人?”   一道凌冽的目光扫过面前这副虚假的嘴脸,贤王不再与他废话,挑起唇角笑了笑:“既如此,那本王深夜前来多有叨扰,便给大祭司送个礼物做赔罪好了。”说完,贤王转身离去,紧接着,一口竟撞谋惚惶Ы钪蟹旁诹舜蠹浪镜拿媲啊?br>     前脚刚迈进府门,贤王便喝道:“张伯!有消息了吗?”   张伯拱手道:“禀王爷,黑翼在五里外发现了可疑的车印,据深浅来判断,车中可能是两个女子,所行方向……应该是苗王寨。”   “苗王寨?”贤王怔了怔,突然沉默了下来……   张伯又接着道:“王爷,还有一件事。陶安陶将军和霍统领已经带兵进了苗疆的地界。”   青铜烛台上高低错落的红烛映出一室沉寂,屋里披着白狐裘的男子长腿交叠,姿态清雅的坐在一张紫檀木的高椅中,仿若上好白瓷的修长手指轻轻拖着线条优美的精致下巴,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含着几分清冷,静静的盯着前方的某处出神……   片刻后,贤王慢慢站起身,脸色黯了黯:“原来如此。陶安和霍青都来了苗疆说明他们笃定阿沐就在这里,那么……消息极有可能是大祭司泄露出去的,只如今他又劫了阿沐送到苗王那,必是因本王不肯出兵所以想借朝廷之手除掉苗王。”   张伯略一沉思,叹道:“老奴明白了!若是让陛下知道沐妃在苗王那里,定然出兵攻打苗王寨,届时那大祭司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贤王眯了眯眼:“是本王小瞧他了。本以为他急功近利成不了气候,不曾想竟也从本王这里学去了一二本事。张伯,准备一下,明早去苗王寨,不能让陶安找到阿沐。”   “是……”张伯犹豫着退到门口,又忍不住转身道:“王爷……”   贤王挑了下眼帘:“还有何事?”   “老奴觉得……王爷为了一个女人,没有必要去苗王寨犯险。”   “呵……”贤王一声冷笑:“为了一个女人?张伯,你跟我至今,何时见本王在乎过什么女人?你当真以为本王是为了救沐妃吗?倘若此事真如大祭司打算的那样,整个苗疆便都是他的天下,本王在这里的势力将大大缩水。”   张伯点头恭敬道:“老奴明白了。”   “还有,放出消息,就说沐妃被大祭司秘密关押,将陶安和霍青直接引到凤凰城来,替本王周旋时间。他敢算计本王,本王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第二天清晨,难得天公作美,一片碧空清澈如洗。   凤凰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上,一个蓝衫白裙的女子正在街边匆匆走着,突然涌来一群苗族装扮的士兵吵吵嚷嚷的将她擒了去,还大声喊着:“奉大祭司之命!请姑娘同我们去一趟祭司殿!”   蓝衫女子惊恐的掏出一把暗器向那些士兵掷去,可转身刚欲逃走,就被一张大网扑面罩下,挣扎无果,被那群人扛着去了祭司殿。   街角的马车中,张伯掀开车帘低声道:“王爷,妥了。”   “恩。”贤王点了点头:“烟罗极擅此道,她扮的阿沐,足以以假乱真。好了,立刻放出消息吧。”   “是。”张伯放下车帘,听到里面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出发。去苗王寨。”   距凤凰城十里外的某处树林中,陶安骑在马上听人回报道:“小的确实看清了,那女子是沐妃不假,起初行色匆匆,不停回头看,像是怕什么人追上,后来来了一群苗族军士说是奉大祭司之命来捉拿她,随后沐妃掏出暗器,可是挣扎无果,被网罩住后带走了……”   陶安脸色一沉,以阿沐的功夫绝非能被一些普通士兵拦住,莫非……她被贤王劫走后就一直被下了软化筋骨的药,时间这么久,便是想施展轻功怕也困难之极。   想到这,陶安一扬马鞭冷声道:“即刻前进,去凤凰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苗王的条件   第五十七章   祭司殿中,陶安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剑看了眼大祭司:“既是故人,陶某便直接说话。当日陛下亲自带沐妃来苗疆解蛊,其对沐妃之宠爱,想来大祭司看得清楚。如今……怎么却犯起了这种糊涂,竟敢做出如此触怒天威之事?”   大祭司蹙眉:“不知将军……此话何意?”   陶安目光一转,锋芒毕现:“大祭司将沐妃藏在何处?快快交出!”   “陶将军!”大祭司行了一个苗礼,抬起头恭敬道:“陶将军,关于沐妃失踪一事,我等虽地处偏僻却亦有所耳闻,本座……自然知晓陛下对沐妃情深意重,因此得知此事后便立刻派人去调查,今日已查得些许眉目,正欲派人前去告知将军,不曾想,将军却黑白不分,直闯我祭司殿,真是令本座委屈不已……”   “哦?”陶安眯了眯眼冷声道:“那你倒说说,你查到了什么眉目?”   “其实将军来错了地方,那沐妃……此刻正在苗王寨中……”   “哗”的一声,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冰冷的剑锋毫不留情的横在大祭司颈间,若动分毫,必是性命难保。   陶安沉声道:“大祭司,难道没有听说今早有一女子当街被苗族的士兵抓走之事吗?如此明目张胆的作为,却将本将军当成了傻子一样蒙骗吗?”   大祭司一怔,就在这时,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匆忙进殿,大祭司蹙眉喝道:“努雄!早晨城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努雄看了看陶安又看了看大祭司,重重的叹了一声气回道:“禀祭司,早上有一蓝衫白裙的女子确实在集市上被抓,长相……长相同沐妃无异,不过属下查问了当天值守的军士,他们皆言不知!大祭司,我们可能被人陷害了!”   “陶将军,你可都听到了,此事确不是本祭司所为,陶将军若真想救沐妃,还是赶紧去苗王寨的好,依本座的了解……那苗王……若是遇上了像沐妃这样绝色的女子……”   陶安脸色一黑,长剑收鞘冷声道:“那就劳请大祭司……跟本将军走一遭吧,若是并非你所言,大祭司当知后果如何!”   **   阿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长榻上,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宽阔的大殿中燃着几盆旺盛的炉火,周围布置与祭司殿有些相像,但明显奢华了很多。   一个苗族装扮的侍女见她醒来匆匆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便出现在阿沐面前,看其打扮,定是身份显贵之人。   阿沐蹙眉道:“你是谁?这是在哪里?”   那人笑了笑,目光闪烁,一瞧便知是不怀好意:“姑娘从天而降,落在我苗王寨中,如此绝色,岂不是上天赐予本王之厚礼?”   阿沐愣了愣,这是在苗王寨?可她昨夜明明还在贤王那里,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她既是被捆住了手脚送到了这里,若不是贤王所为,在这苗疆,能对她有打算的……就只有大祭司了,但不管是谁,她尚不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眼下只能试着从苗王这里探些口风。   “大王。”阿沐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眼前的苗王试探道:“大王可知我又是什么人?若真是从天而降,为何又会被绑着手脚从天而降?”   苗王皱了皱眉:“哦?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人。”   阿沐带着几分不屑继续试探:“大王可知道贤王爷?”   苗王一听突然扬手一挥大声道:“阴险狡诈之人,和那大祭司竟妄想除掉本王!哼,管他什么王爷,他若敢来,定让他有去无回!”   说完,又突然看向阿沐:“怎的?你是他的人?”   看来这个苗王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他如此记恨贤王怕主要还是因那大祭司一直觊觎苗王之位,若让他知晓贤王和大祭司已有间隙,大祭司为挑拨离间将自己送来,不知能否给自己赢来一点逃跑的机会。   阿沐点头撒谎道:“是。妾身阿沐乃是贤王的人,但贤王并非大王所想,他并非真心拥护大祭司,不然早就出兵了不是吗?那大祭司见贤王不肯怀恨在心,便将阿沐绑来送到这里,意欲让贤王误以为是大王劫走了阿沐,好逼他出手罢了。”   看了看苗王半信半疑的眼神,阿沐接着又道:“所以还请大王快快放了阿沐,不然若真等到贤王找来,其间误会,怕是很难澄清了。若大王肯放了阿沐,阿沐回去后定当劝王爷支持大王,如何?”   看那苗王来回踱步思量,阿沐的心也跟着紧紧悬着,片刻后,苗王开口道:“来人,先把她押下去。此事待本王亲自查证了再说。”   据他所知,上一任苗王的两个女儿曾被贤王找到且藏了起来,大女儿的身上有他梦寐以求的蛊虫之王,若这个女子真是贤王的人,虽被大祭司送来陷害他,那他何不利用此机会向贤王索要王虫呢……   又仔细思量了半日,待明月初升之时,有侍从突然来报,说贤王未带一兵一卒亲自来了苗王寨……   微微一怔,苗王哈哈笑了两声,那女子果然对他十分重要,既如此,想来用她交换一只王虫……必然容易的很。   不过……若今后贤王记恨在心对他却是大为不利,不如待王虫得到后将其一并……   苗王眯了眯眼,目中杀机毕现……   **   见到苗王后,贤王瞥了眼大殿两边队列森严的士兵笑了笑:“别说单刀赴会了,孤连一把刀都没带,尊贵的苗王,你这般阵势……似乎不妥吧。”   苗王站起身走下台阶板着脸道:“贤王爷不在大祭司那里,跑我苗王寨来,却是为何?”   贤王低头笑笑:“今日孤没有闲暇功夫同大王周旋,今早被大祭司劫来送到苗王寨的女子还请大王即刻放了。”   两人对视片刻,苗王突然冷声笑了笑:“放人可以,但贤王爷需得用一物来换。”   “说。”   “王虫。”   一道寒芒从贤王眼角滑过,然不过眨眼功夫,贤王面上依然是一副世事无所谓的闲散模样,轻松的吐出一句:“好,孤答应。”   跟在一旁的张伯一愣,劝道:“王爷!”   “不必多说。”贤王一挥手:“吩咐烟罗去办。速去速回。”   张伯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是……”   待张伯离开,贤王又笑着开了口:“如此大王可算满意?那么现在,可否能带她来见孤?”   苗王转身重新坐回榻上:“若我现在带她出来,岂不让你有机会救走她?你若真想见,就只身一人,去见她好了!”   又是痛快洒脱的一句话:“好,孤答应。”   被蒙上双眼走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贤王站在地牢的一处囚室里,摘掉眼罩,看见阿沐端端正正的坐在草席上,正带着几分错愕,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蹙眉轻轻吐出两个字:“王爷?”   身后的铁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贤王不以为意的挑眉叹了一声:“美人儿,本王这次可为你……吃了不少苦头。” 作者有话要说:  贤王的自称有时改成孤了是因为我怕跟苗王的称呼搞混,他跟别人在一起时还是会骚包的称自己为本王_(:зゝ∠)_   另外轩阳下章开始正式登场,后面的戏份恢复正常,不造有没有一直在默默支持黄桑的大大……   还有这几章角色之间的较量会比较多,我又是隔日更,也许大家会看的乱,还有一两章就疏通了233333   最后……晚安吧,这几天真的累成狗了╥﹏╥...   ☆、较量(上)   第五十八章   皇宫里的揽月殿,殿门紧闭,云裳坐在一方软垫上点了一支香,打开面前的陶瓷小罐,瞥了眼里面爬的欢快的蛊虫,弯了弯唇角,用一把匕首划开手腕处的皮肤,将血滴进罐中,满意的看着那些虫儿畅快的饮用。   突然一阵笛音响起,罐中的蛊虫慌乱的四处逃窜,云裳脸色一变,盖上瓷罐,正欲起身,突觉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开始躁动不安,遂努力稳住心神,蹙眉看了看被月光投映在殿门上的黑影……   笛声停止,殿门被打开,夜风入殿,卷起帘幔重重,冷意幽幽。云裳握紧拳头,看见一个黑衫女子出现在殿中,身后跟着两个黑袍护卫。   “是你?烟罗?你来做什么?”云裳扶着桌角,眸中透出惧意。   “奉贤王之命,来取王虫。”烟罗慢慢向云裳走去,重新吹起木笛。   “不可能!王爷不会这么对我!”云裳惊恐的咬牙后退,身体里的躁动更加让她倍感难受。   两个黑袍护卫上前钳住云裳的两只手,一人拔出匕首,在她腕间狠狠划开一道血口。   笛音悠悠,此刻却好似一道催命符,让云裳恨不得一死了之:“你们不能这样!这王虫是父王留给我的!王爷绝不会夺走!”   一只金色的小虫顺着血口流出,随着鲜血一起落进一只陶罐里。笛音停止,烟罗捧起那只陶罐冷冷道:“若没有王爷,姑娘早就死于叛乱之中,王爷如今只是借来一用,姑娘何至于此?”   云裳瘫倒在地上,满脸泪水:“求烟罗姑娘告知,王爷要它……究竟是为何?”   烟罗蹲下身,默了片刻,清冷的面容上突然绽出一丝诡异的笑:“救人。救的还是个绝色的美人,叫阿沐,姑娘应该认得的。”   看着云裳的表情由惊变为恨,烟罗满意的站起身:“你喜欢王爷,王爷却未必稀罕你。云裳姑娘,好自为之。”   看着烟罗离开大殿,云裳突然开始笑了起来,低低的冷笑,透着压抑的恨:“阿沐……”   **   阿沐盘膝坐在牢房的墙角调息运气,周身莫名的泛起一股冷意,睁开眼睛,瞥了眼卧在草垫上的贤王皱了皱眉收回视线:“看我做什么?”   贤王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呵,”阿沐低头一声轻笑,松开双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壁上:“你赢了。”   贤王起身亦换了个姿势:“本王此生……只输给过你。”   阿沐侧目:“哦?输在哪里?”   “输在没有得到你的心。”   阿沐扬了扬嘴角:“王爷要我的心又有何用?是为你勾引陛下?还是勾引陶安?还是做你的暗眼,替你查探什么秘密?”   贤王噎了一下,盯着阿沐看了半晌露出一分似有若无的笑:“好。这次算你赢。”   囚室外传来脚步声,阿沐和贤王一起望去,发现是送饭的侍卫。贤王随口道:“这位小哥,记得替本王向大祭司和陶将军问声好。”   那人一愣:“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阿沐看向贤王皱了皱眉。   贤王笑笑:“这算什么,本王还知道你们苗王此刻正焦头烂额,一边想要王虫,一边又怕陶安攻寨,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苗王寨不保。”   “你……你你你!”那侍卫惊恐的语无伦次,贤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告诉你们苗王,本王有个法子可助他,不过……以后送来给本王的饭食……可不能马虎。还有,床榻被褥,也得给本王添置好了才行。你回去问他,可否?”   那侍卫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的离开,阿沐走过去将饭菜端到囚室仅有的一张木桌上问道:“你怎么知道陶安来了?”   贤王在桌旁坐下,拣起筷子拿起一张饼道:“你想跟他走吗?若想……本王就另设法子送你出去,如何?”   在此节骨眼儿上,如此明显的试探阿沐怎会察觉不出,把菜里唯一的一片肉夹到贤王面前,阿沐笑了笑:“有一事,贤王怕是不知。当初在扬州,阿沐早就发现了晴月的身份,之所以没有告诉主上将计就计,就是想在晴月将我劫走却没有带到你面前时,趁机离开,然后来苗疆找连远箫,可惜运道不好,还是落在了王爷手里,不过后来运道逆转,王爷竟又带我来了苗疆,阴差阳错,竟也寻得了解毒的法子,王爷说,阿沐还会回去吗?”   贤王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那片肉,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送到阿沐嘴边:“美人儿这般体贴本王,真是让本王又意外又心疼呢……”   阿沐看了看嘴边的肉,身子往后挪了挪,双手托住面饼放到贤王的筷子下面:“多谢王爷赏赐。”   贤王眯了眯眼,松开筷子,那片肉……最后终于落到了阿沐的饼上……   不出一会儿工夫,苗王就出现在了囚室外,身后跟着的侍卫捧着锦褥毛毯,端着精致的菜肴和美酒,看样子,苗王确实急的不轻。   待整个囚室焕然一新的时候,苗王开口道:“王爷有何妙计,现在……可以说了吗?”   贤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道:“大王就说,昨日确实有一名女子被送来,不过下午就被贤王带走了,如此,可解你一时之困。”   苗王皱了皱眉:“可我已跟他们僵持了半日,若他们问我为何一开始不告知,那又该如何作答?”   贤王低头一笑:“这还不简单,大王就说,我向你索要那名女子后便承诺不再相助大祭司,站于你这边,你怕大祭司另做打算,便没有如实告知,而现在眼见两方兵戎相见,你只好坦言相告了。”   苗王眉头舒展,“哈哈”笑了几声突然又板了脸:“果然是阴险狡诈之人!哼!”说完,就带着其他侍卫转身离开。   贤王轻轻叹了一口气:“瞧瞧,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真是可爱的紧。”   阿沐蹙了蹙眉头:“王爷打发走陶安,难道就不怕他们得到王虫后翻脸不认账,将王爷一并……”   贤王看了一眼阿沐悄声道:“你当本王和本王的手下……都是饭桶吗?”   阿沐展眉一笑亦低声道:“那依方才王爷所说,岂不等于告诉天下人我在你那,届时陛下和陶将军问王爷要人,王爷又作何打算?”   贤王笑笑:“美人也是可爱的紧,那苗王无凭无据,他说什么,本王便要承认什么吗?”   **   陶安看完苗王送来的密信,面色黯了黯,将手中的信捏成皱巴的一团扔到了地上。   自从来到苗疆,似乎就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贤王,大祭司,还有苗王,他隐隐觉得三人之间必有什么关系,但似乎又很难找到一个突破口,孰真孰假……究竟该怎么判断……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陶安循声望去,发现是霍青派来的人,那人下马禀道:“将军,陛下已到苗疆,明天一早便能赶到苗王寨,霍统领特派属下前来询问沐妃情况。”   陶安蹙眉道:“沐妃情况不明。本将军需得细查。”   第二天一早,轩阳的车驾便到了苗王寨,陶安已派人搭建了临时的大帐,轩阳披着黑色的狐裘进入帐中在帅案前坐下,扫了一眼陶安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陶安低了低头如实以报,轩阳点点头:“凤凰城那边的事朕已听霍统领说了,大祭司现在何处?”   陶安对身后的一名军士吩咐道:“去请大祭司。”   不一会儿功夫,大祭司便带着两名侍从出现在大帐中,看了一眼轩阳恭敬的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行礼之后,大祭司便直接站起了身,看着轩阳笑了笑:“陛下对沐妃的情意可真是……”   “来人,拿下。”轩阳扫了一眼大祭司,冷声命令道。   两边军士“哗”的一声亮出兵器,将大祭司拿住摁倒在地。大祭司一惊抬头望向轩阳不解道:“陛下这是何意?”   轩阳朝霍青使了个眼色,霍青点了下头,朝帐外喊道:“带进来!”   一个苗族侍卫被带进帐中,轩阳端坐在帅案前,面色冷峻:“不知大祭司可认得此人?”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想想,恍然记起他是祭司殿中的一个守卫。   轩阳淡淡道:“自朕上次来过苗疆,便知有大祭司,苗疆必乱。回去后便在祭司殿中安插了此人,大祭司说是苗王劫走了沐妃,其实并非如此吧?”   大祭司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挣扎了一下怒道:“哈!那又如何!本座是苗疆的大祭司,苗疆并非大昭领地,纵使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处置我!”   “哼。”轩阳冷声笑了笑:“从前不是,朕来了,便是了。”   看着大祭司难以置信的模样,轩阳接着又道:“如果朕没记错,苗疆的祭司也应当是本地的苗族世家才有资格继承,大祭司这个实打实的汉人……虽有贤王相助,难道自己当的就不心虚吗?”   陶安听到这里也是一惊,看向大祭司皱了皱眉:“陛下,他是汉人?”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朕已派一万兵马驻守凤凰城,大祭司的身份,朕亦派人调查清楚通告苗疆百姓,大祭司之位,我大昭自会在苗疆选出合适之人当选,此人劫持沐妃罪该当诛,来人,带出去,就地正法。”   “陛下!”眼前的大祭司突然惊恐起来:“等等!我愿将与贤王合谋之事禀报于陛下,沐妃之事也会详尽道来,求陛下,饶命!”   轩阳眯了眯眼,唇角扯起一抹极冷的笑:“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更~   另外,几个角色之间的较量和阴谋我也不造自己写清楚了没,总之心里门清但是不造你们看懂没,若是大大们哪里有疑问可以提出来,我尽量解答~明天的一更这团乱麻就差不多结束了,后面开启阿沐翻身之路~撒花~~   ☆、较量(下)   第五十九章   阿沐睡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数日子,今天是自上次毒发后的第五日,还有五日就是第二次毒发,那时不知又是什么情况。   贤王早已醒来,披着狐裘坐在阿沐对面看她:“好一幅海棠春睡图,能与美人同室五日,真是本王的福气。”   阿沐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王爷过奖了。”便盘膝而坐,先做一阵调息。越是在这种条件艰苦的地方越要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健康精神保持充沛,否则等到能逃走的时候,骨头都松了岂不是等着被再次拖回来?   贤王不以为意的笑笑:“本王夸过不少美人儿,怎么到了你这,怎么夸都不管用了?”   阿沐抬了抬眼,没再搭理他。心中却不由得苦笑一声,有哪个女人被夸了会不高兴?前世自己又何尝不是,但……那些夸赞又有什么用?是让贤王心软?还是让陶安不再让她做暗眼?亦或者……让轩阳没有杀了她……山盟海誓尚且如梦幻泡影,几句赞美,不过是信手拈来对谁都能说得话,听了,就会乱了心。   而这辈子,她比谁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贤王看阿沐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眯眼笑了笑,也起身踱了踱步,活动了下筋骨。   等到中午用罢午膳,贤王刚准备小憩一会儿,囚牢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贤王皱了皱眉,看见苗王冲进来就张牙舞爪的开始嚷嚷:“哼!我倒是照你说的去做了!可那陶安根本没走!兵马反倒还多了一倍!”   贤王冷声一笑:“棋逢对手,呵,痛快。”   那苗王瞥了阿沐一眼突然冲过去掐住阿沐怒道:“都是你!都是你!”   “住手。”贤王冷冷的喊了一声,声音不大,那苗王却立刻被震住,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就向贤王扑去:“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贤王笑笑:“大王莫急。孤的兵马就在苗疆与孤封地的交界处,孤书信一封,你交由前些时候跟我一并来的张伯,他应该就在寨中,他看到书信后便会即刻调兵,助苗王一臂之力。”   苗王渐渐冷静下来:“好!那你快写!不然我立马就杀了你!”   拿着贤王的书信离开后,阿沐皱了皱眉:“王爷起兵,这是要和陛下撕破脸吗?”   贤王挑眉:“若真撕破脸了你向着谁?”   “与我无关。”   贤王挑唇一笑走到阿沐身边向前倾了倾身子在她耳旁道:“你当真以为那封信是让张伯派兵的吗?做好准备,我们今夜便走。”   寨外的大帐中,那大祭司为保命,将贤王之事也一并招出,轩阳冷着脸问道:“可有凭据?”   大祭司道:“……没有。贤王狡诈,连一封信都未曾给在下写过。”   轩阳默了片刻道:“朕知道了。来人,先把他押下去。”   陶安握剑道:“陛下,那接下来如何?他说他把沐妃送到了苗王寨,苗王又说贤王已将其带走……”   “阿沐还在苗王寨。”轩阳握拳抵住额头:“做好准备,今晚攻寨。”   陶安愣了一下,轩阳抬起头,连着赶了几天夜路此刻神色中已透出些许疲惫:“他连信都没有给大祭司写过,如此谨慎,明知道你和霍青已带兵来了苗疆,还怎会明目张胆的带走沐妃还给苗王落下口实?”   陶安神色一凛,点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准备。”   **   在囚室中等了一天都没有动静,阿沐开始有些急躁,却看贤王闭目卧在榻上睡的正舒服。   就在这时,囚室外传来脚步声,贤王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轻轻道了一声:“来了。”   贤王和阿沐被带到了苗王殿中,阿沐发现张伯已经等候在那里,还有当初给她贴人皮面具的那个女子以及两个黑袍护卫。   张伯看见贤王平安无事,拱了拱手道:“王爷,兵马明天一早就能赶到苗王寨,王虫也已取来。”说完就将手里的陶罐递给烟罗:“好了,帮大王种入王虫吧。”   烟罗低了低头,接过陶罐走到苗王面前跪下:“请大王伸出左手。”   苗王哈哈笑着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烟罗熟练的划开他的皮肤,用一只银筷夹起陶罐中的王虫放入血口之中……   不过片刻,苗王整个人突然开始抽搐起来,两侧侍卫见状纷纷拔刀指向贤王等人,贤王裹着狐裘笑了笑:“忘了告诉大王了,这王虫一直养在云裳体内,阴气十足,乍一遇阳刚之气,有些不适应,需得……用药物克制。”   “你胡说!王虫不是这样的!”   看着苗王捂着胸口痛苦不堪的样子,贤王挑眉道:“但可以被养成这样。”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贤王敲了敲手指:“孤决定帮大王对付大祭司,不过从今后……孤会常来苗疆看看。”   阿沐心里嗤笑一声,说的倒是委婉,明摆着是想将苗疆据为己有。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紧急的报,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的闯进殿中哭喊道:“禀大王!他……他们要攻寨了!大昭的皇帝也来了!大祭司也被擒住了!”   瞬间的沉默后,苗王看着贤王脸上突然有些苍白的脸色哈哈大笑起来:“我看看你的如意算盘还要怎么打!哈哈哈哈!”   阿沐一怔,回头望向远处那一片火光明亮的地方……轩阳?他来了苗疆?   贤王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又输了一次。呵,我说陶安怎么没有去追我,原来是他来了。张伯,既然留不住,便杀了吧。”   “是。王爷。”张伯应了一声后,突然打了个响哨,霎时间上百黑衣人突然从大殿上方破梁而入,剑光流转,殿中侍卫措手不及纷纷倒地,一曲笛音响起,悠然回响在满殿的冷辉和血腥味儿中,苗王只觉身体躁动难耐,退无可退时,殒命于剑下……   贤王走到阿沐身边:“美人儿,要跟本王走吗?”   阿沐看向贤王,虽唇角带笑,眸中却是寒意凛然,再看了看周围的阵势,阿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个:“好。”   轩阳骑在马上,身姿挺拔,面容严峻。陶安策马而来禀报道:“陛下,这任苗王正是杀害上任苗王的凶手,残暴不堪,苗疆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闻讯纷纷起义,各室族长老联名上书求陛下惩奸除恶,陛下,是否此刻出兵。”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沉声道:“攻寨。记住,生擒苗王,不得伤害其他百姓。”   “是。”   “还有,”轩阳顿了顿:“秘密寻找沐妃。”   “……是。”   阿沐跟在贤王身后出了苗王殿,便见不远处大昭军士已闯入寨中,杀声震天。   张伯拔剑道:“护送贤王!”   贤王眯了眯眼,突然抓住阿沐的手腕:“走。”   陶安冲在前面一眼就瞧见了阿沐的身影,先是一喜,而后看见她被贤王拖着往一条小路逃去,连忙掉转马头去追,张伯见状便带领其他护卫迎了上去,贤王冷着脸,拉着阿沐继续往前跑,阿沐手腕被拽的生疼,等到穿进一片树丛的时候,阿沐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松手吧。”   贤王一道寒光扫来:“本王的仇还未报,怎么可能放你走。”   阿沐一脸无奈道:“我不走。是你这样拉着我我跑不快。”   贤王瞬间的错愕后松开阿沐的手笑了笑:“是了,你怎么可能回去自讨苦吃。”   不甚明朗的月光勉强照出脚下的一条路,身后这时也传来了马蹄声,一声声“沐妃娘娘”的呼唤在山野中回响,贤王嗤笑一声:“找你的。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阿沐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看路。”   话音刚落,贤王脚下一滑,身子突然朝一侧山坡跌了下去,阿沐下意识的伸手一拉,却被贤王一把拽住,于是两人抱作一团滚下山坡……   哪知山坡底下竟是山崖,当贤王整个身子被甩出去的时候,幸好阿沐及时拽住了崖顶的一根藤蔓,另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贤王的手……   贤王整个身子悬空缀着,抬头望了一眼拉住他的阿沐默了一下突然笑了笑:“你若撑不住了,可以放手。”   阿沐咬了咬牙:“我倒撑得住,我怕这东西撑不住。”   “那你也可松手,不然你我都得死。”   “那我就真松了。”   贤王脸色唰的一白,阿沐“哧”的笑了一声:“还真以为你是个怜香惜玉的,其实也是个怕死的。”   “……为什么要救我?”贤王眼中突然含了几分质疑。   “没想那么多,顺手。”   “……”贤王脸色又冷了冷:“你可以放手了。”   话音刚落,贤王便发现自己向崖下坠去,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凉意,但不过瞬间,这种感觉立马消散,因为他发现,阿沐握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你……”   “没来得及松,藤蔓自己断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轩阳办起正事来其实还是挺有范儿的_(:зゝ∠)_   另外我还是在这里把最近发的这几章梳理下好了~~~   首先是大祭司和苗王撕破脸,而贤王不愿出兵相助,所以大祭司就把阿沐偷送到苗王寨想借助陶安的兵力攻打苗王,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贤王他智商也不低啊,就发现了大祭司的阴谋,为了不让他得逞他就得在陶安过去之前把阿沐救出来,恰好碰到苗王提的条件他就想借机控制苗王,结果轩阳又来了,不仅干掉了大祭司还识破了他的谎言甚至马上就能干掉苗王一统苗疆,他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落轩阳手里,不然分分钟就是个死罪,所以就带着本来也打算逃走的阿沐一起逃掉结果命不好掉悬崖了……于是目前的赢家是轩阳,至于掉落悬崖后面的事……就请大家继续看吧囧,作者君终于有机会让阿沐对三个男主同时开虐了,好爽好爽……对了,下一更应该在后天,表打我,下一本我一定要多存点稿子再发。。_(:зゝ∠)_   如果还有哪些细节不清楚的也请尽管问哦233333   ☆、搜寻   第六十章   随着巨大的落水声,阿沐和贤王一起掉进崖下的一条溪涧中,阿沐松开贤王的手往水面游去,却在露出头后并未见到贤王的影子……   听见附近的水面冒着的气泡声,阿沐发现,一向居高自傲的贤王,竟然不会水。   心里还在迟疑着救还是不救,身子已经再次潜入水中,拉住水下那个披着白色狐裘还在挣扎的贤王,一把捞出水面。   两人爬到岸边,贤王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这辈子,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便是如此,贤王仍不忘向阿沐质问道:“为什么要救我,还是顺手吗?”   阿沐瞥了一眼贤王,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救你的目的?”   贤王打着哆嗦,没有再说话。   阿沐站起身,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想了一下回道:“第一次确实没想那么多,至于方才……是我私心里不想再与王爷结下什么仇怨,不管曾经我欠了你什么你又有多恨我,从今后一笔勾销,王爷觉得可好?”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她救他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既然张伯他们知道贤王带着她逃了出来,倘若贤王死掉而她还活着,他们必然觉得贤王之死同她脱不了干系,到时又得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实在不划算。   贤王默了一下,缓缓开了口:“好,孤答应。”   此时的山涧在夜色中幽意颇重,凉风一吹,阿沐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只是两人匆匆逃走,又未带火石,这里前些时候刚下了雨,也很难找到干燥的柴火,如此下去,没被摔死也会被冻死。   贤王站起身把狐裘脱下披到阿沐身上:“虽说也湿了水,但狐裘厚重好歹能御些风寒。”   阿沐微微一怔,解下狐裘还给贤王:“多谢王爷美意,只是阿沐比王爷禁冻的多,这狐裘还是王爷自己披着的好。”   说完,阿沐借着月色辨了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指着一条小路道:“这里竟然有路,也许是山里打猎的猎户走的,不知顺着它走,能不能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   贤王板着脸重新把狐裘披上,跟在阿沐身后朝那条小路走去。   走了一会儿功夫,一栋木屋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阿沐心里一喜,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待进屋后,又在桌上找到了火石,打着后还看到了堆放在房里的干柴。   阿沐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倒霉至极的时候,上天总是会给你留条路,譬如她,连死了,都还落了个重生的机会。   在房间里生了两堆火,阿沐看了一眼贤王笑了笑:“王爷的狐裘,现在可否借我一用?”   贤王挑眉一笑:“你早晚都是本王的人,现在还需回避什么。”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解下狐裘扔给了阿沐。   阿沐在房间一角将狐裘挂起做了个简易的屏风,然后脱下衣衫架在自己面前的那堆火旁烘烤:“王爷可是已经答应过与阿沐的恩怨一笔勾销,至于以后要不要做王爷的人,还需另当别论。”   贤王盯着墙壁上映出的人影眯了眯眼:“阿沐,你到底想要什么?”   离开轩阳,摆脱陶安,如今对他亦是保持距离,眼前的女子,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轩阳和陶安的痴情也视若无睹,那她要的,一个女人要的,还能是什么?   阿沐微微一怔,想起陶安曾经也这般问过,于是斟酌着开了口:“阿沐要的不多,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好。”   本以为阿沐不会回答他,所以乍一听到这句话贤王轻轻蹙了蹙眉,片刻后,又慢慢舒展开来。呵,原来如此,她一个女子,夹在轩阳陶安和他之间,还被下了毒,如此谨慎小心的度日,换成谁都不一定能撑下去,她费尽心思的一个个摆脱,不过是想做个普通人罢了。   贤王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帘却慢慢垂下。他确实看错了她,这样的女子,他和轩阳还有陶安谁都无法拥有,她要的,只是一方安宁。   **   轩阳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山顶微亮的晨曦,眉宇紧锁。找了一夜都未找到,若如陶安所说,阿沐确是被贤王带走,那么必定会一路挣扎跑不了太远,可现在却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会不会……两人都出了什么事……   不安的感觉再一次弥漫全身,轩阳对霍青道:“从凤凰城再调来五千兵力,包围此山,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天亮的时候阿沐被几声尖锐的哨声惊醒,一咕噜爬起来,看见贤王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山脉出神。   阿沐取下狐裘走到贤王身后:“多谢王爷。”   贤王回头看了一眼阿沐:“本王已无大碍,那狐裘你披着吧,再过三日便是你毒发的时候,这几日切莫再受了凉。”   说完,贤王转身走到已经冷了的火堆旁坐下:“阿沐,轩阳现在在搜山,你作何打算?”   阿沐皱了皱眉:“搜山?”   贤王点点头:“方才的哨声是张伯发的。一声舒缓代表张伯他们在找我们,一声紧凑代表还有敌人也在找我们。除了轩阳和陶安,还能是谁?”   阿沐想了下回道:“这里离我们掉下去的地方不远,倘若轩阳要搜山,应该会从苗王寨开始,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所以,我们得赶紧离开。”   贤王瞥了一眼阿沐,嘴角一抹笑浅浅晕开:“好。”   **   两天后,仍是没有搜见半个人影,常乐见轩阳食不下咽的模样实在不忍开口劝道:“陛下,就算是为了沐娘娘,您也得照顾好龙体啊,不然娘娘找到了,您自个儿却倒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轩阳瞥了一眼桌上的饭食沉声道:“你说的对,不吃饱哪有力气去找她。”   陶安骑马走在林间四处寻望,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望去,看见轩阳骑着马过来,张口便问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陶安点了点头,回了一声:“是。”   两人继续默默无言的朝前面寻着,身后带的军士亦在附近搜寻,绕过一段岔路,一条溪涧横在眼前,溪涧一侧是陡峭的崖壁,陶安看了看天色道:“陛下,天快黑了,臣先送陛下回营。”   “等等。”轩阳突然怔住,看着远方的一点皱了皱眉:“那是阿沐?是阿沐!”   陶安循着轩阳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远处的溪涧边一个蓝衫白裙的身影,正挽着裙角和袖口,拿着一根树杈站在溪涧里好似在捕鱼。   “阿沐!”陶安突然兴奋的大声朝那个身影喊道,和轩阳几乎同时策马朝那里奔去。   阿沐瞄准一条青鱼,极快的将树杈插进水中,刚把鱼捞出水面,突然听到陶安的喊声,抬头一望,看见除了陶安外,还有一个熟悉的玄色身影也朝这里策马奔来。   愣了一下,阿沐蹙眉喃喃了一声:“轩阳……”   扔掉手里刚刚捕上的青鱼,阿沐转身朝山崖间裂出的一条石路逃去,明天晚上就是她毒发的时候,若是被陶安带回去,定会重新给她服药,到时功亏一篑,万一再被陶安发现了这毒的解法儿,她就真的是此生无望了……   看见那个身影转瞬消失,轩阳心里一沉,她明明看见了他们,可为何还要逃跑?难道她并非被贤王劫走?   各种可能瞬间扰乱了轩阳的心绪,轩阳面色如冰,一扬马鞭又快了些许,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见到她问个明白,还有素弦当日同他说的事,他都要一起问个明白。倘若她曾经爱过他,哪怕只是在虚无的幻境,哪怕只有一天,他也要带她回去,至此再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点少,不过明天可能还有一更,请大家见谅233333   ps:轩阳陶安贤王和阿沐,四人终于凑一起了,会发生什么呢?恩,刚好够一桌麻将_(:зゝ∠)_……   ☆、若是当初   第六十一章   两人寻到阿沐刚才消失的地方,看见一条石缝隐在峭壁之中,轩阳二话不说立刻下马朝里面寻去,陶安也下了马喊住轩阳:“陛下当心,臣先进去。”   轩阳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钻进石缝,陶安拔出剑来紧随其后,不过多时,两人便穿过了这条山脉,目之所及又是一片葱郁的树林,轩阳寻着其中一条路边寻边喊:“阿沐!阿沐你出来!”   阿沐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看见轩阳紧紧蹙起的眉头,心里突然像压了块石头不自觉得就有些沉重。   为什么要寻来,至此再无牵连不是很好吗……   轩阳走到阿沐躲藏的那棵树下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前方看不见一个人影的树林轻轻苦笑一声:“阿沐,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像一把刀子突然扎进心窝里,阿沐痛的有些无法呼吸。陶安问过她,贤王也问过她,而如今,最不该问她的人也问了她,她想要什么……呵,如果她想要的他真的能给,她又怎会再活一次……   陶安在其他几条路径查探过后也朝轩阳这边走来,阿沐连忙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陶安内力深厚,倘若她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他发现踪迹。   然而就在这时,陶安突然面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阿沐诧异了一下,忽然看到一条毒蛇就吊在轩阳头顶的一条树枝上,正吐着信子,露出两颗毒牙准备向轩阳袭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阿沐从树上一跃而下,左手极快极准的掐住蛇头,扑倒在轩阳身上……   轩阳摔倒在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双手撑地压在自己身上的阿沐,略显消瘦的面庞仍然难挡那初见时就惊艳到他的倾国之姿,如墨晕染的长发从她耳畔垂下落在他的胸膛上透着林间清新的草木气息,此时此刻,万般焦虑和不安烟消云散,轩阳的脸上褪去方才的惊愕,一抹雨后初晴般的微笑在眉眼间晕染开来:“阿沐……”轩阳呢喃道:“跟我回去吧……”   阿沐张了张嘴,手足无措之时突然听到陶安的声音:“阿沐!”   阿沐惊慌的扔掉手里的毒蛇,匆忙站起身就要离开,轩阳见状连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一个旋身带进自己怀里:“你方才救我,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有我?阿沐,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阿沐此时有些慌神,只顾挣扎却说不出一句话,陶安要赶过来的脚步就那样僵在那里……   “主上,阿沐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当日她在丹房说的话突然涌进耳畔,看着轩阳将她护在怀里百般怜惜,陶安就那样怔怔的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能将他剜心蚀骨。   如果能重来,他愿放弃所有,也要回到将她送进宫前的日子……   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深重起来,几片厚重的云彩浮在半空中,林中起了风,阵阵凉意让阿沐渐渐稳住了心绪……   看着天空又开始飘起的毛毛细雨,阿沐垂下眼眸突然开了口:“陛下,天色已晚,陛下请先回去吧。”   “那你呢?阿沐,你还想跑到哪里去?”轩阳蹙起眉头,不解的逼问道。   阿沐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贤王他……他得了风寒。”   陶安终于忍无可忍冲向前去:“阿沐,是贤王劫走你的吗?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阿沐看着陶安倍觉尴尬,虽说是贤王劫走的她,但她自己那天本就打算要逃走,如今面对他的质问,自己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只能低下头去回了一声:“主上……阿沐一切都好。”   轩阳脸色冷了几分,默了一下问道:“贤王在哪儿?”   贤王披着狐裘窝在一处山洞里烤火,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为何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会不会自己逃走了。这般想想后又立马否定,不,阿沐不是这样的人,她若真想逃走,那日又何必救他?   正百般揣测的时候,洞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贤王嘴角突然漾起一抹笑,刚想开口喊她,却发现脚步声不止一人……   嘴角的笑还未掩去,轩阳和陶安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视线里……   片刻的愣怔,贤王突然起身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弟叩见陛下。”   轩阳走进山洞在火堆旁坐下:“听说子卿得了风寒,就不必拘礼了,平身吧。”   “谢陛下。”贤王起身重新坐好,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阿沐。   阿沐和陶安也围着火堆坐下,阿沐看了看贤王,淡淡道:“本来捕了一条大鱼,一慌神竟然给丢掉了。”   贤王垂下眼帘,呵,看来是无意间碰到被轩阳和陶安给追上的。   轩阳望向阿沐:“为什么慌神,你就这么怕见到朕吗?”   贤王笑笑,插话道:“也有可能是怕见到陶将军。”   陶安面色一沉,蹙眉望向阿沐。   阿沐瞥了眼贤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倒也不生气,扬起嘴角笑了笑:“现在多说一句都是错。陛下,王爷,还有陶将军,你们慢聊,阿沐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我陪你!”   “我陪你!”   轩阳和陶安异口同声道。   轩阳扫了一眼陶安,陶安站起身淡淡道:“沐妃在此休息吧,臣一人去便可。”   说完,陶安绕过阿沐出了山洞。   阿沐重新在火堆旁坐下,瞥了一眼洞外斟酌道:“阿沐在扬州的时候遇到了刺客,是王爷出手救了我,因刺客一直追杀,便没有来得及通知陶将军,后来一路躲到苗疆,又遇上大祭司和苗王的内斗,那天匆忙逃出苗王寨后摔下悬崖,这几日我和王爷也一直在寻找出山的路,并不知晓陛下和陶将军也来到了这里,所以方才乍一见到,因想着不好丢下王爷,又怕陛下和将军误会什么,便匆匆逃走了。所以……陛下就不要对阿沐再咄咄相逼了,仅此而已。”   一番谎言编的有条有理,但现在明显不是让轩阳和贤王翻脸的时候,最起码,不能因为她翻脸,否则一旦传出什么王爷劫走皇妃的事情,朝中必然因此一片混乱,她可不想担这个骂名。   轩阳看着阿沐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这都是她编的,但她已经如此识大局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还能再说什么。   陶安站在洞外呆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心中却不由得诧异,阿沐,这些日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陶安不过片刻功夫便打了一些野味儿回来,四人默默无言的吃完后,轩阳又开了口:“阿沐,跟朕回宫吧。”   阿沐笑了笑:“回去做什么?继续做你的沐妃?”   轩阳起身一把拉起阿沐向洞外走去:“你跟我来。”   陶安添木柴的手一僵,然后把手中的木棍扔到火中,“啪”的溅起一片火星,映出脸上愈发难看的脸色。   贤王看着陶安笑了笑:“不知陶将军……是想让沐姑娘回去呢,还是不回呢?”   陶安蹙眉看向贤王:“不回去,难不成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贤王摇摇头:“可若是回去的话……阿沐自然是回宫里的,到时将军……可就再没什么机会了。”   陶安沉默不语,贤王裹在狐裘里笑了笑:“想来陶将军此刻……亦跟本王一样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曾经……将她送了出去。”   轩阳将阿沐拉进洞外的一片树林,方才飘着的毛毛细雨此刻也停了,林间透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林叶的草木香磬人心脾,轩阳将阿沐抵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二话不说吻上了阿沐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轩阳这娃憋坏了,摸摸~   另外关于阿沐想要什么的答案,对谁说的都不一样,如果说她真正想要的是不会背叛的爱,乃们会嫌她没骨气吗……   星星眼的望着你们……      ☆、终得自由   第六十二章   许久不曾抱过的温软身躯,许久不曾流连过的唇齿香绵,轩阳捧住阿沐的脸,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吻着……   阿沐想要挣扎,却被轩阳箍的更紧,终于,在阿沐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轩阳停了下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跟我回去,好不好?只要你回去,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她跟着陶安逃去扬州也罢,她跟着贤王在这山里度过几天几夜也罢,只要回去,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陛下……”   “阿沐。”轩阳打断阿沐即将说出口的话:“便是由你恨着,我也一定要带你回去。”   “如果阿沐没记错,陛下说过同阿沐之间再无牵连。”   轩阳轻声笑了笑,吻了吻阿沐的耳畔:“你果然在恨我。阿沐,你原来爱过我对不对,在你说的那个过去。你说人能死而复生,你说逝者如斯夫,却也有倒流的时候。阿沐,朕相信你说的话,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现在的我,你面前的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阿沐……跟我回去吧……”   如此做低服软的姿态让阿沐微微愣了一下,他这般模样,她竟从未见过。   但……真的要信他吗,倘若这又是一条不归路,她是否还有再次重生的机会。怕只怕到时只会让老天笑话。   阿沐别过头:“陛下,阿沐还未想好,请陛下再给阿沐一些时日。”   轩阳吻了吻阿沐的侧脸,哑声道:“阿沐,你当朕还是那么好哄吗。朕不会答应你,明天早晨,朕就带你走。”   “陛下!”阿沐刚想反驳,突然觉得身体开始发抖,那种熟悉的痛楚正一点点的开始在身体里扩散……   “怎么会提前了一日。”阿沐蹙起眉头喃喃了一声,身子开始缩起向下滑去。   轩阳连忙扶住阿沐蹙眉道:“阿沐!阿沐你怎么了!”   阿沐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   该死,这个时候毒发,若被陶安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看着阿沐难受的样子轩阳顿时心急如焚,一把将阿沐打横抱起就往山洞奔去。   贤王正偎着火堆发汗,突然听见洞外传来声音便抬头瞧了瞧,然后在看见轩阳抱着的阿沐时神色一顿,她这是……毒发了吗?   陶安也是一愣,匆忙起身迎上去,轩阳抱着阿沐在火堆旁坐下 ,解开身上披着的黑色狐裘裹在阿沐身上,擦了擦她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轻声问道:“阿沐,阿沐你怎么样了?”   陶安面色一沉,如果他没有记错,她前不久应该刚毒发过,怎么这么快……   贤王瞥了一眼陶安笑了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挑眉道:“此事……还得问陶将军才是。”   轩阳先是一怔,继而面色一凛看向陶安:“陶安!”   陶安一撩袍摆单膝跪地,沉声道:“臣有罪。”   贤王笑笑:“哎,陶将军之罪也是有情可原,毕竟给沐妃下毒的时候,还不晓得她会当娘娘呢。”   轩阳脸色又冷了冷,将怀里的阿沐又抱紧几分:“陶安,到底怎么回事!”   陶安道:“陛下应该知道,沐妃进宫前曾是将军府的暗眼,但凡为将军府办事的人都会服下一种毒药,若当月无差错,便能按时领取解药。沐妃现在……应该是毒发了。”   “那解药在哪儿!”   陶安想了一下,朝腰间摸了摸,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将解药随身带在了身上,就怕找到阿沐的时候没有解药给她。   阿沐心中一紧,突然害怕陶安真的掏出解药来,到时她到底吃还是不吃?   贤王挪了挪身子,眯眼看着陶安掏出一个小瓷瓶。   “陛下。”贤王突然开了口:“若陛下想让沐妃跟您回去,这解药还是不要给她吃的好。不然,沐娘娘这辈子,都只能是陶将军的人。”   轩阳一道寒光扫向贤王:“何意?”   贤王笑笑:“不巧带沐妃来到苗疆的时候正巧遇到沐妃毒发,臣便请了连远箫来给她看,连大夫说了,欲彻底解了此毒,唯一的法子就是再不服用解药,待此毒发作几次后,沐妃便再不会被此毒所控了。”   说完这些,整个山洞静的出奇,陶安苍白的脸色即使被火光映照着仍面如死灰般可怕。   原来阿沐躲的不只是轩阳……还有自己。   轩阳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眼蜷缩在自己怀里蹙着眉头瑟瑟发抖的阿沐,心中突然涌上难以言说的万般滋味……   原来,她的难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执意将她带回去,究竟是对还是错……   轩阳回头看了一眼陶安:“既然如此,从前的事朕便不与陶将军追究了,至于解药,就请陶将军自己收好吧。”   一夜的静默无语,一夜的痛楚难当。阿沐缩在轩阳怀里,咬牙忍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痛苦,终于在天色微亮时,慢慢恢复了过来……   抬头望了一眼轩阳,发现他也在垂眸看着自己,阿沐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轩阳便扶着她坐起,温柔的嗓音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阿沐点头:“谢陛下。阿沐已无大碍。”   陶安从洞外进来,看了一眼阿沐,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轩阳:“陛下,臣已经发出了信号。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来。”   阿沐看了眼陶安,想起昨天似乎贤王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既然如此,她也只好豁出去了……   借口去洞外的溪边洗了把脸,阿沐瞥了眼附近林木中的花草。当时被派去贤王封地做内线时,她便专门了解了附近一带的草木,有一种草看似像野菜,误食后会让人全身麻痹,一个时辰后就能自行缓解。   当时她和贤王掉下山崖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种毒草,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阿沐采了一些毒草后又摘了些野果,然后挤出汁液涂抹在野果上,用衣衫兜住抱着回了洞中……   阿沐将果子先拿给轩阳,轩阳笑了笑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阿沐笑笑又拿给陶安:“主上……”   陶安皱了皱眉,接过野果避开阿沐的视线淡淡道了一声:“谢沐妃。”   阿沐没再说什么,最后把果子分给了贤王。   贤王捏起一枚,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眯眼看了看阿沐,突兀的笑了笑,把果子放进了嘴里。   阿沐坐在洞口外面看着前面的溪流发呆。从昨日轩阳和陶安找来的方向判断,出山的路应该离这不远。昨日已经毒发,下次毒发应该在两日后,就算再提前一日,也足够她逃出去了……   三人吃完果子,轩阳站起身想往洞外走:“阿沐,他们应该快……”   脚步一顿,轩阳突然觉得身子变得极其沉重,像是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想再往前走一步,却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陶安起身欲去扶轩阳,却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陛下……臣,臣好像也……”   贤王笑笑:“所以我根本懒得动,因为动也动不了。”   轩阳看了眼阿沐:“阿沐……你有没有怎样?”   阿沐垂下眼眸默了一下,站起来转身走到轩阳身边,将他扶起坐好,然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陛下,主上,还有贤王爷,方才阿沐得罪了,请三位主子见谅。”   轩阳一怔,看了看没有吃完被丢在地上的果子惊道:“阿沐!你!”   阿沐抬头站起身,看了看轩阳和陶安的一脸震惊,又看了看贤王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坦诚道:“是,方才三位吃的果子上染了一种毒草的汁液,可以令全身麻痹,但一个时辰后这种感觉就会自行消散。”   陶安蹙了蹙眉:“阿沐!你为什么……”   “主上……”阿沐打断陶安的话:“主上说的没错,阿沐已经变了,不再是主上眼中惟命是从的暗眼。主上曾经问过阿沐究竟想要什么,阿沐现在告诉您,阿沐要的是自由。呵,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像个笑话,但是主上……”阿沐顿了顿,又望向另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还有陛下和贤王爷,阿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如此夹在三位主子中间做事,日日小心谨慎周旋,阿沐过得不快活。我想要的,只是求三位主子放手,给阿沐一个自由身。”   阿沐往后退了两步:“这些话,阿沐在心里憋了许久,如今既没了王爷曾经下的蛊毒,又知道了主上所下毒药的解法,事到如今,也终于能毫无顾忌的离开了。”   “主上。”阿沐又看向陶安:“多谢将军府曾经对阿沐的栽培,但阿沐也为主上做了不少卖命的事,从今后,求主上高抬贵手,放阿沐一条生路。”   陶安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呵,放她一条生路……   “贤王爷。”阿沐又看向贤王:“阿沐曾经与王爷的恩怨就如前几日说好的那般两清吧,阿沐从此后只做自己的主人,王爷也不用再担心阿沐会为谁卖命。”   贤王点点头:“你今日竟然敢这般豁了出去,孤自然信守承诺。”   阿沐收回视线最后看了一眼轩阳:“陛下,素弦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时光能倒流,覆水却难收。陛下曾经给过阿沐最美好的东西却又亲手毁了它,如今即便陛下将它再小心翼翼的捧给阿沐,阿沐却不敢要了。所以,今后还是如陛下所说,你我之间,再无牵连。”   说完,阿沐转身就要离开,轩阳和陶安立马唤道:“阿沐!”   阿沐站在洞口的逆光处,脚步一顿,然后转身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淡淡道:“三位保重,后会无期了。”   转身脚尖一点,阿沐跃出洞口,消失在那一片葱郁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存稿快没了!我就要裸奔了!好忐忑~~~┭┮﹏┭┮   ☆、再遇鸦人   第六十三章   一时间山洞里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到。贤王笑笑:“这性子,真是讨人喜欢。”   阿沐离开山洞后并未直接走远,而是躲在附近的一颗树上等着,直到看见常乐带着搜救的士兵过来,才最后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山木葱茏,流水淙淙。阿沐像只羽燕一般轻巧的飞跃在林木之间。自由了,终于自由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如今就在手里。天南海北,她想去哪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无人可以胁迫她,从今后,她的命运,就在她的手里。   想到这,阿沐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路,嘴角扬起一抹笑。有搜寻的军士看见阿沐的身影,纷纷指道:“看!那不是沐妃吗!”霍青也诧异了一下,看沐妃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停下来,如此厉害的轻功,他此刻定也追不上,但更用箭射不得,只能怔怔的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   两天后,阿沐终于出了苗疆的地界。夜晚就要降临,倘若再不找个客栈,可就要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生生忍上一夜的痛楚。想到这,阿沐又拍了拍昨日刚买的白马道:“好马儿,你再快一些。”   话音刚落,熟悉的痛楚像藤蔓一般开始在身体里蔓延放大。阿沐蹙起眉头咬咬牙,抓紧缰绳俯身贴着马背,一鞭抽下,又快了些许。   当痛楚忍无可忍之时,阿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滚下一个小坡……   明月当空,在初冬的寒冷夜幕中泛着淡淡的银辉。阿沐咬着牙,努力的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体里那种令人绝望的痛苦却将她折磨的恨不得立马杀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阿沐只听得一声凄厉的鸦鸣从远方传来,一个身影出现在茫茫夜色中,长发被夜风扬起,身后是寂寥的星子,那般飘飘然,像乘着风,驾着云,就这样一点点靠近……   他出现在她的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剧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她,弯下身将她从地上抱起,轻声道:“似乎痛的不轻……”   月光不太明亮,阿沐眯起眼想要看清他的容貌,然而被这样抱着总是看不大清,她只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似乎他的身后有被晚霞映红的江水,他站在画舫的船头,一袭灰袍清逸淡雅,他的肩头停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鸦儿,长发飘扬,宛如谪仙,出尘绝世……   **   阿沐渐渐清醒的时候,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味道。轻轻皱了皱眉,阿沐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木榻上,周围是一间不算宽敞的旧屋,一个灰袍男子坐在一个架起的火炉前,正盯着炉子上的药罐出神。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姑娘醒了?”   阿沐望了他一眼,想起昨夜的事,连忙下床向他道谢,男子笑了笑:“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说完,那男子端起药炉倒了一碗药递给阿沐:“姑娘昨夜被折腾的不轻,身子有些虚弱,应当调理下。”   阿沐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后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下一刻依旧将碗里的药汁一口喝了个干净。   对面的男子接过空药碗微微扬了扬唇角:“我的药,要比其他大夫开的药苦很多,姑娘是第一个将它喝干净的人。”   阿沐用手背抹了下嘴角:“良药苦口,多谢公子昨夜出手相救,阿沐感激不尽。”   男子起身将药渣倒掉:“姑娘昨夜中毒不轻,但今早起来却跟无事的人一样,如果在下没看错,姑娘曾经应该服过一种来自暹罗国的东西。”   阿沐愣了愣:“公子医术了得,可与药圣相齐名了。”   “不过走的地方多些,见过的东西多些,真要治病救人,并无什么真本事。”说到这里,男子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只鸦儿飞来,落在他的肩头,聒噪两声,男子笑了笑,轻声道:“知道我没什么东西喂你,所以吃饱了才回来吗。”   阿沐看见那只乌鸦的时候突然神色一僵,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只乌鸦,“鸦人”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   阿沐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那只鸦儿试探道:“这是公子养的鸦儿吗?倒是很少见有人养它的。”   “是。这种鸟儿很聪明,比养其它的有意思。”   阿沐咬了下唇,又道:“还未曾请教公子的名讳……”   男子回头笑了笑:“无鸦。”   阿沐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突然有种想立刻逃走的感觉。无鸦就是陶安口中的鸦人,倘若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陶安……   阿沐尴尬的低头抽了抽嘴角:“那个……多谢无鸦公子的照顾,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阿沐。”无鸦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阿沐脚步一顿,转身蹙眉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无鸦笑了笑:“你喝完药的时候自己说的。”   阿沐偏了偏头:“抱歉,我……”   “姑娘若真有急事,可以现在离开,你的马绑在屋外的树上,已经喂饱饮足。”无鸦的唇角依然保持着微微上扬的角度:“不过,姑娘下一次毒发应该就在两日后,可千万要多加小心。”   阿沐望了眼院门,突然有些犹豫。   无鸦低头一笑:“姑娘走的这么仓促,莫非是怕我不成?”   阿沐连忙道:“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怕给你添乱。”   无鸦垂下眼帘:“说句无礼的话,若不是我清闲久了,昨夜见到姑娘,未必会出手相救。”   阿沐低头笑笑:“看来公子救我是想找个说话的。”   无鸦点头道:“倒也可以这么说。”   阿沐转身又朝屋里走去:“既如此,那我就陪公子说上两日的话,等熬过下一次毒发,若公子嫌阿沐太吵,阿沐立刻离开。”   看着阿沐的背影,无鸦眯了眯眼。   沐妃。   阿沐。   他的鸦儿不会认错人。那么……她就是甩下轩阳陶安还有贤王的女人了吧……   **   回京的马车中,轩阳坐在车里一直沉默不语。贤王因大祭司之言涉嫌谋逆亦被押回帝都大理寺接受调查。陶安骑马走在前头,却是眉头紧锁,时不时的向远处的天空望一望。   一声鸦鸣传来,陶安眉头一展,望向那只向他飞来的乌鸦。取下爪间的纸卷,陶安眉头又不由得蹙起……   骑马行到轩阳的车驾前,陶安低声唤道:“陛下。”   马车里传来轩阳有些疲倦的声音:“……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那个鸦人说还未寻到沐妃娘娘。”   “未寻到?”轩阳蹙了蹙眉头:“那他之前怎知沐妃在苗疆?”   陶安回道:“鸦人前些时候恰好去了江南一带,路上遇到贤王劫持沐妃,是他的鸦儿认出了沐妃,他便让他的鸦儿一路跟随这才找到。所以后来臣带兵赶去苗疆的时候,他便不再管此事,因此并未继续跟踪。”   片刻的沉默后,马车里轩阳突然开了口:“陶安。”   “臣在。”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陛下的意思是……”   “是继续找下去,还是成全她。”   陶安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恕臣不敬。倘若从前,臣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但如今……臣更愿成全她。”   轩阳的嘴角牵起一抹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是。大概朕也会成全她,但是,她嫁人生子也好,浪迹天涯也罢,只要朕活着一天,她就不能离开朕的视线。所以陶安,朕命令你,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找到。”   陶安怔了怔,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被勒紧的手背,微微泛红。沉默片刻,陶安冷着脸,有些突兀的回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更新中………………   吐血预告:明天还有一更……   ☆、63   第六十四章   阿沐把手里打来的野兔肉喂给那些乌鸦,除了无鸦养的那只,今天一大早又飞来了一些新的,奇怪的是,不管它们有没有被无鸦饲养过,几乎都很听他的话。   阿沐有些好奇道:“你有这么多的鸦儿作伴,怎么还叫无鸦呢?应该叫……百鸦,千鸦,万鸦的好。”   无鸦坐在院里的一块木桩上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连自己都未必是自己的,还有什么是自己的?便是我养了这么多鸦儿,它们,也未必就是属于我的。”   阿沐喂食的动作一顿,嘴角弯起一抹笑:“你说的对。连自己都未必是自己的。不过……”阿沐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只要自己愿意,想怎么活,没人拦得住。”   无鸦盯着阿沐笑了笑,不再多言。   傍晚时分,无鸦将从林间捡回的一些干柴放进房中,对坐在火炉边取暖的阿沐道:“兴许今夜里有雪,姑娘毒发前不妨吃点羊肉御御寒。”   阿沐惊讶道:“你这里还有羊肉吗?”   无鸦点头:“不仅有羊肉,还有从西域带来的调料,姑娘是想烤着吃还是炖着吃?”说完,无鸦顿了顿又道:“还是炖着吃吧,喝些汤会舒服些。”   在路上支好锅煮上羊肉,阿沐看着锅里扑腾扑腾的水泡和红红的油汤笑了笑:“无鸦,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本以为住着这样破旧的屋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在此时享如此口福。”   无鸦往锅里添着调料挑眉道:“莫要小瞧,这样的破屋我在大昭有不少处,无论下次在哪里遇到你,我都能让你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哦?这么说来,无鸦兄还是个房产不计其数的富户呢。”   “哈哈。”无鸦爽朗的笑出声来:“姑娘好风趣。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富户,天下有几人愿做。”   阿沐用手背拖着下巴扬了扬嘴角:“反正我愿意。”   无鸦笑容一僵,抬眼扫了一下阿沐:“姑娘如此洒脱,想来是还未遇到可以牵绊住你的人。”   阿沐垂下眼帘,默了一下道:“曾经遇到过,为了他,我宁愿小心翼翼的活着也不愿想办法离开。”   前世的自己,如果真的愿意摆脱他,又何尝不会拥有现在的生活,但是……她宁愿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忍受着皇宫里如履薄冰的日子,忍受着贤王和陶安的要挟,她也要留在他身边,想要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呵,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又可笑。   无鸦眯了眯眼看着阿沐道:“那现在呢?”   阿沐挑眉笑笑:“后来发现自己错了,所以就想弥补下,这不就跑出来了吗。”   无鸦从锅里舀出一碗肉汤递给阿沐:“如何错了?是那人负了你?”   阿沐接过碗迫不及待的啜了一口,又连忙把碗端开。   “是不是不好喝?”无鸦又拿起碗给自己舀了一勺汤,刚准备尝一尝,然后听阿沐有些尴尬的笑道:“不是,是我自己烫着舌头了。”   无鸦手一顿,摇头笑了笑。   阿沐端着碗,想起无鸦刚才的问话便回道:“我曾经也觉得是他负了我,后来想想,其实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是我自己天真,以为他对我好,就是爱上了我,最后才发现,他爱的是自己。”   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轻信谣言,那么容易就赐了她死罪。   曾经的恩爱,就如那杯毒酒一样,都是他的赏赐而已。   阿沐吹了吹嘴边的肉汤,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灌进喉咙,她才发现,那里竟然哽咽的有些难受。   就是因为看清了他,所以这辈子才会离开的那么决绝吧。   只是……明明都是前世的事了,为什么这辈子说起来,还是会这么难受……   无鸦看着阿沐,嘴角的笑亦浅了些许。无意间瞥了眼门外,无鸦喃喃了一声:“下雪了。”   阿沐也向门外看去,雪花簌簌的落着,整个世界一片静谧,只有屋里炉火燃烧时的噼啪声,还有火炉上架着的那锅羊肉,扑腾扑腾的冒着泡……   手中捧着的碗突然重了一下,阿沐连忙回头去看,看见无鸦给她添了一大块羊肉:“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挨过去。”   阿沐看着那羊肉,只觉得鼻尖一酸,然后抬头笑了笑:“无鸦,谢谢你。”   等到门外的积雪下了有一指厚的时候,阿沐皱了皱眉,觉察到身体里的痛楚,再一次蔓延开来……   无鸦发现阿沐毒发时,拿来一条毯子裹在她身上,将事先备好的汤药端给阿沐:“这药能减轻一些痛苦,功效聊胜于无,姑娘不妨试试。”   阿沐接过药碗一口饮尽,皱了皱眉,忍痛笑了笑:“真的好苦。”   如此漫长的一个雪夜,阿沐不知道自己从床榻上滚落了几回,身上的毛毯甚至都被她扯烂,但是她记得,每一次跌在地上都是无鸦将她扶起,等痛到最难忍受的那个时辰时,无鸦的手臂都被她掐出了血痕……   像是跌进了一个无止尽的深渊,虽恨不得立刻死去,但她却知道深渊的尽头就是自由,熬过这一夜,一切……都会过去……   所有痛苦的回忆,所有禁锢她的枷锁,都会……成为过去……   当身体里的痛楚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像奔涌的潮汐渐渐回归宁静,她的世界……也终于一片祥和……   看着从窗柩射进来的阳光,阿沐的嘴角,在几近虚脱后,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   无鸦将熬好的米粥端给阿沐,阿沐连忙起身去接,视线略过无鸦的手臂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阿沐一把掀开无鸦的袖袍,果然看见被自己抓的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痕。   “对不起,我……”   无鸦垂下眼眸无所谓的笑了下:“有话喝完粥后再说,要凉了。”   阿沐接过粥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无鸦,谢谢你。”   无鸦笑笑并不答话,只捡了张凳子坐下,看着阿沐把粥喝完问道:“姑娘的毒五日后还会发作,只是没昨夜那般难受了,但即便如此,姑娘也需提前做好准备。”   阿沐神色一顿,点了点头。此话说的委婉,但仔细听,倒像是道逐客令。   阿沐放下粥碗,起身下床向无鸦行了个礼:“这两日多谢无鸦公子照应,昨夜又那般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包涵,阿沐这就告辞了。”   无鸦愣了愣,偏头一笑:“昨日还喊我无鸦兄,怎么突然又生疏了起来。”皱了皱眉又道:“怎的?你要离开?”   阿沐抬头看了一眼无鸦,有些不明其意。   无鸦也看向阿沐,沉默片刻突然起身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方才说的话有歧义,让姑娘误以为是道逐客令了。”   无鸦走到阿沐面前:“姑娘误会了,我说提前做好准备,并不是要赶姑娘走,而是这里不宜久住,需得另换个地方。”   阿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阿沐一无所有,能有个避风之所,足矣。”   无鸦盯着阿沐看了看,问道:“姑娘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沐摇头:“没有。”   “我要去趟帝都,不知姑娘可愿同行?”   阿沐一怔,别过头去:“天下之大,唯独那里我不会去。”   无鸦笑笑,若有所思道:“看来……那个负了姑娘的人,八成就在帝都了。”   阿沐盯着火炉里已经被烧的发红的炭,没有说话。   无鸦又走到火炉前坐下:“姑娘若真的放开了,其实哪里都一样。如今这般计较,便是你解了身上的毒,心里的毒,也会让你此生都无法解脱。”   阿沐沉默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说的对,但是……我不去帝都并不只是因为他,曾经禁锢着我给我下毒的人也在那里,我怕被他们找到,所以,想离那里远一些。”   无鸦轻轻哦了一声,盯着炉火缓缓道:“那个人……可是陶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后天更~~~大家闲来无事猜猜无鸦是谁呗(*╯3╰)   然后想问问大家觉得现在故事发展的节奏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作者君在拖文或者……节奏太快?   ☆、能饮一杯无   第六十五章   阿沐猛然抬头望向无鸦,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看着阿沐愣怔的模样,无鸦偏头一笑,淡淡道:“过来坐吧。”   阿沐在无鸦对面坐下,然后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接过字条一看,阿沐心里又是一紧,是陶安的笔迹,他在问无鸦有没有找到她。   无鸦用一根木棍拨着炉火里的炭缓缓道:“放心,我没有出卖你。”   “为什么?”阿沐忍不住蹙了蹙眉。   无鸦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出于我的好奇心?”   阿沐把纸卷扔进炉火中,火焰吞噬纸卷瞬间燃出一团明火,阿沐低声问道:“你在好奇什么。”   “好奇一个备受宠爱的妃子,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逃走。”   阿沐怔了怔,忽然一笑:“看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出来。”   无鸦垂着眼帘突然笑了下:“你不是也猜出了我是谁吗。既然你信了我肯留下来,我又何需再多说什么。”   两人沉默片刻,相视一笑,阿沐问道:“那接下来呢?你去帝都做什么?”   “我倒没什么事,是你只能去那里。”看着阿沐不解的样子无鸦又道:“现在全国都在搜查你,只有帝都,他们决计想不到你会再回去,而且那里市井混杂,才是最好的隐身之地。”   阿沐想了片刻,抬起头看向无鸦坦然一笑:“好,听你的。”   **   阿沐推开一家小酒馆的门,寒风夹着鹅毛般的大雪呼的一声灌进去,店小二连忙迎上来接过阿沐手中的包袱热情道:“客官先坐,酒菜都有热乎的。”   阿沐掀开兜帽看向无鸦:“鸦兄酒量如何?”   无鸦随着阿沐走进酒馆,小二连忙把门关上,又接过无鸦的包袱道:“小店的酒都是新酿的,不醉人,外面天冷,客官可多饮些。”   无鸦解下披风抖了抖上面细碎的雪花笑了笑:“我不喝酒。”   阿沐捡了个靠火炉的位置坐下,嘴角挂着一丝笑,眼眸里带了些许诧异调侃道:“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如此天时地利,鸦兄不来一杯岂不可惜?”   无鸦在阿沐对面坐下:“你若要喝,我便不喝了,万一都喝醉,那该如何是好?”   阿沐笑了笑对店小二道:“先热上一壶吧,不够再问你要。还有,热菜热饭都快些上,对了,一定要有肉。”   小二殷勤的吆喝了一声:“好嘞!”   阿沐转过头又看向无鸦:“你且放开了喝,我醉不了的。”   无鸦嘴角含着笑狐疑的看向阿沐:“哦?那可未必。”   天色愈来愈暗,店里的客人也陆续吃完酒离开,等阿沐他们的饭菜上来时,也就剩下附近的一桌子还有两个喝酒的在天南海北的聊着。   阿沐给无鸦斟了一杯,然后听见那桌子的人聊道:“对了,你可听说过宫里有一位娘娘失踪了。”   阿沐手一顿,酒溢出了一些,无鸦看了眼阿沐,笑了笑,没有说话。   旁边的另一人又道:“听说了,就是前段时间特别受宠的那个沐妃娘娘,前些时候说是回家省亲,可我又听一个在宫里做事的朋友说,那沐妃娘娘其实是贤王爷送给陛下的,身世不明,哪有什么家啊。”   “听说陛下又去了苗疆,还换了他们的苗王和大祭司,现在苗疆就归我大昭管了,不过……我听说陛下去苗疆其实是去找沐妃了,顺手收了苗疆而已。”   “啧啧。也不知这沐妃好在了哪里。”   “女人嘛,无非是长得漂亮了些,这不,沐妃不见了,陛下不是又开始宠幸什么云美人了吗,听说也是贤王送去的,瞧瞧,女人如衣裳,不是说换就换的事儿。”   阿沐身子一僵,刚刚端起的酒杯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无鸦端起自己的酒杯望向阿沐:“姑娘是想与我干一杯吗?”   阿沐抽了抽嘴角,碰了下无鸦的杯口:“是。应当干一杯。”   酒过半巡,阿沐面前的饭菜却一口未动,那两个聊天的也早已离开,无鸦将一块切好的牛肉夹到阿沐碗里轻声道:“姑娘酒量虽好,但这样喝,却也伤身子。”   阿沐笑了笑:“我的身子,早已被那些毒药伤的不成样了,无所谓了。”   无鸦垂下眼眸,抿了一口酒,缓缓道:“你既打算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便要学会爱惜自己才是。”   阿沐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有谁管你。”说完,阿沐直接用手抓起碗里的牛肉大口吃了起来。   无鸦想了想,问道:“方才他们说的话,你信了?”   阿沐一顿,饮下一杯酒:“信不信同我有何干系。”   无鸦笑笑没有说话。   火炉里的火将熄未熄,店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阿沐垂着眼眸撑着桌子继续倒酒,脸颊泛起微微红晕,倒酒的手有些不受控制,酒水洒了一片,顺着桌沿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自嘲的笑了笑,阿沐扶着额摇头道:“我从前不是这样,喝酒真的从未醉过。你知道吗,当年陶安练我的酒量,只要我喝醉,他就会命人用冷水把我浇醒,或者用鞭子抽,后来,我就慢慢装的醉了也像没醉的人一样,然后他就开始让我掷飞镖,只要没中红心,他就让我泡酒缸,当年,呵,当年跟我同一年入将军府的,有三个女的醉死在酒缸里了,我有时候想想,我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阿沐捂着脸笑了笑:“是了,应该要谢谢我的爹娘,给了我一个怎么虐都虐不死的身体,可是……可是他们我连一眼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所有记忆开始的那天,就是陶安骑着一匹白马,在那么多人中指了指我,说,就她吧。”   阿沐枕着胳膊慢慢趴在桌子上,合了合眼眸,笑着呢喃了一声:“无鸦,我好像说了好多的废话,让你见笑了,对……对不起……”   无鸦一直沉默着,看着阿沐趴在桌子上懊悔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头缓缓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姑娘心里的结,从未解开过。”   桌上趴着的人儿却没了声。   无鸦摇头一笑:“幸好我没有多喝。”   在桌子上放下一锭银子,无鸦用斗篷将阿沐裹好,刚弯下身准备将她抱起,突然一顿又缓缓直起身,垂下眼眸,神色黯了黯……   放在阿沐肩头的手慢慢移开,无鸦在阿沐身边站了一会儿,默默转身走到门外,手放嘴边打了一声口哨,哨音嘹亮穿透了漫天的大雪,不过一会儿功夫,只见远处天边呼啦啦飘来一大片黑影,无鸦嘴角漾起一抹笑,又转身进了酒馆。   小二被这一声哨音惊醒,揉了揉眼睛问道:“客官……您吃好了吗?”   无鸦点点头,把包袱背在自己肩头:“银子就在桌上,多谢店家的酒。”说完,无鸦将阿沐打横抱起走出门外,望了望盘旋在天上的鸦群,嗓音里发出一声粗哑的口令。   鸦群哗啦一下涌到无鸦身边,然后纷纷用自己的爪子勾住裹着阿沐的斗篷。无鸦慢慢松开抱着阿沐的双臂,于是,阿沐就像躺在一张摇篮里,被那些鸦儿吊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向前方飘去。   无鸦又取下自己的斗篷盖在阿沐身上,然后负手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群鸦儿,还有被鸦儿吊在半空中熟睡的阿沐……   冷冽的寒风也渐渐停息,雪花也不再猖狂,星星点点的像碎落的白银。天地间银装素裹万籁俱寂,无鸦踩着落雪走向京郊的那片树林,当时离开并未锁屋门,不知一切是否如初……   **   皇宫。   轩阳在御书房里看折子,殿里的暖炉烧得正旺,便是窗外风寒雪大,也丝毫察觉不到半分凉意。直到夜深雪停,轩阳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场雪竟下的这般大。   耸了耸衣领的狐裘,轩阳习惯性的问道:“常乐,今日可有她的消息?”   常乐苦着脸叹了一声:“陛下,若真有沐娘娘的消息,奴才哪里还等得及陛下问啊!”   轩阳垂下眼帘沉默片刻,然后缓声道:“回寝殿吧。”   常乐犹豫了一下支吾道:“陛下……那云美人现正在寝殿候着呢。”   轩阳皱了皱眉:“可笑。朕何时传召她了。”   常乐附耳道:“云美人这几次来见陛下,陛下不是都未拦着吗,如今也只有她得见圣颜,她要来寝殿,那些奴才们自然更不敢拦着了。”   轩阳脚步一顿,沉声道:“如此也好。只是让连墨快一点,朕没有那么多耐性。”   常乐连忙应道:“是,奴才今夜就去提醒连大夫。”   轩阳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结果远远便瞧见一人向这奔来,霍青喘着气跑到轩阳面前,摊开手掌递给轩阳一张纸卷:“陛……陛下,你看……”   轩阳接过纸卷扫了一眼,看到笔迹的时候先是一惊,继而在看到字条内容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怔住了……   熟悉的笔迹却传递着关于她的信息:沐妃已来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了下阿沐求放过……我保证后面好好虐黄桑~   下一更还是后天,然后顺便再给新文打个小广告,文文《最后的神族》,其实也叫末世猎人,灵异+悬疑+言情+后面生包子,一场末世背景下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然后~新文刚发依旧的冷,缺花花缺天使,只好捂脸跑这里嚎两嗓子,感兴趣的大大戳这里哦~   电脑戳 手机戳      ☆、送信人   第六十六章   一路沉着脸行到了寝殿,远远就瞧见云裳裹着一件毛领大氅提着灯笼站在广云殿的阶下。   轩阳下了步辇走到跪在地上的云裳面前道:“这么晚了,云美人来找朕所为何事?”   云裳抬起头莞尔一笑,刚想说话却听轩阳又道:“美人进殿说话吧,天寒地冻的小心伤了身子。”   云裳垂着眼眸温婉的回道:“谢陛下……”   轩阳笑了笑,将云裳轻轻搀起。   暖室熏香,轩阳解下狐裘走到榻前坐下,云裳也缓步行到轩阳身旁接过他的狐裘挂好。轩阳盯着她缓缓道:“说罢,美人来找朕所为何事?”   云裳眉目一转蹙眉道:“陛下心里当真只念着阿沐妹妹,现在沐妹妹的事情讲完了,陛下就要过河拆桥继续对臣妾置之不理吗?”   轩阳看着云裳眯了眯眼,是,前些时候刚从苗疆回来,若不是云裳说有些阿沐的事情要告诉他,他怎么可能见她,结果他从云裳口中却并未听到关于阿沐下落的消息,而是那些关于阿沐的琐事,她如何进的贤王府,弹的琵琶多么醉人,喜欢下雨的时候窝在靠窗的床榻看书,看了哪些哪些杂记以及被府里的侍妾欺负时会怎样怎样,还有……还有她入宫后如何在贤王和他之间权衡做事……当然,在说这些事情之前,云裳也把自己的身份交代的很清楚,她是贤王派来的细作,如何与阿沐互相配合,以及她前些时候被贤王取了王虫,她说她如今看清了贤王的面目,她决心不再为贤王办事,她求他再给她一个机会。   但,即便她现在心甘情愿的归顺他,他却再也不是那个为了拉拢人心对谁都能宠爱有加的皇帝。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阿沐。   所以,当云裳说那些关于阿沐的点滴时他也并不排斥,他所错过的一切,如今一点点的听来,亦是十分有趣。   只是……   云裳走到轩阳身边,一阵异香飘来,轩阳忽觉眼前有些晕眩,再抬眼去看,竟像是看到了阿沐的脸。   “阿沐!”轩阳蹙眉喊了一声,结果刚喊出口神智突然恢复,云裳挽着他的手臂坐在一旁:“陛下?陛下这是日思夜想的把臣妾也当成了沐妹妹吗?”   轩阳突然站起身,揉了揉额角:“朕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云裳欠身行了个礼:“是,陛下。”嘴角却闪过一丝冷笑。   已经有了这样的反应,想来是快了……   轩阳躺在床榻上,又摸出那张纸卷看了看,阿沐……你真的……离我如此近吗……   “陛下。”   轩阳一惊向殿外看去,这声音好似从殿外传来,是阿沐的声音。轩阳顾不及穿好鞋子,赤着脚奔到殿外,殿外空无一人,只有阿沐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衣站在石阶上看他,眼中含着泪,让他的心突然就疼的无以复加。   “阿沐……”轩阳奔下台阶将她紧紧抱住:“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阿沐,你爱过我也好恨着我也罢,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阿沐不说话,只默默的任他抱着。   轩阳将阿沐抱进寝殿轻轻放在床榻上,他吻着她含泪的眼,又从鼻尖亲到了双唇,他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衣衫,然后紧张的进入她的身体,就像在小酒馆的那一夜,将她彻底占有。   然而一种熟悉的香气却充斥在鼻尖,他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有点像云裳的味道,他疑惑的去看阿沐的脸,却突然发现躺在自己身下的竟然是云裳……   “啊——!”他慌乱的跌下床榻,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双眼,又连忙向身侧望去,结果发现空无一人,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常乐慌慌张张的奔进殿中:“陛下!陛下!”   “常乐!”轩阳一把拉住常乐的袖子蹙眉道:“云裳什么时候走的!”   “回陛下,云美人走了有一个时辰了,那时候陛下还未歇下呢,您忘啦?”常乐轻声提醒道。   轩阳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一凛扫向常乐:“连墨那里有消息了吗?”   常乐瞅了瞅殿里的宫女,轩阳立马道:“都退下!”   待殿中再无旁人时,常乐开了口:“回陛下,奴才在陛下歇下后就去找了连大夫,他说,陛下从第一次闻到那股香开始会慢慢产生幻觉,而产生的幻觉和陛下当时产生的想象有关,也就是说,云美人让陛下闻到那香的同时也一边跟陛下讲沐娘娘的事,那么陛下当时想的就是沐娘娘,时间久了,陛下就会把当时在场的人当成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了……”   一股冷汗从背后渗出,轩阳蹙起眉头冷声道:“好一个毒妇,竟用如此手段迷惑朕,若不是朕从第一次看到阿沐的幻象时就觉得哪里不对,说不定今后朕就真的成了她的傀儡了。”   常乐也蹙眉道:“哎,倘若让沐娘娘知道,一定会回到陛下身边的。”   轩阳垂下眼眸,心中却道了一声未必。若没有看见她离开时的笑,他现在,怕是掘地三尺也将她带回宫了……   揉了揉额角,轩阳叮嘱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想好对策。”   沉默片刻,轩阳冷声道:“常乐……”   常乐连忙附耳过去,片刻后点了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   刚下过雪的树林格外安静。阿沐在射进木屋的晨曦中醒来,看到无鸦坐在火炉旁熬着一锅米粥。   阿沐笑了笑,无鸦抬起头看向阿沐:“笑什么?”   阿沐说:“似乎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你坐在火炉旁,不是熬药就是煮粥。”   无鸦起身,将小锅从炉上端下,吹了吹弥漫在眼前的蒸气缓声道:“你昨夜吐的厉害,先喝点米粥垫垫吧。”   阿沐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敲了下脑袋:“忘光了。”   无鸦扬了扬嘴角,轻声催促道:“快点去洗漱,粥凉了还得重新热。”   阿沐走下床榻,背着手走到无鸦面前,犹豫道:“……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太多乱?”   无鸦侧头看向阿沐:“那你还在这里磨蹭?”   阿沐掩嘴一笑:“好。我马上回来。”   之后的几天阿沐一直窝在无鸦的木屋里,每天都要把房子烧得暖暖和和,然后蜷在榻上看看书喝喝茶,偶尔去林间走一走,帮他喂喂那些鸦儿,或者月朗星稀的时候同他聊聊天说说话。   无鸦白日里通常都要出去一趟,他不说去哪儿她也不曾问过。反正目前的这种日子她很喜欢,潇洒恣意,没有皇宫,没有陶安,也没有贤王。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解了差不多,偶尔的不舒服和小疼痛她都能很轻松的熬过去。阿沐有时觉得,这才应该是她的重生。她的生命应该有无数种可能。   京城的一家茶楼里,无鸦走进二楼的包厢,看着背对着他负手站在窗前的玄衣男子,垂下眼帘,点头轻轻道了一声:“陛下。”   轩阳转过身,蹙眉道:“朕没有想到,原来无鸦就是你。”   无鸦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常乐恭敬的给他斟了一杯茶。无鸦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常乐:“这是齐王谋反的证据。”   常乐连忙接过又呈给了轩阳。   轩阳看了一眼,收进袖中:“难怪你会知道阿沐的消息。”   无鸦抿了一口茶,没有回话。   轩阳在对面坐下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又找到她的?”   无鸦想了想:“一月前。”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无鸦放下茶杯淡淡道:“那时觉得她竟做出甩掉你们三人独自逃出山谷的事,轻薄骄横自以为是,觉得这样的女人留在陛下身边是个祸患,便没有告诉陛下。”   轩阳冷着脸沉声道:“如今呢?又是为何。”   无鸦看着窗外的枯枝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开了口:“如今只是觉得……她的归宿不应是这样。”   阿沐坐在火炉旁涮羊肉,看了看天色正想着无鸦什么时候回来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阿沐一乐,连忙迎了出去,果然,无鸦提着一坛酒,带着一些糕点回来了。阿沐笑着接过酒放到鼻下闻了闻赞道:“好香!是哪个酒肆里的?”   无鸦笑笑:“没有记名字,下次留意。”   阿沐感叹一声:“啊!好酒配好肉,今晚可以痛快吃一顿了。”   说完,阿沐捧着酒进了房子,无鸦走到门口处脚步一顿,然后默默转身关上了房门。   轩阳站在附近的一棵枯树后面,默默的看着一切,手握成拳,抵在树干上,有血珠渗出,在枯树皮上染下点点猩红。   常乐心酸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催道:“陛下,回去吧……”   “常乐。”   “奴才在。”   轩阳看着那木屋里摇曳的火光哑声道:“朕当时对陶安说,朕愿意成全她。但她嫁人生子也好,浪迹天涯也罢,只要朕活着一天,她就不能离开朕的视线。”轩阳顿了顿,突然一声苦笑:“可如今,朕发现朕做不到。”   眼睁睁的看着她为别的男子做羹汤,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这是一种想想就会剜心蚀骨的痛。   良久良久,轩阳才轻轻道:“常乐,回宫。”      ☆、凄风苦雨   第六十七章   贤王披着狐裘提着一壶酒站在梅园中看着眼前的点点红梅笑了笑,轻声吟道:“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陶安负手站在一侧淡淡道:“早梅初开,足够王爷赏一冬了。”   贤王转身看了一眼陶安:“那将军呢?都赏了那么多个冬天,难道知足了?”   陶安皱了皱眉,瞥了眼贤王,看着他嘴角充满戏谑的笑意,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   陶安冷声道:“在自己园中开着的时候并不曾留意。如今开到了别人家,却发现……竟是百看不厌。”   “哈哈哈哈!”贤王大笑几声就着壶嘴饮了一口酒,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本王与你不同。本王一开始就觉得这梅花开得真好,心中也满是欢喜。但是本王也知道,只有用最好的才能换来更好的,所以明知她珍贵,亦大大方方的送给了别人。”   陶安哼了一声:“王爷如今不也一样后悔了吗。”   贤王低头一笑,走到陶安面前眯了眯眼:“是。因为本王发现,最好的,永远要留给自己。”   陶安与贤王对视一眼,淡淡道:“随王爷怎么想。今日在下前来只是传达一下陛下的旨意。大祭司已伏法,王爷就暂且留在这里将养将养,吃穿用度以及服侍王爷的人,陛下都亲自安排好。请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陶安便转身出了月亮门离开了幽禁贤王的这座府邸。   回到将军府,陶安在府门外脚步一顿,淡淡道:“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阴影中闪出身形恭敬道:“拜见主上。”   “有阿沐的消息了吗?”   黑影把头低下小声道:“禀主上,各地的暗眼都出动了,但……但一直都没有沐姑娘的消息。”   陶安默了一会儿叹出一口气:“继续查。”   他不信,她会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夜的月色尤其清冷,轩阳回到宫里的时候已是三更天。常乐一脸担忧的嘘寒问暖,轩阳觉得有些烦,哑声道:“常乐你退下吧。”   “陛下……”常乐几乎要哭了出来。   轩阳摆摆手,不容多言。   常乐苦着脸,慢慢退到殿外,就在这时,有内侍通传,说容妃求见。   轩阳皱了皱眉,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容妃绷着脸站在三尺外的地方蹙眉看着轩阳,轩阳揉了揉太阳穴等她开口。   片刻后,容妃缓缓道:“陛下。臣妾想问问那云美人为何得了陛下的盛宠?”   轩阳淡淡道:“没有为什么,突然看她顺眼了。”   他知道,后宫向来是个耳目众多的地方,此事他不知道云裳的背后是否有贤王的参与,倘若泄露一点风声,前功尽弃,所以,他的打算,暂莫告诉她的好。   容妃声音带了一丝丝的怒意:“陛下!你可知道云裳是谁送来的人?还是……”   容妃语气放缓一点低声问道:“还是陛下自有打算?”   轩阳看了一眼容妃依旧淡淡道:“没有,朕确实觉得她顺眼了一些。”   **   第二天早晨,几个宫的娘娘聚在一起话家常,说到兴致正高时,徐美人突然小声道:“哎?你们知道昨夜容妃娘娘去找陛下的事吗?”   “略有耳闻,怎么了?”沈婕妤柳眉轻蹙,轻声问道。   徐美人用帕子掩嘴咳了一声:“好像是为了云美人的事。”   其她几位娘娘也忍不住皱皱眉,沈婕妤叹了一口气:“看来,沐妃不在,这后宫的天马上就要变成云美人的了。”   另外一个长相娇俏的美人愤愤道:“沐妃也就罢了,那云美人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看上她的。”   徐美人哼了一声:“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她会蛊术,说不定……”   沈婕妤连忙打断道:“妹妹可不要胡说。”   “哪里有胡说?陛下冷了她多少时日了?怎么突然就翻身了?我才不信她一点妖邪之术都没用。”徐美人忍不住撅了撅嘴巴。   沈婕妤叹了一口气:“若当真如此,我不能坐视不管。”   其她几位妃嫔也纷纷附和,于是,几人一商量,决定好好留意下云裳那里的动静。   云裳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哼着一首她小时候听过的民谣,一只黑色的猫儿卧在旁边打哈欠,云裳瞅了它一眼笑了笑:“昨夜又去哪里偷腥了?恩?”   猫儿喵了一声,卧在那里舔起身上的毛,云裳笑着喃喃道:“要不今晚我也去试试,看能不能偷到点儿腥?”   **   轩阳下朝回了御书房,连墨正候在里面,看他进来连忙把一个锦盒递给他:“喏,你要的东西。”   轩阳接过打开后放在鼻下闻了闻:“你可找人试过了?”   连墨点头小声道:“放心吧!”   轩阳恩了一声:“还有一事,素弦我问你借段时日,别的人,我不敢信。”   连墨不放心道:“借她干什么?”   轩阳冷眼看了看连墨:“只是点个香。”   待连墨离开,轩阳又问常乐:“人找好了吗?”   常乐应道:“陛下请稍等。”   过了片刻,常乐带着一个侍卫进来,轩阳看了一眼,起身走到他旁边,身形体量无异,甚至连样貌都有几分相似。   轩阳点点头:“给他贴上试试。”   常乐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内侍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准备妥当后将一张人皮面具戴在了那侍卫的脸上。   于是,除了服侍,一个与轩阳样貌体型毫无差异的人就这样站在了轩阳对面……   夜色临近,素弦打开香炉悄悄往里面投了一颗连墨制的香丸,然后若无其事的缓缓退到寝室外。   云裳既想到用香迷惑轩阳,必然对香有所钻研,所以连墨制的这种味道极淡,和龙涎香混在一起,便是嗅觉再灵敏也察觉不到分毫。   轩阳回到寝宫,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素弦,素弦悄悄点了下头,轩阳心里便有了数,目不斜视的走到殿内。   在外殿用了晚膳休息片刻,便听见有内侍传召说云美人求见。   轩阳看了眼常乐,常乐点点头,朝小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人已藏好。   云裳接诏入殿后先朝轩阳盈盈一拜:“臣妾参见陛下。”   轩阳缓声道:“爱妃免礼,今日来找朕可又是为了讲沐妃的事?”   云裳盈盈一笑:“什么叫又是?难道陛下不想听了吗?”   轩阳走到云裳面前,俯身嗅了嗅:“听的再多……也见不到她。”顿了一下,轩阳又叹道:“不知为何,朕有时看着你,都像看到了她,美人,你可怪罪朕?”   云裳垂眸默了一下,嘴扬起一抹笑:“即便陛下真的把臣妾当成了阿沐,臣妾也甘之如饴。”   轩阳眯了眯眼,慢慢吐出两个字:“是吗……”   云裳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慢慢靠在轩阳的肩上……   轩阳眼前一晃,再看向怀里的人,已然觉得她就是阿沐。   这香,果真厉害。   幸好知道这是幻觉,不然也许梦里的事情真的会出现。轩阳连忙将云裳牵进内殿,此刻香味正浓,轩阳看着眼前的“阿沐”不自觉地就喊出了一声阿沐。   云裳只微微低着头,并不否认。   拖延片刻,轩阳觉得视线又渐渐清晰,眼前的女子又恢复成云裳的模样。看来,是连墨的香起作用了。   云裳只当轩阳已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阿沐,决定更进一步,双手环住轩阳的腰身要帮他更衣。轩阳一把抓住云裳:“这种事情怎劳爱妃动手。”   说完,轩阳将云裳带到床榻边,然后将灯熄灭沉声道:“爱妃等朕片刻,朕马上回来。”   云裳看轩阳朝小室的方向走去,便以为他是方便,然后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面无表情,心如死水。   黑暗中走来一个人影,带着轩阳的发冠,穿着他的衣袍,然后走到云裳面前,掀开帘幔,突然将云裳扑倒在床榻上,扯开她的腰带,将手伸进她的衣衫,疯狂的亲吻着她的一切。   云裳身子一僵,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身上的人哑着嗓子低低唤了一声:“阿沐……”   云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闻着面前身上那人的龙涎香气,她突然想到了当年和云衣被叛乱者追到绝境时,贤王将她拥进怀里抚着她的发说:“有本王在,谁都不会欺负你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叛乱者就一个一个的倒在了她的脚下。那时候,月色清朗,他的身上是穿过林木时留下的草木香,混着微冷的雨水,就这样让她铭记到现在。   那个一袭白衣,举止风雅的男子,便成了她此生唯一的信仰。   更不知从何时起,她留在他身边不再是为了等他帮她报仇,每日让她欣喜的事情,慢慢变成了他手指划过她侧脸为她挽起一缕碎发。她努力研习这些蛊术和幻术,都是为了他的一句赞赏,一次欢笑。她以为她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哪怕东西也好,所以,他将她送进宫里她亦毫无怨言,因为他需要她,但是那一天她发现……这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那个男人,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并不忠心于他的女子而取了她的王虫,她父王留给她的唯一一个寄托!   云裳听着身上那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   她知道她该恨的人是贤王,但……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对阿沐的恨会一日比一日强烈,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想通,倘若贤王真的那么在乎阿沐,她杀了她他会伤心,她同样是在报复。   如此一来,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到了一个理由。   身下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打起了冷颤,云裳咬着牙,眸子里透出的恨仿若黑暗中匕首的锋芒。她不知道阿沐现在哪里,但她知道轩阳一定会找到她,她也一定会回来。   她要做的,就是让轩阳彻底沦为她的木偶,即便真的阿沐出现,在他的幻觉里,她才是真正的阿沐。   而眼前这个夺走她第一次的男子,她亦不会放过。   当一次次翻滚到顶峰的波涛终于停息,“轩阳”在一旁缓缓睡去,她穿好衣服,等了片刻,有内侍进来引她回宫。   云裳离开后,床上的“轩阳”睁开眼睛,跪在地上,常乐去内室将轩阳引出来,轩阳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轻轻嗯了一声,让常乐给他换了内侍的衣服然后悄悄带了出去。   所有的床褥全部换新,轩阳看着那床仍是皱了皱眉,淡淡道:“算了,朕在软榻上歇一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阿沐,我觉得可能梅花最适合,外表清冷高洁,实则内心坚韧铮铮铁骨,一直在努力的活下去,乃们觉得呢~   另外这周某姨妈来看我了,思路有些混乱码不出多少字,更的可能会更慢点,望大大们见谅……   然后真心谢谢一直留到现在的大大们,什么都不说了,给你们鞠躬……      ☆、情不知所起   第六十八章   阿沐把一堆野味儿扔到无鸦面前,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笑道:“瞧,在你这里住的都养了一身膘,林子里不过跑了一早晨就累成这样。”   无鸦笑着拣起地上的野鸡野兔,挂到树枝上,然后进屋给阿沐拧了一条手巾:“擦擦汗,别着凉了。”   阿沐摊摊手:“我手太脏,先去洗个手好了。”   说完,阿沐转身去取水,被无鸦一把拉回。无鸦扬了扬嘴角,拿着手巾轻轻擦拭着阿沐的额头。   阿沐一怔,咬着嘴唇一笑,微微垂首,任由无鸦给她擦着额上的汗。   臻首娥眉,肤若凝脂,无鸦眯了眯眼,看着那浓密的长睫宛若羽扇一般低垂,衬着白瓷般的面颊,让他呼吸突然就有些错乱。   无鸦手一顿,将手巾递给阿沐:“好了,自己去洗洗吧。”   “恩。”阿沐笑着抬头接过手巾,转身去打水。   无鸦看着阿沐的背影,轻轻蹙了蹙眉,眼睛里的光暗淡了几分。   “阿沐。”无鸦突然唤了她一声:“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阿沐身子一顿,直起身来愣愣的看着无鸦。   “我……”阿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两只手抓着衣角,手背上滑过晶莹剔透的水珠:“我……吃过饭就走。”   阿沐勉强挤出一丝笑:“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原本打算今天离开的,忘……忘了跟你说。”阿沐擦了擦手转身进屋准备收拾东西。   “阿沐……”听见无鸦喊她,阿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无鸦笑了笑:“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   无鸦垂下眼帘,心里莫名的一沉,他说那话……不就是为了赶她走么……   反正她,早晚都要离开这里。   “只是……”无鸦瞥了一眼灶房:“米快没了,面也快没了。阿沐,你吃的太多,我快养不起你了。”   阿沐抿嘴一笑:“是。我都忘了一直在白吃白喝你的。你到处游历,身上肯定没多少银子。这样吧,以后……我管你吃,你管我住,怎么样?”   无鸦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管我吃?”   阿沐挑了挑眉:“这不用你管。”   用过午饭,阿沐就出了门。无鸦坐在火炉旁,看着她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阿沐出林子的时候捡了一根木枝,然后拔下自己发间的簪子,用那根木枝重新挽了头发。看着手里的玉钗,还是当年逃出皇宫时带的那只,应该能当不少钱。   东藏西躲的找了一间当铺,阿沐拿出那玉钗给当铺老板:“能当多少?”   那老板看了看玉钗,又看了看阿沐,不屑道:“也就一两银子。”   阿沐笑笑:“就知道你给不多。这样吧,这玉钗值多少你我心里都有数,我不问你要多,够买一张琵琶就可以。”   揣着当的十两银子,阿沐又去了琴铺,挑了一张做工算上等的琵琶,又去成衣铺买了一张面纱。如此一来,她可以重抄“旧业”,去些小茶馆弹弹琴挣些银两。   小茶馆可能挣不多,但大的茶楼她不敢去,耳目太多。   当阿沐第一次抱着琵琶走进一家茶馆的时候,吃茶的客人都愣了愣,即便带着面纱,那漂亮的眸子和周身的气韵也足以让人惊艳。   茶馆老板一口便答应了下来。阿沐捡了一个角落坐下,弦音初起,馆中便鸦雀无声。   一曲弹罢,叫好声不断,阿沐很快就有了打赏。当然,在外卖艺少不了被一些地痞流氓挑事儿。阿沐不过弹了两三曲,不知谁通风报信,就有人找上门来似要将她带走。   阿沐一边弹着曲子一边对店家说:“我今日如果被他们碰一下,以后就决计不会再在这里弹琴。老板若想揽客多挣些银子,就自己看着办吧。”   老板自然瞧出阿沐是个招财的宝,头一次和那些地痞无赖翻了脸,一声吆喝,几个身形高大的伙计便站了出来。   阿沐看着那些无赖被吓走,唇角偷偷扬起一抹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弹曲子。   等到夜幕将近时,阿沐收了工,将自己一半的打赏全分给了店家。她不需要挣太多,够吃喝就行。她需要的是可以平安无事的在这里继续弹下去。   回到林中的那个木屋时,无鸦已做好了饭,阿沐把琵琶寄存在了店家,自己袖口里只揣了那张面纱。   “去哪里了?”无鸦开口问道。   阿沐挑了下眉回道:“你原来出去我可从未过问过,你怎的就管起我来了?”   无鸦笑笑:“怕你被陶安抓走,没人管我吃了。”   阿沐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摸出一把铜板,“哗啦”一下丢到一个碗里,朝无鸦晃了晃:“瞧,给你挣饭钱去了。”   无鸦一愣,皱了皱眉:“你……怎么挣的?”   阿沐在火炉旁坐下给自己舀了一碗米粥:“不用你管。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话音刚落,阿沐手里的碗被无鸦突然打翻在地。   “你!”阿沐不解的望向无鸦,却见他眉头紧蹙,眼中含着不小的怒气。   无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去做什么?我不需要你靠出卖自己来养活我。”   阿沐一怔:“我……”垂眸想了一下,阿沐猜测道:“你不会以为我去青楼卖身了吧?”   无鸦绷着脸没有说话。   阿沐扶额笑了笑:“鸦兄,我若真去了那地方,可能只挣这几个铜板吗?”   无鸦的眉毛慢慢舒展了一些,但神色还是紧绷着:“那你究竟去了哪儿?”   阿沐笑了笑,从无鸦的手中挣脱,弯身拣起地上瓷碗的碎片:“我说过,要为自己而活,自然也要活的坦坦荡荡干干净净。”   阿沐手一顿,发现一个碎片把右手食指给划出了一个血口。   无鸦眉头一皱,抓起她的手指含在了嘴巴里。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从指间直窜向心里,阿沐像被电打了似的,感觉着指间的湿润一点点的让她慢慢呼吸困难,脸颊发烫。   挣脱不是,不挣脱也不是,阿沐身子僵在那儿,终于等到无鸦松开了口……   阿沐连忙抽回手藏到背后:“一点小伤口,没……没关系的。”   无鸦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后用自己的碗给阿沐盛了一碗粥:“只有一个碗,你先喝罢。”   阿沐抿着嘴恩了一声,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   喝完后阿沐站起身道:“我去洗一下再给你。”   无鸦从阿沐手里拿过碗道:“没事,喝完一起洗吧。”   阿沐咬着唇,有些尴尬的又默默坐了回去……   第二天,阿沐照旧吃过午饭后又出去了,这次茶馆里早早就来了很多客人。阿沐垂着眼眸接过琴,坐在角落里如昨日一般开始弹了起来。   只是……昨天被割破的手指即便裹着纱布,每次碰到琴弦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   但这种痛于她而言真的算不了什么。   无鸦站在茶馆的外面,透过打开的窗扇望向那个低眉垂眼,戴着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心里蓦地一沉。   他看着包裹着她手指的纱布一点点变红,眉头也一点点的蹙的越来越紧。他看到她头上的簪子已经变成了一根木枝,因她平时找不到玉簪的时候也会用根木枝挽起,所以昨日他并没有注意,如今想来,是她用玉簪换来的琵琶吧。   无鸦沉着脸,心里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呵,竟也有被人养着的时候,而且还是一个女子,一个宠妃。   夕阳西下,无鸦在一片叫好声中慢慢转身离去……   御书房中。轩阳正在批奏折,常乐从外面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事?”轩阳头也不抬的问道。   “沐娘娘……”   轩阳抬起头看向常乐蹙眉道:“她怎么了?”   “您瞧这个。”常乐把那根玉簪递给轩阳。   轩阳看到玉簪,恍然想起,这是从青州回来后他专门找人给阿沐打磨的簪子。   “怎么会在你这里?”   常乐叹道:“娘娘她……把这簪子当了……”   轩阳眉头又紧了紧:“她很缺钱?她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常乐支吾道:“奴……奴才也不知道,但好像确实如此,娘娘她不仅当了簪子,还……还去茶馆……去茶馆……弹琵琶挣赏银……”   “荒唐!”轩阳拍案而起:“她堂堂一个妃子竟然抛头露面去……”   常乐连忙打断道:“娘娘有带面纱……”   “那也不行!”轩阳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他怎么可以让她去做这种事。常乐,安排下去,朕要见他。”   常乐恭敬道:“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这章发完会不会又多几个要求换男主的_(:зゝ∠)_   这里是预告更新正在双开精分中的作者君,下一更在后天,谢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好久没有求过收了,收藏卡的好心酸,有好心的大大戳戳右边的插入书签也可以,我会加油更新的谢谢大家= ̄ω ̄=   ☆、杯酒话恩仇   第六十九章   还是那天见面的那座茶楼,那间包厢。只是这次轩阳进去的时候无鸦已经等在了里面。   无鸦端着茶盏,视线越过窗柩再次落在院中的枯枝上。   常乐关上门静静的守在外面。   轩阳蹙了蹙眉开了口:“她去卖艺的事你不知道吗?”   无鸦抿了一口茶:“知道。”   “那你还……”   “难道要告诉她我有足够的银子养活她吗。”无鸦冷声一笑:“陛下若还想知道她的消息,就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轩阳走到窗边,负手道:“好,朕今日前来就是告诉你,朕要她回来。”   “回哪里?”   “回宫,朕的身边。”   无鸦默了一下问道:“陛下不是有云美人了吗?”   轩阳一怔,继而一声冷笑:“这种事情果然传的很快。”   话音刚落,轩阳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猛地转头望向无鸦:“阿沐她也知道此事了?”   无鸦点点头。   “她……”轩阳朝无鸦走近两步,急切道:“她如何说?”   无鸦淡淡道:“什么也没说,只是喝醉了而已。”顿了一下,无鸦又道:“你应该知道,她酒量似乎不错。”   轩阳一愣,心中既是心疼又带了一点点的欢喜。   原来,她真的爱过他。   “但是……”无鸦看向轩阳:“陛下可想好了,倘若她回去,你该怎么待她?后宫那地方,她似乎并不太喜欢,何况,你还要宠幸别的女人。”   “宠幸云裳,是朕要查一些事情,但只要她回来,朕可以杀了云裳。”   无鸦放下茶杯:“看来陛下执意如此。我会帮你劝劝,但无法左右她,现在的阿沐,已经不是当初对你们言听计从的阿沐了。”   **   阿沐看了看天色,弹完最后一只曲儿的时候便收了琴,带着面纱出了茶馆儿。   身后照例尾随了几个地痞无赖,阿沐在人群中几个闪身,很轻松的就甩掉了他们,然后取下面纱,去附近的酒馆准备打壶酒带回去和无鸦喝。   结果一转身,无鸦就站在她面前。   阿沐愣了愣,后退了两步,干干一笑:“你……你怎么在这里?”   无鸦笑笑,携起她的一只手,摩挲了下那只绑着纱布的手指抬眼道:“明天不去了,等伤好了再去弹。”   阿沐一僵,怀疑道:“你……你知道我去……”   无鸦点点头:“你第二天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阿沐抽回手指,笑了笑:“原本以为你会拦着我。”   无鸦笑了一下,负手朝一家酒馆走去:“为什么要拦着?我又没给你下毒,强迫不了你做任何事,也阻止不了你做任何事。”   “你……不会觉得我给你丢脸吗?”阿沐换了一种角度询问道。   “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何来丢脸一说?”   阿沐笑笑不再多言,她知道,无鸦向来不是拘小节的人。   进了一家小酒馆,无鸦要了一间包厢,点了酒菜。阿沐把那些铜板儿倒在桌上一个一个拨着数:“省着点儿,我还想给自己扯点布料做身衣裳。”   包厢旁边的小隔间里,轩阳身子一僵。   她真的宁愿这样为生计发愁也不愿回到他身边吗……   无鸦笑笑:“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阿沐拨出今天的酒菜钱,将剩下的几个铜子儿收到小袋儿里:“怎么不在乎?我也是女人啊,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   无鸦挑了挑眉:“那你还从宫里逃出来做什么,留在那儿,有你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首饰,胭脂水粉更是这市面上买不到的上等货。”   阿沐笑笑脱口而出:“女为悦己者容,我在宫里打扮那么漂亮给谁看。”   轩阳眉头一蹙。   无鸦身子一僵。   阿沐看了一眼无鸦,恍觉自己方才说的有点尴尬,打哈哈圆道:“我是说……轩阳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没工夫看女人,多根簪子少朵鬓花他也发现不了。”尬尴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阿沐用眼角瞟了一眼无鸦,发现无鸦竟然一直在盯着她……   应该……没有让他多想吧……   常乐一头汗的看了看轩阳,只见轩阳脸色又黑了黑。   轩阳握紧拳头,她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酒过半巡,阿沐还丝毫没有一点醉意。无鸦掏出她当掉的那根玉簪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阿沐瞟了一眼簪子,怔了一怔:“你把它赎出来的?”   无鸦摇摇头:“不是,是陛下拿给我的。”   阿沐端着酒杯垂下眼眸。   无鸦饮下一杯酒:“他知道你回来了。”   沉默片刻,阿沐一声嗤笑:“所以呢?他为何会找上你?你如今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无鸦看向阿沐:“他知道你住在我那里,他想让我劝你回去。”   阿沐笑了笑淡淡道:“他知道自己出面我不会答应。但是……无鸦,你觉得你劝就有用吗?”   无鸦默了一下又道:“阿沐,天下都是他的,你永远也逃不出他的视线。”   “我看不见他就好。”   轩阳额上青筋暴露。   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无鸦有些不解:“我一直想知道,他究竟怎么负了你,让你恨他至此?阿沐,他是一个皇帝,能对你委曲求全已是实属不易,你不能要求他像普通男子那般待你。”   阿沐冷声一笑:“好,你若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无鸦,我曾经给他怀过一个孩子。”   包厢里突然安静的出奇。轩阳脸上的愤怒渐渐转为惊愕。她怀过他的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轩阳看向常乐,常乐亦是一片茫然。这陛下和沐娘娘也就有过一次啊……   隔壁包厢里又有声音传来。   阿沐看了看无鸦的惊愕,笑了笑:“他是很宠我,恨不得天下的好东西都拿来给我。你知道,我以前是陶安的暗眼,从小被折磨,没人疼没人爱,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当时被送去都是为了任务,但当一个男人真的对你百般呵护的时候,我也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无鸦,爱是一种本能,何况,他给我的东西一直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所以我才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做着他的宠妃。那时候,即便陶安贤王都给我下了毒,我仍然站在他这边,宁愿忍受着毒发时的痛苦,也不会拿真正的情报去出卖他。我觉得……我已经尽我所能的去爱他了吧,我也一直相信他是真的在爱我,可是……”   阿沐一口气说完这堆话然后灌下一杯酒:“可是无鸦,你猜最后怎么样了?贤王叛变,他便怀疑是我通风报信,然后……然后,”阿沐笑了笑,不悲不喜的撑着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然后他给我赐了一杯毒酒。”   轩阳仿若石化在了那里,等他反应过来后他恨不得一脚踹开这面隔墙好好问问她都在胡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阿沐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被两个内侍押着跪在他面前,我拼了命的哭着求他,我说,轩阳,你可以狠心杀了我,但是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可以连他也不放过?”   无鸦看着阿沐异常平静的模样,蹙了蹙眉头。   阿沐注意到了无鸦的神情,却只是笑了笑,接着说:“我本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最起码让我把它生下来再赐我死罪,结果,他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开始嚷嚷,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陛下的还不一定呢。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他压根就不相信我,所以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怀疑了,然后,我就被灌了毒酒,就那样死掉了。”   阿沐说完后,无鸦蹙眉道:“你醉了。”   “就知道你不信。”阿沐双臂半撑着桌子:“如果不是真的死过一次,我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大概老天都觉得我冤,所以又让我活了一次,而且,时间还重新回到了我在贤王府的时候。无鸦,”阿沐看着无鸦,嘴角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倘若你是我,重新再活一次,你怎么选择?你还会跟他回宫吗?重蹈覆辙?”   轩阳此刻已经由惊变为深深的沉默。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一次次拒绝他,明白了她在酒馆里说的那句话,求陛下,不要让臣妾怀上您的孩子。虽然他不清楚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发生,但若是真的,曾经的自己……真的会做出对她如此残忍的事吗。   无鸦沉默了,摇了摇头:“不会。”   阿沐把酒杯放到桌上:“所以,你也不用劝我了。我说的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对我而言都是过去的事,反正他又不是没了我活不了,他不又有新宠了吗,就算现在还惦记着我,迟早有天也会腻。”   阿沐站起身,脚步稳健的拉开包厢的门:“走,结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  鸦兄人气辣么高,我要不要码点黄桑和阿沐前世傻白甜的番外来给黄桑攒攒人品……弱弱的问一句会有人想看吗……   ☆、各就各位   第七十章   阿沐走出酒馆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隔墙有耳,既然轩阳找到了无鸦,她的一举一动恐怕轩阳早已知道,她今日坦白讲出了一切,就是想让他明白,她心意已决。   轩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阿沐自打入宫后的一切从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她是为了报复,但在酒馆发生的事让她感到了恐慌,所以她连夜仓皇逃走……   如今她再得自由,怎么还肯回来?   可是……他不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他想让她回来证明给她,这一辈子,绝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容妃听着面前的内侍汇报着轩阳的近况,眉头越蹙越紧:“沐妃回来了?在茶馆卖艺?”   那内侍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娘娘,是这样的,陛下还在茶馆外面听了一会儿呢,然后就去酒馆了,后来等沐妃出来就被另一个男子一起带着去了酒馆,想来陛下已和沐妃见了面。”   “那陛下离开时面色如何?”   内侍想了想:“好像……不大高兴,奴才都不敢正眼瞧。”   容妃点点头:“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看来,沐妃并不大愿意回来。   正在思量时,有内侍来报,说沈婕妤求见。   容妃蹙了蹙眉,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过来作甚?   等见了沈婕妤后,瞧着她那惨白的脸色,容妃愣了一下:“沈婕妤这是……”   沈婕妤瞅了瞅殿里其他的人,容妃便淡淡的命他们都退下。等殿中只剩容妃和沈婕妤两人时,沈婕妤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娘娘快想办法救救陛下!”   容妃一怔:“沈婕妤,休得妄言!”   沈婕妤膝行到容妃坐塌下:“娘娘可知云美人前些时候侍寝的事?”   容妃点点头。虽然陛下心里想着沐妃,但陛下毕竟是一个正值盛年的男子,有这些需求也是正常,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会选择云裳。   这边沈婕妤却道:“若陛下真心喜欢云美人也就罢了,但是娘娘忘了当时云美人用蛊术陷害沐妃的事了吗?”   容妃一惊,是了,她怎么没想到云裳会用别的邪门之术呢!容妃连忙道:“你可有证据?”   沈婕妤摇摇头:“是臣妾派人暗中盯着云美人,听她偶尔自言自语时透出来一星半点的东西,却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邪术。”   顿了顿沈婕妤又道:“还有一事可疑,听说……陛下偶尔会唤云美人阿沐,臣妾怀疑,说不定云美人施的就是幻术。”   容妃眉毛一拧:“此事我知道了,明天本宫就带人去揽月殿查个清楚。”   轩阳回到寝殿,沉默良久,突然唤来常乐笔墨伺候,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无鸦,告诉他,朕不惜任何手段,也要让她回来。”   哪怕她会恨他。他也要和她一起重新再走一次前世的路。他绝不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   倘若期间有什么误会,他更要证明给她看,前世对她的爱,比起现在丝毫不会减少半分。   **   第二天早晨,暖阳高照,容妃带着一众内侍宫女直奔揽月殿。   云裳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有两个宫女上来抓住她就是两巴掌。云裳的眉毛微不可及的蹙了蹙,刚想开口迎面又是两巴掌。   其他内侍宫女冲进殿里天翻地覆的搜了个遍,然后一个内侍捧着一些锦盒出来,小跑到容妃面前打开给她看了看。   瞅了一眼跟在容妃身后的沈婕妤,徐美人以及其她几名美人,云裳心里一声冷笑,原来如此,她受宠后怕是让她们怀疑她又用了什么巫蛊之术所以才搜了她的住处。   容妃把那些锦盒“啪”的一声打翻在地,里面她养的一些蛊虫爬了出来,然后被一些内侍狠狠碾死。   云裳眯眼看着,面无表情。   容妃终于开了口:“来人,带下去,重刑伺候。”   云裳被容妃带走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太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容妃,你好大的胆子。哀家还没死呢这里启容得下你做主!来人!给云美人松绑!”   周围却无一人敢动。太后身边跟着的内侍想要过去,却被容妃一瞪就缩了回去。   容妃放下茶盏轻声笑了笑:“太后,您老人家……可不能这么咒自己。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你!”太后怒目圆睁,带着护甲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容妃:“竟敢对哀家不敬!”   容妃走到太后面前拨开她的手指:“本宫敬天敬地敬陛下,还敬天下正道。太后上次遭了天谴世人皆知,你让本宫怎么敬你啊太后娘娘?”   自从上次神鸦现身救沐妃的事情后,太后的地位在后宫中直线下降。   容妃笑了笑,转身道:“继续给我打。”   就在这时,一声住手突然响起,众人望去,竟见陛下不知何时过来了。   轩阳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本不打算管,任由云裳被容妃处死,但阿沐的话突然回想在耳畔。   轩阳皱了皱眉,如果前世他怀疑阿沐给贤王通风报信,那云裳呢?他前世又是如何对待云裳的?   想到这里轩阳这才打算赶过去。云裳不能死,既然他要追查,那么曾经参与进来的每一个角色,都要各就各位……   容妃皱了皱眉头不解道:“陛下!云美人在宫里喂养蛊虫企图再次用蛊术迷惑陛下!陛下,你可要看清她的真面目!”   轩阳给常乐使了个眼色,常乐连忙去松了云裳的绑。   轩阳冷声道:“她的面目,朕看的很清楚。”   说完,轩阳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众错愕的宫人。   身后传来太后得意的大笑声,轩阳握了握拳头,隐忍着眼中的锋芒。但愿……前世阿沐的死,另有原因。   当天夜里,云裳再次被招进广云殿。轩阳懒懒问道:“美人,你怎么长的……越来越像阿沐了……”   云裳温婉道:“臣妾也不知道,大概是陛下日思夜想的缘故。”   轩阳笑笑:“你当真甘心做她的影子吗?”   云裳微笑着点点头。   轩阳牵起云裳进了内殿,照例先熄了灯去了小室,然后换了另一个轩阳出来,与她行云雨之事。   于是,当天夜里轩阳再次召云美人侍寝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后宫。安插在广云殿的小太监将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回报给容妃后,容妃一惊,终于意识到事态正朝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不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容妃皱了皱眉,如今能救陛下的,也许就只有阿沐了。   她必须要回来。   云裳从广云殿出来后坐着步辇回了揽月殿。   刚迈进殿门,身旁的侍女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云裳一惊回头去看,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云裳,本王好久没同你说说话了……”   几个黑影出现在殿中,云裳发现宫里的宫女内侍倒了一片,应是迷药所致。   云裳看了看殿中长身而立的白衣男子,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原来王爷还记得我。”   贤王走近云裳眯了眯眼:“你恨我?”   云裳转过身淡淡道:“不敢。”   贤王一把扮过云裳的身子皱了皱眉:“那个王虫我取来是为了控制苗王的。”   “是吗。”云裳笑笑:“那王爷用完了吗?可以还给我了吗?”   贤王默了一下沉声道:“我后来交代烟罗把王虫带回去给你,但是……王虫有些异常,所以……”   云裳的表情渐渐开始扭曲,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云裳重新看向贤王:“所以王爷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贤王蹙眉道:“你得了轩阳的宠爱?”   云裳哼了一声:“是。不过没了王虫,王爷就不要再妄想再让云裳给你办事。”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云裳……”贤王扶住云裳的肩膀温柔道:“你知道,我一直很看重你。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好。”云裳眸子里透出几分恨意:“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杀了阿沐。”   贤王蹙眉不解道:“为什么?她跟你有什么仇怨?”   云裳心一沉,脸色更加惨白:“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让她死。”   贤王冷声道:“你不会是爱上轩阳了吧,所以你在吃阿沐的醋?”   云裳猛地抬头盯着贤王:“我可以帮你坐上皇位,但你必须答应我杀了阿沐。阿沐和皇位,你来选。”   贤王眼中多了几分愠怒:“云裳,你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要挟本王。”   说完,贤王眯了眯眼,转身走出殿外消失在夜色中。   将军府。   陶安的书房中烛火一直未熄。   陶安听属下汇报完关于阿沐的事情后便一直蹙眉沉默不语。   迄今为止,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沐。一边想第一时间看到她,一边又因想起那天她离开时说的话而百感纠结。   原来,她自始至终对他只有畏惧。   而如今,她若再见到他,不知又会怎样……   “阿沐……”陶安隔窗远眺,看着院里的一树梅花陷入沉思之中……   **   翌日清晨,阿沐站在院中伸了个懒腰。   恩,又是个暖阳高照的日子。无鸦用一些切碎的肉块喂着院里的那些宝贝。   阿沐回头望了一眼,突然开口道:“无鸦,我想离开了。”   无鸦喂食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阿沐:“去哪儿?”   阿沐笑笑:“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在院里的一张摇椅里坐下,阿沐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道:“无鸦,其实你是轩阳的人吧。”   无鸦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陶安呢?你不也和他交好吗?”   “对陛下,我是臣。对陶安,我算友。并不矛盾。”   阿沐想了想道:“我懂了。那么,把我带回帝都,其实是你早都打算好的吧。”   无鸦垂下眼帘,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既然如此。”阿沐笑笑:“你的目的已达到,轩阳也见到了我,我也坦白告诉了他我不会回去,昨日那顿酒,算是我与你们道别的吧。”   无鸦将手里的肉全部抛在了地上,沉默片刻缓缓道:“阿沐,如果你昨日说的都是真的,就没有想过你与陛下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阿沐一怔,眉头微微蹙了蹙。   无鸦继续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虽然他……”无鸦想了想轩阳,接着道:“会有些冷漠无情,做起事来果断狠厉,但对于自己心爱的事物,都会格外宽容,因为他……”无鸦沉默了一下,看向阿沐:“因为他很少会喜欢上什么。”   阿沐的脸色慢慢有些暗淡,她刚想站起身回屋里,却听无鸦又道:“阿沐,如果我是你,会重新走一遍这条路。你说他不信你,那么,你又可曾相信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无鸦还有另一个身份,所以面对阿沐他挺纠结的……   然后新文设置了有奖竞猜,猜对谁是最后的神族的大大可以得到大红包一个~感兴趣的大大去戳戳看哟~   ☆、陶安到访   第七十一章   阿沐抱着琵琶坐在茶馆的角落里心事重重,即便弹的曲子听着也像是在敷衍,但仍是满堂喝彩,叫好声不断。   今日无鸦说的那些话在她耳畔一遍遍的回响。   你说他不信你,那么,你又可曾相信过他……   阿沐越想心绪便愈加烦乱,拨弦的手指一停,阿沐站起身朝那些看客们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抱着琵琶出了茶馆,连赏银也没要,留下满堂不解的眼神。   日头还早,阿沐低着头慢慢走在街道上不知何去何从。似乎现在连无鸦那里她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去的好。   “沐姑娘。”   阿沐回头,看见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朝她追来。阿沐停下脚步,蹙了蹙眉头。   那人走到她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客气道:“沐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阿沐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外表看似普通但做工用料一看就非寻常之物。也许旁人不认得,但是阿沐在宫里呆过那么久,一眼就看出这是宫里的马车。   那人又客气道:“姑娘,这边请。”   阿沐心里隐隐猜到了是谁,虽然神色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在那仆从的后面朝马车走去。   有人掀开车帘,阿沐抬眼瞥了下端坐在里面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犹豫了下,弯身上了马车。   容妃待阿沐在对面坐下,将她暗暗打量了一番,缓缓开了口:“沐妃天姿国色,难怪让陛下时刻惦念在心。”   阿沐抬眼看向容妃:“容妃娘娘亲自出宫来找阿沐,应该不是为了赏阿沐几句好话听吧。”   容妃面色沉静道:“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如今你要走也不是我能拦得了的,但是阿沐,有一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阿沐低了低头:“娘娘请讲。”   容妃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起身跪在了阿沐面前……   阿沐一怔,皱了皱眉:“容妃娘娘……”   “阿沐……”   “民女一介布衣,受不了娘娘大礼,还请娘娘不要如此。”阿沐打断容妃的话,看她如今动作,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容妃却并未起身,继续道:“请你……救救陛下。”   阿沐愣了愣:“娘娘这是何意?”   容妃严肃道:“那云裳想必沐姑娘还记得,她利用蛊术迷惑陛下,让陛下错把她当成你,宠爱至极。所以如今能救陛下的就只有你了!”   阿沐沉默片刻缓缓道:“他不是错把云裳当成我,而是他愿意把云裳当成我。所以,我没有回去的必要。”   容妃睁大眼睛:“沐姑娘?!”   阿沐弯身掀开车帘,临下车时又回头看了眼容妃:“既然容妃娘娘都知道我回了帝都,那么陛下又何尝不知。明知如此还要去宠爱云裳,那么我回去也是于事无补。”   容妃蹙眉怒道:“沐姑娘当真如此无情?”   阿沐笑了笑:“那我再提醒娘娘一句,娘娘无情远在阿沐之上,想对付一个云裳,还怕没有办法吗?”   说完,阿沐跳下马车抱着琵琶消失在人群中。   容妃坐在马车里攥紧手里的丝帕,要云裳死不是办不到,但是……她总感觉轩阳在瞒了她什么,她私心里,是更想成全他的……   **   回到无鸦的那间木屋时,阿沐推开门看着面前和无鸦相对而坐的陶安愣了愣。   抱着琵琶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呵,为什么要摆脱这些人竟然这么难?   陶安站起身,看着阿沐眉头微微蹙起,半晌,支吾了一声:“你……回来了。”   阿沐努力挤出一丝笑,抱着琵琶走到陶安面前道了一声:“陶将军……”   听见这一声称呼,陶安面色又暗了几分。看着阿沐若无其事的放琵琶,收拾东西,然后和无鸦寒暄着今晚上要吃什么,陶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喊道:“阿沐!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这句,陶安就朝门外走,结果身后传来的不是阿沐跟过来的脚步声,而是阿沐问无鸦:“今天陶将军来了,剩下的那点腊肉不如给你们拿来给你们做下酒菜吧,无鸦,你还想吃些什么?”   陶安忍无可忍,转过身朝阿沐大步走去,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要把她往外面拉。   阿沐扳住门框挣扎道:“陶将军!阿沐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求将军……给阿沐留条路吧。”   陶安眼睛里血丝隐隐可见:“你以为将军府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阿沐,我没放手,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开!”   阿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反抗道:“那就请将军一剑杀了我!”   “胡闹!”陶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开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听。”阿沐想都不想的就吐出了这句,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面对陶安,竟还能存留下这样的勇气。   陶安不再多说,一使劲将阿沐拖出门外。   结果刚迈出一步,陶安突然抬手接住身后飞来的一个茶碗,回头一看,发现无鸦端坐在桌子旁,风轻云淡的瞧着他,缓缓开了口:“陶将军,沐姑娘是我的客人,将军不得无礼。”   趁着陶安沉默的空当,阿沐猛地挣开陶安走到无鸦的身边。   陶安自打接住那个茶碗后,再看向无鸦已经是惊愕不已。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喜欢养鸦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了得的功力。   第一次对无鸦的身份产生了疑问,这个深居简出无名无姓的男子……到底是谁?   无鸦抬头看向阿沐:“前些时候带回来的酱黄豆挖上一碟,再煮点米粥就可以了。”   阿沐点了点头:“好。”   无鸦这才望向陶安:“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将军的,将军若觉得不合口味,改日无鸦再设宴款待。”   陶安走到桌旁一撂袍摆重新坐下,淡淡道:“正合口味。”   阿沐站起身开始忙活晚饭。陶安瞥了一眼阿沐,然后收回视线盯着面前的桌子,沉默半晌,慢慢开了口:“阿沐,陛下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阿沐身子一顿,淡淡道:“不怎么办。”   陶安又问:“陛下来找你了吗?”   阿沐想了下说:“没有。”   陶安沉默了,片刻后犹豫着问道:“倘若陛下来找了你,你还会回去吗?”   阿沐把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添上水:“不会。”   陶安心里莫名的松了一下,然后缓缓叹了口气:“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阿沐起身看了一眼无鸦,又收回视线:“还没想好。”   虽然她很喜欢这里,但若真的留下来,想必会给无鸦带来不少困扰。   等到饭菜置备好,极少饮酒的陶安灌下一杯酒又开了口:“阿沐,知道你身上的毒有法可解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挺高兴的。”   阿沐埋头喝着粥,没有接话。   无鸦自顾自的吃着烧饼就酱黄豆,对陶安说的话亦是充耳不闻。   陶安脸上泛起一些红晕:“阿沐,我早就没有再把你当我的属下来对待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以别的身份回到将军府。”   阿沐想起在扬州时的事,放下粥碗淡淡道:“将军醉了。”   陶安又倒了一杯酒:“本来有些事,想单独告诉你,但你不愿,我只好当着无鸦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   又是一杯饮尽,陶安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晴月的事,恐怕现在,你我已经在西凉了。”   阿沐一愣,抬头看向陶安。   “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本打算中秋过后就直接把你送到西凉,然后我回京说你染病身亡,再请罪愿发配边疆驻守西凉,这样,我就能去找你,再娶你为妻,从此后再不会踏入中原一步。”   房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就连无鸦夹酱黄豆的筷子也顿在了半空中。   陶安一声苦笑:“我早就知道你想要自由,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样给你自由。阿沐,如果你愿意,现在还不晚,我……我愿意……”   “陶将军!”阿沐连忙出声打断陶安的话:“将军醉了,有些话,不当说。”   无鸦把筷子伸向酱黄豆,就着米粥继续吃起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陶安看着阿沐一脸淡然:“陛下宠幸云裳的事我不信你没有听说。也许你心里还装着他,但是阿沐,自古帝王之爱最无情,既然他已厌倦了你,倘若我们销声匿迹,他定不会再费时费力的追查下去。”   阿沐觉得,现如今,也许该把话也跟陶安说明白。   “抱歉。”阿沐缓了缓,又开了口:“将军错爱了。阿沐对将军……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哎,真是的,又让无鸦帅了一把……   然后弱弱的问一句,大家讨厌黄桑哪里?我真的挺想弥补下的……   ☆、对镜贴花黄   第七十二章   “啪”的一声,陶安手中握着的酒杯应声而碎,沉默片刻,陶安站起身,一把拉开屋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外的马蹄声渐渐淡去的时候,阿沐放下筷子,双手扶额撑在桌子上。碗里的米粥还剩一些,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无鸦瞥了一眼阿沐,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阿沐。”   阿沐轻轻“恩”了一声。   无鸦接着道:“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心里有个结,即便他们真的给你一条后路,阿沐,扪心自问,你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阿沐低头不语,默默的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   **   云裳卧在美人榻上小憩,榻下跪了一个宫女在给她捶腿。过了半刻钟,殿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捶腿的宫女名唤巧儿,巧儿听见那脚步声连忙乐道:“美人,一定是陛下派人来接您的,陛下对美人可真是宠到天上去了!”   云裳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果然,一个小太监进殿后一脸谄笑的给她行了个礼:“美人,请吧。”   巧儿服侍着云裳上了步辇,就在这一空当,云裳瞥见附近的花木中闪过一个人影,云裳脚步一顿,朝那花木后指了指:“那里有人,把他带过来。”   其余几个内侍连忙冲过去,花木后响起几声呻吟,然后一个小太监被提着领子捞到了云裳面前。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直打哆嗦,云裳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淡淡道:“把头抬起来。”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巧儿一看,惊道:“呀!这不是容妃娘娘身边的小勇子吗!”   云裳眯了眯眼:“哦?容妃?”   小勇子目光闪烁,突然趁大家不注意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就往嘴里塞,旁边的一名内侍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来,云裳笑了笑:“呵,强将手下无弱兵,容妃的人,果然各个好胆色。只是……”云裳顿了顿,冷声道:“我会成全你的忠勇,但是,必须要用我的法子。”   云裳给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咬了下唇,支支吾吾道:“娘娘……我……我怕……”   云裳抬手摸上巧儿的脸:“不要怕,它们只吃不听话的人,懂了吗?”   巧儿强忍着眼里的泪花,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到殿里取出一个锦盒交给云裳。   云裳打开锦盒,嗓子里发出一声怪声,然后一只黑色的蛊虫突然飞到小勇子的脸上,顷刻间,小勇子的脸便黑了大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宫墙别院中,云裳掩嘴笑着,看那只蛊虫慢慢吸饱血又跳回到锦盒里,然后低声道:“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   合上锦盒,云裳再次把它递给巧儿:“放回原处。”   巧儿颤抖着双手接过,一路咬着唇转身回到殿里。而地上的小勇子此刻已是通体青黑,倒在地上张着嘴巴,死不瞑目。   一旁的内侍各个心惊胆战却不敢吭一声,如今皇宫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云美人现在是陛下的新宠?自古宠妃最嚣张,也是他们最不敢得罪的人。   云裳坐着步辇,一路哼着小调的慢慢向广云殿行去。   **   第二天轩阳下了早朝后就去了御书房,远远看见容妃跪在地上的背影,轩阳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快步赶上前去搀起容妃,容妃一脸悲愤的望向轩阳:“陛下当真要任由那妖女祸乱后宫吗!”   轩阳屏退众人,在书案前坐下淡淡道:“祸乱后宫?还不至于吧。”   容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臣妾只想问一句,在你心里,可还有沐姑娘的位置?”   轩阳握笔的手一顿,没有答话,继续批阅奏折。   容妃走上前继续道:“臣妾去找过沐妃了。”   轩阳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容妃。   容妃道:“臣妾求沐姑娘回来,你猜沐姑娘说什么?她说即便你知道她回了帝都还要去宠爱云裳,那么她回来也是于事无补。”   容妃叹了口气:“陛下,臣妾自入宫后便一直守在青芜皇后和陛下的身边,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一直把陛下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绝非一意揽权企图掌控后宫之人,这三千佳丽臣妾更是看的比陛下清楚,孰是孰非,臣妾心里有数。云裳看似温婉体贴,但绝非可信赖之人,言尽于此,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容妃准备告退,轩阳缓过神来突然唤住她:“等等!”   容妃回头望向轩阳。   轩阳咳了一声:“阿沐她……当真如此说的?”   容妃点了点头。   轩阳默了一下,抬头望向容妃:“容姐姐,许多事,朕心里有数,阿沐她……一定会回来。”   容妃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嘴角攒出一点笑意。   **   长公主府。   长公主坐在镜前手里拿着两朵簪花:“韩霄,你说我带哪一朵好看?”   韩霄倚着大殿里漆红的圆柱默了一下说:“红色的。”   长公主看了看右手里红色的簪花皱了皱眉头:“就知道你喜欢红色,可是陶安好像不太喜欢。”   长公主想起阿沐总是穿着蓝衫白裙,眼神里透出一点不悦:“他应该喜欢蓝色,我带蓝的好了。”   韩霄看着铜镜里那个妆容明媚的女子蹙了蹙眉。   长公主带好簪花后,站起身走到韩霄面前笑了笑:“好了,我们去将军府吧!”   说完,长公主转过身朝殿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韩霄并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发现他依然倚着柱子默默的看着他。   “韩霄!”长公主不高兴的嘟了下嘴巴。   韩霄终于开了口:“公主你……还是不要打陶安的主意了。”   “你!”长公主伸手指向韩霄怒道:“你大胆!”   韩霄视而不见,继续道:“阿沐回来了。”   对于替长公主监视陶安的他而言,陶安的一举一动他再清楚不过。   大殿里静了一下,继而长公主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那个贱人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韩霄直起身子走到长公主面前:“公主,你说的这句话,并不适合您的身份。”   说完,韩霄抱着剑准备离开。   “站住!”韩霄停下脚步,身后又传来长公主带着几丝怒意的质问:“什么叫不适合我的身份!难道你也是因为我的身份才留下来的吗!”   韩霄垂下眼眸,嘴角蓦地扬起一丝苦笑,却终是未答只言片语的离开了。   长公主撅着嘴狠狠跺了一下脚:“臭韩霄!”   因为心里实在想见陶安,即便寻不到韩霄的影儿,长公主还是坐着马车独自去了将军府。   陶安正在院中舞剑,陶老将军在一旁看着,观察半晌后问立在一旁侍奉陶安的王从:“安儿他……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王从目光闪烁,支吾道:“少将军……最近安好,并无遇到什么事。”   陶老将军眯了眯眼:“哼,如今连你也敢跟我编排谎子了?”   王从连忙跪下请罪:“小的不敢,只是少将军的事,奴才也并不清楚。”   看着王从的样子,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又望向陶安,一招一式虽漂亮干净,却略显浮躁,可见心不稳。想起陛下从苗疆回来后传的那些流言,陶老将军隐隐猜到了什么。   怕是与陶安手下的那个女暗眼有关。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陶老将军看着陶安心绪有些复杂。在他成婚前他并不想让他接触太多的女人,所以府中女暗眼的数量少之又少。起初见陶安带回来阿沐,他便觉得这女子长相太过出色,一面怕安儿动心一面又觉得阿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暗眼,好在陶安对阿沐并无那方面的心思,他才留下了阿沐,没想到……   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儿子,情窦初开,本应是件高兴事儿,只是阿沐的身份……太复杂,若在进宫之前,还能考虑让她给陶安做个通房,现在吗,则是连他见了都要拜一拜的沐妃娘娘,不管陛下要不要,左右都是碰不得的女人。   正当陶老将军一脸愁思的时候,一侍从来报,说长公主驾临。   陶老将军一怔,恍然开窍,是了,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又不是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长公主一直对安儿颇有好感,若能攀上一门皇亲,想必对将军府在朝中的势力也是大大有益。   哈哈笑了两声,陶老将军唤道:“安儿,停下吧,快去换身衣服去见长公主。”   陶安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就说我不在。”   陶老将军挑起两条花眉:“你!”   “陶安你竟敢对本公主不敬!”长公主没有跟着小厮去正厅,直接让人带着她来到了陶安练剑的地方。   陶安停下,瞥了眼长公主粗粗行了个礼:“请公主恕罪。”   长公主掩嘴一笑:“我要真怪罪你,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陶安皱皱眉头:“臣有事在身要出去一趟,请长公主再宽容一次。”   说完,陶安转身就要走。陶老将军连忙喊道:“你有什么要事!陪长公主才是要事!”   陶安脚步一顿:“自然是比陪长公主更重要的事。”   陶老将军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   长公主急道:“陶安!你是不是要去见阿沐!”   陶安挺了挺脊背:“公主既然知道,何必要问。”   “你!”长公主又急又气:“你敢再见她一次我就杀了她!”   “哗”的一声长剑出鞘,陶安剑眉一簇,长剑直指向长公主的咽喉,沉着嗓子缓缓吐出两个字:“你敢。” 作者有话要说:  望天……这周两万字的榜单,意味着到下周四我基本上要日更……还有新文的更新字数要求,让我先去静一静……   另外说一句,陶大今天很帅有木有?遁……   ☆、男儿本色   第七十三章   韩霄正在公主府一处阁楼的屋顶上喝酒,正午的太阳晒得暖和,韩霄看着卧在旁边檐角上的一只打盹的雀儿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   记忆突然就回到了他与她初见的时候。那年杏花微雨,白羽山庄得了一匹稀世汗血马,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找了过来,一袭红色骑马装被前后簇拥着蛮横的不得了,白羽山庄本就与朝廷没有太多牵连,如今公主驾临未免生出事端亦是小心招待。   他当时瞧着她觉得十分可笑,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仗着公主的身份竟然要骑汗血马?他抱臂倚着凉亭的栏杆,静静的等着看她出丑。   果然,她刚爬上去,野性十足的汗血马便开始狂躁不安,一扬马蹄就把她摔了下来,众人想笑不敢笑,只有他,肆无忌惮的哈哈笑起来。   她听见他的笑声一扬马鞭:“你!陪本公主一起骑!我今天非要骑着它围着白羽山庄转一圈儿!”   他只好领命,抱着她骑上马。她在他怀里显得十分娇小,还未长开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她心里其实挺害怕。   他有意捉弄她,骑着马儿跑的飞快,听着她强忍的抽噎声,他越发觉得有趣,于是跑的便更快了一些,凡是遇到挡路的高梗或乱石,他不但不绕开反而任由马儿跳过,终于,任凭她再蛮横,此时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停下马突然有些慌。他只想到捉弄她,却没想到怎么善后。这要是让她一路哭回去,整个白羽山庄怕是都要被他连累了。   看着她挣扎下马蹲在地上哭的可怜模样,他终于着急了。从小到大没哄过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试着换了一种语气,蹲下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喂,别哭了。”   她不听,反而哭的更猖狂,一边哭一边抱怨:“都是你!是你欺负本公主!”   他扶了扶额:“那你想怎样?”   “我……”她犹豫了一下,漆黑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虽然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带着坏心思的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我要你做本公主的侍卫!”   他皱皱眉:“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跟你们白羽山庄势不两立!”她气势汹汹,显然是要和他对抗到底。   纵使知道公主手中并无实权,但毕竟扯上皇亲国戚,他也不想让白羽山庄成为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于是,他就这么答应了她,本想着在公主府混吃混喝呆上一年便寻机会溜掉,可是……   这样一呆就是几年,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喜欢上了她任性胡闹的样子,也许,是她玩儿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的时候,也许,是她干了丢人的事小心翼翼的求他善后的时候,总之,时间很可怕,一切不知不觉,却又措不及防……   灌了一口酒,韩霄在暖阳下眯了眯眼,枯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只有那只卧在檐角的雀儿跟他一样在犯懒。   韩霄笑了笑,刚想过去逗逗它,却听见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一叠声的息怒,看来在陶安那里受了不小的气。   韩霄跳下屋顶,看见她绷着脸提着裙子急匆匆的往殿里走。   韩霄皱了皱眉,她这副样子他最清楚不过,接下来会把所有人都赶出殿然后自己趴在被子上哇哇大哭。   果不其然,一众丫鬟内侍从大殿里鱼贯而出。   犹豫了一下,韩霄还是走向前推开了殿门。   “出去!”眼角挂着泪花的长公主此刻又如孩子般哭闹起来。   一见是韩霄,长公主抽了抽,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陶安怎么你了?”韩霄走过去沉声问道。   “他竟然拿剑指着我!”   韩霄一怔,没想到陶安的胆子这么大。想了一下,韩霄扶起长公主抹了把她的眼泪:“这能怪谁,逼你嫁给其她人你愿意吗?陶安本就性格刚毅,这种事情,他不会让步。”   “可我是公主!”   韩霄叹了口气:“公主,那只是一个头衔,你时刻用这个压着陶安,作为一个将军,你觉得他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强势的女人吗?”   长公主突然沉默了,半晌,哭泣声渐渐变成了抽噎:“我知道了……”   韩霄揉了下她的头发:“行了洗把脸去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韩霄垂下眼帘,神色黯了黯……   **   陶安跪在冰凉的石板上,陶老将军背着手气的踱来踱去,时不时的指着陶安骂道:“你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我们陶家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陶安脊背挺的笔直,面上毫无半分悔过之色。   僵持半天,陶老将军终于长长一声叹息质问道:“安儿!你为了你一个女人,你至于吗!”   陶安张了张嘴说:“不瞒父亲,孩儿心中此生只有阿沐一人。”   “胡闹!”陶老将军“啪”的一巴掌毫不犹豫的甩在了陶安的脸上……   王从站在一旁被这一巴掌给惊的打了个哆嗦,连忙跪在地上帮陶安求饶道:“老爷息怒!少将军一定是在外面冻糊涂了,求老爷……”   “闭嘴。”陶安面不改色的冷声喝道:“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你!”眼瞅着陶安连台阶都不要,陶老将军气的一掌拍掉了旁边石桌的一角。   王从又是一个哆嗦,赶紧又道:“老爷息怒!”   陶老将军挥挥手:“你退下吧,我与他单独说些话。”   王从心里一边感谢着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一边连滚带爬的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陶老将军这一掌打下去气也慢慢顺了下来,往桌边的石凳上一坐,心里也明白了对这个儿子来硬的是不行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一些:“安儿啊,你不是不知道,阿沐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就算陛下不要,你也要不得啊!”   “有何要不得?”陶安凝眉道:“既然宫中已再无沐妃,她现在就只是我将军府的人。我给她改名换姓,带她远走高飞,又有何不可?”   “荒唐!”陶老将军一声厉喝后又慢慢平缓了下情绪:“先不说你置将军府于不顾,难道陛下会容忍吗?一个男人,就算他不喜欢谁了,也绝不会容许别的人占有他拥有过的东西,何况是陛下!他就是杀了阿沐,也不会成全你们,你这简直就是妄想!再者,”陶老将军顿了顿:“这些全部抛开不说,阿沐她,就愿意跟你走吗?安儿,你别当为父什么都不知道,阿沐心里对你,无半分男女之情!”   陶安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沉默片刻,陶安哑声道:“那我就终身不娶。”   “你!”陶老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公主哪里不好?攀上公主那是我们将军府多大的荣耀!”   陶安冷声一笑:“如果要娶公主,就请父亲,现在一剑结果了孩儿的性命!”   **   无鸦坐在火炉前煮茶,常乐袖着手站在一旁:“陛下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沐妃娘娘回去。”   无鸦沉默着许久未回话,常乐尴尬的站在一旁却又不敢催,只能不停的擦着一头虚汗,时不时的咳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半晌后,无鸦缓缓开了口:“劝是劝不了了。”   常乐连忙接上话:“那……就想想别的法子?”   无鸦轻轻叹了口气:“当真不惜一切代价?”   常乐恭敬道:“是。”   无鸦垂下眼帘,又默了一会儿,问:“即便让她恨他呢?”   常乐一怔:“这……”   无鸦提起水壶往一个茶杯添满水:“你告诉陛下,不痛不痒的很难动摇她。他若真想让她回,法子我倒是有,就是……”无鸦放下水壶负手看向常乐:“我怕他得不偿失。”   常乐抹了一把汗,喏喏道:“好,奴才……会转达的。”   晚上阿沐回来的时候又下起了雪,阿沐没有穿斗篷,进屋的时候满身的雪花,无鸦连忙起身找了一块手巾帮她打着身上的雪问道:“冷吗?”   阿沐摇摇头:“不冷,就是雪下的有点大。”   雪花遇热融化后,阿沐的一头乌发上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水珠,无鸦一边帮她擦拭着一边说:“以后就不要去了。好好窝在这里过冬吧。”   阿沐撇撇嘴:“不去哪有银子花?”   无鸦手一顿,说:“银子我有。”   阿沐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疑惑。   无鸦看向阿沐:“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是谁?”   阿沐从无鸦手里拿过手巾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说:“猜的出来啊,表面上是隐居山野的闲散养鸦人,与权臣结交,实则是轩……是陛下的眼线,无鸦,你其实跟我差不多。”   无鸦看着阿沐说完这些话挑了挑眉:“你倒是看的清楚。”   “那是自然,你忘了我在陶安那里干什么的吗?”阿沐笑笑,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无鸦嘴角牵起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苦笑,他的身份,若真如她所说那般,又何至于如今陷入两难之中……   两人晚上围着火炉聊天的时候,阿沐瞅着无鸦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无鸦点点头,说:“不瞒你,今日常乐来了。”   “他来做什么?”   “他说,陛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你回去。”   阿沐垂下眼眸淡淡道:“让他别费心思了,我心意已决,不会回去了。”   “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会回了吗?”   阿沐点点头,坚定道:“是。”   无鸦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但愿你,会记得今天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就知道单独渣个韩霄和公主的番外你们肯定不看,但是不交代下又觉得少了什么,所以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一笔带过,韩少……也是青春过的人……   另外下章我都不敢更,关键性的逆转,大大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少扔点转头……      ☆、无鸦的赌局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阿沐照旧去了茶馆,无鸦再有钱,那也是他的,如果……如果她将来还是要离开的话,自己也不能没点家当。   常乐趁着阿沐不在,又来了无鸦的住处,如昨日一般袖着手恭敬的站在一旁,常乐咳了一声开了口:“陛下说,还是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   无鸦点头:“料到会如此,你告诉陛下,她如今已经不是沐妃,想办法给她一个进宫的机会,她一定会回去。”   常乐连连点头:“是,奴才这就回去转达。”   待常乐离开,无鸦坐在火炉边愣了好久的神,一直跟着他的那只鸦儿静静的卧在他的脚边,时不时的抬头瞥他一眼。   无鸦把视线投向那只鸦儿,嘴角笑意浅凉:“你说,我赌赢的几率会有多少?”   脚边的鸦儿不屑的别过头去,无鸦垂下眼眸淡淡道:“是,几乎没有胜算,依着她的性子,是一定要回去的。”   阿沐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摆了许多的酒菜。微微一怔,阿沐打趣道:“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   无鸦笑笑,给两人的杯中添了酒:“这饭吃完,你便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一杯饮下,无鸦给阿沐夹了一些菜:“前些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可曾仔细想过?”   “什么?”阿沐拿起筷子问道:“你同我说的哪些?”   “说……你和陛下前世里,也许会有些误会。”   阿沐一手托着腮一边吃着碗里的菜:“就算有误会,他如今另觅新欢,我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他心里确实还有你。”   “藕断丝连罢了。”阿沐摆摆手:“不提这些了,如今不用替人办事儿的日子我过得挺开心。”   无鸦又将酒杯添满:“好,不提,那你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阿沐拿筷子的手一顿,想了想:“等明天春天吧,我就离开帝都,江南也好,漠北也罢,四处走走,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多住些日子,等不想走了,就找个地方做些事,或者像你一样隐居山野,养些鸟雀,听风观雨,也很自在。”   无鸦嘴角浮上一丝浅笑:“你就没为自己打算过吗?”   阿沐抬起眼眸:“什么?”   无鸦半垂着眼帘缓缓道:“你一个女子,总归是要找个夫君的。”   阿沐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两排贝齿轻轻咬住筷子,默了半天才支吾着开了口:“还没想那么多,看缘分吧,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无鸦轻轻笑了一下,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杯中的酒,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我和你有缘分吗?”   阿沐一怔,抬头看向无鸦,当看见他直视着自己的目光时又连忙把头低下,顿觉一张脸已经被烧的火辣。   阿沐含着筷子垂着眼眸沉默不语。无鸦依然唇角含笑的静静看着她。难怪轩阳陶安对她念念不忘,眼前的女子,确实是这世间难得的尤物,但她又从不以自己的姿色为傲,而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始终想着为自己争取出一片自由的天地。   这样的她,竟不知不觉间,让他也想一直陪她走下去。粗茶淡饭,琐碎言语,他觉得很完满。   只是……   阿沐不敢抬头,眼神四处瞟着不知该看向哪里,想了半天,阿沐终于含糊道:“我和你,应该……”   “是没有缘分的。”无鸦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沐神色一黯,低下头尴尬的笑了笑:“是。”   无鸦又看向阿沐:“你与我天天住在一起,陛下……”无鸦淡淡一笑:“怎么会放过我们?”   阿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一种不安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阿沐放下筷子,再看向无鸦时,发现他嘴角有丝丝鲜血渗出……   “无鸦!”阿沐身子一僵,仓促间起身扑到他身边,衣袖扫过一桌酒菜,“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阿沐……”无鸦放下酒杯:“你昨日与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如此。”   阿沐恍然想起昨日无鸦传达的轩阳的话,不惜一切代价……   呵……原来如此,他的不惜一切代价,竟是如此……   所以说,今后无论她去哪里,只要她身边有别的男子在,他就决计不会再放过他们……   “轩阳!”阿沐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团怒火,血丝布满眼眶,却有两滴泪藏在眼角久久不肯掉下。   无鸦渐渐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阿沐慌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擦着他嘴角的血一边颤抖道:“无鸦,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问他要解药。”   说完阿沐就要离开,无鸦一把拉住她的袖角,半垂着眼眸唤住她:“没有时间了阿沐……”   阿沐脚步一顿,低下头,眼角的泪“啪嗒”一下滴落在地上。   转身跪倒在无鸦的脚边,阿沐泣不成声:“无鸦……对不起……”   无鸦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腿边哭的不成样子的阿沐,终于忍不住抬手覆上了她的头,一遍遍的摩挲起来。   没想到,她的发丝竟这般柔软顺滑,无鸦犹豫了下,指尖又掠过她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一直以来,他每一次对她的触碰都会犹豫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她是轩阳的女人,他知道自己碰不得,但是心里却又如此渴望的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阿沐……”无鸦喃喃一声:“答应我,不要回去,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去……”   阿沐心如刀绞,原来他用这么丰盛的酒菜招待她,是因为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祭日。   “我……”她能答应他吗?她真的要放下所有的恨远走高飞吗?   “阿沐……”无鸦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恨会让一个人永无尽头,你想要的日子,我会成全你,但是……你首先要学会成全自己……”   “无鸦……我办不到……”阿沐抬头看向无鸦,眼里的恨意让无鸦忍不住心里一凉,阿沐冷冷道:“我与他……注定这辈子要纠缠下去了……”   “阿沐!”无鸦眼神中竟然含了一丝祈求,虽然知道他没有胜算,但真的……就这么输掉了吗:“阿沐,答应我,不要回去,我说了,只要你成全自己,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   “我……”阿沐始终无法说出答应他的话。   无鸦轻轻叹出一口气,声音越来越小:“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明白,我希望……你能照做,照做就好……”   说完这句,无鸦的眼神开始迷离,想再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整个屋子,突然静的有些可怕。   原本还是欢颜笑语的丰盛晚膳,突然成了最后的一场相交。阿沐扶着无鸦,跪在地上愣了好久好久……   **   陶安刚刚沐浴完换了衣服准备就寝,窗扇被夜风“啪”的一声吹开,王从刚点的蜡烛被吹灭,不禁抱怨道:“昨儿个刚下了雪,想来今天夜里又有一场了。”   陶安坐在床边,神色淡漠。   王从一边去关窗户,一边念叨着:“少爷快躺下睡吧,前两天在地上跪了那么久可再受不得凉了。”   话音刚落,王从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从窗边一闪而过。陶安也察觉到异常,迅速抓起桌上的剑紧紧盯着门外……   然而门外却没了动静,陶安皱了皱眉,瞥了一眼王从:“去开门。”   王从战战兢兢的打开,却没发现什么人影,低头一瞟,“啊”的一声倒退了三步:“沐……沐娘娘……”   陶安手中的剑“啪”的掉在地上,他蹙眉看着跪在门外的阿沐,愣了一下:“阿沐?”   眼前的女子冰冷着一张脸慢慢抬起头来,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阿沐要入宫,请将军……相助。”   陶安将王从支走,冷着脸沉声道:“你先进来再说。”   阿沐起身走进房中,待王从离开关上门后,阿沐再次跪在了陶安面前。   她方才喊陶安将军,说明她并不想再为他做事,但如今有求与他,她只能这样跪着。   陶安站在她面前冷眼望着她,半晌后,陶安终于愤怒的将她一把从地上拉起抵在旁边的墙上哑声道:“为什么?”   阿沐抬眼看向陶安:“有些账还未算完,我本想放过他,但他不依不饶,我只能回去和他两清。”   陶安蹙眉不解道:“什么账?”   阿沐冷声笑笑:“两条人命。”   一条是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一个,则是无鸦。他让她放下恨,但她办不到。她这一生中所遇到的人,轩阳,陶安,贤王,哪一个不是对她百般折磨?真正与她相交好的,除了素弦,便是无鸦了。他因她而死,她怎能置若罔闻的逍遥活下去?更何况,就算她远走高飞,轩阳也未必肯放过她。   陶安愣了愣:“阿沐,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阿沐面无表情的回道:“恕阿沐无可奉告。”   “呵。”陶安冷声一笑:“好一个无可奉告,但是阿沐,你别忘了你在求我。”   阿沐看向陶安:“我若回宫,不会亏待将军府。”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个。”陶安的额头几乎要和阿沐的碰在了一起,他闻着她身上的清冷幽香,一只手覆上她玲珑柔软的腰肢,陶安的嘴唇从阿沐的侧脸游移到她的耳畔,哑声道:“阿沐,我说过,我要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剧透……会不会被拍shi……   鸦兄最后说的那些话是有深意的,这也是他为自己的谋算,可惜阿沐没听懂,乃们理解了鸦兄的话了吗?   另外对于把无鸦写“死”这件事,请鸦粉儿们看在作者君这几天都是两点睡觉的份上请轻拍吧_(:зゝ∠)_   ☆、宠爱   第七十五章   阿沐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前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不急不缓,倘若不是还能呼吸,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   心如死灰,呵,前世临死前的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察觉到阿沐身子的僵硬,陶安不满的皱了皱眉,他扳起阿沐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她的嘴里还残存着清冷的酒香,有了上次在扬州的经验后,陶安这次显然熟练了许多,即便她贝齿紧闭他也要咬破她的唇舔舐她的血。陶安的吻从阿沐的额头游移到她的脖颈,覆在腰间的手毫不留情的撕开她微凉的衣衫,然而面前的女子仍是眼都不眨的看着前方,陶安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抱起她摔在床榻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她冷声道:“阿沐,不回去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阿沐嘴角扬起一丝笑,清冷决绝,让陶安都不寒而栗,阿沐缓缓道:“好。不回去可以,那么阿沐所求的,只是一死。”   房间陷入一片沉寂,陶安眼眶微红,眉头紧皱,片刻后,他哑声道:“为什么?”   阿沐没有回答。   “为什么!”陶安怒不可遏的质问道,额上青筋暴露,血气上涌,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疯狂过……   阿沐侧着头缓缓开了口,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以前我以为,逃避可以解决一切,那些恩恩怨怨,如果一直纠缠下去,不但没有结果反而会让我永远得不了解脱。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的厉害,有些事情不了断,我这辈子……也将不得安宁。”   陶安渐渐平静了一些,但依旧蹙着眉不肯放开她:“阿沐,我可以给你安宁,我会带你远走高飞,到没有人找到我们的地方,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此生也将只有你一个女人,如果你还有哪里不满足,你可以告诉我,只要我陶安能办到的,一定全部做到!”   阿沐没有情绪的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无鸦死了呢?”   陶安一愣:“你说什么?”   “无鸦死了。”阿沐清清淡淡的重复道:“是陛下,陶将军,你以为逃避真的能解决一切吗?逃的了你一人,逃得了整个将军府吗?”   陶安惊愕道:“不可能!陛下不会那么做的!”   阿沐一声冷笑:“不会?将军别忘了,他是一个皇帝。”   陶安撑在阿沐身侧的手突然握成拳头,他看着阿沐蹙眉道:“那你回去做什么?复仇?为了无鸦?”   “……也为了我自己。”   陶安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想清楚了?”   阿沐点头:“是。”顿了一下,阿沐又望向陶安眯了眯眼:“陶将军最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然休怪阿沐不念旧情。”   “呵。”陶安一声冷笑:“阿沐,我真是从未料想过,你会有要挟我的一天。”俯下身含住阿沐的耳垂,陶安哑声道:“但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阿沐,还是那句话,我要你。”   阿沐皱了下眉头抬手抵住陶安的身子,陶安一把抓住阿沐的手腕:“你的这点功夫都是我教的,阿沐,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离开!”   说完,陶安控制住阿沐挣扎的身子,右手刚探进阿沐的衣衫,房门被人“啪”的一声踹开。   陶老将军手持一把长剑几步冲到陶安面前将他一把拉起摔在地上:“你这个逆子!”   王从躲在门口战战兢兢的直打哆嗦,要不是他担心出事在陶安卧房边转悠放哨,也不会被陶老将军的人发现,哎……   陶安绷着脸起身反驳道:“她本就是我的人!”   陶老将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跺着脚骂道:“你!你差点要毁了我们陶家啊!”   “孩儿一人做事一人担!再说,我们将军府握着兵权,他能耐我们如何?!”陶安脊背挺得笔直,面上没有丝毫畏惧。   陶老将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走下床站起身的阿沐,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突然跪在了地上:“求沐妃娘娘看在我陶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饶恕这个逆子,臣……叩谢大恩!”   说完,陶老将军躬下身,颤颤巍巍的拜了下去……   陶安不解道:“父亲!”   阿沐面无表情的回道:“沐妃已经死了,我要以别的身份回去,这件事你们可以找容妃商量,待我回宫后,今天的事情便当做没有发生过,也请将军府……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阿沐便径直向门外走去,陶安皱了皱眉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阿沐!你疯了!”   “不得无礼!”陶老将军心知现在的阿沐惹不得,她若真的要回去,凭着陛下对她的宠爱,要拿捏起将军府简直绰绰有余。   阿沐甩掉陶安的手,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却未再反驳只言片语,转身踏入到夜色中,足尖轻点,越过将军府的高墙别院,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沐孤身一人走在清冷的街巷中,冬夜里的星子远不如夏天的好看,连月亮也泛着冷辉,本就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望去,似乎又离她更远了一些……   阿沐走的有些慢,她不敢回去看无鸦已经冰冷的尸体,却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去哪儿……   贤王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和张伯行走在回府邸的路上,虽然被幽禁,但他也有应对的办法,烟罗制的人皮面具足以以假乱真,他只需换个面容,就能轻松的离开那座府邸。   此时他正从兵部尚书那里回来,兵部尚书明处是站在陛下那边的人,实际上,早在他任职之前,就已经是他安排好的一颗棋子。要谋反,军队是关键,没有兵权,即便他坐上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   转过一个巷口,贤王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很久未见的身影远远出现在视线中……   “阿沐?”贤王怔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会在这里?”   张伯也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个身影:“王爷看错了吧,沐姑娘怎么会在帝都。”   话音刚落,贤王突然朝那个方向追去,他想喊她,却又怕惊扰到巡夜的人给自己招来麻烦,只能匆忙追去,问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方的身影拐进一个巷口消失在视线中,当贤王追到那个巷口时却发现已经是空无一人。   嘴里喘出来的气在冬夜里化成白雾,贤王微微躬着身子,一手扶上旁边冰凉的墙壁,视线却盯着前方的清冷街道似乎不相信她就这么又消失在了他眼前……   “阿沐……”贤王喃喃一声,突然自嘲道:“她怎么会回来,一定是我看错了。”   直起身子贤王原路返回,张伯匆忙追来焦急道:“王爷太冒失了!”   贤王冷声笑笑:“是……以后不会了……”   **   阿沐回到那间屋子的时候却发现无鸦的尸体不见了,常乐手臂上搭着一条拂尘坐在一张小凳上似乎在等她。   见到阿沐,常乐连忙站起干干的笑了笑:“那个……无鸦他……陛下会派人好好安葬的……奴才特来知会娘娘一声,此事就不劳娘娘再费心了……”   阿沐冷着脸站在门口沉默半晌,突然抽出腰间的一把软剑指向常乐:“为什么?连最后的退路都不给我?”   似乎是在问常乐,似乎又在问轩阳。常乐缩着脑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心里抱怨连天。支吾半天,常乐咳了一声道:“那个……陛下是太爱娘娘您了,见到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肯定不开心啊,沐娘娘,你想想,自古以来有几个妃子能像您这样被皇帝宠爱的啊?”   “呵呵……”阿沐嗓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宠爱?这就是他给我的宠爱?”   阿沐松开手里的剑,软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常乐连忙拾起剑小心翼翼的收好。   阿沐转过身朝外走,嘴里喃喃道:“这样的宠爱,我还真不能辜负了……”   常乐浑身打了个哆嗦,刚想追上去,却见阿沐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声问他:“无鸦埋在了哪里?”   常乐犹豫了一下,说:“离这儿不远,向西边儿不过一里地。”   等阿沐离开,常乐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汗,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恭敬的朝里面鞠了一躬:“王爷,沐娘娘走了……”   无鸦垂下眼帘,从阴影中走出来,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淡淡道:“如今这里,也住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鸦身份暴露,但详细身世后面会慢慢揭晓,阿沐即将走上反仆为主的路,之前被虐的要全部偿还回来,我会努力写的苏爽一些,有意见也欢迎大大们留言o( ̄ε ̄*)   ☆、新的身份   第七十六章   走在清冷的山路里,无鸦脑海里充斥的都是阿沐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宠爱,我还真不能辜负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死死的压住,挥之不去,令人绝望。   “临死”之前他告诉她如果她能成全自己,她想要的,他也会成全她。看来……她终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   容妃卧在榻上小憩,贴身侍奉她的一个年岁较长的太监福安面色匆匆的走到她身边低声唤道:“容妃娘娘?容妃娘娘?”   容妃慢慢睁开眼睛,眉眼中带着一些不悦:“何事?”   福安垂着头朝四处看看,容妃若无其事的屏退了其她宫女,眯了眯眼看向福安:“说罢。”   福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恭敬的呈了上去。   容妃瞥了一眼字条,接过展开一看,先是一愣,继而低低笑道:“好,很好,陛下说的没错,她果然是要回来的。”   福安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将军府的人说,沐娘娘要换个身份进宫,还请娘娘您劳心点拨下……”   “哦?”容妃抬起眼帘扫了眼福安:“她要换个身份?有这个必要吗?”   福安干干一笑:“这……娘娘不知道,奴才就更不晓得了……”   容妃把纸卷递给福安:“烧了吧。”   慢慢撑着坐起身子,容妃思索片刻,缓缓道:“她既肯回来,这点要求满足她也不是不可,后面她怎么打算,那是她的事,本宫跟太后斗了这么久,也缺个可靠的帮手,她正合适。至于新的身份……”容妃沉默半晌,淡淡道:“那便给她个显赫的家世,既然她找了将军府……”容妃笑笑:“福安,你去查查,看将军府的远亲中有无待嫁的女子,记住,要尊贵。”   福安心中了然,躬身笑道:“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妥善安排好。只是何时进宫,如何进宫……恐怕还得娘娘再费费心了……”   容妃点头:“你只管办好交代你的,其余的本宫自有安排。”   **   阿沐一身男儿装束,坐在一家面馆的角落里吃面,自打那日离开无鸦的坟头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每天住在客栈里,白日天晴的时候便到处走走,听听说书的,看看唱戏的,百无聊赖的等着将军府的消息。   要知道,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后的闲散时光了,她很珍惜,很舍不得。   碗里的葱花老板放的有些少,不过碗底卧着一个挺大的荷包蛋,阿沐剥了颗蒜扔到碗里,刚捞起一口面,一把剑“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瞥了眼剑柄上的羽燕,阿沐抬起头,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空座:“坐吧,要吃什么我请。”   韩霄挑挑眉,从筷筒里抽出一根筷子拨了拨阿沐碗里的蒜:“别吃。”   阿沐用筷子夹住那头蒜:“为什么?”   韩霄笑笑,带着几分痞意张开嘴巴“哈”了一下,说:“有口气。”   阿沐摇了摇头,失笑道:“不过街头一游民,有口气又如何,再者说,如果你今天不出现,我说的话也不会超过十句。”   韩霄垂着眼眸笑着收回筷子,沉默片刻,问道:“阿沐,你今后什么打算?”   阿沐吃面的动作一顿,扬了扬嘴角:“是你家公主让问的吗?”   韩霄换了个姿势笑笑:“她应该挺想知道,不过我也很想知道。”   阿沐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回宫。”   韩霄愣了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阿沐放下筷子,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扔在桌子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阿沐转身便要走。   韩霄用剑挡住阿沐:“许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性子?”   阿沐重新坐回去,看着韩霄说:“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霄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说:“本来有事,听说你要回宫,就没事了。”   阿沐没有接话,只静静的盯着韩霄看,韩霄笑笑继续道:“这几日公主同陶安闹了不小的矛盾,她性子骄纵,难保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天在将军府发生的事公主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包括陶安为什么要拿剑指着她。她说要杀阿沐,听上去是句气话,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时不时的想起来这件事,然后说不定就真的动了杀心,与其等那个时候背叛她,还不如未雨绸缪先解决掉,不然,真到那一天,麻烦会更大。   韩霄灌下一杯茶,轻轻哈了口气:“我想让你离帝都远一点,对你对她都好。但是,你既然要回宫,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陛下看你会比陶安看的还要紧。”   阿沐垂着眼眸沉默片刻:“多谢你的好意,你只管看好你家公主,等我回宫后,要做的事情很多,你最好别让她再给我添乱,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这句,阿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熙攘的人群中,将军府的一个小厮瞅着阿沐的背影匆匆撵上来:“沐……沐姑娘……陶老将军让小的给姑娘带话,说都安排好了,请姑娘回府一趟。”   阿沐抬眼望了望眼前的繁华街景,站在那里愣了许久,轻轻回了一声:“知道了。”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除了陶老将军和陶安外,正厅中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看见阿沐的男儿装束,先是一愣,继而尴尬的点头笑了笑。   陶安绷着脸在一旁默不吭声,陶老将军端着一盏茶客气的笑道:“阿沐啊,这是我的三哥和三嫂,他家的女儿从小卧病在床没见过外人,你今后便当做他家的女儿名唤朝夕,马上就过年了,到时候宴会上安排你进宫献舞。”顿了下,陶老将军缓缓问道:“不知道……这个新身份,你可满意?”   阿沐没什么情绪的淡淡回了一句:“可以。”   **   已经过了三更天,轩阳合上折子掩嘴咳了一声,端起桌上凉的恰到好处的茶水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喉咙。   常乐一张苦瓜脸忧心忡忡的劝道:“陛下……要不请连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轩阳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又没有病,请他做什么。”   常乐低下头小声道:“您这段时间天天操劳到这个时辰,奴才担心龙体……”   “我没事。”轩阳打断常乐的话:“年底了,朝中事情比较多。”顿了一下,轩阳垂下眼帘,沉声问道:“阿沐那边什么动静?”   常乐走上前悄声道:“禀陛下,沐娘娘已经打算回宫啦!只是……沐娘娘她……似乎要以别的身份进宫,容妃娘娘答应了,现在沐娘娘就是陶老将军的外甥女儿,预备年底国宴的时候进献给陛下……”   轩阳微微一怔:“别的身份?为什么?”虽然早就料到她会回来,但如今得到确认,心里还是很高兴,只是,他不懂她为什么要换个身份。   想了一下,轩阳又问:“对了,皇叔呢?他又去哪儿了?”   常乐垂头叹了口气:“哎,奴才哪有盯住漠王爷的本事?”   轩阳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常乐一怕脑袋突然道:“对了,漠王爷有句话让奴才捎给陛下,说需要他的时候他自会出现。”   轩阳站起身,常乐连忙拿起狐裘给他披上。踱步到门口,轩阳看了看御书房外一地清冷的月色,缓缓道:“算了,由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略少,实在写不动了。。。   然后我想说,阿沐是个混的了市井也进得了宫廷的角儿,洒脱点应该会好些,其实我最想说的是阿沐吃大蒜你们会嫌弃么。。。遁~   ☆、倾国倾城   第七十七章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阿沐练完最后一遍舞,收起拖在地上的水袖,发现陶安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窗外的一棵梅树下看她。阿沐走到窗前,“啪”的一声合上窗扇。   还没来得及去锁屋门,这边陶安已经闪进屋中将屋门反锁上。   阿沐偏了偏头,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陶安问道:“堂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陶安忍无可忍,一把掐住阿沐的肩膀将她按在墙上怒道:“阿沐你够了!”   阿沐低下头,嘴角扬起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是够了。”   陶安看见阿沐的笑,心里蓦地一疼,深深的吸了口气,陶安双手扶住阿沐低声劝道:“阿沐,你真的想好了吗?为了一个无鸦你真的要把自己再推到火坑里吗?”   阿沐抬起头,眸子清亮澄澈:“我有从这个火坑里跳出来过吗?”   陶安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只好重新劝道:“阿沐,只要你不回去,他不会拿你怎样的,你相信我。”   “但我也不会活的痛快。”阿沐推开陶安的手:“我和他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你疯了!”陶安咆哮道:“阿沐,他是皇帝,你又能拿他怎样!难不成你还想玉石俱焚!”   房子里陷入一片沉寂,阿沐低下头,小声的笑了笑:“我当然有我的打算。”   看着阿沐面无血色的模样,陶安的心只觉得像被什么狠狠攥住。仿若被下了蛊毒,终日饱受摧残的人,是他一样。手紧紧握成拳头,沉默良久,陶安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阿沐,既然阻止不了你,我只好成全你。”   阿沐看向陶安,发现陶安面色紧绷,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沐,我会帮你。”   “哦?”阿沐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惊喜:“将军如果还是那个条件,恕阿沐没办法接受将军的好意。”   陶安蹙了蹙眉:“我不需要你现在答应。阿沐,我们做个约定,我不管你入宫想做什么,成也好,败也罢,等所有事情结束,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说完,未等阿沐给出答案,陶安闭眼吻了一下阿沐的额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阿沐有些疲倦的靠在墙上,屋里的香炉白烟袅袅,淡淡的水沉香萦绕鼻间,让人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夜。整个皇宫里处处都是张灯结彩,尤其热闹的当属昭和殿中的国宴。   轩阳一袭玄色纹金龙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在大殿的御座上,刚毅的面庞上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波澜不惊的扫过殿下匍匐着的朝臣。   “众爱卿平身。”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轩阳把视线投向陶老将军,看他轻轻点了下头,不由得双手握紧成拳,心里蓦地就激动起来。   阿沐……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吗?   因太后称病未出席国宴,此时容妃坐在轩阳的左侧,而右侧坐的则是云裳。席上百官心中暗自诧异不止,却无一人敢当面问出来。姜丞相心中有数故作不知,陶老将军则因手中握着阿沐这颗棋子不想多生事端亦视而不见,只耐心的等待着阿沐出场的那一刻。   贤王虽被幽禁,但因苗疆的事情不宜外传,所以此事并未通告天下,朝中大臣知之甚少,再加上此次国宴轩阳有意做戏给他看,便一样受邀位列上席。   席宴开始不久,容妃瞥了一眼云裳扬了扬嘴角:“哎,云美人以前可是沐妃的好姐妹啊,如今沐妃娘娘病逝了,陛下只有寄情于云美人了。”   云裳十分体贴大方的笑了笑,回道:“能为陛下分担忧思,是臣妾的荣幸。”   容妃唇角一勾看向轩阳:“只靠云美人怕是分担不了多少,陛下,臣妾心知陛下对沐妃念念不忘,特意在民间为陛下搜寻长相酷似沐妃的女子,幸得上天也被陛下的痴心感动,这样的女子,还真让臣妾找到了。”   轩阳故作平静的淡淡回了一声:“哦?”   容妃低下头恭敬道:“禀陛下,此女子就是陶老将军的外甥女,只是从小身子虚弱见不得风,七岁那年便再未见过外人,后来陶老将军也是偶然得知此女长相酷似沐妃,臣妾这才动了将她送给陛下的心思,不知陛下可愿一见。”   云裳和姜丞相的脸色突然一黑,云裳握在手里的酒杯洒出了些许酒渍。贤王本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席间的舞女,容妃此话一出,猛地回头望去。   阿沐……想起那天夜里在街巷中看到的身影,贤王身子突然僵在了那里。他才不信什么长相酷似,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阿沐。   为什么要回来?贤王皱了皱眉,她不是说过她要自由吗?本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也没有人可以得到,可如今她又回来了这究竟算什么!   轩阳把视线再次投向陶老将军:“陶爱卿,果真如此吗?”   陶老将军连忙恭敬道:“启禀陛下,容妃娘娘所言属实,小女名唤朝夕,本是重病在身,却在容妃娘娘打算进献给陛下的时候突然痊愈了,这正是上天感念陛下的痴心啊!今日,朝夕也特意准备了一支舞献给陛下,此时就候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轩阳一手支颐,看着禁闭的殿门,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来:“哦?沐妃天姿国色,别说酷似,能有三分相似已是倾世佳人,你这么一说,朕倒真有几分好奇了。”顿了一下,轩阳眯了眯眼,沉声道:“让她进来,献舞。”   大殿中想起常乐扯着嗓子的通传声,阿沐站在殿外,一袭妖娆红裙裹着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姿,在夜色中灼灼诱人。   殿门被两侧的宫女打开,站在前列的伴舞舞女纷纷涌进大殿,阿沐被簇拥其中,宛若一朵红莲,于一片素白中热烈的盛放……   虽然已经知道是她,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会被惊艳到。轩阳静静的盯着阿沐,似乎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他和她。她的眸子黑如点漆,灿若星辰,肩侧的锁骨清冽分明,如雪的肌肤衬着身上的红衣将她衬的更加妩媚诱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红衣,以往的她喜欢蓝衫白裙,因容颜本就明媚所以看上去极为清丽可人,他没想到,红衣的她,竟会如此惊艳。   阿沐从一个舞女手里接过一只琵琶,腰身一转开始反弹琵琶,殿中先是一静,继而响起热烈的喝彩声,不少见过大世面的王公贵族也忍不住纷纷赞道:“世上能反弹琵琶的舞者少之又少!此女果然惊艳!”   轩阳也微微一愣,慢慢坐直身子,带着几分惊讶看向阿沐。他只知道她琴艺高超,暗器精准,轻功亦是了得,却没想到,她的舞姿竟也如此出神入化!   贤王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舞姿翩然又热烈的女子,手中端着的酒杯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阿沐……贤王眯了眯眼,心里忍不住一遍遍的低吟着这个名字,后悔的无以复加!如此珍宝,他怎甘心被轩阳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贤王蓦地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他不着急,轩阳的位置总有一天会属于他,包括阿沐,也总有一天……会属于他!   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却是夜凉如水。陶安倚着白玉栏杆听着大殿中传来的舞乐声面如寒冰。他知道她的舞跳得很好,从把她带回将军府的时候他就请了最好的舞娘教她,不仅如此,她字也写的很好,画也画的很好,她吟得了诗也纺得了纱,刺绣的功底也不赖,那些大家闺秀会的她全会,那些她们不会的她亦都懂。他没想过自己这样对她会不会太过苛刻,他只知道她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沉得下他要求她必须学会的任何东西。她没有过抱怨,大概……是她不敢抱怨。   她的每一次任务都做的干净漂亮,似乎她天生就有那样的本事,可以不用靠身子,就能换来她想要的任何答案。   陶安抬头望了望天幕上遥不可及的星子,嘴角蓦地发出一声冷笑。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成长的这么出色,出色到,让他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阿沐……”陶安喃喃一声,他赋予了她一身的惊艳,然而如今,他却一分也得不到……   大殿中,云裳盯着阿沐面上微微笑着,眼中却深藏怒火。扫了一眼轩阳和贤王,发现果然都被她迷了过去,云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香囊,片刻后端起酒杯起身走到轩阳旁边跪下,婉转道:“朝夕姑娘果然像极了沐妃娘娘,臣妾恭贺陛下,臣妾……真心为陛下感到高兴……”   熟悉的异香扑鼻而来,幸好轩阳每日饮用的茶水里都加了连墨开的一味草药,因此再闻到这异香时已不会产生幻象。但如今云裳刻意让他闻到,自然是对他的试探。   轩阳眯了眯眼,视线转向云裳:“美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要知道,如今你与沐妃,在朕心中同等重要。”   容妃脸色冷了冷,然而下一刻便恢复正常。直觉告诉她,轩阳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云裳抬起眸子看向轩阳,轩阳犹豫了下,一把搂住云裳的腰身带到自己的坐席旁。   阿沐转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她的舞步没有错乱半分,每一个动作依然如行云流水,举手抬足恰到好处,再一个旋身,阿沐的嘴角竟然扬起笑来,一双眸子对着众人顾盼生辉。   轩阳心里一沉,怒火直上心头,她怎么可以对着别人笑!虽然此刻的她更显妩媚,但这样同那些讨好看客的舞女有什么区别!   云裳很满意自己的香起了作用,她带着几分挑衅,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台下那个令她嫉妒到发狂的女子……   一曲舞罢,阿沐和众舞女俯身叩拜,轩阳没有说话,大殿中突然静的出奇。   常乐犹豫着询问道:“陛下……陛下?”   轩阳缓缓吐出两个字:“留下。”   宫宴散席的时候,阿沐候在殿后的一间暖室中,本以为轩阳会马上赶来然后质问她是不是为了无鸦而回来,但是她想错了,她等了许久,只等来常乐的通传。   常乐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那个……沐娘娘……”   阿沐微微福身:“公公认错了,小女名叫朝夕。”   常乐咳了一声,既然沐妃要换身份,如今肯定不会再承认,便清了清嗓子道:“那……朝夕姑娘,咱家过来是告诉朝夕姑娘一声,陛下今夜有云美人作陪,请姑娘先暂时居住在沐雪殿,若是住不习惯,陛下再给您另行安排。”   阿沐垂下眼眸,嘴角笑容一僵,恭敬道:“谢公公。”   只有一个小太监提着一盏并不算明亮的灯笼引着她前往沐雪殿,她未来得及换衣服,臂间的披纱拖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是她自以为是了。本以为轩阳是为了让她回来而杀了无鸦,如今看来,他只是自私的不允许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染。是了,他是一个帝王,即使他不爱她,也绝不会放过她。   今夜他选择云裳,怕也是做给她看的吧,他要惩罚她,让她无路可走,即使不得不回来,也依然痛不欲生……   呵……阿沐心里一声冷笑,他太小瞧她了,不是吗?   宫墙外的天空突然炸开烟花丛丛,欢笑沸腾声从皇宫外传来,阿沐停下脚步,静静的望着那转瞬即逝的灿烂,心里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朝夕姑娘?”前面的小太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姑娘喜欢看烟花吗?”   阿沐点点头。   小太监又道:“那奴才陪你在这儿看完吧,姑娘打今儿起入了宫,以后可就没在外面那么自在了。”   阿沐又点了点头:“……是啊。”   低下头,阿沐朝前走去:“不看了,我有些累了。”   **   广云殿中,等和另一个“轩阳”互换后,轩阳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打开小室的窗户一跃而出。   常乐压着嗓子焦急的唤道:“陛下……陛下……不妥啊!”   说完,常乐也准备翻出去,轩阳回头瞪了一眼常乐:“你留下,大家都知道我在你在,你若跟着我,会被怀疑。”   “可陛下你这是要……”   “去找阿沐。”   说完,轩阳隐入夜色中,匆匆奔向沐雪殿……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靠近她,一刻也等不了。   阿沐走到离沐雪殿不远处的花木旁,突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闪过,前面那个给她掌灯的小太监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阿沐停下脚步,看向追影扛起那个小太监,对她点了点头恭敬道:“娘娘得罪了,属下也是奉命。”   说完,追影扛着那小太监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错,这么长时间未见,追影倒是更擅长隐藏自己了。   阿沐听到身后又传来别的动静,转身望去,手腕却被人突然抓住,然后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拉近了旁边的花木中……   身子被抵着干枯的树干,阿沐还没来得及去张口,嘴巴便被另一双唇堵住。   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轩阳。他的味道,她太熟悉。   阿沐想要推开他,轩阳却将她压得更紧,吻得也更加疯狂,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就在快透不过气的时候,阿沐拼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擦了擦嘴角渗出的一点血珠。   轩阳的唇虽然离开了阿沐,但他的身子却还紧贴着她,他一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扶着她身后的枯树,轩阳喘着气,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阿沐,我说过,你跑不了。”   阿沐一声冷笑:“陛下认错人了,民女朝夕,不是你口中的阿沐。”   “呵。”轩阳突然笑了一下:“朝夕?好,朝夕,你既然自称民女,就知道该如何顺从我,你若再敢反抗,朕可以要了你全家的命 。”   阿沐抬头看向轩阳:“陛下……民女没有想反抗,只是陛下太突然,朝夕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不错的理由,你一贯都是这样拒绝朕的。”轩阳的额头抵住阿沐的额头:“你以为朕如今还会那样迁就你吗?朕对你一忍再忍,却把你推到了别的男人怀里,阿沐,你既然再回来,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吗……”   说完,轩阳将阿沐打横抱起走向沐雪殿。   此时沐雪殿殿门大开,殿中没有一个侍女太监,追影站在门后,等轩阳抱着阿沐进去后转身关上殿门然后跳上屋顶静静的守着。   殿内烛火曳曳,轩阳将阿沐抱到床榻上,抬手解掉身上的斗篷,欺身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上次告诉大家存稿快没了到今天为止是真的一章都没了,这周两万字的更新任务把我榨的一干二净,下周我得缓一缓,可能更得有点少。。无比惭愧和羞愧的恳求大大们的原谅,再开文我一定尽量全文存稿。。。〒▽〒      ☆、再度春宵   第七十八章   阿沐一袭红衣在烛光中更显妖艳,红唇似火,容貌更是勾魂摄魄,轩阳扯开阿沐的衣衫,肆无忌惮的亲吻着她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   阿沐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顶的纱帐,突然想起在小酒馆的那一夜,那时候她难得的喝醉了一次,再看着轩阳顿觉一切如前世般令人心动,他的眉眼他的笑,他低沉充满诱惑的嗓音,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着迷,她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觉得良宵如梦……   可如今,还是熟悉的眉眼和味道,她对他,却是不断膨胀的恨意。   嘴角扬起一抹极冷的笑,阿沐光洁的手臂攀上轩阳的后颈:“陛下,难道云美人没有侍奉好陛下吗?”   轩阳的动作一顿,一只手臂撑在阿沐的肩侧,另一只手顺着阿沐凹凸有致的曲线慢慢滑到她的发间。轻轻的抚摸着阿沐的头,每一下都温柔到了极致,轩阳的眉微微蹙着,表情严肃,眼睛里却含着说不清的东西。   阿沐没有避开轩阳的视线,因为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心如死灰,然而当轩阳看向她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蓦地一惊。   轩阳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道:“阿沐,现在和云裳在一起的,不是我。”   阿沐又是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身一紧,阿沐一声闷哼,微微躬起背……   这是轩阳第二次将阿沐占有,第一次在小酒馆虽然刺激但并不舒服,冰冷的桌椅远没有香衾软榻来得舒服。一直以来,轩阳对阿沐所有的克制终于得以发泄,折腾到最后阿沐几欲逃跑都被轩阳一把拽回来,轩阳钳住她的手臂哑声道:“阿沐,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你又是什么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轩阳自己都觉得有些苍凉,那一次阿沐的出逃给他带来的落差感至今想想都觉得像是一场恶梦。   待烛火燃尽,轩阳将阿沐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看着她脸上泛起的潮红和因为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而微闭的双目,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狠狠的痛了一下。   将阿沐又往怀里揽了揽,轩阳的嘴唇贴着阿沐的额发喃喃道:“阿沐,我不管你为什么回来,复仇也好,另有图谋也罢……”轩阳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极尽缱绻的将脸埋进阿沐的颈窝,仿若跋涉了千山万水,看尽了风雪苍茫,带着几丝疲惫,轩阳一字一句道:“阿沐,我想你了。”   **   阿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轩阳已经离开,睁开眼睛就瞧见素弦顶着一对肿眼泡子立在她床头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阿沐侧卧着忍不住笑了笑:“哪里来的小宫女,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素弦撇了撇嘴蹲在床边摇了摇阿沐的手臂:“我说沐娘娘,您到底抽了哪门子的风?前面丢下我一走了之,如今又大费周章的再回来,您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阿沐垂下眼帘笑了笑:“以后在宫里没有阿沐了,素弦,你要记住我叫朝夕。”   素弦蹙起眉头:“为什么呀?您好不容易当上沐妃了,这一下连个美人都不是了,娘娘你……”   阿沐看向素弦:“因为以前的身份太卑微,我只能坐到妃子的位置。”   素弦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巴。   阿沐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素弦,记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我以前的事,在这个宫里,我就是朝夕,是陶老将军的外甥女。”   素弦咽下那些还想问出口的话,轻轻叹出一口气:“成,朝夕姑娘,咱起床吧,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给你做。”   阿沐掀开薄被准备换衣服,看见素弦目光闪烁低着头一脸羞赧的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被轩阳留下来的那些印记……   皱了皱眉,阿沐扯过素弦手里的衣裳若无其事的换了起来。   **   用罢早膳,阿沐躺在院里的藤椅上晒太阳,今儿个正月初一,日头倒是不错,宫墙外能听见那些太监宫女来回奔波的脚步声,想来各宫也都在互相道着喜拜着年。   只有她这里,不知是因为久无人居还是轩阳故意安排,总之清冷的要命。   但好在她从来就不喜欢热闹。   不过……世上也从来没有让她如意的事。   云裳带着一个宫女一身织锦宫装步履蹁跹的迈进她的宫门,远远的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阿沐起身按照礼数参拜,云裳笑了笑,坐在阿沐方才躺着的藤椅上轻轻叹了口气:“长得果然像呢,简直一模一样。”   阿沐垂着眼眸没有回话。   云裳又自顾自的说道:“只是那又如何,就是沐娘娘本人回来,也是于事无补了。”   阿沐心里一番思量,看来云裳以为她回来是针对她。   果然,云裳笑着低声道:“在陛下的心里,我的地位,早已取代了沐妃,所以,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回来,都是于事无补。”   阿沐突然想起昨夜轩阳在她耳畔说的话——那个人不是我。阿沐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怀疑起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素弦端着一碟糕点从外面回来,一看到云裳,脸色一黑,连忙走过去行了个礼道:“云美人,朝夕姑娘新进宫,如果有哪里冒犯了美人,还请美人不要放在心上。”   阿沐侧头看了眼素弦,发现她端着托盘的手指关节发紧,神色里透着恐慌。   阿沐默默的收回视线,然后听云裳轻声笑道:“你们一主一仆倒是配合的挺好,对了,我差点忘了,妹妹你的演技一直不错。”   云裳坐在藤椅中,一直未让阿沐起身,像是话家常似的絮絮叨叨的停不下来,对于跪在自己面前的主仆二人更是视而不见。   依着素弦的脾性,此刻怕早是一脸愤恨,但阿沐几次用余光望去,素弦都出奇的平静。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声在宫门口响起:“云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沈婕妤,素弦回头望了一眼,在看到沈婕妤旁边还有容妃的时候,一直惨白的面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容妃走到云裳面前,给旁边的福安使了个眼色,福安心领神会,走到云裳面前未等她开口上去就是两巴掌,云裳捂着脸摔倒在藤椅中,再抬头时神色出奇的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容妃和沈婕妤行了个礼:“见过容妃娘娘,见过沈婕妤。”   沈婕妤扶起阿沐,素弦也连忙跟着站起身来。   容妃眯着眼,笑了笑:“你怎么不问问本宫为什么打你?”   云裳若无其事的扬了扬嘴角:“自然是替朝夕姑娘打抱不平。”   容妃冷笑一声:“我与朝夕素不相识,本宫跟你算的,是小勇子的账。”   云裳皱了皱眉头,本来如果照她所说,她完全有借口把事情推拖到阿沐身上说是她冲撞了她所以才会罚她下跪,但容妃话锋一转扯到了小勇子,今日怕不是那么好躲的过去了。   跟着云裳旁边的巧儿听到小勇子,立马想起那天他被云裳的蛊虫害死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缩在云裳后面不敢出声。   容妃在藤椅上坐下,沈婕妤扶着阿沐站在一旁,福安上前挥起手臂就要往下打,就在这时云裳突然扶住巧儿一阵干呕,福安愣了愣,容妃也愣了愣,周围所有的旁观者也一起愣了愣……   这是……   巧儿最先反应过来:“呀!美人这是有喜了!”说完,巧儿跪在容妃面前:“请娘娘手下留情,先传太医来瞧瞧吧,倘若美人真的怀了龙种,可……”   “闭嘴。”容妃冷声道:“你当本宫是瞎子吗?”   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容妃给福安使了个眼色:“去传连太医。”   福安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倒不是她多在乎云裳怀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如果在这当头出了事,她很难推卸掉责任,届时再由太后一番煽风点火,她怕是也很长时间翻不得身。   沈婕妤面色惨白,扶着阿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阿沐冷眼旁观着一切,不喜不悲,不惊不诈。   片刻后,轩阳和连墨一起出现在沐雪宫中。轩阳第一眼看去的就是阿沐,云裳眉头一蹙,隐隐透出一些不悦来。   连墨行了个礼,然后进了殿,拉起一方帘帐,给云裳把起脉来。   轩阳和其她妃嫔等在外室,整个大殿却是静的出奇。   过了一会儿,连墨出来向轩阳行了一礼:“恭喜陛下,云美人已怀有一月身孕。”   轩阳脸上看不出悲喜,只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然后叮嘱常乐:“派人好生服侍着,不要出什么差错。”   常乐心领神会,弯了弯身:“是,奴才这就去办。”   云裳从里面出来要给轩阳行礼,轩阳拦住:“美人怀有身子就不必拘礼,一定要好生养着,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容妃和沈婕妤僵着脸给云裳道了喜,云裳垂眸笑着一一受了,几番寒暄后,这才扶着巧儿慢悠悠的回了宫,容妃和沈婕妤也没有心情再呆下去,也匆忙告辞退下,殿中只剩下轩阳和阿沐,轩阳踱步到阿沐面前,竟然笑了笑:“云裳有孕,以后,就劳烦朝夕你,侍奉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沐,我想你了。”很甜有木有?   发完这章就要滚回单位了,下一更估计还得等三天,万分抱歉,实在是这周想攒点稿子,不然后面的更新任务完成不了啊囧。。。请大家多多包涵。。   顺便预告下,下章让我们继续荡起双桨,小船儿~~~你们懂得。。。      ☆、禁用的麝香   第七十九章   阿沐端着一盏茶站在窗前,听素弦将前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因素弦和连墨相熟,关于云裳用药迷惑轩阳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阿沐听完后,想起关于轩阳宠幸云裳的事,心里也知晓了前因后果,还有那个小勇子,怪不得素弦也在云裳面前畏惧三分,在宫里公然施蛊又有皇帝罩着,晾谁在她面前也不敢太放肆。   只是,阿沐有一点不明白,轩阳为什么非要让她回来,为此……还不惜杀了无鸦……   想起无鸦,阿沐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紧,神色也暗淡了几分。素弦担忧的问道:“娘娘,不对,朝夕,你怎么了?”   阿沐垂下眼眸摇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事。”   纵使轩阳和云裳的事有误会,无鸦的死,却让她此生……都难以再释怀了……   傍晚时分,常乐来通知她晚上侍寝的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赐封的圣旨。   常乐笑脸相迎:“朝夕姑娘,陛下赐了您一个沐字,今后,咱家还是唤你一声沐美人,只要沐美人好好侍奉陛下,想来日后再登妃位也是不远的事。”   阿沐对此毫无介意,她要的,只是朝夕的身份。只是,想到身上还未消下去的痕迹,阿沐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晚上被送去广云殿的时候,轩阳一袭明黄色的睡袍懒懒卧在床榻上等她。常乐掩嘴偷笑着悄悄退下,将殿门小心关上。   轩阳勾了勾唇角,沉声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阿沐轻轻吐了口气,转过身朝轩阳走去。   待阿沐靠近,轩阳拉住阿沐的手腕将她一把带进怀里,二话不说翻身将阿沐压在身下。   阿沐推了推轩阳,低声问道:“陛下,云裳的孩子……”   轩阳动作一顿,笑了笑:“怎么,你吃醋了?吃醋你就给朕生一个。”   刚准备继续,阿沐又拦住轩阳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我知道那不是你的,素弦已经都告诉我了。”   轩阳沉默了一会儿,扬起嘴角:“你知道也好,阿沐,是不是可以和朕冰释前嫌了,恩?”   说完,轩阳低下头含住阿沐的耳垂,阿沐闷哼一声冷笑道:“冰释前嫌?那无鸦的账,又要怎么算?”   轩阳脸色一沉,捏住阿沐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阿沐,不要告诉朕你喜欢上了无鸦。”   阿沐皱了皱眉头,半晌后嘴角牵起一丝戏谑的笑:“我喜欢上了他又怎样?你不是已经把他杀了吗?”   轩阳的脸抽了抽,眼中怒意越来越盛:“阿沐,为什么!朕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不肯给朕一次机会?”   阿沐别过头去。   虽是暖室熏香,却因为沉默透着一股冷意。   轩阳松开阿沐,靠在床尾的檀木柱上,一头墨发散在身侧,灯火跳跃中,英气俊逸的面庞透出几分疲色。   轩阳微仰着头,眼睛盯着帐顶的某一处,突然开了口:“母后去世的那年,照顾我的除了容姐姐,还有一个叫凌香。”   阿沐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轩阳。轩阳却没有看她,像是继续在回忆什么,喃喃自语道:“容姐姐不久后便被封为贵妃,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陪我,于是贴身侍奉我的便只有凌香了。我那时因为母后离世终日郁郁寡欢不肯与人交往,也只有凌香时不时的带来一些其他皇子的小玩意儿哄我开心,我那时很喜欢她,也很信赖她,但是有一天,我因为吃了一块她亲手做的点心,差点丧了命,然后我才知道,她是太后那边派来的人。”   阿沐皱了皱眉,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这些事情,前世里轩阳从未和她提起过。看见轩阳难得露出的落寞神色,阿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附和道:“那后来呢?她应该死的很惨吧。”   轩阳笑笑,视线投向了阿沐:“没有,朕放她出宫了,她已经嫁人生子,她现在过得很好。”   阿沐怔住了,一个企图谋杀皇子的宫女,竟会有这般圆满的结局?   轩阳仍是专注的盯着阿沐看,眼神里现出几丝温柔:“所有人都不明白朕的决定,因为没有人明白凌香曾赠与过我什么。阿沐,也许你觉得我心狠无情,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我会利用我需要的人,但我不会伤害曾给过我爱的人,不管那爱是真是假,只要我感受到了,我就不会有抱怨。”   顿了一下,轩阳轻轻叹出一口气:“因为对一个帝王来说,喜欢,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阿沐垂下眼眸,淡淡道:“天下一切都是陛下的,喜欢上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有何难处,陛下的话,臣妾不懂。”   轩阳看着阿沐缓缓道:“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怀疑每一个企图靠近我和看似喜欢我的人,我觉得她们都带着目的,所以,即便她们真的对我好,我也很难喜欢上她们。”   “哦?”阿沐坦然的迎上轩阳的视线:“那陛下,为何就喜欢上了我?”   轩阳笑笑,翻身重新坐到阿沐的身边,挑起她鬓边的一缕长发:“因为朕信你。”   轩阳搂着阿沐靠在床头上,继续道:“在青州的时候,朕想杀你是因为你总是不给朕好脸色,朕以为你铁了心要把身心都给贤王,所以才会那么做,后来知道……”轩阳笑笑,偏头吻了一下阿沐的额头:“知道你是自己人,莫名的就觉得你很了不起。”   沉默了片刻,轩阳低头看向怀里的阿沐:“今日同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那日在酒馆同无鸦说的事朕都听到了,前世今生,听起来荒诞的很,但你既然说有,朕也不想否认,只是朕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阿沐,当年凌香朕都放了她,又怎么可能对你下如此毒手?甚至还有你肚子里……”轩阳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只接着道:“朕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再给朕一次机会,你说的那一天,可不可以,让朕再陪你走一次?”   阿沐身子一僵,前世临死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由其是轩阳最后看向她的表情,如今再想想,似乎……   阿沐一慌,挣开轩阳就想跳下床逃走,如果哪里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她这辈子一路走来,又算什么?   只是刚坐起身腰间就被一个力道重新拉回,阿沐跌在轩阳怀里,突然人影一闪,轩阳已经翻身压在了她身上:“阿沐,给朕怀一个孩子,朕,只想和你生孩子。”   阿沐脑袋一片空白,侧过头不敢再看轩阳的眼睛,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笑,紧接着颈侧烙上一个热吻,阿沐想挣扎,但轩阳在她身上颇有技巧的抚摸让她身子一阵酥软。   绵软熏香的锦被裹着两个赤*裸的身体在重重帘幕中颠鸾倒凤,轩阳长驱直入,极尽温存的呵护着身下的阿沐,阿沐双手攀着轩阳有些汗湿的肩膀,还是忍不住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娇喘。   她知道轩阳今日说的这些话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再拿孩子做赌注,她真的害怕,如果一切都照常发生,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待汹涌的情潮渐渐平息,阿沐疲惫的支起身子准备穿衣服离开,轩阳拉住她的手:“阿沐,你去哪里?”   阿沐低声道:“回宫。”   “朕许你今晚不走。”轩阳蹙着眉,沉声道:“阿沐,留下来,陪朕。”   阿沐沉默了一下,挣开轩阳的手:“臣妾在这里睡不习惯。”   说完,阿沐匆匆换上衣服就要走。   “阿沐!”轩阳唤住阿沐:“你最好忘了无鸦,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阿沐脚步一顿,轻轻的发出一声冷笑:“那又如何。陛下,你不该杀了他。”   说完阿沐径直奔向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回到沐雪宫,素弦已备下热水,阿沐赶走所有人,从床下的一个锦盒里取出一颗香丸握在手中,然后跳进了木桶里。   扑鼻的麝香慢慢充斥在内殿中,送阿沐回来的小太监正在外面和素弦寒暄,要知道这个沐美人一看就是陛下的新宠,不趁着此时巴结下沐雪宫的上上下下,等以后这位美人真的飞黄腾达,他可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来示好了。   赶巧他鼻子还算灵,隐隐就闻到了宫中禁用的麝香味儿,这东西可是后宫妃嫔禁用的,因为此香会致女子不孕以及滑胎,现在这时候出现在内殿,难不成……   那小太监不敢久留,匆匆和素弦道了别便一路奔回广云殿,见到轩阳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陛,陛下,沐美人她……她……”   “她怎么了?”轩阳蹙眉问道。心里却不禁怀疑着,该不会又像以前一样换了夜行衣翻出宫买醉去了吧……   结果小太监却颤抖着告诉他:“美人她……好像……在偷偷用麝香……”   轩阳瞳孔蓦地放大,一下翻开被子跳下床怒道:“常乐!去沐雪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如约来更新了,好想大家,先么一个~   然后明天我要任性的放一章番外,很短,氮素会告诉乃们前世轩阳是怎么爱上阿沐的,没办法,最近对轩阳母爱泛滥,你们担待着点儿~   ☆、番外——誓言   第八十章 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花朝节的第二天。   花朝节的晚宴上,云裳一曲霓裳舞确实惊艳,但他对她其实并未有什么好感,好在汐嫔过来搅了局,看着她尴尬离场的样子,他心里很满意。   只是第二天面子上该做足的事情还是要做,所以,他让常乐准备了一些金银首饰玉器珍玩,顺便去揽月殿探探她的虚实底细。   看守宫门的内侍说云裳去了沐美人那里,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他昨夜并没有见到。   “那就去沉香宫吧。”他坐在步辇中懒懒道,心中其实并无什么期许,只觉得反正迟早都要见,两个一起见了反倒省些事儿。   步辇在沉香宫门前停下,他特意吩咐常乐不要通传。宫门侧掩着,里面传来女子细细的谈话声。   他站在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向里望去,一树海棠下,她蓝衫白裙恬静的跪在一方软垫上,面前摆了一张小几,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素雅的茶杯。   一双玉手执起茶壶往杯中添满茶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她说:“云姐姐舞艺惊人,一定能讨得陛下欢心,昨夜只是一场意外,姐姐无需放在心上。”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立时便愣住了,纵使他见过美人无数,她在海棠树下娴雅品茶的样子还是让他的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阳光穿过交错的花枝在她身上透出明媚的光影,偶有微风吹过,花瓣飘然而落,他看着她,心里隐隐就透出一些不悦来,因为越是美好,就越是轻易碰不得。   他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后来他开始宠幸她,因为他觉得没有哪个女人不会为情爱所动,只要能将她收为己用,这其实是一件很圆满的事。   所以他一边肆无忌惮的给她宠爱,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她。不管她吃饭还是睡觉,她的一举一动至少有五个人都看在眼里。   然而她还是开始给贤王传递消息,他知道的那一刻甚至摔碎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雕。   常乐劝他说,沐美人留不得。   他想了许久,决定试她一试。于是,他用一条看似“重要”的消息离间了她和云裳,他想知道,这些时日他对她的努力是否只是一厢情愿。   然而结果令他很满意,阿沐无动于衷,消息是通过云裳传递出去的。正当他满心欢喜时,常乐来报,说追影发现沐美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悄悄的赶到沉香宫,站在后窗那儿,透过戳破的窗纸看见阿沐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痛不欲生。   那种因为痛苦想要喊出来却又怕外人听到的样子像一把钢针刺进他心里,他几次想要冲进去都忍住了,因为如果让贤王发现阿沐是颗废子,他不知道她还会面对什么。   那天,她挣扎了一夜,他在外面也守了一夜。她痛苦无助却又强忍着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从那时候起,他便发誓,今生,唯爱她一人。   后来,他派人秘密查清了阿沐的事,得知她被贤王下了噬心蛊,他还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将军府的暗眼。   她会轻功,会暗器。她被陶安培养的很优秀。然而,他知道关于她的事情越多,他便越生气,因为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心爱的阿沐,是怎样在这些严酷的训练中一步步存活下来的。   从此后他对她倍加珍惜,她不曾得到的爱,他想尽他所能,毫无保留的都给她……   然而世事无常,他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心血来潮渣的,略短……大家塞塞牙缝好了_(:зゝ∠)_   然后文文百章内应该就完结了,后期更新越来越不给力,谢谢大家的包涵,再坚持一下下哈,么么~   ☆、要挟   第八十一章   轩阳冲进沐雪宫,一把推开寝殿的大门直奔屏风后将倚在木桶里的阿沐从水里捞出来。   阿沐心里一慌,脸上却是一副无畏的样子淡淡道:“这么晚了,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一边说着,阿沐一边躲开轩阳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外袍披上。轩阳抓住阿沐的手腕将她锁在自己怀里,低着头沉声道:“你竟然敢私自用麝香?”   阿沐扬了扬嘴角,挑眉一笑,眼神中带了一丝挑衅:“是啊,我喜欢。”   轩阳轻轻叹了口气,哑声道:“阿沐,你真当我没有办法治你吗?”   阿沐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双脚离地,被轩阳横抱在怀里向床榻走去。   “你!”阿沐扯住轩阳的衣领怒道:“今天够了!”   “那是你。”轩阳顿了一下,将阿沐扔到床上:“朕可没说够。”   话音刚落,轩阳已经欺身压上,单手松开床边的帘幔,和阿沐“博弈”起来。   “轩阳!你疯了!”阿沐挣扎着想要从轩阳的怀里钻出来,却没想到他力气大的惊人,轩阳的胸膛贴着阿沐白皙的玉背,一手从她的胸前环过,一手揽住她的腰,双唇抵在她颈侧低声道:“我没疯,疯的人是你。阿沐,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阿沐趴在床榻上,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贴着脸颊,阿沐半闭着眼睛,无力道:“陛下……对孩子的眷念,父亲和母亲是不一样的。从知道它在自己肚子里的那一刻开始,母亲就已经和它连到了一起,那种陪着它一起成长,用自己的血肉去呵护的感觉,陛下你是体会不到的。你只想着让我陪你再走一次,那你可曾想过,如果还是那样的结局,我还有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   阿沐的声音里慢慢掺杂了一些哽咽:“不要逼我,我是真的怕了。”   轩阳的身子一僵,半晌的沉默后,轩阳哑声道:“可是阿沐,你有重生的机会,为什么就不给它一次重生的机会呢……”   **   镂空牡丹纹的青铜香炉中,水沉香的香气缭绕在温暖如春的寝殿中,窗外月亮如水,轩阳捡起地上的狐裘披上,背对着阿沐沉声道:“那种东西伤身子,以后别再用了。你若真的不想要孩子,朕以后不碰你了便是。”   说完,轩阳朝殿外走去,拨开珠帘的时候,轩阳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望了一眼阿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沐的身上是轩阳离开时给她裹好的锦被。一头墨发散在枕边,阿沐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虚无处。   “可是阿沐,你有重生的机会,为什么就不给它一次重生的机会呢……”   轩阳的话一遍遍的刺进她的心中。阿沐的手抓住被角,想到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心也开始一点点的动摇……   为什么,不给它一次重生的机会呢……   **   贤王手里捧着一个暖炉坐在铺了厚厚的绒垫的摇椅中,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呵,云裳竟然怀了轩阳的种?”   张伯点点头,应道:“是,老奴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贤王一双细长的凤眸缓缓挑开,瞥了一眼张伯淡淡道:“很好。告诉云裳,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乖乖的给本王办事,别再天真的以为她有什么资本可以要挟本王。”   张伯“哎”了一声,刚准备离开,又听贤王的声音缓缓响起:“等等,阿沐呢,她最近有什么消息?”   张伯躬了躬身回道:“沐姑娘自然是盛宠不衰,刚巧云裳姑娘有了身孕,所以这几日都是沐姑娘在侍寝。”   贤王的手指握紧怀里的暖炉,眉头微微蹙了蹙,冷声道:“便宜他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贤王看向张伯:“查清阿沐是为什么回来了吗?”   张伯低了低头:“只打探到是因为一个男子回宫的,据说是陛下杀了那个男人,沐姑娘为了复仇,这才回去了。”   “哦?”贤王一怔:“竟还有别的男人?”   张伯点头道:“是。”   “是谁?”   “这……”张伯顿了一下道:“因还未查清,所以没有禀告王爷,老奴已经加派了人手,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贤王扶了扶额,不耐烦道:“一群废物。”   **   云裳卧在榻上小憩,巧儿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云裳,又看了看糕点,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   “什么事。”云裳半睁着眼眸淡淡问道。   巧儿把糕点端到云裳面前:“美人,吃块点心吧,中间那个特意淋了蜜汁呢。”   云裳瞥了一眼巧儿,拈起中间那个然后掰开,看到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云裳抽出来,扫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越来越难看。   “啪”的一声,云裳打翻面前的点心,面上强忍着怒意,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两个字:“你先退下。”   巧儿匆匆忙忙的拾起地上的糕点,苍白着脸色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云裳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脸上表情扭曲,手指甲恨不得深深嵌进皮肉中。   半晌的沉默后,大殿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突兀的笑声,被极力压制的笑,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令人不寒而栗。   夜幕初降,贤王换上睡袍,刚撩开帘帐,外面响起张伯的声音:“王爷,云裳姑娘来了。”   贤王一怔,放下手,缓缓道:“让她进来吧。”   云裳披着一个斗篷,宽松的兜帽将她的半张脸遮住,走进内室,云裳掀开兜帽,看向贤王,垂眸福了福身,淡淡道:“深夜来此,打扰王爷了。”   贤王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中,沉默着打量了一下云裳,目光移到她的小腹上,冷笑一声:“怎么?怕了?”   云裳面不改色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看向贤王扬了扬嘴角:“王爷知道这是什么吗?”   贤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云裳上前一步,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这是堕胎的药。”   贤王愣了一下,托着下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云裳继续上前一步:“云裳跟了王爷这么久,心早就放到王爷那了,如今王爷不要了,云裳就是无情无心之人。王爷以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要挟到云裳?”   贤王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口气,缓缓道:“孤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云裳沉着嗓子笑了笑:“别人不了解王爷,云裳还不了解吗?王爷,嘴吧里说的,云裳不会再信,我只要看到结果。”   “什么结果?”   “我要阿沐死。”   贤王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云裳面前,从她手里拿过那瓷瓶,打开闻了闻:“自己调的吧,你擅长制蛊,但不擅长配药,本王这里有很好的药师,让他给你配一副,打的干净,还不伤身子,你觉得怎么样?”   云裳面上的表情一僵,睁大眼睛望向贤王。   贤王走到云裳的背后,手覆上她的小腹,轻轻摩挲着,嘴唇贴着云裳的耳畔沉声道:“你说你了解本王,怎么还敢来我面前做这种可笑的事情,恩?”   云裳的身子微微颤抖,贤王笑了笑,又道:“云裳,不要再逼我了,我看你侍奉我这么久,也看在云衣牺牲的份上,才想着给你一条后路,你若再得寸进尺,本王,就真的不客气了。”   把那个瓷瓶放到云裳手里,贤王又坐回到太师椅中:“云裳,从现在开始,要么助本王一臂之力,要么就悄悄的活下去。如果是前者,待本王事成之后,想要什么随你。如果是后者,就老实一点,千万不要再惹怒我。”   云裳仿若掉进一个冰窟中,从脚心凉到了头顶。云裳手握成拳,缓缓道:“好啊,我选前者,王爷事成,我要皇后的位置,王爷能承诺吗?”   “除了皇后和江山,其他随你。”贤王想也不想的回道。   云裳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显得有些狰狞,半晌,云裳笑了笑:“好,我选前者。”   “很好。”贤王笑了笑:“张伯,送客。”   马蹄声回荡在幽静的街巷中,云裳带着斗篷坐在车里,双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不了解他,他又何曾了解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来更新,什么都不敢说了,这就遁走……   ☆、争后   第八十二章   三更天,城郊外的树林。   贤王披着雪白的狐裘看着面前空空的坟坑皱了皱眉头:“张伯,没有搞错吗?”   张伯弯腰用袖子擦掉墓碑上的土指给贤王看:“是无鸦的名字,只是字不是刻上去的,是用血写的,看笔迹,清秀隽雅,像是姑娘写的,所以老奴猜测……”   “除了她,还能是谁。”贤王半垂着眼看着墓碑上的血字:“本王真是越发好奇,这个无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弯下身,贤王伸出手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血字,墓碑冰凉,上面的字色泽较浓,看来她当时写的时候真是毫不吝惜自己啊。   只是……   贤王眯着眼睛轻轻吟道:“无鸦……”   既然坟是空坟,看来无鸦并没有死。那么,这就是一场骗局,而且,无鸦还是站在轩阳一边。   他们的目的,只是让阿沐回去。   贤王站起身,接过张伯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又还给他,冷声道:“回去吧。”   张伯跟在贤王身后问:“王爷,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沐姑娘?”   “当然不。”贤王钻进马车,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难道让她和轩阳冰释前嫌?”贤王笑了笑:“我只能让她更恨他。”   **   云裳再次睡醒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打那日从贤王那里回来,她就打定了主意。即便不要了这个孩子,她也一定要要了阿沐的命。   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但是她不能忍受他爱别人。除了江山和皇后,其他条件随她提。云裳想起这句话,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她没有那么伟大,她要的,只是玉石俱焚……   云裳慢慢坐起身,从一块地砖下面摸出一个锦盒,她的不少蛊虫当时都被容妃毁了,但还有一些她精心照料的一直都藏在地下的暗格中。云裳看着它们眸中难得现出几分温和,不过转瞬间眼底就现出一丝狠厉,云裳合上锦盒眯了眯眼睛。   窗外深冬的阳光透过窗柩射进来,云裳在微冷的阳光下,突然又扬起嘴角,发出几声低低的浅笑……   **   陶安坐在院里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身后的一树梅花开得正盛,将陶安映衬的越发清俊挺拔。陶老将军远远瞅着自己的儿子,倍感骄傲的同时也略略有些惆怅。   这般死心眼儿,真要是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陶老将军皱了皱眉,走到陶安旁边:“安儿啊,为父又给你看了几门亲事,都是朝中重臣的千金,你若不喜欢公主那般活泼的,这些个温婉淑德的,你也可从中挑一个。”   陶安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不必了。”   陶老将军就知道他会如此,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也不想想,阿沐将来还要做皇后,她已经不是你能高攀的了!”   陶安怔了一下,突然回头望向自己的父亲:“你说什么?”   陶老将军负手瞥了一眼陶安:“不然你以为她非要换个身份进宫是为了什么?以陛下对她的宠爱,她就算是一个宫女,都能独占陛下,但如今非要给自己安个显贵的身份,不就是为了有资格做皇后吗?”   “不可能!”陶安“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剑站起身,长眉微蹙,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道:“阿沐才不会在乎什么后位。”   陶老将军眯了眯眼,冷笑道:“怪不得,阿沐现在直接和我谈条件,安儿,她已经变了,你还以为,她是那个任由你掌控的暗眼吗?”   陶安一怔:“和你谈条件?”   陶老将军点点头:“自陛下登基以来,后位一直空缺,除了他自己不想立,也是我与丞相相争不断,这个后位,就成了烫手山芋,不是谁都能坐,坐不好,就把命做没了。”   陶安心里自然知晓这一点,现在朝中将军府与丞相府势均力敌,后宫中容妃与太后更是明争暗斗波涛汹涌。那么,皇后的位置自然就代表了一种立场,无论哪边的人坐了,另一方的人都不会让她坐安稳,这个位置需要一个无论是心计还是胆识,都非常出色的人,与其早早立下给自己徒添麻烦,轩阳自然是将它空着,更省事儿一些。   可是……   陶安手握成拳,低声问道:“她和你都说了什么?”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笑了笑:“我们提出立她为后,这样将军府自然就得了便宜。”   天色阴沉的似乎又将到来一场暴风雪,院中有寒风吹过,陶安身后的梅花簌簌飘落,落在陶安的肩头,脚下。陶安手里握着的剑垂在地面上,锋利的剑刃沾着泥土点点。   陶老将军看了看陶安的脸色,心中忍不住一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父亲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是个识大体的,你再喜欢的东西只要你不能要,你都会默默的忍着。如今也是,该是你放手的时候了。”   陶安没有说话,提着剑径直向书房走去。   放手。说出来多容易的两个字。可是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的爱,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陶安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日没有出来。傍晚时分,寒风开始在屋外肆虐。等到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便是铺天盖地的大雪。   陶安站在书案前,身旁的一根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映照着一室清冷。终于,陶安蹙了蹙眉,提笔在面前的一张纸卷上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字:子时,将军府见。   **   肆虐了一整夜的风雪终于在第二天大早消停了下来,阿沐裹着被子不愿起,让素弦拿卷杂记给她看。素弦往炉里又添了一些碳,然后寻到书架旁嘟囔道:“我说沐婕妤,您从前可没有这么懒过。”   阿沐侧躺在床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回道:“是吗,以后我只会更懒。”   素弦把书递给阿沐:“话说陛下怎么只给你封了个婕妤,还给云裳也封了个婕妤。他不会真的被云裳给迷住了吧。”   阿沐靠在素弦叠起的一床软被上淡淡道:“我进宫没几天能封上婕妤已经算快的了,再快,朝中又是一堆骂声,何必呢。”   素弦抱着胳膊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我一想到云裳竟然怀了龙种还封了婕妤,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阿沐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若无其事的安慰素弦:“不急,细水长流。”   素弦撅了撅嘴:“什么意思啊?”   阿沐笑了笑:“就是慢慢来的意思,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既然已经打算在这里和他纠缠一生,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他不愿放手,她只好奉陪。   不依不饶,谁都别想好过。   素弦依然没听懂,但也晓得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干脆退到外殿忙别的事儿。   晌午时分黄德全突然来了,素弦心里一紧,却面不改色的问道:“哟,黄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沐雪殿了?”   黄德全呵呵笑了笑:“自然是来瞧瞧沐婕妤这里可有缺什么,奴才好着人添置。”   这般说着,黄德全靠近素弦用拂尘挡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素弦连忙攥在手心里笑道:“陛下那么疼爱沐婕妤,该添置的早添置了,公公可是失职了呢。”   黄德全讪讪的回道:“是是,奴才这就回去反省,那就不打扰婕妤休息了,奴才告退。”   等黄德全一离开,素弦沉着脸走进内殿,奔到阿沐床边儿:“喏。”   阿沐放下书,露出一张慵懒的素颜,看了看素弦手里的纸卷挑了挑眉:“陶安的?”   素弦点了点头。   阿沐又拿起书,翻了一页,问道:“说了什么?”   素弦愣了一下,只好打开纸卷念道:“子时,将军府见。”完了叹道:“沐婕妤,主上让你今晚去见他。”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不见。”   素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阿沐:“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竟然敢不去见他!”   阿沐淡淡道:“我现在无毒一身轻,他还能拿什么要挟我?”   素弦噎了一下,想了想,突然来了兴趣:“有道理,不过我很好奇陶将军今晚见不到你会怎样。”   说到这儿,素弦又好奇道:“哎?话说你最近没有来身上啊,陛下怎么好几晚都没来了?”   阿沐的视线一滞,想起那天轩阳离开时说的话。   你若真的不想要孩子,朕以后不碰你了便是。   看来,他是真打算这么做了。然而阿沐心里也清楚,他不来找她,是等着她来找他。   如果她改了主意,打算也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沐再没有心情看下去,合上书掀开被子:“起床。”   **   轩阳下了早朝就直接去了御书房。关于封后的奏折已经堆了满满一桌,轩阳扫了一眼书案,解下狐裘扔给常乐:“这几日阿沐那里有什么动静?”   常乐将狐裘挂好恭敬道:“沐婕妤没怎么出过门,都是呆在殿里看看书弹弹琴,也不与其她妃嫔来往,只和素弦无聊时说说话。”想了想,常乐又补偿道:“奴才觉得沐婕妤八成是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这样的安稳日子过得舒服。”   轩阳笑了笑,在书案前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哼,你当她回来是为了过这样的安稳日子吗?表面上永远看着与世无争,心里早都做好了打算。”   常乐皱了皱眉,诧异道:“……啊?”   轩阳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奏折:“这封后的事情八百年都没人再提过,她回来才多久,奏折就摆了一桌子。”   常乐支吾道:“这……敢情沐婕妤一直想做皇后啊?”顿了下,常乐又道:“既然这样,陛下您封她为后不就把她哄好了吗?以后沐婕妤自然身心都在您这儿了。”   轩阳打开一本奏折扫了一眼又扔在一旁:“她做皇后,不过是为了方便和我对着干。”   常乐一时无语。   轩阳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眼眸半垂,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只是阿沐,你大可不必为了做皇后如此大费周章的换个身份,只要你愿意,就是得罪了所有朝臣,这个皇后,也依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很抱歉啊,最近搬新家各种收拾还有新文的更新任务有点应付不过来,谢谢各位大大的不离不弃,我会努力尽快完结的!   如果书荒觉得作者君写的故事还能看的不妨移步新文《最后的神族》去瞅瞅,那里的两个男主作者君超爱,希望乃们也喜欢,么么大家~   ☆、皇后人选   第八十三章   夜色越来越重,唯有清冷的月光将园中白雪映照的宛若碎银,几树梅花争相斗艳,在夜色中极尽妖娆。陶安静静的站在书房的窗前,高挑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中平添几分寒凉。   已是三更天,却始终没等到阿沐,陶安握了握拳头,一双英气的剑眉不由得蹙了蹙。   她果真……不再属于他了吗……   只等到天色将明,陶安这才洗漱后换了朝服准备进宫。既然她不来见他,那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   临出门的时候,陶老将军瞥了一眼陶安,冷笑着哼了一声,坐上自己的轿子走在了前头。   陶安清楚昨夜自己等阿沐的事八成已被察觉,表面上却仍是冷着脸,若无其事的入轿跟了上去。   自从那夜从阿沐那里回来后,轩阳这几日都住在了御书房。瞅着到了上朝的时间,常乐唤醒轩阳开始服侍他洗漱。玄色刺金龙的朝服将轩阳修长的身姿衬的越发英气,与身俱来的帝王之威让常乐忍不住叹了一声:“哎,陛下仪表堂堂,宛若天人,也不知那沐婕妤怎么就那么不开窍。”   轩阳正伸着手臂由常乐束腰带,听到常乐的话,沉默了一下突然在嘴角牵起一抹笑:“不开窍?怎么可能不开窍。”   上辈子她不是很爱很爱他吗,他都能让一个给别人卖命的暗眼爱上他,怎么能说她不开窍?   只不过这辈子遇到了点阻碍,他让她再开窍的路走的有点艰难。   常乐没听懂轩阳的意思,干笑着应了两声:“那是那是,就是时间问题,沐婕妤早晚都要开窍的。”   轩阳不置可否,最后带上冕冠,在众多内侍宫女的簇拥下上了步辇。   正殿之上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众朝臣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昨日陶老将军在殿上提出立后一事之时,陛下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立场,这奏折一上,也不知今日陛下会是个什么态度。   轩阳扫了一眼立在大殿之下的百官,若无其事的开了口:“众爱卿今日可有什么事情禀奏啊。”   常乐站在一旁愣了一下,看来陛下这是不打算提立后的事情了……   陶老将军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恭敬道:“陛下,昨日老臣提出的……”   “哦,立后啊……”轩阳打断了陶老将军的话,沉吟道:“昨日众爱卿的奏折朕也都看了,只是事关重大,仓促提起,朕心中尚未有合适人选,此事容后再议。”   常乐又是一愣,陶老将军也一愣,只有姜丞相得意的朗声道了一句:“陛下英明!”   陶安瞥了一眼轩阳,微不可及的蹙了蹙眉头。   下了朝,常乐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恕奴才愚钝,您不是一直对沐婕妤……”   轩阳冷声笑了笑:“是,这个位置朕早晚会给她,只是朕想磨磨她的性子,她既然是为了别的男人回来,那么她想要什么,得她亲自来和我提。”   常乐恍然,刚习惯性的想赞一句陛下英明,远远瞧见一个身影闪进御花园,愣了愣,疑惑道:“那可是……陶安陶将军?”   轩阳脚步一顿,看着陶安径直向沐雪宫的方向走去,方才嘴角的笑意立时僵住,脸色沉了沉,默了半晌后眯了眯眼沉吟道:“陶安……越发不知收敛了。”   常乐连忙接了一句:“陛下息怒。”   只息怒二字还未说完,就听轩阳突然问道:“朕记得你曾经说过,长公主对陶安……一见钟情?”   常乐一愣,立马意会了轩阳的意思,低头回道:“是,陛下。”   轩阳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将军府为我大昭屡立战功,陶将军年轻有为,却至今未娶,明天的上元节宫宴,朕是不是该赏赐他一门好婚事?”   常乐笑了笑:“陛下英明!”   陶安闪进沐雪宫的时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在院子里闲聊的宫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再仔细看却发现一切如常,便当自个儿眼花没再管。素弦正在殿里添碳,阿沐照旧窝在靠窗的软榻上翻着一卷儿杂记,旁边放着个铜盘,盛了一碟儿瓜子,阿沐正看得入神,恍然觉得殿里有些不对劲儿,抬头去看,发现陶安正站在殿门那看她,素弦袖着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陶安面不改色的开了口:“这才多少时日,你那一身本事都还给我了吗?”   阿沐沉默了一下,不慌不忙的放下书坐起身淡然的看向陶安:“将军只身一人闯进后宫,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连累整个将军府吗?”   陶安冷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到阿沐面前:“你要做皇后,不还得依靠将军府吗,我就不信你舍得让它被连累。”   阿沐垂下眼眸笑了笑:“不舍得,但将军也不要太得寸进尺。”   “阿沐!”陶安冷声喝道:“我从来没说要放过你,不要得寸进尺的人,是你。”   阿沐瞥了一眼陶安,从软榻上下来不慌不忙的走到陶安面前:“哦?将军是没说过要放了我,但将军却说了‘如果阻止不了我便成全我’的话,将军不会也忘了吧?”   阿沐微微抬头,一双明眸静静的看着陶安,嘴角笑意让人又爱又恨。   陶安看着阿沐,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这是在她未解毒时从不敢面对他的表情。他记得那时候的她,永远恭敬的垂首敛眸,恭敬的喊着主上,恭敬的跪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半丝逾越。他也曾一度恼她太守规矩,可如今见到她这幅模样,他却感到了无能为力……   原来,她真的不再属于他……   片刻的对视后,陶安深深叹了口气:“好。阿沐,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说完,陶安最后望了阿沐一眼,转身拉开殿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素弦眨眨眼看了看阿沐,缓缓道:“主上不会真的对你有意思吧?”   阿沐看向素弦,素弦连忙赔了个笑:“我听连墨说的,我本来不相信来着,但是今儿个看来好像是真的。”   “连墨……”阿沐沉吟了一下,素弦立马发现自己不仅卖了连墨还卖了陛下,连忙捂住嘴巴,低着头闪出殿。   不过没过多久素弦又闪了进来,撇着嘴道:“沐婕妤,陛下今天在朝上压根没提立你为后的事儿。”   阿沐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瞥了眼素弦:“陶老将军没提吗?”   素弦叹了口气:“提了,但是陛下说他心中尚未有合适人选……”   阿沐想了想,突然在嘴角漾起一抹笑:“是吗……”   素弦不明所以:“我说沐婕妤,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阿沐继续翻着书,淡淡的回了两个字:“高兴。”   素弦见从阿沐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又撇着嘴转身离开了。   等入了夜,阿沐刚刚睡下,突然听见外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轩阳的。   果然,殿门被打开,轩阳放缓脚步轻轻走到阿沐面前,本以为她会装睡,却不想她正睁着一双水眸嘴角噙着笑的看他。   轩阳愣了愣,嘴角蓦地也扬起一抹笑,在阿沐身边坐下,手指探上她的侧脸,阿沐这次倒难得的没有回避,反而握住他的手软声细语道:“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轩阳又是一愣,看着阿沐侧躺在床榻上的玲珑身姿和肩头露出的雪白肌肤,心头一热,忍不住将阿沐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双臂将她圈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何止今日有空,只要你想让我来,我就天天有空。”   阿沐却只是笑,压根不提立后的事。   轩阳心里好奇,她今日这般对他,难道不是打算开口和他提立后的事?   但既然她不说,他亦当做不知道。他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轩阳倾身覆上阿沐的唇,刚把阿沐压到床榻上,却感到阿沐推了推他,轩阳微微起身,看了看阿沐:“怎么,还不愿吗?阿沐,只要你开口,朕什么都给你。”   阿沐笑了笑,缓缓道:“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听说陛下心里还没有合适人选,臣妾……”   轩阳突然笑了,打断阿沐的话:“你终于……”   只是话还未说完又被阿沐抢了过去:“陛下,臣妾想了想,现在朝中重臣家里适龄婚假的女子倒还有几个,兵部尚书家的千金才貌兼备,就挺不错的,还有御史大夫韩正家的二女儿,虽然汐嫔命薄早早去了,但是韩珠看上去像是个有福的,说不定能替姐姐为陛下绵延子嗣,哦,对了,将军府的亲信里,还有几位……”   “阿沐!”轩阳本来还盈满笑意的脸庞此时冷的如同冰霜,难怪她今日那么不正常,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让他不痛快的法子,轩阳深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哑声吐出几个字:“你够了……”   阿沐还是如方才一般笑了笑,不以为然:“够?怎么会够?若这些陛下都看不上,民间还有不少出尘绝世的女子,陛下大可好好办一场选秀,想来一定能收获颇丰。”   大殿里突然又安静的有些诡异,这种安静两人都再熟悉不过。是对峙到无话可说时的沉默。   终于,轩阳慢慢坐起身走下床榻:“好,你赢了,我让你当皇后,你说的那些,就此打住。”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最近更新这么慢已经有几位大大弃文了,对于还在等的大大我觉得很愧疚,双开简直就是作死,所以我决定新文先放放,先把这篇完结了再说,于是现在已经开始存旧文的稿子,今天先放上一章,然后存上一周申个榜,如果下周四能上榜基本上会日更一周,再次对一直陪我一路走来的大大表示衷心的感谢,现在开始全力以赴的完结它,希望你们继续陪我走到最后……      ☆、赐婚(上)   第八十四章   贤王抱着一只黑猫懒懒的躺在摇椅上。旁边火炉上烫的酒散发出扑鼻的酒香。张伯禀报完今天朝上的事,贤王静默一会儿,突然扬起嘴角笑笑。   张伯问道:“王爷心里有什么打算?”   贤王一边给怀里的黑猫顺着毛一边道:“给外祖父打个招呼,让他也支持立后,阿沐现如今站在了将军府那边,我们这里也得有个人选才行。”   张伯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张伯刚欲离开,忽又被贤王唤住:“兵部尚书那里多走动下,他既然说他手中没有兵权,那就让他给本王查清楚,最大的掌权者,是谁。”   张伯迟疑道:“难道不在陶老将军那?”   贤王摇摇头:“哼,父皇又不是傻子,轩阳登基时还是年幼,他怎么会把最大的兵权交给他,倘若有天陶家谋反,任凭容妃再厉害,到时也毫无办法。”   张伯点点头:“王爷言之有理,那太后可知晓当年之事?”   贤王轻轻叹了口气:“母后虽是太后,到底曾经并不得父皇宠爱,不然如今哪里轮得到轩阳坐在那里。父皇行事必然对她有所遮瞒,而且……”贤王略略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她若能有容妃的一半精明,本王如今也不用这么麻烦。”   张伯垂下眼眸没有再答话。   贤王摆了摆手淡淡道:“行了,下去忙你的吧。”   等张伯离开,贤王倚在软靠上慢慢闭上眼睛。皇后?他怎么会让她做别人的皇后……   **   第二天就是上元节,天还未亮,整个皇宫就忙的不可开交。   到了傍晚,阿沐坐在镜前由素弦给她梳妆,素弦拿着梳子犹豫着不知道要梳个什么样的发髻,阿沐一脸不在乎的摆弄着手里的一盏花灯淡淡道:“用不着这么纠结,随便梳一个就好。”   “那怎么行!”素弦瞪大眼睛:“今天宫宴上那么多女眷,您怎么着不得好好打扮下啊!”   阿沐笑笑:“今日轮不到我出彩,何必争那风头。”   素弦不解:“什么意思?还有谁要争风头吗?”   阿沐摆弄花灯的手一顿,眼中神采暗了暗。虽然自打她打算摆脱他们后,这一世的不少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如今她又回到了宫里,还有一些人,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出场……   例如,太后的侄女……雪柔。   阿沐抬起头,瞥了眼镜中长发未束的自己淡淡回道:“没什么,我呆不了多久,坐会儿就离开,没必要打扮的那么好。”   素弦撇了撇嘴:“反正你不打扮也是最好看的。”   阿沐笑笑,继续瞅着手里的花灯。素弦望了一眼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阿沐道:“自己做的。”   “呦!”素弦挑眉笑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手这么巧。”顿了下素弦又问:“你做它干什么?这么小一点儿,挂哪里都显不出来。”   阿沐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又不是给旁人看的。”   等素弦给阿沐收拾好后也到了赴宴的时间。大殿上早已坐满了宾客,大多是朝中重臣及他们携带的家眷。最近立后的事儿一传出去,今年来的女眷则尤其的多,虽然听闻陛下后宫中不乏宠妃,但陛下既然说尚无合适人选,想来她们还有一丝机会。   阿沐和云裳被一左一右的安排在离首席不远的位置。阿沐看了看轩阳旁边的另外两个空位,心里了然,看来太后和容妃今日都会到场。   没等多久,太后和容妃便依次入座。常乐一边给轩阳整理龙袍一边念叨着:“陛下,您一会儿可瞧瞧吧,今儿个来的女眷尤其多。”   轩阳不悦的蹙了蹙眉:“不说了,朕现在也后悔了。”   那日那话,真是万不该说。   轩阳入了主座,用余光扫了一眼阿沐,还是如往常一般素净,衣不鲜艳,发饰也少的可怜,首饰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一对不起眼的耳环,连个镯子也不带。   轩阳脸色忍不住冷了冷。那日他在酒馆偷听她和无鸦说的话又在此时涌入耳畔。   “女为悦己者容,我在宫里打扮那么漂亮给谁看。”   “我是说……轩阳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没工夫看女人,多根簪子少朵鬓花他也发现不了。”   轩阳眉头微不可及的蹙了蹙,呵,果然,他如今在她心里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轩阳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如水的表情,按惯例开了场后,心里便盼着这宫宴早些结束。   只是越这样想,老天越不遂他愿。开席不久,先是由姜丞相提议让今日赴宴的女眷都一展所长,此话一出,满殿的附和声,轩阳只好不冷不热的允了。   正当无聊之际,轩阳余光瞥见阿沐突然朝自己走来,心中一喜,却听她恭敬道:“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请陛下恕罪。”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看阿沐低调的离开,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若不是一会儿还有陶安的亲事安排,他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她。   酒过半巡,轩阳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陶安,刚想提及陶安的婚事,却听太后突然开了口:“今日各位大臣家的千金各有风姿,哀家也有一个侄女,名唤雪柔,年芳十六,一直不曾带出来见过人,趁着佳节良宵,也让她为各位献上一舞。”   贤王不动声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只在阿沐离开时瞥了她一眼,轩阳沉默了一下,心里对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是如今台面上的事该做的还是要做。   轩阳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阿沐离开大殿的时候,遇到了候在外面的黄衣女子,一身黄衣衬着如雪的肌肤,显得格外明媚。   阿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雪柔看阿沐的装扮极为素净,既不像宫里的妃嫔又不像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眷,但气质却是出尘脱俗,容貌更是连她都觉得惊艳,于是心中突然没了数,不知该如何称呼。   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却见阿沐一笑之后并无和她搭话的意思,遂尴尬的点了点头,再抬头时,那个清丽的身影却已经远去……   雪柔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管她是谁,反正她今晚要拿下的……是那个坐在九五之尊上的皇帝。   阿沐在夜色中向沐雪宫走去,身后富丽堂皇的宫殿鼓瑟齐鸣,不时传来阵阵喝彩声。   雪柔,她记得这个女子。   她也记得前世的这天,雪柔一曲舞罢,太后示意陛下将她留下,彼时轩阳笑了笑,却把目光投向她:“朕有沐妃足矣,雪柔姑娘才貌皆是上品,当配我大昭其他好男儿,真看陶将军就不错,不知陶将军意下如何?”   她记得当时陶安看她的眼神,很显然,陶安不想娶她,整个将军府也不会娶她,轩阳说这话,既将自己置身事外,又可拿捏将军府和丞相府,只是他不知道,她却没办法置身事外。   陶安暗示她,让她出面给他拒绝掉这桩婚事。   那时还被陶安下着毒,她不敢反抗,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开了口,求轩阳将雪柔留了下来。   为此轩阳冷落了她好一段时日,他却不知,他委屈,她比他还要委屈……   至于后来……雪柔留在宫里看似知书达理是个极会做事看眼色的,但现在想想……   阿沐嘴角突然牵起一抹冷笑。   虽不知今日宴席上会是个什么状况,但想来雪柔也会留下,反正时间正一点点的走向她的“死期”,那些存在过的人,最好都到场……   回到沐雪宫,阿沐遣走素弦,走到镜前捧起那盏花灯,站了片刻,推开后窗,纵身跃出,几个起落,便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歌舞升平的大殿中,轩阳有点不耐烦的等着那个黄衣女子跳完,此女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他也明白太后的意思,然而自打她进殿后的那一刻,他也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阿沐,竟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他只是不知道,阿沐的前一世里,这个女人究竟在不在。如果在,他自然要留下她。既然他要真相,那么还原真相的,自然一个也不能少。   太后今日出席很是低调,除了介绍雪柔外,便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其间只不时的朝贤王那里看几眼。   雪柔一曲舞罢,满心欢喜的看向轩阳,方才跳舞时她怕分心一直不敢看,现在舞跳完了,便偷偷的瞥了一眼。   早就听说当今圣上才貌兼备英俊不凡,又正直盛年,但凡有些家世的适龄女子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期待有进宫的一天,如今她正巧有这个机会,还是争后的机会,那么多年的筹备,为的就是这一刻啊……   看向轩阳的第一眼,雪柔一怔,脸蓦地就红了,连忙低了头再不敢看第二眼,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喜悦和爱慕几乎充斥了全部的灵魂。   轩阳却并未看她,看了眼陶安,又看了看一直看着陶安的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淡淡道:“雪柔姑娘果然才貌兼备,当配我大昭的英雄男儿。”说到这儿,轩阳突然笑了笑,将视线投向陶安:“陶少将军几次为国出征皆是凯旋而归,虽立下汗马功劳,可至今却只身一人不曾婚嫁,朕看……将雪柔姑娘配给陶将军,正是一桩美事。”   既然阿沐又回来了,他相信上天冥冥之中自会有安排,如果雪柔最后会留下,那么即使他推开她她也会留下。   只话音刚落,殿上便同时响起了三个人的声音。   陶安,长公主,还有雪柔,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嗨,我回来了,已经跟新坑的大大交代好了,现在开始全力更这个,我造你们都还在,快粗来让我么一个!   以及,明天还有一更,fighting!   ☆、赐婚(下)   第八十五章   轩阳听到三个人的声音,扬了扬嘴角:“怎么?你们都有意见?”   雪柔刚想开口,却见太后朝她摇了摇头,遂缄了声,默默的低下头去。   陶安冷着脸起身跪到大殿上:“陛下,边疆战祸不平,臣便不言婚嫁!”   长公主也忍不住起身怒道:“陛下,能配陶将军的,只有我一人!”   “放肆!”轩阳一眼扫向长公主,这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再清楚不过,从小骄横到了极点,又无人能管,但没想到如今竟一点分寸都没有。真是不管什么场合什么话都敢说。   长公主被轩阳瞪的颤了一下,又立马挺胸抬头反驳道:“我对陶安的心意你不是不知,如今却当着我的面给他婚配,你就是这样当哥哥吗!”   轩阳忍不住扶了扶额。   容妃扫了一眼轩阳,缓缓开了口:“陛下息怒,长公主直率,从小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也许长公主真心喜欢陶少将军,今日才会失了分寸说出这些话,陛下莫怪。”   太后笑笑:“是啊,若不是情到深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糊涂话,雪柔是我侄女,长公主倒是说说,她哪里就配不上陶将军了?”   贤王端着酒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看好戏。   长公主撅着嘴看向陶安,陶安却低着头不看她一眼。陶老将军见状连忙跪在陶安旁边哭道:“陛下,都是老臣的错,竟生了这等逆子!一切罪责,臣愿承担!”   姜丞相看了看陶老将军,突然“呵呵”笑了两声。   席上各宾客则一副惶惶然的模样大气不敢吭一声。   云裳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太后安排雪柔进宫的事情竟然没有知会她,可见贤王已完全把她当成了废子。   即便她说了助他和他交换了条件,他却依然不信她。   不信也好,反正她如今要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轩阳看着殿下的一片混乱,冷声笑了笑:“陶安,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太后的侄女,不如这两人都嫁给你,你看怎样?”   陶安脸一黑,抬头看向轩阳:“陛下!”   轩阳面色平静的看着陶安,一双凤眸微微眯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仿若他早就打算好了一般。   陶安心里一紧,陛下从未提过给他赐婚的事,如今突然提起……莫非是昨日他去找阿沐的事被发现了……   陶安复又低下头,蹙眉沉声道:“陛下,臣请命镇守西凉,若陛下恩准,臣明日便启程。”   此言一出,长公主和陶老将军都愣了一下,陶老将军不再说什么,倒是长公主继续愤愤道:“陛下,我也要去西凉!”   陶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轩阳双手搭在鎏金的扶手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瞧着握在手心里的龙头,看着陶安突然笑了笑:“西凉现在还算安稳,陶将军去那里是大材小用,倒不如韬光养晦的好。朕说的婚事,你还是考虑考虑。”   最后四个字,轩阳有意加重了一下。   方才还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大殿,此时突然安静的鸦雀无声。   陶老将军犹豫了下刚想开口求陛下缓一缓,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在大殿上响起。   雪柔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的咽喉处:“陛下,雪柔虽是一弱女子,却也知道不强人所难不夺人所爱,如今一来陶将军不愿,二来更不敢与长公主争夫婿,陛下既不愿留我,也不必将我硬推给别人,雪柔这就自行了断。”   说完,雪柔抬手就要刺下,陶安连忙反手擒住她的手臂,夺下她的簪子:“此事与你无关。”   长公主见状心中又恨又妒,咬了咬唇也拔下一根簪子红着眼道:“要死谁不会?”   这边话音刚落,陶老将军已经冲上前制止住长公主:“公主息怒啊!”   长公主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陶安,心里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掉。   姜丞相缓缓站起身恭敬道:“陛下,雪柔从小知书达理,今日冒犯陛下实是受了刺激,试想,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今被陛下和陶将军推来推去,让她今后如何做人……”   贤王突然慢悠悠的开了口:“哎?外祖父此言诧异,陛下何时说过推攘的话,陛下只是关心陶将军,才割爱将佳人赐予陶将军罢了。”   太后笑笑:“是啊是啊,雪柔,你今日真是太失礼了。”   雪柔立马意会了这几人的意思,连忙跪在地上行礼:“陛下,雪柔一时情急,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丞相一党的各位大臣也纷纷劝奏,轩阳扫了一眼殿下众臣,呵,看来这个雪柔是不收也得收了?   至于陶安,他倒不是非要给他赐桩婚事,不过是借此提醒他一下不要再打阿沐的主意,从方才他自请去西凉的话看出他也已经明了了他的意思。   常乐站在一旁,看了看陛下微蹙的眉头很有眼色的吊着嗓子喊道:“肃静!”   整个大殿再一次回归平静。   轩阳缓缓开了口:“陶安。”   “臣在。”   “陶将军忠心为国,今日看来却无婚嫁之意。这样吧,你的婚事便暂且搁一搁。”   陶安连忙叩首:“谢陛下!”   长公主撇着嘴赌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轩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雪柔身上:“至于雪柔……你难得进宫一趟,便好好陪你姑母几日吧,她可是在后宫,闷了有一阵子了……”   说到最后,轩阳有意看向太后,太后当然明白他指的是自上次神鸦事件后她将自己关了许久的事,如今当着众大臣及其家眷的面再提起,太后立时脸黑了黑,轻轻应了声:“那就让雪柔先留下来住一阵子吧。”   雪柔蹙了蹙眉,虽然暂时留在了宫里,但名义上却是陪姑母,与陛下没什么干系。想到这里,雪柔咬了咬牙,好在总算是留了下来,那么只要能留下来,有姑母的帮忙,一切就有希望……   宴席结束后轩阳便早早离开,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阿沐,却听追影来报,说阿沐又独自一人出了宫……   轩阳在原地静默了良久,常乐颇有些发愁,若陛下像往日那般发发怒倒也好劝,可如今这难得的没有任何表态,委实有些不好办……   轩阳看了看夜色中的沐雪宫,径自转身向御书房走去。   常乐连忙追上前:“陛下,沐婕妤那里不派人去找找吗?”   轩阳冷声道:“找?去哪里找?”说完这句,轩阳突然脚步一顿,阿沐不可能去找陶安,更不可能去见贤王,那么她赶在上元节出宫,不是去那些街坊酒肆喝酒,恐怕就是去那里了吧……   轩阳轻轻叹了口气,猜到了又如何,他现在已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   阿沐拿着手里的一盏小花灯走在人群熙攘的街市上。漫天星子被这人间灯火映衬的毫无光泽。身旁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吵嚷的叫卖声,只有她,清冷的容颜显得与这里是那么格格不入。   “姑娘,来看看这里的花灯吧?”有小贩在一旁唤她,阿沐恍若罔闻,脚步也未曾有片刻的停留,像是确定了目的地,头也不回的正赶往那里……   上元节,她想去看看无鸦。   然而将要走到集市的尽头,阿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灯火阑珊的街头,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立在一盏彤红的灯笼下,他微微仰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灯笼底端挂的字谜,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阿沐怔了怔,突然像失了魂似的往前冲,然而如潮水的人群从前方不断涌来,阿沐一时情急不小心推倒了前面的一个人,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再抬头去望,那个站在灯笼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阿沐急忙跑到那盏灯笼下,四处果然再寻不见那个身影,心里突然漫上一种难以名状的苍凉,阿沐愣了愣,然后回头问卖灯笼的小贩:“请问,方才有没有一个头发未束的男子站在这里?”   小贩抬起头笑笑:“姑娘眼花了吧,如此良宵佳节,谁出门还披头散发啊?”   阿沐低下头未再说什么,沉默一会儿,看了眼手里那不起眼的花灯,兀自转身,向城外走去……   无鸦从小贩身后倒立在墙根的板车后转出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轻声道了一句:“谢了……”   那小贩像是早就与无鸦相识一般,年轻的容颜上挂着几分戏谑的笑:“想不到鸦兄也有躲情债的时候。”   无鸦亦笑笑:“躲的是命债。”   说完,无鸦看了看城门口的地方,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先回了,祝梁兄生意兴隆,告辞。”   小贩笑着摇摇头,一句调侃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会儿又咽了下去:鸦兄,不会是去找那位姑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你们的鸦兄终于粗来了,明天鸦兄戏份满满233333   另外,关于给陶大赐婚这件事,我记得xigualucky说过:陶大生是阿沐的人死也是阿沐的吉祥物_(:зゝ∠)_   你们嘞,要陶大给阿沐守住贞操吗(¬_¬)   ☆、骗局   第八十六章   无鸦远远跟着阿沐向他曾经居住的那片树林走去,离开那片灯火阑珊之地,郊外的星空璀璨却寂寞,无鸦看着阿沐捧着花灯走在积雪残留的山路上,纤弱的背影被那微弱的光芒映照的格外让人心疼。无鸦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走的越远越好,但跟着她的脚步却无法停下来……   阿沐路过那个木屋的时候站了片刻,然后又径直向林子深处走去。冬夜里的树林寒意袭人,头顶的枯枝交错纵横,将夜幕割的支离破碎,唯有星光点点和手里的一盏花灯勉强照出脚下的一条小路。   不远处的坟包依稀可见,阿沐脚步一顿,然后慢慢的靠近,将手里的那盏花灯系在旁边的一颗枯枝上。偶有夜风袭来,花灯下方垂着的丝绦便随风摇摆,灯光摇曳,投洒在清冷的墓碑上,阿沐手指探上冰凉的碑石,指尖划过无鸦的名字,轻轻唤了一声:“无鸦。”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的自由,要由不相干的人来付出代价。可是,倘若这是一场骗局呢……   阿沐倚着墓碑坐下,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幕安静的出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还是回到了原点……   无鸦站在阿沐察觉不到的距离静静的凝望着远处花灯下的那个身影,似乎比住在他那的时候还要瘦些。   无鸦低头一声冷笑,怎么能不瘦呢,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他虽私心里并不想她回去,但她既然做了选择,也许天命如此,所以他也不得不走上那条谋划许久的路……   想到这里,无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山下走去。   城里的灯火依稀可见,无鸦刚走到那处木屋旁,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无鸦,为什么要骗我?”   无鸦脚步一顿,猛地抬头望去,却见阿沐坐在屋脊上正默默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头墨发在寒风中飞扬,身后是无边的夜幕,星子们散在其中,宛若散在黑色丝绸上的碎银,每一颗都因为她的身影而变得璀璨起来……   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和她相见。   无鸦凝望她许久,阿沐亦不再说话,寂静的山林中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那扇陈旧的木门在呼啸的寒风中被吹得嘎吱作响……   终于,无鸦低头一笑,复抬头时,眼中笑意恍恍,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沉默片刻,阿沐从屋顶上站起来,裙摆在月色下被风扬起,无鸦负手望着她,微微有些出神。   阿沐脚尖轻点,身影宛若蝶翼般翩然落在无鸦面前,阿沐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向无鸦伸去,当指尖碰到无鸦脸颊的那一刻,阿沐猛地收回手,淡淡的笑了笑:“是了,我怎么可能看错。”   无鸦轻轻蹙了蹙眉:“阿沐,我……”   “那个卖花灯的老板应该认识你吧。”阿沐看着无鸦的眼睛平静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我又没被下蛊,怎么可能会看错。”   无鸦没有回避阿沐的眼神,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跟着你?”   阿沐点点头:“是。”沉默了一下阿沐又缓缓开了口:“我只是不确定你会不会跟上来。”   无鸦盯着阿沐,半晌,方才缓缓道:“我忘了,你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   “无鸦。”阿沐轻声唤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夜风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无鸦沉默半晌,缓缓叹了口气:“为了让你回去。”   “所以你就假死?让我恨轩阳?让我回去为你复仇?”阿沐一眨不眨的看着无鸦:“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轩阳的?”   无鸦半垂着眼眸,目光暗淡了些许:“是我的主意。”   “为什么。”阿沐平静的出奇:“是不是轩阳逼你的?”   无鸦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是。”   阿沐突然向后踉跄了一步,嘴角倏地勾起一抹冷笑:“为什么对他这么忠心?为什么要替他背黑锅?这样的事情,除了他,还有谁能做的出来?无鸦,我不信。”   无鸦蹙了蹙眉,轻轻抬起手想要为她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却不料阿沐又往后退了一步,冷声笑道:“罢了,我还在一直因为你的死而愧疚,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谁骗了我都没有关系了,我不再欠任何人。”   阿沐慢慢抬起头,嘴角漾起极浅极浅的笑,眼神清澈,目中光华即便是在夜色中也难以消掩:“无鸦,后会无期。”   “阿沐……”无鸦皱着眉忍不住向前一步,然而下一刻阿沐一转身,踮脚跃上屋顶,然后如羽燕般消失在远处的夜幕中。   想要去挽留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无鸦愣了一下,慢慢收回手向远处的坟冢看去,被她挂在树梢上的花灯光芒微弱如萤火,在夜风中摇曳出几分凄凉……   **   阿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貌似还惊动了禁卫军,她踉踉跄跄的跃进窗户跌到地上,殿外火光通明,喊着抓刺客的吵嚷声不断,阿沐靠着殿柱,似乎对外面的一切恍然不知,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雕梁画柱的沐雪殿……   “回来了?”熟悉的清冷嗓音从帘幕后传来,阿沐偏了偏头,看见轩阳还穿着宴席上那身刺金龙的玄色冕服,一手拨开重重帘幕,正冷着脸看她。   阿沐凝视轩阳片刻,突然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眨眼间就闪到轩阳面前一手攀住他的脖颈一手将刀抵在他的咽喉处:“为什么!”   阿沐的声音有些嘶哑,眼中突然迸出一些泪花。   轩阳愣了愣,在看见阿沐的眼泪时心里蓦地一慌,然而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反问道:“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去拜祭无鸦了吗,朕既没拦着你,又没派人跟着你,你还想怎样?”   阿沐冷声笑了笑,一滴泪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拜祭?轩阳,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轩阳一怔,蹙了蹙眉沉声道:“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阿沐静静的看着轩阳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为什么……宁愿让我恨着你也一定要让我回来?为什么,逼着无鸦来骗我,轩阳,我真的不想再和你们纠缠下去了……”   阿沐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口,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沿着白皙的脸颊滴在绣着白色海棠的蓝襟上。   那把匕首还抵在轩阳的脖颈处,轩阳凝眉看着阿沐无奈的笑了一声:“无鸦……阿沐,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朕的皇叔!你以为朕能逼的了他?”   阿沐一怔,猛地抬头望向轩阳,愣了片刻,忽然将匕首又逼近了几分:“你骗我!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阿沐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轩阳心里已经酸楚的无以复加,却只能摇头道:“阿沐,你冷静一点。他的身份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不是有意瞒你,朕也不是有意瞒你。阿沐……”   阿沐忽然想转身逃走,轩阳连忙去抓她的手臂,阿沐反手一甩,握在手里的匕首一下划破轩阳的左臂,顿时胳膊上血流如注,将那片玄色衣衫浸的色泽更加沉重。   阿沐一愣神,身子突然被轩阳带进怀里。轩阳顾不上左臂的伤口,将阿沐紧紧抱在怀里:“阿沐,别走……”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撞开,两队禁卫军刚冲进来蓦地瞧见这一幕都愣在了那儿,连忙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给轩阳请罪,素弦袖着手站在那儿一脸哀怨:“奴婢说了你在这儿但是他们不信。”   常乐也匆匆从外面奔进来,见状连忙喝道:“还不速速退下!”他不过去方便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会儿空当里还生出这样的乱子。常乐一边喝退禁卫军一边躬身和素弦退下,就在这一弯腰的时候,常乐眼尖瞅到了轩阳胳膊上的伤还有沐婕妤手里的匕首,心里一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轩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声张。   常乐退出大殿,想着也许有几个眼尖的禁卫军也瞅到了沐婕妤手里的匕首,便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都记住了,方才……你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站在前列的把头低了低,想来也明白了常公公的意思。   常乐给素弦打了个眼色,叫到僻静处嘱托道:“快去请连太医,就说陛下受了刀伤,让他不要声张,悄悄来此候着。”   素弦眨了眨眼:“什么意思?陛下受了刀伤?”   “哎呀!你这个粗心眼儿的!”常乐对素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沐婕妤和陛下不知怎么又闹了矛盾,陛下好像被沐婕妤伤着了,你还不快去!”   素弦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跟错人……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阿沐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她轻轻挣脱轩阳的怀抱,看了看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沉默了一下,弯身撕掉裙摆上的一块纱绑在他手臂上帮他止血,然后转身道:“我去找连墨。”   “阿沐!”轩阳一把拉住阿沐:“常乐已经去了,我没什么大碍。”   阿沐脚步顿在那里,却没有转身。   轩阳只好走到阿沐面前,看着她还挂着泪痕的脸,无奈的笑了一下,抬手捧住她的脸颊想要帮她擦干净,阿沐皱了皱眉别过头去,却还是被轩阳给扳回来,然后用指尖一点点的摩挲干。   “阿沐。”轩阳的吻小心翼翼的落在她还沾着泪水的长睫上:“你回来的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不管你为什么回来,复仇也好,另有图谋也罢,我都不在乎……”   阿沐抬起眼眸看向轩阳,她记得他说的这句,现在看来,他早就做好了让她恨他的准备。   “为什么……”阿沐蹙着眉,眼睛里又是恨又是无奈:“为什么非要把你我都逼到这个地步……”   轩阳的指尖还流连在阿沐的侧脸上,听到她又一次的问他为什么,轩阳沉声回道:“因为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成全你,阿沐,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人,只能是我,必须是我,无乱如何……都得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 ̄ω ̄=我觉得这章还有下章发完都会被pia   所以,有没有人发现了一句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的话?   然后,新坑那边也有不少一直在喊换男主的大大,她们爱着男配就像你们爱着无鸦一样,这让我心情略沉重,我是有多不会写男主啊望天……   最后……这里是需要收藏的作者君,希望有好心小天使戳戳右边的插入书签就可以帮到蠢作者了,万分感谢以及……明天还有更!fighting!   ☆、最后的信任   第八十七章   连墨抱着个药匣子在殿外候了许久都不见轩阳出来,常乐急的来回踱步:“陛下伤的可不轻呢,这要是再耽搁下去可如何是好!”   素弦撇着嘴瞪了一眼常乐:“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常乐抬起手戳了一下素弦的脑袋,连墨连忙咳了一声,常乐一拍腿假哭道:“哎呦呦!得得得!这里是容不下咱家了,咱家这就去请皇上!”   说完常乐就清了清嗓子准备询问下轩阳何时医伤,却被素弦一拦:“陛下难得在沐婕妤这里呆这么长时候,一点伤算什么,你要是打扰了陛下……”   常乐撇了撇嘴,想了想,遂不再做声。   暖室熏香的内殿中,轩阳将阿沐抵在殿里一根漆红的柱子上,闭眼含住阿沐的唇,热烈而又温柔的索要着一切,阿沐挣扎了一下,却被轩阳更紧的圈在怀里,眼角泪痕犹在,轩阳的话一遍遍的闯进心脏的深处。   今日猜到无鸦没死的时候,她也说不清心里是恨还是庆幸。她只是觉得很无奈,明明离天高海阔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被生生拽进了这个牢笼……   然而一切又都是因为他不愿意成全她,他说,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人,只能是他……   眼角有泪再次滑出眼眶,阿沐被轩阳吻着,突然开始隐隐的啜泣起来。   轩阳愣了一下,心里一慌,幽深似泉水的眸子里突然涌进大片的忧伤,轩阳捧住阿沐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几分怜惜哑声道:“好,朕不碰你,朕这就走。”   说完,轩阳蹙了蹙眉就要离开,衣袖却突然被人给拽住,轩阳一怔,回头看阿沐,阿沐亦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轩阳,这一次,我究竟该不该信你……”   轩阳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阿沐,如果朕会因为你的背叛而杀你,那么早在你一次次背着朕去见陶安时就杀你了,朕容忍陶安带着你去扬州,容忍你在苗疆那个山洞里替贤王说话,甚至容忍你和朕的皇叔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过了那么久,阿沐,还有什么是朕容不下的?”   轩阳的话一字字的敲在阿沐心上,阿沐怔怔的看着轩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是,这一辈子他如此忍让着她,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非杀她不可?   轩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阿沐,朕有时候真觉得朕背了一笔糊涂账,你说前世朕杀了你,甚至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那么冰雪聪明,可曾想过有哪些可疑的地方?后宫本就人心叵测,你莫要因那真正害你的小人,再让朕平白受你委屈。”   “可……”阿沐双手捧住脸哽咽道:“是你亲眼看着我喝下去的毒酒!”   轩阳将阿沐的手从她脸上移开,然后捧在手心里轻声道:“朕知道前世的事让你一直无法释怀,所以无论现在的我做什么你都不愿相信,那么阿沐,就让朕陪你再走一次,好不好……”   阿沐垂着头,心绪有些复杂,既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轩阳笑了笑,一手抬起阿沐的下巴,在那柔软的双唇上又落上一个吻:“阿沐,那不是你的前世,只是倒流的时光,朕就是朕,现在如何爱着你,曾经就如何爱着你,从未变过。”   阿沐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这个眼神真挚的男子,一如从前他百般宠爱她的样子,心中好像突然挤进了一丝光亮,阿沐微微蹙着眉,怔在那里,半晌后缓缓开了口:“好,我再信你一次。”   说完,阿沐突然攀住轩阳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轩阳的唇,轩阳一怔,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儿,不过很快轩阳就反应了过来,一只手环上阿沐纤瘦的腰肢,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立马由被动转入主动,将阿沐一步步逼到床榻旁然后顺势压上……   阿沐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轩阳的伤口,阿沐蹙了蹙眉:“你的伤……”   轩阳笑笑:“无妨。”   轩阳一只手撑在阿沐的身侧,一只手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还湿润着的泪痕,犹豫了一下,问道:“阿沐,那个孩子,你还要不要?”   阿沐一怔:“我……”   当初怀上那个孩子时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还是历历在目,犹记得她第一次孕吐的时候轩阳便比她还反应的快,兴奋的一路将她抱回沐雪殿,此后无论批阅奏折到几更,都会来沐雪宫看看她,便是她睡了也会在旁边坐一会儿再走。那时她亦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那个孩子,她知道后宫人心叵测,因此无论吃食还是日常用度都慎之又慎,就这样,日日的呵护让她对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已是满心的喜欢,她会经常抚着肚子和它说话,这样刻进骨血的爱,是她此生从未体会过的圆满……   即便是重生的这一世,她依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孩子,她想它会去了哪里,是投生到了别人家,还是留在了阴间……却从未想过,这一世,它是否能回来……   阿沐看着轩阳的眼睛,张了张嘴,眼睛里含着几分悲凉,默了一会儿,阿沐坚定道:“我要它。”   只要它回来,这一生,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带到这人世间……   听到阿沐的回答,轩阳无声的笑了笑:“这一次,朕会和你一起护着它……”   言罢,轩阳闭上眼睛吻住阿沐的唇。   夜色阑珊,整个皇宫里都挂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沐雪殿里亦是红灯盏盏,高低错落的垂在春色旖旎的大殿中,映照出床榻上两个缠绵悱恻的身影……   熟悉的温存将阿沐一次次的推向浪潮的至高点,恍然间,阿沐发现,原来心里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即便这一世那么强烈的恨过,她竟还是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   连墨在殿外等的都打起了瞌睡,素弦拉了拉连墨:“要不你去偏殿眯一会儿,我估摸着今晚陛下不会走了。”   连墨笑笑:“我还是回去吧,他那伤,真要是严重早就出来了,可见不是什么要命的,你也早点休息,别在这白等了,有常公公呢。”   说完,连墨瞥了一眼常乐挑了挑眉,常乐白了一眼连墨:“哼,陛下若出来,咱家一定告你的状!”   连墨不屑的笑笑,然后趁常乐背过身的空当突然拉过来素弦在她侧脸上“吧唧”一口,素弦一惊,一边捂着脸想打他一边又怕被常乐发现,只能撅着嘴又怨又嗔的瞪了一眼连墨,连墨眯眼笑笑,轻声道:“早点睡,我回了……”   轩阳将阿沐拥在怀里替她掖着被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阿沐,今天宫宴还有一些折子未批,你早些睡,我明天下了朝再来看你。”   阿沐抬手抵上轩阳的胸口,迟疑了一下问道:“雪柔呢?你留下来了?”   轩阳愣了愣,记起阿沐走的时候雪柔还未献舞,她却能叫出她的名字,不禁眉头一蹙,问道:“怎么,前世她果然留在了宫里吗?”   “是啊。”阿沐挑眉:“你还封了她雪妃,她还要跟我抢沐雪殿,要不是早早就死了,恐怕我已经被贤王要挟着把沐雪殿让给她了。”   “阿沐……”轩阳蹙着眉低吟一声,声音里尽是委屈。   阿沐笑笑,她知道轩阳从来没碰过雪柔,封她为妃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只因雪柔去告诉贤王,她一个奸细都当得了妃子,她为何要在她之下,而贤王本就有拥她为后的打算,因此便借噬心蛊逼她为雪柔谋取妃子的品阶。此后雪柔更是变本加厉的提出各种非分的要求,她也都一一忍了下来……   看着轩阳尴尬的模样,阿沐问道:“这一次呢?你又是为何把她留下来的?”   这一世的上元节宫宴她早早离席,为的就是看看结果是否依然如此。   轩阳蹙眉道:“朕当然明白太后让雪柔献舞的意思,朕原本打算将雪柔赐给陶安,不曾想长公主在宴席上胡闹过了头,所以此事只好作罢。”顿了顿,轩阳又道:“但是我没有给她名分,只是让她留在宫里陪她姑母几日。既然前世她那么放肆,朕明日便赶她走。”   阿沐愣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给陶安赐婚了?”   轩阳挑眉:“是。他若老实点便罢,竟敢直闯后宫去找你,这么放肆朕岂能坐视不管?”   阿沐蓦地笑出了声。轩阳也扬了扬嘴角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问道:“笑什么?”   阿沐垂下眼眸:“很难想象陶安听到赐婚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那般桀骜如他,如果真的被赐了婚,他是否还会执拗于和她的约定……   沉默了一下,阿沐忽然记起刚才在说雪柔的事,听到轩阳要赶她走,阿沐劝道:“雪柔你暂且让她留下来,你既要还自己清白,那之前留在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在场才行。”   轩阳粲然一笑:“阿沐,你和我之前想的一样。”   阿沐此时忽又想起云裳来,蹙眉问道:“云裳呢?你冷了她有些时日了,她既对你用了蛊,你却这样冷着她,万一被她察觉……”   “阿沐……”轩阳轻轻叹了口气:“对着一个讨厌的女人强颜欢笑你知道有多难吗?”   阿沐笑笑:“难么?你演技那么好……”   “你……”轩阳一手握住阿沐的腰:“这么放肆,看朕怎么收拾你。”   说完轩阳就要欺身压下,阿沐连忙挡住他:“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朝,早点批完早点回去休息。”   轩阳眼睛里闪过一抹兴奋:“阿沐,你要是早对朕如此,该多好……”   阿沐手指探上轩阳的眉眼:“我只再信你这一次,倘若你再负我,轩阳,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轩阳沉默片刻,嘴角蓦地扬起一抹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这章写完的时候我挺忐忑,面对某位大大不止一次的问无鸦这是out了吗,无鸦这是没戏了吗我就好想捂脸钻地缝里去……这章几乎都是感情戏,关于阿沐态度的转变,我想说的是,从阿沐重生到现在,不过是从春到冬,甚至一年都还未过完,之前那么深爱过的人即便被背叛,就是恨着也不会漠然到没感觉,所以这一路走来再加上今天轩阳说的那些类似于情感历程总结的话,我觉得对阿沐还是挺有冲击力的,如果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样,她这样白白的恨了他那么久还是挺心酸的。已经无路可走的阿沐除了还自己一个真相还能怎么选择?然后,再过几章就开始替轩阳洗白,他的爱很伟大,我每每想到都替他心酸,呼~捂胸口~至于鸦兄……你们也别失落哈,后面还有他和阿沐“对峙”的戏码~233333   以及……明天还有更~   ☆、暗算   第八十八章   连墨前脚刚迈出宫门就听身后常乐压着嗓子唤他:“连太医留步!”   连墨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见轩阳竟然出来了,微微一怔,笑了笑又转身回去,抱臂调侃道:“舍得出来了?”   轩阳心情大好,不怒反笑:“当然舍不得。”   常乐看见轩阳的反应愣了愣,这样发自内心的喜悦他真的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沐婕妤那里……已经和好了?   常乐鼻子一酸,忍不住袖手抹了一把眼泪。高兴啊,真心替陛下高兴啊,陛下这一路走得……太难了……   在偏殿里上了伤药后轩阳就去了御书房。常乐给轩阳沏了茶劝道:“陛下,夜深了,不要熬太久啊。”   轩阳笑笑:“没事,朕今日精神好的很。”常乐见状便不再说什么,退到外殿假寐去了。   待灯烛燃到一半的时候,轩阳忽觉得左臂伤口处一痒,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有便又低下头批起奏折来。直到夜色渐渐隐去,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轩阳才搁下笔,捧起茶啜饮了一口。   揽月殿里,巧儿撇着嘴抱怨道:“云婕妤,昨儿个夜里陛下好像又去沐婕妤那里去了。”   云裳刚刚睡醒,听到巧儿的抱怨垂着眼眸想了一下,缓缓道:“无所谓了。”   她已经无心再和阿沐耗下去,只想趁着这个孩子还未长大,还未和它有更深的牵连时玉石俱焚。贤王要江山,好,她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她不会再让他如愿得到阿沐,阿沐,她是一定要让她死的。他救过她,又伤过她。那么她对他,也这么办好了,助他,再伤他……任谁都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云裳笑了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像是在等什么,巧儿皱了皱眉:“婕妤,外面天冷,您有身孕,可别受了凉啊……”   “出去。”云裳没什么情绪的吐出两个字。   巧儿咬了咬唇,虽然云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怒气,但还是让她觉得冷汗直冒。自打服侍云婕妤后,巧儿总觉得她的性子太古怪了些,如今怀了身孕,还成天倒弄那些虫子,真是瘆人的很。   这样想着,巧儿回了一声是便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云裳继续站在窗旁,望着御书房的方向。   过了片刻,一只不起眼的虫子突然扎进来,云裳眼尖,嘴角扬起一抹笑,伸出手掌让它落在自己手心。   “恩,变红了。”云裳满意的笑了笑:“放了毒,吸了血,干的漂亮。”   手里的虫子像是听到了夸奖一般,在云裳手心里爬着转了几个圈然后就一动不动了。云裳走进内殿,从一块地砖下翻出一个锦盒,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乖乖睡一觉,明天还有的你吃。”   之后,云裳站起身,唤来巧儿,平静道:“去太后那里问安吧,真是许久未见到她了。”   凤乐宫里,雪柔坐在太后身旁正给她捶腿,门外忽然有内侍来报,说沐婕妤求见。   雪柔愣了一下,进宫前她听说过云裳,知道她也算自己人,还知道她怀了陛下的孩子,想到这里,雪柔不禁皱了皱眉,朝门外瞥了一眼,对云裳几分好奇的同时也莫名有了些妒意。   太后扫了一眼雪柔笑了笑:“你记住,这后宫里你最大的敌人是那个沐婕妤,这个云裳,不过是苗疆来的蛮女子,靠着些蛊术走到了这一步,你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将来要做皇后的人,是你。不过她现在怀了身孕,这个孩子留着有用,你暂且对她客气些。”   雪柔听到皇后这两个字时垂下了头:“雪柔哪有那等福气。”   太后哼了一声:“哀家说你有,你便是有。”   说到这里,太后便吩咐内侍去传云裳进来,雪柔并未回避,只是坐到了一旁用茶。   云裳进殿后扫了一眼雪柔,这个昨天在宫宴上跳舞的女子,太后的侄女,差点被赐婚给陶安,又借自尽威胁陛下的人,呵,倒是有几分胆色,可惜不够聪明。她要是看的远些,就知道贤王早晚要夺位,那么便是她做了皇后,待贤王登基她便只能在后宫里孤独终老,如今把她推上皇后的位子,不过是贤王现在尚无兵权,丞相府势力与将军府比并未占多少优势,所以借立后的事暂且缓一缓。可怜她,又一个被当了棋子而不自知的人。   想到棋子,云裳低头给太后行礼的时候蓦地想到了自己,嘴角一抹自嘲的笑一闪而过。她早知自己是棋子亦甘愿如此,只是她要的也有点多,她希望那个使唤棋子的人,能一辈子把她握在手里。   太后因早就被自己的儿子嘱托过不可再用云裳,因此见到云裳见礼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让她免了然后说了几句注意身子的话云云。云裳对此却一反之前的温柔端庄,抬眼瞥了一眼太后,笑了笑:“臣妾有些体己话想和太后说说,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看见云裳泛冷的眸子,太后皱了皱眉,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然后又看了眼雪柔,让她亦退下。   待殿中只剩云裳时,云裳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因为没了自己人,我想再出宫见贤王实在是难上登天。但是又有些事不得不嘱托贤王早做准备,所以只好来叨扰下太后您老人家。”   太后终于也拉下脸来:“什么事?”   云裳笑笑:“当然是让贤王做好登基的准备。”   太后一愣,立马坐直身子,惊道:“你说什么?”   云裳垂下眼眸,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慢开了口:“我说……轩阳快死了,难道贤王不需早做打算吗?”   太后睁大眼睛,半晌后皱了皱眉:“当真?”   轩阳那里无论吃穿用度都严密的滴水不漏,再加上常乐那个人精,刺杀杀不掉,毒也没机会,之前轩阳小时候好不容易让凌香有了机会,结果他命大竟然还救了回来,现在云裳却……   太后沉声道:“你用的蛊?”   云裳点点头:“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杀他,只是用蛊惑了他想借此报复阿沐,不巧我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白白将他又推到了阿沐身边,贤王既许诺我事成之后想要什么随我,那我何不早些助他一臂之力?”   太后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漫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喜悦,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这一天。想了想,太后问道:“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云裳起身:“事成之后,我自己会取。”   说完,云裳将手覆在小腹上连告辞都未说一声就转身离去。   雪柔看见云裳出来,按规矩给她行了个礼,云裳瞥她一眼笑笑,兀自离去。雪柔看了一眼云裳的背影,眯了眯眼,转身回到殿中,带着几分娇嗔问道:“姑母,那云婕妤都和你说什么了?”   太后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事,云裳的话是真是假还尚待验证,倘若让雪柔察出什么,岂不坏了子卿的大事?太后笑笑:“还能有什么,套套近乎给自己寻个靠山罢了。”   轩阳下了早朝,本想直接去阿沐那里,忽又想起阿沐让他看看云裳的话,皱了皱眉,刚往揽月殿拐了几步又顿住,然后又折回去找阿沐。   倘若事情真的能回到原点,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原点,倘若不能,那就更好,他至此便好好的同阿沐在一起,立她为后,后宫里的其她妃嫔,他亦有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轩阳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去了沐雪殿。   阿沐今日起的有些晚,再加上外面天冷更加不想活动,遂如往常一般让素弦在临窗的软榻上放了暖炉和锦被,自己缩在一角捧着杂记嗑瓜子。只是翻不了几页就会想起昨夜的事。昨夜轩阳离开后她便大半宿都没有睡着,从见到无鸦的第一面到昨天的告别,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又有谁能想到,一个皇叔会整日披头散发隐居山林或者游走天下?   阿沐垂着眼眸深深吐出一口气,往日与无鸦相处的种种如今想来历历在目,阿沐盯着面前的书页又出了神,心里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儿……   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沐抬头望去,看见轩阳正负手笑着向他走来,俊逸挺拔的身姿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眉眼间却是化成春水一般的温柔。他走到她身旁,俯身笑着看她,轻声道:“昨夜回去后恍惚到现在,就连上朝时都觉得那是一场梦,直到刚刚又看到你,阿沐……朕没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阿沐低下头浅浅的笑了笑,往里又移了移,腾出一块空位:“上来暖和下吧。”   轩阳笑着坐上软榻,将阿沐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视线瞥到她手上的书,扫了两眼笑道:“你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阿沐挑眉道:“趁着找事的还没来,这样的日子有几日便过几日吧。”   轩阳靠在软榻上,想了想道:“阿沐,朕不舍得你再费心思搅进去,你若愿意,去哪里住都行,你不喜欢皇宫,朕就给你在城中另置别院,朕给你御赐的金牌,你以后要出宫也不用再三更半夜的翻墙出去,总之,这世上没有能束得住你的规矩,阿沐,只要你把心给朕,朕就把这天下都给你。”   阿沐抬头看向轩阳,轩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神情严肃而真挚。沉默半晌,阿沐突然笑笑:“我不要天下,我要的也是你的心。”   轩阳怔了一下,在阿沐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直到阿沐有些透不过气下意识的推了推轩阳,轩阳才起身,眼中笑意盈盈。阿沐想起轩阳胳膊上的伤,因他已换了新的龙袍长袖遮挡看不清伤势遂问道:“伤的重吗?”   轩阳扬了扬嘴角:“无妨,连墨已上过药,过几日就好了。”   阿沐点点头,又与他闲聊了片刻,直到用午膳时两人才下了软榻。轩阳用过午膳便回了御书房,阿沐坐在院里的海棠树下晒太阳,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然而她不觉得自己还能遇上更倒霉的事,遂不再多想,一笑了之。   轩阳在御书房里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渐变黑,轩阳才放下笔,看了看已经全部处理完的奏折,心想今夜应该能在阿沐身边陪上一整晚了,心情变不由得又愉悦了几分。   摸了摸伤口,除了下午不知什么时候无端的又痒了一下,似乎恢复的还挺快。轩阳站起身,不等常乐伺候,自己披上狐裘就出了御书房。   常乐连忙拦住轩阳:“陛下,一会儿连太医要来给你换药呢。”   轩阳挥了挥手:“告诉他已经好了,朕今早起来已经发现结痂了,没什么大碍。”   常乐愣了一下:“这么快?才一晚上,奴才看那伤口不浅呢。”   轩阳笑笑:“能有多深,你当阿沐是故意划我的吗?”   常乐抽了抽嘴角,遂不再吭声。   寂静夜色中,云裳站在一株花木后,看着轩阳赶往沐雪殿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鼻音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然后明天继续更,快,求表扬,赤果果的要表扬!   然后下章有爆点,不骗你们的。   ☆、将军府的秘密   第八十九章   虽上元节已过,挂的满院的花灯却并未撤掉,夜色阑珊,檐角树梢的花灯依次亮起,将整个将军府照的灯火通明。   陶安披着狐裘沿着后院的一条小路向府中的一处阁楼走去。上扬的剑眉此时紧紧蹙着,刚毅俊美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冷肃。   走进那座阁楼,陶安转动机关,脚下的石板哗啦啦的慢慢移开,露出一个狭小的楼梯。陶安静默了一会儿,走进那处暗道。这处暗道通往的就是将军府的密室,八百年不用一次,今日却突然被父亲传来,想来定有紧密的要事同他商议。   暗道的尽头是一间用砖石砌成的暗房,进入暗房的门同样也设置了重重机关,陶安耐心的一点点打开,当石门“哗”的一声推开时,陶老将军坐在桌前的身影出现在陶安面前。   陶安关上门,走上前道:“父亲,究竟是何事非得在这里说?”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示意陶安坐下,然后缓缓开了口:“安儿,你觉得……我们将军府对陛下可算忠心?”   陶安不假思索的开口道:“那是自然,忠心天地可鉴,若不是父亲扶持,陛下哪有今日?”   陶老将军闻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得意和傲然。陶安皱了皱眉:“父亲为何发笑?”   陶老将军呵呵两声,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安儿,为父今日便告诉你,我们真正要效忠的,是漠王爷。”   陶安一愣,眼睛蓦地睁大,仿若一道天雷在头顶炸响,猛地站起身:“父亲?”   陶老将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陶安,眼中隐隐有些不满:“安儿,你遇事总是欠冷静。”   “呵。”陶安难以置信的笑了一声:“父亲,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漠王爷?我们大昭有这个王爷吗?”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回道:“有,只是这位王爷一不在朝堂,二没有封地,三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陶安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看父亲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说笑,但……这可是关于谋反的大事,他一时尚无法接受。   陶老将军瞥了一眼陶安,开始说起了这位漠王爷:“漠王爷是太祖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他出生那年先皇已位居太子之位,但是与太子的母亲相比,漠王爷的生母才是太祖皇帝真正喜欢的女人,太祖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漠王爷,只是后来青芜皇后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诞下陛下后便离世了,姜丞相那个老贼便趁机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过去然后选择了站在先皇一方,姜老贼知道漠王爷不除,先皇的皇位堪忧,便指使自己的女儿暗自将尚且年幼的漠王爷除掉,可惜姜太后失手,没除掉漠王爷倒除掉了漠王爷的生母,太祖皇帝悲愤至极,然堪当社稷重任的便只有太子了,太祖没有办法,然心中仇恨却无法释怀,遂在驾崩前夜将我召去,说等漠王爷成人,他若想要这皇位,我便辅佐他,若不愿,也万万不能让姜太后的儿子做了皇帝,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将军府一直在和丞相府对着干,贤王那小儿,为父就是拼了命,也万万不会让他得逞。”   陶安听完父亲说的这些,震惊之后慢慢道:“所以你今日叫我来,是因为漠王爷想做皇帝了?”   陶老将军点点头:“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隐在各处,与各个封地的王爷都有交集,对他们的情况一清二楚,而且太祖皇帝驾崩前,将其中一块虎符留给了漠王爷,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起兵。”   “那另一块儿呢?”陶安蹙眉问道。   陶老将军笑笑:“另一块本来在为父手中,可惜被陛下给骗了去,若不是太祖皇帝对为父有恩,现在的陛下勤政爱民,为父也不会行此谋逆之事。”   陶安站在那里伫立良久,突然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早知如此,我是决计不会让阿沐进宫的。”   陶老将军一拍桌子:“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了!我早就说过她已经不是你的暗眼了!”   陶安反驳道:“为什么不能想?倘若将军府真要谋反,事成之后阿沐便什么也不是,我自然可以要她。”   “不行!”陶老将军皱着眉一字一句道:“漠王爷说了,不许动她分毫。”   陶安愣住了,清冷安静的暗房里,只有烛火哔剥的一声响……   **   轩阳拥着阿沐躺在床上,欢爱之后的余潮还未退尽,轩阳怜惜的将阿沐吻了一遍又一遍,叹道:“阿沐,你记不记得小酒馆那夜后你逃走的那天,朕知道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骑了马去找你,却还是没有拦住你,你那日说的话现在想想还如尖刀一般将我剜心蚀骨。阿沐,你心真狠。”   阿沐笑笑:“你不一样?还说了要与我再无牵连。”   轩阳将阿沐又搂紧几分:“朕说的还不都是气话?若真要与你再无牵连,岂会放陶安和你一起走?”   阿沐嘴角的笑还带着弧度,只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轩阳又道:“阿沐,现在你身上的毒都解干净了吗?朕记得你从山洞离开的时候,还差几次毒发方能痊愈,后面毒发时你都是怎么过的?”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托你皇叔的福,被他救下的。”   轩阳亦沉默良久,然后试探着问道:“阿沐,你对皇叔……可曾动过心?”   见阿沐不说话,轩阳笑了笑:“当朕没问过。”   “动过和他在一起的念头。”阿沐的声音却突兀的响起:“如果当时他要离开,我也许会和他一起走。”   轩阳身子一僵,继而翻身压下:“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阿沐,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他。”   阿沐抬眼:“他可是你皇叔。”   轩阳蹙眉,神情严肃:“朕可是皇帝。我要让这世上没一个男人敢要你。”   阿沐看了轩阳片刻,蓦地笑了下:“那若连你也不要我了呢?我该怎么办?”   轩阳沉默了一下,挑眉道:“当然是和我同归于尽。”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阿沐重新躺回轩阳怀里:“说认真的,无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就成了你的皇叔?”   轩阳于是将之前的那些恩怨大致讲了一下,但也只限于他从容妃那里听到的一些,具体的细枝末节,远不如陶老将军告诉陶安的多。轩阳沉声道:“皇叔说他自小在山野间生活惯了,不愿回朝堂,但因杀母之仇他其实对太后恨之入骨,因此愿暗中助我,倘若贤王谋反他必站我一侧。但朕想,当年姜太后所行之事父皇不可能不知,无鸦对父皇不可能心中无恨,因此对我也不会完全信赖。更何况,有一半兵权握在他手上,所以朕有时,也不得不防他。”   阿沐面色有些沉重,靠在轩阳怀里默不吭声,轩阳笑笑,抚了抚阿沐的头:“不该与你说这些的。阿沐,你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剩下的,全部交给他。   **   第二天,朝堂上传来豫州闹饥荒的事,关于灾荒的奏折几乎摞成了山,轩阳一一批阅后又传来几位大臣共同商议了赈灾之事,直忙到深夜连饭都没有顾上吃。   因常乐早早就来知会了她,所以阿沐没等轩阳便自己用了晚膳。晚膳后又倍觉无聊,便煮了参汤想去看看轩阳,顺便提点他一下,这次赈灾中有哪几个人是要提防的。   只是刚行到后花园中,阿沐便瞧见有两个穿着太监服的人颇为谨慎小心的往揽月宫的方向走去。   阿沐躲在花木后又仔细瞧了瞧,不禁皱了皱眉,这身影,倒和贤王有几分相似。   阿沐把参汤递给素弦:“你去给陛下送去,送完直接回沐雪宫。”   素弦接过参汤:“那你呢?”   阿沐看了一眼素弦,神情有些严肃:“我要在这里等个人。”想了下又嘱托道:“此事不要与陛下说。”   素弦“哦”了一声,反正自家娘娘神叨惯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遂捧着参汤去了御书房。   贤王低着头,脚步匆匆的跟在前面那个小太监身后去找云裳。昨日从母后那里听说了云裳说的事,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但若这是真的……贤王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样真是省了许多事啊……   云裳等在揽月宫里,昨夜贤王没来,那么今晚就一定会来。因此,云裳遣退了宫里全部的太监侍女,安安静静的坐在殿中等贤王来。   贤王进殿后就见到了云裳,也不与她多寒暄,直接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云裳打开手里的锦盒:“这只蛊虫一点也不亚于王虫,虽体型还不如蚊蝇,但嗜血放毒,却是连王虫也比不了的。”   云裳笑着把盒子往贤王面前推了推:“你看,它已经喝了轩阳的血,说明它体内的毒已经侵入轩阳体内了。”   贤王蹙眉:“你让我怎么信你?”   云裳抬眼,嘴角笑容未散,眼中却带了几分狠厉:“自然是等毒发。”   “还需多久?”   “你想他什么时候毒发他就什么时候毒发。”   “好。”贤王冷声道:“待本王将事情筹备好,你便动手,倘若有意外,云裳,你知道下场。”   说罢,贤王未再多言一句,转身离开。   云裳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贤王漠然离开的背影,眼角蓦地滑下一滴泪……   贤王跟在那太监的身后往宫外走,神色冷冽,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杀意,云裳这样的女人……事成之后,真是留不得啊……   刚拐过一丛花木,贤王看见面前的身影脚步一顿,愣了愣,嘴角忽的扬起一抹笑:“美人儿,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呼~这周两万字的更新任务终于完成了!似乎还是在没存稿后第一次更的这么勤快,有时候发现不逼一逼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所以想了想又鼓起勇气申了下周的榜,如果周四还能上榜,大概还是一周五六更的样子,fighting!   至于明天……就先不更了哈,我要存存稿子233333   然后说了今天有爆点,就是将军府的这个秘密,无鸦开启终极boss模式!至于轩阳,我真的不想剧透!(/▽╲)   最后……顶锅盖爬走咯……   ☆、会面   第九十章   阿沐扬了扬嘴角:“贤王爷风流,深更半夜扮成这幅模样,可是与谁私会去了?”   “呵。”贤王笑了一声,走上前,在离阿沐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凝视她片刻,沉声道:“你瘦了。”   阿沐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比起被王爷抓到苗疆的时候,应该胖了不少。”   贤王依旧静静的看着阿沐,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回来。”虽然他知道她回来和那个无鸦有关,但还是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回来。那个明明说了想要自由的女子,为什么,要为了那无关紧要的人,将自己逼上最不想走的路。   阿沐缓缓道:“有些账,总是要算的。”言罢,还未等阿沐再开口,贤王便突然道:“我知道你要算什么账,那个无鸦,是被轩阳害死的吧,你要为无鸦复仇。”   阿沐看了一眼贤王:“哦?王爷果然神通广大,连无鸦的事都被你查到了。”   “哼。”贤王冷笑一声:“本王真是想不通,一个山村野夫,竟值得你这般为他。”   听贤王的意思,看来还不知晓无鸦的身份。也是,在太后和贤王看来,那个漠王爷早就因为一场病夭折了。   “他对我有恩,我怎么对他都不为过。”阿沐慢慢回道。   贤王眯了眯眼:“好。本王喜欢你重情重义的样子。那么阿沐,我也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阿沐沉默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我帮你复仇。”贤王一字一句道。   阿沐平静道:“条件呢?”   贤王笑笑:“事成后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自然事成后再告诉你。”   阿沐想了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   因她知道,他不会有事成的一天……   阿沐走在回沐雪宫的路上,脸色平静如水。她知道前世她死的那天就是贤王起兵的日子。如果这辈子她要一个真相,那么贤王这边她知道的消息越多越好,只有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她才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决定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回到沐雪殿,阿沐垂着眼眸神色有点点疲惫,刚准备唤素弦备桶热水沐浴,却见轩阳正坐在床榻旁,见她望向他,轩阳的唇角便向上扬了扬。   阿沐走过去问道:“怎么来了?素弦没去给你送参汤吗?”   轩阳将阿沐拉到自己怀里轻声道:“事情处理完就来了,你送的参汤朕已经喝了,现在精神大的很。”   阿沐沉默了一下,从御书房到沐雪宫,御花园是必经之路,而他先她一步回来,想来她和贤王的会面他亦是晓得了。   阿沐坦言道:“方才在御花园里我见贤王了……”   轩阳笑笑:“我知道。”   阿沐抬了抬眼:“你倒一点也不生气?”   轩阳继续笑:“就算你是他的人,朕只会杀了他,然后继续霸着你。阿沐,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就算心不是,人也必须是。”   阿沐微微一怔,又听轩阳缓缓道:“更何况,朕信你。”   阿沐抬手抚上轩阳的脸,从眉梢划至眼角,然后嘴角蓦地浮上一抹笑。阿沐低头吻了下轩阳的额,问道:“那贤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轩阳沉声道:“阿沐,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朕,你只需看着你的杂记磕着瓜子,等朕还你一个真相。”   “我不放心。”阿沐蹙了蹙眉:“不是不放心你,是那时候贤王确实发兵攻进了皇城,不管你手里握了多少兵权,然而他确实办到了。”   轩阳点头:“贤王做了什么朕清楚。他几次贴了人皮面具去见丞相那边的人,朕都一清二楚。丞相那边亦有朕这边的眼线,他们商议的什么我亦知晓。只是这许多年来,贤王只是谋划却从未敢行动过,朕也不好直接将他抓了来,倘若他那边的人再一挑拨激起民愤又徒添事端,所以还不如让他自己现了形,站在理亏的那一方,届时是杀是剐,岂不都是朕说的算?至于太后和丞相亦可一举扳倒,那时,你便是这后宫之主,再无人敢欺压你。”   阿沐看着轩阳,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打算?”   轩阳想了下:“早都有了,只是在苗疆的时候才找到机会。”   阿沐不解:“什么机会?”   轩阳笑笑:“将他带到帝都的机会。若朕主动接他来,他必做好准备带着兵马来见朕,到时战乱一起民不聊生并不是朕想看到的。朕去苗疆找你的时候,恰好天时地利人和,朕便借着他和大祭司的事将他带了回来,与其让他在西南做谋划,还不如让他在朕的跟前做谋划,反倒好派人盯着。”   阿沐垂下眼眸,如果是这样,前世贤王起兵的事情轩阳肯定也一早就知道了,那时候她一直在和贤王暗中见面想来轩阳也早就知道了,如果前世他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早不杀她,偏偏要在贤王起事的那天杀她……   轩阳吻了下阿沐的眼睛问道:“想什么呢?”   阿沐摇了摇头:“没什么。”顿了一下,阿沐又看向轩阳,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无鸦呢?他手中有一半兵权,倘若他要做皇帝,你又怎么办?”   轩阳的笑僵了一下,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回来之前,朕确实也在防着他,但你回来后,朕想,倘若他真有这样的打算,朕便让给他好了。反正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子嗣,而且当年确实是父皇欠了他的,我还给他也未尝不可,只要……”   阿沐微微皱着眉,眼神里既有讶异,也有温柔:“只要什么?”   “只要这一辈子,都有你陪着。”轩阳的眼神里盈满笑意,轻轻吻上阿沐的唇……   夜色寂寥,沐雪宫中烛光曳曳,揽月宫里却是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的清冷光辉隐隐照出空旷大殿里一个瘦弱的身躯。   殿中传来一阵阵的干呕声,云裳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双柳眉紧紧蹙起,眸子里却是坚毅的冷辉。   殿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云裳警醒的回头,低喝道:“谁?”   来人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金属铠甲走路时发出的摩擦声,云裳站起身,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见一个禁卫军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殿中,然而他并不再往前多走一步,只隐在柱子后面静静的看她。   “你是谁?!”云裳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出去!”   那人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这样看着她,于是云裳也不再说话,挺直背,也在夜色中静静的和他对视。然而胃中难受,云裳忍不住又俯下身干呕起来。脚步声再一次响起,云裳回头,看见他走向一旁的小桌,倒了一杯水,然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将水放在她面前。   云裳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漆黑的眉眼在月色下炯炯有神,然而眸子里却是她没办法理解的哀伤。   “你……”云裳迟疑着张了张口,却见那人皱了皱眉,突然转身离开了大殿……   **   几日后,陶安又被陶老将军叫去,说今晚上要去见漠王爷。陶安皱了皱眉,沉声道:“父亲当真想好了?”   陶老将军看了一眼陶安:“一直未曾问过你愿不愿。这句当真想好了,该我问你才是。”   陶安负手看向自己的父亲:“难道我有别的选择吗?父亲知道孩儿心中想要什么。但如今反不反我都得不到。我既是将军府的独子,你们成也好败也罢,我还能脱得了干系?”   陶老将军眯了眯眼:“你有怨?”   陶安别过头去:“没有。”   陶老将军沉默了一会儿长叹出一口气缓缓道:“哎,不是为父不顾及你的心思,只是安儿,这世上的事太多身不由己又太多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你当初捡回来的那个丫头,如今被陛下宝贝着不说,竟还让隐居那么多年的漠王爷看上,这等境况,真是连我自己想想都觉得似做梦一般。”   陶安疑惑道:“父亲,那漠王爷到底是谁?阿沐在我手下做了那么多年事,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去认识了什么漠王爷?”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道:“这我怎知?”   入了夜,陶老将军和陶安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驶向城南的一条街巷。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寻常百姓,陶安掀起车帘扫了一眼:“大隐隐于市,漠王爷倒是找了个藏身的好地方。”   陶老将军捋着胡子闭着眼睛没有回话。只在下车前叮嘱道:“切莫在王爷面前失了礼。”   陶安蹙了蹙眉,回了一声:“知道了。”然而眼神里却满是桀骜。   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院门,陶安跟在陶老将军身后走了进去。院子里堆满了花灯,像是没有卖完的存货,一个穿着黑袍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坐在院中编织着什么东西,脚边蹲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鸦儿,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头扫了一眼,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坐吧。”   陶安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愣道:“无鸦!你……你不是死了吗?”   陶老将军连忙斥道:“不得无礼!这是漠王爷!”   “漠王爷?”陶安震惊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以为他犯了糊涂,然后又将视线瞥向无鸦,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鸦不慌不忙的穿好最后一根竹条,然后放下手里刚刚编好的一盏孔明灯的骨架,双手搭在膝上,看着陶安笑了笑:“陶将军,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爬来更新~昨晚本来想再存一章稿子的,结果回到家没多久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又叫回去加班了_(:зゝ∠)_然后这周1.5万字的更新任务,所以大概是五章的样子,今天第一发,明天应该还有一发,继续fighting!   以及……要留言啊!越到结尾越需要支持啊!我努力的写,你们也要努力的冒泡!么~   ☆、时机   第九十一章   陶安还愣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旁边陶老将军已经跪在了地上恭敬道:“臣,拜见漠王爷。犬子一时失态,对王爷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说罢,陶老将军瞪了一眼陶安低声道:“还不快见过漠王爷!”   陶安蹙眉:“父亲!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鸦人!”   陶老将军抬起头看向无鸦,眼中一抹惊色一闪而过。无鸦嘴角的笑容还未消去,迎着陶老将军的眼神点了点头:“按道理,是我欺瞒你儿子,当我向他赔罪才是。”   陶老将军连忙惶恐道:“王爷真是折煞老臣了!”说罢,又看向陶安:“跪下!”   陶安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漠王爷嘱托不许动阿沐分毫,呵,两人同处一室那么久,感情自然深厚。陶安一撂衣袍,跪下向无鸦行礼,然而眉眼间的不屈却是一望便知。   无鸦扬了扬嘴角,捡起地上的竹条继续编起下一个孔明灯的骨架,然后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起来吧,不用这么拘礼。”   陶老将军闻言起身,无鸦用下巴指了指附近的两个板凳:“坐。”   待两人坐下,无鸦缓缓道:“你今日过来,就是想带陶安来见见我吧。”   陶老将军连忙道:“是。”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臣想问问王爷现在可有什么打算?何时起事……可有想法?”   “不急。”无鸦的眼神盯着手里的竹条,编的十分专注:“这几日贤王那边有动静,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陶老将军讶异道:“贤王?按他的性子不会这么急……”   “是。”无鸦不紧不慢的回道:“西南那边已经传来动静,他自己筹备的两万兵马已经向帝都出发,我也颇好奇他怎么这么冲动,但他既然做了,我们且先在一旁看着,他起事那日便是我们起事之时。”   陶老将军想了想,叹道:“王爷好主意,等贤王起事时,我们也起事,若成了,既灭了贤王的势力又能直接逼宫,若不成,就可借口清缴反贼,亦能保得周全。”   “周全?”无鸦突然冷笑一声:“我已无周全可言,若不成,便是死。”   若不成,他便要继续一个人孤孤单单活下去,这样的日子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遇见阿沐后,他突然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每日与她清粥野菜话家常的日子,这种习惯很可怕,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他十几年来一个人过日子的习惯,让他惦念,让他舍不得。   若不成,他便再没有第二次机会。当年母亲临死时让他发下的誓亦再无兑现的时候,那么除了死,他还要靠什么活下去……   陶安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上了马车准备离开,陶安又忽的跳下去,闯进院门,走到无鸦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无鸦,倘若事成,你会将阿沐怎样?”   倘若事成,你会将阿沐怎样……   陶安在知道无鸦就是漠王爷的时候就想问出这句话。似乎兜兜转转的走来,阿沐于他,竟真的成了一种奢望……   无鸦编织竹条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头也不抬的笑了笑:“若真能将她怎样……就好了。”   院中被点亮的花灯将这个不大的小院映出一片温暖绚烂,无鸦抬起头,望了眼树梢上那盏最不起眼的花灯,小巧却不失精致,是她在上元节那天,穿过熙攘的街市,踩着崎岖山路上的积雪,然后挂到了他的墓前。   她为他送来一片光亮,他却将她推入黑暗,最后换来一句……后会无期……   陶安离开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是那日与他合伙骗阿沐的小贩,他坐在无鸦身旁,捡起一个孔明灯的骨架瞧了瞧:“编的不错,不过你编这么多做什么?要卖掉吗?”   无鸦笑笑:“不卖。”   那小贩诧异道:“不卖?那你做什么?”   无鸦半垂着眼眸,嘴角笑容依稀还在:“送人。”   **   几日后,贤王坐在树下的摇椅里晒太阳。上元节一过,日头也一天比一天好,阳光穿过斑驳的树枝投洒在树下那个面容安逸而俊美的男子身上,衬的那白皙的脸庞宛若琉璃般光芒点点。贤王闭着眼,一头墨发散在胸前,如蝶翼的长睫在眼睑上投下淡淡光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一个英气的侧脸,只是那没有一丝弧度的凉薄双唇,生生给看似温润如玉的他,添了几分冷冽。   庭院外传来脚步声,贤王微微睁了睁眼,瞥了一眼来人后复又闭上,懒懒道:“安排好了?”   张伯点点头:“禀王爷,都已打点妥当,西南那边两万兵马已全部清点好,未免打草惊蛇,这两万人或扮灾民或扮商贾正向帝都赶来,兵器粮草丞相那边也已安排好,大概还有一月,王爷就可起事了。”   贤王睁开眼笑了笑:“一月……还有一月春回大地,正是改朝换代的好时候。不过云裳那里,也不可尽信,轩阳万一没有中毒,我们要麻烦很多。你去告诉她,起事前我要得到轩阳病危的消息,但不要让他立刻死,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坐上皇位。”   张伯点头回了一声是,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   阿沐近日越发觉得疲懒,什么也不想做,每天都好似睡不够的样子。素弦成日里调侃她说:“沐婕妤,您再这么懒下去,小心哪天别说飞檐走壁了,跑两步都得喘着气,白白可惜了一身好轻功。”   阿沐笑笑不以为然,看了看树梢外新开的嫩芽出了会儿神忽然道:“素弦,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吧?”   素弦点点头:“可不是吗。到时候还有一场宫宴,婕妤你要再弹一支琵琶吗?”说完,素弦笑着瞥了一眼阿沐。   阿沐看着窗外神思有些游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沐回头看去,果然见是轩阳来了,便笑了笑,站起身向他走去。素弦很知趣的退出去关上了殿门,轩阳将阿沐又抱到软榻上,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关切道:“这几日虽暖和了却还有风,别总在窗户旁呆着,小心着了凉。”   阿沐往轩阳颈间缩了缩不屑道:“若这点风就能让我受了凉,我岂能活到现在。”   轩阳搂着阿沐笑了笑:“是,我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   阿沐点点头,轻声应道:“听你的。”顿了一下,阿沐又道:“贤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马上就是花朝节了,再下几场雨,可就到了他起兵的时候了。”   轩阳抚着阿沐的发安抚道:“不用担心。朕等的就是他谋反的那天。”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的那天……   **   夜色越来越浓重,云裳却还未睡,坐在殿前的秋千上一边哼着家乡的小调一边将自己轻轻荡起。如雪的裙摆随着秋千的起伏在空中反反复复的划着弧度,云裳看着月亮旁边的云彩出神,时不时的在嘴角扬起一抹笑。   “云裳……云衣……”云裳轻轻念着,呢喃道:“若我俩一起出生,也许叫云裳的是你,叫云衣的是我,可惜我早几年出来,占了个好听的裳字,后来你出生,父王又不知该取什么好,才又叫了你云衣。云衣啊云衣,若叫云衣的是我,会不会……被烧死的也是我……”   云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又皱了皱眉:“云衣,那天杀死你的他也算一个,可姐姐竟怀了仇人的孩子,呵,你说我该怎么替你报仇?我不光要杀了他们,这个孩子生出来我也一起杀掉,云衣,让它去阴间陪你一起玩儿好不好?你想怎么欺负它都可以。”   说完,云裳开始发出低低的冷笑声,让躲在宫墙外偷听的那个身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宫墙外响起脚步声,云裳警惕的抬头望去,片刻后,宫门被慢慢的打开,那天突然出现的那个侍卫正站在门前看她,虽是夜里,但那双眸子却隐隐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你是谁?”云裳停下秋千,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那人沉默了一下,突然开了口:“我要带你走。”   云裳愣住了,却见那人又朝这里走来,然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要带你走,带你出宫。”   云裳想要挣脱,低声怒斥道:“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私自闯入后宫,还不快放手!”   “云裳……”那人再开口却是近乎哭泣的呢喃。   云裳怔在了那里,蹙眉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那人却支支吾吾的不敢继续说下去。   云裳终于忍无可忍:“你赶紧离开,不然我现在就喊人。”   “不要!”那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恐:“云裳,求求你,不要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   “呵!”云裳一声冷笑:“你都听到了?好,很好,那你就说出去试试,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哑声道:“我怎么会说出去。我只想带你走,我求求你,放弃吧,你做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你瞒不了他!”   云裳又是一愣:“什么意思?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   那人却始终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云裳看着他的眼睛,越发觉得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这双眼睛就在夜色中这样静静的看过她,那是……   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漫上全身,云裳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极低极低的哭出了声:“不……不会是这样……不可能……为什么……”云裳一边往后退着想要挣脱他一边却还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证实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人忽然一把将云裳搂在怀里:“求求你,别杀了这个孩子,它和你没有仇,我会带你离开皇宫,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过日子,求求你,不要再和他斗下去,他是皇帝!我们奈何不了他!”   “呵……呵呵,哈哈哈哈……”云裳突然开始诡异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人竟然是你……他明明中了我的蛊,不,不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   “他早都发现了!沐婕妤没有回宫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一直在喝连太医给他开的药所以没有迷乱心智,他让常公公找到了我,给我贴了人皮面具!云裳,可我……我第一晚就喜欢上了你,我……”   “啪”的一声,云裳一巴掌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极压抑的发出低低的一个“滚”字……   那人离开后,云裳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无神,呵,她还假装和他温存,甚至在后面几次忍着耻辱去迎合他,却不想,都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侍卫!   云裳的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染了豆蔻的指甲恨不得深深嵌进肚子深处……   “轩阳。阿沐。呵呵……”一声又一声的冷笑回荡在凄凉的夜色中,夹杂着隐隐的哭泣,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疯子,恨上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嗷~更新~   无鸦也挺可怜的是不是~摸摸鸦兄~   然后明天我也不造能不能再挤出来一更,我努力,反正明天没有后天一定有233333   ☆、舔毒   第九十二章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因这节日是入春的第一个节日,所以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宫,都极其重视。   暮色降临,轩阳穿好冕服,带上冕冠准备出席宫宴。这次宫宴太后还会带着雪柔参加,轩阳想,太后若再提起让他准雪柔入宫的事他便直接将雪柔许给其他大臣家的哪个公子,最好还是将军府那边的人。至于陶安,他性子倔,又有长公主在一旁多事,就暂且放他一马。   宫宴还是在那个承天台上,只是这次阿沐不再是抱着琵琶躲在帷帐后弹琴的美人,而是位列上席的贵人。阿沐望了一眼台下的宾客,所有人皆是喜笑颜开互相恭贺,唯有陶安仍是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许是有所察觉,陶安也望向了阿沐,只是这次他没有再立马低下头掩嘴咳一声,而是直直的盯着她,仿佛要在这一望中将她真正看穿。阿沐倒也没有回避,与他对望一眼,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对他忽的绽放出一抹笑。陶安愣了一下,蹙着眉,缓缓移开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贤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瞅了瞅阿沐,发现她果真变了不少,从前那个对他恭敬行事的女子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和他们同等的高度,任谁都不会再比她高贵半分。   云裳也慢慢赶来,不慌不忙的坐在阿沐另一侧的对面,然后看了看她,嘴角扬起一抹笑。似冷非冷,似真非真。阿沐恍惚了一下,忽觉得云裳有哪里不太对劲,虽然她一直就暗存心思,但今日再见,多年做暗眼的直觉和敏锐,让阿沐心头隐隐漫上一股不安。   阿沐不再去看她,管她何种打算,连天都不让她死,她又能奈她如何?   待轩阳最后入席,宫宴开始,雪柔仍然献上了一舞。只是待舞曲结束,雪柔跪在地上等姑母提出让她入宫的事,却不想姑母只淡淡的夸了她两句,丝毫没有让轩阳赐她名分的事情。   轩阳亦有些好奇太后的态度,但她不说,他正好少了个麻烦。   宫宴一切如常,只在快散席的时候,云裳突然起身,端着一杯茶走向阿沐。嘴角仍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阿沐皱了下眉。贤王亦皱了下眉。   云裳走到阿沐面前,半蹲下来,看了看阿沐,嘴角笑容更加明显:“好妹妹,去年咱俩一起进的宫,不过才一年,怎么什么都变了呢……”   阿沐看了眼云裳,没有说话,又瞥了眼她手里的茶,水面上雾气缭绕,像是刚倒的热茶,只是这宫宴上的茶水温凉适宜,哪里来的水汽。阿沐皱了皱眉,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云裳又笑道:“我给你下的蛊竟是云衣亲手帮你摘的解蛊的药引子,可是为什么,不得好死的竟然是她?”   阿沐微微一惊,云裳竟在此时突然说出这些事,究竟是何意……   “还有啊,贤王那时候明明最相信最依赖的都是我,为什么一年后,我竟什么都不是了呢……”   “你疯了。”阿沐望着云裳,冷声吐出这三个字。   若不是疯了,一贯隐忍如她,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于此同时,阿沐也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滞闷,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云裳!”贤王像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一步跨过自己面前的小几就朝云裳大步走去。   他太了解她了。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受了刺激,但今日这般一反常态显然是在心中已谋算好了什么。   阿沐有危险……   云裳没有回头,只是在听见贤王喊她的时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手里的茶水尽数向阿沐泼去。   “阿沐!”轩阳没料到云裳竟敢如此,愣了一下,忙站起身焦急的唤道。   在茶水泼来的时候,阿沐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挡了一下,然后反手抓住了云裳的手腕。   阿沐回头看向云裳,皱了皱眉,手上一使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云裳一声惨叫,手腕已被折断,阿沐冷声道:“云裳,谁都不欠你。”   忍着钻心的疼痛,云裳开始在席宴上狂笑起来,像一个彻彻底底疯掉的人:“不!你们都欠我!你们还欠云衣!阿沐!我要你死!”   贤王和轩阳几乎同时赶到阿沐面前,陶安亦站起身,蹙眉望着眼前的一幕。   贤王一把拉住云裳怒道:“解药在哪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轩阳揽住阿沐的肩,心里隐隐漫上一股不安:“什么解药?”   贤王却再清楚不过,云裳说出这些话决计不可能只为了泼阿沐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   “轩阳,我……”阿沐皱了下眉头,忽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我有些晕……”   轩阳连忙将阿沐一把打横抱起对常乐喊道:“快!叫连墨!”   云裳仍旧像个疯子一样哈哈笑着:“你们都会死的!哈哈!你们都会死的!”   贤王也察觉到了阿沐的不对,然而对着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他亦无可奈何。他很想让她现在就永远的闭上嘴巴,但是下面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不能做的如此直接。   因此处离广云殿最近,轩阳便将阿沐直接抱回了寝宫。陶安此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身就要追去,却被陶老将军一把拉住:“别去。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陶安皱了皱眉,甩开陶老将军的手,未言一句,径直追了上去。   **   连墨给阿沐号完脉,神色有些怪异,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瞥了瞥轩阳犹豫了一下,咽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而换了一句:“那茶水可还有剩?”   常乐把那只杯子送上:“只有杯子了。”   连墨接过闻了闻,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想了想,道:“沐婕妤一未饮用这茶水,二来皮肤上也没有沾染,你我闻着亦无大碍,想来,唯一中毒的方式,大概是熏了眼睛,从而侵入体内。”   轩阳坐在床边握着阿沐的手蹙眉冷声道:“你只需告诉朕有无解毒的法子。”   连墨沉默了一下,这种下毒的法子中原很少见,还是当时去苗疆的时候碰到父亲与他闲谈时得知的。父亲那时在苗疆研究了不少蛊虫以及下毒的方法,其中有一种,就是将某种蛊虫暴晒干后碾成粉末,再添入一些其他的东西,洒入水中,便好似沸水蒸腾的水汽一般,轻者能至盲,重者则有生命危险。然而看沐婕妤的情况,似乎接触的不算太多,否则也撑不到这个时候。只是解毒的法子……   连墨看向轩阳:“倒是有一个,听我爹说的,不知真假。”   轩阳冷声道:“说。”一张俊逸的脸,此刻尽是冰霜。   连墨道:“需得一人用自己的舌头舔舐患者的眼睛,十日后,便可缓解,只是舔舐的人也会被毒物反侵。”   轩阳沉默了一下问道:“反侵到何种地步?”   连墨想了下道:“应该不致命,每次舔舐完漱口,再饮用一些解毒的药物,应无大碍。”   素弦站在一旁听完后,刚想站出来说她来,结果却听轩阳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朕来。”   常乐愣了一下连忙劝阻道:“陛下不可啊!陛下乃一国之君,当……”   话还未说完,便被轩阳打断:“备茶水,朕为沐婕妤解毒。”   连墨看了一眼轩阳,微微一怔后不禁挑了挑眉,当年这个在青山绿水间与他结缘的男子,那个以其风姿和胸怀令他倾倒的男子,他本以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牵绊得了他,然而如今……   连墨蓦地在嘴角绽开一抹笑,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拍了下轩阳的肩膀:“好,我保你平安。”   常乐遣退众人,只在殿中留下了素弦和连墨,然后举起一盏烛火端到床榻旁。   阿沐似乎昏睡了过去,对这一切茫然不知。轩阳俯下身,一手撑在阿沐身侧,一手轻轻拨开她垂下的眼皮,然后低下头,用自己的舌尖抵上了阿沐的眼睛……   触及眼眸的那一刻,舌尖的触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光滑,而是带着一点涩还有淡淡的苦味儿。   轩阳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待一只眼睛舔舐完,轩阳接过茶水漱了漱口,然后俯下身,继续舔舐第二只眼睛。   又漱了口,饮了连墨派人煎好的药,轩阳便让连墨他们先退下,只是连墨非但不走,还袖着手脸色怪异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咳一声。   轩阳抬了抬眼:“何事?”   连墨又咳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哦!沐婕妤有身孕了。”   轩阳怔在那里,素弦和常乐也怔在了那里。半晌后轩阳忽然道:“当真?”   连墨笑笑:“当真。”   轩阳嘴角蓦地绽开一抹笑,将阿沐的手捧在自己手心,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低声道:“阿沐你看,它还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轩阳嘴角的笑突然就冷了下来,回头问连墨:“可她中了毒,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连墨皱皱眉头道:“据脉象来看,沐婕妤有孕刚一月罢了,听我父亲的研究,此时胎体尚未发育,通常无大碍。”   轩阳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些,只是眼中担忧尚未散去,轩阳看向连墨认真道:“连墨,一定要帮我保下这个孩子。”   连墨笑笑,朝轩阳扬了扬下巴:“放心吧。”   常乐和素弦还有连墨一脸喜色的退到殿外,瞥见殿下站着的陶安愣了一下,素弦和连墨先行离开,常乐扯着嘴角干笑一下,迎上去假装不知的提醒道:“陛下已经歇下了,陶将军若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来吧。”   陶安却面无表情直截了当的问道:“阿沐怎么样了?”   陶安又抽了抽嘴角:“呦,将军说的哪个阿沐?这里可只有沐婕妤。”   陶安瞥了一眼常乐:“别在这里跟我装腔作势。阿沐她到底怎么样了?”   “这……”常乐刚想再找找陶安的茬,忽觉领口一紧,陶安一把揪着他冷声道:“你若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闯进去?”   常乐咳了一声,拍了拍陶安的手低声劝道:“将军啊,沐婕妤好着呢,只是奴才劝你一句,沐婕妤心里一直都有陛下,将军切莫再惦记了……”   陶安听到第一句时心里就松了口气,也不管常乐再说了些什么,一把扔下他转身便离开了……   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嗷~先恭喜阿沐又有小宝宝了!然后关于云裳……嘶~倒吸一口气,开始写云裳做坏事的时候就想着恩不能让她有好下场,但是真正写到这里又觉得她挺惨的略略有些唏嘘,不过虽然是故事,但写到这里怎么发展其实也由不得我了,这些人再遇到什么事该怎么做都是本性使然了,不管有什么果都是前面埋下的因造成的,就算我想让云裳活,贤王也不会让她活,就是这样,真的什么都由不得我了╮(╯▽╰)╭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你们希望云裳会有个什么样的果?   以及,周末加了两天班,不知道下一章明天能不能撸出来,不过还是那句话,明天没有后天一定有。呐,我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人。然后我争取在7月2号那天完结掉这个故事,fighting!   ☆、毒发   第九十三章   云裳直接被带入了地牢。漆黑潮湿的地牢,云裳蜷在地上还在笑,被阿沐折断的手骨传来锥心的痛,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像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哭一会儿笑一会儿,不停的念叨着:“阿沐,你要死了,哈哈哈……你要死了……你们都要死了!”   贤王坐在马车里候在宫外,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赶来,与张伯耳语几句后又转身离开。张伯走到马车外低声道:“禀王爷,沐姑娘无事。”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个极轻的嗯字,贤王无声的松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在背垫上,片刻后又蓦地笑了一下:“她命真大。”笑声中隐隐透着一抹自嘲。   张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云裳姑娘那里……”   贤王皱了皱眉道:“暂且不动她,轩阳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先看看情况吧。”   张伯回了一声:“是。”   贤王又“嗯”了一声,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回吧……”   **   阿沐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眼皮微动,将醒未醒之时,阿沐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怀里有她熟悉的味道,让她本能的想要再往里面靠一靠。   “阿沐?”耳边传来低哑温柔的嗓音:“醒了吗?”   阿沐抬了抬眼皮,迎上轩阳如水的目光,在满殿烛光中,轩阳漆黑的瞳仁影影绰绰的映照出她疲惫的影子。阿沐点了点头,懒懒的道了一声:“我还活着?”   轩阳一声低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是啊,你还活着。”   阿沐扬了扬嘴角,却什么也不再说,席间的事她也不想再问,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只是刚从一场舒服的睡梦中醒来,轩阳抱着她,在初春尚有些寒凉的夜晚给了她想要的温暖,她觉得很满足。   只是没在轩阳怀里缩太久,常乐就进了殿,捧着茶水直接走入内殿,看了看他们笑了笑:“呦,沐婕妤醒啦?”说完又看向轩阳:“陛下……”   轩阳点点头示意常乐把茶水端来,然后微微起身将一只手臂撑在阿沐身侧,另一只手一遍遍的抚着阿沐的眼睛,笑了笑,低声道:“乖,闭上眼睛。”   阿沐愣了愣,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轩阳将她的眼皮撑开些许,阿沐皱了皱眉,刚想睁眼问他要做什么,下一刻便感觉到一种陌生的触感抵上她的眼眸,温暖而湿润,像是……   阿沐一把推开轩阳,睁开眼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轩阳握住阿沐的手,半垂着眼眸瞥了她一眼,嘴角笑容似有若无:“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阿沐又不解的皱了皱眉,然后听常乐开口道:“沐婕妤,陛下这是给你解毒呢。”   阿沐回头看向常乐:“解毒?”   常乐笑笑:“是啊,沐婕妤的眼睛中了毒,须得用舌头舔上十天方可,陛下这可不是在给你解毒吗!”   阿沐惊诧的回头看向轩阳,眼睛一眨不眨的愣愣看着他,眼前的人却依旧唇角带笑,仿若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阿沐皱了皱眉:“你用舌头舔,就不怕被毒反侵吗?”   轩阳抚着阿沐的发安慰道:“有连墨在,不会的。”说完轩阳又轻声哄道:“快,把眼睛闭上,难受你就忍一下。”   “可……”阿沐仍想反驳,下一刻却听轩阳又道:“没有什么可是,阿沐,我不愿别人碰你。”   可你是皇帝……   阿沐喉中一哽,将这句话咽回到了肚里。轩阳俯下身,温软的舌尖再一次触上她的眼眸……   轩阳舌尖再次触上阿沐眼眸的时候却尝到了一点点咸涩的味道,眼睛也湿润了很多,轩阳动作一顿,再抬起头,看见阿沐眼睛里蓄着泪水,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轩阳的眉头因为突然发紧的心不由得蹙了蹙,一言不发的看了阿沐片刻,然后突然俯下身不顾一切的吻上了阿沐的唇……   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看尽了风雪苍凉,这一场亲吻仿佛像一团火焰要将两人燃的只剩灰烬。常乐犹豫了一下,没敢吭声,把茶杯放下后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轩阳最后还是给阿沐舔了毒,然后将阿沐拥在怀里准备入睡的时候轩阳开口道:“阿沐,云裳留不得,她善用蛊物,不晓得哪次还会再把你伤了。”   阿沐想了想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在地牢,好像疯了。”   阿沐皱了皱眉:“我明日去瞧瞧她。轩阳你知道,我不在乎她的生死,我只是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若不是曾经自己亲身体会过,她这辈子对汐嫔对云裳,绝不会这么客气。   “可是阿沐。”轩阳低下头问道:“就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没有母亲,将来知道这些事说不定还会再来寻仇,将来的麻烦,你又可曾想过。”   阿沐缄默了。轩阳说的不无道理。左右都是一场孽债。又想了想,阿沐缓缓开了口:“轩阳,我一直相信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既没有杀了我,我们便没有理由去夺她的命。生死有天定,既然她疯了,我们放她一马未尝不可,她造的孽,自有她去赎的时候。”   轩阳默了一会儿,笑了笑,吻上阿沐的额头:“好,听你的。”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阿沐在狱卒的接引下走到囚禁云裳的地方。地牢里光线昏暗至极,阿沐看着蜷着腿躺在墙角草垫上的云裳,微微皱了皱眉头。   云裳早已是披头散发一脸污垢,被扭断的手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耷拉在地上。云裳闭着眼似在睡觉,只是另一只手还下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阿沐轻轻叹了口气,对身后的狱卒吩咐道:“找太医过来给她把骨头接上吧,另外再支个床榻。”   狱卒犹豫了一下:“这……”他自然知道关在这里的云婕妤就是因为要害眼前这个沐婕妤才被关进来的,如今沐婕妤竟然吩咐这些事,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照办就是。”阿沐淡淡的吐出这句话,转身就要走。然而刚迈了一步,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阿沐回头,看云裳正费力的从草垫上爬起来。   于是阿沐停下脚步,和她对望了一眼。只一眼,云裳便疯魔了一般扑上来怒目圆睁道:“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没有死!”   阿沐面无表情的看着云裳,等她终于喊累了才缓缓道:“看来还没有疯彻底,至少还能认得我。”   云裳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半晌后,似乎终于认清了阿沐还活着这个现实,云裳突然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没死好,没死你就可以看着轩阳死了!哈哈哈!你就可以看着他死了!”   阿沐一怔,突然伸手一把捞住云裳的衣领,清丽的面庞上瞬间布满冰霜:“你说什么?”   “呵呵……”云裳笑了笑,眼中嘲讽一闪而过:“我说啊……轩阳就要死了,会被贤王杀掉啊……”   云裳半眯着眼眸看着阿沐,嘴角笑容掩藏了真相。她才不要现在就告诉阿沐啊,万一连墨解了她的毒怎么办啊,她要等着轩阳毒发,无药可解,她要让阿沐即便活着,也生不如死!   阿沐松开云裳的衣领,知道她现在已经同疯子无异,便不再与她啰嗦,转身离开了地牢。   御书房里,轩阳正在批阅奏折,忽觉得有些晕眩,便放下笔,端起茶水饮了两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轩阳唤来常乐问道:“阿沐去地牢了?”   常乐点头道:“是,想来这会儿功夫已经回来了。陛下若是累了要不去看看沐婕妤?”   轩阳点点头,道:“也好。”   说罢,轩阳刚准备放下茶杯,忽觉得胸口一闷,一股甜腥涌上喉头,轩阳皱了皱眉,一口鲜血喷出口中……   端在手里的茶杯中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短暂的沉默后,常乐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陛下!”   轩阳皱了皱眉,看着杯子里的血愣了愣神。   常乐将杯子放在书案上,匆匆忙忙转身要去传连墨,却被轩阳一把拉住。   轩阳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看着自己吐出的血镇定道:“不要这么张扬,悄悄传连墨过来。”   虽然他也满心恐惧,但是……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能让局面因此而变得不可掌控。   他还有要保护的人。   常乐已经匆匆离开了御书房去找连墨。轩阳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沿着手背上的那一抹红开始蔓延至全身。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脑海中仿若一片空白,只有那个人的名字一遍遍的回荡在心间。   阿沐……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写到轩阳毒发了……   离结尾又近了一点,各种洗白各种反转就要开始了,大家一起等着这个圆画完!   ☆、此情不舍   第九十四章   轩阳躺在软榻上,连墨将手搭在轩阳的腕间,几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连墨却依然眉头紧皱一句话都没有。   常乐在一旁等的急,见状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连太医呀,什么情况您到是给个话啊。”   连墨蹙眉看了一眼轩阳,突然起身开始收东西,然后背着就往外面走,常乐一把拉住连墨急道:“我说连太医您这是做什么!”   连墨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我去找我爹。”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顿时安静的有些可怕。   常乐顿时傻在了那里,一向稳妥如他,在反应过来连墨的意思后也打着冷颤向后踉跄了几步。连墨叹出一口气道:“一定要等我回来。”   “站住!”轩阳起身喝住连墨。   连墨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眼前的帝王一如往常那般盛气凌人,面色虽苍白了几分,眼神中却仍透着如锋芒一般的冷冽。   轩阳抬眼扫了一眼连墨,沉声问道:“朕到底怎么了?”   连墨别过头答:“不知道。像是中了什么毒,但我号不出来,脉象也从未见过。我去找我爹来看。”   轩阳皱了皱眉又问:“倘若你爹也看不好,朕还有多久?”   这次连墨却沉默了下来。   又是一室的沉寂。   一声冷笑突兀的响起,轩阳掩嘴咳了一声淡淡道:“是不是随时?甚至等不及你将你爹找来?”   没有起伏的声调,却如重锤一般一字一字的砸在常乐和连墨心头上。   常乐彻彻底底呆在了那里。   连墨皱着眉,沉默片刻只道:“我先给你开些解毒的药。”顿了一下,又艰难的吐出后一句:“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御书房。   常乐突然跪在地上,泪水已经湿了满面:“陛下!”   “你先出去。”轩阳蹙着眉头,半垂着眼眸,不知在看哪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常乐一手捂着脸,抽噎着站起身准备退下去。   “站住。”轩阳低声喝道:“眼泪擦干再出去。”   常乐咬着牙,用袖子将脸上的泪一遍遍的抹掉,直到情绪慢慢恢复,才慢慢退到外间。   轩阳半坐在软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虚无,脑海里却一遍遍的闪过阿沐的影子……   她在花朝节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兽,带着几分紧张向他投来那惊鸿一瞥,呵,想来那次也是她装的吧,不然在面对突然闯进来的汐嫔时,她又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她以这样的方式在她重生的这一世闯进他的世界,自此她的复仇便如点燃的干草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利用陶安博取了他的信任,又利用他解了贤王的毒,最后利用贤王又摆脱了陶安。像她这般有心计的女子本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一如他讨厌那些在后宫中满是算计的眼神,可是……这般如她,却也将仇恨说放就放下。即便前世受过那样的伤,她还是愿意再信他。   轩阳有些苍白的嘴角忽的扬起一抹笑,他终于想通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工于心计却还是让他沦陷其中了,因为那样的阿沐,是即使恨着你,眼睛里却依然写满爱的人。   她会记住你给她的伤,却也忘不掉你曾带给她的好……   轩阳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这样一个连恨都恨不彻底的人,如果他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天色从午后的明媚渐渐归于夜的暗沉,常乐站在外间愣神,甚至连晚膳都忘了过问,直到书房里突然传来轩阳低沉的喊声。   常乐连忙赶进去,却见轩阳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那个姿势,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   “更衣,去阿沐那儿。”轩阳蹙着眉,轻声吩咐道。   常乐低着头,掩着满心的酸涩,轻轻的应了一声:“哎……”   **   阿沐从地牢回来后就一直卧在软榻上出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云裳的诅咒也一遍遍回响在耳畔。   前世她死后的事情并不知晓,那么贤王是胜是败她更是不好说。倘若贤王真的篡位成功,那么等待轩阳的下场……又是什么……   阿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再去想,只轻轻嗅着素弦点的安息香,然后一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她很庆幸,这个孩子……又回来了。   殿外传来脚步声,阿沐睁开眼忙抬起头向穿过重重帘幕走进来的人影投去一抹浅浅的笑意。   轩阳一袭玄色龙袍,在淡蓝色的帘幕旁长身而立,他抬起一只手掀着帘幕,然后对她扬了扬嘴角,眼中温情,催开满殿芬芳。   他轻声唤她:“阿沐……”   阿沐起身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方才还因为云裳的话而各种不安的心,却在抱到这个温暖的身躯时归于平静。   他就在她怀里,真真切切的在她怀里……   轩阳愣了一下,然后更紧的将阿沐拥进怀里。一对英气的眉毛忍不住蹙了蹙,眼睛里流落的不舍和伤痛被隐藏在拥抱的背后,只是嘴角还挂着方才见到她时的笑……   似痛非痛。   阿沐慢慢松开手,轻声问道:“今天奏折多吗,累不累?”   轩阳笑了笑:“不多。”   阿沐哦了一声,犹豫了下又道:“我今天去看云裳了。她差不多已经疯了。虽然说了许多胡话,但是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下,毕竟贤王起兵后胜负我并不知晓,你虽胸有成竹,但也万万不能大意……”   轩阳点点头,将阿沐拉到床榻旁坐下:“今日不说这些事。朕又累又乏,只想好好抱你睡一觉。”   阿沐抬头:“你不是说奏折不多吗?”   轩阳覆上阿沐的唇:“刚才那是骗你的。”   红烛点亮一室温情,轩阳拥着昏昏欲睡的阿沐,垂着眼眸看她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沐,若我最后真的死在贤王手里,你怎么办?”   本来快要睡着的阿沐被这一句话给激的立时清醒过来,阿沐皱了皱眉,爬起身认真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轩阳惊叹于她敏锐的直觉,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要瞒住她的:“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好奇如果真这样了你会怎么办?”   阿沐有些不悦的又躺回到轩阳怀里,想了想道:“那我就先把孩子生下来,倘若生的是儿子,我就帮他把皇位争回来,杀了贤王替你报仇。倘若生的是女孩儿,我就自己去杀贤王,总之,我不会让你白死。”   轩阳蹙眉心疼的看着阿沐,清丽的面庞上透着说不出来的倔强,他应该想到会如此的,从她为了无鸦回来找他报仇就能看出来,她可以委屈自己,却从不委屈那些她看重的人。   轩阳吻了吻阿沐的额头:“再之后呢?你会怎样?”   如果他真的无药可治,他想知道剩下的时光,她会如何过。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若你从不曾负我,我便随你一起去。”   轩阳心头一酸,却在嘴角扬起一抹笑,唇瓣轻轻的略过阿沐的脸颊,带着数不尽的温柔和怜惜:“我竟不知,你也有做傻事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有点少大家包涵下啊,最近又有点小懒惰了再加上越到结尾写的越慢,各种人物关系都要重理一遍,还有那个长公主差点忘了她这茬_(:зゝ∠)_   啊,长公主……      ☆、提前出局的人   第九十五章   院里的梧桐已抽出了新春的嫩芽,贤王刚刚沐浴完,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摆弄着桌上的一盘棋子。眼眸半垂,神情专注。   张伯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贤王身后,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回禀道:“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云裳大概是疯了,沐婕妤前去看她的时候已与往常是两幅样子,还不停的念叨轩阳要死了,要被王爷您杀死……”   贤王捏在指尖的盈白棋子顿在半空中。沉默片刻,贤王若无其事的落下手里的棋子淡淡道:“是疯了。”   张伯继续请示道:“那云裳那里……”   贤王没有立时答话,自顾自的下了一会儿棋方才道:“你亲自动手吧。”   依然没什么情绪的面庞,淡定的仿若那个叫云裳的女子同他只是一场萍水相逢。   张伯垂着眼眸,眼神中带着来自骨子里的忠贞,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冷漠。   潮湿阴冷的地牢中,云裳缩在床榻上裹着被子睡觉。寂静的甬道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云裳警醒的睁开眼,盯着牢门处一动不动。   一个穿着御医官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跟着内侍走到她床畔,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声:“奉沐婕妤之命,来为姑娘诊胎脉,请姑娘把手伸出来。”   云裳听到那句诊胎脉时,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那御医手指探上腕间,沉默片刻后仍是不冷不热的开了口:“姑娘胎相不太好。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云裳一愣,心里竟突然慌了一下,想了想,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我知道你在骗我,一定是她让你来骗我的,哈哈,我不会信你的,不会,我不会信你,哈哈……”   云裳突然开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那御医皱了皱眉道:“姑娘是经常接触蛊物一类吧,身子本就偏阴寒不易受孕,如今能怀上也是奇迹,可惜姑娘从一开始就未喝过保胎的药,以至于如今胎儿发育不稳,随时都有滑胎的可能。”   云裳的笑声突然停下来,又是片刻的愣怔,云裳突然一把抓住那御医的衣领怒目圆睁道:“你骗我!”   “姑娘现在已被削除名号,身处囹圄,我一个小小御医,骗你作何?”那御医一边收着药箱一边道:“若不是沐婕妤吩咐,又有几个死囚还有机会看御医?再者说,姑娘情绪如此激动,怕是自己已经信了罢。”   说完,那御医扛上药箱就要往外走,顺便又丢下一句:“不过该熬的药还是要熬,省得沐婕妤说本官不尽责。”   云裳跌坐在床榻上,心里突然像塞了什么似的让她喘不过气,她只顾着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遍遍抚摸,却没有看见那御医在转身离开时嘴角牵起的一抹阴冷的笑……   不过个把钟头,地牢中再一次响起零碎的脚步声。云裳坐起身,看到一个内侍端着药碗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那内侍把药碗递给她:“这是刘太医派人煎的药,姑娘赶紧趁热喝了吧。”   云裳看着那药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只是药碗刚递到嘴边,云裳眼睛蓦地睁大,她闻得出来,这药里有毒……   药碗还没来得及摔在地上,她的表情已经第一时间出卖了她,那个老太监突然扑上来按住她的头然后将那药汁猝不及防的灌进了她的嘴里……   “唔!”云裳双手挣扎着想要推开眼前的人,然而又立时被另一个太监给抓住,她睁着双眼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两人,辛辣的药汁毫不留情的被灌进喉中……   胃中顿时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口中,云裳倒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两个内侍,只见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慢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张伯……”云裳眼睛又蓦地睁大几分,无声的张了张嘴,吐出这两个字……   “姑娘,那太医所言非虚,你的孩子确实保不住了,既如此,你也莫要留下念想,好好上路吧……”   鲜血还在不停的从口中涌出,云裳先是冰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伯,到最后,忽然开始无声的笑出来,那笑容如同炼狱里的魔鬼,狰狞的连张伯这样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人,心里都不由得微微一颤。   张伯蹙了蹙眉,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话说?”   云裳因为呼吸越来越困难,喘气声也越发的急促,然而还是在不停的笑着,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疯掉的人,只是在听到张伯这句问话的时候却神智无比清醒的回了四个字:“无话可说……”   她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要说?   她与他十几年的情缘竟以如此方式收场,她此生唯一的爱竟令她变得如此不堪,曾经看似触手可及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爱不得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恨也恨不得了。   呵,云裳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瞪着前方,那两个人的身影在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看着他们匆匆消失在牢门后,自己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   **   张伯办妥事情后回去复命,贤王握着一卷书册倚在烛火旁看书,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提了另外一件事:“轩阳那里最近什么情况?怎么一点身体不适的动静都没传出来?”   张伯回道:“这……目前还是没什么动静,老奴想,该不会是云裳姑娘骗王爷的吧?”   贤王垂着眼眸翻了一页书,轻轻哼笑了一声:“你还是不了解她,她向来都是有了准备才会跟别人谈条件的人。只是不知道轩阳什么时候毒发,若能知道,对我们会更有利点。”   张伯不解:“那王爷为何这么早就要了云裳的命?”   贤王淡淡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疯子,因为她没有底线。”   所以,任何事情她都会做的出来,只要她不开心……   譬如,说出轩阳会死在他手里的话,又譬如,给阿沐下毒……   贤王扔掉手里的书卷,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告诉阿沐,本王要见她一面。”   张伯皱了皱眉,似乎潜意识里并不想让自家主子与那个阿沐有牵扯。   贤王抬眼瞥了眼张伯,又垂下眼眸端起一盏茶若无其事道:“她是为了复仇才进的宫,可以从她那里打探打探轩阳的近况。”   张伯叹了口气沉声道:“王爷还是离沐姑娘远些的好。”   贤王笑笑:“怎么?莫非你以为本王真的喜欢上了她?”   张伯沉默了一下回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从前,老奴不问,王爷从不会主动解释什么。”   顿了顿,张伯又道:“何况老奴从没说过王爷喜欢沐姑娘的话……”   半晌的沉默,“啪”的一声,贤王将茶杯摔在桌面上,蹙眉沉声道:“放肆。”   声音不大也不小,还是一贯的冷漠,却失了几分气势。   **   沐雪宫里。阿沐听闻云裳被毒死在地牢中的消息时先是一惊,继而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前世的事。   似乎发生了偏差,还是很大的偏差。倘若云裳真的死了,那么前世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阿沐静立在窗前宛若一副定格的画卷,神情专注至极,默默的在心里将所有的事情开始一遍遍的梳理……   素弦端着茶水走进来,垂着眼眸撅着嘴巴,脸色看上去极其不悦的样子。就连将茶水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声音都格外的大。   阿沐被这“砰”的一声给拉回思绪,回头瞅了眼素弦挑眉道:“怎么了?”   素弦低着头回了一声:“没怎么。”   阿沐笑笑,转过身走到茶壶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连墨这两日都没有来给我把平安脉,怎么?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素弦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愤愤道:“他出事?!他现在指不定在哪风流呢!”   阿沐端着茶水轻轻靠在桌子上,一副调侃的模样看着素弦,唇角的笑似有若无:“哦?连墨看着风流,其实未必真的能风流起来。”   素弦似乎也认同了这句话,声音降低了些许,只是说话时嘴巴还是微微撅着:“哼,为了去参加哪儿的桃花节,连给你的平安脉都不把了,还说都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去太医院听石太医说的,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说,这不是风流是什么?”   “哦?桃花节?”阿沐诧异了一下,听上去似乎是连墨的作风,但若真是如此,他要么就瞒个彻底,直接编个理由骗素弦就行,何必通过别的太医让素弦知道这件事最后给自己徒添解释的麻烦?这似乎……又不太像是连墨的作风……   阿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只觉去参加桃花节这事儿有点蹊跷,但并未深究,遂劝了素弦几句,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入了夜,阿沐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日常乐过来说轩阳太忙,实在赶不过来让她早些睡。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也许是贤王的事,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手臂放在旁边空荡荡的床榻上,阿沐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又错过了什么事……   不行。阿沐猛然坐起身,这一世,她必须要查个清楚,不能再眼睁睁的让自己重蹈覆辙。   只是……从哪里下手?   阿沐又在心里将最近的事理了一遍,脑海里最终闪现的两个字……是连墨。   心里有了打算后,阿沐便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还未再来得及躺下入睡,阿沐便立马察觉到了周围有人。右手立时从枕下摸出一把银针,阿沐眯着眼盯着窗外,想了想,缓缓开了口:“无事不登门,阁下故意暴露了自己的气息,就请殿里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嗷~还是给云裳点根蜡好了,一直不太会写坏女配,本来对云裳的设定就是在隐忍中爆发的角色,不过可能爆发的也不是很爽,所以云裳这个角色的不足大家有意见都尽管拍砖啊~然后文文也快到尾声了,如果有大大愿意给文文写个长评就再开心不过了233333   以及……要告诉大家的好消息是——阿沐就要有人设图啦!一个画手大大(好吧其实是我基友)要给阿沐做个人设图,让我选一个文里的场景。然后我想了想,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上元节那天阿沐捧着花灯走在人群熙攘的街市上准备去祭奠无鸦的那一幕。还有一幕是初入宫时在海棠树下弹琴的样子。最后一起商量了下可能捧花灯的更有画面感,而且满街的花灯画出来一定很漂亮!你们觉得嘞!然后好想知道你们心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幕?有和我脑回路撞到一起的吗?233333   至于人设图出来的时间,可能和完结的时候差不多,到时我会贴文案也会放微博,嗷~好激动~   最后明天可能有更吧,不过会有些晚,大家早点睡2333333   ☆、贤王的试探   第九十六章   一个黑色身影从窗户一跃而入,阿沐手里握着银针,不敢有半分松懈。   那人却不再往前,只躬身一点头道:“见过沐婕妤。老奴奉王爷之命来知会姑娘一声,我家王爷明晚要见您。”   阿沐默了一下,盯着那身影瞅了瞅,了然道:“不曾想张伯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言罢,阿沐笑笑,又道:“只是我最近乏累的很,不太愿意往外走,贤王爷既然诚心要与我合作,就让他来见我。”   说完,阿沐拉上帘帐就要准备躺下。   张伯不悦道:“宫里戒备森严,王爷如何进得来?”   其实张伯心里清楚,王爷若真要来不是没法子,但是阿沐见贤王,和贤王见阿沐,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这会直接确定了主导的地位。   阿沐又笑了笑:“你家王爷扮太监又不是第一次,他不会进不来。”   顿了一下,阿沐又道:“若真的进不来,那就罢了,我无所谓。”   张伯皱了皱眉头,回了一句:“既如此,老奴先告辞了。”   说完,张伯再一次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御书房里,常乐匆匆进来对轩阳道:“陛下,有人潜进了沐雪殿,尚不知是哪方的人。”   轩阳端着一碗药坐在桌前沉默了一会儿:“暂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   他至今还派人盯着阿沐不是因为他不信她,是怕她做了傻事。他如今这般情况,若真的是贤王干的,难保贤王不会以此再要挟阿沐什么。他时日不多,他只想把她后面的路,都铺好……   第二天夜里,阿沐料到贤王一定会来,于是阿沐早早屏退了众人,捧着一卷书倚在榻上恭候他的大驾。   果不其然,殿门外响起一个内侍的声音,说是进来换蜡,阿沐瞥了一眼烛台上的蜡烛,还有长长的一截,心下便明了了来者何人,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允他进来。   还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阿沐看着那人笑了笑,开了口:“委屈王爷了,还请王爷……见谅啊……”   贤王直起身子,目光射向阿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见美人,本王……不委屈……”   阿沐不再与他废话,放下书卷坐起身摆出商量事的样子问道:“说罢,王爷见阿沐,究竟所为何事?”   贤王走近阿沐,笑着抬手欲扶上阿沐的下巴,阿沐带着几丝嫌恶别过头又后退了一步,冷声道:“王爷请自重。”   贤王放下手,轻声笑了笑:“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阿沐瞥了一眼贤王,无所谓的道:“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你我之间,有事谈事就好。”   贤王拣了一张凳子坐下,抬眼看了看阿沐:“好,有事谈事。”   说罢,贤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这个是天下最毒的毒药,入口便死。阿沐,你那么恨轩阳,不如现在就送他一程,如何?”   阿沐回头望去,贤王手中的白色瓷瓶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清辉,让阿沐忍不住心头一紧。   贤王竟然这么早就动了杀机?   阿沐压住内心的慌乱,面不改色道:“这种事情太危险,万一被发现我……”   “你会轻功,这世上没人拦得住你。”贤王又笑笑:“更何况,有本王在。”   阿沐收回视线,在心里一番思量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直接要他死没意思,如何报复,那是我的事。”   贤王没有再接话,大殿里顿时陷入沉默,阿沐也没有再看贤王,他眼神一向犀利,且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任何微小的情绪都会被他捕捉,她要尽量在他面前少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阿沐知道是贤王走了过来,遂又背对着他淡淡道:“王爷慢走,不送了。”   “谁说我要走?”贤王走到阿沐身后,贴着阿沐的耳侧笑了笑,气息喷在阿沐的脖颈上,让阿沐忍不住微微一颤。贤王又道:“就知道美人不是真心跟本王结盟。所以下毒的事,早就由云裳代劳了,呵呵呵……”   阿沐一怔,猛然回身对上贤王的眼睛,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蓦地想起云裳的死和那日在地牢里见她时她说的胡话,阿沐心里蓦地像压了一个铅块,却还是在嘴角努力勾起一抹笑:“你骗我。”   “哦?”贤王眯了眯眼,双手撑在阿沐身后的桌沿,笑了笑:“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自欺欺人?”   仔细的盯着阿沐脸上的每一点变化,贤王嘴角挂着笑,心里却越来越烦乱,原本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复仇才进宫,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态度他还是决定试试她,没想到,她果然还是对轩阳动了情。   想到这里,贤王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嘴角笑容在窗格射进的月光中显得更加阴郁:“阿沐,你到底喜欢的是谁?无鸦?还是轩阳?听说你跟无鸦孤男寡女处了有些时候,怎么,一回到宫里,就全忘了?还是……无鸦‘做的’没有轩阳好?”贤王特意在这俩字上加重了声调,继而又补充道:“若是因为这个,你要不要试试孤?孤保证,让你……”   “混蛋!”阿沐忍无可忍抬手就要给贤王一巴掌,却被贤王一手握住,然后冷声笑道:“呵呵,不想要轩阳的解药,你就打吧……”说完,贤王果真松了手,似笑非笑的盯着阿沐,似乎料定了她不会打下去……   阿沐停在半空的手微微发抖,贤王的意思她当然明白。看来,云裳不知什么时候给轩阳下了毒,而解药……只有贤王有。   如果她不救他,他……   阿沐不敢再往下想。   贤王呵呵笑了两声,心里却恨的几近疯狂。   阿沐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贤王的手握住阿沐纤细的腰身:“本王自然是要反的,但这种事情本王不屑让一个女人插手,所以,你只需伺候好本王,便可。”   说完,贤王压下身就要去吻阿沐,却被阿沐一手推开,阿沐沉声吐出一个字:“滚。”   贤王定在那里,半眯着眼看阿沐,半晌,缓缓开了口:“那就等着轩阳死吧。”   阿沐心里难受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然而她也清楚不管她付出什么贤王都不会放过轩阳。   她不会傻到去和贤王谈什么条件。   对于阿沐的态度贤王心里反倒觉得舒坦了不少,嘴角划过一抹笑,贤王点了点头:“好了,本王滚。”刚转身走了几步,贤王又回过头来:“听说你怀了身孕,阿沐,要不本王……给你送点‘上好’的补品来?”说罢,也未等阿沐回话,贤王便低声笑着离开了大殿。   阿沐站在殿中的月辉下,身子微微颤抖。这几日轩阳都没有再来过沐雪殿,常乐只说他忙,她也没怀疑过,现在看来,是不是轩阳他……真的出了事……   还有连墨,倘若轩阳中了毒他更应该守在宫里才对,如今却突然消失又是为了什么?除非……   阿沐猛地抬起头,忽然想到连墨去了哪里。   他离开,是因为连他也治不好,这世上能救轩阳的……只剩下他的父亲——连远箫!   **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出宫的御道上。素弦揉着眼睛问阿沐:“您这是又怎么了?大半夜的去什么公主府?”   阿沐不言,只低声吩咐道:“再快些。”   如果连墨出宫的事情被贤王知晓,必然也猜到了他的去向,贤王不会允许有别人能解开轩阳的毒,所以无论是连墨还是连远箫,都很有可能遭到贤王的暗杀……   驾车的小太监又快了些许,然后没行多远又渐渐停了下来:“沐婕妤,前面就是宫门了。”   阿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牌扔到他手里:“用这个。”   这还是当时轩阳给她的,说她以后想出宫也不用翻墙,虽然她还是觉得翻墙快些,但是她现在有了身孕,不敢再做这种冒险的事。   这金牌果然好用。马车轻轻松松的就出了城门,阿沐知道他们肯定回去禀报了轩阳,如此正好,她正好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半刻钟后,马车抵达了公主府。素弦下车叩了叩门,阿沐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站在素弦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工夫,有小厮来开门,见到素弦和阿沐先是一愣,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见一枚闪亮亮的金牌出现在眼前。上面的五爪金龙让他心中一惊,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算是见过世面的了。阿沐低声道:“不要惊扰长公主,直接带我去见韩霄。”言罢,又回头对素弦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阿沐便跟在那小厮的身后穿过公主府的亭台楼阁向府后走去。   韩霄刚刚沐浴罢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开了一罐酒准备饮两口再睡,只是还未来得及翻到屋顶上吹风便察觉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韩霄警惕的看着房门,慢慢移到放着剑的桌案旁。   几声叩门声后,传来本府小厮的声音:“韩公子,有贵人求见。”   贵人?韩霄皱了皱眉,沉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阿沐走进房间,放下遮了大半张脸的兜帽,然后看向韩霄:“韩公子,好久不见。”   韩霄一愣,蹙了蹙眉头:“阿沐?”   阿沐瞥了一眼那小厮:“你先出去,不要声张。”   待小厮退出去关了房门,阿沐看向韩霄蹙了蹙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韩霄,帮我一件事。”   韩霄抱臂瞅着阿沐看了一会儿,晓得她夜闯公主府应该是发生了不小的事,遂收了往日与她调侃的痞样,严肃道:“说罢,到底怎么了?”   阿沐看着韩霄的眼睛,认真道:“帮我去护一个人。”   “谁?”   “宫里的一个御医,叫连墨,还有他的父亲,药圣连远箫。”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加班了,不造明天白天能不能撸出一章来,如果明天没有后天应该有。   然后大概十章以内会完结吧,番外另议,大家再坚持下,我也再坚持下_(:зゝ∠)_   ☆、轩阳的托付   第九十七章   韩霄对这两个人略略有些印象。看着阿沐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韩霄皱着眉靠在身后的桌子上问道:“我想……你来求我办事,应该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沐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委婉的拒绝:“这件事我如今也不太确定,何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也要知道。”韩霄挑眉:“不然这个忙我不会尽心帮。”   阿沐沉默了片刻,决定告诉韩霄。一是她了解他,绝非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的人,二来他效忠长公主,俗话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轩阳真的出了事,长公主这里也不会太安生。于是,阿沐干脆道:“好,我告诉你。陛下他……可能被贤王下了毒。而且此毒连墨都解不开,所以他去找了他的父亲。贤王那边如果发现连墨消失,必然也猜到了他的去向,所以我来求你,保护好连墨还有连远箫,不然轩阳他……”   阿沐没有再说下去。韩霄靠着桌沿毫不掩饰的盯着阿沐,忽然笑了笑:“原来你最在乎的还是陛下。”说罢仰头长叹一声:“哎……可怜陶安了……”   “你!”阿沐瞪了一眼韩霄:“这不是重点!”   韩霄耸了耸肩:“我不关心陛下的生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好公主,这就足够了。”   阿沐咬了咬牙,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韩霄道:“但是你的忙,我会帮。”   阿沐愣了愣,看了眼韩霄:“我以为你拒绝了。”   韩霄笑笑:“江湖中人,讲的是侠义。你我相识一场,难得开口求我件事,岂有不应的道理?放心吧,我保连墨和他爹平安无事。”   阿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韩霄由衷的道了一声:“谢谢……”   远处的回廊下,长公主站在一根漆红的柱子后,看着韩霄房中亮着的灯光咬了咬牙齿:“你说是个拿金牌的女的?”   身后的小厮点头:“是,小的不会看错的。”   于是长公主不再吭声,静静的观察着韩霄房中的动静。过了不久,一个穿着大氅的身影从房中走出,虽然隔的挺远,长公主还是认了出来,那是阿沐不假。   咬了咬嘴唇,长公主眯了眯眼:“哼,明天去将军府,我要让陶安知道,他喜欢的都是什么女人!半夜三更的闯男人房间,真是不知廉耻!”   说罢,长公主又瞪了一眼映在窗纸上的韩霄的身影,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贤王离开皇宫不久,便有线人来报,说连墨前两日便已出宫,更不知何时回来。贤王闻言立时便笑出了声:“好!这说明轩阳已经毒发了!连墨无力医治,急匆匆的出宫必然是去寻连远箫了!”顿了顿,贤王看向张伯,目光冷峻充满了杀意:“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连墨和连远箫回宫,就算杀了他们,也绝不能让他们回来!”   张伯立刻应声道:“老奴定不负王爷所托。”   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彻在无边的夜幕中,一个时辰后,几十个黑色身影宛如鬼魅一般掠过檐角,擦过墙壁,朝城外相同的方向奔去。   他们的目的,是直接赶到苗疆,杀死连远箫。   阿沐离开后,韩霄便立马换了衣服带上剑准备启程。从马厩里牵了西域贡来的汗血宝马,韩霄又给小厮嘱托了两句便准备离开。他不好当面给长公主说这些事,只让她有事以白羽山庄的联系方式找他。   夜色如墨,韩霄看了看前方不见星火的路,又回头望了一眼公主府,下一刻便一夹马肚,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夜色中……   **   御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轩阳一边掩嘴咳着一边将挑出来的重要奏折一一批阅。   初知自己中毒的时候,看着这些奏折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总觉得若活不了多少时日,之后的江山更不知被谁掌控,他现在还看这些折子作甚。他只想……能在阿沐身旁多呆一刻……   可是如今,他却一日比一日看的通透。那些布下的棋子,该弃的弃该收的收,还有阿沐,她既有了替他复仇甚至殉情的打算,他怎忍心真的让她抛下孩子随了他去?他想她活着,好好地活着……   常乐匆匆赶进来,看着轩阳掩嘴咳嗽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疼,叹了口气道:“陛下,漠王爷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轩阳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常乐忍着满心的酸涩又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无鸦看到轩阳的那一刻,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轩阳如此疲乏的模样。   无鸦也不借此寒暄,只默默的走过去,看了看他,问道:“何事?”   轩阳放下手里的折子,直接了当的回了他:“朕没有多少时日了。”   无鸦抬眼望去,怔在了那里。   轩阳指了指前方的凳子,淡淡道:“坐下说罢。”   无鸦站在原处,没有动,沉默片刻,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轩阳笑笑:“防不胜防,还是被贤王下了毒。此毒连墨也解不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说到这里,轩阳抬眼看向无鸦:“所以皇叔,朕请你来,便是同你商量一下后事。”   御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又是半晌的沉默,无鸦终于缓缓开了口:“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阿沐。”   轩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笑了笑:“除了阿沐,还有一事。这个皇位,理应由皇叔继承。”   无鸦淡淡的扫了一眼轩阳,却没有说出半句推辞的话。轩阳迎着无鸦的视线,仔细瞧着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片刻后,一声轻笑:“皇叔从来就不是虚伪做作之人。既然皇叔不说话,看来这个皇位,皇叔早就势在必得了。”   无鸦垂着眼眸,嘴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温雅:“是吗。我只是在想,此事是真是假。”言罢,无鸦又看向轩阳,眼神却突然锋利起来,仿若被淬炼过一般,逼视着轩阳的内心深处。   轩阳却无心与他辩解下去,直接道:“贤王的兵马已经涌向了帝都,不出一月便会起事。相信皇叔也早就做了自己的打算。皇叔也不必再为自己辩白。你既肯帮朕收集其他藩王谋反的证据,就说明你并没有真正的放手去过你的隐居生活。你知道,朕不会让贤王登基,朕亦没有子嗣,便是朕今日没有找你,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也只能是你。所以,贤王谋反的事,朕生前也不用太操心,皇叔处理的,会比朕好。朕现在唯一担心的……”轩阳垂下眼眸,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是阿沐……”   无鸦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你打算将她托付于我?”   轩阳默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无鸦站起身,直言道:“便是我有心,她也无意。此事算了。”说罢,无鸦就要离开。   “皇叔!”轩阳低声喊道:“朕曾经问过阿沐,问她可曾对你动过心……”   无鸦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轩阳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阿沐说,她动过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倘若当时你要离开,她便会跟你一起走。”   无鸦默了一会儿,蓦地冷笑一声:“她动的是念头,不是心。”   轩阳嘴角牵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但是那个弧度,也很快的消散了下去:“她说朕若被贤王害死,她生下腹中的孩子后便要替朕报仇。皇叔,这种事情,你知道她做的出来。”   无鸦轻轻“嗯”了一声:“是做的出来。”   轩阳低声道:“只是,若贤王活着,以他的心思和手段,倘若阿沐复仇不成反落他手,后面可想而知。所以,朕无论如何,都要解决掉贤王。”顿了顿,轩阳突然冷声笑了笑:“可阿沐还说了,倘若朕没有负她,她便会随朕一起去。”   无鸦转过身,看着轩阳皱了皱眉头。   “皇叔。”轩阳看向无鸦,忽觉胸口一闷,掩嘴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轩阳看着那手帕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又看向无鸦:“她已经被朕错杀过一次,她的这辈子一直想摆脱掉我和贤王还有陶安,她有自己想过的日子,所以朕不愿她殉情,朕想她……好好的过一辈子……”   无鸦看着那手帕上的血迹怔了怔,虽然一开始他就信了轩阳的话,但现在亲眼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愕了一下。   无鸦看着轩阳,问道:“她的性子你清楚。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好好的,跟着我,过一辈子?”   轩阳蓦地笑了笑:“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顿了顿,轩阳慢慢握住拳头:“后来得到的答案却是……朕终于知道,前世为什么要‘杀’了她……”   **   无鸦走在空无一人的巷道中,两侧的宫墙高高耸起,漆红的墙壁在前面灯笼的摇曳光芒下泛着冷辉,无鸦负手跟在一个内侍的身后,一言不发的朝前走着。   “若如阿沐所言,那么在她的上一世里朕大概也如现在这般,被贤王下了什么毒且时日不长,朕大概那时候就知道了她什么性子,怕她真做出什么殉情的傻事来,所以在贤王谋反那日说她与贤王串通,还给她灌下毒药,应是就想让她好好的恨朕一次。”   “但是朕不会真的备下毒酒,大概也只是不伤及胎儿的迷药。朕会派人救她,演一场戏,让她以为是自己命大,那时候就算她要找我报仇,听到的也会是我死在叛乱中的消息。她会忘掉朕,没有贤王也没有陶安,她得了自由,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皇叔,你看,什么都是命。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朕无论再不愿都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朕大概是真的无药可救了,所以明明知道了朕一直被她冤枉,可还是要让她再冤枉朕一次……”   “朕要再‘杀’她一次,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恨我,还有更重要的……是找出那个真正害了她的人。”   “此人不除,朕,怎甘心上那黄泉路……”   无鸦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子突然觉得心里闷得紧。   他已经骗过她一次。还要再这样……骗她一辈子吗……   远处的宫门处突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无鸦停下脚步问那前面掌灯的内侍:“那是谁?”   那内侍瞅了瞅道:“这……奴才也不清楚,按说都这个时辰了除了陛下召的,还真没人能进的来。”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马车中走下来,无鸦皱了皱眉,看了看那带着兜帽的身影,心里微微一紧。   从马车中走下来的两人又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无鸦目视那两人离开,这才迈开脚步,朝宫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更的这么晚……但是你们看字数很足啊,而且……终于给轩阳洗白了啊……撒花撒花!   所以对于一直知道黄桑苦衷的作者菌来说,看着黄桑一路被虐下来偶尔也觉得挺心酸的,这也是我一直不想换CP的原因……希望大大们理解_(:зゝ∠)_   所以无鸦那么好,还是留给你们去爱好了,我们就一起把黄桑留给阿沐吧……   至于最后害死阿沐的凶手乃们可以猜猜是谁,我觉得你们猜不到(¬_¬)   然后明天应该还有一更,而且字数也不少于今天的,因为我还没有完成这周的更新任务QAQ不造明天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只能尽力多码一点了_(:зゝ∠)_   然后……看在给黄桑洗白的份上,大大们就冒冒泡吧2333333   ☆、追杀   第九十八章   阿沐下了马车就匆匆赶往御书房。她本就会轻功,此刻走起路来更是疾步如飞,素弦几乎一直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子。   御书房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阿沐在走到御书房的台阶下停了脚步。旁边的桃树已经吐露了花苞,粉色的骨朵在月色下分外绮丽。披甲戴盔的军士分列两侧,殿门前是两个垂头弯腰的守夜内侍。   阿沐迈开脚步,却听“哗”的一声,那些军士长剑出鞘拦住了她的去路。一人道:“未得陛下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素弦连忙护在阿沐身前怒道:“你们不识得这是谁吗!竟敢挡了沐婕妤的路!”   那侍卫却仍是那一句话,面不改色的冷声道:“未得陛下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素弦又要上前一步,却被阿沐一把拉回。阿沐看了看突然熄了的烛火,沉声道:“好,那就帮我通传一声。”   正在这时常乐突然推开殿门走了出来,瞧见阿沐后连忙陪上笑脸迎了出来:“呦,这不是沐婕妤吗!都这个时辰了,您怎么过来了啊?”   常乐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士兵摆了摆手,长剑收回,阿沐瞥了一眼常乐,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他。”   常乐笑笑:“沐婕妤是要见陛下?可不巧,陛下不知道沐婕妤要来,已经歇下了,要不沐婕妤改日再来?”   轩阳站在窗户后面,一边掩嘴低声的咳着,一边蹙眉盯着夜色中的那个身影。   他何尝不想见她?他只是不愿她看到他现在这副面如纸色,病骨支离的样子。每日白天还好些,一到夜里便倍觉难受。更何况……他还要亲手再把她推出去。   阿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对常乐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的盯着御书房的窗扇,半晌沉默后,阿沐忽然垂下眼眸,对素弦道:“回吧……”   此刻的夜色浓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连宫道两侧的青铜宫灯,光芒也显得微弱不堪。   阿沐一言不发的朝沐雪宫的方向走去。素弦嘟着嘴一脸不满的在后面跟着,打抱不平道:“陛下怎么能这样啊!前些时候都把你宠到天上去了,现在倒好,说不见就不见。”   “素弦。”阿沐打断素弦的话:“不要再说了。”   轩阳越是不肯见她,就越印证了她的猜测。以他的性子必然已经开始处理起之后的事,还会为她做一些打算……   想到这里阿沐突然停下脚步,眼睛蓦地睁大,像是弥漫在心间的浓雾突然被一阵大风吹散,刹那间心底一片透亮……   他在为她做一些打算……   前世被灌下毒酒的一幕立时闪现在脑海中,阿沐想起在临死之前轩阳看着她时的惊恐表情,心里终于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他不是真的要杀她,他在为她做一些打算。   只是……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这世轩阳被贤王下了毒,那么前世大概也是如此。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素弦见阿沐突然停了下来,凑上前问道:“怎么了?”   阿沐半垂着眼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上天如此怜惜她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上天,只是要还她一个真相……   阿沐回头朝御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轻轻蹙了蹙眉头,眼角的伤痛催出一片迷蒙,两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阿沐抬袖拭去,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咬了咬唇,再次迈开步子,走进前方的夜色中……   **   第二天天刚刚大亮,本来清清静静的将军府因为长公主的突然到访立时热闹了起来。   陶安躲在后院擦拭着手里的剑,压根就不想去招惹那个蛮横的女人。倘若无鸦要反,将军府必是功不可没。到时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有多嚣张的气焰死皮赖脸的非要嫁给他。   正这般想着,那个清亮的女声就突然在身后不远处炸响:“陶安!你躲我也没用!”   陶安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要走,却又被她一嗓子喊住:“倘若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怕是立马要拐回来求我告诉你!”   陶安顿了顿脚步,冷笑一声:“我只求公主不要再来将军府。”   “你!”看着陶安又要走,长公主连忙大声道:“昨夜阿沐来了我府上!”   陶安蓦地转身看过去:“她去你那做什么?”   看见陶安如此紧张阿沐长公主心里倍觉不爽,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鄙视的笑:“当然不是来找我。她是来找韩霄的。”   陶安皱了皱眉头:“她找韩霄何事?”   长公主自然不知她找韩霄何事,但因不喜阿沐,便添油加醋道:“呵,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怎么知道都干了什么?反正……呆的还挺久的。”   最后一句说完,长公主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陶安,却在看见他脸色的时候心里忽的一紧,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但因还有个公主的身份,不好在陶安面前失了气势,遂又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膛,但是,却不敢再往下说一个字。   陶安沉默片刻,冷声道:“你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多谢公主亲自相告,臣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公主自便。”   说罢,陶安绕过长公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公主来将军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陶安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她竟也高兴不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痛快。   “韩霄!我们走。”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就要打道回府,却突然想起韩霄昨儿个半夜就消失了,长公主心里便越发的不爽起来,连看着将军府的花花草草都不顺眼。   一路呵斥着跟班的小厮,折磨着路旁的花花草草,长公主终于气冲冲的迈出将军府的大门,回了自己府中。   待长公主离开,陶安去了父亲的书房,蹙眉道:“方才长公主说,阿沐昨夜去见韩霄了。”   陶老将军正在临摹一副字帖,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的草书透露出一个老将军的风骨。正在自我欣赏得意之时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陶安:“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陶安有些无语:“爹,你当我是为了什么跟你说这件事?”   陶老将军提笔的手一顿,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   陶安负手道:“阿沐与韩霄的关系我很清楚,她深更半夜去见韩霄绝不是为了那苟且之事。一定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陶老将军将笔放下,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一番,沉吟道:“你说的有理。最近陛下早朝的次数越来越少。阿沐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做事的目的性一直很明确。这样吧,你先去查查昨夜值守宫门的人,问问情况,再做打算不迟。”   陶安应了一声刚准备离开,书房外突然来了一人,陶安见他面生,可陶老将军一见立马屏退左右,客客气气的将他迎了进来。   那人也不啰嗦,直接递上一封信:“请两位将军跟我去见漠王爷吧。”   马车从后门出发,一路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城东的小院。   还是上次的地方,陶安下了车,见到无鸦后冷哼了一声:“你倒也不换个地方,就不怕被人端了老窝吗。”   陶老将军连忙怒斥道:“不得无礼!”   陶安皱了皱眉,虽不再做声,眼睛里却仍是不屈的傲意。大概是之前不知道他身份时两人有过交情,到现在,他再见到无鸦,还是无法把他和王爷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无鸦对此也不在意,一边糊着手里的孔明灯,一边淡淡道:“本来是要换的,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陶安回头看向无鸦,还未来得及问他何意,便听他又道:“轩阳被下了毒,怕是要不久于人世。”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无鸦裁剪纸时的“哗哗”声。   良久的沉默后,陶老将军突然缓过神来,惊道:“这……这……漠王爷,您如何得知的?”   陶安也缓过神来,然后听无鸦道:“昨夜我进宫了。轩阳亲口说的。”   陶安质疑道:“也许是他在骗你。”   “不会。”无鸦清清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语气非常笃定:“他把阿沐都托付给了我。”   房间里又是片刻的沉默,陶安心里突然像堵了什么似的难受之极。陶老将军看了眼陶安岔开话题:“那王爷现在如何打算?”   无鸦停了停手上的伙计缓缓道:“轩阳的毒应是贤王下的。前些时候我们还在好奇他为何这么早就有动静,应是早就知道轩阳会如此,想趁着他毒发时起兵,便可兵不血刃。”   陶老将军闻言冷哼一声:“贤王那小儿还是嫩了点,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爷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了。”   无鸦无视了陶老将军的奉承接着道:“轩阳的眼睛倒是毒辣的很,他从未信过我,早就猜到我有反意。所以,贤王谋反之时,他让我做好准备。”   陶老将军想了想道:“这样倒也好,届时王爷便可借着锄奸惩恶的名义反讨贤王,然后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呵呵,臣先在这里恭喜漠王爷了……”   无鸦依旧面无表情的无视了陶老将军的恭喜:“按道理说,轩阳现在中了毒,那个神医的儿子,连墨,应该候在宫里才对,但是前些时候得到消息,连墨急匆匆的出了宫,所以我猜,他大概是看不好,去找他的父亲帮忙了。贤王应也能猜到这儿,所以他不会让连远箫回来,必然会派人追杀……”   说到这里无鸦抬头看向陶安:“我并不想让轩阳死,所以这件事,还烦请陶少将军跑一趟,帮我护连远箫平安归京。”   纵使轩阳有将阿沐托付于他的打算,他却不忍这样欺骗阿沐一辈子,他知道她每次喝醉都是因为轩阳,知道她每次流泪也是因为轩阳,知道她解不开的心结还是因为轩阳。她与轩阳就像纠缠在一起的两根藤蔓,便是一根死了,那些枯枝残叶,也依然会挂在活的那根上面,直到两人一起归于尘土……   所以,无论轩阳做什么都是徒劳,爱也好,恨也罢,放不下的,始终都不会放下。   所以,他自知与她无缘,便不再多求。保连远箫平安,是他为她唯一能做的事……   陶安听到最后一句时沉默片刻了然道:“原来如此。我知道阿沐昨夜去找韩霄做什么了。”   无鸦抬头,看向陶安。   陶安迎上无鸦的视线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以阿沐的聪慧,怕是也猜到了轩阳中毒的事,更猜到了连墨去找了连远箫,必然也料到了贤王会出手,所以,她去了公主府,找了韩霄,所求之事,应与你让我办的……是一样的。”   无鸦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孔明灯,想起昨夜看见的那个身影,心里便知晓了那果然是她,一贯温雅的笑容,竟多了几分萧索……   **   从无鸦处一回到将军府,陶安便立马准备启程。陶老将军看陶安牵马就要出府门,蹙眉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陶安翻身上马,牵着缰绳看向自己的父亲:“怎么,还不相信你儿子的本事吗?”   陶老将军轻轻叹了一声:“我自然信你。贤王派的人纵使再厉害,你自保总没问题。虽是漠王爷亲自开的口,但还是……”陶老将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既然韩霄已经去了,若遇到危险,你不可太拼命,我们将军府,只有你一个独子。”   陶老将军知道漠王爷的意思,他不想让轩阳死,恐怕大部分原因还是和阿沐有关。他怕陶安……也为了阿沐,做出什么傻事……   陶安将剑背到身后,蹙眉道:“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说完,陶安策马扬鞭,直奔城外……   **   连墨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路,刚行到一处县城,突遇暴雨,再加上饥肠辘辘疲惫不堪,遂下了马,找了一家搭着凉棚的面馆坐下,要了一碗热和的汤面,准备歇歇脚待雨停了再走。   他走时轩阳的脉象还算稳,至于他不知道轩阳还能撑多久,是因为轩阳毒发似乎需要一个契机。若按现在的脉象看,理应不会有吐血之症,就好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本应在春天发芽,却早早的破土而出……   连墨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刚捞了一口面填进嘴里,连墨忽的一怔,一个念头飞逝而过,灵台中顿时一片清明。   刚填进嘴里的面因为呆愣在那里大张的嘴巴又滑落到了碗里,连墨放下筷子,恍然道:“原来是阿沐……”   阿沐也中了毒,是轩阳一直给她舔的眼睛!既然都是云裳的蛊物,想必一物诱一物,阿沐的毒就像是一个引子,将轩阳的毒提早激发了出来!   是了,一定是这样!连墨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这对他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若不是提早将毒症诱发出来,等到最后发现时轩阳必死无疑,所以现在只要找到他那熟悉蛊毒的老爹,说不定一切都还有希望!   连墨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口气扒光了碗里的面,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扔到桌子上,带上斗笠披上蓑衣便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突然破雨而来 ,连墨一愣,眼瞅着那箭就要刺向自己的喉咙,竟是半步也迈不开。   连墨吓得闭上眼睛,等了一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再一睁眼,却见眼前多了一只手,正握着那箭头,堪堪停在了他喉咙前三寸的地方。   连墨转头望去,看见身旁那人的侧脸,潇洒俊逸,一道剑眉斜飞入鬓,目光冷冽如剑芒。   “多……多谢阁下……”连墨忙不迭的道了一声谢,却见那人回头瞥了他一眼,突然“嗤”的一声笑:“跑的倒挺快,让我追了那么久。”   连墨不明所以,呆立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刚准备询问下救命恩人姓甚名谁,却被旁边那人一下按到桌子底下,然后只听“哗啦”一声似是长剑出鞘,刀剑碰撞发出的清脆之声便接二连三的灌入耳中……   连墨抱臂蹲在桌子底下,看着那来来去去厮杀的身影,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下正生出一股寒意,却听另一阵马蹄声踏雨而来,连墨从桌子底下望了一眼,愣了愣,喃喃了一声:“陶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嗷~分量足足的一章_(:зゝ∠)_   然后摸摸我鸦~关键时刻也挺无私的不是?   ☆、各就各位   第九十九章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像是怎么也下不够似的将整个帝都淋了个酣畅。   贤王坐在门口的摇椅中看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滴答答的顺着檐角往下落。门前种的迎春花已开到荼蘼,明艳艳的一大片即便在黑云压顶的阴雨天,依旧灿烂的可以晃了人的眼。   贤王的手指搭在扶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睛却盯着那迎春花出神,嘴角攒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有小厮突然冒雨跑过来禀道:“王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说要见王爷,穿的破破烂烂的,怎么轰也轰不走,王爷您看……”   贤王收起嘴角的那一抹笑,瞥了一眼那小厮,眼中隐隐有些不悦,沉默片刻,却淡淡道:“见见也无妨。”   到了最后的关头,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为主宰局面的重要一步。   那小厮应声退下,片刻功夫后,一个蓬头垢面之人被带到贤王面前。那人一见到贤王,“扑通”一声跪倒在一洼水坑中,未束的头发遮住了他污浊不堪的大半面容,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叩首道:“草民愿投靠贤王!”   “哦?”贤王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又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一番,笑了笑:“投靠我做什么?”   那人抬起头,拨开脸上的头发,露出浓眉大眼,带着隐忍的恨意,一字一句道:“报、仇。”   **   沐雪殿里。阿沐正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圣旨出神。素弦端了热茶进来,瞧见阿沐这副样子调侃道:“怎么,沐妃娘娘这是乐昏了头?”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完全,遂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气昏了头?”   阿沐合上圣旨,扔在一旁,淡淡的回了一句:“都没有。”   素弦一边给阿沐沏茶一边反驳道:“我才不信嘞!”说完,又放下茶壶蹙眉叹了一口气:“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封你为妃倒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你又怀了龙种,理应晋升,可那雪什么柔的凭什么连个美人都没做就直接摇身一变成妃子了啊!真是替你咽不下这口气。”   阿沐起身挑开窗扇,看着外面下的没完没了的雨,眼神又黯淡了些许。   自打那夜从公主府回来,轩阳便再没见过她。她去找了几次,都被常乐以各种借口回避,直到今天早晨,一道圣旨送来,就这么又把她推到了妃子的位置。同样收到这圣旨的,还有仍暂居在太后宫中的那个雪柔。   此事立时便惊动了整个后宫,容妃更是直接闯了御书房,只是最后也免不了被那些值守的侍卫阻挡在门外。   没有人明白轩阳这是怎么了,甚至这些日子他去都没去过雪柔那儿。她初闻这个消息亦是吃了一惊,甚至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但现在的她已不如前世那般天真,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信过轩阳,所以,只稍稍一想,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说过要还她一个真相,他说过要让所有的人各就各位。   他更想查清那个真正杀了她的人,究竟是谁。   素弦走过来委屈道:“我是不是又多嘴了,只是真的很替你难受啊,我还以为陛下再不会搭理别的女人了呢,谁想到转眼就又封了个妃子。”   阿沐回头看了看素弦,片刻后扬了扬唇角:“看来以后你一定盯连墨盯的紧,啧,可怜连墨了啊……”   素弦撅了撅嘴:“我能盯住他吗?我要是盯得住他,他现在哪有机会去看什么桃花节啊!”   阿沐嘴角笑容一滞,垂了垂眼眸,又回过头看窗外的雨景,几棵桃树的粉色花苞被雨水淋的越发娇艳,恨不得雨一停就要痛痛快快的开一场,生怕赶不上这好春色,误了时光。   阿沐忍着心头的一抹苦涩,想着不知行到何处的连墨,一遍遍的在心里祈求着,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   某城郊的一处破庙里,陶安蹙眉坐在火堆旁拧着湿衣,韩霄已将上面脱了个精光,露出结实的胸膛,双手抱在脑后倚着一根破柱子笑着看陶安:“这里又没女人,还穿着那湿乎乎的里衣作甚,不若一起脱了烤吧。”   陶安斜睨了一眼韩霄,冷笑一声:“既如此,你为何不连裤子一起脱了?”   韩霄噎了一下,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是想脱来着,但是想着陶少将军在此,脱了恐不太妥当。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就真脱了啊”   说完,韩霄作势就要去解裤子,连墨抽了抽嘴角,将脸扭过去低声道:“韩兄果然潇洒。”   韩霄笑笑,将脚下的一个石子儿踢到连墨腿上:“你说话倒是客气的很。”看连墨囧着个脸的模样,韩霄也不再与他打趣,转而又看向陶安,问道:“不会阿沐也去求了你?”   陶安拧衣服的动作一顿,低声道:“没有。”   韩霄立时来了兴趣:“那你怎么就找上来了?难不成陛下的事你也知道了?”   陶安故作不知道:“陛下什么事?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韩霄知道陶安不愿讲真话,便不再询问,朝廷的事,他只知道复杂的很,他不感兴趣,亦不想因为这一问,让自己趟了浑水。   连墨抬眼看看韩霄又看看陶安,作了一揖,叹口气道:“不管二位因何而来,受谁所托而来,我连墨,都先在这里谢过二位了!”   韩霄扫了一眼连墨,又看了看陶安,似是故意寻陶安不开心似的道:“用不着你谢,谁求的我,自然有谁来谢。”   陶安脸色又沉了沉,将手里的衣服搭在木架上,抱起剑走到庙门旁又坐了下来。   雨势已经开始减小,连墨瞅了瞅远处已经放晴的天,犹豫道:“天将晴了,我们也尽快出发吧。”   韩霄拿起剑起身换好衣服披上蓑衣,拍拍连墨的肩膀,笑了笑:“就是怕你走不动了,才等了这么久。”   连墨呵呵两声,拱手道:“多谢少侠关爱了。”   陶安仍是一言不发的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将剑背到身后,率先迈出庙门,翻身跨到了马背上。   三人三骑继续向苗疆的方向奔去,连墨一边喝着“驾”,一边使劲的甩着马鞭子,虽然早已疲惫不堪,然而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轩阳你看,天不亡我,就不会亡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   **   雪柔握着手里的圣旨半天都舍不得放下,眉开眼笑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太后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很是嫌弃,但因摸不透轩阳的意思,不太好当面表露出什么态度,只敷衍似的道了几句好听的话。   雪柔封了妃便搬离了太后的凤乐宫,去了离广云殿极远的一座废弃许久的宫殿。内务府派下来的内侍宫女亦不是很多,吃穿用度更像是在敷衍。起初雪柔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些个爱串门的妃子来看了她,她才忽的发现,自己这个妃子,当得并不像个妃子。   大雨初停,雪柔一袭鹅黄宫装,精心打扮之下端着一碗亲手熬的羹汤便去了御书房,她想,自己能直接晋升到妃位,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很看重自己的,不然大昭自先祖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只要自己再主动几分,定不输那沐妃。   阿沐这边自打那日想通后便再没将那个雪柔放在心上,终日捧着一些关于蛊毒的书翻个不停。今早刚刚收到韩霄的飞鸽传书,说连墨已寻到,还说陶安也赶了过来,三人已向苗疆出发,让她放心。   看到陶安的名字时,阿沐愣了愣。她不信陶安只是碰巧路过,只是若他知道了此事,又是如何得知?   阿沐想的有些心烦,眼前的书页硬是半天都没翻过去一张。   素弦进来给她送安胎药,突然愤愤道:“那个雪柔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一大早就等在了御书房的门口,当真以为陛下多稀罕她,结果呢,别说陛下的影子都没见到,连常乐的影子都没见到。”   素弦正说得开心,却见阿沐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这里,反而瞥向了殿门处。素弦一回头,看见雪柔正僵着个脸两眼跟冒了火似的盯着她。   素颜抿了抿嘴,装作没事儿的人一般乖乖的站到了阿沐身后。   雪柔默了一下,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来,朝阿沐走来,柔声道:“没想到,雪柔在上元节宫宴那天见到的竟然就是沐姐姐。当时便觉得沐姐姐天姿国色,定是身份不一般的贵人,这不,沐姐姐这么快就坐上了贵妃的位子。”   阿沐想,若说快,哪里比的上她快。她这样说,倒是很懂得抬举自己。   雪柔一番话说完瞥了一眼阿沐,却见阿沐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   雪柔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抽了抽面皮,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又道:“是不是妹妹说错话了?姐姐怎么不搭理我啊,妹妹知道姐姐深得陛下宠爱,是不敢去和姐姐争抢陛下的,只是陛下日夜辛劳,姐姐如今又有了身孕,妹妹现居妃位,自当劳心劳力,为姐姐分担一些。”   阿沐翻了一页书,心道雪柔果然同前世无异,得了便宜就卖乖,还卖的让人深恶痛绝。阿沐一边用笔在书上勾下一处记号,一边头都没抬的淡淡开了口:“太吵了,轰出去。”   因雪柔说完那番话,殿中本就极其安静,所以阿沐的话一说出口,即便声音不大,所有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楚。   素弦立马反应了过来,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似的冲到阿沐前面,对着雪柔一笑:“我家娘娘发话了,您看……是您自己走,还是我轰你走?”   “你!”雪柔大概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吃瘪,委屈尴尬一涌而上,却又知道自己现在占不了丝毫便宜,站了一会儿,待脸涨了个通红,才终于咬着唇愤愤的离开了。   阿沐合上书,揉了揉额角,对素弦低声道:“派人盯着她。”   既然云裳已死,雪柔便成了一条不可忽视的线索。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大意不得……   雪柔在自个儿宫里闷了几天,摔杯子打奴才的发了好几通脾气,期间也跑了几趟凤乐宫,本想从太后姑母那里求个主意,却不想姑母对她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的,自己又想不通为何,一口气闷在心里,似乎怎么都撒不出来。   直到自个儿宫里新来了一个内侍,让她在几日的郁郁寡欢中,终于看到了希望。   “小的名唤庞智,是贤王爷送进来帮助雪妃娘娘的。娘娘有什么吩咐,小的自当尽心尽力。”   雪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内侍,极普通的长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是表哥派来的人,一定就有他的安排。雪柔扬着头笑了笑:“好啊,那就帮本宫好好整整那个沐、妃、娘、娘!”   素弦躲在雪妃宫外的某处花木后闭着眼睛凝神听着,她百丈辨音的本事自打跟了阿沐后就没用过几次。在别人眼里阿沐虽是她的主子,但阿沐却从未利用过她去做什么事,她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修了福,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殿里的对话一字字的传到素弦耳朵里,素弦皱着眉,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通谩骂,待听到那个叫庞智的太监准备离开时,素弦才小心翼翼的抄了小路匆匆赶回了沐雪宫……   庞智回到自己的住处,因有贤王安排,他进宫后的身份便要比一般的太监高出了许多,故而独居一屋。   打了一盆水,庞智拴好门,拿出一面镜子,小心翼翼的顺着耳际慢慢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镜子里渐渐露出另一张面孔,浓眉大眼,带着隐忍的恨意。   “你当真要报仇吗?”那天大雨磅礴,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唇角带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当真不惜一切代价?”   “是。”   “那……”贤王笑着轻声问他:“那如果本王要你做太监呢?”   “你……可会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真的快完结了!我估摸着还有……两三章?或者三四章?反正五章以内吧(~o ̄3 ̄)~      ☆、引路者   第一百章   轩阳披着一件外袍倚坐在床榻上,这几日身体的情况愈来愈糟,已经有黑斑开始沿着阿沐曾经刺伤他的地方蔓延,每日吐的血也越来越多,食不下咽,甚至连那些续命的药都要吐掉好几次方能喝下一点点,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他想,他是等不及连墨回来了……   窗边的书案上摆着一只白釉的瓷瓶,里面插了一枝刚折下的桃花,鲜艳夺目,尚带着枝头雨露初过的芬芳,安安静静的倚在花瓶中,在晒进木格子窗的日光中绽放出一片明媚。   轩阳看着它微微有些出神,本来渐渐有些混沌的眸子此时竟显出几分清朗。   听常乐说,这是阿沐折了送来的。只是,她只留下花,却未留下只言片语。她甚至不再求他见她。他想,她大概是对自己又寒了心。   他要回送她什么才好?才能让她知道,他所有的无奈和不舍。   想了一圈,轩阳作罢,半垂的眼眸再次失了神色。   能送什么?什么都不能送的。   常乐悄悄走进来,看着轩阳的样子忍了心中苦涩禀报道:“陛下,追影来了。”   轩阳点头:“让他进来。”   追影闪进内室,不敢直接看轩阳,低下头便跪了下来禀道:“陛下,雪妃那里果然有动静。新近来了个太监,叫庞智,属下已查清,是贤王安插进来的人,行迹极其可疑。至于雪妃,似乎没什么主意,凡事都是庞智在做主。”   轩阳咳了一声蹙眉问道:“哦?怎么可疑了?”   追影忙道:“庞智现在也算的上雪妃宫里的红人,但是日常洗漱及沐浴更衣却从不让人服侍,有一日属下好奇,便悄悄窥探了一下,发现那庞智……竟带的是人皮面具。”   常乐一惊,努力压着嗓子愤愤道:“这这这……陛下恕罪!是奴才监管不力,竟让这种人混进了后宫……奴……奴才罪该万死!”   轩阳一摆手,哑声道:“朕的病不愿让外人知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宫里那么多杂事,你岂能一一管的过来?现在这种时候,就别再说这些无用的话了,先查清那庞智是谁。”   追影想了想道:“陛下,属下当时没瞧太清他人皮后的样子,但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若是能见上一眼,定能认得出来!”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沉声道:“那庞智带着人皮面具进宫,定是这宫里有人认得他,常乐,你去清点最近宫里所有的人员出入情况,少了谁,多了谁,一个都不能漏掉。还有,既是贤王安排进来,目的不是我就是阿沐。你留心着他的意向,若是他时刻打沐雪宫的主意,定要立时拦着,若是想要靠近我,便放他进来,留在身边盯着,反而看得更清些。”   常乐担忧道:“陛下,小人防不胜防啊,您留在自个儿身边岂不是……”   “朕不会有事。”轩阳斩钉截铁道。他清楚,自己一定能活到贤王起兵的那天,至于以后,无所谓了,只要找到杀阿沐的人是谁,就够了……   **   贤王一脚踹倒回来报信的剑客,怒道:“呵,一群人竟然连两个人都打不过!本王养你们何用!”   张伯垂着头上前一步沉声劝道:“王爷,韩霄和陶安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俩又联合在一起,硬碰硬,很难对付,怪不得他们。”   贤王冷眼看了看张伯,虽然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事实,但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便越觉愤懑不已。贤王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冷声道:“既然不能硬碰硬,那便拿捏他们的软肋,本王要让他们,亲自把连远箫给我交出来……”   公主府。   长公主一连生了几天的闷气,想着往日里还有韩霄哄她,可如今竟连韩霄也为了那个阿沐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的气便更不打一处来。奈何府里能发泄的喘气的不喘气的她都发泄过了,如今心中还是郁郁不平便不晓得还要怎样才能解解气。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天,长公主吊着脸洗漱完就要就寝,却听侍婢来报,说贤王求见。   长公主愣了愣,问道:“他来做什么?”   那侍婢喏喏道:“说是……帮公主出气来的。”   挂着琉璃灯的凉亭里,贤王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负手站在亭中,等看见长公主向这走来的身影时,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来找我做什么?”长公主瞅了瞅贤王,这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并不是很亲近,反正连轩阳她也不是很亲近,见到他们,她从来就不知道该怎样客客气气的说话。   贤王好脾气的笑了笑:“公主可知道,韩霄和陶安两人几乎同时消失,可是去了哪里?”   长公主愣了愣,沉默了一下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哼,关我什么事。”   贤王轻轻哦了一声:“我本是好心好意的来帮公主将陶将军抢回来做妹夫,不料我这妹妹不识我这当哥哥的一片好心,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长公主一听到陶安连忙唤住贤王:“你说的可当真?”   贤王笑笑:“自然当真。”   长公主想了想,道:“好,那你先告诉我,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干什么去了!”   贤王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们去了苗疆,和连墨,一起去找连远箫了。”   “找连远箫做什么?”   看着长公主诧异的样子,贤王故作惋惜道:“因为阿沐得了重病,连墨看不好,所以,要去找连远箫。”   长公主怔了怔:“当真?”   贤王点头:“是啊,可是本王和阿沐有仇,本王知道,你和阿沐也有仇。如今陶安不辞辛劳的去找连远箫救阿沐也就罢了,竟连一直守在你旁边的韩霄也去了,啧啧,这事儿真是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长公主的脸已是一阵青一阵白,连嘴唇几乎都要被咬出血来。   贤王用余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暗自得意一番,面上却又露出几分悲惋:“哎,所以本王今夜偷偷来见你,就是希望和公主结为同盟,只要拦住那连远箫,便没人治得了阿沐的病,届时,不管是本王的仇,还是公主的仇,就都能一起报了,公主觉得如何?”   长公主抬起头来看向贤王,一双杏目里装满了嫉妒:“好!只要阿沐死了,我就不信陶安他不会喜欢我!”   贤王满意的笑笑,走到长公主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妹妹,既然你答应了,不若便配合我演一出戏,如何?”   **   连墨和韩霄还有陶安一起进了苗疆后便有些发愁,韩霄嘴里叼了根稻草抱着手臂问连墨:“到底怎么找你爹?”   连墨弱弱的回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找着看吧。”   连远箫又道:“若是你爹他不在苗疆呢?”   “不会的。”连墨斩钉截铁道:“以前我爹云游时便与我约定好,每月与我书信一封,若是换了地方,自然会告知我。”顿了顿,连墨眼中突然露出几分担忧:“除非……他又被人抓去了。”   韩霄“嗤”的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一路上少言寡语的陶安此时却突然开了口:“你们看。”   连墨和韩霄顺着陶安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一只乌鸦正立在一条树枝上,姿态傲慢的打着盹儿。   连墨不解:“一只乌鸦,有什么好看的?”   韩霄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是它。没想到竟跟了我们一路。”   陶安点点头:“是无鸦养的。”   韩霄侧目:“无鸦?什么人?”   陶安缄了声,半晌,用鼻音发出轻轻一声冷哼。   想比之下,连墨还是对那鸟儿更好奇一些:“哎不是,那鸟儿识得我们吗?竟比那些杀手还厉害。”   陶安冷声道:“这只乌鸦非同寻常,不可小瞧。”   韩霄笑笑:“你既识得这鸟儿的主人,只需告诉我是敌是友便可,若是敌,我现在便杀了它。”   陶安淡淡的回了一声:“不能杀。它既然来了,想必是给我们带路的。”   早前就是这只乌鸦找到的阿沐,无鸦既然派了它来,想来这只鸦儿也是识得连远箫的,不如跟着它走,也比漫无目的的寻下去要好。   想到这里,陶安缓缓道:“我们继续走,待进了凤凰城,这鸦儿自己就跟上来了,到时,我们便跟着它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连远箫。”   连远箫抱着个酒葫芦正在草席上睡的酣畅,周围爬满了他养的那些蛊虫,只是这些蛊虫似乎与其他人养的不太一样,寻不到那些阴气,倒更像那些爱粘人的猫儿狗儿,生生多了几分温和可爱。   一声乌鸦的呱叫声在寨楼外响起,连远箫被吵的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只是一个呼噜还未来得及打,便被耳边突然乍响的一声“爹”给惊的差点没跳起来。   “你个混小子!”连远箫一看到连墨,惊道:“怎么又跑来了?”说完,又看了看陶安:“咦?这不是陶将军吗!”完了又看向韩霄:“这又是谁?”   连墨将连远箫从床上一把拽起来,急道:“快跟我回宫吧!陛下中了毒,连你儿子都救不好了!”   马车颠簸着行驶在赶往京都的路上。连远箫抱着怀里的一堆瓶瓶罐罐听连墨说着轩阳的事,眉头也越皱越紧,待连墨说完,连远箫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中了什么毒了,那是一种极稀罕的蛊虫,除了苗疆王族的人,没人喂养过。至于能不能解……”连远箫又重重叹了一声:“哎,不好说,既解得,又解不得。”   连墨蹙眉道:“什么意思?”   连远箫摇摇头:“解这毒……最关键的是药引子,然而这药引子,却并不是那么好寻的。”   **   阿沐看着韩霄的来信,说已寻到连远箫,心里终于松了半口气。她本以为光找连远箫都还要找好久,却不想他们一进苗疆便轻而易举的寻到了,这般顺利,让她对轩阳的病情又抱了更大的希望。   她想,若能一直这样顺利下去,该有多好。   素弦悄悄闪进殿中,小跑到阿沐面前焦急道:“不得了了,那个叫庞智的太监竟被调去了御书房!”   阿沐一怔:“御书房?”   素弦点点头:“前些时候庞智便一直和那些值守御书房的太监交好,还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庞智跟雪柔说这样才能帮她时刻注意陛下的动向,哼,现在看来,我觉得是庞智他自己想攀高枝,借着雪妃这个主子往上爬罢了!”   阿沐皱了皱眉头,自动忽略了素弦的自我判断,很显然,庞智是贤王安插进来的人,他做事的目的绝不会为了自己攀高枝,他去御书房,一定是贤王的吩咐。如今贤王最担心的应该就是轩阳的病情,让庞智接近御书房,想来是要知道轩阳到底病成了什么模样罢。   只是,轩阳竟然将庞智留了下来,如果他不知道庞智是贤王的人,岂不危险,贤王杀连墨不成,倘若庞智在其他方面再动了手脚,便是连远箫赶了过来,也未必还能救得了他!   想到这里阿沐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沉默片刻,忽而转身向殿外走去:“素弦,去御书房。”   素弦看阿沐半天没回话,正百无聊赖的对着手指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见阿沐突然急匆匆的要出去忍不住劝道:“我说沐娘娘,陛下他不见你啊!”   阿沐头也不回的道:“谁说我去见他了。”   素弦愣了愣:“那你去见谁?”   “庞智。”   她前世并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她要去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更得这么晚,这两天加了两天班每天都是九点以后才有时间码字,好在每每一想到就要到大结局了又倍觉欣慰。恩,应该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吧。我们一起再坚持一下下!   然后……竟然一百章了,我先捂脸给自己撒个花花了<( ̄ˇ ̄)/   ☆、大结局(上)   第一百零一章   阿沐站在御书房附近的花木后,遥遥见素弦领着一个人向这里走来。阿沐瞅着那身影眯了眯眼,待他走到她能看清面容的距离时,阿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庞智,原来是他。前世给她灌下毒药的那个太监!   阿沐咬了咬牙,前世她对这个庞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后面新调到御书房的一个太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甚清楚。这样看来,庞智这辈子是贤王的人,莫非前世要她死的,也是贤王?   庞智低着头被素弦领到阿沐面前,阿沐给素弦使了个颜色,素弦摸出一块分量十足的银子塞到庞智手里好声好气道:“这是我家娘娘赏你的。你知道,娘娘一直挺得陛下宠爱的,但是现在陛下突然不见娘娘了,娘娘很是忧心,庞公公既在御书房任职,想来也是个很会做事儿的,以后陛下那里若有什么消息,可一定得及时通知我家娘娘啊!”   依计说完这段话后,素弦悄悄给阿沐使了个眼色,阿沐微微点了下头,看着庞智缓缓道:“素弦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不知庞公公可听懂了?”   庞智依旧低着头,轻声道:“听懂了。”   阿沐冷声笑了笑:“哦?当真听懂了?”   庞智又将头低了低:“恩,听懂了。”   素弦悄悄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阿沐掩嘴偷偷笑了笑。   阿沐瞥了眼素弦不作声,又对庞智道:“听懂了就好,回去吧。”   庞智躬身行了个礼,转身退了下去。   阿沐开始往回走,素弦追上去,笑道:“这个庞智,傻成这样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竟被调到了御书房。”   阿沐笑了笑:“哦?你也发现了。”   素弦得意道:“是啊,你都问了他两遍,他还是只说懂了,若是在宫里经过事儿的公公,立马便会回你陛下近日怎样怎样了,他倒好,银子收了却连个屁都不放。”   阿沐笑笑,眼神中却透着冷肃,淡淡的回了素弦一句:“你说的没错。”   可见庞智是个新手。阿沐想,贤王将他送进宫中,真是个失误。只是……轩阳却将这样一个新手调到了御书房,决计不会是因为他做的有多好,难道是……   阿沐脚步顿了顿,心里又狠狠的痛了一下。   看来轩阳已经发现了庞智的身份,他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大概也是发现了哪里不对,他想要真相,比她还要想要真相……   阿沐转身看向素弦:“这个庞智,要继续盯下去。”   素弦看着阿沐认真的样子,眨了眨眼:“……是。我当然会好好盯着。我盯人盯得可好了!”   阿沐本来紧皱的眉头因素弦这话渐渐舒展开来,同时舒展开来的,还有唇角的一抹笑。阿沐突然倾身抱住素弦,从未这般认真的说了一句:“素弦,谢谢你。”   **   几天没日没夜的奔波后,离京城不过还有一天的功夫,瞅着乌压压又是一场暴雨的天气,连墨一行人决定先找个客栈歇一晚,待这场雨过了之后再走。   几个人用了饭食沐了浴便各自回房休息,韩霄却在关上房门后,面色一下变得沉重起来,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卷。   欲救公主,今夜子时带连远箫来七里庄。   七里庄离这县城不远,看来他们的行踪已经被贤王知晓。只是,这纸卷是通过白羽山庄的传信方式送到他手中的,这种方式只有公主知道,那么公主被劫,如果不是公主和他开的玩笑,就是公主不堪逼问,亲口告诉了他们。   韩霄有些发愁,这到底是哪种情况?若真的是第二种,便真的是忠义两难全了……   他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房门突然传来轻轻的叩击声,韩霄警惕的问道:“谁?”   “我。”是陶安的声音。韩霄打开门,看见陶安蹙眉瞥了他一眼,然后直接闪身进了他的屋子。   韩霄的面上又换上白日里的调侃模样,笑道:“我可没有那爱好,陶将军不如换个人?”   陶安无视了他这不正经的玩笑,转身直截了当的问道:“白天谁给你送的信?”   韩霄一怔,眯了眯眼,蓦地发出一声低笑:“陶将军真是让我又一次刮目相看了。”   如此隐秘的传信方式竟都能被他识破,看来陶安令天下剑客闻风丧胆的名声都不是虚传。   韩霄想了想,将那纸卷递给陶安。   陶安扫了一眼韩霄,接过纸卷看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韩少庄主倒是说说,你如何打算在我的眼皮底下带走连远箫?”   韩霄抱臂道:“带不走,所以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了。”   陶安蹙眉想了想:“倒也好办,他要连远箫,便给他送去一个连远箫。”   呼啸的夜风将马车的车帘扬起,韩霄驾着马,回头扫了一眼那个白发银须的连远箫,笑了笑,继续向七里庄赶去。   张伯守在庄外的一处破庙里,在听到飞驰的马蹄声时眯了眯眼,给周围人悄悄打了个眼色。   长公主一听到马蹄声,连忙慌的往佛像后面躲,急道:“来了来了,我先藏起来,可别漏了陷儿!”   张伯瞥了一眼长公主,用鼻音发出一声微不可及的冷哼。   韩霄在庙前停了下来,跳下马车将剑拔出:“带公主来见我。”   张伯走出破庙,给身边的人示意了下,一人跑到马车前,往里扫了一眼,见到昏睡在马车中的连远箫,然后给张伯点了点头。   张伯拍了拍手,然后有两人将长公主带出,韩霄透过火把的火光望了她一眼,在看见她眸子里的神采时,心里便清楚,果然是被骗了。是长公主被骗了,将自己骗进了狼窝里都不知道。   韩霄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又有两人将连远箫从马车里扛出来后,从腰间摸出一条九龙索,“哗”的一下甩出去,套在长公主的腰间,然后一收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看她嘴角蓦地迸出一抹笑,韩霄蹙眉低声道:“你就知道给我惹事儿!”   刚准备把她塞到马车里带她离开,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拔剑的声音。韩霄回头一看,原来他们竟是要立马就杀了连远箫,心里一慌,便见被他们架着的连远箫突然飞起一脚,抽出腰间软剑就解决掉了两人。   韩霄知道已经露馅,也知道凭陶安的本事自保没问题,眼下着急的是将公主带离这个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把她塞进去,驾车的马突然前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   长公主傻了眼儿,问道:“连远箫竟然会武功!还这么厉害!”   韩霄蹙眉道:“那不是连远箫,那是陶安。”   “陶安?”长公主愣了愣,突然怒道:“韩霄你竟敢骗我!不是让你带连远箫来吗!你竟然为了救阿沐背叛我!”   韩霄眼里隐隐有些怒气:“什么救阿沐?带连远箫回去是为了救你的皇兄!公主,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长公主惊愕道:“皇兄?”   韩霄蹙眉道:“是。公主,你被骗了。我今日若真的带了连远箫来,你的皇兄也许就变成贤王了。”   长公主怔的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和那些黑衣人在厮杀的身影问道:“那是陶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阿沐……”   若陶安知道真相,他一定会更加讨厌她!想到这里,长公主声音隐隐有些啜泣:“怎么办……他一定会恨我……”   韩霄扶着马车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是,不管什么时候,她心里永远想的都是陶安!   韩霄此时只觉心中憋闷,拔出剑来恨不得杀上几个人才痛快,又看了一眼哭的委屈的不行的长公主,忍住心头的烦躁沉声道:“别哭了,上车,我带你离开。”   “我不走!”似乎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心里羞愤不已,长公主反而转身向张伯跑去:“这些混蛋,竟敢骗我!”   张伯站在庙前的台阶上,看了看陶安,又看了看朝这里跑来的长公主,布满皱纹的眼角现出一抹寒光。   心里哼了一声,张伯冷声道:“王爷登基,大昭还养这坐吃等死蛮横无理的米虫作甚!”说罢,张伯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时便掷了出去……   匕首破风而去,穿过人影的间隙,精准无误的刺中那红衣女子的胸口……   一声口哨吹响,张伯率先骑上一匹马命令道:“追连远箫!”   于是,所有黑衣人瞬间如羽燕般纷纷退散,朝着京都的方向奔去……   胸口突然传来巨大的疼痛,长公主低头看了看,看见胸口插着的匕首时,惊的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公主!”韩霄大喊一声冲上去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在看见她胸口的匕首时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他看见她跑过去,心里正气恼她只会添乱时,忽然瞥见向她射来的那抹寒光,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出手,那寒光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公主,别怕,我一定会救你。”韩霄匆忙给她点了穴道,然而怀里人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   陶安收了剑奔过来,蹲下看了看匕首没入的长短,皱了皱眉头,劝道:“韩霄,没用了。”   “闭嘴!”韩霄抱着长公主突然两眼如冒了火一般狠狠的看向陶安。   陶安皱着眉没用再说话,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长公主朝他伸了伸手。   陶安愣了愣,轻轻唤了一声:“公主……”   依然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长公主眼角流下一滴泪,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以为她死了,你就会喜欢我……”   陶安心里也明白了这不过是长公主和贤王串通起来的一场骗局,但现在,他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陶安蹙眉道:“我不怪你。”   “可……可我不想死,韩霄,我不想死……”眼角的泪水越涌越多,好像这辈子剩下的泪水都要在这时流个干净:“我以后……再……再不给你闯祸了……我……我乖乖的听你的话……救……救我……”   长公主一眨不眨的盯着韩霄,她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会替她弥补,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有韩霄在,她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从未向现在这般认认真真的求过他,她想,他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韩霄的眼睛蓄满水光,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到越来越微弱的脉象,他自己也知道,便是连远箫在也是无力回天了。   嗓子里仿若吞了棉絮,哽的发不出声音,可是看着她满是祈求的眼神,一如她曾经闯了祸般那样看他,像只小兽一样讨好他,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答应道:“好……”   夜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长公主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想,也许只是睡一觉,醒来时韩霄就守在公主府的床边,一边斥责她又闯了祸,一边给她喂着药,然后再塞一颗甜甜的梅子到她嘴里……   如果那样……她想她不会再去找陶安了,只要她还活着,有韩霄就够了……   陶安站起身,却望着京都的方向沉默不语。如果一切妥当,无鸦派来接应连远箫的人,应该也要到了……   **   连墨驾着车,马鞭在狂风中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一下连着一下,激的那马一刻也不得喘气,拼了命的迎风奔跑着……   连远箫在马车里被颠的东倒西歪,连墨回头问道:“爹!你没事儿吧?”   连远箫大声回道:“你爹的骨头硬着呢!甭管爹,赶紧走!”   陶安和连远箫走之前交代过,让他们一刻不停的往京都赶,还说前面会有人接应,只要遇上他们,方可保平安无事。   连墨继续挥着鞭子,风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浓云遮住了月光,前方的路更是一片漆黑。连墨渐渐感觉到有雨丝被风吹打到脸上,抬头看了看天,骂了一声娘,心道若这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不堪,他们还如何逃命?   正这般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连墨回头一看,只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正策马向这里追来。连墨急道:“爹!你坐稳了!他们追来了!”   连远箫撩开车帘往后看了看,也慌了一下:“这这这……这能逃得了吗!孩儿,你别管爹了,把爹扔下你先走吧,不然可连累了你啊!”   “你说的什么话!”连墨回头吼了一声:“就是把我扔下也不能把你扔下!”   连远箫颤颤道:“你可是咱连家的唯一血脉啊!可扔不得你!”   连墨哈哈大笑了一声,大声道:“爹你老当益壮,精气十足,再给我生个弟弟又有何不可!哈哈!”   “你这混账小子!这时候了还开你爹的玩笑!”连远箫双手扒着马车里的柱子,气的恨不得跳出去狠狠抽他一耳瓜子。   连墨收了笑,再回头看连远箫时眼睛里多了几分严肃:“爹,你可一定得活着,轩阳真的就靠你了。”   说完,连墨回头朝马屁股上甩手又是一鞭,只听马儿一声嘶鸣,瞬间又快了些许。   只是即便如此,身后的黑衣人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连墨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的挥舞着马鞭想往前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穿过马车,擦着连远箫的耳际略过马头插到了地上,连墨和连远箫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只羽箭又破空而来,钉在了马车的一根木柱上。   连墨一咬牙,开始驾着马东倒西歪的跑,连远箫从车里爬出来把药箱背到身后坐在连墨后面抱着他的头叹道:“哎,时至今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儿,他们要的是为父的命,不会拿你怎样,若为父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记住轩阳中的是阴阳蛊,那蛊毒逼的他体内阳气太盛,需要至阴之物方能调和,然这至阴之物,在世上却不是唯一,可以是另一只至阴的蛊虫,也可以是……”   “叮”的一声,一只箭又插在了连远箫身后背的药箱上,连远箫一顿,刚准备继续说下去,马车顶却被哗啦一下掀开,两人惊得回头一看,只见那帮人中有人手中缠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挂着的就是他们的马车顶……   连墨看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拉弓搭上一只箭,高举的火把中箭芒闪烁,连墨张了张嘴巴,想,这辈子怕是真的要搭这了……   那人松手,箭矢飞速射来,连墨刚想冲到老爹前面,却听见“啪”的一声撞击后,那破空而来的羽箭竟然直接断成了两截坠落到了地上……   连墨回头,看见前方的树林中似乎有人影正朝这里赶来,连墨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差点没哭出来:“爹,有救了……”   之后便是两拨人的较量,然而高下立现,即便是连墨这等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人,也知道救自己的这拨人水平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连墨叹道:“好家伙,陶安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场厮杀没用多久就结束了,张伯看着自己人越死越多,心知不能再继续打下去,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哨音,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似乎是从未见过这般阵势,连墨呆愣在那里看着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一人走来,抱拳一礼道:“来晚了,让二位受惊了。”   连墨忙摆手,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哪里哪里,大侠赶来的正是时候。”想了想,连墨又赔笑道:“不愧是陶将军的人啊,身手这么好!”   他原本是想拿陶安与他们套套近乎,却不想那人眉头一蹙,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哼,陶安算什么。今日我等是奉漠王爷之命前来搭救二位,二位莫要谢错了恩。”   说完,那人便不再搭理连墨,兀自骑上马,与其余人将连墨连远箫护在一个圈中,向京都的方向赶去……   **   张伯跪在贤王面前,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说完后,便拔剑搁在自己颈项,沉声道:“老奴办事不利,有辱王爷使命,这就以死谢罪!”   “够了。”贤王不耐烦的打断了张伯的话冷声道:“你还嫌我不够乱么,你跟我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怎么学起那些不中用的死士来了。”   张伯别头叹了一口气,扔掉手里的剑站起来,不再多说一句。   贤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忽而乍起的凉风中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来不及了,准备起兵。”   **   常乐瞅了瞅今日在御书房当值的,没有庞智,咳了一声,闪进御书房,朝轩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悄声道:“陛下,都查清了。”   轩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往日穿的正合适的衣袍现在也宽松了很多,轩阳勉强支撑自己坐起来,掩嘴咳了几声,哑声道:“说。”   常乐叹了一口气,第一句话却是:“都是冤孽啊陛下……”   轩阳皱了皱眉,然后听常乐继续道:“陛下还记得当时奴才给陛下找的那个替身吗……那个庞智……就是他!”   轩阳一怔,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沉吟道:“你说的对,都是冤孽。”   抬头看了看窗边白瓷瓶里的桃花,已经开的快要凋零。轩阳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呵,真是世事难料,一片混沌,至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的量,一口气发上来了。大家也看到标题是大结局上了,至于下一更是大结局中还是大结局下就看我能码多少了囧。。。但确定的是,不超过两章了。至于番外,征询下大家的意见,有你们想看的番外没?   然后,你们讨厌的长公主领便当了,你们喜欢的韩霄就要笑傲江湖了,祝韩少早日找到善良温柔又可爱的萌妹纸233333      ☆、大结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可以先不看哈,这不是完整的大结局,实在是榜单只差八百字了,不然要被关小黑屋,所以只能先贴出来一点点,仓促间码的这点也许还待修,所以亲们先等等,周六应该会有完整的大结局放出来,实在实在是万分抱歉……   第一百零二章   院里的那株桃树已是花开灼灼,无鸦依旧披散着一头墨发,坐在树下的矮凳上,神色平淡的编完最后一只孔明灯。   立在门口的黑衣剑客这才走上前,恭敬的禀道:“漠王爷,您交代的,兄弟们都已办妥,只是那连远箫似乎因连日来的奔波再加上受到的惊吓,回京路上害了一场病,他儿子已给他抓了药并无大碍,只是路上不敢再行的太快,回到京城,恐要耽误上一两日。”   无鸦垂着眼眸,最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手中的孔明灯,轻轻恩了一声,道:“辛苦各位了,生死有命,我们做了该做的便可。”   院子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陶老将军一身便服神色匆匆的赶了进来,见了无鸦先是一礼,然后焦急道:“漠王爷,贤王有动静了,应该就在明晚!”   无鸦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你那里都准备好了么。”   陶老将军一抱拳慷慨陈词:“王爷放心!末将谨遵太祖皇帝遗命,誓死追随王爷!末将这里已是万事俱备,就等贤王起兵了!”   **   阿沐站在窗前看着院里的桃树发呆,时间就要回到原点了,如果她没有记错,明晚就是贤王起兵的时候,只是轩阳那里……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他说不用她操心,贤王那里他自有安排,那么他的安排又是什么,前世的时候,他又要因为什么非要给她灌下毒药……   阿沐皱了皱眉头,摸着自己的小腹渐渐垂下眼眸。不管怎样,明天那杯酒她是万不会喝下去的。   倘若轩阳没有负她,倘若贤王的势力真的很大,倘若一切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大不了就带着他走,她也不在乎究竟是谁杀了她,她只想在这一世里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能和轩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世……   素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面色有点惨白,阿沐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素弦趴到阿沐肩头,附耳悄声道:“那个庞智,我知道是谁了!”   阿沐愣了愣:“是谁?”   素弦咽了咽干渴的嗓子,低声道:“是当时陛下为了骗云裳给自己找的那个替身!我这几天跟踪他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了他摘下人皮面具的样子,因为那时候我在广云殿当值,所以见过他的样子,娘娘,就是他!”   阿沐怔了怔,她听轩阳说过这个人,但是她一直没见过,如今这个庞智变成太监的模样再次混进宫来,为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以为……   素弦叉腰愤愤道:“这个庞智,不会以为云裳是你和陛下害死的吧,还去投靠了贤王,真是……认贼作父!”   阿沐蹙眉转过头,素弦说的没错,因为前世这个庞智从未掀起过什么风浪,所以现在她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在酒里做手脚的……大概就是他了……      ☆、大结局(完整版)   第一百零二章   院里的那株桃树已是花开灼灼,无鸦依旧披散着一头墨发,坐在树下的矮凳上,神色平淡的编完最后一只孔明灯。   立在门口的黑衣剑客这才走上前,恭敬的禀道:“漠王爷,您交代的,兄弟们都已办妥,只是那连远箫似乎因连日来的奔波再加上受到的惊吓,回京路上害了一场病,他儿子已给他抓了药并无大碍,只是路上不敢再行的太快,回到京城,恐要耽误上一两日。”   无鸦垂着眼眸,最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手中的孔明灯,轻轻恩了一声,道:“辛苦各位了,生死有命,我们做了该做的便可。”   院子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陶老将军一身便服神色匆匆的赶了进来,见了无鸦先是一礼,然后焦急道:“漠王爷,贤王有动静了,应该就在明晚!”   无鸦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你那里都准备好了么。”   陶老将军一抱拳慷慨道:“王爷放心!末将谨遵太祖皇帝遗命,誓死追随王爷!末将这里已是万事俱备,就等贤王起兵了!”   **   阿沐握着手里的一封信站在窗前看着院里的桃树发呆,是陶安差人送来的信,他说,连远箫和连墨就这一两日便能抵达帝都,还说轩阳的毒有望能解,只是需要世间至寒至阴之物,以及……长公主已死,韩霄将连远箫和连墨托付给他后便离开了,让他转告她,无需言谢,无需抱歉,就此告辞,各自安之。   还有在信的末尾,陶安问她,是否真的……要救轩阳……   阿沐垂着眼眸看着信里提到的那些事,眉头微微蹙起,神色黯淡,眼眸里似含了万般无奈,便是眼前的大好春光,也化不去分毫。   她始终不明白陶安是从何得知轩阳的病情,又为何会帮她去寻连远箫。至于最后他问她的话,看来他也想到了……能救轩阳的东西,是什么。   而韩霄……   想到韩霄,阿沐心里涌上千万分的愧疚。虽然他说无需言谢也无需抱歉,但是她终究……还是欠了他。   阿沐将信叠好,刚准备扔到香炉里烧掉,却见素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面色有点惨白,阿沐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素弦趴到阿沐肩头,附耳悄声道:“那个庞智,我知道是谁了!”   阿沐愣了愣:“是谁?”   素弦咽了咽干渴的嗓子,低声道:“是当时陛下为了骗云裳给自己找的那个替身!我这几天跟踪他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了他摘下面具的样子,因为那时候我在广云殿当值,所以见过他的样子,娘娘,就是他!”   阿沐怔了怔,她听轩阳说过这个人,但是她一直没见过,如今这个庞智变成太监的模样再次混进宫来,为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以为……   素弦叉腰愤愤道:“这个庞智,不会以为云裳是你和陛下害死的吧,还去投靠了贤王,真是……认贼作父!”   阿沐蹙眉转过头,素弦说的没错,因为前世这个庞智从未掀起过什么风浪,所以现在她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在酒里做手脚的……大概就是他了……   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如果时间没有偏差,明晚就是贤王起兵的时候。倘若前世害她的人真的是庞智,那么庞智明天一定会有所行动,至于那杯酒,呵,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喝下去!   阿沐一边将手里的信烧掉,一边叮嘱素弦:“那个庞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夜里,不要让他从你的视线或者音域范围内消失。还有……你在监听庞智的同时,如果方便,顺便也听听常乐。”   素弦慢慢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常公公?你听他干什么?”   看着那信在香炉里化成一堆灰烬,阿沐转过身扬了扬嘴角:“因为常乐那里……一定有秘密。”   这个秘密,应该关乎她想知道的真相。前世轩阳赐她毒酒的时候,站在他旁边宣旨的太监却不是常乐,给她灌酒的也不是常乐,那么常乐……去了哪里……   素弦轻轻“哦”了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看在我难得给你办点正事的份儿上我就帮你顺便听听常乐,至于能不能听到你想听的,看你运气咯。”   阿沐笑着点了下头:“好。”   素弦挑眉耸耸肩,转身背着手心情颇愉快的小跑了出去。   阿沐嘴角的笑渐渐黯淡下来,看着远处的天空慢慢涌来的大片黑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不屈……   **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轩阳手里的明黄色绢帕再一次被染上斑驳的血迹,轩阳见怪不怪的将它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   “明晚么……”轩阳皱着眉似是询问又似是确认,然后自顾自的又接着道:“皇叔准备好便可。明日阿沐晕倒后会有朕的亲信将她从密道送出宫外,常乐已准备好车马接应,剩下的他也都会一一做好。若皇叔不放心,亦可派人接应。”顿了顿,轩阳又淡淡的开了口:“至于朕的身后事,也要麻烦皇叔了。只是若阿沐平安无事,若她……若她今后能平安诞下腹中的孩子,记得……记得来和我说声,至于以后,她嫁了人也好,再有了孩子也罢,都不要……不要告诉我了……”   轩阳端着手里的一碗药,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如今喝这药已经无甚作用,他只希望……明天他能像正常人一般,站在阿沐的面前,他要看她……最后一眼。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偷偷的去看她,她不太爱出去,他每次都只能坐在轿中远远的看看那沐雪宫的宫墙。心里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折磨人,多少次让躺在病榻上的他不堪忍受,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他想起采薇临死前对他的诅咒,如今,倒是彻底应验了。   无鸦默默的坐在一旁,听轩阳说完这些话,想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倘若你的病能治好呢……”   轩阳愣了愣,然后轻轻笑了声:“若朕能活下去,便去找她。皇叔放心,父皇欠你的这个位子,朕……会彻彻底底的还给你。”   无鸦垂着眼眸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这个位子,他难道是真的想要吗……   只怨世上身不由己之事,太多。   无鸦站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忽而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半颗药丸递给轩阳:“融于酒中,便可让人昏睡,唤醒时只需灌一碗清茶。另外半颗我已找人试过,你若不放心,还可再试一半。至于你说的可能会给阿沐下毒的那个庞智,便需你自己留意了。”   轩阳蹙眉道:“朕知道。”   无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   外面已经开始起风,倒不是很大,吹着甚凉爽,贤王负手站在梧桐树下,不知看着哪里出神,张伯站在他身后,提醒道:“王爷,夜深了。”   贤王淡淡道:“你以为本王……睡得着吗?”   从他记事起,便一个人生活在偏僻又穷困的西南边境之地,因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一府院的人,几乎没谁将他放在眼里,只有那个当丞相的外祖父派来张伯日日看护他,从小便告诉他,他将来要做什么事,他要记住哪些恨,他要如何如何的把他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小时候他以为是外祖父疼爱自己才会如此,不然,他怎么会在他身上费这么多心思。后来当他真的从张伯那里学来什么是恨,什么是谋,什么是利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外祖父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变成大家口中的冷血无情之人。他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连一只兔子都舍不得杀。   时间将他完全变了模样。他讨厌自己被利用,但他却乐此不疲的利用着别人。云裳,云衣,那个大祭司,还有长公主,甚至阿沐,他都利用过,只是唯有阿沐,是至今唯一一个让他想起那只兔子的人……   夜风吹落了院里的桃花,飘飘洒洒的落了满地。张伯看了看天,沉声道:“老奴知道王爷一路走来不容易,不管明日成败,老奴都会追随在王爷身侧。”   “不用。”贤王轻轻开了口:“你说过,不是必要的事就不要去做,明日你追不追随于我而言都没甚意义。所以,不需如此。”   张伯垂着眼眸,神色黯了黯,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是。”   他亲手教出来的人,说着这样的话也并不意外,只是……张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却意料之外的痛了一下……   贤王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张伯,嘴角牵起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来:“若不成,你得活着,替我收尸。”   张伯皱了皱眉头,将腰又弯了弯,低着头,哑声道了一声:“是。”   “回去吧。”贤王抬头望了望天,眯了眯眼,道:“变天了……”   **   狂风肆虐了一整夜,便是第二天天亮时也是漫天风沙暗无天日,黑压压的乌云聚在帝都的上空却始终没有滴落半点雨丝,似乎牟足了劲儿,等着最后的倾泻……   临近用午膳时,阿沐披上斗篷去找素弦,素弦盯人片刻离开不得,其他又无可信任之人,所以,她和素弦约好今天午时碰一次面。   素弦躲在一丛花木后,小小的身子在狂乱摇摆的树枝下显得格外瘦弱。在看到阿沐赶来的身影时,素弦捂着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连忙朝阿沐招了招手,待阿沐走近,又将她拉到花木后蹲下,严肃道:“你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庞智这边还没什么动静,但是常乐一大早就开始吩咐人准备车马,还有很多女子的衣物和用品,没人的时候,我听常乐就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保佑陛下无事,保佑沐娘娘没事,我说沐娘娘,我怎么觉得常公公这是要带谁走的样子?”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低声道:“看来他果然有别的打算……”   素弦眨了眨眼:“谁啊?什么打算?”   “没什么。”阿沐随口答了一句,视线却突然瞄向附近的一处假山后。   素弦看阿沐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却见阿沐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又连忙捂紧自己的嘴巴,然后看阿沐摸出一只镖来……   素弦向那假山处望去,正好奇会是谁躲在那里的时候,只听耳畔“嗖”的一声,阿沐扬手掷出那枚飞镖,飞镖穿过狂风擦着假山的一侧划过,瞬间迸发出一道火花,然后牢牢的定在山后的一颗梧桐树干上。   一个身影从假山后闪了出来,向阿沐行了个礼,尴尬的问候了一声:“见过沐娘娘……”   “追影?”阿沐皱了皱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追影无奈的一别头,叹道:“属下奉陛下之命,在这里盯一个太监。属下也着实没想到……没想到素弦会来这里,更没想到娘娘也会来这里。”   说完,追影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素弦,似乎好奇她躲在这里半天是在做什么。   阿沐垂下眼眸,嘴里发出一声苦笑:“呵,看来他也知道庞智有鬼,他把庞智调到御书房……竟是为此……”   阿沐喃喃了一句后,抬起头来看向追影,神色比方才又严肃了几分:“追影,陛下的事,你可知道?”   追影低下头,不敢看阿沐:“沐娘娘……指什么?”   “他生病的事。”   追影犹豫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阿沐突然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追影,你大概也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救他,那么,你能否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追影抬起头来,看着阿沐愣了愣。   阿沐的神情很是郑重,追影心里也明白,陛下心里最爱的女人就是眼前的沐妃娘娘,从陛下和沐妃娘娘最初认识到现在,陛下为沐妃娘娘做过的事连他这个糙汉子都感动的不行,如今知道陛下病重,却又不敢让沐娘娘知道,甚至还想让她忘了他,追影觉得,他都好几次忍不住要去找沐娘娘告诉她实情,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对陛下的效忠,他一直没有这样做。然而现在,沐娘娘似乎知道的比他还多,她还说,她有办法救他……   追影皱了皱眉,犹豫的问道:“娘娘……当真能救陛下?”   阿沐点点头:“但是我得知道他想做什么,万一他要迷晕我把我送出去,我还怎么救他?”   追影又愣了愣:“娘娘你连这个都知道?”   阿沐心里微微一怔,难道轩阳竟真的打算这样做……   追影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娘娘您还真是个神算子啊?”   阿沐抽了抽嘴角,然后听追影又道:“其他的我不知,我只知道常公公已经准备了车马,马上就要去宫里的密道出口候着,到时候会带娘娘离开。陛下还吩咐我到时一路护送。”   “密道?”阿沐诧异了一下,她竟不知,这宫里还有个密道……   **   窗外的狂风刮的越来越大,颇有摧枯拉朽之势,恨不得要将整个皇宫的屋瓦一起掀个干净。   轩阳穿着那身缂丝龙纹的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毓冕冠,静静的坐在床畔,盯着面前几案上的那壶“毒酒”发呆。这是他用无鸦的药丸亲自化的酒水,已经找人试过,他不敢将这壶酒交给别人,他要亲自盯着它,亲眼看阿沐喝下去,他要确保,这壶酒是真正没有毒的那一壶。至于庞智那边,他已让常乐离开时演了一场戏,常乐会将实情告诉庞智,然后看他究竟会不会往酒里下毒,如果庞智这么做了,他也无需让阿沐知道什么真相,追影会直接杀掉庞智,除掉这个让他不得安心的后顾之忧。   是,到现在这个时候,真相于他是重要的,但让不让阿沐知道已经不重要了。曾经他因为阿沐冤枉他时的满心不甘,想要努力为自己辩白和澄清的心情,现在竟都觉得无所谓了,他从不知,自己还有这么豁达的时候。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阿沐能好好活下去。他不需要她记住他,更不需要她为他赴死,她辛辛苦苦的活了两辈子,理应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窗前白瓷瓶里的桃花已经败落,留着凋零的枝条孤单单的插在瓶中。轩阳笑了笑,想起阿沐从苗疆逃走的时候,他告诉陶安,她嫁人生子也好,浪迹天涯也罢,只要他活着一天,她就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可如今,他却是要彻底的放开了……   天色愈来愈暗,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在皇宫的上空,终于,在瞬间劈下的一道惊雷后,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暴雨与杀声齐至,轩阳皱了皱眉,看着远处城墙上燃起的火把,知道贤王那边,已经起兵了……   轩阳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拿起那壶酒,迈出殿门,看了看眼前倾泻而下的暴雨,轻轻的说了一声:“去沐雪宫。”   在殿外候着的三个内侍,一个捧着圣旨,两个跟在轩阳身后,服侍他坐上步辇,向沐雪宫走去。   阿沐安安静静的坐在殿里,素弦天黑前回来了一趟,说庞智偷偷摸摸的往常乐留给他的酒里加了毒,然后被追影当场斩杀。追影告诉了他真相,却没有给他生的机会。因为轩阳说,前世她冤死的仇,一定要报。这辈子他被冤了那么久的仇,也一定要报。   至于其他恩怨,待他下了九泉再说。   阿沐垂着眼眸笑了笑,笑着笑着,就有泪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原来上天赐予她的重生,是为了还轩阳一个公道。   可如今她知道真相了,上天是否愿意……再怜悯她一次……   **   素弦冒着雨通过密道溜出宫外,常乐驾着马车正等的满心焦急时,乍一看到出来的是素弦,愣了愣,惊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素弦踩着一地的泥水跑到常乐面前大声道:“刚收到一封信,说连墨和他爹已经到帝都了,但是现在贤王攻城,他们不敢冒险进来,说在城外的一处庙里等着,让我们直接带轩阳出来!”   常乐愣了愣:“连远箫当真能救陛下?”   素弦点点头:“应该吧,我也不知,但看娘娘的样子,我琢磨着应该有法子。”顿了顿,素弦又道:“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到底准备妥当没有,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外面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常乐抽了抽嘴角:“咱家是给陛下办事的人,怎能出了岔子?”   素弦撇了撇嘴:“我家娘娘也说了,这一次,任何错都不能出!”   常乐别过头,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贤王站在城墙上,看着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的皇城守卫,嘴角扬起一丝笑。张伯撑着一把伞挡在贤王的上方,雨滴砸的伞面噼里啪啦作响,贤王眯了眯眼,沉声道:“张伯,你看,孤……终于回来了,真正的回来了……”   **   偌大的沐雪宫里,现只剩下了阿沐一人。殿外是狂风骤雨,殿内是烛光摇曳下的一室清冷。阿沐站在大殿的中央,静静的等着轩阳的到来。   终于,殿门被缓缓打开,三个内侍闯入殿中,然后露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玄色冕服的男子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同前世一样的淡漠表情,试图用沉默掩饰他所承受的一切。   阿沐轻轻蹙着眉,两只手下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已经多久没见到他了,看着他形销骨立的模样,阿沐低下头,默默的落下一滴泪来。   两个内侍过来作势要拿下她,阿沐突然低声喝道:“别碰我!”   说完,阿沐抬起头,走到轩阳面前:“……曾经的这个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轩阳,这次呢,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轩阳眉头微不可及的蹙了一下,他不敢说话,他能感觉到体内翻涌的气血,能感觉到现在支撑自己站在这里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阿沐,如果真的能说什么,我想让你以后记得我却又不想让你太执着,我想让你和孩子都圆满却又不想看你嫁做他人妻,我想告诉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曾负过你……   轩阳从阿沐的注视中移开视线,瞥了一眼那拿着酒壶的内侍轻轻点了下头。   他何尝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然而他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另一个内侍捧着圣旨就要开始宣读,阿沐冷笑一声将他打断:“算了,不用念了。”说罢,阿沐转身走到那酒壶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轩阳:“我若喝了,你别后悔。”   说完,阿沐带着隐隐的怒意抬起袖子遮住酒杯仰头“喝”下。咬破含在嘴里的一颗血丸,有似鲜血一般的红色液体顺着嘴角慢慢流下……   她这样捉弄他,确是因为有些生气,气他自作主张的为她安排一切。他何曾问过她,她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看见阿沐嘴角流下的血,轩阳愣了愣,冲上去抱住了阿沐坠落下去的身体,惊慌的大喊了一声:“阿沐!”   阿沐自从“喝”下那毒酒的时候就一直看着轩阳,他因为惊愕而愣怔的模样,与前世记忆里的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一起。是了,他是因为她出了意外,才会在一直淡漠不语的表情中突然惊慌起来。   阿沐抬手覆上轩阳的侧脸,皱了皱眉:“后悔了吗?让我喝下那酒……”   “不!”轩阳搂紧阿沐,像跌入一段梦魇,面色苍白的哀声道:“不是真的,那酒没有毒,我找人试过的,不会,阿沐你不会死!”轩阳慌慌张张的擦着阿沐嘴角的鲜血,却没有留意到她嘴角挂着的极浅极浅的笑意……   “来人!传太医!”轩阳突然抬头瞪向那两个太监,大声吼道:“传太医啊!”   跟着轩阳一起来行刑的三个太监顿时愣在了那里,这这这……明明要杀了沐妃娘娘的就是陛下啊!   轩阳的声音已经嘶哑,喉咙涌上一股甜腥,轩阳皱了皱眉,将那口血咽下,也没留意到阿沐有些慌乱的神色,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冲出殿外……   他下意识的想去找连墨,却忽然想起连墨并不在宫中。   黑压压的天空像是被生生割裂了一个口子般似要将那五湖四海的水都倾泻个干净。   轩阳抱着阿沐冲进磅礴的大雨中,他想带她去找太医,然而身体里的力量好像被什么在一点点的剥离干净,他觉得脚步越来越沉,前方突然一片迷茫,他顿了顿,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似乎走了很远,然而方才就能看到的亭台楼阁还是近在眼前。   轩阳低下头,看了看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的阿沐,心里一紧,喉咙中再次涌上一股甜腥……   方才不堪的慌乱感竟渐渐平复了,轩阳开始低声笑了起来:“这样也好,阿沐……我这就来陪你……”   生也好,死也罢。他和她……总归是在一起了……   一只温软的手突然触摸上自己的脸庞,轻轻擦了擦从眼角滑下的温热液体。轩阳愣了愣,低下头,看见阿沐正蹙眉笑着看他:“你说了,要来陪我。”   阿沐……轩阳皱了皱眉,想喊出她的名字却突然发不出声来。附近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轩阳抬起头,看见贤王突然站在沐雪宫的宫门处,撑着一把血染的桐油纸伞,愣怔的看着这里,眉眼处好像挂着他在他脸上从未见到过的惊慌……   “阿沐!”他听见他大声喊她,他冷笑一声,将阿沐又搂紧了几分,使出最后的力气喊道:“贤王谋反,来人,将他拿下!”   贤王刚准备冲过去的脚步一顿,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吗?轩阳!这里属于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是吗……”另一个声音突然在宫墙外响起,贤王转过身,突然发现另一队人马竟然如平地冒出来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遍布在他的视野之内,而那个刚刚说话的男子,头戴一顶白玉观,一袭紫衣,正气定神闲的坐在华盖之下的步辇上,周围的雨水形成一道天然的珠帘,遮住了那步辇之上的陌生男子的容貌。   看见站在他身侧的陶安,贤王愣了愣,抬手指向无鸦怒道:“你是谁!”   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贤王僵在那,仿若大梦初醒,愣怔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一路都是他大胜,为何眨眼功夫就冒出来这么多其他人的兵马!   无鸦半垂着眼眸,瞥了眼贤王,淡淡道:“无鸦。漠王爷。你的皇叔。看你能接受哪个吧。”   张伯睁大眼睛看着无鸦半天合不拢嘴:“漠……漠王爷!”   无鸦一手托着下颚,轻轻吐出两个字:“拿下。”   阿沐已经听出了无鸦的声音,愣了愣,诧异的看向轩阳:“你……你让无鸦出手……那你……”   轩阳愣了一下,看着突然“活”过来的阿沐不知所措的皱了下眉头:“阿沐,你……”   阿沐心里一酸,抱住轩阳的脖子附在他耳畔道:“对不起,我没事,我只是想吓吓你……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要送我离开,轩阳……我怎么可能再错过你……”   轩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手抚上阿沐的后背,苦笑一声:“可是阿沐,我……”   憋在胸中的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轩阳蹙了蹙眉:“阿沐……我……”   “轩阳……轩阳!”阿沐捧着轩阳的脸,慌道:“别怕,连远箫就在附近,他会救你,轩阳,一定要撑住……”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阿沐的话在耳边越来越模糊,他听不太清她后面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句,一定要撑住……   大雨还在一刻不停的下着,乌云密布的皇宫中,一片肃杀。   曾经由这里开始的一切,在一段时光的逆行后再一次回到了原点,阿沐握着轩阳的手,坐在马车上去寻等在宫外的连远箫。那些她曾经知道的不知道的如今都以新的面目呈现在她眼前,她不再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然而她却相信,她和他,都会圆满。   阿沐看着远处渐渐散去的乌云,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   一场重生结束。   另一场重生却将开始。   只是这一次重生,叫余下的日子……   **   三年后。   阿沐用刀轻轻划开手腕处的皮肤,鲜血流出来,然后一点一点的滴进下面装着药汁的小碗中。   “娘亲,你在做什么?”两个小脑袋趴在灶房的窗沿上,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望着阿沐,眼睛里透着满满的好奇。   左边梳着双髻的女娃儿看见阿沐手腕上的血,撇了撇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亲流血了!”   眼瞅着右边的男娃儿也要迸出泪来的样子,阿沐笑了笑,放下袖子遮住手腕,走到灶房外抱住两个软糯的孩子轻声哄劝道:“乖,不哭,娘亲在给爹配药。爹吃了药,病就好了,就可以带着你们去山里玩儿了,恩?”   话音刚落,院子的木门被推开,轩阳背着一捆柴走进来,看了看阿沐,又看了看两个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孩子,微微一愣后,笑着放下肩上的柴,走到阿沐面前蹲下,把哭的最厉害的女娃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哭成这样?”   阿沐站起身无奈道:“配药的时候被他们撞见了,吓哭了。”   轩阳的笑僵了僵,也站起身来看着阿沐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看,我今日还打了这么多柴,下月便不用了,赶紧让连墨来给你解了那寒冰蛊的蛊毒吧。”   阿沐从轩阳怀里接过女儿反驳道:“连远箫说了要喝三年,当年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可是不容易,我可不敢再冒这几个月的险。再说了,素弦现在有了身孕,你当连墨舍得过来吗?”   轩阳笑了笑,抬手捋了捋阿沐耳边垂落的一缕头发,柔声道:“知道了,都听你的。”   “啧啧,怎么我每次来都听到你俩这么肉麻的话。”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立在木门旁,看着院里的一切,轻声笑了笑。   “韩叔叔!”两个孩子看到韩霄,连忙热情的甜甜唤了两声,直唤的韩霄心里立时跟吃了蜜一般。   韩霄走进来,抱起两个孩子逗了逗,又看向轩阳和阿沐:“今儿个中秋,又是两个娃的生日,我那山庄里冷清的很,没甚好过的,来你们这里求收留啊!”   阿沐笑了笑:“这一年里那么多节日,你倒是说说有几个你山庄里好过的?”   韩霄噎了一下不再说话,刚准备搪塞过去却听阿沐又道:“今晚要多准备几个菜了,陶安也要过来,对了韩霄,你记得打壶酒来。”   韩霄笑笑:“陶将军自己会带的。”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陶安提着两壶酒推开院门,看着灯火通明的堂屋里已经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脚步顿了顿。   想起三年前阿沐在雨里抱着轩阳疯了一般求救的模样,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这个局外人的身份。   她的爱情,与他无缘,与他无关。   他在她情窦初开的年华里给了她最残酷的回忆,他欠了她一场温柔相待,就注定在以后的日子,再无弥补的可能……   阿沐无意识间看了一眼院外,和陶安刹那间的对视后,阿沐扬了扬嘴角,笑容清澈而坦荡。   阿沐站起身,笑道:“看,酒来了。”   圆月初升,夜色中的农家小院灯火温暖,一片祥和。不大的方桌旁围坐着四个人,轩阳和阿沐跟前各自抱了一个孩子,韩霄将酒往四人杯中一一添满,然后笑着举起酒杯道:“来,干!”   来,干。   了却这一段情仇,化了这一场恩怨。   是是非非,终有尽时。   **   夜色中的皇宫里,渐渐升起了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无鸦一身玄色冕服,曾经披散着的一头长发也终日被束在了玉冠之中。无鸦看着那孔明灯,神色一如从前那般淡漠。   兵变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那些他亲手制作的孔明灯也在之前的狂风中被吹的支离破散。她曾经穿过人群街巷为他送的那一盏光明,他想还她,千倍万倍的还她。   可是一场风雨后,却将一切毁了个干净……   皇宫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有一间不大的院落,然而周围却是重兵把守。贤王坐在院中,面前的小几上摆了一壶酒,旁边立着一个拿了圣旨的内侍。看着慢慢升起在空中的孔明灯,贤王突然笑了笑,喃喃了一声:“中秋……原来又是中秋了……”   他听无鸦说过,阿沐在那年的中秋,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怎么会没有福气……她过上了她想过的日子,而他们,又有谁能两全?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贤王皱了皱眉,在口中鲜血越涌越多的时候突然开始狂笑起来,一如曾经他狂妄过的岁月……   他欠下的,终于到了要还清的时候……   越来越多的孔明灯飘向京郊外的农庄,一场席宴已经散去,两个刚刚被哄上床的孩子透过窗户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惊喜的喊道:“看!灯!飞在天上的灯!”   阿沐和轩阳闻声望去,在看见天上的孔明灯时,阿沐笑了笑,拍了拍两个孩子:“那叫孔明灯,乖,睡觉,明天起来让爹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两个软糯的嗓音同时响起,阿沐吻了吻两个孩子的额头,直起身,和轩阳一起退到了内室。   轩阳握着阿沐的手,看着窗外灯光灿烂的夜空,蹙眉道:“阿沐,我不会做孔明灯……”   阿沐倚着轩阳的肩头笑了笑:“刚住进来的时候你又会做什么?放心吧,明天我教你。”   轩阳扬了扬嘴角,吻了下阿沐的额头,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全文·完   2015/7/8 2:05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之一仆三主到此就全部完结啦!首先很抱歉这章大结局拖了这么久才更,然后谢谢一直陪我走来的读者大大们,谢谢你们一直包涵着这个不够完美有很多缺点还更的这么慢的故事,这真的是让我觉得又温暖又惭愧_(:зゝ∠)_   其实起初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打算写成穿越的或者无重生的,结果因编编建议融入了重生的元素,也使阿沐这个原本打算写成欢脱型女主的角色自动转换成了高冷属性,然而笔力不足,我还是写不来一堆女人争来斗去的宏大场面,原本想要的复仇的苏爽也没苏爽起来,所以这就成了一个真爱文_(:зゝ∠)_   谢谢即便如此也愿意去看这个故事的你们……   对于结尾,这是我心里觉得他们应该有的归宿,世事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觉得有遗憾的大大们也无需介怀,这只是一个故事(^-^)然后,虽然这个完结了,十月份大概还有新的古言文开,之前要写的江湖文估计要往后排排,下一个要开的叫大宋匠心,先存稿,希望开文时大家还能来支持.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