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辛二小姐重生录 作者:诉言 【文案】: 向来喜欢宅喜欢米虫生活的辛二,无缘无故回到了初中时代 是淡淡然处之照搬从前的生活开着金手指偷着乐呵 还是重新找到生活的目标,发奋图强,光耀门楣? 人家只是偶尔调皮的小逗比,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好嘛! 人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为啥要冲锋前线赶着送死? 高官子弟,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么? 内容标签:重生 异能 种田文 主角:辛二 ┃ 配角:王洁茹,夏晴 ┃ 其它:重生,异能,生活琐碎 ==================   ☆、第一章 现年32岁马上就要33的辛二,是个死宅的大龄剩女,家住梁弄7号。 话说辛家老二,就要从辛家奶奶热切期盼孙子这话说起了。辛奶奶一生有六个孩子,分别是辛二的大伯,她爸,三叔,大姑妈和小姑妈,还有一个不幸早夭的儿子姑且不提了。辛家大爷早逝,家里孩子全是靠辛奶奶一手拉扯着长大。早年的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是个在村里出了名的女汉子。 辛二大伯,早年农村贫穷落后吃不饱穿不暖的,生病简直就是要人命的大事。一次小小的感冒烧坏了脑子,人呢也就不好使了,一辈子跟着辛奶奶,可以说是全赖她活着。辛二她爸排老二,因自家兄弟的问题,从小开始就担着这份养家的重任,可以说在分家前是奶奶最看重的儿子。小儿子,也就是辛二他三叔,是辛奶奶最疼爱的儿子,在辛二的记忆里,奶奶从来都是好东西先往三叔那送,最后才轮到他们的。至于早早就嫁出去大姑妈、小姑妈也暂且不提。总的来说,一大家子除了终身没有娶妻的大伯,辛奶奶的子女没有一个让她抱上孙子、外孙的。 准确的说,辛奶奶只有辛二和她姐辛耀子才是她嫡亲、正常的孙子。辛二妈妈怀她姐的时候,辛奶奶是人前人后的伺候着,指望着这一胎能落个金孙子给她抱让老辛家有个后,她这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十月养胎之后,哇哇落地的竟然是个女娃娃,辛奶奶的心哇的一下就凉了。后来因为迫切想要个孙子,愣是给着粉妆玉砌的女娃娶了个耀子这样男儿气又带有再要个儿子这样期望的名字。但由于当时农村政策是计划生育,要二胎是要罚钱的,村里人人都盯着谁多生举报有奖。辛二一家自有了辛耀子之后,生活也并不宽裕,孙子一事也就搁浅了。而三叔一家,不知为何婶子进门后肚皮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可愁煞了辛奶奶。 再后来,家里只有独女的,政策放宽松了可以再要二胎已是六年之后。辛奶奶心心念念的孙子,终是在她不懈期待之下,辛二她妈又怀上了。又是一轮番的鞍前马后的伺候,结果耐心等待的还是个女娃娃,也就是辛二,辛奶奶就没了念想。连女娃取名都随意的紧,因为是老二,就直接取了二字。 辛二一家,包括辛奶奶、大伯、三叔一家,全都住在凉弄里。自辛爸结婚后,辛家就分了家,最有能力的辛爸就分了一块荒凉的羊棚地,啥都没有的和辛妈开始了从无到有的艰难生活。据辛妈口传,辛奶奶是不待见她这个外地来的媳妇的,对于辛爸选择她,辛奶奶当年很生气,所以分家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没有捞上,辛妈在往后的几十年里都惦记着这事。再后来,因为辛妈肚皮没出个儿子,婆媳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太过亲热,不过因为三叔家的媳妇连个蛋都没有下,辛妈在辛奶奶那也算暗自得意。看你那么疼小儿子,倒是让你小儿子给你抱个孙子孙女哇。关于这一点,辛二小时候开始就觉得自己老妈真是鄙视,就为这点子事她都能上上下下说上十来遍还不带烦腻。 话说回来,辛二的姐姐辛耀子,天生的聪明伶俐,独立自强。因为和辛二年龄有六岁之差,辛二是很敬畏这个长姐的。姐姐从小品学兼优、能歌善舞,人长的也水灵通透,就连刻薄的辛奶奶平日里也挺看好这姑娘,觉得有出息给她长脸。从小,辛二就常被拿来和姐姐比,性子倔强的她很不喜欢大人的这一套,从小反叛。大人说你姐姐念书好,你就要多学学,然后她就是不好好学,整天的撒泼到处疯玩,天黑不着家,直到年纪见涨才有所收敛。 在辛二眼里,姐姐是个要强,目的性明确,说道做到的女强人。她赶着*时期考大学,那时候学护理是一门吃香的行业。辛耀子就自己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决定了今后要走的道路。她按部就班,完全是父母心目中乖孩子的典范,优秀的成绩,良好的职业,适龄的年岁结婚成家,生子有后。所以,直到辛二现在都32岁了,结婚一事还没有着落,辛妈心里急得哟,真想掰开这二女儿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整天就知道蹲在家里发霉,典型的死宅。 辛二是放养型的孩子。小时候父母忙着工作,姐姐年纪又比她大。自她记事开始,父母常常是早出晚归,姐姐住校,家里就她一个人。打小话不多,性子沉,学习只能算是中流,心思不能集中,爱玩。当时差点连高中都没得上,去了个只比职高好一点的综合高中为了大学努力了一把,混了个三流大学的文凭。在大学里,不知是哪根经通了,突然就成了个学习能手,遇上个外国交换生机会,过了几年留学生活,成了个镀金的海归。 再之后去了几个大城市混迹了几年,存了点小钱回了老家盘了个店面,开始了死宅生活。作息很正常,店里,家里两点一线。年纪大了,多了人来说亲的。别说其他,单辛二这自身条件还是很吸引人的。受家里良好基因所赐,辛二和她姐一样,是个相当水灵的一个姑娘,再加上不俗的学历背景,小资的生活条件,听说厨艺还十分了得,辛耀子是事业持家两把手,作为她的妹妹应该也是不会差的,所以在老家这她可是非常抢手的好媳妇人选呐。 不过辛二从没透露过看上哪家小子这样的信息,自己一个人过的悠闲自在也不忘把上门来说亲的人说的哑口无言空手打道回府。人辛二说了,老娘就是要做单身贵族,怎么了?碍着谁家升官发财,生子添孙了?能不天天来墨迹么? 这话一出,辛妈第一个就跟着上前抽她脑门。死孩子,做一个女人不早点成家生子,你那还是完整的女人么?辛二一挺胸道,妈,咱要不是女人的话,咱奶奶不得高兴成什么样? 瞧瞧这闺女说的,辛妈也只能天天啰嗦着,耳提命令地繁复念叨,期盼哪天这死孩子突然开了窍。可是,这是那么容易的事么?由此,辛二的婚事一拖再拖,到了现在都快33了,还是没个消息,她也就成了村里几弄出了名的老小姐……   ☆、第二章 辛二是个实在人。早年虽然是经常泡在各种题材的小说里,享受那些身带主角光环的主人翁一生辉煌的事迹所带来的美好憧憬,暗自羡慕羡慕、意yin思忖几番也就罢了,从没想过平凡的自己也会遇到如此离奇神妙的事情。 “啊————~!” 神思回归的时候,辛二睁开眼就只知道疼,嘴里的尖叫也没得控制地喊了出来,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不晓得自己为何就这么躺在了地上还疼的要命,从而忽视了她所在的周围环境。 “浑丫头!喊什么喊!就不能消停会儿?!” 没一会儿,熟悉的辛妈声音从隔壁响起,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她嘟嘟囔囔地走过来看这烦人的丫头怎么滴就叫的忒犀利。谁知才开门,就看见她以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床尾,眼泪汪汪的。这才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丫头,咋滴啦?”辛妈飞快地走到辛二身边,一把抱起她安置在床上,担忧的眼神来回在她身上晃着,手也没停地检查着,没发现有什么伤口才松下一口气。 倒是辛二看见自己老妈年轻了的脸庞,和她一口气把自个人抱起放床上的动作,吓得惊呆了。先不提老妈何时去做整容年轻了十来岁,她一个大姑娘再娇小玲珑也有个90来斤的,她妈这把年纪什么时候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抱得动她? “妈,你力气见涨了!”少女时期尖细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又把她给听了个愣镪。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辛妈将女儿耳边滑落的碎发勾到耳后,见她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模样,不由一阵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敲了敲,“都是上初中的大人了,还这么不长心眼!” “我都这么大了,妈你怎么还敲人家脑袋!敲的再多也不会开窍的立马给你带女婿回家的!”出于惯性使然,辛二把往日老妈的动作理解为又是为了催她结婚。 谁知辛妈翻白眼瞧她,嗤笑说,“就你这德行,还指望你带女婿回来?不如先把你的课业提高点再说吧!你看你,懒的要命就只会吃,再不好好念书,到时候看谁要娶你!”说罢,见辛二真的没事了,就起身回房接着看电视剧去了。 这时,辛二才注意到辛妈关上的那扇门,门背上还贴着泛黄的一张昔日明星的旧海报!再往别处看看,那老式的平面电视机高高放置在木质橱柜上,北面靠窗处同样放置着一张木质写字台。她认得这写字台早在她大学时就被嫌老旧淘汰搁置在杂物间了。还有房间里拼搭的两张床,一张是老式的花木双人大床横斜摆在最里边靠着写字台,一张就是她现在躺着的单人小床竖着紧挨着大床摆着,西朝向着对门。小小的一个房间,就这么摆了四个大件就已经显得格外窄小了。但是辛二看着这熟悉的摆设,就连那窗那不透明的雕花,那难看暗沉老气的红色窗帘,一下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屋子的布置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可她的家早在她有能力的时候推了小平房重建了复式小楼,家里的装修都是她托这方面的朋友请人设计规划的,包括家具、电器,哪一样不是新的!所以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穿越?重生?做梦? 辛二不敢相信地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随着神经末梢迅速传递到了大脑皮层,疼的她忍不住又是喊叫了一声。 “你还有完没完了?!大晚上叫个鸟!”隔壁,又传过来辛妈中气十足地吼叫。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也不知道抽的是什么疯! 这回辛二可没在意辛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这不是梦!她掐自己的时候,除了疼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那少女肌肤特有的紧绷、细腻、柔滑,富有弹性,跟30几岁经过保养的皮肤有着质的区别。还有她的手,她昨天才刚刚做了手膜顺便做了个精致的美甲,现在十指却干干净净,右手中指和食指间还有层不薄的茧。她都几年没握笔写字了?怎么可能会有茧! 心里虽已有一定想法,辛二却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睛随意瞄到墙上挂着的那面地摊上掏的便宜镜子,她连滚带爬的过去往镜子里一照。 那是一张还十分青涩的稚嫩脸庞,淡淡的眉毛,卷翘的睫毛,大大的黑眼睛,未沾脂粉也红润有光的白皙皮肤,粉嫩的殷唇不点而红,留着一头利索的过耳短发也就是过些年十分流行的bobo头,齐刘海。这分明就是她初中时候的模样!由于小升初,为了方便早上上学,她把留了好些年的长发一刀剪断,为此她还伤心过一阵子。 这真是见鬼了!辛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暗说道。自己明明好端端的就在家里睡觉来着,怎么就突然回到了这个大约14,5岁年纪的时候?这不真成了自己年轻时候常看的那种重生、穿越小说了么。虽然说是挺神奇的,可是她完全不想再过一遍人生啊。好不容易活到32岁,能养活自己又有安逸的生活,就算好吃懒做也不碍别人什么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她根本不想再回到小时候拿着课本再过一次中考、高考这样规矩的人生啊!! 辛二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太大的抱负,一直都是得过且过,就希望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过一天是一天直到生命的终止。她对未来最大的期待就是能吃到好吃的,能睡到自然醒,对过去没有留恋。曾经经历过的人事物,因为活的太随意,连记忆都非常的模糊。这要她再重来过一遍这样的生活,简直比让她饿肚子还难受的紧! 她非常地想不通,她怎么就重生了呢?难道就是为了惩罚她太过随意的人生态度?可是,她能不能回到32岁原来的时候再接受改造?不然,要她去相亲结婚,她也愿意积极配合啊……   ☆、第三章 第二天,辛二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青春期少女的模样,愁眉苦脸地哀嚎一声便认命的开始梳洗准备上学去…… 2003年11月,秋,天气还不太冷,这对习惯懒床的辛二来说要早起去学校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辛二披上三元初级中学的蓝白校服,背上只有放了几本作业本的书包,从饮水机的水桶上拿好早上的点心钱就出门了。 现在可能还有很多人因为前阵子的*开始勤快打理自己健,康,生活,早上在家吃早饭。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心存侥幸心理,觉得死亡离自己很遥远。这部分人里,包括了她,包括她家里人。 对于过去,辛二很少回忆,除了自己本身比较没趣以外更因为真的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记住。学校离家不是很远,骑自行车的话大概是7、8分钟,走路也就20分钟不到。现在是早上6点半,路上人还很少,只有少数几个上班族为了舒服地享用早餐才睡眼惺忪地坐在早餐店里打着哈欠,等着吃。这一刻,辛二走的很悠闲。走在10几年前的上学路上,上辈子早就不见踪影的早点摊子又出现在了眼前,很久很久以前不再见的人又一次与自己擦肩而过,如梦似幻。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难道多出来的十几年记忆,那全是假的? 辛二走的很慢,她细细看着路上看见的人,那些房子,那些景物,有些东西过了好多年它还是存在着,只是现在的更新。而有些东西,它现在还根本不存在,但她知道它确确实实的就会在那矗立。预知这种事,会成为她的金手指带给她不一样的经历么?还是,说出来被人当个傻子一样嘲笑、鄙夷?辛二摇头一笑,继续走着,口袋里几块钱的钢镚儿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辛二上的三元初中,在她那会儿还是一所比较好的学校,师资力量比较雄厚,教学质量也最好,印象中的优秀教师都是在她毕业后的那一届才开始流出辗转去了别的条件更丰厚的学校就职。至于那些老师的名字,现在看不见人还真记不起来。话说毕业之后就从没回去看望过,她也算是比较没良心的一个吧,连之后难得的同学聚会她也没参加。辛二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祈祷等等别连自己曾经的班级、座位都找不着,那就真的是糗大了…… 一路静静地走着,很快就到了学校转角的一家文具店。它的门口有一台烤肠机子,还有一些熟食串串,最近又添加了一个米饭团摊位。现在这个点正是学生多的时候,辛二能看见路口杂七杂八的停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自行车,早餐摊位上围满了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你推我挤的争着买饭团。辛二站在外围看了很久,卖饭团的老板包饭团的手法依旧如记忆里的粗糙,看着看着,她的记忆越发明显了。她记得饭团本身并没有特色,可是他们家的肉肠确实肥的流油一口咬下去,汁液伴着米饭夹着咸菜或者榨菜,那滋味一下让她感觉到了饥饿感。 “我要加肉肠跟咸菜!” “加里脊肉、肉肠、榨菜!” “两个里脊一根肠!” “……” 越来越多上学的孩子挤过来买饭团吃,辛二一下子也被推了进去。她感觉有人杵着她的书包顶她向前,又有好几只手从她头顶穿过甩着钱,还有好几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辛二眉头一蹙,重生第一天就被挤成肉饼的节奏,这酸爽…… “小姑娘要什么?”老板嘴里问着她,手上麻溜的一团饭,丢进人家要的肠啊、里脊啊、菜啊什么的,袋口这么一封就丢到一边,接着第二份开始循环往复。 辛二一阵无语地看着老板一气呵成的动作,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到底算什么饭团哇,就是把东西都堆一堆,让买客自己揉成形的。她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被挤的跟个人干儿似的,也真是醉了。 “要什么?!”估计是长时间没听到她回答,老板抽空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可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咋回事? “里脊、肠、咸菜。”好像自己常吃的是这个味儿的。辛二不确定地点道。 老板很迅速的一摊、一摆、一丢,她的饭团饼子就做好了,末了还添了句,“三块钱!” “……”接过饭团,辛二摸出三块钱放桌上,给力地穿过人墙,回头一看还有这么多的人,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挤着买这玩意儿了! 认命地自己捏饭团,又买了一瓶饮料,辛二向着眼前的学校大门走去。身边穿过的,都是和她一样穿着的同学,他们脸上单纯的笑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似得,这种略微有些压抑的感觉深深让她无力。 学校的教学楼是工字形前面教学,后面实验楼,中间大过道。在实验楼后是一间大的餐厅,旁边是一个不标准的400米跑道操场,里面包括了篮球场。辛二站在教学楼一楼努力回忆自己班级的位置。她知道自己是二班的,小学升上来的好友在七班,她们班跟她不在一个楼层,而整个学校就两个班级始终都比同级班高一个楼层,她常常跑楼下去找从前的小伙伴话家常,那么她就该往楼上走。这么一想,辛二便朝着楼梯走去。她带着观光的眼神,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墙上名人先代的励志故事、经典语句的画册,那瓷砖拼成的世界地图,多亲切啊。 很快的,辛二找到教室,里面已经有三三两两几只小猫凑在一起或吃早饭聊天,或借着作业抄着,或倚窗装深沉扮忧郁的。那几张面孔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她完全喊不出名字。就算是真的初中那会儿,辛二也不是很善于交朋友与人交流的。关于同班同学,她只熟了前后桌和学习同一水平的几个孩子,至于其他人顶多是能把人家名字准确对上人这程度,其他一概不了解,不接触。现在一想,辛二也是醉了自己这神一样的交际能力。 现如今,她可是深知小时候这种为人处事方法的不准确,这种从小养成的社交习惯导致了后来她在就业上的碰壁,吃够了苦头才懂如何圆滑与人交流,才懂如何更好的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资源为自己谋利,让自己混的如鱼得水。 “老辛,站门口发什么愣?” 辛二转过头,一个比她高几公分,皮肤略黑,闪着黝黑的大眼,扎着高马尾,同样一身蓝白校服的女孩子站在她身后疑惑地看着她。 张银怡!未来身价不可估计的有名大律师!重点是,她是她的同桌!天呐,她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个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咳咳,辛二你够了!最后一句才是你真心激动的理由吧,瞧这出息!   ☆、第四章 “干嘛这么惊喜的表情?一个周末不见,你不会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张银怡白了辛二一眼,饶过她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辛二摸摸自己鼻子,笑着跟上。 哎呀呀,这就是她的座位啊。辛二很是新鲜地翻起桌板,里面全是叠的乱七八糟的教科书,再不整整估计就放不下书包盖不上桌板了。她记得她还是挺爱课桌整洁的呀,怎么会是这副德行。张银怡见她打开课桌就没了动作,也伸头一望明了情况,“噢,上礼拜五放学你跑的快,邹波找你要科学习题册呢。看你人走了,就自己翻了。”额,翻本书都这能弄成这样,还能指望什么呢你,邹波是吧?! 眼不见心不烦的,翻出周一早读要的语文课本就把桌板合了起来,现在可没空去整这东西。辛二把书包先暂时挂在椅背上,砸吧砸吧口水开始啃饭团了。天大地大,还是肚子最大! “哎老辛,科学卷子借我看看。” 说着就很不客气的自己打开辛二挂着的书包取出里面所有作业,找到自己要的开始看了起来。辛二安静地啃着饭团,时不时就着饮料喝上一口。如今坐在教室里,身边是认真校对作业的老同桌,辛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张银怡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写作业,平时还有课外补习,家里对她期望很高,而她也十分对得起她的付出,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后来也上了重点高中。辛二与她分开后,再有联系也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她已经在一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当小助理,熬了几年因为办案效率高也渐渐有了名气直至最后攀上事业高峰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名嘴。很难想象,以后严谨有条理,事事与理据争的女强人,小时候是个迷糊的傻大妞,健忘还逗比,被人调侃会儿就会瞪圆了她那不大的眼珠子嗷嗷叫唤。 张银怡的家教挺严,她很少有娱乐活动,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偶尔被叫出来玩玩还得通过她老妈层层的把关。张银怡的妈妈对辛二的印象就是清秀安静,学习不是顶好,也不会吵闹打扰她女儿学习,两人做同桌互补教辛二成绩上提也不错,还能巩固女儿的知识。但是,辛二前生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啊,干什么都散漫没什么劲,学习也是随便应付,就不知为何科学这门课特突出。这也就是为什么好学生的张银怡会借辛二的作业卷子看了。 其实呢,辛二小时候是个特单纯的孩子。记得刚上初中时候,远离了从前熟悉的老师,中学的教师又很严肃,常常摆着一张阎王脸一上来就给这帮调皮鬼下马威,树立威信。而他们二班的班主任则是个刚生产完娃的年轻教师,对孩子那叫一个温柔亲切在一堆面瘫老师里就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啊。她是教科学的,新学期一开课,她第一个课上提问就点了辛二这逗比孩子来回答,碰巧的是辛二还答对了,得了老师一堆的夸奖和鼓励。于是,在这美好开端下,辛二还真觉得自己在科学这门课上有天赋,对这老师也青眼有佳。课前认真预习,课上认真听讲,课后认真作业认真复习,结果又得了老师表扬,她又信心十足地牟足了劲学这课,如此循环,想要学的不好也难。 不过,辛二也就这门课拿的出手,别的成绩全是低空及格她也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的她还真是够单蠢的!被夸了几句就得瑟的要命,感觉被重视就想继续被人看重,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孩子哇!辛二愤愤地啃了几口细嚼慢咽。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教室里开始坐满了人。辛二也吃完了,随手把包装的塑料袋塞到了桌下的隔层上,想着下了早读再去丢掉,这不早读要开始了么。 不大的教室里,坐了差不多60个学生显得有些拥挤,一个两个的轻声说上一句就会嘤嘤哄哄很吵闹。因为今天是周一,周末作业还没写的开始左右探查寻目标,找一份写满了答案的就开始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抄,也不管答案对不对,写满了上交,任务完成就ok。辛二就像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四处观看着,班上的同学大部分真的已经不认得了,看着这些还是孩子的老同学现在都还幼稚地聊玩具、讲电视剧、谈明星,辛二忽然觉得再重活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诶?”张银怡发现今天自己的同桌有点奇怪,感觉有些陌生,一大早的老出神,看人的眼光说不出的深沉?她撞了下发呆的辛二提醒道,“早读了!老师都站门口了,你在想什么?” “额,没有啦。” 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辛二翻着语文课本往门口望去。老师还真来了,不过时间还没到就站在门口与隔壁班的老师在聊着什么。 辛二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很温婉娇小的中年妇女。她在学生面前不常笑,总是很严谨。但是辛二知道她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好老师。好吧,这又是因为某一次辛二的作文得到了她的认可,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并夸赞,使得辛二小逗比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后来又连续好几次都拿她的作文来当典范,辛二同学开始认真了,总不能语文这一张卷子除了作文是优秀的其他全是渣吧?不及格,作文再好一样没辙,为了不丢老师的脸,为了对得起老师的赞美,辛二发奋啃语文了。不过这是初二初三时候的事了吧,现在的她还是个语文渣。 看见了老师的人,记忆里模糊的人也开始明朗深刻了起来。语文老师姓章名美翠,不是本地人,嫁了个本地老公。个子不高,人很瘦,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脸上自有了孩子后长了斑,她的眼睛很大很有神,注视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她的眼里只有你。她的头发很少,据说是容易掉发,她总是头发全部扎在后脑勺不让它掉出一根,没有刘海,显得额头光光的。她总穿套装或是小西装,把曲线露的很完美,常年踩着小高跟,显得整个人都很有气质。偶尔,她也会和同学开玩笑,那时候的她笑起来嘴角边会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使得她看起来非常有女人味。自毕业后,辛二只在一次路上碰见过语文老师,几年过去她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了。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语文老师拍拍手叫大家安静,“今天上新课,等等早读的时候都把新文章都多读几遍。想也知道你们不会在家预习,等会儿都给我把生字生词标上,课后要求做做,上课我要提问的。” 然后,语文老师示意课代表开始早读,自己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就回办公室去了。 辛二躲在课本后,不住地哀嚎一声。虽然能再看见许久不见的同学、恩师是很开心,可她还是不想再过这规律又无聊的读书生涯啊!!!   ☆、第五章 胆战心惊地上完了一天的课,在同桌多次怀疑的眼神下,辛二心里内流满面。姐姐装小孩,很辛苦的好么?!逗比张收起你那深深地嫌弃!! 放学铃声一响,可以说辛二塞好书包就拎着准备回家了。 张银怡:“老辛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去。”她以为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要去七班和小伙伴一起回家就顺路喊她一块去。 辛二:“……?” 对着她满眼的疑惑,张银怡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叹气了,辛二这家伙怎么整天都呆萌呆萌的呢。“你不是要去楼下七班么?我们一起去啊,难道今天自个儿回去?” 额,听她这么一讲,辛二倒是想起来了,以前她都会放学了去楼下找人一起回家。楼下有两个人是她这个时期很重要的朋友,不过其中一个随着分班距离远了渐渐没了交集,和另一个的关系维持到初中毕业,之后也是断断续续,可两人的感情却并没有随之疏离,不能见面但也时常互发消息了解对方生活。只是现在辛二14岁的身体里住着32岁成熟大人的灵魂,小时候要好的朋友在昨天之前还通电说xx国怎么怎么好打算定居来着,这会儿要去见小本尊,感觉怎么这么诡异呢…… “走吧!”整好自己的东西,张银怡拉上又晃神的辛二往七班方向走去。 七班所在的位置是与二班完全相左的另一边楼下,相较于楼上独立分离出的两个班级,楼下真的是热闹多了。放学了,班里还是有不少人没有马上回去的。现在也就4点半左右,天还早,男生都会选择留下来打会儿篮球、乒乓球什么的,女生要么几个聚一起写点作业讨论着,或者跟着几个男生打打闹闹,还有留下来值日的打扫教室。 当辛二来到七班后门的时候,他们班里的人还比较全也许是又被班主任拖堂了吧,印象里七班是出了名的吵闹班,老师常常拿他们没辙。对于七班,怎么说呢,辛二总觉得比对二班还要熟一点。她看见七班的同学印象比自己班同学还要深。因为很多小学上来的人都在这里,还因为有些人注定要相识,注定要成为同学,孽缘难割舍!对了,张银怡小学是她隔壁班的,她那时候要好的朋友是个非常胖的女生,她们两人站一起非常的明显一胖一瘦。而她就在七班,就是张银怡现在要找的人,就是辛二高中的孽缘,两人同住过一个寝室,第一次被个女生粘的让她怕了。 “老张,走了!” 不一会儿,那个胖胖的女生就提着书包出来了。她叫张亚琴,挺文艺的一名字,人长的很高大,如果瘦一点,表情不要那么凶,那还挺文艺一姑娘的。听说,她长大后在机关里担了个文职,虽不是大有前途也是很安逸的一个铁饭碗,在没靠山的前提下自己面试了进去,很实在的一个女生。张亚琴喊了张银怡一声,对着辛二也算友好的一笑就拉着老朋友一起下楼回家去了。 唔,班里还有很多人。辛二眼神来回在里面转悠着,很快就找着了要找的人。但,总有人比她还快的替她叫唤了起来。“夏晴,你老二找你!”话一出,很多和他一起的男同学都没节操地大笑了起来,让她一阵难堪。 去泥煤的老二,你全家都老二!辛二其实很不喜欢有人拿她名字开玩笑的,而且老二老二的,总让人想到那哈。真是太没品了!辛二恶狠狠地瞪了刚喊人的那家伙一眼。如果眼光能实体化,他早被她戳的血流成河了! 看清那个调笑她的人,辛二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关于他的记忆。本名淡忘,绰号三角,实实在在的小混混,学霸能力0,打架能力100%。因为他的间接原因,她和夏晴的关系越来越淡,直至不再联系。也因为他,夏晴的成绩直线下滑,初中差点毕不了业,最后去了很远地方的一间卫校做了护士,很早出了社会浑浑噩噩的混着。关系淡了,辛二也就没再注意她的生活。就算她家就在辛二家后面,两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辛二也很少有机会看见她,甚至连“听说”这样的八卦也很少。他们家,在梁弄人际不太好。 “你们笑什么笑!再笑拿扫帚抽你们!”夏晴坐在前排的位置听到他们的调笑也不太高兴,凶了他们几句转过来对着辛二道,“兔子,这周轮到我组值日呢,等等哈。” 二等于two,取谐音兔子就是辛二的绰号啦。==!小时候自己冷淡对这绰号就不太满意,现在人老了还被叫这么可爱也还是不太能接受,可相比老二这么称呼,那还是挺高大上的! 辛二点点头,就让开了后门让别人通过自己站在了走廊围栏边向下望着。学校的绿化做的很美,每天都有园丁细心的打理,各月除了四季常青的绿色植物都有不同的花儿开着,或粉或红、或白或黄交叉着很清新。学校前面有一条小河,现在还挺清澈,不过她知道再过几年就没这副模样了。河边有铁链围栏,还种着杨柳,春天的时候,绿色的嫩条在微风之下徐徐飘动印着河水别提有多诗意了。 当然,现在的孩子是没这种欣赏的心情的,时不时的总有人丢不干净的垃圾在绿地草坪上。才几分钟,辛二就看见了2、3个回家的学生丢了废纸、空瓶、塑料袋在七班正对下的绿化上平添刺眼。“擦他奶奶的!丢这么明显分全扣没了!”夏晴风风火火地喊了组员去楼下包干区,也就是那绿化带捡垃圾。 唔,学校的绿化确实被各班区分承包了,每天都要打扫清理,检查卫生的时候会根据整洁程度算分在内。扣上一分的话,就算教室再干净,这周的卫生标旗也泡汤了。学生嘛,多少有点荣誉感、集体感的,对这都很敏感。夏晴看样子是小组长,怪不得这么紧张了。她,一直是个很较真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就变那样了…… 辛二又看着看着出神了,眼睛眨都不眨的,好似蒙了一层白雾让人看不分明。王洁茹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辛二倚栏飘渺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翩然而去,她怪自己小说看多了轻笑了一声随后站在她旁边。 半响,辛二才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转过头去看。王洁茹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双手交叠的手背上趴在栏杆沿,靠她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这个时期的王洁茹,一头乱翘的毛糙短发,带着廉价的有些变形的眼镜,镜片质量也不怎么好还会反光。她的脸很白,唇色是少女的粉嫩,下唇瓣很饱满擦上唇蜜会很诱人。她的眼睛很大,有点眼白多,以后的她喜欢带大号美瞳,画上眼线那真是无比勾人的,而现在什么都干干净净的隐藏在厚重的镜片之后不让人窥视。和她一样,她也是穿着蓝白相间的肥大校服,衣服拉链拉着,下摆皮筋紧紧的扣住腰被她拉的很下面,让整个人都成了1:1的比例。辛二笑了,这孩子原来从这时候开始就懂得掩盖自己的美。 “刚刚没看见你在教室。”辛二说道。 “唔,刚刚去了趟办公室。”王洁茹嘟了下嘴望着楼下草坪上的人,“真的这样放着不管她,这样好么?” 辛二顺着她的眼看去,她说的是夏晴。还不太顺现在的记忆,她不打算随便开口。 “最近她上课老开小差,常跟三角他们溜出去玩,作业也不写还会顶撞老师了。现在虽然才初二她底子好也不够她挥霍的。” ……已经开始了么。 “今天早上没和她一起来上学么?”王洁茹转头看了辛二一眼,辛二点了点头,“怪不得,我看到一个男的骑摩托载她来的,还在门口买了早点一起吃了才进来,差点就迟到了。” 辛二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本来她都是和夏晴一起上下学的,从起初的走路到后来骑自行车,可有一次她的脚踏车轮胎被不知道什么人前后扎破了,气的她再也不骑车上学了,夏晴为了陪她也不骑车跟她走。后来,夏晴认识了社会上一个男人,早上的时候那个男人会骑摩托来载她,她不好意思当人家电灯泡就总是早她一步出门。就是从这开始,她跟夏晴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到最后形同陌路。 “阿辛,她变坏了,幸好你不在七班。” 辛二从前不懂,现在她已经明白王洁茹为什么会这样说。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慢慢堕落变得陌生可怕,她没有能力阻止或改变,她看在眼里是难受、心痛的,她庆幸辛二不在七班和她一样感受这种心情,更庆幸因为辛二不在,她不会为了保护夏晴而去承受不该她的苦。三人行,总会有一个人多余。王洁茹和夏晴,她们的中心是辛二。她们,只在意辛二。说是自私也罢,这就是事实。 “她的命,她自己决定。”已经看过了这一路,夏晴苦过,但她有好的父母,她的一辈子比她们都安逸。辛二抿了抿唇,淡淡地说道,眼里有不同于往常的沧桑。王洁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辛……”   ☆、第六章 如果说以前的辛二是漫不经心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淡漠姑娘,那么这一刻的她就是看破红尘世俗的旁观者。 王洁茹很喜欢辛二这个一开始冷冷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女生,到接触后知道她容易害羞、不太自信、随性又温柔。她会为她在乎的人拼了命的守护,会叛逆的跟大人唱反调,会为了简单一句话就认真,很会隐忍很会隐藏自己本性。冷漠的外表里包裹着一颗火热而纯真的心,大脑常短路有时很逗比,身体里躲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因为辛二把夏晴当好朋友,对夏晴维护有佳,所以她对夏晴的变化有点上心,怕夏晴连累到辛二。她不想辛二为夏晴受丁点伤害。 可是刚刚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之前那个孩子了,她的内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她的样貌还是没变,但她能看出她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完全和周围的那些孩子不同,就像是一个历经种种的长者。要不是她和她最亲近,她也感觉不出来这细微的变化。王洁茹看着辛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少顷,王洁茹又稳了下心。辛二再怎么变,她都是她重要的朋友,她会一直都和她在一起的,这样,她又有何好担心的…… “你怎么没带眼镜?”王洁茹看她脸上干干净净无一饰物才发觉她之前就感觉到的异样。 “啊?”辛二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眼镜框,直到手边空空的才恍然一惊。对啊,她的眼镜呢! 从初中开始辛二的眼睛就开始近视了,到中学毕业度数已达300多度,眼镜不知配了多少副。本来还没意识到,现经王洁茹一提醒她才发现她好像一天都没戴眼镜了。可是,视野一点都不模糊,看远处的东西清楚的很!要不是因为看的很清楚,王洁茹不说她都没注意到这细节! “额,我妈说现在视力度数还不是很高别老戴眼镜,会越戴越深的。”难道说,这是重生所给的福利?辛二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王洁茹没有他想的“哦”了一声,又在辛二手上看到了一抹亮黄,“诶,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个小珠子戴手上?是金子么?” 嗯?辛二范二地伸出自己的双手看。嘛蛋!为什么这转运珠还在食指上戴着?她很肯定这个时期她的身上是没有一样首饰的!王洁茹不说,她又给无视掉了! 这颗珠子明显就是她大学时跟风买的那颗嘛。当时还是她扣下嘴里的食粮忍痛买的,花了她几百大洋,在金价高涨的时候购入!后来没多久金子就降价了,她那个叫悔那个心痛呀!为了不浪费,之后这颗转运珠就一直戴在她食指上,好几年都没拿下过,重生前也还戴着。她太熟悉习惯它了,以至于她都没感觉到它也跟着一起重生了! “是转运珠啦。这年头不是*么,一颗转运珠代表了一帆风顺。我奶奶迷信叫我戴的。” “原来黄金色的珠子串着红绳当戒指也蛮好看的嘛。”王洁茹称赞地啧了几声,还伸手摸了摸。“我也去买个戴试试?像不像情侣戒指?哈哈~” 辛二囧囧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运珠好像是2006年还是2007年的时候才流行起来的,现在的金子店估计还没有卖这么小颗的,阿洁你买不到啦…… “你还不准备准备下去坐车回去?” 王洁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跟着母亲东奔西走,现在住阿姨家。她阿姨家离学校挺远,要坐公车才能回去。 “还早啦,现在过去也是要在那等好久,还不如在这里待一会儿。” “噢,那今天你们作业多么?” “==不多,自习时都做的差不多了。” “嗯,现在天气冷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多穿点,感冒就不好了。” “==……”貌似你一个穿t的比她穿线的还少吧。 “阿洁……” …… “阿辛,你更年期了么?突然话好多,好啰嗦哦。” “嘎!”辛二被她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好家伙,都嫌她啰嗦了!看她怎么收拾她!辛二伸出魔爪去挠她痒痒,她知道她可怕痒了! “啊哈哈~别闹了!噗哈哈哈~~投降了好么?哈哈……哈哈哈……” 楼下,夏晴抬头看见她们俩玩的高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回家路上 夏晴走在辛二右手边,没有说一句话,一路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辛二拉了拉书包背带,见她无语也就没有吭声。 终是11末了,风吹起来已经有点刺骨,不禁让她瑟缩了一下,一下子拉上了拉链拉到领子顶把脖子全遮住。很快的,两人走到了梁弄离家不远了。辛二听到夏晴说: “早上上学为什么不等我?” “……我忘了。”是真的忘了。很久很久没联系了,就算重生了也没那习惯了。“你不是有人载你去学校了么。” “听王洁茹说的?”夏晴口气很不好,辛二没由地皱了皱眉。 “早上趴栏杆吃早饭时看见你和人在门口吃东西。” “他可以顺便载我们一起上学的。”她的口气缓了缓,依旧含着淡淡的不高兴情绪。 “我不喜欢。”确实,辛二不喜欢上陌生人的车,不喜欢把命交给陌生人,宁愿自己多走几步路。 “你……” “那是你男朋友?”辛二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少女的脸上泛起了尴尬的粉红。她没有回答,但辛二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到家了。”辛二弯进一个小路口,结束两人的谈话。 初中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挺单纯的。只有少数的男男女女会交男女朋友,更少数的人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这个时期,大家对于感情还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对于帅气和美丽有了一定的认知。电视剧看多了,就憧憬那些浮华的梦幻爱情,渴望哪一天有白马王子/漂亮公主降临自己的生活掀起一片狂风暴雨。但,空想就是空的,他们把眼光放在了自己周围能接触到的人身上,在他们身上找寻自己想要的感觉,然后yy。 年纪小,家长管的又紧,学业也慢慢加重,在周围同是刻苦学习的氛围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在谈恋爱,那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一件事,会被人在背后沦为谈资。舆论多可怕,看今后的娱乐媒体就知道,丁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被炒的异常火爆,更何况是在学校这样一个小型社会缩影里。从小就被教育礼义廉耻,早恋,就是老师口中的不自爱,不自重,再上升一格就是家里教风不好,是要被邻里说长道短的。所以,很多人早恋都是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像夏晴这样,找了个社会上的“大人”,上学被摩托车接送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很大胆也很危险。虽然,这对一个小女生来说是非常拉风、刺激。以前的辛二还傻傻的被载过一两次,当时就被人行注目礼,燥的她抬不起头来,这一回她是不会再傻了。   ☆、第七章 第二天,同样是不习惯早起的辛二在老妈三申五令地催促下爬出暖和的被窝去洗漱。 昨天,她出人意料地没有跟爸妈抢电视看,而是乖乖地在写作业预习课本看书。这让辛二她妈给吓了一大跳,以为女儿中邪发烧了还担心的过来摸她脑门试探,被辛二鄙视地推出了房间。 辛二想过了,既然已经重生了,既然已经要再上一次学了,那她就好好学呗。像什么抄作业、拖作业、被老师骂这样低级的失误,她的成年人尊严不容许此发生。好歹她比这帮孩子长了那么多年,怎么说吃的盐也比他们吃的米多,若是表现的比他们差,那她不白混十多年了么?她就不信了她一个留学硕士生啃不了这区区的初高中课本了! 于是,晚饭过后,辛二就把她所有初中课本资料翻了出来,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然后又拿了今天的作业本写作业,数学基本都是课本里有的范例她理解起来很快;英语那真是小菜一碟了,留学不是白去的,只要多注意语法就行;科学也是全是书本里找答案就能完成的;语文就相对来说有点麻烦,理解的的问题上,个人理解能力不同答案就不一样,她也就按自己想法随意写了点交差。 这天很早她就上床睡觉了。电视那玩意儿现在播的全是她看了又看的电视剧没新意,再者自从有了电脑之后,辛二已经没了守着电视机看电视的习惯了,电视机在她家多是摆设……从前喜欢熬夜看小说,少不更事不懂爱护自己的身体,这回她可注意了。早点去睡美容觉,不能让痘痘危害了她美美的脸! 辛二睡的时候很安稳,没有发现她食指上那颗转运珠居然自己发光闪烁了起来。渐渐的,莹黄的光晕越来越浓厚,扩散面积从手开始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包裹住了辛二全身。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左右,光晕缓缓隐入辛二身体,最后和没发生一样,珠子还是老样子戴在辛二食指上。 早起的时候,辛二觉得身体很轻盈。她大叹一声,年轻就是好哇,有使不完的劲! “你上次英语考几分?” 辛二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老妈突然很幽灵的出现在她身后发问,惊得她一时不备刷牙水呛了气管。辛二不满地瞪了老妈一眼。问什么不能等等好好问?可辛二她妈就不这么理解了。辛二被惊,肯定是没考好才慌的。 “不要告诉我不及格啊?瞧你这出息,看看你姐,一直都是高分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考了几分好嘛?! “歪着眼睛看什么看?知道自己书念的不好就好好用点功!别三分钟热度,学个几天就给丢了。” 哟呵,感情是为了昨天她发奋图强的样子,现在是要她继续保持来着。 “知道啦!”辛二抹了把脸,回房套了校服背起书包就走。 “等等。”老妈喊道。 “?”辛二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下午老肚子饿么?多给你两块钱买点吃的备着,饿的时候吃。” “谢谢老妈!” 收了钱,辛二眉开眼笑地眯着眼,喜滋滋地出门了。跟昨天一样,她当晨练似的慢悠悠地走着,嘴里啃着弄堂口买的烧饼夹子。 “嘀嘀嘀——” 大清早这么按喇叭很刺耳的好嘛?辛二鼓着腮帮子往边靠了去让后面的车先过。 “嘀嘀嘀——” 靠!都让道给你走了,还按!辛二不悦地往后一瞪。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骑着那会儿流行的太子车,张扬的脸上满是戏谑,一头被风呼啦往后吹的碎发,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拼命地按着喇叭。也真的是被刺耳的不行了,青年身后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青年撇了下嘴也不再按喇叭,呼啦一下把车开在辛二边停下。夏晴从他身后露出身来,对着辛二说,“上来,载你一起。” “……”她一点不想上去好么。 “快点啊。”夏晴催到。 “还是不了,就这么点路,我自己走就好了。”被这么个傻x载,她还要不要脸了。会骑摩托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也会啊! “辛二!”夏晴怔怔地望着她,她是真的一点不想和她一起坐车走。 “我边吃边走好消化!你们先去吧,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快去,不然要迟到的!”说着,辛二转身走开。 夏晴望着她慢慢离去的身影双手握紧,眼神晦涩不明。 “怎么说?”青年回头看了她一眼。 “走吧。”夏晴坐好身,紧紧抱着青年的腰。清晨的风冷的她只能靠这微弱的体温来温暖。 听见身后的动静,辛二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嘴里继续嚼着大饼。青年骑车很快就超过了她,像是为夏晴出气似的在辛二身前一拐扬起沙尘无数。 “还能够再无耻一点么?”辛二瞅了眼手里沾了灰的大饼,再也提不起吃的欲,望随手丢一边垃圾桶里。 一早上的好心情呐~泡汤咯! —————— 又是平静无波的过了一上午,下午的课分别为英语、思想、体育和自习。 初中的课程主要还是语数外,在中考中分值各为120分,而科学包括了化学、地理、简单的物理,加上思想、历史总分合起来也就130分,还有体育的附加30分,整个中考满分就是520分。后来初三的时候,体育这块的选择没有决定,最后30分变为了长跑的10分。早前练的篮球、排球什么的,全成了笑话,不在考试范围里。 想当初高不成低不就的,辛二的成绩一出来,辛妈看着那点分真是连骂都懒得骂她了。关于填志愿,连连拜托了老师最后才敲定去了个综合高中,因为那里是出了名的教风严,虽然比不上普通高中,但好在环境氛围好。 这辈子总不用再去那个学校了吧?总得来点新鲜的不是?辛二翻着下节课要上的英语书,眼神飘忽。 “老辛,你知道你英语考了几分么?”张银怡手肘碰了她一下。 “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听说最高分在隔壁班。中午的时候,看见他们班人跑办公室问成绩去了。”她压着嗓子贴在辛二耳边,“就是一班的英语课代表啦。考了97分,高兴的跟开了的花儿似的对谁都笑呢!” “额……”就那个假仙女,对谁都笑,想想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张银怡对上辛二的眼,点点头,看来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希望有个90分就好咯。不然我妈又要塞我去补习英语了!”张银怡叹了口气,一手托着下巴。 辛二知道,补习英语的那个老师是个已经退休了的女教师,教育手法很严谨,教学也紧凑,总的来说结果质量是不错的,就是老师人太不苟言笑很难相处,若是她教的两遍都还不懂,那就麻烦了。重点培育可不是人人都想的,谁要成天对着个更年期暴躁的女人大眼对小眼过美好的周末? 辛二了然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怕,肯定是个好成绩,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啊。” “……担心也没用,是好是坏,都那样了。”之前的就随它过眼云烟吧,之后的,就全交32岁的辛二吧!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些个小儿科?呵呵! 课间休息还没结束,辛二还在心底里偷着乐呵,英语老师就捧着卷子进门了。她和语文老师一样,是个形体很娇小的女生。是的,用女生这个词来形容她。因为她很年轻,才20出头。也不是本地人,听不懂这里本地话,常常被淘气学生作弄,很娇气爱对学生发脾气。 英语老师姓刘单字萱,年轻时尚会打扮,在学校这个基本都是妇女已婚男老师堆里,绝对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听说,她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都是当老师的,自己也是英语八级,年纪轻轻跳级上学也是个学习型天才,是被学校重点挖来的。大概是被宠惯了,眼睛总放在头顶,看谁都是低人一等,说话语气又高傲像是看不起乡下学生,班里没多少人喜欢她,当然好学生除外。 今天,英语老师穿着一身粉蓝色的风衣,袖子拉的老高。她滴溜溜的大眼睛随意地往班里一转,哼了一声大力地把卷子丢在讲台上,然后自以为有气势的双手往讲台一撑。不一会儿,才剪的短发从耳边滑落下来,她习惯性的手指一勾,娇嫩的粉唇一抿,小手翻阅了几张卷子开始打起嘲讽。 “再接着闹,接着吵啊。看看你们考的这点分,我都嫌丢人!” “同样四个班,怎么你们就这么能耐呢?最低分就在你们班!平均分最差也是你们!” “好像,我最花功夫的就是你们了,你们就这样回报我的?” 英语老师的声线很尖锐,说话大声了很刺耳,说话小声了又像是在撒娇。好端端一个女生,总喜欢在自己学生面前摆姿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这么一嘲讽,底下几个爱闹分子就不乐意了。 “哎老师啊,我们也是很辛苦的好伐。” “就是啊,我们这么多门课哪能门门精啊,您总得给我们留口气冲啊不是?” “上回还不是我们班考的最好?这叫风水轮流转。” “哎哟刘老师,你叫的可真好听,再多叫骂几声?你一开骂,我这浑身舒爽啊。” 额,这么不着调地调戏老师,这样真的好么?辛二汗颜地一甩额头无形的汗水,期待这英语老师别发飙。 “再说啊?你们几个再接着侃啊?”年轻的女老师气的手都抖了,唰唰翻出几张卷子,嘴角冷笑。 “报到名字的给我上来拿卷子。王栋,47分!”她对着刚才叫嚷的其中一个男同学叫到,“来拿啊!刚不是叫的挺响的?这回怎么萎了?” “严彬彬,60。哟,不错吗,起码及格了啊。” “卢海波,25。你抽屉里那么多吃的都超25了吧?你这点分够你吃么?” ……老师,你真是够了,和孩子至于这么较真么? 讲台下叽叽喳喳,一些学生不由笑了起来。几个点到名的,拿了自己的卷子满不在乎的回到座位,吵闹的更大声了。 “你们给我安静!现在接着念到谁,谁上来拿卷子,让大家都看看你们都考了几分,看你们自己觉不觉得丢人。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 “课代表,95。” “韩洁旭,66。” “……” “张银怡,93。继续保持。” 听到自己的分数,张银怡向着辛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上去拿卷子了。辛二也替她开心,可自己心里估摸着这回要丢人了。真是操蛋! “……” “辛二,68。你就不能多跟你同桌多学学?”老师撇了辛二一眼,唰地把卷子飘了过来,没有准头,卷子落地了。 “……”无语地捡起地上的卷子,辛二回座位的时候偏头深深地看了那刘老师一眼。 刘萱低着头继续在发卷子,没注意到辛二的动作,不过她没由地感觉脊背一阵凉飕飕的,以为穿的不够多,冷了……   ☆、第八章 这个英语老师跟辛二是有过节的,当然应该说跟班里一部分同学都有过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次周考没考好,英语老师很生气,就罚班里不及格的、犯了低级失误的同学抄课后英语单词全部10遍,隔天要检查。很多人都觉得这老师脑袋被门板夹了,觉得抄一遍都算给这老师面子了,更何况是全书单词那么多,抄个全都要费不少功夫,若真抄10遍,就不用当天晚上睡觉就只给她抄了。于是,在英语老师拽拽地扭着身子离开教室后,大家都商量好把她刚才的话就当放屁了,连一遍都不抄。那时候,辛二也觉得这老师有点无理取闹,也不爱抄就很果断的同意,当没这事。 第二天早读,老师来检查了。说好不抄的呢!那些个好学生一个个都拿出了抄写规范的单词,辛二运气不好,是第一个被查到没抄的。枪打出头鸟啊,结果可想而知。从此,辛二越发不待见这老师了,上课那是根本不听的。初中三年,愣是没好好上过一节英语课,中考的时候就败在了英语这门课上。 “你还在想呐?”一节课都过去了,辛二拿着卷子自己在那圈圈点点,完全没在听老师分析。课上不知被那老师瞪了几次。张银怡知道辛二跟英语老师不对口,想着学生跟老师有什么好斗的。 “我能有什么好想的。只会撒娇发脾气告状,对这样的人我用得着放在眼里去置气?”辛二停下手中的笔,看着满满当当一页的卷子,舒了一口气叠好夹进课本。 “哟,这可不一样了啊。”看她是真的没在意,张银怡也开始打趣她。“那给我看看你一节课都干嘛了呢,理你都不鸟我一下的。”说着,抽出辛二刚放的卷子,看到她写的痕迹久久没回过神。 辛二自顾自地翻出下节课要的思想品德课本,因为老师出差课已经改成了自习,但她仍决定好好把书本翻个遍。这时候前桌的梁佳佳转过身趴在她桌上说道:“老辛,你那书看完了没?看完了,咱交换着看。” “书?什么书?”辛二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知所云。 “小言啊,趁着自习我想把它看了。” “……”什么小言? 费心想了好一会儿,辛二终于知道梁佳佳说的是什么了。她嘴里的小言,全是那种10章为一本,5,6个故事集合一册的言情小说。这会儿子流行看这种爱情小说,班里很多女生都爱看,包括辛二。记得曾经,辛二把人家书店里全部的言情小说都给借了个遍。借书是要押金的,一天五毛钱一本的,为了省钱看更多的书,辛二练就了一目十行的看书本领,在看书圈子里是出名的疯狂。甚至于在中考的时候,人家都带着课本考前还看看,就她带着本言情小说有滋有味地混着。 “脑子本来就笨,还专门爱看这脑残东西,是不是想再笨一点啊?”辛二的后桌传来了一道戏谑的男音。处于变声期间的少年,白净的面上全然的笑意。 梁佳佳:“耗子,你说谁笨呢?英语考了39分的有资格说我笨?”耗子,就是之前抬杠英语老师中的一个,本名徐海鑫。 “你也就英语能看点,其他还不都是渣。就说数学吧,都没见你及格过。”耗子少年慵懒地学她前倾趴在桌子上,一点不在意人嘲笑他那39分。 “你!!!”词穷的女孩儿气地手指着他,面上一片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们俩都少说一句嘛~”辛二夹在中间有点无语。孩子们,10年后你们可是对恩爱夫妻呐,现在这么争锋相对合适嘛~~ “你也是。你前桌、同桌英语都不错,考试都还有的抄抄,刚考个及格,次次都低分过关也真是本事。”耗子眉眼一挑,看着辛二略有嘲讽地说道。 “!!!”靠!老娘这辈子绝不在梁佳佳面前说你一句好话!你别想娶媳妇了!辛二果断转过身,又把梁佳佳的脑袋转正,决心要无视后面的人。什么对着喜欢的人就要往死里去作弄她一下这样幼稚的事情,真是蠢毙了! 张银怡:“我说同桌啊,你英语去补习了么?” 原来辛二的卷子又被她重新写了一遍,每个答案选项都准确写出了选此答案的理由,每个重点词汇和句式旁,都做了明确标注,卷子里没有写一个中文,全是英语标示。因为这是张银怡看着她写上去的,不存在他人执笔的可能。可,辛二的英语什么时候比她还好了? 辛二正和梁佳佳说她书已经还了没再借,突然被张银怡插、进一句有点茫然。梁佳佳趁机拿过了张银怡手上的卷子一看,也同样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辛二的卷子!辛二不上英语课的,怎么能把卷子写的这么完美,比之前老师分析的还透彻! “怎么可能啊。上补习等于浪费钱,我怎么会再去啊。”辛二一口否决。 刚上初中的时候,辛二初次碰触英语,又因为跟老师不合,成绩差的刺激到老妈狠心把她塞去上补习了。可辛二不适应那样的学习氛围,上了没几次就偷溜了。家里拿她没辙,只当是烂泥扶不上墙也随她去了。从此,认识到学习是要靠自主的,家长也就不再逼迫她去各种的补习班了。 对于学习,上辈子辛二开窍开的晚,是在上大学后。脱离了教条制的初中高中,大学可没老师会像保姆一样时时盯着你,关于成绩会处处向你念叨。大学里,更多的是要学生自觉自学。想要好好毕业,就自己乖乖去赚学分,去博得导师的认可,成绩不是最重要但也是不可轻视的。 曾经一度自以为获得自由的辛二在大学里虚度起了年华,逃课、玩网游,什么没玩过的都会去尝试新鲜,相对的课业也就一塌糊涂。当期末面临被当可能时,她及时险崖勒马开始跑图书馆跟着大家发奋了。已经比大家起步晚了,再循规蹈矩地从头看书已是太晚。辛二自己琢磨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不再是死板硬套死记硬背,学会活灵活用套,弄现实。虽然最后成绩还是低空飞过及格线,但找到了方法,下学期开始,辛二开始了不同以往的学习生涯。到最后,恰遇时机,有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去了更好的学校充实自我。 “那你这个怎么解释?”张银怡、梁佳佳一同点点桌上的卷子,两双眼睛虎视眈眈。 “额……你们也知道我姐很聪明不是。她是全能型人才,她教我的。”辛二解释。天知道,她跟她姐在学业上从没打过交道! “你和你姐不是关系不太好么?”梁佳佳皱了下鼻子,轻声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老拿我来衬托她!怎么说都是我姐,我太差她面子过不去,妈妈叫她教我的啦。” “是这样么?”张银怡是知道辛二姐有多会读书的。她补习的那些老师都曾经教过辛二她姐,现在都还拿她姐做榜样给补习的同学当说辞呢。 “呀!你们什么表情?!我姐那么聪明,我能差到哪儿去?我要是想学,能学的差么?”辛二恼羞成怒地低吼。忒看不起人啦!你们这些小伙伴,等着大跌眼镜吧! “倒也是,人是挺聪明的。”张银怡点点头,回到自己桌上。 “就是大多时候都逗比。”梁佳佳也转身回归,留下这么一句。 “……”真是群不可爱的孩子!   ☆、第九章 下午放学的时候,王洁茹上楼来找辛二一起回去。 她们在校门口买了薄面片子烧饼,五毛一张,添蛋的一块钱。她们一人买了两张,刷了点辣酱,趁着热乎大快朵颐。 “今天不去你姨那?”辛二嘴里塞地满满的,说话都变了声。哎呀妈呀,这饼子好几年没看到有人卖了,真好吃! “晚上在爷爷家吃饭,晚点姨夫会开车来接我们。”王洁茹吃的可比辛二斯文多了,细嚼慢咽。 “今天早上,你又扔下夏晴自己来了。” “她说什么了么?”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她喘了口气。 “没有,就是看她脸色不是太好。” “哦。早上那个男的又来载她的,路上碰到了,还喊我一起,我没应。” “嗯,那个男的,听三角说早没念书了,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成天在学校这块转悠。名声不好,你别跟他们扯上。” “我懂的。” 两人没有走一直走的小路,而是走的小镇大道。大道两边的房子现在都还没盖完整也冷冷清清不显得热闹。但以后这里都会开满门店,各种小吃、衣服、零食店,大道上车流不息,晚上也不见安静。现在,连路边的树木都没长大,还是小树苗,总有点荒凉。 辛二喜欢和王洁茹一同并排走的感觉。王洁茹喜欢走在靠车过的一边,让辛二走安全的里面。这种习惯自如的小动作,总能让辛二觉得心底一阵温暖。她,从小就是这么会照顾人,会替别人着想。有时候,辛二总觉得王洁茹老拿她当孩子般宠着,就算在别人眼里她多冷血无礼,王洁茹都只会笑笑然后站在辛二身后,用行动证明她的选择。她,喜欢她这么毫不掩饰的在乎重视。大概就是如此,她才会回以同样的情义,在往后的岁月里默默关注她的一切,守护两人的关系。 “说真的,初中毕业到底想怎么样呢?”到底还是年轻的孩子,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和期盼。王洁茹也不例外。 “不晓得。” “如果阿辛你真的不想念书了,就好好和阿姨讲吧。”对上王洁茹略微有些担忧的眼睛,辛二笑了。 “我会继续念书的,我要争做学霸!” 上辈子,辛二反抗家里不想继续读书,说过初中毕业就去念个3+2,好好学门手艺也不怕将来饿肚子。其实,那时候的她,关于未来也是自己做了很多打算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不想走姐姐的路,听父母的话。所以,每当遇到这话题的时候,辛二都会说初中毕业不想接着读书啦。 “额……”显然是没想到会听到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回答,王洁茹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温婉地笑道,“我相信阿辛说到做到,坚持自我吧。” “那么你呢?” 辛二知道,初中毕业王洁茹就会去北方一个遥远的城市学阿拉伯语,为了阿姨家的外贸生意,为了替妈妈偿还人情。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性格开朗坚强的她适应的很好。标准南方姑娘在那几年也习惯了北方夏热冬天干燥寒冷的气候,爱上了暖气时刻充盈的房子,喜欢上了那里爽朗大气的人们。她知道的只是她表现出的那些快乐,但她知道她在一开始的那段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唔,其实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了。打算要去边境那边的小国本校学语言,但是貌似现在有点困难,要先去北方的分校。哎呀先不管啦,那都是初中毕业后的事,还有一年呢!” 果然还是如此,命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她,也不想做出改变。以后的王洁茹因为这段丰富的求学经历积攒了不少的人生经验,苦过哭过笑过,她之后的人生是一片的康庄大道。她,重生了一次,只要在预示的危险中及时给予她帮助就好。 “嘀嘀嘀——” 很熟悉的喇叭声从身后传来,辛二回过头的时候,那摩托车已经十分逼近她们了。辛二当下心里一急没有多想的就一把把王洁茹踉跄地拉到了自己身后。说时迟那时快,青年骑的摩托已经擦着她们飞奔而过,耳边还有青年那不着调的轻屑笑声。 急速的飞车引起的对流把粉尘扬的老高,地上的落叶也被卷起拖了老长一段路飘荡。被风吹乱的头发杂乱地遮挡住了视线,但辛二还是能看清那摩托车后座上,蓝白校服的清丽女生,她脸上淡漠地神情。夏晴,她就这么看着他飚车吓唬她们! 王洁茹看到辛二狼狈的模样,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气,冲着还跑的不远的人大声吼着,“有没有素质啊?什么玩意儿!” “哈哈~”她还是老样子,总担心她被人欺负,总爱替她出头。明明是个娇弱的女生,总会在瞬间彪悍地连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后怕不已。 “还笑!有没有怎么样?夏晴这事做的过了!”王洁茹围着辛二转着,上下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啦,别担心。”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刚刚那车贴着她们过的时候还是有碰到的。辛二的右手臂貌似被擦到了点,她感觉有点疼,估计还流血了。为了不让王洁茹担心,她把手缩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忍着回家再看看。 经了这么一遭破事,两人也没心情吃饼了,话也少了,一路沉默。 而在辛二的袖子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擦破了皮的伤口,滴滴鲜血渗出往下滑落着,碰到转运珠时竟被珠子悉数吸收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昨晚辛二睡着后那珠子泛起的黄光。只见那团光芒幽幽地爬上伤口处,包裹着受创面积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伤口。到最后,那擦伤竟是完全的好了。要不是之前流血染上了衣袖的血迹,根本就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辛二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是脱衣服看伤口。结果,那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有些许血渍,压根连个印子都找不着,任她上下摸了几遍也感觉不到丁点的疼痛。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没有往转运珠方向想,也许当时是错觉吧,其实原本就没什么事儿也不一定。 于是,辛二转头就忘了这茬,去厨房淘米煮饭,刷碗洗菜准备晚餐了。今晚,爹妈都加班,家里就她一人,她得自个儿丰衣足食了。   ☆、第十章 就这样平稳的过了两个月,很快就是期末了,末考在即,学校里处处都是紧张的气氛。 在这两个月里,辛二完全熟悉了全部的课程,重新认识了班里的同学。对于辛二突然的转变,很多人都有点诧异。辛二同学原本就是那种不太和不熟的人说话,成绩一般般,比较沉闷,就算长的还算漂亮也不讨喜的一个女生。突然间,她开始用功读书了,上课会跟老师“叫板”,这种“叫板”是学习上的举一反三,捉老师的失误,深刻同学们的学习记忆。 她的成绩进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学习之余,辛二也不在拘泥于原本的小圈子了。学生这个群体,总会自然而然的以成绩区分等级,一级就是学习优异、受老师喜爱的优等生,二级就是之前辛二所处的中等成绩的一群学生,差级理所当然就是不爱学习整天浑水摸鱼就知道捣蛋玩耍的孩子了。自辛二有了明显的成绩进步后,好学生团体开始接纳她这匹黑马,常常找她讨论课业。辛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孩,自然懂得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用自己的方法一视同仁,对谁都真诚有礼,进退有度。渐渐的,班里的同学觉得这个像是新认识的辛二其实并没有以前那么难相处嘛。她,幽默风趣,直率爽朗,问她什么都能回答一二,懂的比他们都多,性子又沉稳,俨然一个小大人样,大家都喜欢和她相处。 做好学生有一个好处就是上课就算开小差,都会比普通同学更容易得到老师的谅解,有时候还会引得老师更多的关心。就像此时的科学课上,辛二明显是望着窗外远处不知哪点在发呆,被教课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提醒了两次还是老样子,班主任也就随着她了。毕竟是个考重点的好苗子,调皮点也正常。辛二在她那借初三的课本,连初三的知识点都学的差不多了,现在课上也就复习巩固为了期末考,以她的能力完全能应付,就不多做要求算了。 而辛二才不管老师在想什么呢。作为学生,她做到本职就已是很不错了,但真要她一个成年人扎堆在学生群里天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那就真是够了!而且,比起这个,现在她更在乎自己身体的变化。 重生前的辛二,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观,青春期脸上冒出了许多痘痘也满不在乎,跟其他这个时期已经开始打扮爱漂亮的女孩子很不同。熬夜看小说,到处溜达玩耍,身上总会多出细细小小的伤口疤痕什么的。到了20几岁,辛二开始注意自己的容貌,可为时已晚。脸上痘痘残留的痘坑疤痕、黑色素什么的,用了再多的保养品、护肤品都没什么效果,由此她花了大血本去美容医院调整才得到改善。 然,重生后辛二开始注意这些细节。每天会注意卫生,注意饮食,注重生活品质,到现在为止脸上都没有冒出一颗痘痘。但是她绝不认为单单做这些就能让人的皮肤在短短2个月内就白了好几度,水嫩的就和刚剥了壳的蛋白一样,q弹晶莹!还有,那颗她不注意的转运珠,它居然在吸食她的血液! 发现这个事实是在一次同样父母加夜班,她要自己做吃食的晚上。辛二是无肉不欢的,那天的肉食是没切好的排骨,她只能自己切。力气不够大,切的时候颇为费力,不小心的就切到了手指。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切破的伤口在食指上,在辛二找到创口贴前鲜血浸润了整个手指包括食指上带着的那枚转运珠戒指。然后,她就看见转运珠闪烁起了光芒,看见留下的血液不断被这股光芒包容吸收,手指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直至消失。 她惊呆了,瞪着自己的手指看了老半天没回过神。她不敢相信地摸了摸那个消失的伤口,仿佛那就是个幻觉一样,可那痛明明是那么的清晰!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脑抽的想到了自残。怕疼的辛二拿着锋利的菜刀往刚刚那手指上一擦。瞬间刺痛的感觉传达到了大脑,鲜红的血液沁润而出,还不等她反应的,转运珠又一次闪烁起了光芒吸收了血液。原本金亮的珠子变成了金红色,上面雕花细纹在血的滋润下显得更为的饱满生动。 当然,伤口还是愈合不见了。过了很久之后,珠子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匪夷所思成了只有辛二自己知道的秘密。她想,连重生都给她遇上了,一颗能自愈的珠子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但她也怕别人知道珠子的秘密,想过把它收起来。结果发现,她居然摘不下来。珠子所窜的红绳可是当初最常见的普通物件,可它居然拿刀子拿剪子都弄不断。最后,辛二放弃了收起来的想法,只道是平时小心着不让自己受伤让他人发现就行。 回过神,辛二低低地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右手。你说你就当是颗会治愈伤口的转运珠也就罢了,怎么还会从手腕处向着手背长出一株样式怪异的花来呢?手腕处是花细嫩的茎叶,缠了两圈向手背进军绽放起妖艳花朵。花朵是淡金色的,似嵌入手背的一样,摸上去没有异物感,好像它本来就长在那一样,说实话还挺漂亮。 它的出现马上让辛二联想到了转运珠身上。因为它的模样,跟珠子上的雕花非常的相似,而自这个花纹在手上出现后,原本圆润的珠子像缩水了一般小了一号。手上的花纹因为是淡淡的金色,现在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但辛二总觉得它还没有成型。 “咱能和平相处也可以,别跟老娘玩夺舍什么的就行。” 脑洞大开的辛二天马行空地乱想一通,认命地随它去了,反正不妨碍自己生活,就当个纹身装饰也不错。关于未知,辛二不害怕,一定范围里可以接受。王洁茹说辛二的反射弧很长,思维会很跳。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其实迟钝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么?更何况,这个珠子最后融合了辛二身体,对她只有好处…… “你说什么?”下课了,张银怡记下课后作业,看到同桌摸着自己的右手嘀咕,魂不附体的模样,奇怪地问道。 “额,没说什么呀。”把手缩进宽大的棉校服袖子里,她伸了个懒趴在课桌上。 下午的阳光刚好照射进来,暖烘烘地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窝着睡上一会儿。辛二也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眨巴几下眼睛把眼角的泪花散去。 “一下午都在出神,我发现最近你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果然,都说天才是令人难懂的,这话没错。张银怡现在是真的一点看不透自己的同桌了。很突然的,她就变得和大家不一样了。不求上进的她,前段时间竟然发奋了起来,成了别人口里不显山漏水的天才少女。先是隐藏自己学习的天赋,现在又突然展现出来跌破众人的眼镜。 但,辛二就是辛二,她还是她的同桌,随性懒懒散散的性子没有变,只是她从不学习变成了很会学习而已。还有就是,她常常会说着说着话的时候就不知神游去了哪里,最近上课总是望着窗外发呆,有时候又会低低地自言自语。整的有点神经质……如果,这就是天才的话,她可一点都不羡慕。 有时候,张银怡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辛二,大概天才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吧。如果辛二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送她个大大的白眼给她。丫的,老娘那是深沉的思考人生好嘛?你才神经质!你全家都神经质!滚你丫的同情!!呜呜~~ 辛二:“冬天呐,适合冬眠的好日子。”慵懒地晒着太阳,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惬意地说道。 张银怡:“……快要期末考试了,也就你有这闲情雅致。”她看向班里,大多同学都在自顾自的复习写作业,准备着紧张的末考。 辛二:“你只要看我给你划的重点就行了。考试分分钟的事。” 张银怡:“……”那是大天才你好么?她还是踏踏实实的跟进复习比较好。还有,不能再跟辛二说话了,这丫的二货得瑟的让人想打脸啊! 辛二向着阳光闭着眼睛,耳边是沙沙地写字声,心里一片静谧。 重生,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不这么无趣呢?   ☆、第十一章 接近期末,除了语数外,其他的课基本都被主课给霸占了,不过一周两次的体育课倒是没有取消。学习再紧张,总要有让学生放松的时候。这不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二班就是体育课。 班里的人在体育老师硬性要求下练习中考要求的男子1000米,女子800米长跑,完成一次就解放自由活动。 女生们没几个是喜欢跑步的,包括辛二。冬天穿的又肥又重,连提个步子都嫌费力,何况是跑长跑了。操场风又大,吹的人脸都生疼,简直是受罪。班里男生,又以文弱书生居多,也是不爱活动的。结果整个班在听到命令后依旧稀稀拉拉,愣是没一个带头跑的。 “老师,风这么大,别跑了。”连平时刺头的男生都不愿在这冬日里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我有点发烧,老师我要请假!”有的女生立马举手说道,之后又稀稀疏疏有好几个女生说这不对,哪儿不舒服的,也要请假。 “要期末考试了,老师我要回教室复习去。”某学霸提了提眼镜,严肃地说道。 “你们这些个小滑头,一说要跑步就一个个哀声载道的。有点出息成么?”体育老师穿着短装羽绒服,棉裤,蓝黑色运动鞋,头上戴着一年四季都戴着的帽子,胸前挂着个哨子,双手背在身后稳定地站着。 “就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天天蹲教室,身体素质才这么差!跑个步就面色青白跟个病痨似的,你们中考还要不要这加的10分啦?” “这不才初二么,急什么啊。”低下有人小声说出众人的心声。 “你们以为你们到初三就立马能练出来了?什么叫持之以恒?什么叫量的积累到质的变化?”体育老师经验老道地说道,“我带过的学生都有好几百了,那些个轻视体育这几分的学生,最后中考的时候往往就差了那么几分就与好的学校失之交臂了。到那时候再悔恨,还有用么?” “可是老师这天气是真不好啊。”还有人想赖。 “天气好也没见你们老实过!”人老师目光如炬,来回在这群站的七歪八扭的孩子身上转,“看看你们站没站相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全给我利索地跑起来!谁都不能缺!允许你们慢慢的跑,条件就是要跑完!” “唉~~~” “真烦,跑一次,腿要废一礼拜!” “真是吃饱了撑的。” “再嘀咕,我要加圈了啊?”体育老师浓眉一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全部都送白眼一对给体育老师,排着队开启乌龟模式跑圈。 这时候,也有别的班级上体育课,来操场跑圈了。二班的人想,还好不是只有他们倒霉,心里的怨气减少不小。几个体育老师在自己班学生都去跑圈了,都扎堆在一起抽起了烟,时不时的瞄几眼自己的学生,吼上一句“都给我认真点跑”,又和哥儿几个侃大山去了。 “呼呼~两圈了吧?可以停了吧?”梁佳佳喘着大气跟在张银怡身后。 “才一圈,坚持住妹子。”张银怡朝她抛了个媚眼,嘴里哈着白气。 “真是脑子抽了,西北风刮刮的还要来跑步!”梁佳佳不满地狠狠瞪了边缘的老师一眼。 “少说点话,看你气喘的,省点力气吧。”辛二在梁佳佳身边匀速跑着,面色红润,说话也平稳,一点都不气急。 “我说老辛,你怎么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啊?”什么时候,辛二连跑步都比她强了?张银怡怪异了。此时队伍已经乱了,张银怡跑到辛二边上看着她。 “嗨~我天天上下学都走路锻炼,时不时跑一阵的,跟你们骑自行车的没得比。” 其实,辛二觉得这跟她手上的珠子有关系。她从前刚上初中那会儿月事不稳定,要么不来要么一来就拖一个多月,家里带着看了好多医生都不见好,后来还是给一个退了休老中医开了方子调养才转好的。那时候,老中医说了要静养,不能受寒忌剧烈运动。整个初中,辛二都是在调养身体中度过。最后中考的那次跑步,其实她本可以开医生证明免跑的,但她还是选择了尝试。最后跑了6分,只比免跑得分多了一分。 然而这回重生,两次月事都很正常也不会腹痛不止。原本瘦弱的身体也开始长肉,气色也好了起来,连身高都长了!要知道,当初因为月事引起的身体免疫力下降,造成辛二身体营养吸收不好,吃再多好东西都不长肉,连身高也稳定在1米58不在上涨,成了个名副其实的二等残废,还是不良的。后来长大,身体也健康了。但这些也已经定型,吃也吃不胖,个子又矮小,身材扁平撑不起衣服,作为一个女人还是挺悲哀的。 现在,从前的问题全都不见了,身体素质明显有了大的转变。辛二可不认为重生一次能把她后世的好身体也给重生了过来,那么最好的解释就是转运珠条理了她的身体。转运珠既然能治愈她的伤口,那么稍微的条理下她的身体,辛二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也是。要是我家也像你家离学校近的话,我也走路不骑车了。”梁佳佳的家在三元村与天河村的交界处,位处最北,而学校在靠南一边,要是走路上学的话,没有一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到学校。 “对了,你知道当初是谁扎破你的自行车轮胎了没?” 张银怡很为那辆漂亮的紫红色折叠自行车委屈。才骑了没有一星期,就被人人为的弄坏了。那可是学校里唯一的一辆折叠自行车呢。听说还是辛二她姐20岁生日时,朋友从外地买来送她的,可贵了。 “不知道。”无论前世今生,她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弄的。 车子轮胎被人用刀划破,从外胎到内胎,前后两只都划破了,有好几道刀痕。把车推回家的时候,辛二让她爸拿去车行修,修车师傅说这得多大仇把车胎给坏的。这车胎从里到外都是摩托车轮胎的好料子,都是质量非常好的车胎,这下坏了,只能全部换掉,换成普通车胎,可惜了。那次晚饭桌上,辛二爹妈还问她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车被人恶意弄坏了,辛二没有上报老师,也没私底下查寻,不闻不问像个没事人,安安静静地上学,只是她不再骑车上学了。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呢?”张银怡猜测。 “她能怎么得罪人?除了教室就是上厕所,哪儿都不去的,了不起就是放学了去七班喊人回家,能有什么仇人?”梁佳佳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倒也是。可是,那会是谁干的呀!” “我说你们,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我都不在意,你们现在还提?” “我们这叫关心好么?”张银怡瞪起她的眼珠子。真是好心没好报的坏丫头! “同学爱!同窗之情!啊~!你这凉薄的小蹄子!”梁佳佳装作一派生气样,朝着辛二背上锤去。 “啊哈哈,想打我?来追我呀。”辛二灵活地躲过,加快脚步往前方大部队追去。就刚聊那一会儿,她们已经落后好多了。 “有种……有种……你别跑!”梁佳佳咽咽干燥的喉咙,实在是提不了速。 “妹子,我给你报仇!”说着,张银怡迅速追上去,喊打喊杀的,“老辛你别给我逮到!” “快呀,你快点追上来~~” “……”同是跑的艰辛的同学,看着这么兴奋奔跑着的两人,无视西北风呼呼地吹,笑声满满的,不住地摇头。这对同桌,在哪儿都爱打闹,别的班都看笑话了呢!   ☆、第十二章 今天同二班一样有体育课的,还有七班。只是他们班没有去操场集合跑步,而是选了个没有风吹到的教学楼东侧练习排球颠球。 现在体育加分政策还没有出来,体育老师只能照着惯例训练学生。在已经明确没有篮球的三步上篮后,排球的颠球训练就提上了教程。一群的男男女女拿着一颗排球颠啊颠的,远远看去还像那么回事。 二班的跑步结束就解放了。大家伙儿的三三两两不是回教室窝着就是去器材室借球拍玩。梁佳佳想打羽毛球,就喊上了辛二跟张银怡。张银怡想着等下就放学回家了,学习也不差这几分钟就欣然同意了,而辛二是根本没话语权,直接被两人拖着走了。 她们俩找的打球的地方就是离七班练排球靠近的一个避风走道,很容易他们那边的球会滚到她们打球的这边。辛二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她们打,时不时的调侃几句她们的球技或是嘲笑她们打球的动作,三个人如此这般也玩的挺开心。 七班那边,当然也看见了她们三人。王洁茹自辛二她们三到那打球后,就先和辛二打过招呼了,然后就自顾的和自己班上的同学成组的颠球玩儿。夏晴当什么都没看见似得,和三角他们几个聊得开怀。 三角:“最近你那个老二好像都没来找你啊。” 本还笑的甜甜的夏晴,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说什么呢。不是说了别叫她老二了?” 三角“砰”的把球传给其他人蹲在夏晴身边,嘴里怪声怪气道:“哟,你们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儿?”夏大小姐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这口气不对啊。我说,咱哥们可都是站你这帮衬你的。若是你被人欺负了,咱当然要给你找回场子的,你说对不对?” “得了,胡说什么呢!”夏晴眉头一皱,听三角那满口的混子腔调就觉得糟心。“人家是好学生,跟我不是一路的。” “那倒是真的。这两个月听上面的兄弟说,那老二现在是老师跟前的红人啦。成绩进步神速,那一手的作业、考卷,都可以直接当范本了。现在哪个班的老师不用她举例子刺激人呢。我记得她程度跟你是差不多的呀,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成学霸了?” “你倒是挺关心她啊。”夏晴的声音冷冷的,比西北风刮的还刺骨。 “还不是你要问她情况的么?这回倒说到我身上了。”三角抬头看到她冷然的侧颜,微眯了下眼,“怎么,你们真闹僵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起,她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从辛二第一次没有等她自己上学开始,她就不一样了。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的让她不能言语,跟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间总有一种让她不能靠近的距离。可是,为什么她不行而王洁茹却可以? 辛二能和王洁茹一起开开心心地说笑,聊八卦,写作业,周末出去玩,好的如胶似漆。明明她跟辛二认识的时间比较久,住的比较近,为什么王洁茹这个半途插、进来的单亲女却能和辛二处的这么好?比她和辛二还要好?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也是她讨厌王洁茹的原因。夏晴一直认为,都是王洁茹的出现,才导致了她跟辛二的友情出现了裂缝,根本没从深处去思考,也从没在自己身上找答案。 “我看她和王洁茹关系还是蛮好的嘛。”三角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一下子戳中了夏晴的痛点。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三八?”夏晴难堪地瞪着三角,“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说完,夏晴甩下三角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三角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看辛二那边又看看夏晴离去的身影,凉薄的唇瓣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另一边,辛二逗完了梁佳佳跟张银怡,手里摊开一张从体育老师办公室顺手来的财经报,对着当前证券投资、股市分析这一块研究了起来。 辛二前生在回老家开店前,是mt证券公司的一名精算师。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受未来股神的影响曾一度满腔热情的投入到股市千变万化的世界中摸索打拼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都说有能力的人,走到哪里人生都是辉煌的。在学期间,辛二跟着未来股神通过半自学半跟着投资大腕学习,对选股、投资报酬率分析等有了自己的一点心得,同时对精算师这个行业有了兴趣。在业内人士的协助下,走取捷径花了两三年考取了北美精算师资格,回国后担任了mt席下重要智囊团之一。 当时的她,仅是对股市这种变化万千的数据分析跟前后背景感兴趣,但当她真的投身这个行业,拿着高薪优待遇混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时,又突然对这种工作失去了热情,再也找不到当初和学校伙伴一起拿着零花钱赚取旅游经费的快乐。后来,她辞去了mt的职位,回到老家开了一家咖啡馆,天天和老妈斗智斗勇,生活虽然平淡但也乐趣无穷。偶尔跟在北美的老同学连线,谈谈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辛二老妈都嫌弃这闺女过的比她都要老年人生活。 现在,又重生了一次,最让辛二受不了的就是花钱上的束手束脚。每天只有几块钱的早餐点心钱还得盘算着花,买文具还要先经过审批,拿到手上的票子从不超过10块钱。t.t痛哭流涕呀。虽说大家普遍都是这么过来的,但自从辛二开始自己赚钱后已经习惯了高品质的生活,花钱根本可以用如流水般来形容,是辛妈嘴里的败家女。这让灵魂已经32岁的辛二怎么能忍受自己口袋里只有几块钱这么悲惨凄苦的境况? 好在刚重生回来也就短短两个月,为了适应现在的生活,也因为现在学生的需求并不大,对钱的需要感觉还不强烈,但心里没有保底总是让人不安。女人,都喜欢给自己留点私房钱留点退路,辛二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早期要供两个孩子上学,父母压力大,起早贪黑工作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几个钱。为了坚持给孩子安心的未来,辛爸辛妈把建房子的钱都动用了。在辛二大学的时候,辛二的大姐辛耀子已经开始工作了,但也不太稳定。护士是个靠资力跟职称才有机会上位的工种,再加上背后若没有靠山,估计一辈子都是拿着底薪的小护士。辛耀子是个要强的人,凭着自己的刻苦跟坚韧,一步步爬上市医院护士长的地位,苦尽甘来。但,这是好几年后的事情。在前期,适婚年龄到了,为了辛耀子的婚事,家里又担起了债,辛二出国的费用等等加起来都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家里的老房子,下雨天总是漏的一塌糊涂,屋子里潮气甚重住久了还容易生病,也许辛爸生的重病都因为这个也不一定。 当初人在国外,辛二并不知道家里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只从姐姐的只言片字中了解到家里不容易到了这般地步。那时候,辛二才开始接触股票尝到了甜头,从此更是一头栽了进去,赚钱了就汇回家贴补。 不能再这么苦哈哈的过日子了,怎么着也不能浪费自己重生一次的优势,让家里过的宽裕一点,能提前住进新建的房子是此时辛二的心愿。来钱,什么速度快?除了凭运气的彩票就是靠投机的股市了。可惜现在的辛二还没到领取身份证的年龄,在证券市场开不了户,目前也只能先了解下现在的股票市场罢了。 “钱啊钱,真是分分钟为难死一壮汉啊。” 摸出从办公室一同顺手来的圆珠笔,辛二认真地在报纸上比划着,投入的忘我,丝毫没注意到旁边走过的数学老师在看到她的动作时眼中的震惊……   ☆、第十三章 期末倒计时一周,2004年1月21日除夕,距离这一天还有差不多一周半的时间。天越来越冷,辛二早上赖床的现象也发的严重。每当早上被老妈赶着一脚踹出暖烘烘的被窝,她不止一次地想,这绝壁不是亲的!她肯定真的是从宗国庙捡来的! “我从没见过谁家的妈妈有这么凶残!大冬天的早上呐,这得多冷?这么一脚踹我就不怕我这个大天才有什么闪失?” 辛二伸着脖子翘着嘴,眼睛瞪的老大。背着初晨透着薄雾的阳光里,辛二的脸上那未褪去的细绒似镀着一层淡金,毛绒绒的。嘴里说话哈出的白雾,隔着老远都能看出她红润的面颊,水灵的紧。谁家姑娘大冬天的脸面不是干巴巴的?怎么这家伙倒反着和别人不同呢?真是令人羡慕的紧!张银怡刚洗过的手,冻的通红,她却毫不客气地往辛二脸上招呼过去。那软绵温润的手感,啧啧,真是不错呢。 “呀!张银怡你想死是不?”被偷袭的辛二脸上一冰,冷的一阵哆嗦,忙把那双咸猪手从自己脸上甩开,气呼呼地也往人家脸上摸去。小样,老娘那里她不敢动手,她这里她可是一点不含糊的! “……动手不动脚啊!”张银怡躲着辛二的手在座位上七歪八扭,见她连脚都用上了来压制自己,一个背身过去顶住她的攻击。 辛二:“哼,受死吧!”她一骨碌爬上张银怡的背,凉凉的手从她脖颈处钻进去摸到一片温暖。“哇哈哈,看你还偷袭我不!” “嘶~辛二!快拿出去!你丫的真狠!嘶~~”被冷的一抽一抽,张银怡缩着脖子不能动弹。 辛二看着她的表情很受用,眯着眼睛笑的贼嘻嘻的。这被她压着的可是未来严肃的超级大律师啊,还真看不出来这丫的以后会那么能耐,现在整一个缩头乌龟,啊哈哈哈~ “这是闹的啥子?”梁佳佳和她同桌走进教室就听她们哇啦啦惨兮兮的叫声,再看到张银怡被辛二压的不能动身只能挂着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朝她求救,“佳佳,救我!” 辛二手又往她脖颈深处一探,“还敢搬救兵?” “啊呜~~~~”张银怡真是欲语泪先流。辛二看着那么恬静温柔,事实是真特么凶残!她怎么就不能成功打压她一次呢?!啊啊啊啊啊~~ 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准确的说是还有三天。这三天里,老师们都不上课或者复习,只让学生们自己自习查漏补缺,碰到不懂的可以问当班老师。最后三天了,靠的不是老师逼迫而是学生自主自觉。过年了,想要过的安生多得点压岁钱,这期末成绩大人们可是很在乎的,考的分数好看点儿,走亲戚吃饭也算有个吹头,多喜庆的事儿。若是考的不理想?呵呵,大人没长脸,你这个比人差一大截的还好意思拿压岁钱? 于是,班里平时吵闹的那些团体学生也是各自颇为安静的翻着书,时不时借人家课堂笔记、重点归纳来写写背背,临时抱佛脚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这节课,当班的是数学老师。他开场说了数学期末可能会考到的题型就叫同学们自己多看看例题背背公式,然后搬了把椅子在讲台边坐下开始翻着报纸闲看,偶尔抬头看看底下的人自学情况。 整个班的学习氛围都很浓厚,除了辛二。辛二同桌奋战在自己最不拿手的英语上,背着小本子里密密麻麻的短语句式,前桌梁佳佳自然是在攻克那渣的没救的数学,就连后桌那个臭小子都在背语文的文言诗句,只有辛二拿着画册和素描笔,对着身边的人比划着,丝毫没有期末考的紧张感。不过想来也是,都是经历过中考、高考、国际精算师执照考的人了,区区一个期末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辛二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初中的知识点,每天回家也会给自己做上一套题,还会把她姐留下的教科书、习题册拿来看,按着自己的步骤控制学习的节奏,根本不需要这么紧迫自己去应付考试。 所以,辛二大概估计是这个学校最悠闲的人了,在老师眼里也是恨并爱着的好苗子! 张银怡指着一篇阅读理解里某个单词问辛二:“老辛,这词什么意思?” 辛二埋首画画的头抬起轻轻一撇,“pledge,名词是保证、誓言、抵押的意思,动词是许诺、用什么抵押的意思。” “哦。”问到答案,张银怡又开始钻进了英语的世界。自从辛二学霸地位奠定,这俨然成了辛二周围小伙伴和她相处的模式,比老师通情达理,懂的又多,讲解又细腻、通俗易懂,堪称十万个为什么的终极解答器。 而辛二也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模式,见没自己事又顺手画了起来。辛二喜欢画画这件事是最近才被张银怡这些人知道的。谁也不知道,原来她还画的一手好素描,逼真程度就好比黑白照片一样! 这时候,数学老师收了报纸开始下来溜达了。当他走到辛二身边看到她的画,里面不正是她身边用功做阅读的张银怡嘛。看那微皱的眼眉,明暗分明的脸庞,细致地神态,惟妙惟肖地把张银怡画出了七分神似,这画画功底看来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没有两三年的磨砺根本出不来这效果。 “画的不错嘛。”数学老师突然出声,吓了辛二一跳。 “额……老师,我这是……”糟了,这老师什么时候站她身后了? “别紧张,画的挺好的。”数学老师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亲切地微笑,又安慰了下辛二受惊的小心灵。 “……谢谢?”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张银怡翻了个白眼送给她同桌,人家老师对她客气点,她还顺杆子上爬不知羞了,还谢谢呢! “嘎!咳咳……好好复习啊,这离期末考没几天了,自己底子再好也还是要巩固下知识点的。”老师一囧,⊙﹏⊙。。 “……知道了。”自觉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辛二也不经红了老脸收起画册随手抽出一本课本装模作样翻了起来。 数学老师姓丁叫海波,年纪不大也就28、29的样子,已婚,媳妇也是个教书的,不过不在同一所学校。他教课活跃,很能调动气氛,一节课40分钟玩儿着就过去了,还让人意犹未尽。对成绩差的同学也是一视同仁不会有偏差,鼓励学生有自己的爱好并坚持,跟学生做好朋友,有难处可以跟他谈心什么的。凡是他教过的学生,很少有不喜欢他的,大概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等等,数学老师以前好像在上课的时候有讲过炒股票什么的,还建议同学以后拿到身份证了可以去开个户口拿零用钱试着玩玩。貌似在他生女儿前,他投入蛮大的,赚了不少。上课的时候,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同学们起哄问他是不是赚翻了,他笑而不语只道是小孩奶粉钱是有保障了!想到此,辛二两眼泛光盯着数学老师后背笑的诡异。如果可以搭上老师,让老师帮着替她投资股票,那她就可以早一步存小金库啦!越想越美,笑的就越发寒碜人。数学老师脖颈一凉转身就见到辛二那笑,不由身子骨一抖。这孩子一脸算计人的表情,是谁要遭殃了么? 唔,这学期就先这样算了吧。老师的孩子貌似明年夏天才会出生,在那之前老师是全身心投入股市当中的,好像跟楼下那体育组的老师一起,一有空就研究讨论,也许可以从那里入手也不一定。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先过年筹点投资资金才是。 “真是一分钱压死一路好汉!哼!”   ☆、第十四章 这天傍晚放学,辛二作为值日生是留下来要打扫完才能回家的。 冬天的傍晚,天黑的很快,又因为天气不是很好,呼呼的西北风刮起来吹的教室玻璃狼嚎鬼叫。闲麻烦的同组同学快速的扫了地,擦了黑板,排整齐了课桌,就拜托辛二把最后的垃圾拿去西边垃圾仓倒。 七班的三角,从放学就开始蹲在校门口和几个外校的不像是学生的家伙一起抽烟嬉笑着。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棉校服敞开着,里面就仅是一件薄薄的汗衫,脖颈的皮肤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冷的瑟缩成了一团,还死要风度的穿那么点衣服装酷。青春期的少年,果然是年轻啊。 当天越来越黑,学校的人也越来越少。校门口出来的大路上都亮起了橘黄色的路灯,把两边的阴暗打的支离破碎。暖暖的灯光,柔和了夜的寒冷棱角,让人止不住的就想马上回家吃上热乎乎的一餐饱饭。 辛二倒了垃圾深吸一口气,满腔的冷空气充斥着整个胸腔令她不由精神一震,拢了拢校服衣领,又把手缩进暖和的袖子里。多年不穿高领的衣服,这回里一件紧身高领内衣束缚着,外一件肥厚的妈妈牌毛线高领,再加上校服裹的整个人跟个企鹅似得,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穿的多不代表就保暖啊,老妈真是的!”辛二嘴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走出校门回家去。 快过年了,辛二爸妈这些天也没再加夜班,都是准时的下班回家能一家人一起吃上饭的。而且,辛二她姐大学里也已经放了寒假,昨天晚上坐的车回家,今天中午的时候应该都到家有一会儿了。 “哎,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学生没回家啊。”离校门口不远的一家小店门前,几个捧着关东煮吃着的年轻小伙子看着对面慢慢走着的人说道。 一个染着一撮红毛,额角有道浅浅伤疤的少年,啃着一根肉肠有劲地嚼着,“有什么奇怪的。” “那女生挺漂亮的,比杰哥那马子正点多了。”吧唧了两下嘴皮子,发现女生的那个瘦小少年随手扔掉手里连汤喝尽的塑料碗。 “啊哈哈,你小子思春了吧。”跟几个人混一起的人中,一道辛二熟悉的声音想起,那就是和夏晴玩一块的三角。他靠在小店门内一侧,没有看见辛二,只听见兄弟说话,也不由插几句调侃道,“这离春天可还有一阵子呢。” 说着,其他几个也吃的差不多了的年轻人也开始哄笑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取笑着。这年纪的少年脸皮子再厚,被同伴调笑几句看上的姑娘总是要红脸的。当下,那个被众人围攻的少年不爽地指着笑话他的源头三角道,“你还不是喜欢你们班那个女的,连说出来的胆子都没有,窝囊地跟个狗似的只会对着人家摇尾巴!” “你!”被人戳到自己的痛点,三角立马散去脸上的笑意,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吗?连替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都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人!”少年轻蔑地啧了一声,一脚踢飞跟前的塑料碗。“除了偷鸡摸狗,能干点人样的事儿不?” “好了东子,都是兄弟,不就开个玩笑么,还当真啦。”有人看他们真闹上了,忙上前勾肩搭背劝着,想着嘻嘻哈哈一阵就过去了。这才多大点事儿不是? “对哈,这快晚上了冷的慌,大家吃完了就早点回家去吧。”一撮红毛少年拍了拍三角的肩,提议到。 “成,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三角还是冷着面,手里吃剩的关东煮那塑料碗被他捏的扭曲变形,碗里的汤汤水水流的他满手都是。他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被人说窝囊,还牵扯到夏晴! 是的,他喜欢夏晴,这事几个常一起混的兄弟都知道。但,他们也知道夏晴现在是和三角他大哥在一起的。他大哥托他照顾夏晴别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他能干出背叛他哥和兄弟争马子的破事?别说兄弟们不乐意了,他三角喜欢人家,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欢他不是?所以,这兄弟的痛处事儿私下没人会拿来说道,今天也许是闹过了头把人惹急了才会说破。一时间,几个年轻的孩子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冷凝了起来。 突然间,三角往外面看了一眼,似发现了什么泄愤般把手里的脏物丢掉追了出去。其余几人一愣,互看一眼也是追了出去。 ******************* 三元初中边上的交通大道,是贯穿全镇去往海通市和杭俞市的主要路线,所以这条路上时常有别地区的车辆开过。这不,一辆显示杭俞市牌照的车子正停靠在路边,因为车子没油了,根据导航前方800米处就有一家加油站,司机不得不亲自下车去加油站拉油来。 大冬天的,车外冷,坐车后座的年轻人也没想着下车来透透气,只打起车内灯翻起了杂志来看。他低敛着眼眉看不清样子,身上穿着加了狐裘领子的中长大衣,节指分明的修长手指时不时将挠到嘴边的裘毛拨到一边。但总不尽人意,青年皱眉,索性就扯下狐裘领子丢在一边,偏头的时候恰巧就看见了车外一个飞奔而去的少年猛得从身后将前面穿的臃肿的女生推倒在地。 女生磕在地上,半长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分明。由于是突然受到了冲击,女生好像还没回过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时,跟在少年身后跑出来的几个人看到他的动作都不由诧异不已,停在原地。欺负女生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眼里看来是非常不耻的。更何况,是对无冤无仇的陌生女孩子。 唔,被人推倒在地的人,不作他想当然就是辛二了。这货愣神地走着,被推倒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艾玛,这狗爬式多丢人丫。 穿的衣服又多,本就僵的没多少知觉的脸瞬间擦到又硬又冷的粗糙地面,双手出于下意识保护伸出去支撑地面来缓冲,肩上的书包斜落在臂膀一侧,姿势还真不太雅观。但,没人在意这个除了辛二自己! 好半响,当右脚踝处传来隐隐作痛,辛二才有知觉似地动了动身想要坐起。去支撑地面的手因为之前抵挡而摩擦出了许多擦痕嵌着颗颗细小的沙粒,当她再去撑身体起来的时候,之前麻痹的痛感瞬间传达到了辛二的大脑。她“嘶”了一声,更加小心的动作着,颤巍巍站起来,用冷的彻骨的眼神看向那个一直以来她都看不顺眼的男孩。 “真大本事,偷袭个女生,很英勇?”辛二不屑地冷哼。一手去撩了下遮挡视线的流海勾在耳后,能明显看到她的左脸上有一大块擦破了皮,丝丝殷红渗出参杂着细石粉尘结成块,原是白皙的脸面此时也蒙了尘,灰扑扑好不狼狈。但辛二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眸,此时却炯炯有神、熠熠生辉,一点看不出害怕或担忧,直直地注视着面前戾气的少年。 “呵,你们跟他一伙的?”辛二挑眉看向他身后不远处几个面面相觑的孩子。看他们面露恼然想劝又不愿上前拉人的样子,想来这事是三角一个人的行动。“怎么,不跟在夏晴后面当守护者,转跟我后面搞小动作?” 本眼里还有一丝悔意,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就推人,可在辛二提到夏晴这个名字的时候,三角不由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凶道:“看你不顺眼!怎么着?叫你拽!” “我又不是□□,得人人都欢喜。你有病?我碍着你什么了?”表现的像个正常受欺负的小女生,辛二不爽地哇哇叫嚷。 “你跟夏晴有什么事我管不着,但你让她不痛快是事实!”这些天,夏晴都无精打采,跟谁说话都跟没魂了似得,杰哥好几次问他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他知道,这都是因为放学常来找她的那个老二的缘故。她们的关系淡了之后,夏晴总莫名的生气不理人,比以前不爱笑了!这都怪她! “给人出头,我想知道你替人出头的那个人知道吗?你想过后果没有?”真是不用大脑思考的蠢小孩! “不关她的事!有什么冲我来!我看你不顺眼,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说着,三角又挥起手几欲打过去,忙被身后几个小子拦着扯到一边。 “三角你够了!打个女人还不嫌丢人!还想再打?” “这事我们看着也就算了,你还想怎么着?真揍人家好端端女生一顿,你还要不要混了?好吧,我错了,我刚不该那么说你的,这回就这么揭过去了?”先前跟三角起口角的叫东子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瞅了辛二一眼,又见到她脸上的伤和她不自然的站姿,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他觉得,这事就是因他多嘴而起的。 三角使劲想摆脱几人的束缚挣的面红耳赤,“你们几个起开!跟你们没关系!” “今天你要再动手,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几个男生互看一眼,牢牢钳制住躁动的人直到他稳定下来,得到他的保证不会动手才敢松开但也仍旧拉着他。 三角依旧狠狠地看着辛二,辛二扭了扭手发现除了一点擦伤没别的什么事了,就是脚估计有点扭着了,稍使点力就觉得疼的厉害。再摸摸一边的脸颊,尽管知道自己脸上不会落下难看的疤痕,可爱漂亮的女生谁都不愿在自己脸上看见这么个伤口的。爱美姑娘好看的眉头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疼呢。“算你走运,老子放你一马!” “你以为现在主导权在你?”辛二这活的两辈子可从没被人撂过狠话欺辱过,这事他想这么轻松了了,不好意思,她辛二小姐可不会白白得了亏便宜了人家!“有没有事,谁走运,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   ☆、第十五章 也许是辛二的口气太差,又或者三角本身就是想再收拾她一下,待身上的压力一减他又狰狞着脸凶猛地往前凑撸着拳头就想招呼她。 车里的青年把玩着手里的细绒,清冷的双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长途跋涉,待在车里几小时无趣的紧。这么冷的天,路上居然还有打架的学生,唔……还是男生打女生来着,真有情趣。像看免费的情景剧一样,青年旁若无人地观赏打发时间,没有一点的恻隐之心。 “你们几个干什么?在校门口打架想要留级挨处分么?” 说时迟那时快,当三角的拳头又一次要打到辛二身上时,不远处驶过来一辆小毛驴,大开着车大灯滴滴的按着喇叭,车上人一开口的说话架势显然就是当老师的。 学生都怕老师,哪怕老师再温和再好相处,骨子里总还是畏惧的。这不,几个少年一听来人说话架势,又思及是在学校周边,还有人还觉得其声音熟悉,当下就慌了神,忙拽着三角往小胡同钻,三两下就跑的不见了踪影。临走,三角也不忘再愤恨地撞一下辛二,脚没力的她再一次被撞的跌在地上,屁股生生坐下地,疼的她咬紧了牙关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 当小毛驴开到近处,辛二才看清来人。那是她的老师,数学老师丁海波。 丁海波也是这次值周的老师中的一个,放学了要留下来检查一遍教学区没有异样才能回去,所以今天回家也算晚了。本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学生们也应该早就回去了,谁料竟在出校门不远的地方还逗留着几个人,貌似还起了争执。作为老师,作为一个年轻热血富有强烈责任意识的执教者,他不能容许孩子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就急忙高呼打断他们,踩下油门直直往前冲。靠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几个男孩在为难一个女生,那女生还是他教的班级里的学生,那个有点邪乎怪异的辛二。 辛二要是知道她数学老师心底对她的评价是“邪乎、怪异”两词,估计当下就会对着他竖起中指聊表敬意!说好的温柔谦逊,师德高尚呢?有这么想自己学生的老师么? “辛二同学,你怎么样?”丁海波停靠好小毛驴,急急走过去扶她。 辛二的身上沾满了灰尘,摔倒着力点上甚至都擦破了,她站的歪歪扭扭捂着屁股,皱着小脸努力眨眼泛去那自己涌上来的泪花,眼眶红通通的,红唇紧抿,在老师看来就是一副担惊后怕极受委屈的小模样。到底还是小女生啊,再怎么古灵精怪,也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受到几个男生的圈围又怎能不害怕? 丁海波帮着辛二把她书包拿到自己手臂上挂着扶着她,一手轻轻的掸去她衣服上的灰,“认得刚刚那几个小子是谁么?怎么找上你的?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脚疼?” 开启教师保姆模式,数学老师叨叨着不停发问。辛二借着老师的力,试着踩了踩右脚,一股锥心的刺痛迅速传递而来。看来扭伤的比预期的要厉害。这时候,辛二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身上的伤了,反正有转运珠在手这点小伤不在话下,反倒是老师在场,要是被发现自己身上的奇特她要怎么解释?这一刻,辛二无比的希望转运珠的效果别太快见效,起码能等到她回到家或者老师走了。 也许是受了辛二强烈的想法干扰,往常一有伤口就马上自动恢复的情况居然没有发生。心甘情愿忍着疼痛,辛二捋了下已经到肩膀的半长头发,跟老师道谢,“谢谢丁老师,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丁海波估疑地看着她。 “好像脚有点扭到了,没什么大碍。” “好吧,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我顺路送你回家吧。”瞄了眼手上的表,都快6点了。丁海波扶着辛二坐上车,把她的书包挂在车把上,“刚几个男生,你认得么?怎么起冲突的?” “我只认得一个,是七班的。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好好的在走路就突然从后面把我推倒了。”眼瞅着不能婉拒老师要坚持送她回家的好意,辛二稳稳地坐在车后座,回想着三角看她的乖戾眼神不由沉了眼,“老师明天能帮我个忙,当下见证人么?” “你要去告发他们?”丁海波讶然地回头看到辛二受了擦伤沾了尘埃的小脸,满目的深沉不似一般普通学生的浮躁、冲动,沉稳地出人意料。这个时候,不是该担心他们会接着找麻烦么? “只是叫他们班的老师多注意下,免得他再欺负人让别的学生跟我一样。”辛二心里则是想看看,这事到底和夏晴有没有关系。 重生了,很多事情因为她的改变而有了不一样的运作轨迹,虽然大事上还没有发生偏差,可三角找上她要揍人这事,从前可是没有发生过的。因为她带着异色的眼光看着历史的发展,早早的和夏晴疏远了关系,所以才会有这事发生。可私心的,她还是不愿从小的玩伴真的变的堕落,不求上进毁了前程。如果这事不关夏晴,她希望通过这一回她能看清点什么早点知错,若与她有关,那么她们的关系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确实该警告批评一下,作为学生竟堂而皇之在校门口欺压同学,说出去影响不好。明天我就陪你走一趟七班,七班的班主任虽然年轻,可脾气还是猛烈的,保管训的那小子不敢吭声!”做好安全措施,丁海波发动车子问好地址确定路线朝着辛二家驶去。 另一边车上的青年看没了好戏可观,司机又还没有回来,忽觉车里沉闷停滞的空气令他呼吸不顺畅便打开车门下来吹吹风。视线在这空荡荡的大马路上来回流转不经又回到了不远处还能看见影的小毛驴身上。 那个被欺负了的女生有着一双非常漂亮吸引人眼球的晶亮黑眸,当她从地上爬起来对视推她人的时候,眸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就好似天边刚起的星辰璀璨闪耀,朦胧迷离带着些许他也看不懂的情绪,一点不像个普通初中生。京里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玩的人呢?忽然间,他开始期待也许这次去姥爷家过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刚这么想着,青年冷俊的脸庞刹那间柔和了许多,连那清冷的目光一时间也染上了丝丝暖意。突然的,坐在小毛驴上的辛二转过头往后望去,遥遥与青年的视线对上。 刚刚一直在路虎车上看好戏的人,别以为一直躲在车里她就没发现他在偷看!这偏儿地疙瘩可不多见这样的好车,出校门那会儿她可是特别瞅了两眼的。当她被人欺负时,也不见人见义勇为,虽世道多是如此但也颇为寒心。现在车上这人倒是舍得下来了,看起来年纪不大,心肠倒是硬! 辛二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地冷哼一声继续猫在老师后面躲风。 “辛二,你是不是看得懂股市?” 前面轻飘飘突兀地传来这么一句话,辛二愣了一下摆回头默了,思量着怎么组织语言。 青年被女孩有趣的反应逗乐了,就算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愉悦地牵起唇角面上止不住笑意。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呢。   ☆、第十六章 第二天早自习,辛二顶着脸上的伤和不自然的走步,在数学老师的陪同下找上了七班的班主任。 昨天被老师送回家的时候,对家里的说词就是打扫时候不慎滑了楼梯扭到脚被老师送回来的,伤没有大碍擦点药酒揉揉就无事了。免不了,辛二父母对辛二顽劣性子又是一阵怒斥责怪,连做个卫生都不老实还害老师多跑一趟送人回来麻烦人家。那时候,老师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很神圣的一类人,金贵的紧,家访什么的想都不要想。这家里孩子被老师送回来,指不定闯了什么祸呢。幸好,老师跟辛二同一战线,口径一致圆了过去。 让辛二担心的是伤口问题。冬天这严寒天气,伤口可没好的那么快,没个三五天别想完好如初。可家长、老师都是见过她伤的,要是第二天什么事都没了,不奇怪才诡异呢。就这么心忧着这个问题,伤口被老妈抹上难闻的药膏,一晚上闻着这揪心的味道彻夜难眠。直到早上看见伤口依然存在,摸着却没有丝毫疼痛感,仿佛是贴着的假皮伤疤,在老妈怀疑她是不是要被破相这个事实而打击到疯癫的眼神下痴笑不已。 既然伤口问题上没有了顾忌,辛二也暂且不去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心心念念地等着上早自习,等老师们都上班了再去算总账! “你的脚没事吧?” 丁海波走在辛二身边配合着她的步子走的很慢。想到昨天她说的那番话,回去他想了很多。辛二说的一亲戚热爱炒股,对股市行情方面还算精通,辛二小时候常在该亲戚那边走动,耳濡目染也学了点皮毛所以看的懂那些折线分析图表。辛二说,投股风险大利润高,抓的好手上的一点点钱就能翻几番很刺激有趣,所以对这方面一直有兴趣在学习,也想实际操作试试,可惜亲戚愿意教她却嫌弃她年纪小看不上眼带她玩那点小钱,她就自己琢磨着等到了年纪领了身份证自己开户去投资。当老师煞有其事的这么一问她,她道了句老师是不是也在玩股票,可不可以让她也跟一边学习分析分析行情。若是她学得的知识理论有用,不但能让老师赚点小钱,她也可以积累下经验为自己多增加点信心。 说实话,丁海波听了她的提议很心动。他是见识过她分析数据股市走向能力的,老实说那样一份透彻的资料分析拿出去他敢肯定没人会相信这是出自一个15岁初中生之手,那么心思缜密、分析严谨、逻辑通透,连他也赶不上。可到底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可以相信她么? 老师这一行拿的是死工资,他们家夫妻两加起来供一套房子已经不容易了,现在又快要有孩子了,钱是一个压在生活上的大问题。在朋友的带领下,他入了股市赚了点钱,也仅仅是尝到了点甜头,只能小打小闹。股市风云变幻,风险太大,他没有过多的资金去尝试打水漂,他耗不起。于是这一晚,数学老师也同辛二一样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没事,用过药已经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现在辛二心里想的,全是夏晴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她要三角对她动手的,或是她到底知不知情。你可别真让我寒心纳……夏晴…… 很快,到了七班班主任所在办公室,辛二指着自己身上的伤交代了事情始末。有数学老师为证,七班班主任马上就相信了他们的说词,气呼呼地拎出三角就直接在班级门口大声训斥了起来,引得邻着的两班都不时有学生冒出头来围观。 七班的班主任是那种学院电视剧里常出现的贯穿黑色套裙制服,头发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喜欢教训人的教导主任模样的人。明明年纪不大总打扮的跟个老巫婆似得,说话声音很尖锐,骂人的时候总有种全校师生都能听见的感觉。 她把三角骂的缩在窗边不敢回一句,即便三角顶了一句,她也能三五句的反驳回去,噼里哗啦唾沫星子使劲往三角脑门上飙。 “你认识到错误没有?竟敢在校门口堵人打架,欺负的还是一个女生,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对得起你父母辛辛苦苦教的学费么!你说话啊,哑巴了?你打人家的时候就没用你那脑子想想会有什么后果?你脑子进水了吧!” “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治安问题!勾结外校不良少年,对自己学校的人出手,影响非常严重!要过年了知道么,你想背处分挂全科给你爹妈长脸?长点志气好不好!书念不好,人也不会做么!” “你歪眼撇嘴是什么意思?不服?我骂你还不对了?你倒是吭声啊!人家现在只是到我这说话,要是捅到校长那里再加上你平时的劣迹,你还想毕业?做梦吧你!还不赶紧给我好好道歉!” 看着听着骂了好一会儿,辛二怯懦懦地插了一句,“我和你互不认识的,你为什么要打我?” 七班班主任一听,也停了咒骂缓口气歇歇,其实她也想问,这两人都不认识的怎么就扯上关系了呢? 三角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阴冷的目光从辛二身上一转,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吊儿郎当歪歪扭扭没个正经样地站着。 “是别人叫你这……”辛二话还没说全,三角就急急冲口而出,“臭三、八!都说了是我看你不顺眼跟别人没关系!你丫的还废什么话!找死是不……”三角狠话未尽就领到了班主任毫不客气地香爆五花栗子。那生硬的“咚咚”声,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三角也是疼得条件反射捂着头皮“嘶嘶”叫唤。 “你吼什么吼!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当着我的面还想打人?”班主任颤抖着手指扶了扶眼镜,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三角。“你这顽劣的性子,我看我是教不了你了!现在就给我把你家长叫过来!看他们怎么说!” “依我看张老师啊,这回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咱大家都别再提了。你们班这同学呢,你回去好好教育,若再有下次可真不好收场了。”数学老师突然靠在班主任耳边嘀咕道,“你也知道上面在弄教评的事情,事关学校声誉,你多注意点底下的学生别再闹事了。” 班主任闻言谨慎地点点头,“这次多亏丁老师了,没让这小子闹出大事。” “行了,早读要结束了,我们回了。” 这边辛二和老师打算回去了,七班班主任打算回了办公室再接着教育教育她这问题学生,教室那边不合时宜的又传来了同学们的惊呼。 原来,在教室里的王洁茹听了外面不算小声的训话,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被人堵了还受了点伤,心里不舒服了。 三角跟辛二,平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他为什么要找辛二麻烦呀。除了和夏晴有关,她还真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他三角可是夏晴的专属跟班,他会找上辛二若没有夏晴的意思,那也是为了夏晴!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她!特么的,她到底是想怎样?! 于是,向来与人为善的王洁茹怒了。甩了课本子推开桌椅,大刀阔斧地走到夏晴的桌边在一杆众人惊诧的眼神下甩了她一个耳刮子。“你还有没有良心?找人打她这样的事,你也干的出?” “你敢打我?”夏晴捂着发烫的脸颊,不可置信。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啊,什么人都要让着你哄着你?打你怎么了?有种你打回来啊!”一反常态,王洁茹火爆的话语抡出,炸的教室噼里哗啦响。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友好、乖巧、乐于助人地洁茹同学? “是你叫三角去的吧?你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动手?”要不是被人拉着,她还想再上去给她另一边脸也补上。 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八卦,班里其他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与夏晴交好的几个女生站在夏晴后背以防王洁茹再动手,与王洁茹交好的都拉着她怕她再来那么一下。好些人都异常趣味地看着她们闹腾,觉得新鲜,给这沉闷的期末平添几许热闹。 “我没叫他干这事!”夏晴知道三角对辛二动手当下也很奇异。本想着等三角回来好好盘问他的,结果,王洁茹先找上她了!“我也是刚知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你说的过去!” “不是你叫的,也肯定是因为你!叫你私生活乱七八糟,拜托你别拖上阿辛好嘛!你自己不想后果,别叫别人替你担后果!” 教室外的人,一看里面有人动手,早第一时间闯进去分开了两人。 辛二抱着王洁茹的胳膊不让她上前,班主任和数学老师挤入夏晴和王洁茹之间分开了两人,三角站在夏晴边上伸手拉也不是,张口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夏晴为他挨打了! “胡闹什么!要期末考试了知道么!你们是都想好都集体鸭蛋过年了?”班主任尖锐的眼神在几个还想起哄看戏的人身上转了转,呵斥着,“都给我坐回去!该干嘛干嘛!谁碎言碎语,报告单别想我会写好听的!” 完了,把闹事的几个拎出教室,关上教室门挡住同学们火热的注视,班主任拧着的眉头都能挤死好几只苍蝇了!这都什么事儿!   ☆、第十七章 最终,打人事件以小范围内的冲突,又因为临近期末年关,在当事人彼此默契有意谈和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那天的事后,辛二听王洁茹说夏晴后来把三角骂了一顿,发了好大的脾气怪他自作主张,还摞下狠话不准在再她跟前晃悠云云。 到底事情跟夏晴无关是三角个人所为,辛二也宽了心,同时认识到也许是自己重生一回太主观,下意识的行为刺激到了敏感期青春少女,对此有人对她有想法她也该负一定责任。对于夏晴,无论上辈子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这辈子她还没来得及做。既然如此,她们的关系还有挽回机会。 至于王洁茹,辛二没想到她会那样护着自己。心里感动的要死还嘴硬编排她行事冲动,要是她为此吃上处分,那她不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试探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在乎的人也牵扯其中,辛二是不愿意的。不过,辛二是真的没想到,王洁茹居然还有这么火爆帅气的一面!要知道,王洁茹从小到大都自诩淑女,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优雅得体来着的。 经过这一回,辛二、王洁茹的感情更加的好了,夏晴也成长了不少。眼看着马上就要学期结束,大家伙儿也都安分着,老老实实收敛着心神专心应对着期末考。 末考为期两天,终于到了考试结束的时候。考场的孩子们像挣脱鸟笼的飞鸟,高喊着“解放了”、“自由了”,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回教室集合,听老班的谨言慎行准备回家好好玩个痛快! “老辛,刚综合卷最后一题的答案是考前进考场我背的那个么?”张银怡揪着辛二肩膀问。 “考完啦,还问个毛线!”辛二扯开她的爪子,“过年准备去哪儿潇洒?” 辛二记得他们家过年正月总是要去老妈的两个姐妹家吃酒的。因为距离不算近,平日来往也就有事了打两电话聊上一会儿,正月里却是一定要走动的。两姐妹那三人都会商量好去哪家过,然后住上一天好好叙旧。记得那时候,辛二每年都很期待正月的这次短暂旅行。不仅有好吃的好玩的,还能去到不认识的地方涨涨见识,和阿姨的孩子一块玩耍。 “考砸了还潇洒个球!”张银怡始终记挂着那道题,闷闷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前桌的梁佳佳同桌和梁佳佳见老师没来也转下来和她们聊。 梁佳佳同桌徐燕,跟梁佳佳一样都不是个读书的料,甚至比梁佳佳还不如。她们两人是邻居,不过徐燕家里是有点家底的,开着小厂日子过的要多舒心有多舒心。徐燕没有念书的天分,但有管理做生意的天赋。初中毕业在私立有钱人念的学校念了一年,后来又休学回家帮着管理厂子做大自家生意去了。年纪不大,又能赚钱,家里条件也好,后来结婚也早,当然嫁的是门当户对,人生比梁佳佳要顺坦多了不知好几百倍。想当年,听梁佳佳在多年后提起徐燕的时候,梁佳佳挤眉弄眼撇嘴多是羡慕嫉妒,让辛二唏嘘不已。 徐燕道:“嘿老张,考完了还纠结!你要是考砸了,那我们要怎么办?” 梁佳佳:“就是。我数学又完蛋了!希望英语能多扯点分了。” 辛二:“……希望你们能过个好年……!” 等辛二说完,迎接的就是三人不约而同对她的上下其手,不是冰冷的手蹂,躏她的脸蛋就是摸进她的大衣一阵挠痒。整的辛二像犯了羊癫疯躲避,呼哧着胸膛涨红了脸,好不容易养到可以扎起来的小辫子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的。 “疯婆子,叫你幸灾乐祸!” “哪敢啊,我真心的!”辛二顺了顺气息,才有力气动作。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少女们!她不要和她们玩儿啦! “过年,我除了对新衣服有点期待外别无想法。”梁佳佳托着下巴说道。 “不出去?”徐燕撇了她一眼。 “我到希望。去那些亲戚家吃饭,准又提我成绩,烦!” “啊哈,不然我喊你一起出去玩?” “出去玩你要带你弟我要带我妹的,能痛快么?” “听着好糟心。”辛二咬着皮筋,以指当梳拢着头发。“话说,我还没买新年衣服呢!” “我一个月前就买了!今年过年,我妈说去姥姥家过。”张银怡接过辛二咬着的皮筋,帮她绑上。“想到姥姥家那严肃的气氛,也提不起劲来。” “我家都没什么亲戚,年夜饭就我们家几口吃,我跟梁妹一样,对新衣服感兴趣点儿!再不去买连衣服都要没了!” “哈哈,这离过年还差几天了,现在还有人开店么?” “有的,就是比较少!” “估计都是剩下的货了。” “……能别打击我么?” “哈哈哈~~叫你刚刚打击我们!” ********************* 传统意义上年味十足的除夕夜早从辛二的意识中淡出了,一家人喊上平时互不理会的老爸几家兄弟姐妹热热闹闹吃上一顿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每次除夕不是三叔一家调侃她家日子过的多好就是子女多出息,言语间的羡慕和隐含的嘲讽总把气氛吵得尴尬,要不然就是大姑妈殷切地招呼大伙儿吃饭喝酒,谈及辛二的婚嫁问题,数溜出一串报的上名号的男方想着让辛二见上一面。每一年多是如此,饶是辛二老妈这么强大的存在也着实吃不消,更不用说辛二这个油盐不进的惫懒货了,听着就烦就头疼。 2004年的时候,辛二记得这会儿的除夕活动还很丰富,街上也是挂满了红灯笼,不少卖烟火的商贩摆着摊子,来往的人们面挂着欣喜幸福的神采,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和冲劲。 今年过年,因为辛二那张漂亮的成绩单着实让辛二在老爸老妈惊讶万分的眼神下小小得意了一把,证明自己也不比老姐差。所以在晚上亲朋好友满座的时候,辛二老妈脸上止不住的扬眉高兴之意,不时地得意主动提及辛二的成绩,涨足了脸面。这可是自上初中以来头一遭让辛二妈这么开心的事情,辛二终于在学习上也开了窍,知道静下心来投入学业了,能不让她感到欣慰么。 家里什么情况,从小辛二就很明白。只是上辈子顿悟的太晚让关心她的家人多吃了很多的苦,到了后来觉悟的时候,父母已没有记忆中那么年轻、身体健康。那时候,更多的情况下辛二想的是如果可以,又会怎样这样的假设,明知道不可能却也无可奈何。上天给了她机会,那么她势必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她可不是那个无知的小女生了。 辛二的父母不信仰宗教迷信,只是有奶奶在还是要拜祭下先祖烧点新钱插香跪拜的。堂沿前的空地上摆了长长的一条鞭炮,和几个小小的礼花。家里跟平常一样,没有装点什么喜庆的窗贴、门联,在老家不兴这玩意儿。倒是辛二以前出国的时候,外国友人过年的那氛围,那对节日喜气的热忱,完全是不同的展现。 祭拜祖先的案桌上摆满了标配的鸡鸭鱼肉供奉,当桌前的新钱烧的差不多了,大伯把屋外的鞭炮一个个点燃。一些年轻人躲在一角捂着耳朵看鞭炮炸的霹雳啪吧到处飞,硝石的火星味,隆起的烟雾,年的味道在爆竹声中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怀。 小时候在长条的鞭炮完全放完后,小孩子们都喜欢去燃尽的鞭炮堆里找没点爆的穗子玩儿。那时候小孩子可以玩的鞭炮无非就是“手摔炮仗”、“点火炮”、“火箭炮”、“仙女棒”、“蓝花”这些,按成本还讲前几样对孩子来说都可以接受,只是量少玩不痛快,玩痛快了心里也肉痛,还不如捡点穗子搞着花样玩呢。当然,现在的辛二是不会对这样的游戏再感兴趣了,虽然从前她真的对此乐此不疲。 祭拜祖先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年夜饭的准备。 早早的,辛二老爸就催着家里的一窝婆娘起床赶早市买了大批的新鲜蔬菜、猪肉蹄髈、海鲜鱼虾。今天掌厨的是大姑妈,家里有事要办桌的时候基本都是大姑妈来掌勺的,在几家人中也就大姑妈做的菜才符合传统的标准,当然那都是长辈们的认为。要知道在不久的未来,很多家庭过年都喜欢去酒店摆酒席,省的在自己家还要面对吃剩的酒菜和满大盆待清理的锅碗调盆。 天渐黑,按上大圆桌的桌板上,冷盘菜整齐的一圈,桌边叠起的碗筷也迅速被急着吃的小孩们逐流摆到各个位子上,然后坐在自己喜欢的菜面前眼巴巴等着大人们讲一句可以开始吃了。过年了,总要吃点平时不常吃不舍得买的好货来补补,小孩们不懂这些个,但稀罕的事物不用教只看大人们怎么对待的态度就能明白。 终于,可以开吃了。大人们互相倒酒递烟,有的照顾孩子给小孩倒上饮料,碗筷碰撞间夹杂着大人聊天的喜悦交谈和孩子高呼要这要拿的清脆,以及电视里热腾喜庆的电视节目,还有那一道道逐渐上桌的热菜热汤。恍恍惚惚,辛二望着一大桌子熟悉的脸孔,还健在身体安康的奶奶,眉目清爽的三叔和尖锐年轻,照顾女儿吃食的三婶,大伯还是依旧憨厚不知辛苦,孝顺的给奶奶夹菜。辛二他爸和大姑父一起碰着酒杯吃着聊着,大姑妈的两个儿子大的轻佻高调,小的沉默寡言,还有辛二的老姐辛耀子,端庄秀气地捧着自己的碗挑自己爱吃的夹。 小姑妈嫁的远些,只能正月里才过来一起吃顿饭。老爸的兄弟姐妹之中,最通透的也就属她了,而辛二也最喜欢和小姑妈、小堂姐相处。小姑妈的爽朗,堂姐的温婉,是一家子中最独特的存在。 大家都还能聚在一起吃饭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无论有再多的不满与间隙,在这一刻,亲人之间的那条血脉总是维系一个家的根源。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和自己血缘相亲这样的人一起守岁度过,是多微妙的一种感觉。 也许,命运的倒回,就是让她更深层的去认识到这一点。哪怕只是再看看这些人,让那日渐冷漠的心再次柔软起来,这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第十八章 除夕夜的年饭,吃吃喝喝闹闹能持续两三个小时,孩子们没有大人的耐心,新鲜劲一过屁股就跟长了针似的坐不住。讨喜的跟长辈说几句吉利话,最让辛二激动不已的一环节就来了! 红包!压岁红包纳!长着翅膀扑腾而来的小可爱~等着姐姐给你们翻一轮兄弟姐妹哈~~ “新年新气象,祝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这些年,小家伙们都逐渐长大知事,老人家也看开了,对大人们如何姑且不讲,对底下的孙子辈是实实在在公平对待的。哪家孩子得什么,谁家的一样不会缺。即便奶奶面上没多大好相处的神情,辛二对其的敬畏之情仍不少一分。 老妈常说辛二是个薄情之人,对人都没有对畜生来的温情。从小到大,除了王洁茹一个带回家来过的朋友,总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过长。家里的人明明都是爱往外面跑的性子,怎么就特生出了个只爱窝房间不出来见人的奇葩?只是在辛二对奶奶过世的事情上,在奶奶将去的那几天,辛二在跟前守候直至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自长大理事后从没在人前掉过泪大声哭的她,跪在奶奶身前泣不成声。那大概是老妈唯一一次看见辛二情绪那么激动的一回。她的爱,埋的那么的深,连老妈都担心她会熬不过白事头七,那时候才懂她对奶奶竟有这样的执情。 “好!好!”递过来两封用红纸包着的红包,辛二恭敬地接过,朝着奶奶甜甜一笑。 小时候岁小,不懂奶奶为什么不像人家家里的奶奶一样亲近自己的孙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只想到更小的三叔家的女孩儿。明明一样都是女孩儿,辛二跟辛二姐更是和奶奶血脉相连的嫡孙女,三叔家抱养的孩子为什么就能独得奶奶的喜爱? 小时候畏惧奶奶的严厉更是不敢靠近奶奶去讨巧卖乖,有时候甚至会埋怨怨恨那个无辜的孩子得到了她期望的一切。此时此刻,再望回首那时的年幼无知,辛二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对过往未来得及表现的温情孝义,现在她可以。 奶奶愣在孙女朝她展露的灿烂笑容中,润了润喉最终也只是抚摸了下辛二的脑袋。这孩子不再像往日对她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再看她抽高了的身形,听她妈讲这回学校期末成绩是班级第一,多么优秀的孩子啊。这个她最期待又让她希望落空的孙女在她的忽视下也已经长大了呢。老了,真的没什么可执着的了…… 随后,又是重复之前说喜庆的话,长辈那里一轮下来得了好几个红包。匆匆跑回自己的屋里,辛耀子已经坐进自己的被窝里开着电视玩着手机,见她进来也没抬头看一眼只顾手机发短信。 辛二努努嘴,小声的“切”了一声,把得了双份的红包中的一个丢到辛耀子手边,然后爬溜上自己的小床开始拆红包。 家里的亲戚,基本都似说好了一般都包的是一百元整的红包,就三婶那家子包的都是零碎的10元20元凑的一百,鼓鼓的塞满了印花的旧红包。想来小气的三婶是肉痛这压岁钱呢。说来也是,这哪家都一个两个孩子的,就她家一个奶娃娃,送出去两份收回来一份,怎么都是她亏,素来刻薄的她又怎么会不平添一丝怨气在里。她这边这样,估计另外几家也是这么个情形,就不知晓那几位家长看到会是什么表情,反正她才不管这些照单全收就是! 仔细地收好这第一波的压岁钱,小金库瘦的可怜她也没办法。幸好,他们家的父母不会干出以替孩子保管为由收走压岁钱的举动,小金库小归小,倒是实实在在属于她的。辛二美滋滋地把床脚的过年新衣挂上墙,再看时钟也才八点。电视里,大部分的频道都在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历届老牌的主持人男的个个穿的风姿挺拔,女的位位典雅从容,他们妙语连珠说着吉祥如意的新年贺词拉开晚会的序幕。这个节目可是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到12正点倒计时呢,那些个小品、歌曲、舞蹈虽在往后成了经典,可辛二没那兴趣再去回味。 再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依旧低头玩、弄着手机的辛耀子。现在的手机还没有几年后那样的智能好玩,只能发发短信拍拍低像素的画面。而辛耀子手里的这款手机,是家里出现的第一样除大件家电外的奢饰品,那是辛二姐高中毕业升入大学的礼物,是新家父母咬牙下痛心买来的。很小巧的一部翻盖西门子,蓝屏的,辛二对这个手机最大的印象就是里面有一个打地鼠的游戏。刚拥有手机的辛耀子也比较爱在妹妹面前炫耀,夏日的夜晚一家子都在外纳凉,她捧着手机叮叮咚咚打着游戏,勾、引着辛二好奇的心里,但她就是不会给辛二玩儿,怕她弄坏了她的宝贝。 现在,一部不能上q、q微信,不能刷围脖看小说看剧的小屏幕手机还真不能入辛二小姐的眼。短信这玩意儿也就手机时代的初期才被人稀罕,就像现在的辛耀子一样只能存几百条短信的容量要反复思量存哪些删哪些,不停的纠结。 “干嘛一直看着我。”辛耀子总觉得这次回家,她老妹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没有啊,你就窝坑里不出来了?”跟辛耀子的相处,念书时期辛二和她姐并不亲近,两人有六岁之差,平日相见时间几乎错开很少交流,直到辛二大学毕业才开始频繁接触。用辛二的话来讲,她简直就是她姐家的保姆、佣人、侄女的玩伴。不过,后来姐妹两感情确实要比小时候好的多这是事实,小时候的话,每天吵架倒不至于,相互争执倒也不在少数。 “管得着么你。”辛耀子得空送了个白眼给她又继续发她的短信。 “……”真是一点没有姐妹爱! 辛二碎碎念一翻,穿好棉鞋离开房间。客堂里,大人们还在吃酒吃饭,几个小的蹲在屋外放着烟花爆竹。她跟着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发现隔壁家的哥哥朝她招手喊她上街玩儿去。没有多想,辛二便欢快的做了小尾巴,蹦达在邻居哥哥身后吃着糖帮拿着“暗器”偶尔偷袭下邻居哥哥的小伙伴。 大家都是梁弄里长大的孩子,彼此都是极为的熟悉。在这些年长的大孩子里,辛二最小,只有邻居哥哥愿意带着她玩儿。辛二是放养长大的孩子没有家长的束缚,性子野多半原因也是儿童少年时期跟这些个野小子混多的结果。邻居哥哥比她大两岁,是个运动阳光型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显得稚气温暖。他长的很高,辛二一辈子都只到他肩膀,拥有厚实的胸怀,是她幼时懵懂爱慕的人。 有些人从你人生中出现,就是为了教会你什么是爱,什么是释怀,什么是珍惜,什么是感恩,而邻居哥哥让辛二青葱岁月里有了最初纯洁的向往,那只能埋藏在自己心里羞涩的秘密。它,不会让人有可怕的妄想和厉害的动作,只是记忆里想念起来就会觉得甜甜的美好纯真。 能跟在邻居哥哥身后玩儿的日子已经不多了,高中毕业他就去了上海专攻it业,回来的时间寥寥无几。28岁结婚,她坐在他美好的婚礼中,看他幸福地拥着媳妇开启生活的新篇章。 “小丫头,成绩突飞猛进不错嘛!新年有什么愿望?”前头的少年扔着摔炮,回头对着她笑的温和。关于这期的辛二成绩,辛妈过于的高兴所以常挂嘴边,让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辛二摇摇头,“小辉哥哥呢?” “我么?”像是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他,邻居哥哥一顿,“大概是把计算机证考出来吧。”他嘀咕的声音很小声,但辛二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愿望,小辉哥哥一定会实现。自觉没有读书天分,小辉哥哥高中就自学自己爱好的电脑计算机编程之类的,在这个电脑还算稀罕物的时候,跟着亲戚进攻了计算机领域,自己攒钱买了台组装的电脑自修。兴趣是成功的第一步。当他成为it业的大手之后,没人再提一开始对他选择的偏见和不支持。 “唉,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几个大小孩站在街口看着大街上犹如白昼的亮堂,好些吃食点心店都开张着,更多的是烟花爆竹铺子,那一摞摞叠起摆放在外的各种花样的烟花,围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儿为之大大采购。 不少的人手里都拎着装烟花的袋子去往平安庙上香祈福、放烟花娱乐,虽然多数都是年轻人。大家穿着红红绿绿的袄子大衣,映着橘色的灯火,明媚的眸光闪烁着耀眼的神采,翘起的红唇肆意出动人的欢笑。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狂欢,一个只想着幸福的日子。 2004年新年的钟声在举国人民倒数期盼下响起,平安庙里逗留着的人们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集体点燃了区里准备的礼花,远远近近的人家也都拿出准备的烟花爆竹开始燃放。一时间,礼花爆竹的噼啪轰鸣声响彻天际,混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深蓝的夜空,多了片片五彩斑斓的的烟火交织而成的霞光,连星星都不再寂寞。 新的一年已经来到,不一样的人生这才刚刚开始。   ☆、第十九章 海通市是靠海的一座港口城市,地处东南沿海,位于华国大陆海岸线中段,具有良好的交通优势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新时代经济推动下,正逐渐像现代化国际港口城市发展,是经济战略发展城市中重点培育的一个基点。 辛二的家乡是隶属于海通市管辖下的白源市三元村,而此次正月约定好要去的阿姨家则是在海通市下面一个叫镇海的区内。这里临海,没走几步就能看到港口停泊着几艘不大的游轮和渔家打渔的渔船。港口岸的海水浑黄不清,迎面吹来的海风刺骨而腥涩。冬天的海港,特别是正月里,这里的海风能刮的人睁不开眼,长长的水泥驻地沿岸,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 从辛二家出发去阿姨家,坐车要两个多小时。这不经让辛二非常怀念几年后才要开始建造的高铁站,那高铁一通,去海通只要二十分钟,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围困在长途车里闻着生活百味祈祷司机师傅快点再快点到达目的地。 辛二看着窗外连绵的山地转变成了大江大河,沿河拔地而起的高楼小区,一幢连着一幢。有些已经开盘售出住了人家,有些还售卖当中挂着横幅优惠标语,有些还在建造当中依稀能见几辆挖泥车、吊车停在工地,即便过年了还是有工人没休息的在作业。 “想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条江,我跟你爸爸在这里开船挖泥网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辛妈,带着怀念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的大江河说道。“这一晃就是二十年了呀。你这孩子也这么大了。” “妈,你还晕么?”辛妈一直以来都有晕车的毛病,严重的时候能从上车开始就开始吐。这回在上车前辛二就提前给老妈喂了晕车药,身上也备了清新通气的糖果和清凉油。还好,上车了坐在车头的位置情况比预料的要好,就是时间一长会犯困。 “好很多了。这次一点都没吐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说着视线又转到了车外,“过了这条江河,很快就进入市区了,到时候我们在终点与你小阿姨会合再一起转车去你桂莲阿姨家。” 许是马上就能见到好姐妹了,辛妈的脸上嘴角一直上扬着。“你爸跟你姐不跟着一道来也好,你阿姨家地方不大,挤三家人都没地方睡了,听你小姨讲老家的弟弟也来了,这可够热闹的。” “弟弟?最小的那个?”辛二眉头皱了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 “是啊。听说这次来了就不走了,要在你小阿姨那边租房子定下来发展。” “哦。” “妈,我告诉你,你们几个凑一起可别只记得打麻将啊。”辛二横眉瞪了老妈一眼。辛妈这辈子没啥喜好,就爱打麻将。这闲下来的功夫在家里若没见着她人,准是跑牌友家凑麻将去了。而老妈的姐妹们,个个都是打麻将的能手,过年了有点小钱还喜欢赌大的。老妈那臭的可以的烂手,打麻将那是十赌九输,剩下的那一回还是有别人帮衬着才能赢。 辛妈闻言瞪起眼珠字敲了下辛二的脑袋一下,“你这破孩儿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但我知道明知道要输还送钱给别人花那叫傻!”辛二没好气地摸着被敲的地方。 “我这还没打算玩麻将呢,你就开始给我触霉头啦?!”辛妈凸起眼睛,微微提高了音调。显然被自己女儿教训了,作为家长面子上开始有点过不去。 “哪儿敢啊!”辛二嬉笑一声,靠近妈妈怀里撒娇,“老妈啊,我以后肯定给你赚多多的钱,让你一天到晚不用上班就只管打麻将,打到你吐不想打为止!” “哈哈,我可不指望你这个。只要啊你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然后再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都是小事啊。你看你女儿长得多漂亮多水灵,脑子又聪明,以后要娶你女儿的人啊,从家门口都排到梁弄堂口了,随你挑!”辛二拍着胸脯一脸的骄傲自夸着,丝毫没一点矜持羞愧。 “……那我就等着!”辛妈明显敷衍地应和了一声,没有打击辛二一句。 “我说真的,妈!” “哎哟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什么你吼那么大声,耳朵都要聋了!”辛二突然在她耳边那一叫唤,真真是吓她一大跳,没好气地推搡了辛二一把。 “我以后肯定会赚大钱,然后带个你满意的对象回来,让你笑的嘴都合不上!”辛二愤愤地说。老妈这态度真是太伤女儿心了! “好了别瞎扯淡了,我们到了,快拿上你东西准备下车。” “辛老妈!你女儿没蛋可以瞎扯!” 辛二吼出这一句,车厢里的人都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发笑了。这对母女可真有趣。先是女儿教育母亲别打麻将,然后说又要赚大钱让母亲打个够麻将,再接着是自夸了一翻,母女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大,母亲的无奈敷衍,女儿的正经认真,旁人怎么看着怎么想笑,但都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能忍着。可女儿最后那句“没蛋可以瞎扯”倒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了。有这么一个逗乐的女儿,想必家里肯定乐趣无限了。噗~哈哈~~ 自觉自己说了不好的话惹得整个车厢都看着她们大笑,饶是辛二脸皮再厚也熬不住那一双双饶有兴趣满溢着趣味的火辣眼神,辛二背起自己的小挎包,帮老妈拎上两个袋子火烧火燎地赶紧下车。辛妈倒没有觉得什么,反而觉得女儿的神态逗乐的紧,带上东西对着车里人笑笑也跟着下了车。 下了车,辛二寻了寻记忆中那站牌的位置就发现了小阿姨那几口在对面冲她们招手,“他们在那儿,妈你快点跟上。” 对面的一男两女,男的就是小阿姨老家来的弟弟了,穿着军绿色的外套黑裤子,留着寸板头,一张清秀的脸庞,只有那双黝黑的双眼炯炯有神,让人看了还想再看。不过辛二是受过他戏弄的,知道他没有长的那般乖巧,匆匆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他。 小阿姨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年轻了许多。一头黑发染成了栗色还做了细卷,每一年的过年她好像都是这般模样,每次做头都是如此。身上穿着修身的皮衣紧身裤,高帮的靴子,很时髦干练。另一个女孩,就是比辛二只大一岁的小阿姨女儿芙清,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遗传了小阿姨家优良的基因,浓眉大眼,樱桃小嘴,皓白凝脂的雪肌,高挑纤细的身材,才十几岁的年纪已出落的分外标致。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看见他们,辛妈快步走近热情寒暄了起来。辛二喊了人,就走在后边和芙清一道说说笑笑聊了起来。都是年龄相近的姑娘,在上辈子芙清比辛二不知要早熟多少,大人们对芙清一贯都是以大人的方式来对待不像对辛二老是拿她当小孩儿。这辈子,辛二毛糙的性子不复,稳当了不少。一年未见,芙清也对辛二的变化看在了眼里,说了一句,“老小也终于懂事,长大了。” 作为老妈亲戚这边最小的孩子,因为成绩不出彩比不上最大的辛耀子,性子样貌也没芙清讨喜,说话没有哥几个大胆利索,辛二虽然是老小但也不是受重视被宠爱的一个,兄弟姐妹中是最隐形的存在。这辈子,辛二还是希望如往年一样,在别人眼里安安静静的,做个局外人。 “老小,你这身红外套真好看。”芙清看着辛二,亮红色的毛呢大衣盖到大腿,有点斗篷的样子,左肩处有一条貉子毛,蓬蓬的,随风飘荡着。下面是一条加绒加厚的墨绿色打底裤,配上一双厚底的高筒靴子。一年未见,辛二整个人都白了许多,穿着亮红色的大衣更显得小脸晶莹剔透,红润水灵。 “嘿嘿,衣服好看哪有姐姐你人长得好看啊。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听芙清夸她衣服,辛二心里不由得意起来,这身衣服可是辛二一家逛断了腿去市中心才买下的,二百多的价格让辛妈砍价砍了半天才肉痛地拿下。辛二发誓,她绝壁不会在衣服上委屈自己,宁可买件贵的也不随便挑件便宜货。好衣服可以多穿几年呢,贵点也是值得的。 “贫嘴。我看你皮肤比去年好多了,也白了许多。”芙清凑近辛二耳边,悄悄问,“快说,你都擦什么了?” “大宝啊。我妈冬天就只会买大宝擦,平时用淘米水洗脸。” “就这样?”芙清将信将疑。 “嗯,估计时间常了就白了吧。”其实,这纯粹是瞎扯!辛二心里补上这么一句。她完全相信她变白了气色变好了都是因为她手上那转运珠。 噢,现在不应该说转运珠了。因为转运珠已经彻底地融入到了手上脚踝处的花纹里,现在她的手指上只留下了那个红绳还圈着。辛二试过,那玩意儿依旧拿不下来。至于转运珠完全融入花纹里,那是年前辛二去公共浴室洗澡由于闷的时间过长缺氧导致浴室跌跤事件引起的。也是那一次,辛二发现右脚受伤的脚踝内侧长了跟手上一样的小小花纹,本就无色的花朵在跌倒擦伤的血染下,转运珠吸足了血液逐渐消融成一道细细的流光,在辛二双眼的见证下把勾勒花朵的细纹填充完毕。金红的妖艳花朵惟妙惟肖似喝足了养分微微抖动了下花瓣,成形的那一刻金光尽敛,光华尽收,很快变成了一个普通纹身的样子,就像是现下流行的珠光笔描绘的花纹,只是它不会轻易就会被擦去,会一直存在。 很快的,辛二一行人搭上去往桂莲阿姨小区的公交,没几分钟就在目的地看到了等着众人的桂莲阿姨和她老公。 他们的家在一座颇有年代的小区里。阿姨的家在五楼,因为是老旧的房子,楼里也没有电梯,必须就着昏暗的楼梯灯爬着窄陡的楼梯上去。这大概就是老爸不大愿意跟着来做客的原因之一吧。住在这样小而窄的小套房里,连楼梯都窄的只容一人行走,总觉得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有种憋屈的感觉。这样的小区套房,在经济发转迅速、土地资源紧缺人口数量庞大的大城市中很多见,常被人戏称为“鸟笼”。住惯了农村生活的人,大概是无法喜欢上都市这样住房的。 但是,好歹是到了阿姨家了。辛二一进门,就瘫坐在客厅的沙发,半天的舟车劳顿已经让人累的不想再动弹了。辛二发誓,一成年她就去考驾照,小金库钱足够就去买辆车!明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在坐车转车的时间上浪费了大半,还是自己开车方便!   ☆、第二十章 住在靠海城市,吃的最多的就是丰富多样的海鲜美味。辛二和所有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人一样,住在临海的乡镇,对海里出产的海味有一种独特的情怀。 关于海鲜的美食,闭上眼睛,辛二就能马上细说出几十种海味料理的主食,例如海鳗、梭子蟹、虾蛄、白虾、小黄鱼、文蛤、扇贝、牡蛎等等,继而马上就能让人联想到虾酱、虾蛄干蘸白醋、烤扇贝、清蒸牡蛎这样鲜美的菜色。 来桂莲阿姨家,对辛二来说最大的诱惑就是这里靠近海港,海鲜水产的种类比他们家那边更多更新鲜。在海通,有一道很出名的特产叫鳗鱼干。从海里打捞起来的海鳗用特质的秘法制成鳗鱼干,等到可以吃的时候,无论是用来做配菜还是主食,在普通人家家里都是饭桌上常见的家常菜。而辛二,最喜欢的就是鳗鱼肉丝这道菜。不过家那边很少有把鳗鱼做成干的来卖,这道菜她也就只能在桂莲阿姨能吃吃。 在阿姨坐下休息没多久,马上就到开饭的时间点了。还没开始上桌,辛二已经守候在厨房留着口水帮忙端盘子。 姨夫是今天的大厨,作为土生土长的海边人,最擅长的就是做海味,这跟只会煮辣菜的老妈三姐妹不同。今天的午餐,可完完全全就是一大桌海鲜料理呢。姨夫做菜很快,大早起就开始做准备了,好些菜其实只要装盘就可以,所以辛二端盘子的速度也很快。看着很下饭带着红酱的梭子蟹被摆上桌,蛤蜊汤出锅,所有的菜色准备完毕,辛二忙叫道,“开饭啦开饭啦,快出来吃饭!” 说完,辛二自己就先抢好一个座位,把碗筷都分了出去。 “今天我们老小这么勤快,一直都在帮忙呢。”小阿姨拉开椅子,把桌上的饮料打开给大家倒上。 “可不是,不过我看是为了偷吃吧。”桂莲阿姨闹趣辛二。 “哪有啊,我们二儿可给我帮了不少忙,你们几个就只顾着藏里面讲话,我这厨房可是忙的一团乱的,要不是二儿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开饭呢!”姨夫坐在辛二旁边,拍了下辛二的肩,“二儿,尝尝姨夫做的葱花鲍鱼,够不够入味?” 早在他们说的起劲的时候,辛二已经顾不得他们说什么自个儿吃嗨了,听到姨夫的话,只是竖起大拇指表示,嘴上没个停。 “还是二儿捧场,看他们就一直讲一直讲的。芙清你也赶紧吃,这海鲜得趁热吃,凉了腥味就重。”说着就夹了老大一只基围虾到芙清碗里。芙清笑着说是。 虾蛄干虾蛄干,辛二对着眼前满满一盘虾蛄乐,口水滴答不停。眼前的虾蛄,有个俗称叫皮皮虾,脚多而壳硬,常被做成椒盐皮皮虾、蛋黄焗皮皮虾,而辛二最喜欢的就是皮皮虾干了,除了不用剥皮比较简单不费力以外,更因为蘸醋吃的皮皮虾更有一种被保留的原始鲜味在里面,一口气辛二能吃下这一大盘呢! 就这么海吃一顿,辛二摸着鼓鼓的肚子对自己说,姑娘,你可要节制点儿!成为肥婆看不把你给哭死!舔了舔唇,正要帮着收拾残羹剩饭,辛二被几个长辈闹趣着不能被小辈给比下去就只能作罢坐在客厅翻着电视看,揉着肚子消食。 “老小,你中午吃了那么多,这肚子还行么?”芙清剥着沙糖桔掰了一半给辛二,看着她那明显凸起的小肚担心她消化不良。海鲜这东西多吃可不行,而且海鲜吃多了对皮肤也不好,她刚才就捡着菜吃的可不像辛二,姨夫指什么就吃什么,还吃那么多。 “完全没问题!姨夫做的可好吃了!我差点都把舌头给吞了!”辛二说的大声,明显让客厅外的众人听了去。被称赞到的姨夫嘴角叼着烟露出个脑袋笑的大声,“二儿,晚上想吃啥?姨夫还做给你吃!” “拌海草、皮皮虾干、鳗鱼蒸肉!” “好咧!”完了缩回脑袋跟几个大人说道,“我们二儿真好养!以后的夫家可有福咯!” “……” “……” “……能吃是福。”芙清看了眼脑门上好似挂满黑线的老小,补上这么一句。 “……呵呵~” ******************************** 下午的时候,好吧还是没能劝住老妈,果然是跟着姨几个去打麻将话家常了,而辛二、芙清还有芙清小舅则被以宅在屋里没趣为由推出去外面逛逛认认环境了。 阿姨这来过两次,知道附近有个招宝塔搭着一公园,可以看看风景划划船,也可以进塔里用投币望远镜看海。辛二对这一区还算熟悉,不怎么想旧地重游,就让芙清和她小舅去随便玩玩,自己就待在大厦一楼做胶画的地方消磨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做胶画,辛二选的是一个小熊样的钥匙扣类型,至于印象深刻是因为当初做完了没有去烤热导致最后胶干裂了,钥匙扣完成失败白白浪费了十五元让辛二气不过地又做了一次,第二次虽然成功了,结果成品最后落在了阿姨家,又是白白浪费了十五元!小气的辛二那年正月都在心疼这白丢了的三十元,碎碎念了好一阵。 “三十元纳,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辛二蹲在胶画扣类型选择区域,看着各种动物样式的钥匙扣喃喃道。 制作区已经有好几个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做着自己喜爱的图案,也不时有工作人员出现指导,然后对着完成胶画的小孩子们说做好就拿过来烤热。 “小妹妹喜欢什么样子的,姐姐帮你找好不好?”胶画制作的工作人员看有小孩一个人在选花样,就跟着过来问情况。面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看着还挺温和可亲。 “……”去泥煤的小妹妹!辛二扬眉一笑,掩饰着内心的咆哮,“阿姨,这里全是小动物模样的,就没有别的了?” “……额,有的。小妹妹想要什么样的?”脸上笑容明显一僵,铭牌上写着李秀名字的年轻服务人员以低头找东西的瞬间咬牙“啧”了一声。老娘不过二十好么?真不会讲话,叫什么阿姨!没礼貌!! “花什么的,不要小动物的。”翻着“阿姨”新拿出的胶画钥匙扣,辛二自顾自找了起来。 “其实小动物的也满有趣的呢!”李秀说道。小孩子不都喜欢小动物什么的麽,这个小孩真讨厌,早知道就不过来抢人了! “就这个了。”辛二选的是一个绣球花造型的,有很多细小的花瓣要填充胶质,因为间隔太多比较繁琐,小朋友几乎不会选择这种单一又麻烦的种类,所以这样的钥匙扣也就两三个而已。辛二选了不同形态的两只,就不再理睬那个叫李秀的服务人员,自己去了制作区,挑上需要的胶质开始了涂鸦。 “呀!还真是不可爱的女生!”李秀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袋子,没好气地整了起来。 做胶画这东西,对辛二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没多久,两朵花就被涂好了,一个是纯玫红的,一个是五颜六色搭配着的。辛二拿着这两只钥匙扣给工作人员去加工加热,没有几分钟成品就呈现在了辛二眼前。色泽艳丽,富有光泽,在灯光下显得非常饱满,连工作人员夸奖都做的漂亮,辛二自己看着也喜欢,高高兴兴付了钱就走了。 现在回去还太早,辛二转溜着套在手指上的钥匙扣,想着这附近就一个供人休憩的广场可以待一会儿就寻着记忆找去。 这天天气不错,头顶的太阳照的人暖乎乎的。很多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都喜欢来这广场散步、下棋、练练身体。所以,这会儿广场人还是有些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带着孙儿玩耍,和住附近的邻里唠嗑。 辛二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靠着木椅晒太阳。手边是路上书店买的一本小四的《幻城》。记忆里,辛二就是在这里买的这本书,还有另外一本,但那是盗版缺页没头没尾的一个小说,这次没再上当,就买了精装的《幻城》。这大概就是辛二开始收集书籍之始吧。 纤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凸起印花的书本,辛二没有翻阅就只是看着地上的影子想的出神。直到手里的触感一空,猛然回过神,那书被一个不知何时坐到一边的老爷爷抽走了。 “大爷,这是……” “我知道这是你的,我就是拿过来看看。”老爷爷穿着黑色的羽绒袄子,带着一顶深蓝色鸭舌帽,拐杖被他放在了一边,双手捧着《幻城》翻着里面的几幅精美的插画。“丫头,这书你是看过的吧。” “大爷,这书我才刚买呢,包装也就刚卸的。”辛二见老人喜欢看也随他意,把手放进了口袋取暖。明媚的阳光照入她的眼中有些刺眼,使得辛二微眯起眼。淡淡的眸色顺着她面上浅浅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恬静了起来,像只晒太阳的小猫惬意地享受这份安逸。 “大爷看你那么久,觉得你这小女娃没有时下孩子的浮躁,看东西的眼神多很多的情绪。小丫头,看你年纪小小的不像是经历过事儿的,有趣。有趣。” 辛二咻地抬头看向那个她以为普通的老头,除了穿着看的出家里条件不错以外,就和那边带着孙儿玩的老人家没什么不同。看着年纪有个六十来岁,脸上爬满了深壑,就连老眼也是浑浊的,他怎么会说出这话?   ☆、第二十一章 “小丫头不用这么防备地看着我这小老头,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嘴碎喜欢随便念上几句。”看到突然眼神就犀利起来的小女娃,老人心下也十分喜欢这讨人的孩子。眼神不错,人也够稳当,着实看着让人喜欢纳。 “大爷看着可精神着,一点儿也不显老态。”辛二目光灼灼盯着老人,神情一点都没放松。 先前她真的太过放松了,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然而世间连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家里,亲戚朋友都没发现不同,那是因为彼此熟悉她可以更好的伪装,然而对外人而言,辛二有时的行为神态真的跟当下同年纪的孩子有明显的差异。这真的是她大意了,必须谨记。 “看来小丫头还是不放心。”老人也不在意,“呵呵”笑了一声,“一个人生活久了,就想有人陪陪多说说话而已,小丫头不介意的话,就陪老人家我聊聊天。” 发现自己根本瞧不出什么花样来,任辛二怎么看,她都觉得这老大爷跟邻家大爷没啥特别也就放松了下来,“没问题啊。反正我也闲着。” “小丫头不是镇海人吧。”穿的这么正式,估计是到这边来窜亲戚的。 “我叫辛二,大爷就我名字就行。我是白源市人,正月来这走亲戚的。”松了紧绷的神经,辛二又恢复了方才的慵懒,斜靠在椅背上哈着气。 “白源市的古木家具很出名。”老人听到辛二说起白源市就想到了那里特产的产业。虽然不是真正的古木,但古典家具做的别具匠心,也算是比较出名的。“辛二……你家里人倒是会取名字。” 辛二莞尔,“大爷您去过白源市?”果然,人都喜欢跟有共通点的人亲近。刚还有些许不乐意多说的辛二,一听对方能说出自己家乡出彩的地方就不由笑着开始近乎了起来。“都是旧家具翻新或是新木重做的家具,真真只是日常惯用的家私而已。连真正的工艺品都说不上,打的倒是金典的名义收藏品。” “看不出你还有这研究?”老人没有多想辛二话里的意思,就当平时跟人聊天一样随意说着。 “没有啦,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专门做这些行当的,以前也去参观过,看多了听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更何况,这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然白源市不家家都做这些去了,哪还会多起来那么多轻工业企业厂子。” “小丫头今年有15、6岁了吧。”似乎是欣赏够了书里的插画,老人将书合起,“对了,这本书对你好像有什么意义?这个作者似乎是最近新冒出头的小作家嘛。” “大爷你还对时下新事物挺上心?” “这书啊……对过去的缅怀或是对过去发生的一切的悼念?” 辛二对自己曾经生活过的32年有着太多的记忆和怀念。那些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未发生的事情,那些她还未认识却很重要的可爱的人们,脑海深处关于他们的故事和他们一起曾经历过的分分秒秒。那时候觉得乏味的生活,丝毫没有一处奇特有趣的味道,现在想来却是那么的珍贵和向往。 回到少女时期的辛二,无论对现状有着怎样的接受度,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已经32岁的老剩女了。对于未来,她比从前更多了迷茫和无助,有些秘密有些话语只能深深隐藏在自己心底,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她想曾经的挚友,无论何时都会给予她最明智的劝解,帮助她分析疑难杂症,可是挚友们现在还小,还在世界各地不知何处可寻。而顺着想念,看见一本充满回忆的书籍,那里承载着旧时许多美好的岁月痕迹,即便未来可能不会再发生了,可她还是想这么做。就单单,只是这么想而已…… 老人见辛二沉静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深深的怀念、留恋,琉璃般的晶亮黑眸闪烁明灭,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投下一道幽弱的阴影,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老旧照片的淡淡沧桑感。明明是穿着时尚的小姑娘,却一股子违和感。这也是第一时间吸引他的原因。 他也是有故事的人,过去的经历,对事物的感知告诉他这个小姑娘肯定有什么有趣的事迹发生在她身上。而他,只是一时兴起就上来攀谈,并不想阻碍到这个看着就讨喜的孩子什么,也不想给人家孩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为了不使气氛冷凝,老爷子也是蛮拼的,一个劲地找话题聊。想他什么时候跟家里的小辈如此和蔼的交流来着,哪个不是战战兢兢怕在他面前说错话做错事。“小二长大以后想当护士啊?” “有这方面意向,拿针扎人感觉挺好玩的。”辛二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又是小二……t.t “淘气,不过你这人生计划安排的可真长远。现在才初中吧,就已经想好了职业,刚你还说找了工作后就听家里话找个好对象就结婚。这话听着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不都想着怎么玩儿怎么要自由啊,咋一听到这正常的言论,还真不让人习惯。” “我只能说,白日梦做多了还是要回归现实的。”辛二伸了伸腿,踢着脚边的一片枯叶。 辛二始终觉得,她会重生这件事跟自己当初懒散不愿结婚有很大的关系。连上天都不满意她的生活态度了,直接喊她回炉重造。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上苍对她的善意的捉弄。这辈子她会早点解决了自己不让家人担心挂念,不叫朋友催促唠叨,终生大事她会慎重的! “哟呵,你这丫头倒是有趣。”要是家里的那几个孩子有这样成熟的想法,那真是不知可以少操多少心了呢。 好一阵,一老一小就这么晒着太阳没有说话,午后的暖阳渐渐西移,丝丝冷意也缓缓爬上脊背。辛二抖了一下身子,觉得时候不早了就打算跟老大爷告辞。一个下午,有这样一位老人伴着聊天时间消磨的很快,她也挺喜欢这个知趣老头的。 “大爷,现在有点冷了还是趁早回家的好。我也要走了。” “啊……哦,好的。” 老人拿起一边的拐杖,缓缓站起。辛二见了也拿起那本书准备回阿姨家。谁知,老大爷突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呼吸急凑,胸膛急剧起伏着好似呼吸不过来,拐杖也滚到了一边。 “大爷?!你怎么了?!大爷!!” 辛二忙丢下书过去扶人,看着老大爷刚还红润的脸庞现在一下子已是苍白一片,“大爷,醒醒!是不是犯病了?你有带药么?” 辛二着急地翻着老人的衣服口袋希望能找到救急的东西,一般老人家都会有点小毛病也会随身带着药以防万一,可她愣是翻遍了老人身上所有口袋也没见到。这可怎么办?公园里这会儿子也没什么人,她大喊呼叫都没引来一个人。辛二刚还暖乎乎的身子一下如掉到了冰窖一般,整个人都拔凉拔凉的。她满眼担忧,拍拍老人的脸颊,希望老人能保持清醒。 “大爷,你忍忍!我去找人来,我去打120!”她不能就这么拖着!时间不容她多想。 老大爷气喘如牛,虚弱的手扯住辛二的衣摆,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药……袄……袄……子……内袋……”就这么几个字,说完就仿佛已用尽了老人全部的气力,连抓着辛二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辛二二话不说就拉开老人的袄子,小手伸进去一阵摸索,终于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有救了! 正当辛二开心地拉开药袋子,身后探出来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如老虎钳一般牢牢扣住辛二的肩膀。“你在干什么!” 李泰民向来有午睡的习惯,今个儿也就照例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屋子里便没了人影。想着附近就是姥爷常遛弯的小公园就过来找找看。谁知才刚到公园就远远看见姥爷伏在地上,边上还有个小孩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疾步跨跑钳住那孩子的胳膊。 “走开!老爷爷发病了再不吃药就要出大事了!”辛二凶悍地吼着,顾不得肩膀处传来的痛意。她是真的着急了! “……姥爷!”顺着辛二的视线,李泰民见自己的姥爷惨白着脸倒在地上不见一丝平日的威风戾气,青年黑眸一沉夺过辛二手里的药,野蛮的将她顺势推倒一边。“闪开!” “你!……”辛二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很不爽。就算是担心自己的亲人,也不用把她推倒在地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好心做好事,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粗鲁的对她!辛二没好气的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老人家在那男人喂下药后有了好转的迹象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男人的态度也就由愤愤转为了无视。 好在是没酿成什么大事,谢天谢地。 男人扶起老人让其靠着再缓缓气息,辛二见状捡了拐杖走过去蹲着,“大爷,你好点了没有?”辛二摸着老人有些僵硬的手,又取过男人方才脱下的皮手套正欲给他套上。 “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看见有人昏倒在地也不去叫大人来?”男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但也随着老人情况的好转有了缓和的迹象。对于自己那冷硬的态度,他虽尴尬也不去解释。然辛二此刻完全没那心力去注意他怎么样,全部的注意力都惊愕地转移到了自己那发热的手心。 她神色有些怪异地瞄着老人渐渐恢复的脸色,手心里暖暖的,一股股暖流正向老人寒冷的身体传去。“大……大爷,您感觉怎么样?” “小丫头,真对不住。把你吓坏了吧?没事了,我感觉好多了。”恢复了一些体力,老人身体依旧虚弱。 “没……没事儿了就好,没事儿了就好。”辛二不自然地笑了笑。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辛二,刚才还挺有精神的一小丫头怎么这会儿呆愣呆愣的了。而且,他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手心处不再有暖意转动,辛二利落地把皮手套给老人带上,自己却把手缩了起来。她站起来,心慌慌地拿走她的书,“那大爷我走了,你自己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说着,在男人眼里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一样,迅速的消失在了眼前。   ☆、第二十二章 “你这脾气继续这么下去,我看你怎么找的到媳妇!”老人看着辛二面带郁色的离去,想到人家好端端的孩子凭故受到自己孙子的惊吓还有怒色,不经没好气地对这唯一的外孙翻个白眼道。 “哎哟姥爷,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开始唰起我了!你出来怎么不带荣叔一起呢?像今天这样突然发病,要是没人在一旁你可叫大家怎么办?真是活回去了啊!”青年扶起老人坐在椅子上,刚通了电话喊荣叔来接人,这会儿李泰民仍不大放心的上下瞧着姥爷。 “我一个老头子就不能有点儿自由空间啦?”老人不高兴地嘟囔,“再说了,这次是意外,哪有那么的是非啊。我说你小子胆越来越肥了呀,居然敢教训起你姥爷来!” “我这是关心好不?要搭别人身上,你看我会不会用正眼去瞄一眼?” “还是老样子啊…你爸他……” “姥爷!咱不说这些个不痛快的事儿好不?你今一下午都去哪儿溜达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没?”李泰民皱着眉头盯着他。自己姥爷什么德行他可是很清楚的,真正是越活越小孩儿,调皮的很。稍不注意,就备着家里人偷吃些医生三申五令要忌讳的吃食。 老人看着孙子这明显不愿继续谈下去的样子张了张嘴终是没再继续。自己的女儿是个没福气的,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间留下了这孤儿寡夫,可怜小小孙儿从出生就没有妈疼。虽说女婿后来找的续弦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到底是后妈也亲不起来。可这孩子怎么就越来越犟,对那边的人也越发不带见起来。到底是缺乏母爱么,青春期的叛逆? “行了,我这什么事儿都没有!幸亏今天有那个小姑娘在,不然我这条命是要搁这里了。人家小姑娘今一下午都陪我唠嗑呢,结果还被我发病吓着了,就你小子对着那么漂亮小女孩还能凶的下去,真是给我丢人!” “呀,孙子这不是关心你来着么,又不是故意的。”一边,他想到刚才那粉妆玉砌的女孩刹时间苍白的脸,不觉自问难道方才他真有那么可怕那么凶? “泰民,你这难看的死人脸真的要改改!必须得改!你才25不是35,成天板着个脸是谁欠你了不成?好好一青年才俊,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怎么就不招女孩子喜欢呢!都你这死人脸怪的。” “哎哟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出色啊。”李泰民摸摸鼻子啧舌,“其实喜欢我的姑娘要多少有多少,是我不带见人家就是了,姥爷你操这心多废神。”姥爷转了话题,李泰民也乐得和老人家闹趣。也只有在老人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有一丝松懈,才能感到最真实的亲情。 “你可是老李家的敵孙,我们韩家一脉单传的孙子,你的身份代表了我们两家人,这是必须重视的!” “也就姥爷你把我当宝,可劲儿疼呼着。”李泰民冷笑一声,想到那个家里那些所谓亲人,还不如一个佣人来的知冷知热呢。 “你啊……” 这时,荣叔推着轮椅刚好到来,李泰民和人一起扶着老人坐上轮椅,眼角瞄到地上一处亮色,顺手捡起来才看出这是一个手工的塑胶钥匙扣,梅红色,颜色艳的很。 “这不是辛二那丫头的么?” “辛二?” “就是被你凶走的那小姑娘。” “额…”被自己姥爷又是一个白眼伺候,李泰民心里囧囧的。那看着眼熟的女生看来还真入了姥爷的眼,不然老人家怎么这么护着她! “多好一孩子呐,就被你那德行吓得脸都失了色。”老人这边还想叨念。 “行吧,我要是再看见她,我一定好好赔礼道歉,行了吧?姥爷你就别继续说了,咱回家,荣叔快推着姥爷走。” 被唤荣叔的中年男子看着一老一小之间的互动,没有说话脸上挂着安静的笑容。李泰民跟在身后,顺手就把钥匙扣兜在了口袋,一步一步走着。 ----------------------------- 另一边,辛二行色匆匆地回到阿姨家,一屋子人围在客厅还在打麻将,瓜子壳吐了一地笑声滔天。辛二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躲进房间把电视声音开大。这时候芙清他们还没回,估计还在公园玩儿着。辛二伸出手掌看着纹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跟平常没有不同。但刚才它确实发烫发热了!那明显的热流仿佛武侠小说里所描述的真气,被传输到了那大爷身上。起没起到真实的作用,辛二不知道。但她身上的特殊之处就仅是治愈,难保真是她想的那样! 这东西不仅能治愈修复她本身受到的伤害,还能帮助别人不成?如果说真的能,那么程度到底如何,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给对方留下隐患,会不会对其本身造成影响。还有这种治愈别人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得到控制,是自发的还是可以自主的,这都必须弄清楚!不然被人发现的后果,那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后来,直到饭点辛二才被芙清喊出来吃饭。满桌子姨夫精心烹饪的菜肴被她以一种极其凶残的气势席卷,吓得一干人等都怕这娃给吃坏了肚子。 然而辛二只是把想通的了事情放下,想不通的以悲愤为食欲发泄了而已。关在房间的那几个小时,她只得出了一结论:作为客人不该把烦恼带到人家家里令人忧烦,凡是回家再说!于是,吃饭这一人生大事上,她一点不马虎,反而更加的庄重。只不过气势表现到真像饿死鬼转世,无怪乎别人惊吓了。 第二天一早,辛二腰酸背痛的爬出被窝。阿姨家空间不大,4个女人挤一间,两人睡床两人睡地板。记忆中也是如此安排,即便有了心里预计,没想到还是这般。辛二扯了扯嘴角,扒拉了下毛糙的脑袋,打着哈欠套上衣裤,舒展着动作去洗漱。 等所有人都起了,吃过早点就要动身回家,新年拜年也就吃吃喝喝,热热闹闹这么一回事。 辛二以为她是最早一个起身的,谁知姨夫比她更早,甚至姨夫连早餐都准备好了。有白粥,有豆浆油条,有面条,有花糕,全都热乎着温在锅里。辛二刷着牙看着对面男人围着围裙洗洗涮涮,嘴角叼着的烟头火星忽闪忽灭,细烟模糊了姨夫干净的眼眉,但她想那必定是极其的温柔之色。 阿姨和姨夫都是再婚的,没有孩子。走到一起的时候阿姨已经过了生育的最佳时期。姨夫到最后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最后阿姨一家是收养了一个女孩。姨夫教的很好,孩子聪慧明智,为人也孝顺。这个孩子会在明年夏初来到这个小家庭,带着所有为人母为人父所有的期盼,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老小吃什么?” 姨夫的声音打断了辛二的回想,她漱了漱口,回道,“吃面,加点醋!” “好勒,跟姨夫一个口味,怪不得跟我最亲!” 很快,房里动作声窸窸窣窣地响起。不多久就断断续续有人上桌吃东西来了。一翻折腾下来到了上午九、十点钟大家伙才收拾好可以出门。 辛二手里拎着姨夫给的她爱的干货吃食,也不在乎重不重非要自己提。心里高兴,小腿走的也欢快,没几步就把人落了一大截,在一家糖炒栗子摊处闻着桂花香等着。 李泰民从自助银行处走出来看见的就是昨天遇到的小姑娘迎着炒栗子的迎风口闭着眼睛闻着桂花香味儿,好像那是多稀罕的物件,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好不可爱。手上拎着两大袋东西,勒的手套都凹陷了一道痕。既然站着不动怎么就不知道把东西放放呢。 他没有多想,上前就问人家老板要了一斤栗子。 辛二见人家生意上门就自动的让位给人腾位子,瞧都没瞧人一眼回头看老妈他们还多久才到。 “额,你还记得我么?” 辛二瞟了一眼,凉凉道:“我不老年痴呆。”看你丫的就不是会搭讪的人,凑过来是要做啥。 “……呃,昨天我态度不是很好,我跟你道歉。”李泰民不甚自然地说道。向来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不敢喘大气,什么时候他也会对着个小丫头缩手缩脚不敢冒昧了…… “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辛二依旧凉凉的回了句,附带一个奇怪地眼神给他。 “真的很抱歉。昨天我姥爷已经和我说了,我错怪你,对你说话重了些,真的很不好意思。”李泰民捏捏手里被软化的纸袋。到底是不习惯说这种话的人,语气还是有些生硬。 “反正老人家没事就好,你也不用再耗这跟我对不起对不起的,你挡着我视线了,我在等人。” 辛二这回正视面前这个向她道歉的男人,却是要他移步别妨碍她的道。她是真心的觉得没必要,所以就那么一说。而李泰民却觉得这丫头有点不知好歹。 “我说,人家诚心跟你道歉的时候你就该好好的正视对方,然后诚恳地接受。”李泰民把辛二的小身子转正,大掌拍在她瘦小的肩上。他弯下身,对着她漂亮的眼眸说道,“我不是个常道歉的人,但我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有缘再碰到你就上来和你一声。我年长你多岁,本不该和个孩子较劲,但是你这态度需要改正啊。小小年纪傲气什么呢,别叫人家觉得没家教才是。” “你……” “我呢,再和你说声对不起。其实吧,我本不觉得怎么着,我姥爷说了你那么多好话我还以为你有多特别,现在看也不过尔尔嘛。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恃宠而骄。看你这么喜欢闻栗子香,这一袋糖炒栗子就归你了。”然后李泰民挑了挑眉,觉得还差点什么,自顾飞快的下手拉开了辛二的挎包,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沓东西合着栗子塞了进去,“看在你陪了我姥爷一下午的份上,这个就算一点心意和补偿了。” 遂,复又拍了拍辛二的肩膀,潇洒的转角就走。 辛二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人消失。等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被教育了一通,还被轻视了,顿时怒从心来。 “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哇!我认识你么我,神经病!”转过头,发现糖炒栗子摊老板正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人家明亮的眼神里她看见自己毫无形象的嘴脸,又是一阵火大。呀!丢人都丢到别人家了! “那个小姑娘……”憨厚的老板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说话。 “干嘛啦!” “那栗子还没付钱,20块……”老板有点无辜,但他也是没办法好不好…… “……操!”   ☆、第二十三章 回了家,还是正月里到处吃酒玩耍的日子,到底是过了年,每日总是清闲的。月头里的太阳惬意的紧,在门前燃个炉子烧水,边上放上几把椅子摆上瓜果,晒着日头看书听小曲聊天,那都是多美意的事儿。这不,又是一个好日头,辛二被老妈差着在家看炉子,自己搭上几个牌友又出门解馋去了。辛二爸本就不是个能在家闲的住的人,吃了午饭早跑了个没影,连辛耀子都接着朋友电话喊出去玩儿了,就留了辛二一人。 辛二看着门口摆着一溜红红绿绿的热水瓶,炉子上这才刚炖上水壶呲呲响着,她人背着阳光,晒得脊背暖洋洋直犯懒。 一到无人时,辛二看着炉子好一阵出神。 那天从阿姨家回来,一路上吃饱了自己买的糖炒栗子到家不觉着饿直接就回房间休息了。那会儿脑子才得了醒,恢复了心情整理物件。当她看见自己包里竟然有一沓红艳艳的毛爷爷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不是说她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现在这什么年份,谁口袋里会这么揣着一沓的纸币到处跑来着,还会随手塞人家包里去! 再一回想那人说话的口吻和神态,真叫辛二压下去的气火又给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还家教呢!这可真正是有教养的人该做的!”辛二冷哼哼一声,手上哆着毛爷爷舔舔食指数了起来。好家伙,整整一万呢!那个败家子可真是大方! 其实吧,李泰民还真没多想这其中什么。只是他刚刚从提款机那取了些钱出来打算着叫荣叔去备点姥爷爱吃的,总不能老让老人家偷偷的跑出来打牙祭,要不出事还好,万一要再出个什么意外,他可不认为能次次都那么幸运得到人帮助。 而他想起给辛二这小姑娘一点补偿则是因为人小姑娘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想他在京里是什么身份,何时这般好脸色跟人道歉来着。可这倒好,这次不但好言服了软,但还是吃了人家冷钉子。人家大少爷不乐意了,脾气上来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小孩,照着京里富家子弟的作风,犯了什么拿钱了事就得了才做了这一出。他道没想那钱到底多没多,要是让他拿着钱数数抽些给人家,就觉得真掉价了。那倒是真来道歉的还是侮辱人家来的?再怎么说,那也还是个孩子。所以,第一次给人道歉的李泰民,首战未捷转换手段,自顾的了事以为就这么太平了。 然,被道歉者辛二首先是真的没把这芝麻大破事当回事,她心里年纪多大的人,还能在这面上看不开不成。只是后来人家来道歉,算是正式。但见那人穿衣谈吐也不似普通人家,眉宇间的傲气掩都掩不住,许是处在高位时久就是嘴里说着道歉的话,面上也是冷硬冷硬的好像她欠着他活该他要道歉她必须听着一样,结果惹来了这么一出。 到了现在,辛二气糊涂了关于对方长相倒是记不太清了,可那人清冷的声调、教训她“不过尔尔、恃宠而骄”什么的却是记忆犹新!真是太不爽了!这到底是哪家有“教养”的公子哥儿,先把自己那股傲气收起来再来说教吧!只是那一万块,眼下正是辛二缺钱的时候,拿去人还家已不可能了,且不说她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的,连住哪里都不清楚,就是她知道也去不了阿姨那边了。如果说跟父母道起这事,她是不想再麻烦去牵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观着人家也不是差钱的主,她就不知羞的收着呗,纯当给人家大少学着教育人的教育费了。 不过李家大少爷要是知道辛二的想法,不知道是否会气黑了脸。 有了这笔钱,开学了以后在忽悠忽悠数学老师给帮着投股再慢慢赚些钱,家里也能宽松些。辛耀子就快毕业了,要找个好医院塞进去没钱谁给你办事?辛二记得,那时候就是因为家里没什么钱,东拼西凑给筹了点也不过几千块,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最后这钱也跟打了水漂似得,礼送了事没成,气的她牙痒痒直骂家里没点底的学什么人家大手大脚做大头,最后还被削了好一顿。从那后,辛耀子就万分的用功,凭自己的努力找了家待遇福利不错的医院转正职位,还把护士头衔一级级给提了上去,愣是没走一回后门,实打实地靠自己。 辛二想,如果有捷径干嘛不走呢,如果是钱的问题,从前她帮不上忙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从小到大优秀的姐姐起、点能够高上再高。她们辛家的孩子哪里比人差了,不过就是条件不如人家。 尽管辛耀子从不说各种艰辛,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还能不知其中心酸。二十来岁正蓬勃的年纪,人家大姑娘都晓得打扮,都知道买花俏的衣裳买五彩的水粉装扮自己了,老姐还是朴素的要命,连带的穿老姐衣服长大的辛二也总是穿的很单一!她才不要再这样了! 不多久,水壶“哄哄”的噪起,唤醒了还想事的辛二。眼看着壶盖被气泡顶的“扑扑”响,她忙起身灌水去。 “若没有那些子烦心的事,这小日子该多舒心呐!”辛二懒在椅子上,剥着瓜子吃的满嘴香,间或啃啃甘蔗,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要真是没有念想再没心没肺的活着,不枉顾前三十年过的年岁了么。如今知道未来几年的情景,她也希望家里日子能过的好,起码不愁吃穿不愁花用,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她不能明知道前面有坑却装作不知还跟着跳,有些事情她定不再如当初那般无知懵懂,叫家人分担她该承担的责任。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再怎么小,有该的责任还是要担的。前生二十五六才懂事,不怪他们待她宠爱让她知事晚,这回换她让家人先享福吧。 尤记前几日,她用压岁钱买了些常见的保健品吃食去送奶奶,不说三叔三婶那凸起惊愕的神情,饶是经历过大半辈子的奶奶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也是惊得问道,“怎么这时候你爸妈还往我这送礼来着?”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自己的份跟爸爸妈妈没关系!我用自己的压岁给奶奶买的。我问过人家,说老年人吃这个好!” 辛二是放下东西就溜的快,没见到奶奶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都湿了。都说孙子好孙子好,她没有孙子,孙女倒顶人家十个孙子的!看谁家的娃娃小小年纪就会给家里长辈买东西孝敬的么?哪个不是有点钱就只懂吃喝玩乐花光了得的?哪个像她孙女这般贴心,人小懂事的。不说她早前还嫌弃孙女不如孙子,小时候并无过多照拂,到头来还是受孙女的关怀。是她眼见低,她糊涂…… 早些年,从三儿子那她已经对抱孙子这事不抱希望了,虽想着要对孙女好些,可大孙女已经大了,小孙女见了她就怕不愿在她那对待,她想对她们好也于事无补。到三儿子家抱养了一个小女娃开始,由着三儿子夫妇要工作,女娃还是她把屎把尿带大的,心中对孙女们的愧疚就越发的深刻。暗地里有了好吃食,她总差着大儿子端来给她们,也没见多大效果。这过年小孙女却是愿意过来亲近她了,这事好事,是大好事啊! 望着孙女送她的物件,奶奶心里酸的不得了。枯瘦如只剩手骨的手掌,满是褶子的皮肤斑斑点点没一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外壳如摸什么宝贝一样细心的很,还小心地收进了柜子落上锁,可见有多珍重。 辛二眯着眼,时不时哼上几句,心里盘算着来钱了要怎么不让家里人知道又能放心大胆的用着。还要过一年她才能有自己的身份证,还要两年才能真正满18岁。时间过的慢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可她又嫌弃时间过的这样慢!不长大,真的很不方便呢! 还有她身上的那个秘密,一天不搞清楚弄明白,她就一天不能心安。真是,金手指也不是能让人多安心的事儿。她现在怎么也算是做了一回小说上的女猪脚了吧?她不求人生有多吊炸天多精彩,起码也别浑浑噩噩担惊受怕的说。   ☆、第二十四章 没过多久,正当辛二感叹人生如此不可避免,命里有时终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话真谛时,她姐回来了,带着两朋友一起。 辛耀子带朋友回家玩这事,对她们姐妹俩来说绝对是稀奇的事。自有记忆以来,辛二只记得她姐就带过两个她小学同学回来玩过。那还是夏季的时候,天很热,玩的比较不错的朋友来教辛耀子去河边游泳解暑。那会儿辛二对陌生的两人怀着一股子新鲜劲,磨着他们带她一起去玩儿。作为男生,辛二现在只记得那是两个一胖一瘦的高个子男孩,胖的那个粗犷,瘦的那个精致,两人脾气都很好,总是带零食给她吃,愿意带上她一起玩。而她,更是从没喊过小伙伴来家里玩的。其中理由,大概因为自卑吧。 关于辛耀子的朋友,辛二认识的甚少。唯有那两男孩,她还记得深刻,但也就模糊的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辛二从不记得正月里她姐有带朋友来玩过,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两人!照理说,大学毕业前,辛耀子是没遇上她小时候玩的比较好的那两人的。 见辛耀子进门瞟了她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两人也冲她微微一笑进了里屋。辛二把玩着手里前一刻还感叹命运的彩色钥匙扣,下一秒神色微妙地望着几人进去的方向想法连篇。 辛二:这个年纪,那两人不是当兵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的联系,不是早就断了么,怎么现在居然还有上门的缘故? 煤饼炉上水壶轰鸣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壶盖被沸腾的水泡顶的哗啦响才把辛二给惊醒了。她利索地灌好水,重新炖上生的,掩不住心里的好奇蹑手蹑脚进屋扒拉着门角偷听。 疑似壮男的声音:“我说当初你就不该学这个去,到头来还是累死累活一个样。” 辛耀子:“说什么呢!这是当初最好的选择,我一点不后悔。” 精致男的声音:“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话说回来,我们俩一开始也是玩票性质的去接触,结果成绩还不错就也愿意认真的去学习下。这东西,风险大,效益也高,不把胆子养肥了可真玩不起。” 壮男:“我说耀姐,你真的也想插一脚?要是赚了还好说,赔了的话……” 辛耀子:“具体我也没想好,我也快毕业了,有些事是该算计算计了。小君高中完了就没念了吧,你出社会早,也晓得这世道难混,走哪儿还不是钱说话。我念这护士,学校里千来号人分配到各地,到我们这块也是有几十口的。毕业等于失业,技术再好也不如人家背后靠山好。谁出了校门还拿你什么优秀、奖项来说事的?我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我要是想进家好医院,只能指望我自己。” 精致男:“如果你真想试试水,前期就先跟着我们多看看。我们也是跟着行里的老师傅打杂摸虾呢,到底有没有,得看自己本事了。” 壮男:“先看看情况吧,怎么说要做也得有本金。姐你可得有个想法,你念书这几年钱攒的不容易,真到时候可别不好意思跟我们开这口。” 辛耀子:“行了,你们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啊对了,阿光你真的打算和你现在这个女朋友决定一起了?” 壮男:“姐你不看好?” 精致男:“我第一次见那女的就没什么好感觉……” 壮男:…… 之后,都是些家常的话,辛二没再听下去。中间辛耀子有出来拿瓜果干货,顺带的还叫辛二泡三杯花茶。要是从前,辛二可绝不会听话的给她办事,这回倒没有多话的乖乖照办,引得辛耀子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这丫头吃错药了? ———————————————— 辛耀子找他们兄弟两要做什么赚钱的大事?听他们话讲,这事还有一定的风险,但回报也是可观的。不然按辛耀子的个性,绝不会在这上面动脑筋。还有,这丫头每个月4,5百块的生活费居然还能攒起来钱,且这钱看起来还不少。猫腻,有大大的猫腻! 从没听说过大学毕业前辛耀子有干过什么赚钱的大事或是不一样的大动作,就连这两人的再遇都是她结婚生子后的事情,并且联系甚少就偶尔在医院碰见打个招呼而已。现在,这不在预计中的情况,是因为她这个变数的关系么?还是说,本来辛耀子就瞒着家里人有这些动作? 她,是不是该和姐姐来谈个心什么呢? 夜,梳洗完毕。早早窝进被褥,早前就丢了两热水袋的被窝已经不那么冰冷了。习惯性“嘶嘶”叫唤了两声,辛二缩着身子调整着姿势。 “你关灯啊。”那头传来辛耀子淡淡的话语。 “呀!明明我先躺进去的,我都已经睡了!你怎么不先关了灯再上床啊!”辛耀子闻言高昂起声,好大的不满。 “开关在你那啊,你关。”被褥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挲声,辛二探头就见她已经安逸地躺平了。 “我擦,每次都是我!害我感冒你等着!”知道自己犟不过她,辛二无奈的再次爬出被子。半个身子还猫在被子里,上半身拉长着手臂去按开关。明明只要一个起身就能办到的事情,非要没效率地喜欢伸手够着去完成。好一会儿终于灭了灯,辛二上半身也有点凉了。 关灯后的小房间,只有窗帘那透过的光线依稀能看清点儿东西。电视机也是才关的,现在还有一种荧光的感觉,开机按钮旁的红色小灯猩红的闪耀着。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是静悄悄的。被子里的手稍微动了下,摩擦的声音就显得老大老大。 “你睡了么?”辛二问。 “……” “睡着了?这么快?猪啊!” “……闭嘴!” “聊聊嘛,脚还没暖起来,睡不着的说。”辛二眨巴下眼睛继续说道,“今天来的那两人,是小时候一起游泳那两个吧?” “……嗯。”模模糊糊,辛二好像听到辛耀子这么应了声。 “不是初中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么,怎么现在看着关系还不错?” “要你管这么多?” “额,我这是关心下你麽。再怎么说你都是我老姐啊。” “那你喊声姐来听听。”辛耀子老神在在地说道,仿佛料定辛二不会喊一样。 “……”那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辛二就没喊过辛耀子姐姐,从来都是直接喊她名字来着。也许真的是因为小时候因缘错开的时间太过的长久,久到即使是家人也陌生的可怕。反倒长大之后却能更加的亲近起来。但,习惯了的习惯从没改变过。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喊过她一声姐。由于此,对于人家嘴里见谁都叫哥唤姐的行为,她一辈子都做不来。 “……姐。”当这一声姐脱口而出时,她的心一下子仿佛沁进了柠檬里,酸得眼眶湿湿的。她们是亲姐妹,没什么好见外的,就算出糗也是一家人,没人会笑话。她小时候斗气不愿叫姐,长大了别扭依旧不喊,到底是她不对,她真的太任性妄为了。这迟了几十年的一声姐,姐姐可会怨她? “哈?”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辛耀子惊诧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刚说了什么?” “没有!”辛二见她那起身的大动作,不由一脸黑线。果然,还是不习惯! “我听见了!”这丫头居然这么乖的叫她姐了!这丫头真的没中邪吧? “你才中邪了呢!”哎哟我去!她再也不想叫辛耀子姐了,真特么丢人! “我说出来了?” “是的,你说出来了。” “额,啊哈哈,那啥,我怎么觉得今年这年过的有点恍惚呢。” “你中邪了。”辛二默默朝她比了个中指。 “哎哟,别这样撒。不过你现在这么听话倒是真让我稀奇的。哪天不是你跟着我唱反调的,突然这样还真有点不自然。”今天下午也是,叫她泡茶就泡茶,端果脯就端。 “你那叫犯贱!喜欢有人戳你痛!”说好的温柔自持又稳重呢,这尼玛也是个二货!她知道辛耀子有时候会犯浑,但也没见她这么犯二过!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别以为我好声好气你就蹬鼻子上脸啊!” “……”所以说,是谁蹬鼻子上脸来着? “我糙,你转移话题!”回过神,辛二一把掀开被子往上提裹住脑袋就露出脸来。 “你小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多屁事!”人大姐不高兴了,一扯被子就闷了起来。 “我听到你藏私房钱了!还挺多来着!” “……” “我听到你要背着爸妈去做有风险的事,就你能赚钱么?” “……” “你要做的话,那两人能信得过么?”印象里,精致男后来学了一门手艺做活开门店来着,壮男继承家业还是卖碗瓷器的,这两人现在能有什么赚钱的门道?这是她想了半天都想不通的。 “……” “你个马上要做小护士的人,弄这些弯弯道道不怕担风险的,要是爸妈知道了,会多担心你晓得么?” “还有啊……” “闭嘴!我不说话你当我泥捏的任你说教了啊?你几岁我几岁,你能想到的我会不知道?我自己有分寸!再说了,成不成还没那回事儿呢,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大半夜的磨磨唧唧,你还睡不睡了?” “……睡啊。不就是问问嘛……~”辛二被她突如其来的尖锐嗓音吓了一跳,弱弱地缩了缩脖子。哎呀妈呀,差点忘记这姑娘是母老虎的本质了,吼起来可吓人了呢! “问个p!我的事,你少管!” “……那你要成的那到底是啥事?” “……” “姐,我就问那什么事,别的我就不再问了!我发誓!” 好半响,辛耀子说道,“做期货,说了你也不懂。啊,别跟爹妈讲,烦的。睡觉了。”   ☆、第二十五章 后来的后来,家里发生一件顶大的事情,以至于辛家两姐妹都没心思再去想那什么期货玩意儿。 事情是这样的,过年还处于放寒假的期间,除了窜亲戚吃酒,无论大人和小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过年是个大节日,孩子们淘气点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大人几乎都不会去责骂。又因为是过年年味重,为了喜庆到处都能买到烟花爆竹,这极大满足了孩子爱玩的天性。手里有些零花,家长管的又松,于是坏事就烧到了辛家头上。 这天,辛二一家刚从大姑妈家吃了酒饭回来,除了辛爸吃饱就撒腿凑牌搭子去了,家里乌漆嘛黑的没有留灯的习惯。远远的,辛二就闻到了塑料烧焦的刺鼻味道,当下心里一突。 自家周围的邻居,屋后那三兄弟家过了年就去旅游了,靠外的那户家里显然也没人,因为她们根本就没看见房子里有亮光,奶奶家跟三叔家都还在大姑妈那没回呢,至于小辉哥哥家倒还真不知道情况。这么一来,家周围基本就没人了,这时候传来这种不详的预感是闹哪样?! 辛二撇下老妈老姐,急忙地往家里跑。 火,浓浓的烟火带着可见的黑灰徐徐上扬,那是大棚塑料燃起造成的效果,带着刺鼻的化工原料的味道!那些大棚塑料,是大伯搜来准备搭个小棚放杂物的,临近过年就暂时先放在了她家隔壁的空地上。只草草球成一堆用砖石压着。现在,这些塑料厚膜燃着熊熊烈火紧挨着她家熏黑了老妈房间的那面白墙。 塑料是很好的助燃剂,未燃完全的塑料混合物黏着窗壁,依稀看见火势乘着风正使劲往房子另一边烧。辛二看着大火,脑子里“嗡”的一下不知所措了起来。“妈……妈……着火了……妈!!!!!!!着火了!!!!” 她的尖叫唤来了担心女儿咋回事的辛妈和辛耀子,两人看见自己家着火了也是一愣,接着大声嚷了起来。 “哎哟这天挨的,我这是遭了什么罪!遭了什么罪!”辛妈嚎哭一声,要不是辛耀子拽着她就要扑进火堆里去了。 “妈,你冷静点!”辛耀子使劲圈着老妈不让她靠近,也是焦虑地大吼。 “冷静……怎么冷静!大过年的烧我屋子,是叫我不活了啊!!啊!!!!”辛妈双手捶胸,哀嚎着,脚蹬着地,喊的撕心裂肺。 从侧面看的时候,火势感觉还没那么大,顶多就烧到了外侧和门沿还有扑救的可能。直到母女三人跑到家门口,才看清火已经蔓延到了屋里,连大厅都着着。辛二家的房子已经盖了二十几年了,是当初辛妈嫁给辛爸后,奶奶分家的那个羊圈基础上新砌的砖瓦小平屋。二十几年前的房子,到了现在已经老化的跟危房差不了多少。砖石都粉化了,稍使点劲就能扒下墙皮钻出石粉,更不用说家里的木质门,用力一踹就能破。还有那些有些年头的柜子老古董,更是不耐火烧。如此的老房子,哪经得起大火考验。在屋外塑料燃起借着东风烧起了木质窗,火苗窜进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屋子一点点蚕食着,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伴着辛妈声嘶力竭地哭喊兴奋地跑窜着。 辛二木愣愣地看着火光,看着猩红的火苗吞噬着属于他们的家。这是出乎意料的。他们家从没发生过火灾,为什么这大火会着起来?如果说是塑料棚厚膜起火,记忆里是因为扔炮火星子,但也没造成大事故,一瓢水就没了。可是,眼前这染红了眼瞳的火花,这到底要怎么办? 从发现自家着火,辛妈哭喊要去打水扑火,辛耀子急急拽着几欲奔溃没有调理的老妈,周围的屋子都漆黑一片,连个响声都没有,更不用说人。只有辛家噼里啪啦燃烧的屋子,亮堂黑夜。世界仿佛除了她们和熊熊燃火的屋子没有了其他,三个女人无助地只能远远驻足无力援手。 这一刻,时间看似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们都绝望了,其实也就只过去了几分钟。知道再想那些如果狗屁东西都没有用,辛二深呼了一口气抑制下从刚才就不住发抖的身子。来回呼吸了几回,她咬唇坚定地望着屋子。 她的家,她很清楚构造,闭着眼睛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就连老妈藏在各个角落的私房钱她都晓得在什么位置。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心疼这个破房子被烧,家里的物件被毁。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东西,她早想快点弄掉了,奈何没有这个能力而已。现在,也许这就是个机会! 房子烧着了,可里面的东西未必全着了,她必须进去把一些东西抢救出来!一无所有只会让日子更加的难挨!辛二脱下身上的棉衣丢进水缸里吃透水又披上,她打算从后门踹进去,从那里进她屋是最快的。 辛二的动作很迅速,在辛耀子惊愕的目光下,她沉着脸穿好湿答答的棉衣,脸色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有些发白,但她仍坚定沉着的说道,“姐,打119报火警!” 辛耀子听着她沉稳的声音,内心的焦急、不安、慌乱似得到了一剂强心剂,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辛二奔向屋后,意识到她是想要进到火屋里面去,心里又是一揪。老妈还在这边无意识的哭喊她不能丢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辛二消失在眼前。辛耀子一手拉着辛妈,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119…… 话说辛二捂着鼻子靠近烟尘满满的屋子,眯着眼一脚轻松踹开了后门。家里有不锁后门的习惯,常常是卡着关上门而已,从里面卡紧了很难开门,但从外面推的话则比较容易。这曾让她无比嫌弃的后门,这会儿确像是救命门一样,被她破开的瞬间里面一股热浪袭来,伴着大量的浓烟,差点让她呛个好歹。她用湿棉衣袖子往脸上一抹擦干净眼里吹进的烟灰,憋着一口气冲到自己屋里。 她们屋是向北的,湿气重,又因为门窗都关着火势还很小,只是里面疏散不了的浓烟太多,味道太重,一时间熏得辛二睁不开眼呛的要死。辛二忍着眼睛受到的刺激,泪水一拨又一波的流出冲刷着她灰扑扑的小脸,流下一道道白痕。 站在自己的床前,辛二没有多想,手脚很利索的打开灯橱,里面有她的私房和那意外而来的一万块。她把东西塞进书包,又跑到写字台从抽屉里拿东西。手不小心碰到被火烧的滚烫的金属,她“嘶”的一声咬牙挺着。她抽出写字台抽屉,第一层跟第二层之间是有个隔层的,那里藏着她老妈的私房。本来只要抬起桌面一角就可以拿出来了,可是火烫的边角金属拿不上手,她只能抽了抽屉使劲破了那一层木板才取出来。 感觉烟雾比刚才又大了,辛二加快步伐把拿了的东西丢到了床上,然后一卷两卷把垫被连着被子卷起跑了出去。她把被子丢在了火势之外转头又进去拿了个旅行箱丢了出来。再一次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不断有瓦片在掉落了。辛二习惯了浓烟,把客厅里燃起的竹椅踢到一边,刚想进父母房间里去,正巧被头顶掉下来的瓦片砸了个擦边。辛二呆滞地顺势一摸,指尖滑腻的感觉传来,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血。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辛二也没那闲工夫去傲娇一番。 辛二没有管那伤口,只是用有花纹的手去擦了擦,不顾疼痛脏乱擦了满手的血。这一刻,她仿佛是没有触感的布偶,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烫、热,一心只想着抢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父母的房间是火势最大的地方,是离起火点最近的。这里温度高的不像话,一团一团的大火附着连绵一片,越发向上窜着,厚重的黑烟从四面八方流动。窗帘,木质柜子,床上的棉被,沙发,几乎所有能燃的东西都被染上了花火。 里面的火势之大,辛二不敢轻易进去。犹豫之际,厅堂里支撑的横木噼里啪啦作响后,“嘭”的烧断了。辛二闻声抬头就见它正焦糊糊地砸向了地面往她这边滚落。辛二握了握拳,一闭眼反而往着火的房里跑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那是一个惊心的夜晚。 那是一个辛家心里都不舒坦的一晚。 那是辛二拼命抢夺自家财产,获得“不要命死要钱”称号的一夜。 火警在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在火警气势汹汹的水枪之下,不到半小时就把余火灭了。留下的残垣断壁散发着焦灼的气味冒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屋里的东西烧的焦黑难辨混乱不堪,在水势的冲刷下更显脏乱污浊。 最后,经过警方调查起火的原因就是小孩子玩烟花丢弃的火星杆子点燃了塑料。当火警这样说的时候,因为闹腾而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不大的孩子揪着妈妈的裤管大哭了起来,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会烧大火把人家房子给烧了。 这话一出已经冷静下来的辛妈又是癫狂了,要不是辛爸从背后抱住,指不定她会做什么出来。辛耀子心里也很不好受,僵硬着面孔和辛妈一样用着有些狠毒的眼神刮着人家。即便知道肇事者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心里也是怨恨的。他把他们的家弄没了,这无疑会给这个本就艰巨的家庭带来不小的负担。但辛耀子还是有理智的,她劝解着拉着辛妈的手,“妈,这个时候你闹有用么?!还不去看看辛二!这边让爸去,烧了我们的家,这事没完!” 听到辛耀子的话,辛妈逼红了的眼才恢复一丝清明,理智开始回笼。救火时奋不顾身拿着盆子使劲扑火,身上的衣服东一块湿西一块干,半长的头发夹杂着尘灰揪集着一撮一块的好不狼狈。然思及自己的小女儿,她飞一般奔到了屋后。 辛耀子也是跟着过去,看见的就是一大卷的床被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而此刻,辛耀子还穿着脏污不堪甚至还滴着水的棉衣软脚趴在旅行箱上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累睡着了。辛二脚上的棉鞋表面被火烧的焦黑黏着灰渍看不出原色,其中一只还脱了胶露出了她烧破了袜洞和红通通的脚趾。辛二自是爱护的头发,现在也是杂乱不堪夹杂着灰埃,有些地方还被烧焦了一截长一截短的。看不到她的脸,只见她就那么狼狈的趴伏在那里,辛耀子就觉得内心一阵心疼。 更不用说辛妈了,一看见女儿如此模样,不经悲从中来,叫喊着飞扑过去,一把将辛二搂紧再坏。她已经知道这小女儿干出没头没脑闯火场抢东西这样的蠢事了,幸好女儿没事,否则可叫她怎么活?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女儿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你傻不傻,不要命了是不是?这里面是你能进去的?你要有个好歹叫我怎么办?!”辛妈气急了,空出一只手狠狠拍着辛二的后背,拍出一堆的粉尘,“长点记性,以后碰着这样的,给老娘滚远点!” “咳咳,老妈你这是把我往死里打啊!”嗅着辛妈身上的气味,辛二扯着嘴角笑道。哈,这力道,真特么是往死里拍纳。母亲大人,您这么对待你们家的英雄合适嘛? “还顶嘴?还顶嘴!”辛妈又是拍了两下,然后紧紧抱着辛二不撒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说没事了?我被烫到了!横梁木砸下来的时候要不是躲的快,我小命就给交代在这了!”辛二嘀咕咕。 听到这话这可不得了,辛妈又紧张了起来,松开她从头到脚摸着,看到底哪儿被烫着了。辛耀子也是急急蹲在辛二一边给她检查。 “手,是手啦。不过现在没事了。老妈你下次别在把私房藏那么隐秘的地方了,不好拿!” “……” 辛耀子抓起辛二的手,发现辛二的右手背上有一个花样的红痕,除了摸上去有点发烫以外看着真不像是被烫出来的。她估疑地看了辛二一眼觉得奇怪。辛妈才不管其他,听辛二说这是烫的,立马心疼的捧在手心呼呼吹了口气,“你去拿那些干什么,真是不要命了!还疼不疼?” “不疼。” “傻丫头。”辛二说不疼肯定是为了安抚她,辛妈感觉心里又是一酸更是心疼女儿。 “妈,真的,以后别这么藏私房,会没命的!”要知道为了这私房,她可真是摸进火堆啪啦燃烧物不要手了。但也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一旦身上出了什么伤口马上就被治愈了,不然她也不敢这么玩命。可惜,能治愈是一回事,忍受痛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被火烧焦皮肤那样的酸爽,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在经历!那种可怕的回忆,估计她以后吃烤肉都会有阴影了! 再者,关于她的那个秘密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在被火烧伤的时候,她居然看见红绳在凝聚金子(当然如果这还是金子的话),速度之快肉眼可见。然后金子参合着血水又一次融入到了手背花纹之中,之后她的伤口恢复速度就急剧加快。这是不是表明,花纹、金子、鲜血,三者之间有着必不可少的关联,缺了其一,治愈的效果或者程度就会受到影响。 那么,假使以后她自备金子,若遇上大难,是不是可以保住一命?但是,需要的血是必须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也可以?再者这治愈的底线,能把死人给救活么?辛二想了一会儿便不再去想,如今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经历了这次事故,房子重建已经是避免不了。本来辛家父母只想把原来的小平房再盖起来,这样速度快也经济。但辛家两姐妹都不同意。扯了一堆的理由和借口,非要把房子建成两层的小楼房。反正引起火灾的那户人家当场承诺了可观的赔偿,村里也给予了一定的补助,再加上泥水承包工头是认识的可以打个折扣。在这个时候的三元村,建个房子比十年后便宜多了。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房子盖了,那她辛二就是个傻缺! 说通了父母,一家人就暂时搬到了大姑妈家屋前那栋弃置的置物间。这里本来是大姑妈的公公住的一间老房子,老人家过世后就纯放杂物了。现在被清理了一翻就临时充当居住地。原先是想住在邻家小辉哥哥家的,引火的那孩子是他们家亲戚,辉爸辉妈觉得愧疚提议在房子建成前可以暂时住他们家。但是辛妈拒绝了,辛爸也认为这样不妥。 后来还是辛二说大姑妈那老房子可以暂住,说那里离学校近又在大姑妈家跟前,有什么事也方便。如果住在小辉哥哥家,毕竟只是邻居总是多有打扰,再者辛爸辛妈晚上经常要加班会更加的不便。本来就不是他们的错,而且他们那亲戚后来也真诚的道了歉赔偿了辛家损失,态度非常的积极,说到底都是认识快一辈子的人了,哪里还有再怪罪的道理。 废墟第二天就得了清理,然后就紧接着开始建房了。这时候上工的工人几乎都是认识的亲戚闻讯赶来帮忙的,初八正式泥瓦工匠归队上班。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作开来,辛妈也安心地开始上班,辛耀子在十五元宵前几天就回学校报道了,而辛二也正准备着新学期。 看着眼前的情景,辛二知道已经不能再寻着从前的记忆去预计现在未来的事情了,那么就让她把握当下,一切从新开始吧。春天马上就要到来,寒冬又有何再去畏惧?   ☆、第二十七章 2月3号,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 辛二穿着抢救下来的冬校服,口袋里揣着这学期的学杂费背着空书包早早出门去学校。学校估计缴了学费领了新书再来个新学期致词大概就没什么事可以回来了,也许还要弄个大扫除什么的,下午她应该有时间去和老姐那两一胖一瘦的老朋友探讨探讨。 当那天晚上辛耀子说了期货之后,她就有了这心思。本来她就是打算做股票来滚钱的,现在有现成的路子可以搭着去做期货,她当然更愿意去做效益更高的期货了,虽然风险加倍的大。但有付出才有收获,有拼才有赢!再者她手头上的钱并没有多少,只能从最小的来起,若是亏了也无所谓,只不过她会搞不定这玩烂了的圈钱游戏?笑话~~辛二心底骄傲的小人得瑟一笑,哼哼唧唧地蹦达起来,看着还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辛二!” 身后不远处,哒哒哒向着她跑来的夏晴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皙的脸庞透着健康的粉红。自打人事件后,她们两就没在一起说过话。见到了,夏晴也第一时间就偏过身避开她。她们两家住的那么近,假期里辛二愣是没看到她一回。 “新年好啊。”辛二勾起嘴角淡淡地笑着,跟平常没两样的跟她打招呼,仿佛就是一个假期不见重逢的老同学、老朋友那样,自然而平和。 “额……”夏晴看着辛二温和的脸庞,看到她还愿意对着她笑愿意和她打招呼,鼻头没由一酸,“……新年好。” “嗯呐,一起走吧。”辛二邀请道,提了提肩带率先走起。夏晴望着她的背咬了下唇安静地跟上。 “我家过年一直都住在大伯家,回来才听人说你们家着火了,有没有怎样?现在住在哪?” “没事,就是房子没了。不过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老房子我早住腻歪了。现在住我大姑妈那,每天都能看见前头的许娜,就这点不是很好。” 夏晴见辛二提到许娜就微微皱了下鼻子,不经笑了,她还是老样子的孩子气,说要和许娜绝交就真的不再来往,即便过去了两三年,偶然遇见还是嫌弃。“她一定还是很胖。” “肯定啊。以前还觉得她长得高呢,现在只觉得又矮又胖。知道么,她还梳着两角辫呢!真不知道她转学去的那寄宿学校是怎么回事,那里的人就这么个审美?” “难说。啊,不说她。辛二,你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家里也是听你们家的情况想忙一下来着。我知道我们之前那情况……但是都过去了,我们翻篇吧。” “……我以为老早就已经翻篇了呢。”辛二眨巴眨巴眼睛,脸上表情一愣。心里却分外柔软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翻篇了,夏晴回来了,她们又是小伙伴了。 “诶?诶!!” 学校班里 一大早已经有好些人叽叽喳喳堆在一起聊开了。一个寒假不见,人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趣事,连过年玩了什么烟花买了什么小玩意儿都要拿出来说说。一个个少男少女们精气神十足地笑脸迎人,目光里闪烁着夺人的光彩。不过辛二知道,这样的光景马上就会被接下来日复一日的上课、考试安排所破灭。愉快的念书时期,每一次的循环都是如此,如果她再看不透那真是白读十几年啦。 辛二笑笑着,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话题里。在一堆光鲜亮丽的彩色中,她的灰蓝色校服是那样的晃眼。当然,别人虽然惊讶也不会当面去问她为什么,有时候孩子们的心里还是很善意的。 不久,人到的越发的齐全。教室门口,班主任的身影突然出现,把辛二给叫了出去。 在班主任含含糊糊提到她家里过年起火的事情之后,辛二了然了。三元村就这么大,哪家稍微发生点什么事,片刻工夫就能传的老远。更何况那天还有消防车呜哇呜哇的叫嚷着横穿过大街,鸣笛声响彻半个村。只要有点心的人,一问便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显然住在临街的班主任是知道了的,所以才在开学初就把她叫出来,美名其曰是为了表示作为其班主任的关怀,其实是想知道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期间更是告诉辛二,她的学杂费、课本费等可以晚点再交不用心急,一切以家里为重。现在刚刚升了初二,课业难度上升,叫她安心学习。 “谢谢老师,学费还是要按时缴的。家里虽然出了事情,但是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真的非常感谢老师您的关怀。”听明白了老师的好意,辛二真诚的向班主任表示了感谢。 “那好吧,只是千万别勉强,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老师。”似乎感受到了辛二的坚持,班主任也不再多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示鼓励。 当辛二正欲离开之际,她看见了班主任手中正整理的英语竞赛资料和报名表。“老师,这才开学就有竞赛了?” “你说这个啊?这个不是你们年段的,是初三的。本来这种竞赛市里安排是在期中之后,今年也不知为什么提早这么多。不只英语,还有数理、科技、艺术等方面,基本都是那些出名的高校为了提前选拔出优秀学生而设置的。”班主任看出辛二好奇,就好心的解释。 “竞赛成绩是不是跟优秀高校的提前考有关?”辛二只知道当初她念初三的时候,当时以差班出名的七班中,就出了个学霸以绝对的优势提前考入了市里海通实验中学,比全校所有学生都早一个学期收到高校的入学通知书。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通过这种竞赛得到学校内侧呢。 班主任惊讶地看了辛二一眼,疑惑她怎么知道的,点点说道,“虽然说不是绝对,但总体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每一个参加的学生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把这些优秀的人聚集在一起经过层层选拔,当中最出色的学生肯定会被那些重点高校预定。有些学生会提前被选择,有些被选择了大家也不知情,会继续暗中调查,最终的结果谁都不知道。 还有的就是单单去参加竞赛,为自己的课业添加一份出彩的成绩单做保证而已。不过有机会去感受一下个中的氛围,还是挺锻炼学生的心性的,就算不能有出众的成绩,也能积累经验在不久的中考中发挥出超常水平。说的浅显点,就是重在参与。”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只有三年级的能参加?”辛二伸着脖子看宣传资料,上面写的报名日期截至日是3月1日的,真正的竞赛是3月底,竞赛时间为期一周。 “不是,全校学生都可以参加。只是这类竞赛难度比较大,本来就不是初中水平的范围,如果低年级也想参加的话,被刷下的机率太大难免给学生的影响不好,所以学校考虑只打算让初三的几个比较有希望的学生去试试。” “!!!”所以,这些宣传资料都是假的!学校早就已经内定好人选了!她本来还想去感受感受什么叫优等生的优越感的说!! “你想去试试?”也许是辛二扼腕的神情表现的太过,班主任好笑地看着她道。 “我才刚刚初二还小呢……”说好了只能初三的老生去了,哪里还有她的份~~其实她也已经好老好老了呢~~其实她只是想去看看人家怎么秀优越感而已~~其实她只是不想就待学校陪着一群孩子死读书啊~~~ “其实,你要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班主任忍着笑,装作严肃地说。 “其实我也没有想去啦,我只是……”还沉浸在自己不能报名参加而自哀自怨情绪中的辛二听了老师话好半天才回过神瞪大了眼睛希冀热切地望着老师,满眼的都是“我也可以参加?我也可以参加?!我也可以参加?!” “不是内定好人了么?” “谁跟你说内定了?小小年纪就想的这么黑暗!”班主任没好气地轻喝了一声抽出一张报名表给她,“是为了考生着想才只考虑初三生,但没有说不能让其他有才能的学生去啊。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上面本来就有打算让你去试下水的,就算你这次不去,按你现在的水平初三了还是要去碰碰运气的,这次就当锻炼提前感受下紧张的气氛。” “嘿嘿,不早说,刚刚好忧桑的说。”辛二傻笑着,在桌上摸了一支笔就开始填写起资料,“这些选项是考什么选什么是么?” “对,像你不懂唱歌绘画创新技术的,选了也是出去丢人。” “老师,你这样说你的学生好么?”辛二内牛满面,默默地把自己能考的全勾上,嘴里暗暗嘀咕,“其实老娘画画也不错呐,虽说只会素描……” 之后,跟辛二原本预计的一样,等她回到教室不久就开始了广播校长新学期讲话。然后这个过程中班主任来收了学费,叫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孩子去总务处领书本分发。等到校长话讲完了,再轮到班主任随性发挥几句,发现自己讲的和校长讲的几乎没差,班主任也就不爱多说了。发完了新书,就让班长安排大扫除,结束大家就可以回家去了,后天正式开学。你问为什么是后天开学?当然是因为明天是元宵节,要回家团圆去啊。 学校的事情安排结束,辛二出校门就找了个公共电话跟人联系,“小君哥哥,我是辛二。关于期货的问题,我姐叫我跟你们说点事,详细的事情能不能下午去‘五方’说?对了,还要叫上阿光哥哥一起的。……” 当王洁茹从学校出来,辛二正好挂上电话,看见她过完年还是没变的样子,心下才真的安心了。刚到学校夏晴就和她说了辛二家房子烧没了事她就很担心,现在见她这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新年好啊,阿茹。” “新年好,阿辛。”两人相视一笑,姣好的脸庞似能挤出蜜一样挂着大大的甜美笑容。   ☆、第二十八章 五方 王洁茹摸着辛二又剪短了的头发,感受着手心那柔软的触感眼里尽是惋惜,“好不容易长了一点又没了。” 辛二笑笑,“没关系,很快就长长了。我啊不长个就长这头毛,营养全被它给吸去了。别担心。” 王洁茹那可惜的眼神叫辛二一阵无奈,突然很烦躁地狠狠揉了下自己脑袋,把剪得只到耳际的短发挠的一团乱,吓了王洁茹一跳。 “干什么啊你。”说着,就从包里拿出小梳子坐到辛二一边给她梳顺秀发。 “原来我短发这么难看!阿茹都嫌弃我了!”嘴里这样不高兴地说着,辛二的脑袋却向着王洁茹那边靠过去,低着头方便她动作。 “哪有!阿辛短发其实很帅气,比长发要更精神更个性,长发就比较给人温婉的感觉,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女生好秀气,只是那样就太沉静了。” 确实,辛二的五官长得都很精致,眼睛很大,明显的双眼皮,眼线拉的很长,眼尾微微向上提,那不经意间飘过的眼神总像是带着丝耐人寻味的含意,勾人的紧。只是从前的辛二自小学五年级起就开始带眼镜了,把这美好的风景给隐藏了起来。而现在,辛二摘下眼镜,长发修短轻薄而飘逸,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无限风情的双眼,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脸上白嫩透红的肌肤,细致的连毛细孔都看不见,平常还会冒几颗痘痘时不时油光光的鼻头现在也平滑如初干净清爽。阿辛,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呢。 王洁茹细细观察着,见她勾着粉唇笑得贼兮兮不觉说道,“笑什么笑,破坏美感!”话语刚落,一个不轻不重的暴炒栗子也正敲上辛二的脑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哇哦!阿茹你变暴力了!”辛二一手捂着被敲的脑袋瓜,撇着嘴一手用力掐自己大腿逼得眼眶泪汪汪的求取同情。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王洁茹低头喝着奶茶,嘴角轻扬着,“现在住在你大姑妈那还好么?有没有什么缺的?会不会太麻烦到人家?叔叔阿姨还是经常上夜班么?吃饭你怎么解决的?还有……” “停!姐姐啊,你哪儿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问题?”辛二见她还没有完的样子连忙打住,“你忘啦,大姑妈家就在街口,附近好多快餐店的啊,吃饭小问题啦我不会饿到自己的。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会做饭了,不要担心好嘛! 而且,房子已经再盖了,等装修好四五月的时候就马上可以搬回家住了,大姑妈那也只是暂时借住老房子,并不会经常碰到。将就着这两三个月,很快的。” 辛二说的实在,王洁茹想想也是。她姑妈家她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住在许娜家后头,阿辛会不会不自在啊?“那……那许娜……” “诶,你和夏晴怎么都会问道那家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都长大了好不好,能别小看我的气量行不?就算住许娜家后面,我也是眼不见为净根本就没从她家门口走过过,更甚者都好几年不去她家小店买零食吃了!” “……” 阿辛,这还叫气量大?这也算事过云烟万事竟迁?明明还是在乎生气的嘛~王洁茹心底的小人扶额轻啧。这孩子也真够别扭。 辛二两人说说闹闹在五方待了快两小时,大门外两个身影才靠近,辛二就眼尖地站起身,对着王洁茹道,“我过去那边跟人说点事,你在这乖乖看小说。” 说着,王洁茹见辛二迎到门口,对着正要进门的一胖一瘦两个大男生问好领着他们走到了个较为隐蔽的座位。王洁茹奇怪她怎么会认识他们,又好奇他们要谈的事情,总觉得从年前开始辛二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身上好像蒙了一层纱,有好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随即她又低下头看手中小说去,辛二变怎样这又有何关系,只要辛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她永远都是她珍惜的朋友。 另一边,辛二迎着两人坐下后也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知道两位哥哥很意外我会找上你们,也肯定很怀疑我的意图。前些天的时候,我偷听了你们和老姐的谈话,知道你们两个现在在做期货。虽然还是入门阶段的小打小闹但应该也有赚得一些吧? 我姐之所以联系你们这事无外乎因为家里条件问题,然而家里突发的情况让她有了别的想法。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家着火了,最近刚在造房子。” 坐对面的两人听言均是不着痕迹地互看一眼。这大姐的妹子他们也不是不认识,小时候还带着一起玩过一阵呢,只是现在这副正经商谈,稚嫩的面容装作成熟的样子严肃的说话,总让人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我找你们来,只有一个目的。把我姐动摇的心拉回来,一定要她参合进这一浑水中来。” “二妹子知道期货是什么么就敢让我们忽悠你姐?你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仁义?”瘦子,也就是被辛耀子叫小君哥哥的精致男,修长的手指轻触桌面有节奏地敲了敲。 “对啊小丫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姐想怎么做都是你姐自己决定。”壮男阿光也是附和。 辛二呵呵一笑,缓着语调说道,“期货是什么我当然知道,说不准我比你们还要了解呢。我姐既然跟你们联系说道了这事,她肯定是往了深处想过的。但是意外的发生要她动摇了,我想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跟你们说这事就这么算了,然后拿着她那攒了好久的私房给家里用。我不想她这样,所以我要你们在那时候尽力的去劝她。 使尽浑身解数告诉她期货做起来收益有多大,趋利避害让她只知道各种的好处,让她拿出一点点的钱去套,让她相信你们,相信你们师傅的水准。” “你人小大概不懂这里面的风险,这不是我们随便忽悠就可以的,我们跟你姐是十几年的老朋友老同学,我们是不会去骗她的。” “哥哥们呐,我既然找你们出来,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关系的。期货比股票的风险还要大,是以小博大的高风险行业。玩了几十年的操盘手都不能十分肯定的说他看中的那个盘一定能盈利。要你们昧着良心忽悠我姐虽然不大好,其实也怪我没说的更明白。 我可以给你们保证,你们只要忽悠我姐成功,那么往后的风险则由我承担。我姐的那份会由我来操作,但你们也知道我人小没到法定年纪,所以要借住你们的手去实际动手。当然,你们也要保证不能把我暴露出来。我姐的钱你们不动,资金由我抽出。” “呃……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啥么?”壮男目瞪口呆地望着辛二,怎么觉得刚刚人姑娘说的话他一句没明白呢? “期货嘛,你们这两个小学徒还在入门阶段,我呢就比你们高那么一丢丢。忽悠我姐试试水,成功了玩的好就继续,不行则保身急退。你们说的深情并茂点儿,我姐会放手一搏的。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肯定在嗤笑我说我来投资操作这回事。其实吧,这也不怪你们。但到底我有没有这个实力,只要你们说服我姐之后自然能看到。没有人的能力是天生而来的,都是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不断的坚持才能看见点点成效。 关于期货投资,我不知道你们选择了哪种类型用什么心态在学习管理。但我希望你们知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投资人,就必须严守一些规矩。就像是入行纪律一样,严格遵守,你们的师傅一定教过你们‘克己’。不骄不躁,不一意孤行不迷信,不存侥幸心理不愿停损,主观意识过强闭门造车,专业知识不足。…… 这么实话说吧,从我上初中以来就觉得念书没啥意义还不如看数据来的有趣。书念到头就是为了赚钱好生活,如果能更早一步做到这个目的,则可以省下更大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一个愿意并且开启我这方面才能的人。之前没想过那么早真正进去这个领域,但是因为各种情况好像不得不让人提前去选择。我年轻还有更多的机会,但是我姐不一样。因为条件问题让她放弃那么多的机会,这一次是不是该轮到她自己为自己好好打算呢?我想帮她,但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那什么……小丫头你懂期货?”壮男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嘴都合不上了。 “……阿光哥哥我说了那么多你就理解了这一句?”辛二无奈,耷拉着肩膀好没力。也是,她现在这模样,跟谁这样说也没人愿意相信吧。所以说,老天爷呐,您能让时间拨的再快点么?!!! “你的计划,是在相信你自己的实力的基础上来求助我们,看来你很自信。”刘承君眯着眼深思,一手习惯性地摸着他光洁的下吧。心里想的却是,辛老大的妹妹长的这么可爱,他之前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所以说,精致男你的重点是哪里?! “大家都有秘密,我不能说全是靠我自己。但我确实需要借住你们的渠道踏进这个圈子,用我姐的名义。” “你还要上学,你有时间注意股市?” “小君?”壮男疑惑地看向精致男。小君这是答应了的节奏? 两位哥哥,明显精致男占主导地位,看样子他是同意了呢。辛二笑眯眯地对着他说道,“只要你们说服了我姐,其他的我都会解决。过几天我会去办个号,到时候给你们消息。” “我没说过这事一定成。你知道你姐什么性子。”他一挑眉,黝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丫头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是要干大事的人,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一样…… “如果你不行的话……”辛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啧啧两声。“阿光哥哥肯定行的。” “……”小丫头这鄙视的眼神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他怎么可能不行?!他若是比阿光弱还让人怎么看?刘承君拉下嘴角撇了一眼还晕乎乎的壮男拽起,扔下“月底联系。”四个字立马从五方撤退。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是为何?为毛她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第二十九章 接下来的时间,对辛二来说是非常繁忙且充实的。 既然报名参加了竞赛,她也并不打算就真的只是去打个酱油。为此辛二系统的罗列了所有报考科目的复习资料和过去竞赛例题,同时也向各科老师求助压题,吸取经验。多亏了重生之后强大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虽看过的公式、例题不能一下子就过目不忘,但多看多理解一会儿再做到类似题的时候一样能解出答案。 为了竞赛小组能更好的取得成绩替学校争光,学校老师们也是蛮拼的。在报名截止那天,多位资深教师课后决定组织为期一个月的加强班特训,让参加竞赛的学生脱出原本的课业专心应对。 辛二对此毫无疑义,反正在哪儿看书做题都一样。一旦她专心陷入某种境况,那真是山崩地裂都不能撼动到她的决心。这要命的特质看似好像蛮高尚的,其实也就这会儿才有一丢丢的用到有用之处罢了。若是以前,她也就只有玩十字绣、半夜追剧的时候拼着意志咬牙撑着,都不晓得用在这种毫无逻辑毫无用处的方面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的想法有什么好长期维持的,其实辛二某时候也是挺奇葩的。o(︶︿︶)o 说道加强班的学习,其实辛二也不是个乖巧的好学生。在人家都鼓着一股劲狂塞海吃消化有用知识的时候,她吊儿郎当的爱学不学,凡是都只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加强班的客堂她只有特定的几节课会现身。那你肯定会问,既然脱出原本课业又不去加强班,那她去哪儿了?没来学校? no,她好好的天天按时去学校,放学回家都比普通学生晚。那她做什么去了?辛二的同桌张银怡会扣着鼻子很是嫌弃的告诉你,“喏,堵着数学老师的本子两人玩的嗨呢。”每每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把每日的作业收齐去办公室上交的时候,她都能看见辛二那丫头蹭着老丁的电脑在玩连、连、看!凑!这就是所谓加强班的特训?没天理!!! 其实不然。自从刘承君说服了辛耀子之后告诉辛二一切搞定,她老早就摆平了数学老师丁海波,借他的电脑来时刻注意行情。自从她下载了早前就惯用的操盘软件来观察分析各种数据,数学老师就狂魔了。通过短短几日辛二关于他自己原本挑选的股的分析和前景预测,那专业知识的深厚,那客观描述的精准,那择取删选的敏锐,无不让他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辛二。他认可了她在这方面的权威,也更加相信她的眼光和她的选择。 于是他从老师降级为了学徒,虚心求教。辛二叫他先熟悉、熟练操作这个她从外国网站下载下来的软件,更是找来了一大堆的关于股市投资理论的书籍叫他研读,每天进行投资模拟来强化等等。辛二吩咐的看似很多,其实多是看人自主学习,她自己就是甩手掌柜偶尔废点口水罢了。而辛二自己占着电脑理所应当的每日看着自己挑选的期货数据,琢磨着随时和刘承君通话告诉他怎么运作。 通常辛二做这些的时候都在上午,办公室的老师多为主课教学的,上午的时候基本都有课,这个时间段比较更能让她集中注意力。 如此看来,辛二真的好忙好忙,要赚钱,要学习,一天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那她放学回家后的时间应该是充分用来全身心休息的吧? 然辛二则会瞪着她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惊悚地告诉你,“怎么可能这么安逸!老娘还要补课的!包晚饭直到晚上10点才解放好么!” 事情是这样的。 自辛二从火场出来,说是手背烫伤,但已经把孙女放心尖尖上的辛奶奶还是心疼依旧。怕孙女懂事隐瞒自己的不适,她非要送辛二去医院好好检查,看了西医不放心还要看中医,直到所有大夫跟她说她孙女壮的跟牛似的不用担心才真正安下心。 而辛奶奶带辛二去找的中医,辛二也是有印象的。上辈子初中那会儿因为内分泌问题导致月经不调而需调理的身子,就是在这位退休的老中医的手中有了好转。因为他是所有她看的医生中开的要最不苦的一位,所以辛二印象深刻。 当老中医给辛二把脉的时候,辛二心上就来了这么一个念头。她身带异能可以治愈,通过自己给家人随便按摩有舒筋活络的效果之后,她大概隐约知晓这治愈的能力也许是可以作用在他人身上的。想到这异能以后也指不定会发挥出什么样的造化,若是她能通点医理也可以借个说法掩饰掩饰。而中医,穴位、脉象本身就是个玄乎的东西,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看了脉象身体无恙后。辛二和奶奶胡乱说了一通,无非就想学习一下云云顺便冠上为孝顺长辈的名义。辛奶奶自觉对孙女的爱来的太晚,想着法子要对辛二好。对于辛二说的,学中医为了懂穴道好给奶奶按摩、养生,这都是为了长辈,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就厚着老脸折回去跟老朋友说起。老中医觉得这孩子年纪小小性情稳重,托的又是一副为长辈着想的心思,也就同意辛二跟着愿意指点一二。后来辛二才知道,师傅一开始隐士高人的淡漠形象,不好亲近,其实也只是个寂寞的小老头。身边多个小丫头使唤,家里闹腾了的感觉不错就留着了。 所以,每天学校事物一结束,辛二就直接去老中医家接受指教。然自从发现老中医自老伴去世后就是独居状态,吃食也是随意将就,就主动揽下厨房的事。第一次师傅吃过辛二煮的饭菜后,就绝手不再烦理厨房的事。每天放学了,辛二总绕过菜市场挑了新鲜的蔬菜鱼肉过去,本着养生的理念煮的也几乎是养生的营养套餐。师傅说她学把脉用药理是没什么天赋了,但把中医的养生观学了个全,尤其体现在了吃食方面! 一天二十四小时,学校八小时,补习六小时。嗯,还有十小时用来休息,听起来似乎比较惬意噢? 辛二窝在临时的老屋小床上,借着台灯翻看那一叠身体穴位的纸张,还有那多如牛毛的注释用心的背着。“谁要再说一句老娘惬意?老娘特么的就跟谁急!”辛二哼唧哼唧嘀咕道,又是埋头记忆着去了。   ☆、第三十章 转眼间时间飞快的就拨到了3月中旬,距离竞赛的日子只有不到短短半个月时间。随着竞赛时间的临近,加强班里的气氛就愈加的凝重。在临时整理出来凑合着用的实验室里,十来个孩子每个占着一张大大的试验桌,桌上摆满了一叠一叠的书籍题海,这场景跟当初高考那会儿还真没啥区别,可见对此次竞赛的重视程度了。 这天,当辛二从后门走到最角落靠墙的位置坐下,坐她前面一个稍胖的女生转过头来就冲她笑也不说话。辛二回以一笑,以眼神示意“有何贵干?”只是人家就是只瞅着她,就是不说话,瞅着瞅着还不时笑上几声。 辛二大惊失色,这孩子不会魔障了吧?忙起身伸手去探人家额头。 “去你的,你才脑子发骚呢~啊呸,不是,发烧!”胖女生赶苍蝇似的挥掉她的手,又开始吃吃笑了。 “哎哟我的好学姐,你倒是好好说话啊。你这小眼神看的我心里极度不安!”辛二翻出今天要看的书,但有这么一个人一直以一种诡异的神情冲着你笑,但凡是个有神经的人都会觉得不自在。 “二辛啊,你没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同么?”说这话的时候,胖学姐眼神不自觉得朝右前方转了转。那里,靠窗坐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痕迹。他执笔疾书,神情认真。 “有什么不同?”还不是每天都这么安静么?哪儿不一样了?辛二满眼疑惑。 “不觉得气氛特凝重沉闷?”学姐歪着脑袋,手指一下指指这一会儿又指指那的提示着。 “不都一直这样?啊,不对,是竞赛日期越近,这的气氛就越冷凝了。学姐你都不知道,这都春天啦,我走进这教室就感觉冷的荒,比冬天那会儿还冷。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待图书馆算了。” “呀,我说你是迟钝呢还是故意呢?”见辛二无视她的指示,学姐真是恨铁不成钢。多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就这么会装蒜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你那同级生,今天他们可是不得了了呢。” “此话怎讲?”辛二一副乖宝宝求知样,打探人家秘辛似得迅速从自己位上溜到学姐位上挤着,两眼放光的来回在刚刚学姐指的人身上转悠,企图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加强班十几号人,几乎都是初三生,只有辛二和刚讲的那个同级生两人是初二的。那个同级生其实辛二也认得,就是当初七班那个学霸,被提前招入海通实验高校的胡冰泽。只是这个人比较沉默寡言,面部表情缺失,脸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不太好亲近。自来到加强班上课,他也基本独来独往,不怎么跟人交流。怎么滴,一下子突然就有话题了? “今天这几个中午吵起来了,什么叫真人不露相这回我倒是见识到了,没想到那个少言寡语的冷漠小子气场这么足,一下子就把我们大伙儿给镇住了,把那几个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闹的那些个不入流的脸红脖子粗的。”学姐啧啧两声,又盯了辛二一会儿,“我说二辛啊,你们有什么女干情方便透露一下不?” “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女干情啊,说的哪儿是哪儿啊。”辛二翻了白眼,“他们为什么吵起了?学姐你的重点呢!” “问你啊。”胖学姐很是好奇。平时这帮子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个课休都不放过的家伙们,今天居然会浪费时间到吵架这份上,那可是不容易见到的。起因还是因为二辛这不老实的丫头。不过话说回来,胡冰泽那样的人居然会帮着二辛说话,这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总觉得他那样脱离人群的怪物,是没人情没血性的,结果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嘛。 “学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也忙着呢。”今天安排的课业量还未完成,晚上师傅还要抽查她的学习情况,刘承君那说是放学了叫她回个电话过去说是有事要说,这一件件加起来,她还真没时间听这些个八卦呢。 “碍~你回来,”学姐拉住辛二欲起的身子坐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中午那几个人吃了饭回来路上说了你几句闲话,不知道怎么的给胡冰泽听见了,他就说了一句。然后那几个人就不服气了,吵着闹着回了教室还要揪着胡冰泽给个说法要他道歉。胡冰泽什么人,哪是什么阿猫阿狗说几句就对人赏脸的?结果可想而知,越闹越凶,最后还是找老师才平息下来的。不过,人家胡冰泽最后说了,‘没本事就唧唧歪歪,倒是干出点成绩再来人前说三道四。暗地里那些个肮脏话,也就配你们这样的了。’二辛,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几个脸都绿了,要不是老师在场早炸了。” 辛二一听颇为惊讶,这还真和她有关系啊。可是,她好像跟那几人都不认识吧,就是胡冰泽也不过就是去七班的时候见过几次而已,这些人怎么就无聊的扯着她吵起来了? “那几个说我什么了?胡冰泽为毛要替我说话?” “无非是些羡慕嫉妒恨的诽谤呗。至于胡冰泽,我这不还问你呢么,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学姐大手一伸揽过辛二的小肩膀,笑得贼兮兮,“来,跟姐姐说说,你们私底下……嗯?” “去!边儿去!”弹开那手,辛二猫着身子溜回自己座位,“我跟人不熟!” “不熟人家那么帮你,会为了说你坏话的家伙大打出手?不熟人家会为了保护你这桌上的东西弄的见血了还不罢休?二辛你跟姐姐开玩笑呢?”学姐眯起眼睛不满辛二表现,大掌拍了拍桌子。说好的知心小伙伴呢,这才多大事儿啊,隐瞒有意思嘛? “李蓉你什么情况?”讲台上的老师本是见她们两人悄悄讲话也没多大影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知这李蓉得寸进尺还敢拍桌子,老师隐隐觉得自己的额际挂满了无数个忍耐井字有点不堪负重。 “……”被训了,李蓉乖乖坐正回到自己桌上,只是临行前的眼神还是发出“别想逃,你一定要说”的讯息。 “……”辛二无语。只是……保护她东西……见血了? 辛二若有所思地朝胡冰泽座位方向看去,刚巧他正偏过身拿东西。两人视线一对上,辛二尴尬地朝他笑笑,而胡冰泽依旧是印象里淡漠冷清的样子,面无表情,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继续自己的事情。要不是学姐之前才说了这事,她真的不相信那个会为她说话的会是他。这神马情况?为毛她有种囧囧的牵连感?其实他们吵起来是为了真爱,跟她毛一块钱关系~ 最后,抵不过心里的愧疚感。放学的时候辛二找上了胡冰泽。通常辛二都是最早走的,她还要去给便宜徒弟念叨上两句。今天她等着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平时最后一个走的他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时忙上前拦到。 “什么事?” “……”这斜睨下来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不爽是她错觉吧?“那个……今天谢谢你啊。” “跟你没关系。”还是冷冷的语气。 “怎么说都是因为我,怎么会没关系呢。听说,你因为护着我桌子手有点擦伤,给我看看。”辛二摸出从体育组顺过来的创口贴和药膏。 胡冰泽淡漠的浅色眼眸一闪,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手抓着书包想要侧过辛二跨过去,“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走了。” 辛二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别以为她没看见他那细小的动作!胡冰泽的手掌很宽大,但并不厚实,透着少年的青涩,皮肤白皙而稚嫩。他的手指节骨分明,非常的修长,如果她是手控肯定会喜欢上这样一双干净的双手。只是此时他的左手掌心有一道细长的擦痕,伤口有点深还有些撕裂,殷红的血渍更是衬得他手心的苍白。伤口没有得到好好的处理看起来有些发炎。 “我做了我该做的,会当没关系的。”如果他这样想,那她就照样做就是了。辛二轻叹一声,拽着他的手,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涂上消炎药,再贴上创口贴。她左手附上其伤口,抬头对他说,“不要碰水,不要把创口贴撕下来,懂?” 胡冰泽静静看着辛二的眼睛,发现她眼神里少有的不自在和担心,再看去她附在他手心的软绵柔荑,身体不自觉一下子热了起来。 “不要碰水,不要撕创口贴,两天后再动,知道了么?”辛二又一次提醒,其实她是怕自己控制不好异能。如果胡冰泽回去就揭了伤口,发现已经完全好了或是伤口明显收敛了,叫她怎么回应?缓两天应该就没事了吧。 “……嗯” “走吧。”得到想要的答案,辛二挥挥手就赶他走。刘承君那有个电话要回过去啊,不造他到底有啥事捏。 胡冰泽碰了碰被辛二摸过的手,眼色深了深,望着她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去。只是回到家他就揭了伤口不想家人小题大作,却发现这个不大的伤口就快要好了,心头浮现出辛二嘱咐的话又默不作声地把伤口掩盖了起来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三十一章 隔天,因为刘承君传来消息已经把到手的第一桶金交到辛耀子手上了而保持了一晚上好心情的辛二,第二天元气满满神采飞扬的来到了学校。破天荒的,上午就去了加强班教室报道。当辛二从前门走入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没见过她似得呆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 辛二看到胡冰泽也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耐人寻味,她“咦?”了一声,似是打破了静音魔咒,大家恢复行动力继续自己的动作了。 虽然说她从没在早上的时候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在上午时间出现在这个教室过,但是……童鞋们你们这样的态度真的合适么?她也是非常非常努力用功的乖孩子好么! “哼!这是为了给胡冰泽正言?”有人冷哼一声,“没多少天了,到时候看成绩咯。” “……”辛二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发现是那几个说她坏话人中的一个,眨巴眨巴眼睛偏过头不当一回事,“李蓉学姐,趁着这大好的早晨,咱来英语pk吧!” 把拎在手上的包往肩上一甩,辛二好心情地高声冲刚从后面进来的李蓉喊道,“长句,词汇,随即小文,或者是昨天的电台广播,任君选择!” “什么?!”饶是擅长英语的李蓉听到辛二的话,脸也一下子就绿了。谁要跟二辛pk玩这种找茬试的英语交流!她又不像二辛英语是第二母语!她只是粗粗懂了一点好么?能不一大早就秀优越打击人ok? “不然我们来复习语文重点也可以啊!”辛二欣欣然走到自己位子,好心情地哼着调子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样。哎呀呀,赚钱了,钱包鼓了那真是说话都有了底气哇!大声讲话真是爽啊! “……”那咧着嘴傻笑的蠢货,她能当不认识不?! 一整个上午,加强班里的气氛活跃地连老师都开始有些担心这些孩子该不会因为竞赛日子的临近而担忧过度着魔了,不然怎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冲题这么激情,讲课回答问题那么积极。 老师还觉得今天不一样的就是,坐最后的那个二年级居然上午出现了,虽然没有参与到课堂中来讨论课题或是分享学习经验只低头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存在感拉的很低,但是老师发现班里很多人总会压着一股子冲劲看一眼她就更发奋起来。 来加强班抽空教学的老师基本都是教初三的特级教师,教学经验丰富,眼神毒辣。关于加强班里比较特殊的两位同学,一个辛二,一个胡冰泽,上面意思只让他们两个参与进来打打酱油,但没想到却因为这两个低一级的学弟学妹,今年的这些尖子生都如遇到了强敌不管不顾的使劲压榨着自己。 关于这两个二年级,一开始老师觉得是为了鼓励他们才被选上参加竞赛,怎么说涨经验见识也是好的。谁知竟是一把压在老生上面随时准备落下的铡刀,不仅课业知识深厚稳固,就连心性都比一般学生稳当很多,对班里的这些初三老生来说真是步步紧逼。学校突然冒出这样两个拥有无限潜力的学生,到时候若是都被选上了,这无疑会为学校争取先进文明示范学校的名誉加足了砝码。由此,对他们两个的行为,通常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由着他们去了。有才能的人,总是需要更多点的特权,不是么? 很快,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放学的时候,王洁茹跑了上来悄悄在门口探出脑袋,发现里面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哎哟,她最怕那种氛围严肃,只懂念书的学霸了。更何况这里还是全校学霸集中的地方,她更是担心了一下。像她这种学渣,连踏足这里都心慌慌的说…… “阿茹!”王洁茹的身影一出现,辛二就发现了。“我马上就收好东西了,再等我一下。” “嗯。”她点点头,没打算进去。刚刚那谁抬头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什么值得研究的生物一样,充满了探索查询的味道,整的她脖子凉凉的!阿辛这一个多月都待这里真的习惯么?不会也变的怪怪的不正常吧? 心里正别扭的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高瘦的熟人身影刚好从她身边走过,就习惯性打招呼问好。 “嗯。”淡淡的应道,胡冰泽对着王洁茹一颔首就直接走过,绕过她之际顺便又看了眼里面那个手忙脚乱塞东西的人。当辛二过来的时候,他刚好转过头拐进楼梯消失了。 “跟胡冰泽熟?” “没有啊,他在班里的时候话又不多,但是人还蛮好的。经常有人去问他题目他都会回答。”王洁茹伸手压了压辛二翘起的头发,“我们走吧。”说着,挽起辛二的手。 “看不出来他还挺热心嘛。”辛二耸了耸肩,亲近地挨着王洁茹,两人亲亲热热地也走了。 “恩啊,胡冰泽这个人还蛮义气的。之前有次隔壁班的人欺负到我们班里来,就是他出头把人赶走了,后来大家都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相处,其实就只是话少人还是不错的。” “喔。阿茹今天专门跑上来找我,有事?”关于胡冰泽的事,辛二随耳听听也就过了,并没放在心上。 “明天开始周末了,陪我去趟医院吧。” “什么医院?”阿茹病了?辛二停下脚步看她。 “xx妇科门诊。”王洁茹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我妈忙着跟阿姨做生意抽不出时间,我一个人去看怕怕的,所以你陪我去。” “……” 说起这个来,她好像从前是陪着阿茹去过某某门诊。从某种方面来看,其实她们两个还蛮同病相怜的。女孩子月事问题,在别人看来都不是事儿,到了她们身上就是百般折磨。要么停经要么一直来潮拖个十几天一个月的,把身体免疫力降到了底线。 能想象一个月每天都流血干什么都不得劲是什么样子么?能体会坐在教室每节下课都去厕所,担心测漏显红那种尴尬的心情么?每次上体育课都和老师请假不跑操,白着一张脸孤零零待一边感受老师、同学投射过来“你又那啥……”的眼神,会不会忒无奈? “这样吧,明天去我师傅那给瞧瞧。西医也就是吃点药止血,再多做个b超没什么大作用又费钱,去看看我师傅怎么说,咱找中医看看去。” “师傅?中医?什么时候学中医了?” “也就这一个月。师傅孤家寡人年纪又大了,奶奶叫我给人当小学徒来着顺便照看一下。他是退休了的老中医,闲着没事教我认草药什么的,就师傅师傅的叫上了。现在每天放学都要过去报道,学着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成,那明天咱就去你师傅那看看他怎么说。”王洁茹欣然同意了辛二的提议。 到了那天,辛二直接带着王洁茹上门。在经过师傅把脉之后,得出气血不足、宫寒、月经不调的结论。 “你们这些小女娃,好好的身体就是不懂得爱护,熬夜、乱吃东西、要风度不要温度,活生生把自己健康的身体拖垮。”师傅提着眼镜瞪了辛二这两小姑娘两眼,执笔写下了一串留药方,“这身体呐,趁着年轻就要好好养着,等以后再意识到就晚咯。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生不出孩子么?这都是自己惯的啊,从小毛病不管到大毛病难管,谁的问题?” “呐……爷爷我要怎么调理?吃了这药是不是就好了?” “好?你当这是神丹妙药,一剂下去包管药到病除?”师傅拖着长音摇头晃脑,押了一口茶准备开启演讲模式,辛二“啊丫”一声,端着大早上排队买来的黄金糕放在案桌上,“师傅你吃!” 老人家抖了抖两撇长须,不满自己这小徒弟打断自己的话,翘着嘴吧咂着口舌开始吃糕点。 “师傅,您刚才说阿茹宫寒有些偏厉害,那要怎么做?来点实际的,简单的。” “嗤,要求这么多你来?”师傅斜眼瞟了她一眼。 “……”我能行还要你! “不过,这次还真要你来。”黄金糕真好吃,死徒弟就买这么点儿,摸两片就没了,想留着晚上当点心都不成。 “我?”就她才学的这么两下子,能干啥?辛二看着王洁茹,彼此眼里都茫茫然的。 “认了这么久的穴位,实践实践吧。你这朋友如果能每天都按会儿穴道加上正常的作息跟饮食慢慢就能调养好的。等会儿你给在合谷穴、血海穴、命门穴、关元穴、天枢穴、太溪穴这几处按穴,还知道这几个穴什么作用吧?” “嗯。”她点点头。 “那就去里间上手吧,顺便好好交代怎么让她自己也能按,按标准了。” 辛二得令,两眼放光拖着王洁茹就走。穴道按不按的准,她是不造啦,但是她可以开小灶用异能呀!嘿嘿~~ 王洁茹望一眼捧着盘子舔食的老师傅,再看了一眼前头笑的莫名的好友,小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暗暗叹道:忍着点,希望不是白做小老鼠了。   ☆、第三十二章 属于学生时代的日子,平静而安逸。仿佛午后晒太阳的时光都是那么的心平气和,没有烦恼。 然,只有真正离开了学校的人,不管多久提及学校的生活总是怀念而向往,心中无数感慨。但若真要回去那个时候,又舍不下现在已有的成就或是正为之奋斗的目标。这,就是长大。 对胡冰泽来说,生活的意义就是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长年累月,那种时光境迁却徒留自己孤身一人体味孤寂的人生,乏味而冰冷。不管以何种方式去改变,命运的轨道却始终不偏一毫。仿佛是耻笑他的渺小,生活里每一件他试图改变的情况都原封不动地发展着,赤果果的朝他脸上甩下一记耳光。 慢慢的,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学会屈服。多彩的生活他感受不到丝毫精彩,对于未来他也不抱希望。正当他继续着这枯燥乏味的生活,消磨着那剩下的丁点意志,一个人硬生生以那样强烈的方式打破了他黑白分明的世界。那一天,他摸着自己骤然跳动的心脏,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也是那样的鲜活。他烂泥一样黑色的前方,终于有了耀眼的光芒,让他再次感受到什么是温暖。 胡冰泽坐在学校租来的小巴上,靠着窗,套着耳机听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明天就是竞赛的日子,学校提前组织学生去竞赛地点熟悉环境做准备。由于竞赛设定的学校是一所在郊区的某艺术高校,距离有些远,而竞赛将进行一周时间,为了方便,学校在目的地边上预定了宾馆。就像是去远足一样,背着大包小包的孩子们异常兴奋,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紧张感。叽叽喳喳,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笑调侃,上个车也拖沓至极。 “快点!快点!谁还不上车,就自己过去!”领队的老师打开车窗朝着还在车下的几人喊道。 被喊的几人脖子一缩拎上自己的包匆匆跑上车。 学生一共有16位,加上一男一女两位带队的老师,总共18人。辛二和李蓉是最后上车的。这时候车上只有胡冰泽和另一个三年级的旁边还有空位。李蓉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包塞到了那个三年级边上那空位,坐过去之际还朝辛二挤眉弄眼指着胡冰泽边上的位子笑得异常灿烂。 没得选择了,辛二只好认命。她没有带很多的行李,只有必须换洗的衣物和竞赛考试需要的东西,所以只有不大的一个背包。辛二想把包塞到车座上面放物品的横栏上,谁知防滑槽做的比较高她竟然放不上去。踮着脚尖试了几次,正想放弃的时候迎面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托把她的包扣了进去。然后手臂主人又默默坐下,偏过头继续望着窗外。 “好了人齐了就赶紧坐下,我们要出发了。”领队的老师点齐了人数,也赶忙坐好冲着还发愣的辛二提醒道。 辛二低低道了一声谢,赶紧回坐。车子启程出发,车里的孩子们不一会儿就开始闹腾了。才上路没几分钟,就忍不住撕了零食袋子和小伙伴分享着,有的聊着沿路看见的风景,有的讲着最近新播的电视剧,有的说着流行的音乐,就那么几个人车厢里热闹的跟什么似的,老师阻止了两三回不见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去竞赛的那个学校大概需要3小时,辛二本来打算在车上补个觉休息的。昨天凌晨一点睡的觉,早上六点多就起来收拾了几件衣服,草草吃了早饭就去学校集合。谁知,就那么些人还能吵翻天了,根本休息不了啊! 她烦躁地捋了捋又长长了点的头毛,郁闷地朝窗外看去。然后发现,胡冰泽这家伙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窗外,连眼睛都很少眨。车外的阳光像是给他打了一层蜜粉,柔和了冰冷的眼眉。 其实,胡冰泽这个人五官长的很清秀,特别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静。注视着人的时候往往令人不觉深思个中含义,想要靠近却又被疏离。他个子中等,身形偏瘦,站着的时候脊背挺直有力,好似没有什么能压倒他。他的皮肤白皙莹润不像身边那些男同学皮糙肉厚的,举止也从容稳重,从气质上来看不像时下的莽撞孩子,反而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嘁~年轻的帅大爷!”辛二心底偷偷地总结道。 “笑什么?”耳边传来低低变声中的男音,辛二没有防备地说道,“不觉得他像个别扭的小老头么?” “谁?” “胡冰泽啊。”畅快的说出口,辛二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后知后觉得转过头,不期然对上胡冰泽沉静如水的黑眸,嘿嘿的尴尬一笑,“那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哈~!” “……”盯。 “……”瞪,啊呀眼睛瞪的好涩…… “……”继续盯。 “好啦,我错了,对不起啦,不该对你乱评价的。”果然,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熬个夜什么的,眼睛就吃不消勒。 “没关系。”胡冰泽看着辛二略带疲倦地揉着眼睛,缓缓说道。 “……哈~你脾气还真好啊~”泥煤!没关系你之前盯什么盯! “困?”对方肯定地问。 “还好啦,只是比较无聊。”车上又没什么事可以做,睡觉太吵,看书会头疼,跟人聊天吧,跟谁聊?胡冰泽?闷葫芦有啥可近乎的! “昨天没休息好?” “……”他们不在一个频道好嘛!为什么这厮要冷着脸跟她说这些熟络话?很违和啊…… 一瞬间的冷场,胡冰泽仿佛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冷凝无语,转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辛二刚要松懈下那莫名其妙的情绪,旁边的胡冰泽又有了动作,他把自己的耳机套到了辛二脑袋上。他靠过来的动作很轻,辛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地皂香,干爽清新,他动手给她带的动作很温柔。 辛二以为,他一直在听的耳机里会有声音,实则空白一片,连嘶嘶的电流声响都没有。她奇怪,他为什么要给她耳朵捂上这个。她用疑问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他。 “闭上眼睛,你会发现周围都安静了。那样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语毕,胡冰泽又靠着窗望向远处。仿佛那个瞬间让辛二感到内心柔软的少年不是他一样。 闭上眼,能静静地感受到自己呼吸、脉搏的规律运动,身后的说笑吵闹渐渐淡去,唯一还能认知到的是身边少年身上那淡淡的香味,清新、淡雅。迷迷糊糊间,辛二最后的感想便是:胡冰泽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第三十三章 三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辛二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目的地。 辛二感谢地将耳机还给了胡冰泽,又在李蓉暧昧的眼神下半推半就的拉着她下车,随着老师的安排去了宾馆客房。 胡冰泽注视着手里从辛二耳朵上摘下来的耳机,看着女孩离去的愉悦神情,上午的阳光不温不火地洒在地上,落在他死寂的心田。他紧了紧手,抿嘴跟随带队的男老师去男生那边的房间。“未来已经偏离了轨道,你能打破这桎梏么?我很期待啊,辛二……” 嘉仁艺术学院,坐落在东郊半山腰上,这里风景宜人,花娇草绿,水明天蓝。山下是淳朴的水乡农村,白墙青瓦,小桥流水。走在村里的青石路上,空气里透着淡淡的泥腥草味,偶尔有鸡鸭争论的热闹,人们脸上恬适娴静,生活平静而富足。这个地方,盛产珍珠,是近年来旅游业兴旺后维修推出的一个景点。 竞赛地点选在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不像往年取地市中,老师学生们虽然疑惑也没人提出异议。 明天才是真正的竞赛。到了宾馆没多久,辛二就拿到了自己的准考证,还有考试项目的时间安排。 这样的竞赛,辛二是第一次参与。她不知道以前这样的竞赛是怎么进行的,但是也是这样么?她看着项目时间安排,扭头询问室友李蓉。 “英语竞赛还要唱歌?还要组队?” “我咋知道!”她能唱的英文歌是挺多,可是她五音不全怎能见人? “语文的作文要随即演讲?”这是竞赛呢还是竞赛呢还是竞赛呢? “额……” “这么看,好像数学还挺正常?”起码数学的项目时间没有分割出什么独立考试科目! “……算吧。听说数学卷子答卷有两份,要求两种方式答题,所有题目都要明确过程。”李蓉哭丧着皱着眉头,虽然她是数学渣没选数学,可是她报了英语跟语文啊!唱歌怎么过?!演讲怎么过?! “嘎!!!”果然,她是来打酱油的!“我滴天呐,早知道就不报这么多了!还不造综合卷会怎么整人呢!这到底是竞赛还是表演啊!” 另一边,最后分配和领队老师一个房间的胡冰泽,看着刚拿到手中的时间表也是一阵无语。 门口,领队老师不知从哪儿窜门回来,作为第一次带学校精英出门的男老师,他表示万事都非常的新鲜。刚刚在走廊遇到同一个师范学校毕业的别校领队老师,几人碰一起唠嗑中,他听说这次的竞赛较往常比较有深意,不愧是上面大人物出的,就是与众不同。具体是什么,他一个小学校的老师消息就不如人家名校出来的灵通了。 正好,他看见胡冰泽这个被其他初三男生排挤的小子正在看考试项目时间表,就好奇的伸长脖子瞄了眼。 “我滴个乖乖~你报了这么多?物理、化学、地理这初中没教的吧?”果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么?脑子长的就是比别人家的好。有的人连加减都成问题呢,他这直接乘除方程式了! “……反正是打酱油。”敛下眼睑,胡冰泽随手把表放在桌子上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没关系,你才二年级,三年级的时候还能再来。”男老师安慰道,拿过表仔细看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现在的孩子念书多不容易,这是要求必须全方面发展的节奏么?考英语要唱歌,考语文要演讲,这还是能理解的,但是考地理为毛要会绘画?还标注彩色?这要怎么玩儿? “那什么……孩子你彩色笔有准备不?”心里默默为这出卷的人扎上一个稻草人,为这些苦逼的孩子掬一把心酸泪。 “……等会儿出去买。”默默放好自己的东西,胡冰泽没去在意老师的想法,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 他参加过那么多次选拔竞赛,第一次离开一直以来的准考点到了这里,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形式的竞赛项目。难怪这次的考试周期有一个礼拜,单一门英语就有两场考试,分笔试跟口语,语文同理,化学分了卷考和实验,几乎每门考试都分了两场。一个人要是报了全部所有科目,一个科目两小时(除特别科目艺术类),减去吃饭休息的时间,一周安排那真是挤得爆满。 自从那一天开始,生活的每一天从太阳升起都是全新的,不可预知的。他期待每一个改变和每一天全新的自己。尽管不知道等到那天的到来,历史是否会再重演,哪怕一次也好,这种改变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不再是一个被吊着拖动的玩偶。 正式竞赛的那一天,所有学校的学生在当天有考试项目的都在大会堂集合,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自己的考场跟座位。 第一天的考试,是语文。想来作为传统科目,语数外这三门的考试应该是报考人数最多的。是以,这天在大会堂里,辛二颇有闲情雅致地数着在场人头。 “全市几乎所有的精英呐,这种置身其中的高大上感觉,这酸爽!”辛二喜滋滋地偷着乐呵。小眼神来回在不同人群身上转悠着,人家抽签紧张兮兮的,担心着这次别开新奇的考试,谁闲的蛋疼有空围观别人? 庄严肃穆的大会堂,一干神情庄重的孩子们静默着,等待着,空旷的礼堂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紧张了起来。 “不紧张?”胡冰泽排站在辛二身后,小声地问。 “来浑水摸鱼的,紧张啥。”辛二无所谓地一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着,“本来就是来感受感受这里的气氛的嘛,看精英们表演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真这么想?”他倒是不意外辛二会这样说。本来对于在学校学习什么的,她就没怎么上心过不是么?只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她,跟他,会是一样的么? “不然嘞?真叫我去拼命,也要看有木有这个水平啊。”辛二啧啧两声,突然在人堆里发现了几个熟面孔。哎呀,这几个现在出现在这里,怎么上辈子还会沦落到综合里去?呐呐,学霸的世界真是搞不懂诶。 旁边听见辛二他们两讲话的别校学生,本就十分紧张的连脸都青了,怕笔试失误,怕演讲扯不出话,满肚子打着腹稿想精神集中,谁想越心急越烦躁,越是思维发散,耳朵自发地关注着别处。听到胡冰泽说, “我觉得挺好的。”他微笑着,气定神闲。 “好?什么好?我看你也一点不紧张么?”辛二挑眉看了他一眼。 “打酱油的路过。”他说的轻巧,单辛二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自信和坚定。 “名贵的酱油也不便宜啊。” “摸鱼的浑水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了的。” 偷听讲话的人一看他们两个都老神在在地相互吹捧,不由冷哼不屑。乡下学校的土学生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会儿还有闲情雅致调侃,到时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哼,刚好一个考场,他倒要看看他们会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诶,我说小两口,你们真是也别表现的这么轻松啊,学姐我紧张的都上好几回厕所了!”辛二前头的李蓉苦着脸回头幽怨地望着他们。 “……”胡冰泽的无辜视线。 “……”辛二的茫然视线。 “……”偷听者的“原来如此”,自觉自己真相了的视线。 “好吧,当我没说。”默默转回头,李蓉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恋爱的人都充满了正能量么?她是不是也该接受隔壁班学习委员的告白,来谈个恋爱什么的? 啊喂!学姐你的脑电波要不要这么跳啊?现在不是该担心考试的么?   ☆、第三十四章 第一天的考试,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当然,如果不提那个随兴演讲的话。 辛二他们的考场,一共20位考生。因为笔试部分完成的比较快,就提前进行了下一场的演讲。 演讲,话题同样是每个学生自己抓阄自己选择的,每人都有15分钟的演讲时间。围绕话题,方式随意,天马行空,无论是讲故事,辩论,抒发情感,随亲选择。 演讲部分的分数,都是当场给出的,所以学生都可以马上得出这科目最后的大概成绩。从一方面来说,这开门炮放的好不好,是会直接影响到下一科目的发挥。由此在笔试完成之后,占笔试几乎一半分值的演讲,当中的分值弹跳空间大的令人心惊。无怪乎,那么多学生等在底下脚抖得连自己都没发觉。 与此同时,辛二真心觉得学霸们为了成绩什么的真是能豁得出去,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出来耍。不过一想到只要在此中脱颖而出被选上重点高校,那就等同于拿到了不错大学的直通车票,这种说出来荣耀的事情就算孩子不理解家长的眼睛可是直勾勾盯着的,所以辛二也理解。 只是,虽然说演讲是不限形式的,但是居然也可以凭借抽到的话题性质来搭档。这凑合着搭一起来个小小辩论还能理解,但这临时凑合出一个耍二人转的,这倒是演讲呢还是唱歌呢?监考老师,其实你们都是表演艺术系出来的吧! 辛二抽到的话题在这些奇葩中算是中规中矩的了,是要求她以招聘人的身份演说即兴招聘。话题普通,若是表现形式和表现内容不突出的话还真的挺难拿到一个理想分值的。不过,她本来就是打酱油来的嘛,就真没太在乎。上台的时候就把这次演讲当成了一次角色扮演,而适合这次场合的就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个男星所演绎的一段演说。所以轮到辛二上台的时候,底下的老师见到台上神情自若、嫣然笑之的明媚女孩,仿佛破冰湖上杨柳轻抚的春意,璀璨水晶中温润的明珠,特别而矜持。 老师们以为她这样子是要采取怀柔政策来表现她的主题,谁料当她在台中央站定,面上的表情瞬间就沉淀了下来,微敛的眼皮轻轻往上一挑,配着她本就拉长的眼线傲气十足,星眸寒光四射甚是不在意地往底下一瞟,自持甚高,红唇一角微勾,好一副高高在上、骄纵凛然的上位者姿态!明明就是跩二八万不屑的模样,却只让人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骄傲,对自己公司的骄傲!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面部表情调整,立马就将她身上方才清新的邻家女孩形象碎成渣渣,融入当前角色速度之快,马上就勾起了老师对她下面表演的兴趣。 “……让我们来谈谈革新吧。”辛二随意地站在台上,双手微合置在前胸,“当大家听到革新这个词的时候,都会想到什么呢?对于你所处的这个社会,你又有着哪些需求?……” 台上的人清丽的嗓音,语调缓缓地诉说着,时不时地在台上走动。台下的老师和学生,不知不觉间目光追随在她身上也是左右来回的晃动。胡冰泽听着上面辛二的说辞,看着众人的表现心想,你这酱油的水平明显跟别人不同一个档次啊。 “我们不是出生于消息闭塞时代的孩子,现在不可能也可以成为可能。在陈旧的价值观中被认定绝不可能的东西,仅靠一个人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推倒重来,有谁曾预想到过会出现一个?到处都是二十几岁能够赚取千万的人的时代,你们可以选择。”辛二走到一侧,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地注视这一侧的几人问:“是选择一边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什么都不做站在一边观望的人,还是选择成为改变世界的人?” 辛二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我一个人说有点无聊。那么,你们来。”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老师面前,无畏地直视其中一个老师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应聘?” 被问到的老师表情有点惊讶,被辛二果敢直接的视线围绕着感到了些许紧张,就好像这是真的应聘会,她还是当初大学刚毕业拿着证书去面试的青涩大学生。这样的感觉很微妙,从一开始辛二描述的话语中,她感受到这是一个非常有趣非常新颖的创意公司,里面的氛围紧凑而自由,跟她现在从事的教育事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她也许会选择去尝试挑战一下。所以,这个被问到的老师回答:“想和你一起工作。” 辛二眨眨眼,抿了下嘴斟酌了一下说道,“那么入职的那一刻目标就达成了呢。你还是在一边围观吧。” “噗嗤~” “哈~” 底下悄悄发出了好几道闷笑,看见老师吃瘪,他们没由来心底一阵舒爽。那个老师也没不悦,继续听辛二问她旁边的老师。 “那么,你呢?” 这个老师也跟刚才的老师一样,完全被辛二的神情、动作,她说的内容所吸引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梦想,谁不希望有一个适合自己的平台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改变世界、创造世界,多伟大的愿望。所以,他回答:“去你们公司的话,可以创造一些新的东西。” “噗~~哈哈~”这回是轮到辛二笑了。她转溜着眼珠子,笑的夸张而满是不屑,“好厉害啊!”她靠在那老师前面的讲台边上,散漫而随性,声调高昂,道:“难道我们公司满地都是新鲜的东西吗?” 刷的!她冷下脸,严厉地凝视着老师,“没有。我们只会给那些可以创造新鲜事物的人付工资。”随后,辛二就再也不看这个老师一眼,站直身子偏过头,视线来回从几个学生身上略过。 被扫到的学生无不神经紧绷,僵着身子就怕被问到。 辛二啧了一声,步子挪了挪走到一位看起来就是很用功学习,带着厚重眼镜的女学生旁边。 “你呢,你现在拿到了几份录取通知书?”她问的散漫而轻松。 戴眼镜的女生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没想到辛二会选到她,脑子空空的,下意识回答:“没……没有。” “到现在为止一份都没有么?”辛二看着众人笑笑,指着她随意地提到,“是无名学校的学生吧?” “我是市附属一中的。”女生有些恼辛二叫她让她当众出丑。在座就算是无名学校来的,那也是各个学校培养出来的资优生!不是能被你这么随便诋毁的!更何况她可是市附属一中的。重点中的重点!你才是无名学校的呢! “原来如此。这个年代连一流学校的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了啊。还是说,你有什么严重的缺陷么?”辛二根本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依旧照着自己的台词朗诵着。神情里是对名校高材生身份背景的无视。 “我……” 没有给予她说话的机会,辛二转身回到了台上,扬起声音道:“这个会场里,连一个录取通知都没得到的人,我们公司是不会选择的。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经历各公司的考验,也就是说现在可以从别的公司费事费力选出的优秀人才中选择符合我们公司的,拥有一定战斗力的人,可以申请我们公司。” 辛二单手扬起比了一个一的手势,底下的人居然可以看出她不自觉流露出的那股子从容、优雅,“也就是说,愿意拒绝那家公司进我们公司的人,可以留下来。” 然后,又默了几秒,辛二又对着还站着直咬自己嘴唇愤愤不平的女生说道:“谢谢你告诉我学历和能力是不成正比的。明明一直按照别人说的在努力在学习,却变成了一个到处都不想要的人。这应该说是应试下出的牺牲者吧。” 当辛二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原本底下还有些动静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连老师一起,大家都陷入到了某种思想之中。辛二说的简单直白,也往往是现实生活中大家都会遇到的。对在场这些半大的孩子而言现在还好说,对老师来讲就值得深思了。当初,他们不也是被人拒绝着走过的么?当时,不也是反复思量,觉得人生一团糟?明明听家长的话好好念书,听老师的话认真上课,辛辛苦苦十几年拿了一张毕业证上了社会却发现生活根本就不是小时候大人们讲的,念好书就能出人头地。可是不念书,却连百分之十有出息的机会都没有。大量的孩子还是在死念书为了文凭名校争破了脑袋,但未来的路依旧坎坷。作为教师,还要在教育学生知识的时候,灌输不念好书就不能有个好未来这样的思想。他们这样做,对孩子来讲真的是正确的么?答案当然不,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做? “每一个人都有他属于自己的能力。你不能否决一个一直以来都万分努力的人,他的付出和汗水,值得人敬畏和赞扬。是否被别的公司录取不能成为他失败的理由,一个公司选择一个人才,不该去看清他的能力再来说话么?”胡冰泽大长腿往后一撑,两手插在裤袋上,处在变声期低哑的嗓音缓缓在教室里响起。 “如果是几万人都看的话,你们估计就要轮到后年了。”辛二朝着胡冰泽的方向送出一个微笑,“我很欣赏你这种被拒之后的叛逆心理。改变世界的人的共同点就是叛逆心。你的这种据理力争的感觉,很不错。” 辛二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忽然大声地拍了拍手,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接下来我们继续。” 然后,当众人都等着辛二再继续的时候,只见她忽然又转变成了刚上台时那副爽朗明媚的女孩形象。她躬身行礼,礼貌地向老师点头示意15分钟的演讲结束,走下讲台。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只是一次演讲!一次语文竞赛当场即兴的15分钟演示而已! 可是,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被她生动的言辞带入到了她所描绘的那个氛围,让他们身临其境,让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在一个应聘会场! 毫无疑问,这一轮的最高分就是辛二。 “出现了一个有趣的苗子。”监考老师一号看着辛二的背影对监考老师二号说道。 “谁说不是呢。”二号手中的录音笔在指尖灵巧的一转,“这不就是这次别出心裁的竞赛的目的么?”   ☆、第三十五章 这天,照例去了新建房子看修砌进度。自开春以来,天气转暖,白天的昼长时间拉长,这房子的建工速度也大大加快了。看这模样,大概再有小半月就能建成,然后就是房子里面大概的装柜凿橱了。 辛妈再看了眼已经大变模样的老房子,跟前女儿规划出来的崭新洋气的两层小楼房,心底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再揣了一下口袋里那沉甸甸的物什,又是一阵的心酸又欣慰。 今天傍晚,家里两位家长大人都没有加夜班,此时正凑在一张破旧的矮茶几上解决晚饭。 “刚去看了一下房子盖的快差不多了。”辛妈夹了一筷子青菜说道。 “这几天如果不下雨,再有一星期就能完成了。”辛爸低头默默吃着菜,心底盘算着到时候要重新添置的家具电器,又是一笔不小的钱,看样子还是要拉下脸去借点了。 “二丫头上次不是说她一同学她爸是做木工的么,可以请来帮忙,还便宜点。”到底是相处几十年的老夫妻了,丈夫心里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你还记不记得刘承君?我今天碰到了。” “耀子初中那同学?” “是啊。” “怎么了?”老些年没什么音讯了,怎么突然提起来了。辛爸疑惑,手上筷子一顿。 “说是耀子给他汇了钱转交给我们。本来是要上门送来的,恰巧路上碰着了就直接交给我了。”辛妈解释。 “你到底问清楚没?别默不作声就收了人家的钱。”心思一转,觉得不对劲,辛爸放下碗筷看向自己婆子,就怕她脑子一发昏不分是非就拿了人家的钱,“多少?” “一万。”瞅你那眼神,老娘是那样的人吗?辛妈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不高兴地甩下碗筷瞪着自己丈夫,“问清楚了的!还特意给孩子打电话明确了!说是去年代表学校参加了一个活动,得到的奖金。本来早该发了,结果拖到这个月才落实下来。那么一笔钱,她收着不安心就叫人转给我们收着。” “什么活动能得这么大一笔钱?”想想盖个简单的小民居才五六万,这什么活动一下子就发一万?“不会是这臭丫头做什么‘好事’了吧?!” “得了吧你!混账东西说什么混账话?有你这么个亲爹想自己女儿的么?”辛妈眼睛一凸,一副如果辛爸再说什么不像话的话就准备拼命的模样。“咱们耀子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当初要不是咱家穷,她也不会好好的一流大学没得上,去学护士!她那么要强的一孩子,聪明又能干,做什么能差?这都怪你!你有点出息的话,咱家也不会现在这光景!孩子也不会吃这苦!你还敢怀疑我女儿?!” 辛妈生气起来,那可是能端着菜刀满大街追人揍的。一见辛妈要气炸的神情,辛爸一下就缩头噤声。好汉不跟女斗! “虽然我也不怎么的相信有什么活动能得这么多奖金,多半是孩子在学校那边勤工俭学。这一万块也不知道她是攒了多久……该知足了,我算是给你们辛家培养了好姑娘了,不愧对祖宗!” “行了,快吃饭,都要凉了。这钱你就好好收起来吧。”再端起碗筷,辛爸塞了满口的白米饭还能空出嘴说话,“以后这孩子的事不用操心了。连二丫头都开智了,学习的劲头不比当年耀子差,估摸着还更机灵。那什么竞赛,我可听人说了,只有学校的尖子生才能参加呢。” “你不说还好,难道你不觉得二丫头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么?”辛妈戳了两筷子沉思道,“性子突然就稳下来了,不爱出门玩连平时抢着看的电视都不看了,整天看她的学习书本、资料什么的还能理解,可那什么穴位经脉注解、养生食道菜谱、论经济发展等等乱七八糟的书是什么情况? 还有啊,她那是开悟呢还是中邪呢?说会念书一下子就全懂啦?基础本来就不扎实的,不是我看不起啊,成绩提升是可能,可是怎么能算拔尖呢?那竞赛可都是提前考高中的天才选拔赛,她算哪根葱?” 所以说,辛妈你这还不算是看不起么?这简直是门缝里看人呀~ “……”辛爸一下子也没了说辞,扒了几口吃的把碗清干净了。“管它开悟还是中邪,反正是好事!总归是咱女儿,差不了!” “阿嚏!”辛二揉了揉有些痒痒的鼻子不甚在意,继续和李蓉学姐一起在宾馆附近的小吃街上海吃。大概谁在念叨她了…… “着凉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手上美味的肉串,李蓉又不客气地跟老板再叫了几串。 “没,熏了一下。”辛二摸摸已经有些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 还是自己出来吃小灶幸福啊,学校组织的吃快餐,那真是……不忍直视!就算便宜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味觉!于是,和辛二一个房间的李蓉,这两人勾搭着就跑出来觅食了。 “哎,听说你今天很出风头啊?要是我也在你那考场就好了。”李蓉肩碰了辛二一下,有些遗憾。 这在几年后非常流行的偶像剧中受欢迎的一部剧,由于演员的出色表演,当然对于辛二这种完全冲着猪脚颜值去的人,更是爱看。那种别扭的个性,强大而自信,单纯而执着,猪脚说的话偏激而任性,在一定程度上却使辛二打心底认同。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你愿意去改变么?你愿意独树一帜,挑战他人的眼光走一条孤独道路?你敢于打破旧规世俗,去创新么? 看似很复杂,其实很浅薄的一个道理。到下午考完数学的时候,几乎所有参加学校的学生都听说了今天上午语文即兴演讲一门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凭借着生动的语言,丰富的表情动作,渲染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环境氛围,而且主题表现标新立异。居然敢当着评分老师的面说出个普遍事实,学习不是万能的,更多的人在应试教育下沦为了牺牲品,而想要得到认可被人接受,你是选择改变自己还是选择认命? 当然,传说的版本有很多。根据同一个考场的学生流散出去的和老师传出去的,差别就更大了。在老师的圈子里,这样异类的学生消息很快就传播到了这次主办方协助人那里。 作为一个极力推动教育事业改革的先锋,此人以躲避风头原由从上京下来到故师养老的地方求得支持,趁巧碰上了此地各高校组织的竞赛选拔,不由心生一计借助上面的势力参合了进来。他相信,只要有人愿意尝试,华国的这种死记硬背、填鸭式的教育肯定会得到改善。而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 当他听了考场老师录下来的录音后,更是心下坚定了信念,不由笑意加深。他相信,如果他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忍不住上前去拥抱下这个孩子。“柳叔叔,请您务必留意那些孩子……” 当然,辛二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听谁瞎说的。”辛二白了她一眼,接着啃手上的肉串,“要我说,胡冰泽讲的故事那才叫深刻呢!没想到那小子默不作声的,居然还有讲故事的天赋。你那是没看见,他在讲台上的那股风姿,真是神了。你绝对不会把他当平时那个人看的!” “好啦。你就别在我面前吹捧啦。他又不在这,你夸得再天花乱坠他也不知道。真是的,我知道你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要不要这么气人啊?两人都这么出色,我看我们这届的初三是要完全被你们两个小的踩下去了。”李蓉靠过来贴着辛二的耳畔压低着声音道,“你没瞧见吃饭的时候,那几个人的脸色么?简直跟吃了屎一样,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啊呀!正吃呢,说什么米田共,恶不恶心哇你!”辛二大叫。不过,好像那时候气氛确实不怎么好。当初吵架那几个更是脸色难看。 “哈哈,就是恶心你恶心你!”李蓉举着串老板刚烤好的肉串借势去逗弄她。辛二刚好啃完了自己的肉串,腮帮子鼓鼓的好不可爱,看着送到眼前的肉串和李蓉戏谑的眼神,她丝毫不客气地伸出舌头在肉串上舔了一下。 李蓉楞了。丫的这货伸着沾着肉末粉嫩小舌舔肉串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了那滴来不及吸溜回去的透明液体!“我勒个去!二辛你还能再恶心点不?” 李蓉怒了,伸着手臂要戳她,但是辛二哪会那么乖乖的等着找揍啊。她拍拍屁股跑走了,末了还记得冲李蓉做鬼脸,直把她气的哇哇叫。 “二辛,有种的你别跑!”李大小姐一拍孱弱的合拼木桌,借力起身追了出去。 “有种的你别追啊。”辛二乐呵呵地跑着,在夜市的人群里穿梭着。左拐右撇,绕过一个个迎面而来的人还得空回头看李蓉还在没在追。 “哎呦真是的,别跑这么快。会撞……”到人的。话没说完,李蓉“啊啊”一声捂着自己额头不忍见辛二被人撞飞的画面。那啥,她可是好心提醒了的……摔了个大马趴可不怪她啊! 不过,这样都能遇上,还说没隐情?打死她都不相信咯。   ☆、第三十六章 胡冰泽不过是帮同房间的领队老师带一份刚出炉的臭豆腐而已,谁料到会迎面撞来小妞还很不客气的自己把自己弹飞出去,非常戏剧性的又从墙上反弹到地上来了个“俯首称臣”。 他倒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细眼一看,那撞过来的人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看那身形不就是今天大出风头的辛二嘛。 “您这是干嘛呢,还不起?”他蹲下身,伸出一指戳了戳她。 “……哎呦呦~”黑脑仁下传来一道哀呼。 “哎呦呦?”这声音听着怎么还透着股舒坦劲儿?胡冰泽笑了,弯弯地眼眉透着浓浓的笑意,觉得又好笑又有趣,手下毫不客气地再次戳了戳。唔,手感不错。 “……终于把这嗝儿打出来了,肚子好舒畅。”辛二抬起头,晶亮的小眼神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清秀男孩,难得的破冰一笑啊,那什么如沐春风,阳光白雪啊~“你怎么在这?” “臭豆腐。”胡冰泽提了提手上的塑料袋,“话说,你还不起么?” “搭把手,没劲儿了。”她皱了皱擦上了点灰尘的脸,忙递出一手。 不远处看着两人互动的李蓉很“知趣”的没有靠近,朝着胡冰泽示意自己先走一步的手势,偷乐着掩面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人来人往的夜市,好在辛二是摔在了人流不多的拐角之处,没有对夜市交通造成影响。只是她那不雅的姿势和舒坦的表情,还是引起了路过人们的好奇。哪有人摔了还满脸惬意的?赖在地上好半天都不起,不会是撞傻了吧?看着多机灵一小姑娘,可惜了…… 闻言提溜起了辛二,胡冰泽把她拉到了角落边上。幸好校服深蓝色,沾了灰也看不出有多脏,可还是有点膈应人。总归是脏啊。胡冰泽嫌弃的眼神丝毫不差地落进了辛二眼中。她没好气地说道,“把我撞飞了,还好意思嫌弃我脏?” “这话说的,明明我是好端端地走着的,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他略感无辜。 辛二撇着嘴,掸了掸身上的灰。“咦~?李蓉学姐呢?”她四处张望,到处看不见人。刚刚还在后面的啊…… “看见你摔的太难看,早走了。”这话,他可没说假。 “靠!没道义的家伙,要不是她追我,我能摔?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辛二挥挥小拳头,说得咬牙切齿。 “我看你挺开心啊,还是算了吧。本来在闹市里奔跑你就不占理了。” 说着,两人看看天色一同扎进了人群里,向着宾馆方向回去。 “其实你也蛮能说会道的啊,怎么之前就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呢?”辛二一直觉得胡冰泽这个人在相处之后总有种违和感,就是感觉他表现出来的一面和大家以为的完全不同,又与之接触后的感觉也不一样,让人分不清道不明。 最初的印象里,其实辛二跟胡冰泽在早期小学还是同一班的学生。但是辛二个子矮是坐在黑板前的,而胡冰泽小时候长的就跟竹竿似得坐在教室最后,男生女生没有交集,到了初中又分的远,对他的印象就更淡薄了。 只是,依稀还能记得他家是做小作坊发家的,但是在初三毕业那会儿却破产了。听说日子过的很清苦,为了家里他没上心目中的理想高中,去了免学费又发高额奖学金的私立高中冲业绩,之后的事情辛二就没再听说。 但是,关于胡冰泽的个人形象,虽说记得不清,但也知道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起码还是个青涩少年,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还会羞涩,学习好有一点清高但也乐于助人。而现在的他,相处起来越发的觉得冷淡。平时就不说了,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常常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天也说不完一句话。可是,他竟然会跟辛二搭话。无怪乎李蓉会怀疑他们俩的关系,就连辛二自己心里也是纳闷的可以。要说真有什么吧,她倒是乐意跟小朋友谈谈人参聊聊感悟啥的,可是从他的眼里她看不见自己,看不见对事物的情感,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呢?真是奇怪! “说的好像你很理解我一样。”他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晃着,抬头是那一串亮得刺眼的照明灯。 “哪能啊,我连自己都不能全面了解自己的,还有时间去理解你?”不知想到了什么,辛二扑哧一笑,弯弯的眼睛里满满的星光,闪耀无比。她搭了胡冰泽一下,“哎,你说我是不是很有人格魅力啊?” 胡冰泽估疑地问她什么意思。 “你看,你个整天闷不出一句话的葫芦都愿意和我侃,而且我发现在学校不止我们班,连其他班的学生现在看见我都会跟我打招呼哎,这说明什么?不就是证明我的魅力啊!” “……”这二货怪不得名字里带个二,感情是家里早预料到这丫的将来会这么二了! “哎~~你走这么快干啥,慢点呀,我跟不上啦!”心里美了一把,张开眼望旁边的人却发现人早跑前面去了,辛二赶紧追,“我说大长腿能不欺负短腿的不?秀优越呐!” “你不止比以前出色了,连性子也变的大了。”良久,胡冰泽说了这么一句。 “哈?” “我说你太自恋了,怎么以前没发觉呢。” “啊?” …… 第二天辛二一天就只有下午一门的英语口语。 当然啦,说是口语,规定的则是演唱英文歌曲。说是以采取搭档模式,到底要怎么做所有考这一门的学生还是一头雾水的。 这天下午,辛二他们以为还是照昨日抽签的方式选择教室和考生,结果在礼堂一看贴出来的名单早就安排好了。只等一组的考生齐全了,那组的老师就带着考生前往教室走。 很巧的,辛二跟胡冰泽还是被选到了一个考场。在他们的身后,很巧的也算是个眼熟的人。当然那是他自己以为的。第一天礼堂就听了这两人的互侃,见证了他们“口语”上的才华。其实他是很钦佩的。昨天的演讲,对他来说冲击很大。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敢小看这两个从小地方出来的人了。能再一次汇聚到一个考场,他一定要好好发挥自己的水平给大家看看! 英语作为新出现的课业,刚刚登上主课一位,很多家长学生都还没开始注重。但是作为常跑外校、参加夏、冬令营的他来说,早早知道了英语对于将来的重要性。那可是要作为全球通用语的,不懂以后就跟聋子土帽一样,是要跟不上社会大流的!所以他学的很用心很刻苦。 而且,他还知道。虽然今天的这场考试是让大家唱英语歌,其实从到教室开始就隐性的要求考生在教室期间全程用英语交流了。除唱歌外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能影响最终成绩的,这对考生的难度不小。可是这一点他能做到,所以这次的成绩他势在必得。 “……以上,我希望在场所有考生能获得一个好成绩。这是英语的口语考试,我希望每一位考试能理解了规则,只有这样你的分值才会比较好看。”英语监考老师微微一笑,隐在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在几个考生身上随意飘了飘,就示意另外一只队伍的老师发言。 “你们看见了,这是一个音乐器材教室。这次的考试,音乐系的学生要配合另一组的考生完成他们的试题。通过抽签的方式选择搭档,由搭档选择曲目自主选择乐器。不论你会不会,你的任务是协助,对于搭档准备的曲目,可以协商,可以拒绝。但是拒绝,那么你们此次的评分则为零。”音乐老师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13点半开始考核,你们有二十五分钟的磨合时间,到了时间由第一组考生进来考核。” 音乐系老师话毕,底下一片哗然。这样的考试真是闻所未闻,生平第一次遇上啊。 考英语的考生以为只要自己唱了就行,管它有没有伴奏呢。现在竟然有伴奏师来搭档,跟他们以为的搭档完全是两码子,还能愉快的玩耍了不?说是音乐系的学生协助自己,可要是因为自己而害他们的考试考砸了,这个要怎么搞搞?真是压力巨大!本来就已经不轻松了好么?! 考乐器的考生也同样是一片骤感压力!对于未知,对于老师,对于这次举办方出的这种变态考题,所有考生有种自找苦吃的感觉。好好走正常途径不好么?非要走旁门左道,这还是为了广大莘莘学子着想的教育么? 抽了签,考生们各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搭档,赶紧火烧火燎地找地儿沟通去了。 到了教室外,看见从别教室出来的一组组学生,面上一样的愁云惨淡苦哈哈的,发现原来其他教室的大家都一样,这下心里就平衡了……   ☆、第三十七章 说道唱歌,其实辛二会的并不多。“会”这个字也很牵强,只因会也只局限在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里几句高、潮。莫说英文歌了,连国语歌也是如此。 辛二上辈子是学文的,照说记性是很好的,可是对于歌词那真是没办法。记了上一句忘了下一句,刚刚听过这首歌,再隔几首歌去听只得“好像听过”这四个字。不怎么会唱歌,不怎么会记歌词,这好像对生活造不成什么影响,所以就那样咯。 可是,今天要考的就是唱歌啊!这完全戳中了辛二的弱点有木有?有木有?所以…… “上帝是个女孩会么?”辛二的搭档是个梳马尾留齐刘海的气质女生,长的很高穿着连身裙披着真丝外衫,挺文静的一个人。此时却紧皱着眉头,本来柔柔的音调也不自觉尖锐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忽闪着想要掐死辛二的杀气。有种要炸毛的感脚…… 天呐,她选的基本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英文歌了,也算是比较好伴奏的,可是这孩子怎么一首不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解救她!学霸的世界,艺术生不懂啊!! “会几句高、潮算么?”辛二闪躲了一下,颇为不好意思地回答。这姑娘脾气有待磨练啊。“其实我不怎么会记歌词,调子还是记得了的!”辛二弱弱地想要维护一下自己。 “你的考试重点是歌词吧?”气质女生凉凉地撇了她一眼。“调子是我的事!” “额……” 可是这些这么久远的老歌,她是真的记不得几句啊。本来嘛,昨天早听说了会在器材室考试,那她就想着拒绝搭档,自己来拿着吉他哼几句得了,谁会管她到底唱了什么,唱的歌是什么年代出的。她虽然不怎么唱歌是因为记不得歌词,但是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她是真的记了几首比较有意义的歌的。甚至为了能唱好,还特意学了吉他。因为这样才够味!才比较符合意境! 但是这回要怎么整!她会的歌是好几年后才出世的,现在根本没人知道,那她这个搭档要怎么配合她? “你本来准备的是什么曲目?” “try。”她对着手指好委屈地在女生身边坐下,“我准备了两首歌。一首属于自我思想的,对于生活的感慨,一首是鼓励现在的人去直视自我,展现最真实的自己,爱自己。因为考虑到这是考试,虽然说只要求演唱英文歌,并没有强调歌词歌曲的含义,但是我觉得主办方既然准备了这么特别的一种方式来评断,那么这其中肯定有我们考生所不知道的理由。因为这个理由,考生想要得到比较好看的分值,就不该从那些肤浅的方面来考量了。因为评分老师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方秋浓默然,低头细细想着辛二刚刚说的话。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接到考试安排表,看到上面奇异的考试内容,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因为这跟他们打听到的往例考试完全不一样。因为主办方这样的安排,把他们艺术生原本准备的计划全打乱了。每一次的考试,全是一种新的挑战。没人知道考什么,也不懂按着规则让他们去操作的目的是什么。明明钢琴技巧甩大家一条街的人最后的得分竟低的跌破人眼镜,明明美声唱的七零八落的却意外得到高分嘉奖。没人知道理由,评分老师也紧闭着嘴不吐露原因。这样怪异的行为,所有艺术系的孩子对于此次的考试都很头疼。 但是,方秋浓听了辛二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她知道这次竞赛,除艺术生之外,考科目的考生此次的考试方式也跟从前大不相同。她当然也听说了在昨天语文演讲上大放光彩的女生事迹,对于演讲里的内容她也是很认同的。她是学艺术的,对于那些死读书的人在思想上有很多的不认同。所以对于一个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对着考核老师大放厥词“批判”他们教育的失误,她很感兴趣。听到流言时,打听到当事人叫辛二便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今天居然能在一个不同内容的考核中碰到这个传说中的“名人”,意外的感觉这个女生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小白,完全不像是能说出那番话的精明相的学霸,反而看着比较二反应还有些迟钝的女生。可是听到方才的那几句话,早前的那股感觉又和眼前的人完美融合了。她说的话别人早想到了,可是在做这个事情上,还是按着自己惯然的方式去做着,没有去深思这次截然不同的竞赛考核方式的大转变的目的是为何。而,辛二似乎误打误撞地摸索到了。 从这一点上,方秋浓其实是高看了辛二了,逗比辛二完全是抱着打酱油的身份来游玩的。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觉得考核的方式内容比较有趣好玩,她这么想这么做也全是为了好玩,根本没想过考核结果的事。她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了,这样就够了,何苦把自己逼的那么紧想的那么复杂。 “你觉得把口语考试跟音乐考核放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原本还手足无措紧张自己怎么办的方秋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自己的搭档不会唱歌都从容的让人嫉妒了,她在这穷紧张得起劲干啥呢。两人是搭档,谁出错了都一样没好果子吃的,可谓是真正的荣辱与共。 “为了好玩?”辛二看着方秋浓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展翅的黑蝶轻轻扇动着,眼里明澈耀人。这让方秋浓很是羡慕了一番。辛二清秀的面容,带上她那双精致的眼眉真是添色不少。 “……”她该知道不该对着辛二问这么个白痴问题的,“算了,你之前说你本来打算唱try的?那是什么歌?你记得歌词?”明明说了不怎么会记歌词的,竟然还有能记全的一首,她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歌能让歌痴都铭记在心的。 “……好老的歌了,歌词是挺简单的,内容也很浅比较容易理解,是我很欣赏的一个女歌手唱的,我觉得她以后会很有名!”仿佛是为了应自己的话,辛二还重重点头到。虽然那位歌手现在还是名不经传的,但是几年后属于她的清新风终将席卷全球,是位颇受好评和看好的女歌手。她叫colbiecaillat。 “我没听过这歌,要不你先唱给我听听看,不然我不好给你伴奏。对了这歌用什么伴奏的?我主攻大提琴的,辅修钢琴,别的的乐器也会一点儿但是都不精。”方秋浓想到自己的专业,也严肃了起来。 “诶?听一听就能弹出来?” “那可是我的专业!”说道自己的领域,方秋浓下意识挺了挺自己的胸,很是暗爽地接受了辛二冒着崇拜赞赏的星星眼神。 “其实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比较好,我自己倒是用吉他来伴奏的。因为歌手是民谣出身,我觉得民谣嘛,当然弹着吉他配合比较帅!” “……”这是什么逻辑!民谣就要配吉他,就和生鱼片就要配芥末酱一样?!可是她就喜欢配美味鲜呢怎么说!方秋浓心里愤愤想着,嘴里却说道,“等着,我去借把吉他来!”   ☆、第三十八章 短短二十五分钟过去的很快,就连第一组的考核也已经过去了。 辛二方秋浓的组合排在倒数第二组,于是还有大把的时间留给方秋浓准备。而在辛二组前面的则是胡冰泽,他的搭档是个看起来很严谨的女生,一丝不苟地站在胡冰泽跟前认真地看着教室里正在接受考核的他组学生。他们两人一个冷漠一个严肃,同样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了就退避三舍。他们周身三尺无一个考生近身,那里成了真空地带。 方秋浓短时间里记熟了曲子后,在脑海里开展了无数遍的弹奏模拟,整个人就蹲在了角落种蘑菇去了还把辛二打发叫她别碍事。 方秋浓说她要用钢琴来配乐,觉得钢琴清脆的音调比较适合这首歌。可是她在钢琴上都没练过,就这么在脑子里反复弹能行么?这话辛二可不敢当面对着方秋浓讲,那是她的领域,是音乐白痴不可亵渎的。如果说了,她肯定会很鄙视的回应:“别拿你的无能来挑战姐的天赋!” 不过,意外的,方秋浓的性子很符合她的脾胃。就那么短短一小会儿,两人从初次见面的陌生到相见恨晚的融洽,俨然成了互侃互损的最佳损友。 辛二本是不介意到时候要是唱差了会怎么样呢。现在有这个朋友在这么用心的准备曲子,为了自己能发挥出好水准。可是朋友啊,她毕竟不是学艺术的呀,唱差了本没有什么,可方秋浓很希望辛二能唱好,能在她的帮助下得到个好评,她很感动。她能感受到方秋浓这么尽心尽力地努力,不仅仅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这让很是懈怠的辛二,也正经面对了起来。起码不能给好朋友掉链子不成?丢自己的脸无所谓,连累到朋友那就不是她乐意看到的了…… 考核进行的很顺利,前一组完毕前门刚走出,下一组后门连贯的跟上。 轮到邱绍杰那一组了。邱绍杰,就是此前把辛二、胡冰泽当作假想敌,牟足了劲想在英语上扳回一城的逗比。他进门前深深凝视了两眼在窗前观望的两人,没有一丝焦虑,没有一丝紧迫,有的仅是对即将上场的下一组的期待,仿佛他们只是来看表演的观众,一点没有身为自己也同是演员的自觉。 “看着吧,看看我的表现是否能激起你们的重视!这可是非常严肃残酷的选拔。” “咦?”辛二似察觉到什么,侧头望了过去,只见人早已进去。 “怎么,你认识?”胡冰泽望着里面,看见男生很礼貌地鞠躬说着什么,然后侧身朝着搭档示意就开始了演唱。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从老师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男生的表现应该是不错的。起码,整个过程审核老师都没皱一下眉头,反而连连点头微笑着。 “不认得。他进去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瞪了你两眼。”辛二扯了扯嘴角,无耻地说道。 “……”是瞪的你吧。胡冰泽拉了一头黑线,闭嘴不再做声。 “再两组就是我们了,有些细节需要改改,你跟我走。” 胡冰泽的搭档看了一会儿转身往角落走去,动作利落毫不拖沓,留下一个果断直挺的背影给他们。这么一个严肃,浑身充满教条框架感觉的女生,当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辛二的想法直白的表露在了脸色,悲壮地做了个请便节哀的手势,看得胡冰泽忍不住又失笑不已。 里面,邱绍杰拿好评分的单子,看到红艳艳的90分终是笑了出来。 “你的英语底子很好,词汇量很丰富,看你说话的习惯应该是经过加强培训的吧。”见到好苗子,考核老师也喜欢多说几句。 “一直有参加这方面的活动,喜欢纯英语交流的氛围。”邱绍杰腼腆地回话,“英语是未来很重要的一门语言。” “你是因为看出它的重要性才那么刻苦的学习?”老师拿手上的笔往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动作一顿,抬头目光灼灼地仔细观察他面部细微神情。 “额……我觉得任何一门课程的设置都有教育方如此安排的道理,我个人是因为英语这门语言比较有趣才有兴趣去深入学习的。当然,随着见识的增长,更是发现了它在将来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所以掌握好英语是挺重要的。”不知道老师为何那样看他,邱绍杰心里一紧手上就不自觉扣起了自己的指甲。 沉默了几秒钟,老师便吩咐,“你先出去吧。”随后又与另一头的考核音乐的老师对望一眼,彼此又是失望一笑。 很快,马上就轮到了胡冰泽那一组。临进前,看到辛二冲着他挥挥拳头以示加油的动作,忽然一笑然后紧接着进去关上门隔绝了里面一切声音。 听不到里面任何声响,辛二只能看到胡冰泽背对着她的挺拔背影,纤瘦而不屈,如青松百折不挠稳稳立在中央应对着考核老师。 “舒黎是一个非常棒的钢琴演奏者。虽然她不苟言笑很木讷,但是她的钢琴技巧真的是在同龄人当中首屈一指的。” 不知什么时候,方秋浓已经来到站在了辛二身边。跟辛二不同的是,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里边不断随着指尖动作而晃动的人影上。 “准备好了?”辛二转过头看她。 “当然。”回答辛二的是那样自信的笑容。方秋浓回望辛二,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彼此的信任及对自己的肯定。 十分钟过后,胡冰泽脸色淡淡地退出了教室,留下搭档一人面对老师。迎上辛二二人疑惑的眼神,他摇摇头拿着成绩单去礼堂入档登记。 又过了五分钟,舒黎脸色苍白的走出教室,一副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凄惨模样。方秋浓辛二面面相觑,直到接到指示进去考核才作罢。 深呼一口气,方秋浓用力握了握辛二的手,点点头昂首挺胸地踏入走在辛二前面,向老师一鞠躬就坚定地走向钢琴。 辛二注视着方秋浓的一举一动,微笑着跟其身后。站定位置后不等老师发话就言道:“我能使用乐器么?” 考核老师听言惊诧万分,这么多学生一个个考核过来,到目前也就辛二一个考口语的要求使用乐器。指着那边的乐器成列架一抬手,老师挑了下眉角随意道,“随你挑。” 得到首肯,辛二拿起一架吉他对着方秋浓笑得灿烂。方秋浓“啧”了一声,颇有点无奈的味道。 很快的,辛二随手拨了下琴弦调试琴音后,就一屁股坐在高脚凳上,在方秋浓钢琴边摆好了准备动作。 “这是我和我的搭档方秋浓即兴配合的一支歌,名字叫做《try》,很符合我们此前的这种状况。希望我们的初次合作能圆满成功。” 语毕,辛二看了一眼方秋浓便垂下脑袋专心自己的弹奏。音乐教室里一时间静寂无声,直到辛二拨动琴弦,轻灵的乐声缓缓倾泻而出,一个小节后,方秋浓的钢琴亦是响起配合着辛二的琴弦声。 “putyourmake-……” 当辛二脆脆的嗓音悠然而出,随性而平淡,音调踩在钢琴调子上,循着方秋浓教她的指法拨动着琴弦,侧着头看自己弹的同时又用余光看着方秋浓的动作。 “,atthemallmaxyou’se,buyitall……” 那是怎样一幅美丽的画面。窗前通透的玻璃窗边,晚风吹动着轻薄地纱窗徐徐飘荡着,墨色的钢琴边上秀丽的少女身穿一身浅色的连衣裙照着薄衫文静地抬头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对面弹琴的女孩,而弹吉他的女孩曲着一腿架着琴侧身迎着钢琴一边,清脆灵灵的词曲从她粉嫩的嘴里倾斜而出。她闲适从容就像是在自家的庭院给朋友轻哼一般,时不时嘴角勾笑望一眼弹钢琴的少女。岁月静好,各自安闲。这是老师们从两姑娘身上看到的她们对彼此的美好情感。 “why,shouldyoucare,whattheythinkofyou……” 因为伴奏曲调都是轻音,反衬着辛二的声线清晰明澈,随着歌曲歌词的深入,她越发平静的歌声中所表达的感情却越发的浓烈。 你要爱自己,爱毫无修饰最纯粹的自己。无论丑陋还是美好,无论肥胖还是苗条,刻薄还是宽容,面对镜子中最真实的自己,你还想勉强自己做什么?你还想那个逞强、明明害怕还要故作淡定,逼迫自己一步步走到绝境的自己么? 你只要勇敢面对自己,不必如此勉强,不必放弃自我,你喜欢那样的自己么?喜欢么?因为我喜欢这样的你…… “阿辛,我喜欢这样的你。那么多年过去,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洁净、纯粹,毫无顾忌!……我羡慕你,从小到大羡慕这样的你!……我喜欢你一直如此,那么自我那么骄傲不屈,和你比,我还差的远呢!……” “但是你可知,被你羡慕的我又有多羡慕你!” 随着歌曲到达高、潮,辛二眼角湿润,喉咙耸动,不自觉调高了音调引得方秋浓细心察觉到了辛二动荡的心情,手指一滑就修改了曲子升了一度,在最后一节的时候更是轻轻地唱和着,随着辛二一同唱到了曲终。两人深深凝视着彼此,把伴奏弹到了结尾。 (注:考核教室里学生的所言全为英语)   ☆、第三十九章 “……为什么会选择儿童曲目?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比较影响你未来的……机遇,这样选择是不是有点太轻率了?” “小星星变奏曲不算随便吧?世界名曲若是被称为随便的话,那莫扎特大师的身份要摆到什么位置?”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戏谑地反问老师,“这是一场口语考核,不是正统意义上的音乐考试,既然考核范围弹性这么大,个人以为老师在乎的应该不是歌曲本身才对。” “有点儿意思。”考核老师轻咳一声,身子往后一扬靠在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不懂老师的用意,此次既然有破除陈规旧习的考核模式的创新之举,必然给予学生的该是大开方便之门。按着规则玩游戏,最终赢的是谁,不好说。我既然按着规则来了,那么老师是不是也该按着规则给我评分让我走了呢?” 镜头下的少年面对老师,沉静如水的淡色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没有胆怯没有迟疑,平静地就如和别人说“啊,今天天气好好,适宜睡午觉。” 好一会儿,老师下笔给出了结果,放少年离开。对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年轻的教师抿着唇都止不住笑。“这还是第一个用英文教训我的学生啊,小家伙挺有胆色嘛。” 若是胡冰泽在场,看到眼前的这个录像里面的少年一定会毫不惊讶认出里面的人就是他自己,里面那是英语口语考试那次的现场。 然后紧接着的快进键一按就轮到辛二的那场。 坐沙发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娇俏可爱的女生果断毫不做作地和老师争锋相对,稚嫩的嗓音平稳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不卑不亢。 “她就是之前演讲的那位?”男人问身后的送碟助理。 “是的。” “气度倒是不错,见解嘛……说的也还可以。”又看了一会儿,男人手指规律地敲了敲桌几沉思道,“按计划执行吧。” “是,那我就先退下了,先生。”助理在男人的挥手示意下静静离开,带上门。 “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呢,孩子们。”关闭录像,点燃一支雪茄,男人起身走上阳台。风和日丽,暖阳之下的古朴小镇静谧地如世外桃源,山清水秀没有一丝瑕疵和丑陋。 ***** 接下来的几日,习惯了这种奇葩考试的风格后,大部分的考生也就随遇而安。他们觉得,这样突然又突兀的考核方式,对底子本就十分扎实的人来说无伤大雅,对抱有侥幸心里的人来说从一定意义上有“公平”的态度,而对本来就是打酱油的人而言那就真的是算长知识了,原来考试还能这么叼。 对辛二来说,今天的生物是她最后一门考核项目。她想,终于是要告一段落啦。维持一星期的竞赛,她能多出一天去古镇上游玩,真是太爽了。 教室里,刷刷刷全是笔触纸张作答的声响,每一个人都全力以赴刷着题,辛二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是倒着跳题来刷的。四张卷子的考题,从选择、判断、填空就密密麻麻占了3大张,看起来就眼花,还不如从后面挑干净的大题开始呢。 教室里,孩子们做的认真,监考的老师来回巡场看着学生的答案也连连点头称赞。当老师回到讲台想着坐会儿休息的时候,台上放置学生物品的框里响起一阵狂躁的劲歌,引得底下考生颦颦蹙眉观望。 老师眉头一皱心情十分不好。现在孩子还那么小家长就给置办手机了,容易玩物丧志知道么!她翻出一直响闹不停的手机袋子,毫不客气地掏出手机按了挂断键。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给她呀。”辛二缩着脑袋喃喃低语。没错,那么没有格调的手机铃声就是她的手机发出来的。知道她号码的就只有数学老师,小君哥哥他们两,还有师傅和阿茹,可是一般没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给她的呀。大家都知道她在竞赛呢,而且老师和阿茹都在学校上课也不能是他们打的。那么到底是师傅还是小君哥哥? 这边辛二这么想着,那边老师才放下的手机又该死地震动响了起来。老师气不打一出来,瞪着眼珠子一看又是刚才的电话,反手就给挂了! “现在是考试时间,谁手机居然不关机静音的!都给我静下心来继续考试,这手机我先给关机了,事后自己处理去!”说着就要把手机电池给掰出来…… “诶!老师!手机是我的,我忘记调静音了。可是你给我看看是谁打过来的行么?也许有什么要紧事呢?”辛二举起手说道。 “现在还有比考试还要紧的事?同学,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整个教室的考场纪律,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学生的发挥,现在你们就给我坐下继续考试!小小年纪玩什么手机!本末倒置!”正说着,才按掉的来电又亮了起来。 当老师又要按掉的时候,辛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讲台夺过了老师手里的手机一看来电竟然是师傅他老人家家里的座机号,当下就接通了电话开门走出了考场,把头顶都冒了烟的监考老师给完全无视了。 “喂?师傅么?……” “你……!你出去了就别想再接着考!”作为一个施教资历十来年的老教师,她对这种目无法纪的学生最看不上了。以为有点水平就高傲自大,眼睛里不把谁都当回事,独断独行,肆意妄为!老师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起伏着胸膛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而下面的学生,大家都是高智商的娃娃,没了好戏可看自然是低头继续做自己的卷子了。谁爱看个既不是美女老师又不是帅哥熟男的欧巴桑吹胡子瞪眼的呢。本来嘛,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当回事么。 大概过了几分钟,辛二接完电话回来了。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监考老师双手捧胸靠着讲台冷言冷语道: “你已经没有考试资格了。”她就不信她这么一说,跟前这个小女孩还不急眼。 “哦。”辛二看都没看她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桌子收敛考试工具。 “这么重要的考试,你居然一点不担心下,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学校这么厉害能教出你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人出来!”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监考老师口不择言了起来。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忙站直了身体扶着讲台尴尬地看向一侧。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场考试,作为监考老师,您大声喧哗是为何?难道不怕影响考场纪律影响下面这些同学的发挥?”辛二眼皮子低敛依旧轻拿轻放地收着自己的袋子,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平淡的很。“我只是听老师的话而已,这也有错啦?” “你……”老教师被辛二原封不动送还的话给噎到了。她刚绝对不会看错的,这个小姑娘刚刚撇了她一眼的眼神里,泛着浓浓地嘲讽。 “我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学生,我们学校也许比不得你们名门有那么多‘优秀’的老师,教学质量格调那么高档,所以呢我很有自知之明地马上就要消失在您眼前不脏着您有教养人的眼了。靖堂高中是么?”辛二拎着自己的袋子,瞄了眼她的胸牌,“这么牛逼的学校,肯定不是我这种乡下野丫头可以高攀玷污的。这辈子估计上您学校是没戏啦,最多就只能听听人家是怎么吹的。有教养的老师再见,有教养的老师不送。”挥一挥手,辛二闪身出教室,歪着脑袋在门边冲那脸都青了的老师笑,然后轻轻带上门。 “逼格这么高当什么老师啊!小心肝都要吓的挖塌勒!……” 教室里,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学生在听到教室外飘来的不满嘀咕,再看看前头的老师脸从青转到白又转青黑调色盘一样,皆是忍俊不禁连连低下头掩饰。 不行,不能笑不能笑。将来要是去了这什么什么靖堂高中,要是再遇上这么极品的老师,还不得给穿小鞋啊?她逼格高是她的事情,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哪来的逼去装啊?哈哈哈哈~不过刚那女生是谁哇,也太厉害了。学生做成她那样,这才叫潇洒呢!   ☆、第四十章 “我们分手吧。” 坐在对面的清俊男人交叠着双手犹豫了好久才吐出这五个字。坐男人对面的娇小可爱的女人欣喜地拆着刚刚购物的战利品比划着,满脸的喜悦之情在听到男人的话后瞬间卡带。 “能……告诉我理由么?”女人不敢置信。今天是周末,男朋友居然来学校探望她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五分钟前,他们两人才愉快地逛完街来到这家咖啡店休息。不是都好好的么,怎么就一下子变了频道要分手了?是她的耳朵打开方式不对? “这就是理由。”男人苦涩一笑,交叠的双手交换了位置又叠在了一起。“我们在一起有半年了,分分合合的,总是我在无理取闹去吸引你的注意力。是,你的确够关心我,够在乎我,可是……那都不是爱。” “韩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如果不爱我又何必勉强自己跟你在一起?你不能抹杀我的感情!”女人激动的神情似乎颇为罕见,让男人不由呆愣了一会儿。 “我没有要抹杀你的感情……我只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爱……只是习惯。也许有那么一刻你是爱我的,但大多的时候只是习惯。为了习惯而去习惯,习惯到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以为是爱我。……现在你不要说话,让我来。”男人打断女人的动作,接着讲道。 “就像你说的,你很自私想要一个人能够包容你的任性。我以为那个人是我,结果却是反过来,是你在包容我的坏脾气,容忍我的尖酸刻薄。常常一个人暗爽因为和别的女生亲近而你吃醋的样子,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可笑。” “以前我不理解女朋友那么善解人意作为男人干嘛要庸人自扰像个娘们一样多愁善感,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不爱,所以我做了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也只是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包容。你是不喜欢被人抢走玩具的感觉罢了,所以护犊的紧张感让我错觉的以为那就是爱了。可是,不是就是不是。 “最近上班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失眠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半夜发讯息给你你都及时回了。曾经我有多爱你的秒回,现在就有多恨。因为我不是唯一的那个,对谁你都一视同仁。我和别人真的有不一样么?我对自己问了很多遍,答案是一样的。 “还记得第一次约会么?你穿着一身连衣裙躲在人来人往的车站角落,靠着门背看着玻璃门外的车水马龙,我站在马路的对面一下子就发现了你。当时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明那么讨厌炎热讨厌流汗的你寒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外面冷漠的像个橱窗里的模特,所有我以为的初次约会的喜悦、激动、紧张、无措,你都没有。你好像就是来履行一个承诺而已,跟我无关。 “辛二,我们分手吧。这是我深思熟虑下做出的决定,如果你想发脾气就朝着我来吧。但是你不爱我,这是事实。” 花园里,池塘边杨柳岸,辛二靠着高大的杨柳树闭目皱眉,呼吸紧凑,手指狠狠嵌进泥地里。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就是要分手是吧?何必说什么我不爱你这些狗屁呢!你怎么不说你是想跟你前女友复合,所以才想一脚踹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背着我偷偷摸摸搞地下情!” “辛二!”韩林注意到因为辛二不断飙升的音调吸引了店里其他客人的关注,他低着嗓子劝阻。 “怎么,现在知道要脸了?做的出就要有胆子认嘛!分手是吧?好啊,我有什么不好同意的呢?反正我也受够了异地恋了。但是,也许一开始我是因为习惯才和你在一起的,然而爱或不爱却不是你能自以为是替我决定的!”说完,辛二拎起自己的包包甩手离开了咖啡店。 那一刻没人知道向来坚强的辛二也会有那样脆弱的表情,哀戚似没了魂的偶人,蹲在无人巷角默默留着泪。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天黑了,学校宿舍门禁了,肚子空了,她都没有感觉,被人抛弃从心底处传来的撕裂,让她痛的不能自我,抽噎地差点断了呼吸。 她以为可以到白头的恋情,可以为了那人而犹豫放弃的留学机会,全成了讽刺! 应天辉在看望完一位早已退休的伯父之后,就颇有闲情雅致地逛起了学校。当他信步来到花园,看到家里老头送伯父的稀有花种居然都移植在了这里,不由眼前一亮缓了脚步慢慢观赏了起来。 不愧是金恩的创、世之作,蓝色天鸟花,被赋予花中皇后美誉,是极难培育的一种大型观赏花卉。没想到伯父竟然能在花园里就把它养的那么好,脱离温室花房的精心养育也能开的如此灿烂真是奇迹。 心里忍不住赞叹,隐隐的,应天辉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喃呢。带着一丝痛苦和不能忽视的啜泣声,极力的隐忍和焦躁,矛盾的很。他循声走过花丛,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来到池边,看见一个小姑娘闭着眼眸靠躺在树边,面上挂着一道还没风干的泪痕。她上牙紧咬着下唇,秀眉揪成一团,白净的巴掌小脸散发着难掩的浓浓悲伤。 就算她没有睁开眼睛,应天辉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面前这个小女孩是谁。 她不就是这几日在竞赛上表现突出的精灵女孩辛二么!他记得她抑扬顿挫、时而搞怪,时而犹豫,时而清爽,时而淡雅的嗓音,记得她唱歌时那股恬淡充满文艺又活泼奔放的样子。辛二给他的印象就是鬼精灵,是率性的,是快乐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隐忍而悲伤。 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继续她的考核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园里,囚禁在梦中止不住哭泣? 应天辉犹豫着,是否要摇醒她。摇醒之后呢?他可不擅长安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是要是不弄醒她由着她深陷梦魇,他还是挺担心的。这孩子可是他选择的孩子中抱有最大期望的一个,放着不管似乎不行呢。 所以说,大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还在梦里挣扎的辛二,似感受到了外界直直的目光。“嘭”的一下破冰声后,眼前一直纠缠着的过去,那些或美好或阴暗的画面一下子都碎成了渣渣粉末,陷入了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当中。 她以为早就忘怀的东西,没想到会在这时跑出来,她以为早就看透的对那人的感情,原来还是那么的深刻。然而似乎又有了不同,印象里的那个人的模样,她已经不能描绘清楚,只大约记得那人的手宽大、粗糙,有很多练习刀工时留下的伤疤。再回到那个场景,她还是会难过,却也能够平静的面对。 渐渐的,眼里能够感觉到光线,看到一片的亮红由暗转亮,由红到黄再到白。 应天辉知道这个叫辛二的女孩是个与众不同,起码见识不凡的孩子,他知道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灵动的会说话的黑瞳,但是所有他先前知道的一切,远没有现在这一刻的感受来的直接而迷惑。 她缓缓睁开眼的瞬间,光华尽显,世间缤纷的色彩都不及她抬头飘来的一个无意识的眼神。明明没有任何含义有些空洞茫然的眸子里,却让人感觉到了放下一切执念后的轻松,对自我的解放。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执念?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执念?他笑自己想太多…… “……你,是谁?”   ☆、第四十一章 “……你,是谁?” 眨眨眼,适应了刺目的光线后,辛二按了按还有些痛意的太阳穴,抬手挡着阳光问离她只有几步远的,看着就很有一股成功人士味道的男人。年纪大约快四十了,鬓角有几根银丝,保养的很好脸上几乎看不出有皱纹。他身着熨贴笔挺的黑色西装,刚正严肃的脸上此时正努力笑着,挤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恭维的笑容。 “应天辉。”他非常简短地介绍了自己。 “……”所以呢,她是不是要回一句辛二?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深沉地把对方从头到脚研究个透?大叔啊,咱能不这么幽默不? 似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应天辉抬头望望天,想着可以说点什么,结果一望又是几分钟过去。他囧了囧,转头看她,发现她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举一动,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何贵干?”四个字。 “额……” 所以呢,您是想说啥呢?辛二仿佛看到头顶有两三只乌鸦飞过。又过了大概几十秒,还是没人说话。 应天辉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差评!他一大老爷们在这里磨磨唧唧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的,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要是让那几个爱看他笑话出糗的家伙知道不得乐呵死! “那个……”刚想说话,却看到辛二起身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了。 “我要回去了,这位大叔你慢慢看天空哈。” “等等!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考试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得有机会碰上,就这么错过他总觉得很失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考试的?”辛二歪着脑袋伸展着身子,“不过那也不重要,反正就是这么着了吧。” “发生什么了么?” “就是在考试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然后监考老师叫我撤离了呗。”辛二说的一脸不在乎,对别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对她是无足轻重。 “对学生来讲,未来能去一所好的学校是很关键的吧。我看这里的很多学生都为了能考个好成绩被好学校挑走在努力着,你好像不是挺在意?” “这有什么的。一个人的价值如果只有在一个好的环境里才能体现,那也太虚伪了吧。难不成,你的能力只能在条件优越的环境里才能表现出来?到了一个相对不如人意的地方,就只能被掩埋了?又或者,只有去了那些被人们判断为优秀的学校,才能学习到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烂泥扶不上墙,包装的多精致,草包就是草包。同理,金刚钻就是金刚钻,去哪儿都能发光发亮。我又不是学习的料子,往那些挤兑人的地方钻个什么劲儿?不让考就不考咯,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分数有没有那都没关系。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应天辉低头,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她的脸上充满着活力与青春,那种对自己执着的自信,那种勇气。原是柔弱的形象,瞬间被坚毅的神情所取代,满身傲骨,坚而不屈,目光沉稳而坚定,全然看不出是几分钟前还深陷梦魇的弱小者。这一刻,他不只有些欣赏起她来,更让他想要看看这个孩子未来的发展,看看她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否能完成。 “这是秘密。”辛二狡黠一笑。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能让你离你的目标更进一步,你会选择它么?” “那就要看这个机会带给我的利益价值是否足够吸引人了。我是个谨慎的人,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辛二淡然一笑,挥挥手,“大叔我真的要走啦,考试差不多结束了,我要去找我的小伙伴啦。” “你会去的吧……辛二。我真的……非常期待你的到来。”望着辛二小跑离开的身影,应天辉低语。 *** 结束了最后的考试,由于初三生中有几个报考了的项目是排在最后一天的,于是全部都考完了的学生都能有一天的时间去放松游玩。 其中李蓉最是疯狂,拽着辛二和胡冰泽在古镇购物街买了一堆的小玩意儿纪念品。要不是有胡冰泽一个男生在,怕是辛二李蓉两个女生都拿不开手了。这就是女人的购物天性! 还好,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关于胡冰泽李蓉也有了一定的认识,知道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那么难相处,反而意外的好说话,当下就原型大露展现出了她牲口的本性,把人往死里的奴役。 “快,小泽帮我拿下这袋子。” “哇塞,这个民族服装很符合小泽你的形象喂,快去试穿看看!” “逛的肚子好饿,想吃街头那家的云吞,脚好酸东西都那不开了,小泽你去帮我们买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哇咔咔,拍照哪里要这么正经!越搞怪越好啊,来来来,小泽摆这个动作,喊茄子~~” …… …… …… 所以,其实最后一天也不算真正的轻松不是? 辛二满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同志,辛苦了。同志,继续努力!” “……”他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好么! 又一家特色纪念品店里,李蓉像个小火车在里面横冲直撞手上挂满了物件,胡冰泽坐在店门口的木椅上,手边是一袋袋李蓉的战利品。 “哎哟,看你小眼神,弄得好像是我害的一样!我也是受害者诶!” “……”胡冰泽瞧了瞧辛二手上拎着的几个巴掌大的零食袋,“呵呵。” “嘿嘿~”自知理亏,辛二挪开点一边的战利品,一屁股坐到椅子边上,拆开手中零食袋中的一个,捧着吃食殷勤道,“请大人享用。” “……”旁边这个人他不认识好么!喂喂喂,那边的路人你一脸笑话小情侣的模样是怎样?想单挑么?!!! “傍晚就要回去了,明天又要开始规律的上课,时间过得好快。”见胡冰泽没有吃想想法,辛二自个儿哆着嘴吃的满口香。 “是啊,要回去了。” “唉`~真的是不想念书啊~~~”狠狠塞了一嘴的吃食,旁边的胡冰泽直看得嘴角抽抽。 “注意点形象好么。你是个女孩子,旁边还坐着个不错的小伙呢!” “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表达我的心情么!还有,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嫌弃我给你丢份,要我顾着点你形象?”边说着话,边挥舞着小拳头,作势要往胡冰泽身上凑。 “哟呵~小两口打情骂俏呢~”又买了一堆东西满手袋子的李蓉斜倚着门口打趣道,“可是咱没啥时间了,你们是接着秀恩爱呢,还是帮着姐姐我拎东西打道回府啊?” “会不会说话呢?这叫打情骂俏?这是地主教训奴隶!”辛二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狠狠戳了胡冰泽和李蓉二人一下,提起椅子上小半的袋子甩头就走。 “秀恩爱?我不介意让学姐尝试尝试什么叫真正的秀恩爱哦。”胡冰泽勾起嘴角若有所思地往李蓉身上一瞟,拎起剩下的袋子跟着辛二后头走去。 “哎哟我去~夫唱妇随的典型啊诶~小两口联手起来恐吓我,以为我怕啊!”李蓉圆润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小声嘀咕,“哎~~我说,别走这么快撒~”   ☆、第四十二章 如今的四月天,没有多年后那样的阴晴变幻,紊乱的四季几乎一天都能感受到。如今的四月天黄昏,暖风习习,天边金红色的落日透着薄薄的一层云雾晕染了半面天际,照拂着连带天下的景致都微微泛红。 回去的路程,大家都玩累了靠着椅背头一歪就睡了过去,所以车上还挺安静。回程的座位仍旧照着来时那样安排,因此辛二还是同胡冰泽一起,只是这回轮到辛二坐靠窗的一侧。 “真美啊……”望着落日,看着它渐渐西落,余晖将路边的行道树泼成橙红一片,映在眼里满满的温暖画面。 辛二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落日了。先不说那段朝九晚五的时期,曾经只要有空闲的日子,作为夜猫子一族的她深夜没有哪天是在凌晨2、3点前睡的,隔天自然也不会早起,等到睡到自然醒,外面的天也基本黑的差不多了。所以,不要说落日,就连清晨的朝阳见的也少的可怜。而正常作息的时候,忙着应酬,忙着处理工作,忙着交际,谁会去在意天上的球体是圆是扁?更不要说浪费时间在欣赏落日这样没效益的事情上,再者,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森林里,这样的画面只会让人感到苍白,没有活力。 “如果每天都是重复看着这样的美景,你还觉得它美么?”胡冰泽同辛二一样,注视着窗外的落日。然而落在他的眼里远方那瑰丽的一片都是黑白乏味的。在辛二不及眼的地方,他眸底深处甚至透着股阴寒的冷意。 “大概……还是美的吧。自然馈赠的礼物,当它还在的时候,应当要珍惜。” 这一刻辛二脑海里泛起了一幅车旅上的画面。那是前往韩林所在工作地的路上,那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那时的中转车里几乎全是长途的客人呆了几天几夜后浑浊、夹杂着恶臭的环境,但是当时还很稚嫩的她因为第一次的约会而紧张的手脚都是冷的,根本就没心情去察觉车里的异样,从学校上车开始一直都恍恍惚惚。那时候,车外也是这样的光景,她记得不是很清,唯有那金红的落日印象深刻,还有耳边话筒里透过来的他的清爽喃语。 其实她是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的……可惜…… 许是做到了关于他的梦,辛二一时间又是想起了过去。透着半开的玻璃窗,沉着眼不再说话。他不相信她爱他,觉得习惯只是习惯,却不知道她在那么多的日子里,因为日久而生情。她也是人,生活里的点滴再微小,她的心再硬,都被软化了好么?阿茹常说她就是那么个闷骚、迟钝的家伙,有话都喜欢藏在心里。可是,嘴巴说的再多,有实际行动来的更明显么?是,她是发现的比较晚,可是他也不能全盘否定不是? 辛二不说话,胡冰泽当然也不会出声。两人默契地一致望着沿路飘过的风景,思绪满天飞。 良久,口袋里传来的震动唤醒了她。是方秋浓的短信。 方秋浓:你们离开的好快,真是再见来不及挥手。到时候找个大家都空的时间,一起出来玩,不见不散! 辛二:随时恭候。 辛二笑着回了短信。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其中方秋浓更是符合她的脾胃。一次短暂的搭档组合,真正是让两人感觉相见恨晚。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打算将情谊进行到底。 这边还回味的正兴头,却感觉他们所乘的车渐渐停缓了下来。当外面的景物静止不动时,辛二心下一凸。这离他们到目的地还有段路呢,怎么就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了?她疑惑地转过头,正巧见胡冰泽紧蹙着眉盯着前方,她也顺势看过去。 卧槽!旅游大巴翻车了,横在路中央! 这条路是南江古城到白源市旅游区的必经之路。春秋季的时候,近省的旅游团总爱抱团来这边看樱花,泡温泉,可谓人生一大享受。 可是前方的大巴碰弯了护栏撞到了山壁整个侧翻,车头冒着股股浓烟,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其他残渣碎屑。浓烟里还隐约可见两辆小轿车头同样被撞的面目全非,隐隐有火星四射。车祸的发生,阻碍了前后车辆的通行,只能迫停在原地。 现场,能看见好些从大巴破碎车窗里爬出来的幸运者,受着伤留着血还协同被堵着的好心人一起,营救着遇难者的家人、朋友。 这辆旅游大巴大约有四十几人的样子,车子翻车让里面的乘客都遭到了强烈的冲撞,受到不小的冲击,压在上面的人情形还好,自救地砸开破碎的窗户自己爬出来,但是还有许多人被挤在车座间,被重物压着不能脱身,有力气的弱弱地呼喊求救,没力气地咬牙忍着痛,感受着来自自身的黏糊温热的液体滑过皮肤,浓重的呼吸压迫着胸腔,带着绝望和渴望,默默等待时间的流逝。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其实不多,在等待救援的时候,伤患能得到的救助也非常有限。那一刻,等待充满了恐惧。周围都是破碎极富冲击力的画面,空气里透着股死亡的气息,带着焦灼、血腥的味道,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身边的人有哭泣的,有绝望叫喊的,有沉默不语的,无论哪种样子,全都狼狈不堪,满是痛苦。车里有人昏迷,有人停止了呼吸,有人虚弱地张望着眼无力动弹。 “一二三!我们把这边抬起来点,剩下的几个就慢慢的把人拖出来。不能急知道么,这里玻璃渣子多,先清了再救人!你们别急!一急就可能更加的伤到人了!” “好!就这么做!我们几个比较有力气点,你们几个伤的比较轻的就帮忙拖人。”帮忙的人商量着,把急救方案调整着,希望在救援人员到来前能够尽一份自己绵薄的微力。 “爸!爸,你撑着点,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很快就没事了。” 在大巴车尾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女孩抽噎着擦拭着脸上不断滑落的泪珠,白净的脸上青一块,黑一块,手上脸颊都有不少擦痕,身上的衣服有几处勾破和撕裂,整体看着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的父亲双腿被夹在了座位和座位之间抽不出来。她趴在地上,透过扒拉开的后车窗,泪眼迷蒙却仍坚强地柔着语调安慰父亲。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躺在里面,缓缓眨了眨眼,勉强地勾起嘴角向着孩子笑。 车外的几个大汉,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都酸了眼,偏过头继续认真的讨论细节,一定要安全的把人就出来!这一刻,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在小轿车那边同样也有施救人员在营救。其中一辆车头完全的凹陷了进去擦着大巴撞在另一边的山壁上,小轿车司机当场死亡,坐在车后座的人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另一辆车虽然看着也撞的挺厉害,但大概因为避开及时,车上的人只是受了点外伤,看着流了很多血但人还是很精神,被救出来后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休憩着等待救护人员的到来。 受伤的人太多,施救的人远远不够。场面有些混乱、噪杂。 “张师傅,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小圆老师就留在车上照顾孩子们。” 热血的青年教师看到这样的场景,按捺不住心底的急迫,见到同车的司机师傅也是一副急欲下车看看的样子不由建议。 “好!”当即立下,张师傅打开车门不等老师一起就冲了过去,霍起长袖鼓鼓着结实的肌肉加入到了营救当中。青年教师向着领队女老师一点头也是开了车门就冲。 这时候,辛二不知着了什么魔,紧跟着领队老师下了车不顾身后小圆老师的叫喊。她心里颤的发慌,虚的连迈步都感觉是在飘!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下车。她明明很怕见血的场面,害怕看见别人脸上绝望的伤痛,怕看见往生灵魂不再的冰冷身体。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雾蒙蒙一片没有指挥,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走进那块区域。她早被眼前这惊骇的画面吓得唇色发白,手心里冷汗连连,入目的全是创伤和痛苦。她不知道她跟着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身洁净地站在事发中心愣神,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都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但也没人上前问上一句。 她与走过的人碰碰撞撞躲到了一边。在满世界灰白的画面里,突的,一抹熟悉的艳红占满了她的视界。 它掉落在地上,从一只缠满伤口的手中无力滑落…… 它一格一格饱满的色泽,熟悉的形状…… 它在那一刻出其不意,闯入她的眼帘…… ……这是她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这是她的东西! 正月里在海通商场里买的,她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上辈子她买了两个,一个做废了一个遗忘了在阿姨家,这辈子她又买了两个,一个不知丢在了哪里一个还落在了阿姨家。面对这样的结果,等她回到家中感叹到,果然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留不住。 可是,她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界看到了它! 辛二捡起那个艳红的钥匙扣,在涂色反面细细摩挲。钥匙扣花瓣的最底下,上面还有她小小的名字刻印。 来不及去多想,辛二抬脚跟着那几个从她面前过去的人走去。 那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不断流逝的男人。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此刻却因为事故被撕裂割开无数,沾染上了尘埃和殷红的血迹,残旧不堪。他是被人抬过去的,躺在地上能明显看到他的腿以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一个裤管被截去了一小截,露出了血淋淋的小腿。外套里的白衬衫下摆一角窜了出来,也是染上了点点血迹。他的脑袋上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道道,整张脸看起来狰狞无比。上眼皮紧紧贴着下眼皮,要不是胸前还有点起伏,辛二都怀疑这个人已经死了。 人们把他抬到了路边安置伤患的地方,放下就转身又投入了救护队中。医护人员还没有到,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常识给予有限的急救,而这个男人也是如此。头上被匆匆包了一件棉质的汗衫来止血,但一下子就被浸透了,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他个人意志能否撑到送去医院的那个时候。 辛二蹲在男人首边,看着他此时无血色的脸庞被血痕衬得刷白刷白的,本应该英挺俊朗的模样,应该傲气凌厉的神情,现在被苍白、虚弱所替代。这让辛二打从心底感觉糟心。他,不应该这么弱势无能地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他,应该不屑地扬着剑眉傲视一切。他,应该像那天那样摆着别扭傲娇的表情教训她的样子。 是的,她认出他了。记起了那天午后他气急败坏地吼她为了他的姥爷,记起他道歉的糖炒栗子她买的账,记起他训斥的话他塞在她包里的钱。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竟会是以这种方式。 他流了好多的血,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虚弱到辛二无法想象他究竟还能撑几分钟。她的手悬空在他身体上方,由于不知道到底伤的怎样,她都不敢下手去触碰。救护车怎么还没来,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学医的,即使医术不到家,忘记了她还有异能,尽管不知道作用能有多大,是不是可以救命。在她混乱的不知所措耐性快要暴走边缘时,地上的男人睁开了一点眼缝。可是好像仍没有意识。 “你醒了么?能看见我的手么?能听到我说话么?能自己说话么?”辛二看他睁开了眼,不由惊喜,俯下身凑了过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挥挥。但是没有反应。 辛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也没过多在意,毕竟受了重伤。方才还听见周围窃窃私语,他是从撞毁较严重的车里救出来的,车上的司机当场死亡,车后座的两人,一人重伤昏迷,一人重伤但还有意识。 现在,整个周围,地上这个男人只认识她一人。虽然他现在没有意识,虽然他可能已经忘了她,然而再一次相遇的缘分,他躺在脏污的地上不再高高在上,他可能就要死了,没有一个熟人守护,辛二心里五味杂坛很不是滋味。 她拽着他的手,说,“高傲的大少爷,你再撑着点,想想你姥爷,你要活下来!” “喂,你不能死啊,你还有你姥爷要照顾的,不能让老人家到老还要伤心是不是?” “医生马上就要来了,你是个大男人,能撑住这点时间的吧!” 她不敢用力的拽,仅是握住他冰凉的手想要给他力量。突然,辛二感觉到手上刺刺的疼,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然后看到他手上还没有凝固的血流到了她手背。手背上暗淡的图案,她几乎都要忘掉了的异能,在沾了血后让她有了麻痒的刺痛感。这跟之前暖乎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辛二吓得立马松开了他的手。 她抓着自己的手用衣袖去擦手背上的血,这种输入了不一样血型受到排斥性的感觉很玄妙。然而她意识到自己异能的同时就没了其余的想法,真是笨蛋,她有法宝居然不知道利用,真是守着金银财宝哭穷! 可是她不敢再去碰触他的血,镇定平复下心情后,辛二一手搭上了他的脉搏。她把脉学的不是很好,摸了好久才摸到正确的位置。静静地闭上眼,去感受,探查到他体内有淤血,估计是受了内伤,也许内脏可能有地方破碎了,失血过多很虚弱,其他具体的她就完全看不出来了。这时候辛二很恨自己那么笨,没有把脉的天分。但是她认穴准,知道他失血过多现在可能还在流血,当即立断在他几处大穴上去点点,不管有没有用先点了止血试试。 最后,辛二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异能去救人。她把手贴在他的心脏上,低头闭上眼眸祈祷,潜意识的想着一定要救活这个人,起码要拖到救护车到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慢到她都能感受到额头细密的汗水渗出滑落,打湿了刘海。这个过程里,别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姑娘陪伴在亲人身边坚忍的守护着。而在辛二这边,手心里一直源源不断地输出着一股热流,手背看似毫无异样却炽热无比。食指上已经长到原有大小的金珠又渐渐小了去,很快就只留下了红绳。 当三缺一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辛二有点力不从心了,但她还在坚持。因为那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的心脏跳动渐渐有力,呼吸也不再断断续续马上要停止的样子。辛二感觉到脚踝处图案有了撕裂般的痛楚,手背上的灼热似要自燃了般,她不知道这是力量枯竭的征兆,也不知道这对她的身体到底有多大的伤害,所以她还在继续。更甚至她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手指,滴了自己的血在手背花纹处,她以为这样会有用。可是她的脸越来越白,让人看了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一碰就要倒。 胡冰泽找到辛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湿润的刘海贴服着面颊,脸色死白透着青紫,一点点虚汗汇成一个大汗珠顺着鼻尖滑落。他一看就知道不好了,来不及细想上前圈住她就后退,让她不再碰到地上那人。 “你是想死吗!看看你的脸,比白纸还难看!”胡冰泽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低吼。 “我……”辛二喘着气想要辩解,终是累得说不完一句话。 “闭嘴给我休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疯子!”说着,他把辛二扶到一边靠着石壁休憩。 辛二缓着气,望着那人渐渐好转的气色仍是笑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交警、救护车终于来了,“呜哇呜哇”的声响带来了希望,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众人也松了大大一口气。 伤重的人,马上就被抬上了担架送上了车,交通现场在一阵有力的指挥下迅速的流畅了起来。看到医生就要到这边了,辛二摸了摸手里那个钥匙扣思索几秒后,走到那人身边塞在他手里让他握住。 “呐呐,我可不欠你了噢。”辛二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看他还是半睁着眼有些飘忽的样子,抿抿唇不再开口,只是拽着自己袖子一角去擦那流到他眼角的血。动作很轻,怕疼到他,即便知道他现在是没有知觉的。 “好好活下去。” 胡冰泽沉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冷着眼看地上的“尸体”,这人和辛二有什么关系?辛二居然宁愿透支体力损害自己都要去救他…… “让让!让让!让我们把重患抬走及早送医!” 医生带着护士,推着床过来,挤开了辛二简单检查了那人的生命体征就忙喊人把人抬走了。辛二靠着胡冰泽,见人走了也不再留恋。 “我们也回去吧。” 胡冰泽扶着她,点点头。“你太莽撞了,使用能力透支,要是让别人发现了,你知道会怎样?” “……”辛二闻言浑身血液一僵。完了,被胡冰泽发现了!要屎了!心底的小人炸了毛似的爆头乱转。 “算了,先上车去休息,别的再说。” *** 李泰民被送上了救护车,努力张大的视线里来来去去都是模糊的身影,脑海里思绪混乱的厉害,刚刚才有点力气就下意识的去握住被塞了异物的手掌。 他记得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耳边不断说话。 他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柔,就跟她贴在他胸前的那只手一样温暖。 他记得视线里有一抹红,那是她手背上一朵大概花轮廓的图案,他想那应该是极美的。 他听见她说,“我不欠你了。” ……   ☆、第四十四章 擅自离开车里,不听老师劝阻,回去的时候样子又颇为狼狈,最后老师也没有严惩只是批评了辛二几句就作罢。毕竟是做好事而不是贪玩,老师也就没有过多责怪。 最后因为交警的介入很快就清理了现场畅通了道路,被堵着的车辆也通顺了起来。等到司机师傅和热血老师回来后,辛二他们也启程上了归家的路。只是这次,车上又恢复了热闹,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还在讨论那场事故。而辛二困乏地靠着窗闭上眼眸恢复体力。 她不知道异能竟然也会透支,透支之后的感觉竟然会变的这么虚弱软力。 她不知道胡冰泽发现了她的秘密结果会怎样,只看他到现在还绷着脸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烦躁的要死。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总要找他谈一谈的。 只是辛二没想到,她以为的这个谈一谈不会很久,最后竟是排到了暑期,在京城,在他们考核奖励所安排的特殊学习期里。 结束了临时性的混合培训班,辛二他们都回到了自己原有的班级,又回到了从前按部就班的学习状态。但是,有这么简单么? 回到了正常的上课节奏,这天放学辛二去了七班。她现在心里急迫的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心情,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阴郁气息,脸上风雨欲来的预示,惹得她的小伙伴一整天都战战兢兢,不敢去打扰她。这么久没见,她们怎么就觉得老辛越来越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了呢?难不成去竞赛受到了打击? 辛二麻溜地在七班后门口蹲着点,等着他们班班主任唠叨完让放学。可是当里面的大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也没看见胡冰泽。 没来上课?辛二皱着眉又是张望了一遍。还是没有! 夏晴整理好自己的桌面转头看见辛二一副急着找人的模样,以为她在找王洁茹,便过来道,“找王洁茹?她去图书馆还书啦,今天是还书日。” “额,不是啊小晴,你们班今天是不是有人请假了?”辛二拉过夏晴到一角,轻声问。 “请假?谁啊,我不知道啊。”被问的莫名其妙,夏晴一脸茫然。 “胡冰泽。”见她这样,辛二只好说出胡冰泽的名字。 “胡冰泽?啊~你说他啊,他是请假了。不过因为他老是请长假不在学校的,所以我都差不多忘记有这号人了。”夏晴恍然大悟,“可是,你找他干嘛?你们认识啊?” “额……这个……那什么,我们不是才竞赛回来嘛,就他跟我一样同级就这么认识了呗。”辛二随便扯道,“他经常请假,还是长假?这次也是?”他请那么多假去干嘛?这么说,他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有好多秘密呐…… “经常的,谁也不知道会请多久。他总是神出鬼没的,老师对他也没辙,反正人家是学霸有的是专利啦。不过……你现在也是学霸啦!嘿嘿。”夏晴话转到辛二身上,一阵坏笑。 “你也笑话我!”辛二伸出魔爪,一手圈住夏晴的脖子,一手在她胳肢窝下挠。 “啊哈哈哈,好吧我错了!哈哈~求放过~哈~~” “哼哼!走啦,一起回家。”辛二松开她。 “不等王洁茹?”夏晴眨去泛上来的生理泪花说。 “不早了,她车不等人。我们先回去吧。” “嗯。” ***** 后来的后来,辛二去了几次七班都没看见胡冰泽的身影,就暂且把要谈话的事放到了一边。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自车祸事件之后,辛二充分认识到了死亡、伤痛带来的伤害,同时也意识到了作为一个身负异能的开挂者,技能看似很叼但能做到的事实却是那么有限。想要更好的利用自己的异能,除了要不断提高自身的身体素质以外,还要去充分认识人体的状况。根据病变身体上不同部位受创的程度,集中治疗效果也许更好,也更能减少不必要能量的损耗。所以,她跟着师傅学中医的态度变的更加坚定,对知识的渴求程度达到了极为迫切的高度。 而在储备小金库方面,由于前期投资的效益十分可观,资金回笼也迅速,辛二便吩咐小君哥哥将赚到的钱一部分汇给辛耀子,一部分存到以她名义开的户口,一部分继续炒作,一部分转到别的较为稳定的金融理财。钱分的比较散,在投资过程中的获益就变的不是那么明显。这样一来,小君哥哥他们的操作在他们的圈子里就不会显得很突兀引起别人的关注。每天一个电话或一则消息,把能预料到的动态及时传达,是辛二每天必做的功课。 在学校里,辛二的口水大徒弟数学老师,她也依旧顺便的教着。只是办公室实在太扎眼,他们已经转移了阵地到同好友人体育老师的活动教室进行“授课”了。于是,口水徒弟又增加了一个体育老师。辛二表示,喷一个是喷,喷两人也是喷,还能作比较让其二人进行良性竞争,大感口水珍贵。 学医的事情,学校里没办法进行。辛二只能把进账小金库,授业的事情都安排在了学校,每日的课程几乎都用在了不务正业上。一到放学就快马加鞭赶到师傅那去上课。 不过,这几天上课的地点不在师傅家里,而是在医院。 事情是这么个回事:在辛二外出竞赛的一周里,师傅老人家久不来看望的儿子、儿媳过来慰问了。本来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结果儿子、儿媳因为知道父亲年老还收了个小徒弟,不是那种走走场而是实打实传授衣钵的那种,连他们渴求已久的《针经》、《药经》都锦囊倾受,这让他们不能接受。 十几年了,他们求父亲把《针经》、《药经》传给他们,终是已不是时候为由给拒了,现在却传给了一个外人。这叫他们如何不气?他们可是亲人,现在弄得连个外人都不如。儿媳当场就撕破了脸,嗷叫着不公平,没天理,亲爹胳膊肘都不向着自己子孙辈。儿子也是青僵着脸面,把来时带着的慰问品踢的满地都是,其中的一瓶好酒更是糟蹋地砸碎在地,酒香飘屋。 夫妻两没捞着好处闷着气凶神恶煞地走了,留下寡父跟满地残痕。要不是邻居听着这响动太大过来瞧瞧,发现老人晕厥倒地,大惊失色。他们赶紧叫了人,马上送去了隔壁医院。后来,邻居本想着亲人就是亲人,就用着老人家座机墙上写着唯二的两个电话,先拨给了老人儿子,结果他话还没说就被劈头骂了个狗血,挂的那叫一个快。打第二个徒弟的时候,先是被挂了好几次,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接起了,问明了情况一阵托付,直叫邻居感叹,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还远不如外人的恩情重义! 因着师傅住院,辛二也跟着在医院忙乎着。 师傅家里没人,白天辛二喊奶奶来照看着,晚上轮到自己。虽然这是辛二这辈子第一次来这医院,可她一点都不陌生。开水在哪儿接,医护人员叫什么名字,她都说的上口,就连食堂师傅擅长做什么菜也能说出一二。当然,辛二是不会傻到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那些轮值夜班的医生护士,她偷偷的以自己的方式贿赂着,以期他们晚上能顾好师傅。 师傅年纪大了,这次高血压发作让他老人家的身体大不如前,如果不是送医及时,他可能挨不过这关。这让辛二非常心疼他老人家。之前,她知道老人跟儿子有间隙,关系不是很好,却不曾想到竟是到了这般地步。人病倒了住院了,打了几通电话都没过来探望,更是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再看看病房里和病友一起下棋,褶皱的老脸上神采飞扬,乐呵呵地抢棋耍赖的老人,辛二心里更是心酸。他不是不心痛,只是把这种痛深深埋在了心里,自己一个人去承受。他不怨儿子、媳妇的狠心。作为父亲他自认给了他们他最美好的情感和最珍贵的东西,从心底里他不怨恨。只是,他会遗憾,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陪他走过的人当中没有他们。   ☆、第四十五章 周末,辛二提着炖了几小时的养生汤去医院看师傅。结果被告知老人家自己出院回家了,她转头撒腿就往师傅家冲。 “任性的臭老头!”辛二心里咒骂道。 当她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师傅老人家正悠闲的在院子里哼着曲儿浇着花。院子里石桌上,收音机播放着越剧,旁边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茶水。 哟呵,够滋润的嘛! 辛二一进门,迎着师傅心虚闪躲的眼神,冷哼一声关上门,把手里提着的放到桌上,身子一转靠着桌沿捧胸盯着他看。 被个小辈这么虎视眈眈地瞪着,师傅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干笑了两声,转回去继续浇花。辛二也没说什么,就那么看着。院子里只有收音机还在继续唱着婉转的越剧。 师傅背上粘着一道视线浑身不自在,嘴里喜欢听的越剧也哼不起来了,那叫一个难受哟。他“唉!”了一声,放下水壶,噘着嘴不满地走过来。 “你这是做啥子!我病都好了,干嘛还留在医院里占用资源?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等着排队住院的?” 辛二抬头,目色幽深,不说话。 “真的!我真的都好了!在医院待那么多天够了,再继续待下去骨头都酥了。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故意不让我舒坦呀?” 辛二皱眉做深沉状,目色又深几分,还是不说话。师傅急了,一手拍在收音机上,越剧声戛然而止。 “我人都出来了,别想我再回去!说吧,只要别叫我再待医院,你叫我做什么都成!别这副幽怨的模样,看着寒碜人!”医院他是真的待腻了。做医生的时候,他是主人还好说,但是做病人,天天被人指着不能干那不能做这的,吃的被限制作息被限制,简直跟坐牢没两样。他都这岁数了,又不是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还不如回家来的自在呢! 听言,辛二眸光一闪,讪讪一笑,“真的什么都可以?” “你想干嘛?”师傅看她这个样子,脖颈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看着您收藏的那套金针不错,正好我手头缺那么一套。” “……”师傅眉角抽动不作声,心下骂道:丫头片子眼光到是毒辣。 “噢~还有啊,您柜子里收着的那只老参,我也眼馋很久了!”辛二摸着下巴,还在思索。 “……”这下,师傅不只眉角抽动了,连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了起来。这是要挖空他老底了是不是?至于这么凶残么!他不就是早点出院么,有必要这么狠么!知不知道那棵老参多大价值?那可是千金难寻的救命药啊! 看着师傅肉痛的样子,辛二偏过头闷笑一声,咳咳两下轻了嗓子继续道,“还有啊……” “你个一口气吃穷老子的货,你还有什么?”师傅吹胡子瞪眼,听到那句还有忍不住跳脚了。棺材本都要掏出来了,还有啥?! “您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的么?”辛二很无辜。 “……得,你说,你老大,我就听着!看看你胃口有多大!”师傅顺了口气坐下,端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牛饮了起来。降火降火,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把人给拍趴下咯。 “嘿嘿,师傅,我就想瞧瞧那什么《针经》、《药经》。师兄(指师傅儿子)眼馋稀罕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我也想瞧瞧。”辛二跑到师傅身边,殷勤地帮其按摩了起来。 许久,师傅都没有应声,把茶壶往桌上一摆,又过了一会儿回忆道: “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傅和师弟一起学习中医二十载,我们隐在山村里刻苦研学,也出世去游历济世,上过战场,救过无数的人,累积了丰厚的行医经验。那是一段非常有意义的时光。但是到了师傅临终的时候,因为《针经》、《药经》,师弟不满师傅偏爱于我把它们传承到我手上,负气离走,直到师傅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能见上他一面,遗憾而终。 “……其实师傅最看重的还是师弟,因为他天赋高,学什么都快,人又机灵鬼主意又多,对中医的见解也深刻。只是那时候的他年轻傲气,心性还不稳当,处事圆滑却也偏激,还需要更多的磨练。所以,对于一直珍藏的《针经》、《药经》,师傅他老人家没有在那时候交给他。师弟离开后,师傅跟我说,我们一直以来渴望看上一眼的宝藏,其实就是这么多年来行医的每一过程。书上的东西,他老人家全在实践教授的过程里融入到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那能经受住考验的精湛技术和不断累积的经验。 “当年的师弟不懂,现在的敏生(他儿子)也不懂。他以为他拥有了《针经》、《药经》医术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就能在中医院里稳坐主任的位子,他把医术看的太浅,把救死扶伤看的太轻。自从娶了媳妇,人也越发的势力,急功近利这是做医生的大忌!在医院,不怕那些经验少肯实践的小医生,最怕的是披着白袍的人面兽医。 “……师傅把《针经》、《药经》交给我是希望我到一定时候把它们交给师弟,交给能把持住自我能驾驭它们的人,而不是像我儿子那样的。他被利益蒙了眼,看不到东西珍贵的地方只会埋没了真正的宝藏。……其实我是想把它们交到师弟手上的,四十年了,他肯定比当初更加的出色了。可惜……最后听说他出现在了京里,我去了也没找到。现在我到了这把年纪,难不成要跟着带到地底下去?” 感觉到师傅说道最后声音都哽咽了,辛二沉默着给老人缓解情绪的时间。 所以说,珍贵的不是《针经》、《药经》,而是自己本身学得的一切。你以为珍贵的东西迫切想要得到的,其实已经拥有了,只看你没有发现而已。师兄没有发现,所以他还在作,师傅的师弟当年没有发现,所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辛二头疼,念道:这都算什么事儿! “你想看《针经》、《药经》?”师傅问道。 辛二翻了个白眼,撇嘴无力地说道,“现在不想看了。” “哈哈哈哈~”师傅突然拍腿大笑道,辛二一惊,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等师傅笑够了,接着道,“不想看?你看的还不够么?每天都翻拿着当字典用的那个不是?!” “(⊙o⊙)……”肿么可能!那两本包着绿壳的就是《针经》、《药经》?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好嫌弃你。”说着还不忘丢个嫌弃的眼神给辛二,拣了颗花生米丢嘴里。 “……人家只是有点惊讶~”辛二嘿嘿一笑。这也怪不得她啊。她要是早知道那就是《针经》、《药经》,她才不会那么随意的翻它呢,也就不会看到哪儿折到哪儿,落了油渍也不心疼…… “现在知道了,哼哼~”师傅怪笑,没了之前被辛二扣棺材本的一脸肉痛的表情,“重新抄两本新的吧。” “⊙﹏⊙‖i°”这是要抄死人的节奏的!!!辛二负气:“人参!金针!不许你耍赖!” “!!!”哦no,忘记这茬了! 师徒两人面色菜菜,彼此互看不顺眼。 傍晚,吃过晚饭。师傅坐在书房望着绿皮子发呆,辛二坐在一角练习针法,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你老抬头看我做啥。”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真是没技术含量的桥段。师傅吐槽。 辛二觉得今天练习的差不多了,便收起针。视线飘到那恶心了她一把的绿皮子上,眨眨眼说道,“师傅,您师弟叫什么来着。” “……梁靖笙。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抚养长大的。” “师傅,有机会的话,我替您交给他吧。”辛二指着桌上那两本。 “都不知道人在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你怎么找?”听着徒弟乖巧的话,老人心里暖暖的,但面上还是矫情。 “他比您还小吧……您都还活着,他应该没这么短命。”辛二啧啧推断也不造是几个意思,“当初他最后的下落是在京城,那就从京城找起咯。我看着您师弟那脾性,也不是偷偷摸摸愿意忍受埋没的主儿,大概在什么大医院或者自己掌权的店里摆谱着呢。打听打听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他不改名换姓的话。” 听听,这丫头说的叫什么话!尽管意思是往好里去的,就不能说的舒坦点?哦,嫌他人老命长啊?还有,怎么说自己师叔的呢!要尊重师长好不好!师傅曲起两只在辛二脑仁上敲了敲。 “嗷!疼!”辛二捂着被敲疼的地方,湿漉漉地黑眼睛赤果果地流露出委屈的神情。她这么滴孝顺,师傅咋还敲她! “那是你师叔!” “……”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脑瓜子,辛二轻哼着撇过头。师叔了不起哦! 见状,师傅无奈叹了口气,“随缘吧。我知道你孝顺,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过了一会儿,师傅随即想到,“五行针法练熟了?” “嘎!”不是再说找人的事么,怎么扯到针法勒? “练熟了,明天星期天咱就上手试试吧。”师傅一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的表情。 “!!!”她毛都没说好嘛!辛二可怜兮兮地拉着师傅的衣摆。别呀,咱再练练。再练练! “去吧,皮卡丘!”师傅大手一挥甩掉辛二的小手,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辛二囧着脸挥洒面条泪,哀戚戚地回到角落拿起才收起的道具默默练习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这边努力学着医术,努力忙着赚钱积累小金库,另一边他们家的房子终于建好了。 不过内部还没有进行装修,进门哪哪儿都是白花花一片,空荡荡的。但是,这也阻挡不了一家人即将住进新房的喜悦之情。 辛二站在自家新屋前,两层楼的小房子,二楼留出了一个大阳台,正对下一楼门口是贴瓷精细,有两个角往上翘的挡雨沿。屋顶是没什么花样的三角,铺的也是常规的墨绿琉璃瓦,房子整体也是贴了绿的近乎为白的瓷片,偶有间墨绿色的,显得非常清新雅致。崭新的房子,在阳光下隐隐反射着光晕,闪的辛二心花怒放,美的差点贴过去亲吻。 当辛爸将新屋的钥匙发到辛二手中,她又是一阵兴奋,进门就哒哒哒往楼上跑。通过旋转楼梯,抬头就是辛耀子的房子,往右则是辛二的。 辛二欢天喜地站在自己房间的中央,立马一股归属感悠然而来,尽管此时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全全都是依着当初的模样来建设的,怎能不让人小小激动一下。当年在她近三十岁的时候才有能力做的事情,现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完成了! 不管今后还会再遇到什么困境,生活上会碰到什么难题,这辈子的辛二她绝不会退缩,绝不会怯兮兮只躲在父母身后,躲在老姐背后坐等结果。这辈子,她不会再让家人为她操碎了心,铺就好了一条顺当的路走。她已经33(上辈子32,这辈子过了年)岁了(她觉得),尽管手边的存款、车、店面已经不在了,但她的能力还在,她会想方设法的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让老姐有个好工作嫁一户好人家! 从前那些辛酸史,那些每每回忆起来就恨的要死的委屈感,她发誓绝不再让人能伤害到她最在乎的家人! “哇哦!我要在这里做衣橱,这里做个柜子!到时候装修好,买个单人床放这里,那样靠窗的地方放张写字台,我要在这边铺上地毯!妈,你说好不好?” 辛二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斜过去就见到辛耀子拉着辛妈在自己新房里团团转,手里比划着,规划着自己房间的布局。 “好,到时候你想怎么弄,告诉木工师傅就行。”辛妈笑着答应。可是想到整个房子的装修,加上必要家电,那些人工费、材料费等等,装修的钱可都是上不封顶的。辛妈发愁,但也没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然在这边的辛二却是看的真切。转即想到,盖房子将所获的赔偿用的所剩无几,大火烧去了他们几乎全部的东西,能再利用的真的不多,所以新家需要的大件家具、家电这块省不了,厨房、卫浴等生活硬件也少不得,这都是钱。爸妈每天工作时薪才八块五、九块钱,一天上十多个小时,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就算加上私房存款,难不成一家子都喝西北风去? 当然,辛二是绝不会让事情往坏的方面转变的。她自己装修过房子,很清楚家装到底有个什么内、幕。她曾经通过朋友了解过设计公司跟建材装饰市场在装修这块的漏洞,知道装修所需的原料像是瓷砖、窗帘、地板、卫浴用品、家具它们的实际利益分配。虽然那是十多年后的家装情景,虽然他们家也没那钱去请装修公司来设计装修,但是知道大概的方针,知道从哪方面下手节省开支,起码在完善这个家的时候能够做到不会因为对家装知识的缺漏而遭到坑骗。 “噢,妈,我这学期从下个月开始要去人民医院实习了……”辛耀子话还没玩,辛妈就连忙接茬道: “分到了人民医院?那住那边还是回家?要不要缴实习费?实习多久来着?你都快毕业了呢……”说着,辛妈的话音渐渐小去,不用想都知道又绕到钱上面了。前几天辛妈才跟辛爸说过,辛耀子要毕业了,必须得想办法送她去个好的医院,那对她以后升职、选好婆家影响很大。 “我想着是要回家来住的,本来人民医院离咱家又不远。不过家里还要装修,我打算住医院提供的宿舍,交三百宿舍费就行了,医院包三餐,除了没工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实习没工资的呀……”辛妈了然地点点头。 “你以为,我们就是去打杂的,什么脏活累活使劲推我们身上就是了,说的好听是实习,其实就是主动凑人跟前随便虐操的,没倒贴就不错啦,还想要工资?呵呵……”似是想到了校方的说辞,辛耀子冷笑一声。 辛二站在门口听着,垂着眼没有进去。好久,当辛妈看见她才喊她过去。 “你躲门口干嘛呢?看见你房间了,高兴吧?” “高兴,当然高兴啦。不用再跟辛耀子挤一个屋,别说有多自在!”辛二走到窗边,居高望着楼下。楼下的围墙还没全修好,水泥、石砖在角落堆了一堆。 “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嫌起我来了!”辛耀子高声呛她,“我才要说你这霸占我房间那么久的家伙,现在终于可以出去了,我才不知有多清静呢!” “……”辛妈无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女儿到底是不是因为岁数差的多聊不到一起还是命里本就犯冲,碰一起就知道吵,就不能消停会儿。辛妈再看她们还有接着吵的趋势,不由摇摇头往楼下去,“你们等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直到辛妈的身影再也看不到,辛二停了声严肃地看向辛耀子。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赚了些钱,是用期货炒的,刘成君帮的忙。” 辛耀子惊讶辛二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惊讶辛二此时在她面前的神情。辛二淡下平时惯笑的嘴角,沉静地注视着她,黑眸坚定又闪亮,好像在她的眼里所以秘密都形同虚设,她都看得分明。 “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找了小君哥哥。”忽然,似想到了那次见面的场景,辛二勾起了唇角,“他告诉我了所有事情,而且我也炒了。” “你说什么?!”辛耀子如闻惊天大事,瞳孔不由一下子扩大。她……她……看她都听见什么了!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就是你听见的样子。而且我还忽悠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帮着炒了股,运气好,都没有赔,还小赚了一笔。”辛二抬头,用着不符自身年龄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我没成年有钱也没地方放,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辛耀子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家里这次装修所需的是一大笔开支,爸妈心疼钱又不想让我们失望,你肯定想了到时候要怎么塞钱给咱妈,算上我一份。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倒时候我把钱通过小君哥哥转给你。” “……”越来越玄幻了,她的妹妹什么时候懂事的让人毛骨悚然?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们家里的事情就应该一家人一起商量着才对。但是有些事,说多了总让人有更多的忧虑,所以,这个,就成为我们两的秘密吧?” “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么?”辛耀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辛二看,想要看出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思索了好一会儿,她道:“从去年开始我就感到你变了很多,现在你突然告诉我你有了一笔钱要帮衬家里。我看着你总觉得有哪儿不一样了,现在我才发现,你的样子没有变,是你给人的感觉变成熟了。跟你说话,常常不自觉把你当成一个思想成熟的大人来看待。” “姐姐?” “看,现在你会愿意喊我姐了,从前你都不屑的。我不知道你突然转变的这么大的原因,但我觉得这样挺好。本来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熟,懂事的早,可是从小爸妈都娇养着你,连洗碗扫地都不让你做,我就看不顺眼你的那副理所当然样子。明明一样是女儿,明明我比你优秀那么多,但是爸妈关心最多的却还是你! “高考选志愿的时候,我多恨因为底下还有一个你家里不够钱念书而选择了差了好几档的专业;好恨我自己都没穿够的衣服,要留给你穿;有什么好吃的,除非藏的够隐秘,不然一定要让给你。凭什么因为你年纪小,因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一定要牺牲自己?我也想要被偏爱,想要喜欢的东西留在手边。 “后来,上了大学接触社会多了,经历的也多了,我才理解爸妈的作为。我从小要强,在学校处处跟人争,事事要比别人出色,不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自卑么?他们不想你也这么长大。小时候你跟我吵着要玩,骂我死读书累不累。当然累了。当时我只顾着吵,没去细想你的感受,后来我懂了。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但是从去年开始,我们家娇养的小公主突然开窍了,明事理了,爱学习了。就像是被生活拉扯着逼着去长大。大火烧房子的时候,你不要命的冲进火场,你给奶奶送礼,你还被选上去了高校选拔竞赛,当我看到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爸妈的感受。要一个孩子去面对这些现实,突破父母精心构筑的象牙塔,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我用了十几年才明白的事情,你现在就体会到了,作为你的姐姐我惭愧自己从小对你那么差劲!” “……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辛二面对辛耀子话到激动之处的神情,不由瑟缩了下脖子。她心虚的想,其实她用了比辛耀子更多的时间才明白这点。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不是在谈论家里装修的事情嘛~囧…… “没……没有……我想说你真的长大了。”缓和了情绪,辛耀子抓着她的肩膀用了用力。 “你能赚钱是好事,但是这行风险太大,我不希望你再参与。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就专注学习。家里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家里还有我在。” 辛二蹙眉,感觉肩膀被抓的有些疼,言道:“好。” 如果这是能让你安心的话,我愿意在你背后做你的支柱。   ☆、第四十七章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极其的规律,辛二每天学校、师傅家、暂时睡觉的地儿,三点一线来回着转,比日日要监工的父母都忙。 不过也知道辛二学医学的很用心,进步也飞快,家里大人原怕她因为学了这个就耽搁了学业本想劝阻,但自听了班主任的电话回访,晓得她不仅学习成绩没退步,还有更多的升值空间,心里的想法也就随之打消了。喜欢学医就学吧,反正也不影响学习。 这一辈的人,已经把读书、毕业证看的很重要了。因为他们辈的种种原因,文化水平都不高,但凡早前家里有点念书意识把孩子送去上学的,现在的见识就是与人不同。这不同就体现在了,他们还在不辞辛苦的给人干活领那少的可怜的薪水,而他们不是脱离了工层直接做了老板就是指指点点教人家干活的小领导了。由此可想而知,地位、收入与生活质量上两者间的差距有多大。知道念书的好处,孩子的父母铁了心就认为只有念书才有出路,把孩子逼在学习的道路上一口都不愿松。 辛二的父母也是如此。所以当初辛二卑懒懈怠学业的时候别提有多糟心,每天吃饭聚在一起的那几分钟常常就是念叨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好中度过的。现在,即便知道辛二已经开窍,收了野心安于室知道学习让人放心,但又发现她花了大把的时间、精力在课外,也还是会担心。他们私心里还是认为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脱贫致富,未来也能找到称心的工作,出去外面也有底气。 但是,辛家父母也是心疼孩子的。知道辛二有上进心,每天晚上九、十点学习回来还要多花一个钟自己复习巩固知识,条条框框把学习上的进度按计划执行着。于是,加班回来的时候,辛爸总会带各种夜宵回来怕女儿晚上饿着,而辛妈则是跟人打听着这时期孩子需要补充的营养品,就算有点小贵也不嫌心疼直叫别人带回来备着留辛二按时吃。 自己的身体辛二自己当然清楚,而且规划强度也是按着她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控制着,不影响身体、精神上的疲劳。而且,自从意识到要好好学医中医,加强自身身体素质后,辛二在师傅那儿学的就更加杂且多了。 为了加强体质,她学习了《针经》里面的一套养生拳,每天要跟在师傅后面过两遍达到认可了才得以干别的事。师傅还给辛二调配了一个温养滋补的药方,说是药,熬出来后浓稠的药汤凝固切成小块,透着股桂花的芳香,直让辛二给当零食解馋了。 为了深刻医学知识,师傅早早将辛二投入到了实践当中。周末的时候,师傅带着辛二去各大养老院、社区服务站等,手把手讲授案情病例,时不时让辛二动手自主观察,累积临床经验。回来后反思报道,接着练习针法,熟悉药性,哦对了,还有抄经书。 每一天,事情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闲。在学校的同学、朋友听说辛二课余在学中医皆是愣了好一会儿,听她讲她每日的行程安排,又深觉这不是常人能忍的枯燥,亏她能坚持,心下又不服气。怎么同样是上课学习的,人家忙的要死学东学西,他们就单单在学校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死劲儿磕这语数外上,咋还是追不上人家的脚步?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嘛!可是,辛二那牲口他们绝壁不会当她是人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前些日子的竞赛成绩出来了!上面下发了一张红艳艳刺闪闪的排名大字报,全市综合排名第二! 当这消息在周一学校传开的时候,辛二提前一天就收到了再来方秋浓的短信。 方秋浓: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辛二:滚呀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人话! 方秋浓:真是的,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亏得哀家如此念你,怎知你待哀家这般凶气! 辛二:得!小的说错话,认罚。不知老佛爷恭喜在下啥呀? 方秋浓:嗯哼~这话中听,罚你周末请我啃爪子!反正是天大的惊喜! 辛二:这……小的如此粗俗的爪子还木得老佛爷的纤纤玉手来的考究呢,不过既得您老人家垂爱,那就意思意思啃两口吧。不知所谓大好事,能否详透? 方秋浓:去,就你贫!说正话,市里关于竞赛的成绩公布了,下达到你们那应该也就这几天,猜猜我探到了什么消息? 没等辛二回信息,方秋浓立马又发了一条,这速度……真是,可见平日没少发。 方秋浓:竞赛前二十名有个额外大奖,暑期京城一月游。 辛二:……这手笔够大的,怎么滴老娘也能上京长长眼啦? 方秋浓:看你说的寒酸样~但是亲爱的我稀罕!咱能一起去长长眼,到时候若在那儿失了脸面你可得给哀家兜着哈~ 辛二:那是必须的~小的必定誓死捍卫老佛爷的颜面。 方秋浓:成!那咱下周末林坊爪子店门口,上午十点不见不散! 辛二:还真啃爪子去呀…… 方秋浓:必须的必!不来就等着辣椒伺候! 辛二:ok…… 方秋浓:不介意带家属哟→_→ ……毛意思,辛二看着最后的短信回复,一头雾水。不过想到家属,她自然想到自己闺蜜阿茹,她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去玩了,想着到时候两人一起去并介绍新朋友给她认识。 于是,第二天周一早会的时候,当校长站在主席台上例行讲话时,说到了关于此次去竞赛的成绩,辛二没有意外。大概是全部成员的成绩都不错,校长满脸的喜庆说着勉词的时候嘴都咧到耳后边去了。 辛二恍惚的想,方秋浓说能去京城的人都是前二十的综合成绩排名。她能去,大概也就二十末的排位吧。尽管不清楚这综合成绩怎么来,但她最后一门的生物仅触及了后面的大题,前面都是白卷,分数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可是她没想到,正当她在底下默默催促校长他老人家快点臭屁完解散,谁知忽然周围静悄悄一片,前后左右一片辐射过去,全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盯着她。 纳尼?她是错过什么了么? 辛二茫然地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校长很是激昂地喊麦道:“来,让我们给予辛二同学和胡冰泽同学热烈的掌声。恭喜辛二同学获得全市第二名、胡冰泽同学全市第七名的好成绩,给我们学校增光增彩,让我们祝贺他们!啪啪啪·~” 稀稀落落,全校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特别是跟辛二关系好的几位,更是“啪啪啪”拍的响亮。等到辛二终于注意力集中听到校长的话后,她不禁也长大了眼睛,微启红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哎哟,这才符合学生的样子嘛!辛二身边几个熟悉她的人看到她这失态的模样才深觉,果然还是有能让学霸变脸的事情存在的。 早会结束,面对不断像她道喜的同学,辛二一一谢过之后匆匆去了班主任办公室。距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办公室里老师全在,他们也都还在讨论着这次学校派出去学生竞赛的成绩。当辛二走进办公室,都熟悉她的老师们也是毫不吝啬夸她这次的成绩。 辛二笑笑,谢过老师们拉着班主任要看那什么大字报。她真的很怀疑,这什么排名标准啊,她怎么就能轮到第二去了? “这是不会有错的。你考的每一科成绩都在,考评分后也都有各考核的综合指标,就是生物这门怎么回事,相比分数就低很多,但是综合评价很高。”班主任指着辛二的成绩表,划拉着具体情况给她说道。 “哦,生物我就答了几个答题就没考了。”辛二不甚在意地说,专注着看那些成绩。跟其他同学的成绩一比,辛二发现这个排名当真是有趣的紧。 就拿她跟胡冰泽的成绩比吧,两人考的科目一样:语文,辛二144分,综合sss;胡冰泽143,综合ss;辛二总共有四个ss,一个sss,2个ss,一个s,胡冰泽共有五个ss,二个ss,一个s。如果说不看分数看综合,她跟胡冰泽的差距几乎就是一个sss了。若是关键是这个,可是排辛二后面的那位同学的成绩,虽然没有sss,但也跟胡冰泽综合一样,只是科目不同罢了却排在了他前面前几位。看到这,辛二就真不明白了。这样的排名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看出辛二的疑惑,班主任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解释。本来这次变动这么大的竞赛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除了市里一些人,这样的排名如何出的,各大院校也是不知。最后的结果出来,教育局竟然通知了这次竞赛前二十名同学,有资格在暑假的时候被组织去京城做交流学习,别的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 “虽然不知道排名是依据什么来的,但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能够参加京城那边的学习交流,一定能够借鉴到他们那边的不一样学习方法,你要好好把握。”班主任说道。 “我知道了。”见着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辛二点点头。 “对了,你认识七班的那个胡冰泽吧?”班主任突然问道。 “认识,怎么了麽?” “他不是得了第七名么,我们学校对于有出色表现的学生也是有奖励安排的,你第二名、学校第一,得到五千块的奖金。”班主任递了个厚厚的信封给她,手上还有个略薄的,“胡冰泽市里第七,学校第二,也有三千块奖金,刚教务处领的时候都到我这了,你认识的话就帮我送过去吧。” 辛二听了吩咐,拿着信封找去七班,结果还是没人。辛二把奖金转交给了他们班班主任,便宜之际才知道,胡冰泽那丫的这次请了两个月假,直到期末考才会回来。 “我凑好舒服!我要是也能这么请假不来学校该多好!”辛二幽怨地想。   ☆、第四十八章 五月初,家里装修完毕。在辛二生日当天举家搬进新居,当晚家里大办了一桌酒席,邀来了大伯三伯,大姑妈姑父等人一起热闹。 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跟过年那时候一样的喜庆。在宽敞的大厅里,十来个人坐一桌不再显得拥挤,还有余地让刚学会走路的娃满地蹒跚。一切都是新的,新的电视,新的桌椅,新的摆设,新的心情。所有家里的一切,辛二看在眼里都充满着一股叫幸福,叫希望,叫期待的味道。看着美好,关于未来,她是不是可以有更大胆的期许? 搬入新房的那天晚上,辛二坐在床前铺着的羊绒地毯上,手边是一个空着的大号玻璃罐和一本厚实的笔记簿。她在洒满月光的房间里,眸光流转,望向夜风习习飘动着的淡蓝色窗帘,透过它看向外面黑蓝的天空星光闪烁。“这是第一步,这一次我不会再是无能的辛家二小姐……” 辛二投了一个新币在玻璃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上辈子的旧习惯每天存一个硬币。上辈子从接收老姐的担子开始肩负起这个家,这辈子从今天,从此刻开始。她要用她的手,守护他们的家,要姐姐不再忍耐艰苦,要爸妈不再踌躇生活。她要她当年说过的话,不再是懦弱的与时间屈服。这一次,她要先一步稳走每个瞬间! **** 入住新家第一个礼拜,这周周末下午,辛二从师傅那报道之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慰问品前往梁佳佳家里。 辛二家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专修完毕,多亏了梁佳佳父亲和其徒弟的多日赶工,并且采办的都是上好的实在木料与器具,花去的却是批发零售的最低成本,给辛家省下了一大笔的开支。对此,辛二一家感恩在心。 辛二和梁佳佳二人关系好,对于梁佳佳的家人她自然也有一定的认识。梁父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只知道埋头苦干与人为善,从而免不了总让人给坑到。而梁母却是个典型的家庭小妇人,成天为着一家子斤斤计较着生活的柴米油盐,琐碎小事,有些扣啬,有些八卦,但也是个善良的女人。 这一次梁父做了辛家的这笔买卖,做出了精致的费力功又在联手材料商里边卖了脸面,最后的收成分去给下面的人到手的总是不尽人意。辛二想着,既然不能明着上门送钱去,送点礼物道谢也是应该,而且从师傅那里a来的保健药材,不说有多名贵,总归都是对身体滋补的好东西。 梁佳佳的家几十年来也没换过地址,所以即便好几年没有去过她仍然认得路。这个时候,他们家还没有重新修整,低矮的老房子紧挨着旧旧的一幢三层小楼,楼前有一块空地,进门口有一口水井,井边是洗衣台板。他们家大门上栓着一只小狗,活泼得总是叫唤。 当辛二还站在进门不远处,老远就听到了梁母宏亮的叫骂声:“成天就知道死出去玩,就不会帮我干点家务?洗几个碗能累死你是吗?” 然后是梁佳佳烦躁地顶撞声,“我洗了一早上的衣服,你怎么不说呀!” “还敢回嘴?洗几件衣服委屈死了你?也不看看那都是谁的衣服!你的!”梁母的吼声又高了一度,尖锐地辛二都担心会不会破了嗓子,“我说你啊,书不知道好好念,洗衣做饭又不会,成天不是看电视就是跑出去玩不着家,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不用你管!你就知道天天念天天念,烦不烦!” “我要能不管你,我还烧高香乐呵了呢!没良心的东西,你老娘我养你这么多年就养了个白眼狼似得,你还不如门口那阿旺呢!” “那你就让它喊你妈试试!哎哟妈啊,我都和艳艳说好要出去啦!”辛二能想象到此时的梁佳佳皱着一脸跺脚跟她妈妈急的场景。从前为了能出门,佳佳老拿辛二做挡箭牌,不是让辛二来接就是让辛二的电话通到梁母那来获得批准。因为梁母打心底认为辛二是个好孩子,不会带坏她家的佳佳,梁母总说辛二靠谱,实在不花俏。 “哎呀,这小汪喊妈妈喊的可真好听。”辛二嬉笑着,满手慰问品地走进去。梁佳佳跟她妈妈非常惊讶她的到来。 “老辛,你咋来了?”她没听说辛二要来她家啊。梁佳佳拽着包要闯出去的动作一顿,愣在了门口。 “呀,辛二来啦,来找佳佳玩啊?”倒是梁母见了辛二,脸上狰狞怒骂的神情一晃就喜上眉梢,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我好久都没上阿姨这来看看,怕阿姨都忘记我了。”说着,辛二顺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屋里桌上,“我们家遭了事故,也多亏了大家惦记来帮忙,这才挺了过来。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家也不是不懂感恩的,这不我听我学中医的师傅说这几样东西泡茶、炖汤对身体好,我就想着阿姨您天天坐着赶工时,一天十来个小时的,腰肯定受不了,还有叔叔工作经常上上下下,关节也有点吃不消,这个药酒好,饭前来一盅保管身体倍棒儿!” 一样样,药酒、药材、保健营养品,叔叔抽的烟等等摆满了桌子,吓得梁母赶紧收了袋子要装回去。“这怎么行!你们家那么客气做啥!这药酒我在老叔家见过,是镇里有名的中医自己制的,一小瓶有钱都买不到呢,你就这么送一大瓶过来,我们怎么敢收?快拿回去拿回去!” 梁佳佳站在一般稀奇地围观,时不时拿起一样细细看。 “诶!阿姨,这话就不对了,原着你是因为嫌贵才不收的不是因为我孝敬你的心意。实话告诉你,这药酒就是我师傅做的,我借花献佛白拿的,不花钱。你要不收我也拿不回去呀,师傅知道我来你这,吹嘘自己的药酒有多好,我才看不上呢。我本觉着那野山参更好才是,师傅说我人小没见识,揣给我这药酒一定要送你。现在阿姨你这么说,我回去多丢人,还不被师傅笑死连这么个事都办不成!” “这……”梁母还是挤着眉头思索着怎么回绝。 “阿姨,你看我和佳佳什么关系?我俩感情这么好,在我家有难处的时候,是叔叔阿姨帮了我们家,现在就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想让我们两家都生分了么?那下回在街上碰上阿姨,我还有脸喊你一声阿姨么?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装修的这么漂亮,都亏了叔叔。我们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意而已,不为别的。阿姨你这样直接的想要回绝我,是想让我们一家都住的不安宁?” “你这话说的,我哪有这个意思!”梁母连忙摆手说不是。 “这就结了。东西您就手下吧,真的,真没花多少钱。看看,几乎都是药材类居多,这我师傅那多的是,我央着师傅选了些针对你们身体有益处的,可不是随便拿来糊弄人的呢!” “可是……我这真的不……”梁母还想拒绝,可是眼里飘向那堆东西的视线却热了又热。 辛二不说话了,埋头在东西堆里找了几个看似普通的药贴,“佳佳常跟我说阿姨晚上加班回来,说坐的久了腰背疼的要命。这是我根据师傅所教做的药膏,已经给别的病人试用过了,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试,用的时候叫佳佳给你按摩几下,效果会更好。” 梁母一听这是辛二自己的做的,两眼发光惊愕不已,“你自己做的?” “对,这个是老辛自己做的,我们学校老师有用,说贴着热热的感觉很舒服。”梁佳佳瞄了一眼那药膏,点头附和。 “那……这个我就手下了,别的辛二你还是都拿回去吧……”对于药膏,梁母心动了。说到底,因为工作而累惨了的身体,腰背总是酸痛不已让她晚上睡觉都难受,所以…… “别啊,你都留下吧。这里还有适合玲玲用的东西呢。玲玲不是身体抵抗力不好么,吃这个,这增强免疫力,补充营养。”辛二又翻出一盒子送进梁母怀里。 渐渐的,梁母怀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她人也被辛二说的越来越晕乎,最后还是收下了。 “那阿姨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不跟你客气。” “这样才好呢!阿姨你一客气我都不知道怎么摆手脚了!梁佳佳,你看你妈多好,别总惹你妈生气!”话锋一转,辛二转头对着梁佳佳说道。 “……”怎么又扯上我了?梁佳佳忽感不妙。 “佳佳,你要多跟辛二学学。看人家多懂事,你要是有辛二一半的样子,我也就不愁你的将来了!”梁母唉了一声。 “……”所以说,又要开始接着嫌弃我的节奏了?梁佳佳不自然牵动了下嘴角。   ☆、第四十九章 时间不紧不慢的拨动着,小镇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的淡然而平静。六月,气温渐渐爬升,七月初的时候身着短袖热裤都还闲热。 伴随着热气而来的,当然就是学校长达两个月的暑假了。学校里又是一阵哀嚎着过去的期末考,不管最后成绩如何,转眼就是吊扇下舔着冰棍睡凉席,不用顶着天热赶学校的快意生活,还能去到小河里游泳,或是三五结伴着同小伙伴们尽情的玩耍,想想生活就美的冒泡。 当然这些都是对于那些普通的孩子们而言的。辛二一家,辛耀子已经在人民医院实习两个月了,由于天热还是住在医院的宿舍里,每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辛爸辛妈依旧早出晚归,中午的时候喝上两碗稀饭就打地铺午睡上半小时休息,也是跟往常一样的作息时间;而辛二没了学校的顾虑,早上起床晨练打会儿拳出一身汗洗澡,整个上午就是在那看数据、抄书中度过,中午做了午饭等着家人回来,下午练习针法穴位,熟读医术,晚上去师傅那听教。 父母现在对辛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太用功学习,多出去玩玩。辛二笑着说好,转眼又是老样子做派。周围邻居见了,总说这孩子稳重,张弛有度,以后肯定不一般。辛家人听了,也是笑着点头没有附和夸赞。自家孩子的好,他们当然知道无须嘴上再去说道增人背后谈资。 辛家父母自从房子修建到装修,花费了大笔积蓄,虽说辛耀子说跟着朋友做生意赚了点小钱贴补家里,所以家里实际上并没有负债多少。这让辛爸辛妈心里安稳了不少。每日辛勤的工作,再次慢慢的存上积蓄,两老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辛耀子实习完有个好单位可以去,辛二能考个好高中。 七月,时间带着滚烫的热度缓慢滑过,灼热的空气呼吸进胸腔的感觉让人烦闷。辛二挑拣好几样败火的药材煮了一大锅凉茶放凉。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距离辛妈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估摸着到时候这凉茶也该凉透了。 这时候,家里的座机叮铃铃地叫唤了起来。 辛二接起,那头就传来了班主任快节奏的语句,“辛二啊,后天就是要去京城的日子了,这两天你快准备准备,别到时候丢三落四心急忙忙的。” “去京城?”一时间,辛二的脑筋还没转悠过来。去北京干嘛?她满脑袋挂满问号,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哎哟我滴祖宗哟,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就是上次去竞赛,你不是选上去京城做交流学习生的嘛!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老师的声音听着颇为无奈,“我也是怕你不清楚状况才打的电话提醒你一下的,你居然把这事给忘了!知道这次能去京城,有多少人眼红么?你倒好……” 见自家班主任话唠趋势不停,辛二忙喊道,“哎哟这不是天热给热糊涂了嘛,没忘没忘!” 其实,辛二还真把这事给丢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了。她说实在的真没什么兴趣去京城做那交流生。她又不是闲的蛋疼没事做了,她每天很忙的好么?她现在可是日进斗金、医护繁忙的事业人士了好么?哪有陪着小孩子们玩过家家的时间! 京城,听着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国际名城,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都,文化底蕴超强、旅游业繁荣、政治聚焦的中心一线大都市。在乡下人眼里只能远观高瞻的圣地,别人眼中地位象征的搏斗舞台,却在辛二眼里就是个马路拥堵、空气质量差、节奏紧张的不古不现不伦不类的矛盾之地。 “我说的都记着了么?京城天气比咱这还热,多带几身衣物,防暑防病的要也备点。到了那里别像在学校里那样散漫,你在哪里使性子没人给你兜着的,知道了么?!” 话筒里,班主任还想絮絮叨叨,辛二听的耳朵也麻痒痒,“老师啊,看你说的这么厉害,我能不去么?” “别人巴不得争着要去的好机会,你还想不去?你……你……”班主任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真是香蕉那个芭菈让人火大噻!“我说你啊,你去了这京城回来都相当于镀了一层金啦,等你初中毕业想去什么好学校不行?你不是挺有见识的嘛,怎么这节骨眼上这么欠呐……” “行了行了,我晓得啦!老师您别在念了。……怎么感觉进入更年期了,比尼姑还会念经……”后面那句辛二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耳尖的班主任听了个分明。 “好你个辛二,亏我这么想着你,你就是这么对老师的?” 辛二握着话筒,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很感谢老师对我的照顾。真的非常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好好准备的,老师别担心。” “……哎,知道了就行。”老师奄奄回了一声。她没想到辛二会突然的、这么认真地说这些。 “嗯,谢谢老师。到时候我会准时在机场集合的,我也会约束自己好好和别人相处,不给老师给咱校丢人。” “那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辛二思忖了一会儿即将去京城的事情。 本想着不去也没事,既然有那么多人眼馋这个位子那就让人顶上去就是了。可是她转眼又想到,对自己寄予期望的人,那些明明白白对她表示关怀,对她的事情那么上心的朋友、老师、家人,她想她不该落了他们的期待。 再者,京城是么。虽然那里的雾霾,空气质量不好,人嘛,一块招牌砸下来十个里有九个都是身份不含糊的,但是她又不是去做什么,不就是交流么,那就去呗,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师叔不是可能在京城嘛,她也可以顺便找找,早早替师傅了却心愿。 心里想的明白了,辛二揣起家里钥匙就去师傅那告知。 “师傅,我大概要去京城一个月,所以您给安排的实习可不可以排到下个月再进行?” “行啊,我徒弟就是有出息。竟然能得这么难得的机会去京城学习,师傅我准了,去吧去吧。”师傅大气长手一挥。 “可是师傅,我想知道您有没有师叔的照片什么的?我想借着这机会看看能不能找找。” 师傅“咦”的一声,诧异地看了辛二一眼没有多说,小徒弟的心意他心里明白就行,说出来就闹脸红了,“照片没有,不过你师叔左耳后有个红痣。” “行,我会注意的。”辛二点点头,开始整理这几个月所抄的医书。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带着以防万一也好。 师傅见了她的动作,老眼略沉,转身将书架上方的一个小木盒取了下来。辛二这段时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让她抄医书,她不仅抄的认真还从头到尾背了个全,他叫她练习针法给人按穴,到外面给人看病,她也任劳任怨从不多说一句废话。有时候虽然贫了点,但到底是心向着他这个师傅的,有什么好东西总会记得留一份给他,不孝儿子上门讨嫌也敢粗着脖子拿着扫着把人赶走。就连上次跟他讨人参也是为了煲药给他养身子,这徒弟他收的很欣慰。这辈子,一身衣钵能有个后人继承,师傅老人家的医术可以继续流传,他是死而无憾了。 “丫头你过来。”师傅挥挥手招她。 辛二麻溜地蹭到师傅旁,看到师傅擦那个没有丝毫尘埃的木盒,心里知道盒子里面是金针。 “你眼馋的金针,师傅就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用。”把木盒推到辛二手边,师傅点点了木盒。 “师傅……”辛二虽然眼馋,但她真的没想过师傅会送给她。她知道这金针是师傅的师傅留给师傅的,她知道这对师傅来说意义非凡,当初她打趣让师傅送给她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她真没想到师傅会在这会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上。 “好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是时候交给你了。虽说你是块朽木,但金针刺穴的手段到也不会埋没了这组金针,想来师傅要是知道我把它留给了你,也会欣慰的。你好好用就是了。” “是,丫头知道了。”辛二点点头,手下木盒握的紧实。 “今天你就先回去,把要收拾的东西都准备妥当。等你回来,我可不会松懈,记得每日醒悟。” “知道啦。” 转眼,后天将至,坐了几小时的飞机,一伙人来到了向往已久的京城。 方秋浓似关姥姥进了大宅院,满目惊奇地望着京城的天空深呼一口气感叹,“哇塞,京城我来啦!” “少吸点这的空气,不干净。”辛二见状,凉凉的泼了一盆冷水。 “我跟你这样的学霸妹纸站立点不在一个平面上,so你不懂我的感情!” “……”其实我也没有想要去懂啊……orz……   ☆、第五十章 交流小组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一行二十位学生加上教育局派遣的生活教导员、领队老师,还有几位明显跟此次活动不搭边的行政人员,粗粗估计大约有三十号人。 刚下飞机,都没得休息的,一到机场门口就被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巴催促着赶上车离开。 此次队伍,同行的人当中,辛二认得的就只有方秋浓和胡冰泽二人。只是匆匆上飞机到下机后又匆匆上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几次辛二想跟胡冰泽说句话,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而方秋浓因为初到京城,心情正激动着,拉着辛二说这说那,叽叽喳喳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好吧,总有机会跟你谈谈的。自竞赛结束,屡屡去七班找胡冰泽不得,最后等到了期末也还是没见上,这回他总跑不了了吧……辛二往胡冰泽的座位方向看去,愤愤地想。 “我听说天、安、门里还有毛爷爷的遗体呢,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去看看!还有,皇帝坐的那张龙椅,哀家一定要上去坐坐,不然此行真是枉来了。辛二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我多拍点照。哀家一定给你签名!不出几年,哀家学成名就,到时候可不是谁都能入我的眼哒。哀家的大腿你可要牢牢抱住了……” 方秋浓这边还在巴拉巴拉着,滔滔不绝,听着她哀家、我的来回换着,辛二忽闪忽闪茫然的大眼睛,额角一片黑线拉过。这货初识以来的温文尔雅,文静气质何在?怎么跟个麻雀似得说话不带喘口气的? 辛二打开一瓶水递过去,“佛爷,您渴了吧?” “别说,还真有点……”方秋浓下意识接过水瓶喝了一口,随即反应过来,“好啊,你敢拐着弯嫌我话多是吧!” “哪敢呀,小的就是真心觉得天这么热,佛爷肯定累了需要多补补水分。”辛二虔诚地说。 “……小样!”方秋浓“切”了一声,“不过,京城真的好热,比我们那还热的厉害,这京城人平时都怎么活的呀?我们在车里空调打的这么足我还觉着不够凉呢!” …… 说说笑笑,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一行人就到了一所名为“文殊学院”的学校。这所学校看着不大,就跟……辛二他们初中差不多。根据介绍人说,在京城的这段期间,他们都将临时住在这个学院的宿舍里。 宿舍四人一间,一个座位上面带着床铺,两两相对,宿舍里带独立卫生间,是那种大学标准的四人寝。辛二很熟悉这样的环境,毕竟当初高中、大学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和辛二同寝的其他两姑娘颇为的不适应。大概从没睡过这样一米宽的小床,心里有点膈应也是应该,当然方秋浓那只泼猴例外。 本来宿舍是根据综合排名男女分开安排的,这一行人女生有7个,方秋浓原是住隔壁的,但她死缠着辛二寝室里一个较为腼腆的女孩,磨着她愣是换了两人床位。于是,方秋浓如愿以偿地爬在辛二床对头,拿着抹布上上下下整理着床位。 寝室另外两个女生看起来应该也是认识的。她们两个揪着眉打开衣橱,从里面扫出一堆的废弃衣架、报纸、变形了的罩罩和大胆火辣的小内内。当她们小心的用衣架勾着罩罩和小内内丢垃圾桶时那羞愤的神情,可把辛二、方秋浓给乐呵的。 那两姑娘被取笑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更红了脸,总感觉头顶热的快要冒烟了。当辛二收拾完自己的地盘,大汗淋淋地坐在寝室唯一的电扇下吹风时,“我凑,都忘记寝室都只有一个风扇来着的。京城这么热,我们还要待一个月,看来必须要买个小风扇用用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什么?买风扇?那这个空调是当摆设的么?晚上不开的?”方秋浓指着她床铺上方的空调,眼睛瞪的老圆,她惊恐万分的喊道,“不会这么艰苦吧?” 另外两姑娘也很是幽怨地看向辛二,想来她们也以为只是白天不能开空调,晚上可以的。 “呃……我猜的。”难道要她这个过来人告诉她们,学校给安置的空调十之八、九都是当摆设用的么?不过,辛二望着空调机子眼珠子一转,也许也不是不可以哦…… “佛爷,把空调插座给插上。”辛二吩咐,自己鲁膀子准备爬到床上去瞧瞧。 “插上干嘛?又没有遥控器的,开不了啊。”但她还是听话的插了。只听到滴的一声,空调亮起了红色指示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来,你先让开,让我看看。” 辛二挤到方秋浓的床上,把方秋浓拉到她床位上去,自己站直身子伸手去开空调机子的后壳。摸索了大约有个几十秒,“啪嗒”一下空调外壳就让她给翻开了。另外三位姑娘看着辛二奇怪的动作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她这是要解决她们目前的困境啊。于是她们盯着辛二的眼神不由炽热了起来。 辛二开了机子,一下子就在内部老地方找到了一个红色的小按钮,她会心一笑,看来这个时期生产的空调设置大多都如此。就像电视机搭配遥控,遥控没了,电视机上还是有按键来开启电视选择频道的。而空调亦是这样。只是辛二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空调都这样,她只认得寝室里的这款空调是这样的。 原来,当初辛二上高中的时候,寝室里也有安装这样的空调。只是夏天天气,只要老师认为不热,她就不会通知各寝室开空调。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老师一个人住单人间有个风力巨大的电扇对着自己吹当然不热了。可是那时候的寝室是八人间,头顶一个小破扇,自备的小风扇还不能大马力,万一电表爆了遭的还是自己。所以大家只能热着,汗流多了就多冲凉去。这样的日子,到了晚上压抑着的情绪爆发来的很迅速。 尼玛抬头就有崭新崭新的空调挂着,却不让开,这是何种作死的节奏!所以,女生们也像男生一样学着暴力,对着空调使劲捣鼓着,敲啊打啊,谁知竟也捣鼓出了花样。空调外壳翻起,按一下里面的按钮,那就是空调开启的开关啊。虽然不能调高调低,但有的用就行了,要求不高!于是,大家也不会再去闹老师要求开空调,都关起门来自己开了。 “欧了~”辛二再合上外壳,拍拍手掌向大家宣布。 “哇偶~亲爱的,你最棒了!”方秋浓张着星星眼大展着双臂似要扑过来抱住她。 “太好了,终于可以凉快下了。小伊快去关门别让凉气儿都跑了。”在底下的两姑娘,一个哒哒哒跑去关门,一个哒哒哒跑去关窗。眼眉弯弯,显然也是十分的开心。 “别,佛爷……这小床承受不起您的厚爱!为了咱两小命,您别激动!”辛二忙摆手阻止。 “不抱就不抱嘛,你躲那么远是撒意思?”方秋浓不满地嘟起嘴,眯起眼睛看着辛二在她床上倒退两步贴着墙壁的怂样。 “……嘿嘿,下意识动作……” “噗哧~” “噗哧~” 底下的两人终于惹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们两个好逗,咋这么好玩呢?” “是啊是啊,本来还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缓多了。” “额……她那是在用生命来逗比取乐大家,请不要包括我。”辛二义正言辞地说道,手上做了一个与方秋浓一划两刀的手势,“我是一个很正经的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辛二。” “滚你丫的,你还正经?别笑坏我肚子!”方秋浓爬过来压住辛二使劲摧残。反正空调都开启了不怕热了,她也不介意多废点热量整治整治这二蹄子!“我是方秋浓,是辛二的搭档兼损友。” “我是陆伊伊,她是钱晓风,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们。”陆伊伊盘腿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观看着辛二她们的互动。 “你们增进友谊的方式还真别致。对了,小浓的绰号叫佛爷?刚刚辛二好像是这么叫的吧?”钱晓风和陆伊伊都是文静类型的女孩,所以她们两个相处从不会像辛二跟方秋浓这样激烈。今天见到方秋浓这样大胆热情的女生,以及她和辛二的相处模式,怎么办,她有点羡慕诶。 钱晓风看看好友,发现她的眼里跟她是同个神色。两人相视而笑。 “那是因为她老哀家哀家的自称,臭屁自恋的要命,有时候我都替她羞欸!”辛二探出脑袋,脸上有被压出来的红印。 “哟呵~二辛子你还有胆说我?等你力气大过我能压倒我再来说吧!”方秋浓邪恶一笑,继续伸出魔爪罩着辛二,仗着自己身高马大可劲地欺负小个子辛二。 当大家说笑玩的正兴头,“咚咚”地敲门声响起了,传来一个声响:“人都在吧?” 上面的两人没听到,下面的钱晓风和陆伊伊却是听的明白。陆伊伊起身去开门,来人是两个男生。一个手里拿着个遥控器,满脸的灿烂笑容,牙齿白的都能晃瞎人的眼。一个身穿白色t恤灰色短裤,站在阳光男孩身后沉默地抬头望向上方打闹的地方。他脸色淡淡,一眼过去是那样的轻飘微凉。陆伊伊看着他就觉得自身温度好像莫名其妙低了几度,真是好了不起的人物!点赞! “我是走廊尽头男生寝室的。天气这么热,我们讨来了空调遥控器,现在正一个个寝室过来开空调呢。” “呃……”她能说她们已经自食其力了么? “嗯?怎么了么?”阳光男孩以为自己会像救世主一样得到女生们的欢呼,谁知出师第一战就惨遭滑铁卢了。“咦?你们已经开了啊?你们已经去拿过空调遥控器了?” “呃……”她能说她们是暴力解决的么?╮(╯3╰)╭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开了,那我们就去别的寝室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啦。再见。”阳光男生再一次扬起灿烂的笑容,潇洒挥手走人。 而至始至终沉默的那个男生,指了指吵闹的那个方向,悠悠道:“能叫下辛二么?” “呃……好哒!”陆伊伊往里一瞄。 寝室里一直注意门口动态的钱晓风,得到指示,“辛二,有人找!” “啊?” “啊?” 两颗毛糙的脑袋纷纷抬起,方秋浓是不明所以,辛二是大叹惊讶! “你终于来了!老娘等你好久啦!”辛二一把推开挤压在她身上的某只巨型移动热源,啪啪啪爬下床,穿上凉拖又哒哒哒跑到门口拽起男生领口虎虎生风往外走去。 “……” “……” “这么彪悍,刚刚哀家费那么大力是在搞笑吗?”方秋浓做美人鱼礁石滴泪状,矫情地让陆伊伊和钱晓风都不好意思地关起门以防隔壁寝室有人走过,以为她们全寝室也是这德行这可绝对不行!   ☆、第五十一章 那个男生,不必说就是胡冰泽。 就算是被辛二粗鲁地拽拉着,他也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即便自己身上的t恤被辛二扯的褶皱般般也毫不在意。 辛二将人拉到寝室楼天台晾晒衣被的地方,刚松手说话就霹雳哗啦机关枪似得扫向胡冰泽。 “你可真够厉害的,一消失就是几个月。如果不是这次交流会,你肯定还不出现是吧?” “胡冰泽,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忙什么呢?你家里就允许你这么久不到学校来上课?你究竟干嘛去了?” “好吧,其实你知道这都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就是想和你说关于我的那个……特殊能力。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但是你懂的,大自然无奇不有,就像那什么……轻功!听起来很玄乎,很不可思议,人们没见过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啊,是不是……”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沉淀,淡褐色的眼珠子透着余晖闪印着她的倒影。不由的,辛二原本比较波动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没由来的,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即使胡冰泽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他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才好使你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希望你当不知道就行。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测。难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事,到时候就是把我抓走做科研我也没话说,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你一骨碌的说完了么?”胡冰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刚一场大战下来,都没来及给自己整整形象就拽着他跑出来,顶着个鸡窝头也够滑稽的。“说完了就先整下你的脑袋,你可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注意自己形象的啊。好歹我们都来了国都,你这女汉子的模样是不是也该稍微修饰修饰?”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辛二听的耳朵都泛红了。怎么办,声控小主最无法抵挡的就是这种如大提琴拉凑出来的醇厚音质了。两个多月不见,没想到胡冰泽变声变的这么出色,真是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啊。 额……这画风不对! 辛二用力地甩甩头。现在不是迷恋人家声音的时候。她现在的重点是要他帮她保守秘密呀! “……”被辛二甩头动作甩出的皮筋弹了一脸,胡冰泽满面嫌弃的矮身帮她把皮筋捡了起来。她这副花痴的状态是为哪般?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讲话啊……对上辛二,他怎么就这么累呢。难道说这就是命? 挖槽……!他忍不住呵呵吐槽自己。 注意到他的动作,辛二低头望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入眼的是那头如金毛狮王般狂野的造型阴影,赶紧“我勒个去~”一声,夺过胡冰泽才捡起的皮筋,抓了几把头发就绑了起来。现在的辛二,头发已经粗粗过了肩线,扎个小辫子不成问题啦。 “我这挫样亏你的眼睛受的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辛二娇嗔。 “大姐,你一上来就大力地拽我出来了,憋着我衣口我能说话么?再说了,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没好气地送了辛二两颗卫生眼,靠着顶楼栏杆惬意地叠起一脚。 自知理亏,辛二“哈哈”着打着马虎眼就过去了。依到他身旁,跟他一起远眺。 文殊学院的宿舍只有五楼半高,这高度在他们哪儿不算什么,在这里就显得尤为突出。眺望远方,那里的建筑物稀稀落落也多已普通楼房为主,没有太多高达几十米的大厦,绿色植被铺就极高。这里的交通路线非常的发达,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贯穿着各地。此时华灯初上,公路两边路灯都有感应似得幽幽亮起了橘光,一盏接着一盏,串连着形成一条条发光的丝带,莹莹流动着光华,美丽极了。 “我见过最美的夜景是在上海的一家旋转餐厅上,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墙,我们坐的位置在缓缓移动。餐厅位于大厦的顶楼,可以俯瞰整个黄浦江。下面的一切变得非常的渺小,连呼吸都不敢放肆,怕惊动了那份震撼。” 良久,胡冰泽开口说了这么一段话。辛二偏头注意到他变得神幻莫测的表情,似在回忆又颇为抵触的样子。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只是默着静静聆听。 “但是知道么,最最美的不是立于顶端俯瞰的感觉,而是当你整个滑落下去的瞬间,那些飞速成像的画面在你眼里如流星般滑过,耳边静悄悄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脑海里一片空白,眼中最后静止的是那永远不会改变的星空。你能想象那种刺激又振奋人心的心情么?” “……” “都说瞬间成为永恒。时光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因为它永恒,它不为个人意志所撼动,它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一年有四季,太阳会东升西落,草木会繁荣枯败,人这一生也一样。可是,它真的公平么? “如果说时间它不公平,大家的一生都有生老病死,没有例外;若要说公平,又为什么要独独遗漏掉一些人,让他们不明所以地偏离常人轨道,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没有结果,也无法改变的存在着。若是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神一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大概那时候作为神明的他们不小心打了个瞌睡?” 胡冰泽盯着远处某一点,闲聊似得低语,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冷冽和嘲讽。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辛二讷讷地回了一句。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天我心血来潮想到学校逛逛。明明知道学校里无聊的让人烦躁,可我还是去了。我就坐在后门口最后一排的位子上,老师不厌其烦地上着千遍一律的课程,同学该吵的吵该闹的闹没有任何不同。直到放学的那一刻,我见到了你。” 辛二想,他说的大概就是之前的某一天她放学去七班找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吧。 “那天你没有带眼镜,静静地站在门口等我们班放学。你落在余晖的阴影里,眼神特别的明亮。以前的你从来只站楼梯口等人的,那天却站在教室后门口,没有一丝要隐藏的意思。你很怀念地看着你触目到的一切。你变了。” 直到这时,辛二才意识到他所说的是她重生返校的第一天,她在七班门口等人的那一刻。她震惊地微微长大了嘴。难不成他这么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同?这不该啊!他们之前又不熟,他怎么会知道的! “很惊讶?”胡冰泽浅浅一笑,扬了扬眉角,“我比你以为的,要更熟悉你。或者说,知道你在那时那刻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动作。” “你能预知?”辛二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拔尖了起来。这简直不能太可爱了!上帝啊,怪不得他不疑惑她的能力,原来他们是同道中人!简直不可思议! “……你想太多了。”辛二的表情直白的让人逗笑,这种找到组织找到队伍的感觉,令他咋舌不已。胡冰泽摇头失笑。 “好吧……那你是什么意思?”知道猜错了,辛二也没多大失望。她以为像她这样返老还童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还身带异能的,大概满世界也找不到几个了吧。 “我意思是,我不只知道你会怎么样,我还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样。例如你,若是以前,我就知道你会在那天站在楼梯口等夏晴,然后和王洁茹一起三人离开学校。知道你开口第一句话会说什么,用什么表情,做什么动作,知道她们会怎么回应你等等。而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看的久了。” “!!!”为什么她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叫看的久了就知道?一瞬间的事情,能看多久?又能记多久?更何况,他看的又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呵呵,这就是,我最悲哀的秘密。”   ☆、第五十二章 “呵呵,这就是,我最悲哀的秘密。” 辛二忽然感觉他身上充满了浓浓的负能量。 那一刻,她终于懂一直以来在他身上感觉到的矛盾是什么。那是与她一样跟年纪违和的,历经岁月慢慢沉淀下来的深沉。这不同于这个时期孩子该有的气质,即便隐藏的再好,眼神、说话的方式,表现的态度,都能让人渐渐发觉。 初次与他接触,他冷淡疏离、沉默寡言,眼色冰冷又阴郁,与其说像是处于叛逆期的戾气少年,不如说像是不与任何势力妥协退让半步的抗争战士。他的眼里虽然阴冷决绝,却有一丝火苗深深的隐藏在里面燃烧着,为其矛盾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而在多次接触,相处之后,她发现其实他不是没有表情的,他其实很爱笑,一笑就眼睛弯弯,显得很稚嫩。他很会讲,讲得还很有趣,侃侃而谈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的见识之广,知识之丰富。可是这样的胡冰泽是昙花一现的。每当聊到情之深处时,他却骤然抽出,又回到了那副冰冷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懊恼和不甘。 辛二不知道他的过去,不好发表什么。但她知道,他此时并不需要她言语上的安慰或是其他,她只要安静听他诉说就好。 胡冰泽垂眼,勾起嘴角冷笑出声,“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不老不死,永远只有十四岁到十八岁这个时间段。”他突然抬起头,眼神疯癫,“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长不大,时间对我而言就只到十八岁,然后再回到十四岁再重复一次一样的生活轨迹活到十八。 “那些画面,一直一直的重复,从最初的恐惧震惊,到后来的冷漠淡定。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剧本安排好的木偶,只有我那么突兀的在这个剧本里闲晃。我明明白白知道会发生的一切,却没有能力阻止,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我想摆脱一切,但只能冷眼旁观。” 听着胡冰泽所说的话,辛二已经不能用震惊、惊讶这些词汇来形容了。她瞪大着眼珠子,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这是什么鬼设定!如果真是如此,他都这样还没疯,简直让人佩服! “第一次,当我以为这是梦的时候,周围的人以为我是个疯子把我送进了医院。疼痛告诉我,这完完全全就是现实。暂且当……就当这是我的世界吧,可是里面的所有都不受我控制。我做的每一件事,想改变的每一个结果,最终都会回归原样。家人,朋友,同学,老师,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重复着人生,只有我一人清醒,只能被动的接受。辛二,你能理解我的那种感受么?” 这一刻的胡冰泽眼瞳似飘起了雾,朦朦胧胧看不分明,让他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 “这样的循环轮回,过去多少年我已经不记得了。记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只要一到十八岁,我又要回去了。呵呵……上一回我做了一回彻头彻脑的疯子,上上回我做的是离经叛道的小混混,再上回呢?好像是一个伪善的人吧,这次是做学霸。 “当我学着接受的时候,我把这一切当做游戏玩儿。你不会想象到在此之前我有多疯狂,从大上海的高楼坠落,特么的都能不死,报纸全面报道这个离奇事迹。哈哈,只有我知道因为这该死的十八岁还没到,还不能死,所以只能苟延残喘吊着命撑到那时候。” “我好恨!”蓦然的,他狰狞了起来,双手握紧栏杆愤恨道:“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和常人一样能够生老病死,就算没有作为,就算家里最后还是破产了,那都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我呢?让我不老不死,永远只能活在这个虚假的真实世界里,连挣扎都可笑的要命!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没有人能够看到我的痛苦!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还是说,其实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觉得他的精神波动的厉害,辛二抓着他的手用力握着,“别这样说,我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他恍恍惚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你是辛二啊。你跟她们不同。从那一天起,你就不一样了,跟他们不一样了。”胡冰泽摇着脑袋反复叨念着。 辛二见他持续这种混乱思维的状态,心下暗念:要让他快些清醒过来。于是,一股暖流随着她想从其手心里缓缓透过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掌传到了他身上。 很快的,胡冰泽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在过去轮回的那些年里,你一直都是寡言阴郁的一个女生。说话小小声,动作怯生生。每次下楼来找人都是躲在楼梯口,等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敢进来。可是那天不一样。你脆生生站在那里,自信、坚定,光芒四射,让人无法忽视。你是这些年里,这一刻唯一的变数。于是我开始注意你,注意身边的变化。 “我觉得也许奇迹就是这么发生了,困住我的魔障终于可以打破了。你短时间里成了老师们嘴里的黑马天才,你和老师在炒股,你改变了夏晴的后续轨迹,短短几个月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我脑海中根深蒂固的那些画面内容,一切都在朝着未知发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辛二的异能在胡冰泽身上起效果后,他又恢复到了刚上天台时的那副从容的模样。 “这意味着,我也可以打破桎梏,做我希望的,改变我想要的结果。我可以不再止步十八岁,我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健健康康的长大,可以生老病死,可以体验我一直想要跨越出的那个世界的生活!” “……真的都能改变?可你现在还只有十六岁,离十八还有两年……”辛二弱弱地说,“你怎么就能确定呢……” “这一次,我想相信我可以。”他凝望着辛二,眸光闪烁,渐渐湿润了起来,“最后一次孤注一掷,赌上我的所有,相信你,相信我的直觉。” 这个坚强的少年,在辛二面前豁然地留下两道晶莹的泪痕,嘴角挂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泪水洗涤下的眼眸尤为的清澈明晰,目光如炬。他是真的在放手一搏,用尽他仅剩的最后意志和力量,鼓起勇气和命运抗争。 “突然间觉得压力好大哦……”辛二跟着笑着。“你有这样一段过去,把我吓得不轻。” 辛二松开紧抓着的他的手,双手举过头顶双掌合十伸着懒腰,“其实我是从32岁的时候回到去年的,然后发现有了治愈的能力。我以为我够邪乎了,没想到你比我还邪乎。不过,你比我惨就是了。我无法想象要是我遇到像你这样的情景我会怎样,大概早就疯了吧。我佩服你的毅力你的坚强。不过,我也觉得你会挺过这次的!”辛二顿了顿,放下手,“因为,你遇到了我。我是你生命里的福星啊!” “……”本来好好的煽情,一下子被她最后一句极度自恋的话给整的荡然无存。胡冰泽想,他真的该习惯她这毛病了!他哭笑不得地反手擦去脸上的痕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哎,你就这么轮回往复的,就没点别的技能?”辛二开启八卦模式。 “……没有。” “唉,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最悲剧的男配诶,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辛二闹洞大开,胡嘴连篇。 “男配?什么东西?”他牵强地抽了抽嘴角,感觉又是什么不好的话要被她说出来了。 “当然是你啊。有我在的地方,我才是主角,你是配角。我是有主角光环滴银~所以谁遇上我都会发生好事,向来只有配角才这么倒霉悲催的好不好?不过,你遇到了我,你就要走运啦,不要怕!俺的大粗腿给你抱!不要钱!” 辛二说的豪情四射,胡冰泽听到一半果断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再跟这个自恋的家伙待一块,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玩什么不好玩自恋,晚饭都要吃不下了好么! “诶,你走什么走!还走这么快!” “你不要吃饭我还要的。” “那你等等我呀,我跟你一起去啊。” “你快有多远走多远,我不认识你!” “别呀,别想利用完了我就把我抛一边,我还有剩余价值的!” “……剩余价值……?这回你还真没说错,我是还有事要和你谈的。” “纳尼?难道我只有对你有用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么?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京城的夜才开始,晚风吹来丝丝凉爽,把他们远去的话语吹散在空气里。明天就是他们在京城生活的第一天,也是人生道路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第五十三章 燕华一中,是京城重点中的重点高中,具有百年历史。不少文人墨客,各界精英都是从燕华一中出来的,就连当前执政的在位高官,也有不少是燕华出身。 燕华一中有着悠久的历史和雄厚的实力背景,毕竟那么多的著名校友还惦记着母校,时不时回来探望捐赠一批施教物资,或是修建一幢实验室、图书楼,开办演讲传播正能力等等。它完善的教育理念,严厉的施教风格,远拉综合排位第二重点中学的高考出线率,这是它久坐京城第一高中宝座的实力证明。 每年的升学季,无论燕华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有多高,总是有数不尽的家长拼了命想塞自己的小孩进去,哪怕是去做个陪衬,以后出来了一样倍有面子。燕华一中的那层金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蹭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这里就是此次交流会的目的地。到京城的第一天,辛二和方秋浓尾随着大部队走在燕华宽敞的校园内,前面有本校向导在侃侃介绍着他们的学校,他们这里曾经出过的名人,那里那栋谁谁谁投资建设的教学楼,语气里尽是身为燕华教师的自豪,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对身后乡巴佬队伍的鄙夷。 “这栋教学楼是当代著名舞蹈家荣泰兰女士在2000年的时候斥资完建的,为了更好的发扬我们国家的传统民间艺术,丰富学生的内心世界。她,携同她的丈夫一起为孩子们开创了一个美好的梦想实现机会……” 某人还在洋洋得意地吹嘘,跟后面的老师也听的仔仔细细。 再看燕华校园优美的环境,主道两边都是高大遮荫的古树,枝叶繁茂,绿意浓重,一阵风吹过带着抹清新的草腥味,在这盛夏炎热的气候里带来了一丝清爽。 方秋浓噘着嘴歪着脖子凑近辛二,不屑地瞄着前头高调炫耀的燕华向导,对她说,“哎,你有没有看见天上有牛在飞啊?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 “噗哧~”辛二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别瞎说。” “哼,亏那几个听的下去,要是我,早让他闭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从我们下车进了这校门,一直说个不停,他嘴巴不累我都替他觉得渴。他比蝉都会叫!我快疯了。本来就闷的慌想瞌睡,他还一直叨叨个没完没了!”方秋浓气呼呼地瞪着大眼,眼里冒着火光。 “哎,人家只是尽职而已,你何必呢。来,吃颗泥丸败败火,再闹心小心脸上冒痘痘。” 辛二也不知从哪儿抓了个小瓷瓶出来,倒了一粒灰褐色的小药丸给她。刚准备收起瓶子,后面又突然伸过来一只洁净的手掌摊在她面前。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竟是胡冰泽小帅锅! “你也想要啊,我觉得你不需要诶……”吃药有啥热闹好凑的,她绝对不是心疼药来着。就算吃一颗少一颗,再做就是了;虽然配药麻烦了点,制作繁琐了一点,她绝不是因为想偷懒而只做了这一小瓶才舍不得分别人来着…… “别看我挺好的,其实我感觉我快晕过去了。” “t.t……”辛二内心的小人飞奔着甩下两条粗长的面条泪。泥垢了,摆着这么红润有气色的脸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快晕过去了,你骗谁丫!可是,辛二还是默默倒了一颗给他。 “thankyou!”然后,据说是快晕倒的某人撒腿就冲到了队伍前头,健步如飞,风采迷人…… 再然后,胡冰泽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燕华的向导面色尴尬地回了几句,摇着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但面色阴沉地接过他递过去的东西转身向前走着。然后他就再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一路安静着。 “我去~你男人好威武霸气!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把那小贱人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方秋浓小声地咬着耳朵。 辛二无语地拐了她一下子,笑骂道:“胡说什么。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小心我抽你啊。” “切,事实还不让说了……好啦好啦,不说,不说了。”在辛二快要与她撕逼的眼神下,方秋浓缴械投降。“不过说真的,他真的好有种诶。你看见没,那老师脸都气青了也还要强笑着。啧啧……不愧是和你一个学校出来的。” “哎,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呢?方秋浓你啥意思?”眉梢轻轻一挑,辛二微眯着眼撇了她一眼。 “我这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我恨不得自己能和你是校友,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她把脸凑到辛二面前,“看到没,看我这真诚的小眼神,我说的绝壁是真话。” “滚你丫的,少跟我贫!”辛二哈哈大笑,一掌拍开来人。 小半天过去,这个占地约有四五百亩的大校区就给完全的逛了一圈下来。 根据安排,他们随行的二十五个学生将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与燕华新进新生一起参加“团结、有爱、互助、成长”为主题的课外调研活动。今天则是主要先熟悉下环境,具体了解了解这个学校,先接触下他们的氛围。 而现在,燕华的向导正把他们带到他们临时参与插班进去的班级里去。 燕华一中这一届的新生共有七个班,每班大约三十个学生。而辛二这批人则是会分为4组,每组五人进到一到五班。这里有人会疑问,不是只有二十五个学生么哪儿多出的五个?那只能是你太天真了,华国的制度向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来着,小小走个后门参几个不掉脸面的人进来其实也不难不是么? 比较有趣的是,在这今天突然加进来的人当中,有一个还是辛二眼熟的。她记得在竞赛英语口语的时候,这个人就排在她前面,她记得他曾瞪过她一眼。 她觉着挺有意思,不免多看了那人几眼。只见那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后,颇为难堪的别过脸,努力将自己缩在了最角落极力隐藏存在感。他也想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到机会来京城,而不是通过父亲的手段。他没脸没皮地跟着来了,看见她和他,意料之中又觉意外。当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时,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比操场上的烈日还要炙热,躁的他就想当场离去。他觉得她在嘲笑他。 “嘿,哥们儿,打个商量怎么样?”辛二回过神滑到胡冰泽身侧。他们被划在一班,所以辛二想让他帮着挡挡,自己溜出去探探外面情况。 “第一天你就要惹麻烦不安分?”胡冰泽斜睨她。 “这回真是到这打酱油来着的,我外面有正事呢!反正今天只是和他们的人熟悉熟悉又没大事,你就帮我顶着呗。”辛二很无耻地嘿嘿两声。 “行吧,那你把泥丸再给我一颗,刚那个浪费了好可惜呢。” “……”我勒个去!你这真是冤家呐,干嘛老扣我!辛二愤愤地掏出小瓷瓶,满脸心疼的倒出一颗给他。 “你赶紧的走,下午三点半必须回来,到时候还要去科技馆,那要点到的。”拿到泥丸,胡冰泽大手一挥赶苍蝇似得催着辛二走,好像她有传染病,有多见不得人。 “……”靠! 辛二冲着他中指一笔划,背上小挂包冲出了校门往昨日查到的附近有名中医院赶去。 她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在燕华这个京城重点规划的地区,有名望有历史的大医院就有五六家,其中中医科重点培育的只有一家,也就是辛二现在赶去的那个地方。而整个京城,除去那些小门诊卫生院,在地图上能翻找到的医院大大小小一箩筐,她在这里没有人脉,只能凭着运气,先在燕华周围进行地毯式搜寻。 她想尽早将师傅的愿望完成,希望能让师傅在有生之年不落遗憾。尽管师傅嘴上不说什么,可她知道他很想他的师弟,想念当初师徒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想把师祖真正的心里话传达给他。 师傅真心实意教导她,培育她,她能感受到师傅苍老表皮之下的无奈与失落。作为徒弟,她想尽她所能的帮他达成心愿! “梁靖笙……师叔啊,你可别再藏着了才好呢。”辛二低低地念着,坐在出租车里靠着车窗愣神。 笔直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加长凯迪拉克与之相错而过。车里,后座上,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眸,凌厉的眉峰浓重地滑向两鬓,额前的碎发细细地遮掩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势冷硬的气场。他双手自然垂落至盖着薄毯的双膝之上,在薄毯隐约显露的腿部轮廓来看,他的腿与他身体比例有些不协调,看着有些萎缩。这个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 “少爷,舅爷说已经安排好梁国手给你看诊了,等会儿希望你能配合治疗。”副车座上的中年护工接了电话如实说道。 男人闻言睁开眼眸,内敛的幽深之色沉了又沉,随即自嘲一笑,刻薄道:“呵呵,我一个废人还能跑不成?……配合,当然要好好的配合了……”低沉略带苦涩的男音似敲在了南极冰川之上,似落入了千丈寒潭之中,瞬间让人感受到了其中的无望、隐忍、不甘…… 已经为其护理三个月之久的老实护工见他这样,张嘴想要安慰的话到嘴边又给吞了下去。正了正身眼睛直视前方,终是沉默。李家的嫡长子,第四军的谋略师,京城上层名流的天之骄子,他不需要,也不可能会要他给予的同情、安慰。 “跟舅舅说,这是最后一次。老头子要是问起,就说是我的决定。”语罢,男人又阖上了眼,手里却开始摩挲把玩起了一个物件。 一个普通到在哪儿都随处可见的钥匙圈。它在经历过事故之后俨然有了退胶刮擦的痕迹,但他一直留在手边随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看到它,他就会想起那天那个声音,“我可不欠你了哦。”,想起她,无论是接受治疗还是复健,被逼的内心有多烦躁,他的心情都会渐渐平稳下来。在潜意识里,他想念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你还会记得我么? 等我,等我去找你…… 我要亲自跟你说,谢谢你,就了我……   ☆、第五十四章 急匆匆奔进医院大厅,宽敞的大堂两边摆放的休息椅几乎都坐满了人。正对门的挂号窗台也是一样排着长长的队伍,取药柜台上红色的大字屏幕对着广播念着病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粉色护士服的护士,三三两两来来去去。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混杂着各种的香味、异味、臭味,使之这个差不多相当于密闭的空间就像是陷入了某个怪异的洞窟,在中央空调大力的吹鼓下显得尤为阴冷湿热。一时间,辛二愣在门口好一会儿。后背灼热的阳光直射感,头顶的出风口凉凉的冷气,一冷一热,叫她止不住打了个颤。 不论是闻名遐迩的大医院还是名不经传的小诊所,几乎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医院荣誉墙上挂上本院的著名医师、专家、优秀医护人员等等的铭牌,还有曾经获得过的荣誉、奖章。好像这样做了,能提高医院的知名度,带来无数求医者,增加医院效益,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是为了能够促进医院内部的良性竞争,让优秀的人得到肯定,让可以更优秀的人朝着目标更加的进步。 当然这方面医院操作的好了是不错,但是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呵呵不说也罢。辛二进了医院,无视导医的询问,直接在医院里溜达了起来。一般病人可见的荣誉墙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的,所以没有多费功夫辛二就找到了。 在简洁明了的白瓷墙上,一张张小照片配着几条某某科院士、某某主任医师、教授等等,辛二一个个看过来看的非常认真仔细。结果很不令人意外的,上面没有梁靖笙的名字,甚至连姓梁的人都没有。 不过辛二没有气馁,她回到大厅看了医院的布局指示全景图,直接搭了电梯上了这里的中医科。 作为京城重点培养中医科系的医院,在这里西医还是占了主导地位,只不过对中医的重视程度比较明显罢了。毕竟国家拨了巨额款项大力扶持中医发展,毕竟这医院挂的是中医的名头,为了促进中医药技术的推广和产业化,在这里建立了中医学术传承临床应用基地,以求得中、西医的共同发展,完善中医药文化的医疗机构。 不一会儿,电梯“叮”一声到达了目的地。踏出电梯,辛二便没有目的的往长长的走廊逛去。这一层几乎每一个中医看诊室门口都坐满了人。好在每个诊室都是透明玻璃隔挡的,里面坐镇的是哪位专家能快速的一目了然。 来中医看病的病人,基本不是因为西医治疗没有效果才来中医碰碰运气的,就是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家打心里就只认可中医才过来看病或是求药保养身体。所以,当辛二这么一个小姑娘,看着也不像是身子有毛病的样子却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走来走去,让一些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上了疑问。 “小妹妹,你是找不到家人了么?还是有什么问题?也许姐姐可以帮你的忙哦。”一值班小护士亲切地上前问她。 “……我随便看看。”被人叫了小妹妹,辛二心里恶寒,拉着小挎包的绳子手指不爽的一甩一甩。 “唔,别害怕,告诉姐姐也没事。看你像在找人,是找的医生么?你是哪位医师的家人?”小护士猜测。 “……” 应天辉从副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拐角抬头就见到了一个小护士拉着一个明显不情愿想走的女孩说着什么。那个女孩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塞了大半截衣摆在牛仔短裤里,脚上穿着一双杏色的凉鞋,衬得裸、露出来的脚趾圆润粉红。她背对着他,扎着小马尾的小脑袋一晃一晃,带着个似金属钩刻的护腕的左手被小护士热情拉着,她另一手按着挎包人往外冲。 “我真没事,姐姐你忙你事去吧!”哎哟妈呀,这京里的医院护士都是这么“亲切”、“友爱”的么?这孔武有力的身板,拉着她就跟拽小鸡似得毫不费力!可是她完全没有需求啊! “哎哟,真是体贴人的好孩子,姐姐最喜欢你这样的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了。你真别和我客气,找人和我说啊,这里这么大,看你都来来回回找了这么久,你要找的人肯定不是现在在看诊的。要不你告诉我名字,我帮你查查你要找的人今天在不在岗啊……” 您这是有多母爱泛滥啊,自己正式工作不去处理,跑来纠缠她。您绝对是在趁机偷懒对不对?!她真相了对不对?!t.t辛二内牛满面,心里咆哮快松开快松开! 不知那小护士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还是怎么回事,她竟然真地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她的爪子,然后毫无防备的,辛二就这么随着惯性往一边倒了去。 真是大发了……她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才这么丢人的啊喂!辛二暗搓搓地内嗷了一声,做好了疼痛的准备,结果好半天都没有触地的坚硬,更不要说疼痛啦。 她真开眼,哇塞!是帅大叔英雄救美啊!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应天辉好笑地望着靠着他手臂迷糊研究他的女孩,他们这是有多缘分,她才来京城就给他碰上了。 “你是扭到脚了么?一直歪着身子不累?”他出声道。 “啊”闻言,辛二利索地借他手臂的力量站直了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很乖巧地站在一侧。 “这时候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吧?人不舒服还是怎么?就你一个人?”应天辉以眼示意小护士离开,这里他来处理。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觉得有点眼熟。”辛二咬着嘴唇使劲地想。过了一会儿反应到他说的话,咻地抬头眼神锐利,直指他眼底,“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知道我该出现在哪里?或者说,你原本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小丫头反应还挺快。”应天辉哈哈大笑,大掌爱怜地想要抚上她的脑袋,被她直接的偏头动作给避开了。他也不怒,侧头跟身后人吩咐道,“你先下去等着,我一会儿下来。” 身后的助理扶了扶眼睛,点头称“是”就目不斜视地笔直走向了电梯下楼去等着。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次花园的那个不会搭讪的怪大叔!”显然,辛二是想起了那次囧囧的相遇。 “呃……别这么说。”应天辉也是满脸黑线,小小尴尬了下。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不是?他就是不擅长和孩子交流,不论是粉妆玉砌的奶娃娃,还是七八岁的小顽童或是十来岁的青少年,他都觉得这类人好麻烦的有没有? “所以,这次交流会其实是你搞出来的?”辛二才不管人家内心是什么想法呢,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好好的一次竞赛办成那种样子,还弄个综合排名,交流会什么的,这都太不寻常了。他们那小地方,再怎么优秀也不会比省会出来的优秀尖子生好吧?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怎么就轮到他们头上了呢?这本来就值得推敲。 现在,面前这个人一出来,辛二觉得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不然就说不通。虽然面前这个怪叔叔不太会说话的样子,但是两次看见他的状态,那一身考究的行头,他整个人体现出来的作为上层人物的做派,尽管猜不准确他的真实身份,但想来也不简单就是了。哎,都说京城是个是非地,一块广告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都是身份复杂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砸到了一个。 看到她又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扼腕表情,应天辉觉得惊讶又恼然,还觉得有趣。惊讶她反应如此之快马上就把事情联想到了他身上,又恼然她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还有点在嫌弃他?觉得她的反应和表露出的情绪都让他感觉十分的新鲜怪趣。 “我曾经问过你,如果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能让你离你的目标更进一步,你会选择它么,你给的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现在我再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辛二背着墙,曲着一腿,甩着包上的绳子,亮晶晶的黑眸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对方,“如果你是说这次交流会,那么很抱歉,如果你是意指,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不喜欢超出控制范围的突发状况,关于你这次交流会的最终目的,我想这里边不包括我。” “你有自己的坚持,我尊重你的选择。虽然有点可惜,但你要是改变注意,我会非常欢迎。像你这么出色又有趣的孩子,我见的还真不多。你很让人惊讶。” “大叔,你这么夸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嘴上这么说,她的脸上却满是理所当然的神情。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哈哈,你这性格我真是太喜欢了。”应天辉又一次爽朗大笑,醇厚的男低音从胸腔里发出,鼓鼓震耳,让辛二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和谁的声音有点像呢,又不似这般粗犷…… “话说回来,你来医院是看病?你病了?” “囧,我看起来这么滴健康,哪儿像是有毛病的样子?我是来找人的啦。不过,貌似不在这就是了。”一想到要找的师叔,辛二便大叹了一口气。老家伙真是幼稚,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晓得回老家看看,就是回个消息也好啊。现在找不着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辛二坏坏地想。 “哦?找人?谁呢?也许我能帮你问问。”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有根底的人,想在这偌大京城找个人,还真挺不容易的。不过换成是他,那就不一样了。看在他和辛二小朋友两面之缘不错的的交情上,这个忙可以帮帮。 “真的?我想要找一个叫梁靖笙的老中医。”   ☆、第五十五章 “真的?我想要找一个叫梁靖笙的老中医。” “你要找个叫梁靖笙的中医?”他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准备等等就让助理查查。不过,这个名字他没听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就是了。这个查起来估计得费点功夫了。“有他的其他消息资料么?例如照片,亲人什么的?” “没有。只知道他是个医术不错的老中医,最后一次有消息说他出现在京城。也可能他已经换了名字也说定……唯一的特征就是左耳后有个红痣。”师傅告诉她的就这么多,如今这么说来要找到人还真是比想象之中的难上加难了。 整理了下辛二说的,应天辉微皱着眉沉声道,“线索只有这么一点还真不太好办。不过我尽量帮你找找,到时候给你消息。”言罢,他又一丝兴趣上来,问道,“要找的这个是你什么人?” 辛二撇撇嘴,埋怨道:“师门任性离家出走的师叔。” “咦……师门?这么说你还是学中医的?是哪个派系,哪位师傅门下的?”他对她又一次刷新了认知。他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对于医生,特别是中医,有过一定的了解和接触,这也是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对于全国各地那些声名显赫的老大夫,他可没少拜访。他知道学中医是非常艰苦,非常考验、锻炼人的,但凡内心浮躁、定不下心性,没有坚定的持之以恒决心,这条路就肯定走不远。 “呃,其实我是瞎说的,哪儿来真的什么门派派系啊。”辛二眨眨眼愣了愣,“我师父就是我们镇上的一老中医,就是当时和他一起学医的兄弟因为一些事离开了,师傅老人家很想他,想见一见他,听说他在京城,我这次来就顺便找找看而已。” “原来是这样,那行,我会帮你注意的。”他搭了搭她肩膀安慰,“真没想到你还在学中医,这行业不容易啊。” “确实,这过程就跟拉磨的牲口一样,简直毫无人性!”想到了自己跟随师傅出诊时的情景,辛二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心酸泪。什么点穴按摩下针的,最讨厌了! “……”哟呵,看来这孩子学的还挺怨念。不知为何,一想到辛二小小个人被个老学究揪着学中医,还不时的被训上几句还不敢还嘴的模样,他就想发笑。“那什么,你等等要去哪儿?我送你?” “噢,还要回燕华,要集合呢。”她恹恹地耷拉着脑袋没力气道,“学校什么的真是烦,一群人没有事也要生出一些事来闹,就安安静静地做他们的美男子/美娘子不行么?” “……”这又是什么含义?应天辉心里打上了个问号。跟这小朋友聊天真是忧愁,他真的年纪大的跟不上时下孩子的流行了?怎么连说话都这么费解呢!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走吧走吧,别自怜自艾了。我送你过去。”他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往前走。 “话说,大叔你来医院干嘛?” “我来找老朋友谈谈的。” “谈好了?” “早好了,不然也不跟你扯这么多废话了。” “大叔,跟我说话就是废话啊?那你不也是废话连篇的淡疼货?你贬我也不用把自己也给扯进去呀,我真会不好意思的!大叔你真是好人,么么哒!” “……”泥垢了,辛二你过来,我绝不揍你!还么么哒!凸! 燕华高中 在辛二离开没多久后,燕华这一届七个班的新生就集合在了演播会场。今天有国际联校的知名外教出席讲座,给在场的新生灌输一种不同于初中,不同于国内教育的学习方式。所以,很不幸的,各班点名集合独缺了辛二将是何种精彩的画面了。这才第一天就有人刺头,接下来一个月还要怎么混? 胡冰泽张了张嘴,哎了一下。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啊,是老天和你做对啊。然后,他坐在会场班级区域一个边角的位置,安静地坐下写写画画了起来。同他一样插到这班的另外两男一女面面相觑自是尴尬地往他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下。 刚刚点名的时候,他们中的辛二不在,点名的那个一班纪检委员当场就拉下了脸,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他们小地方来的人真大牌,没礼貌没素质等等,让他们在还没融入到这个集体前就率先遭到了排斥。他们也是天之骄子,哪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对辛二的看法也扭曲了起来。只有胡冰泽完全不把他们的言行举止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做他自己的事情,连一起跟队的小伙伴埋怨的情绪也丝毫不看在眼里。 其实没来的人当然不止辛二一个了。燕华是什么地方?在这里上学的除了凭借自身实力考进来的学子,更多的是家庭背景殷实的富二代或是身份悬殊的官家子弟、军二代等。那些小祖宗一样的人物,能是乖乖听话来这听讲座的?那才简直是笑话。可是,架不住人家身后雄厚显赫的身份地位啊,你辛二,一个二线城市乡下来的泥娃子,能跟他们比?这让一班的那几个自视甚高的同学愤恨不满了起来。 他们家里的条件也许比不上那些真正上层名流家的后代,但他们的背景也不弱好么?现在这么一个没实力背景的人在他们面前不把他们当回事,落了他们面子,怎能叫他们不气得牙痒痒。 于是,辛二这个名字被记在了一班大众的心里。想着未来的一个月,他们一定要好好的“有爱”、“互助”一下这个新同学。 当辛二最终摸着记忆找到讲座会场的时候,里面讲座已经进行到了结尾部分。 她悄悄地从后排座位溜过去,找了个空位刚坐下,屁股还没坐实就被上面的讲师逮住站起来回答问题了。 “这位同学,你认同我刚才所说的观点么?你觉得有那些地方需要改进?” 今天因为是外教老师的讲座,所以全程都是以英语进行。讲座过程中,难免涉及专业与之相关的深刻晦涩的词汇,一般人还不一定能真的全都听懂。在场的燕华学生,即便学习能力再强悍,除了专门强化过英语课程的能听懂大概之外,其他能听个五六分懂已经是极限的。 所以,当这个外教讲师点到辛二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班几个认出她是谁的人私底下不由冷笑出声,坐等她出丑。他们可不相信,她具有能领会讲师所言的能力,再说了,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场的,就算她能说,又有什么内容可以给她来讲? 而其他班不认识辛二的,随着讲师的点名也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看她满头大汗都没来及擦,挎包肩带还挂在身上,湿漉漉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讲师和多媒体。理解到:噢,这孩子是逃讲座的,被讲师抓了个典型。他们满怀着同情和幸灾乐祸,期待着她的表现。 跟辛二交情匪浅的两人看到此景有了两个反差极大的表现,胡冰泽见状则是“啧”了一下扶额感叹这货的没运气,如此冷静平淡;方秋浓这丫的则是无法无天,对着她挥手做加油状,嘴型大抵是:亲爱的,看好你!加油!那么的激动。 辛二无奈一笑,被逼着站好,看清了多媒体上放映的画面,再看讲座的那个带着鼓励笑容的年轻讲师,从容有序地用着标准美式英语回答到: “作为个人来讲,我很欣赏老师的教育理念。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教育大国,也是一个教育强国。由于美国国情,它是一个文化多元的国家,所以美式教育也是多元的。就像老师您所讲,实行教育,就要像信仰自己的宗教一样的虔诚。 “教育、学习是全民全社会一生的事情,必须要重视教育,就像信仰一样融入自身当中,那么的理所当然。对教育的认识,不是作为纯粹的功力目的而进行的一项事业。它是一个工具,帮助人完善自我丰富精神世界;它不是一种手段,被利用可以干涉思想领域。教育它是公平公正的,人人都有追求的机会。 “不过,适用于美国的教育理念,不一定就适合我们国家。因为国情和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在教育上的问题在我们国家还不能得到妥当的改善,但是我相信,终有一种适合的理念会完完全全顺应社会大流,走出一条我们自己的路。 “讲师所言,具体关于教育学习方面的手段,提高交流能力,培育分析能力,加强解决问题的能力,培养价值判断的能力,提高社会交往和互动的能力,培养对个人和环境的理解能力,改善个人对当今世界的能力,培养艺术和人文学科的知识,这种开明、自由的教育观点,出发点是人,归宿也还是人。注重人文、是非观精神的培养,在道德思想方面,我印象深刻,深受启发。 “我还只是一个学识浅薄的初二学生,对于讲师您经过多年而研究得出的成果,我的质疑是片面的,从深层来讲也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所以让我提出改进,我也只能说每个人的学习能力,接受事物的承受能力不尽相同,因材施教,因人而异的学习方法才是切实的。老师的观点理念,不否定,不排斥,可创新。”   ☆、第五十六章 最后,想看辛二出糗的人当然是全都希望落空啦。 当辛二操着一口子流利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当讲师注视着辛二的目光越发的火热激动,当他们即便听不完全辛二所说的话,但随着她讲述过程中的神情动作渐渐被她吸引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个到现在还流着汗看似狼狈不堪的女孩,属于她的光华正慢慢在这个校园以肉眼可见之势弥漫而开。这人若真是他们燕华的学生,那么将来一定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今天过后,这个叫辛二的女生,她的名字将在在场新生群里留下极具深刻的烙印。直到多年以后,当华人圈里兴兴聊起辛二夫人年轻时的惊人之举时,今天会场的同学们闻之皆是默笑。那是他们没见识过辛二初入京城时,那股子出入虎穴的坦荡与傲然。饶是默默无名之辈亦敢大胆与燕华邀请而来的著名外教在这样非凡的场合与之呛声,视他人若无物畅所欲言。 “你是燕华的学生么?以你的资质,将来一定会有非凡的成就。”讲师激动地手舞足蹈,夸张的表情,大幅度举着手,一副想要冲下来拥抱她的样子。“你竟然知道我的教育理念,你还深刻的读懂我的内在想法,噢天哪,你真是我的知音!” 这一刻,讲师激动不已地忘记了,他的理念在整场讲座中并没有表露,他说的只是美国大众普遍的一种教育现象而已。然而辛二说的,却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研究追逐的,所以他震惊,他心情激荡的差点忘了这个场合! “……”所以呢,她可以坐下了么?老师啊,你的热情可不可以留到以后再说,她现在累的只想趴下喘口气啊! “如果你愿意,我会非常欢迎你能去我们学校作交换生,我相信你在那里肯定会非常的适应,我觉得你一定会非常喜欢那里的氛围。这次的华国之行,能够遇到如此特别的一个孩子,我真是太高兴了!” 杰瑞德莹润的蓝眼睛,内敛而温润,深深地凝视着那个此时此刻在他眼里都无比美丽光亮的女孩。噢,没想到,他的知己居然在华国。她还这么小,但她对他思想上的认知却让他感受到了鼓舞。他致力于教育事业十余年,遇上种种困难险阻,若不是秉着教育育人,解放广大人们心里的精神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公平,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坚持到现在。 十多年了,要不是还有家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早前一起共事的朋友,密友,现在早已因为理念的不同而分道扬镳。如今,在教育这条路上,能够得到他认同并且肯定他的,唯眼前这个小女生。哦,上帝!她看起来真是那么的迷人!可爱! 如果辛二知道杰瑞德此时的真实心里,指不定要大翻白眼边恶心想要狂吐一番了。所幸的是,她不知道。所以她在他如此炽热的眼神下,等待再三都迎不来一句“坐下”后,果断的自己趴下缩在人后逃避那东一撮西一道的不明视线了。 真没有想到美国的未来教育先驱,在被世人所熟知前居然是这副德行。而她竟有幸看到他的另一个面貌,不同于新闻、报纸上的威严、有距离感,她是不是赚到了?辛二幽默地想。 十分钟后,杰瑞德兴致高昂地宣布讲座结束,当他想要再找那个可爱的姑娘的时候发现她早已经混在人流里跑的没影了。不过他也没有不高兴,如果真的想要找她,他相信只要在这个学校里,他还是能够找的到的。于是,杰瑞德哈皮地哼着歌,悠哉悠哉地收拾好自己的材料,好心情地准备去找他在华的唯一朋友。 这边,讲座一结束,方秋浓立马撒腿就从她那班里撤了出来,拽着辛二就跑。 “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又给我长脸啦!”方秋浓夸张地挥舞着手,险些打到一旁的胡冰泽身上。“你跟着我们干哈?”她问他。 “文殊学院在燕华校区的东边,走这条小路不是最近么?”胡冰泽说完又迅速看了辛二一眼,“你可真够倒霉的。第一天第一次逃课就被逮了,事情怎么样?” “坏消息是没办成,好消息是有个冤大头愿意帮忙。还算不错吧。”默默成了冤大头的应天辉膝盖狠狠中了一箭。如果他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也许就不见得会多话的想要帮忙了吧。 “咦?你们再说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事情?快从实招来!”方秋浓见他们两人聊的开心,虽然嘴里说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情,但见两人都没有把方才那不顺心的事放在心上,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一支队伍,辛二也许还好些,但胡冰泽这个人先前就是比较冷漠的,看起人不太好亲近,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导致在队伍中的人际关系很差。在进入到新班级后,就连她自己都明显感受到了来自燕华学生的轻视和排外,同理胡冰泽他们大概也差不多。而今天第一天辛二又逃课点名被抓,更是让燕华的人觉得备受耻辱,认定了他们这队人都是毫无纪律性可言的,不但把燕华的学生都得罪了,连他们自己这队人中的好些个也搞的红了脸。她真怕这会影响到辛二和胡冰泽两个。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蛮好的。 “佛爷!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不过别担心,要发生应该也是发生好事情。到时候,如果有大佬选上你进修你的音乐事业,请你的大粗腿毫不犹豫的挂上我吧!”辛二很是诹媚地挽着方秋浓的手,嗲着声道。 方秋浓被她装的嗲音恶寒的一阵哆嗦,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一点不客气地甩开她道,“贴这么近占哀家便宜呐?这么热的天,你是存心的还是存心的还是存心的?我期待你冬天给哀家暖床!” “哈哈,这是变相的同意让小的抱大腿了吧?嘿嘿,我真是太爱你啦!” “……”胡冰泽默默无语地跟在这两逗比身后,莫名感觉一阵凉爽。这笑话够冷的……不过,从辛二的话里来看,他们这次能来京,是有人想要他们来,而且还想让他们中的人为他们做些事情。至于是什么,辛二说了未必不是好事不是么? ***** 接下来的好好几天,辛二都乖乖的有参加燕华设置的课程活动,什么科技馆一日游,什么学术大pk,什么野外技能大挑战。她想说,作为燕华的学生还真是不容易。就拿这野外技能大挑战来说,可不比军训的那些的稍息、立正、踢正步那么简单了。 这个野外技能大挑战,包括了陆上和水上两大项目,作业操作量直逼正规军队训练了。天气太热,体能的大量消耗,很多包括燕华的那些天之骄子都有些受不了。而辛二她们寝室那一窝乖巧柔弱的女生在这群人之中的表现却尤为的突出。这都亏了辛二那不显山露水的小泥丸啦。 好吧,女生体弱需要药补补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辛二很鄙视胡冰泽。这货丫的蹭药蹭的这么明目张胆她也真是醉了。 “我们都不够吃了,你还要?”剩下的都不够十天的量啦!她好肉痛!! “哎哟、听说明天要爬绳梯,钻铁网,走木桩,明天好像还是三十九度高温,我怕你们吃不消晕了我顾不了你们,所以我还要一颗预备着。” 瞧瞧,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胡冰泽你的高冷气质呢?你现在这么无赖怪谁? 于是,辛二自制小泥丸被迅速的消耗着。眼看着这离结束的日子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她没有补气的药物还行,可她怕她们寝室那三个姑娘受不了。本就是娇滴滴的女孩子,这京城的天气又热的不行,她得想办法找点什么来代替了。 然后,就有了辛二和胡冰泽两人一起逃课上药店寻药的行程了。 你问,为啥是他们两个一起行动?那当然是因为方秋浓那佛爷已经体力不支的只能躲在寝室藏在空调下面挺尸啦。死活不愿出来接受三十九度阳光的考验!为此,躲在寝室的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胡冰泽绝对是辛二的真爱啊,这天气这情况,绝不会有错滴……   ☆、第五十七章 这一次,辛二选择了另一家医院,她是真心不想再见中医院那过于热情的小护士姐姐了! 这回选择的一家医院,是以专攻外科而著名的第三军分区医院。听说医院的院长,曾是两代国家首长的指定御医,医术高明不说,手上的那把小小手术刀耍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利索漂亮。还听说该院长对中医的态度很微妙,似乎其本身就拥有非常丰富的中医知识理论和实践经验,可是他对此却讳莫如深,让人很想一探其究竟。 由于此,第三军分区医院,这里虽然以外科第一小组的强悍名声而被世人所熟知,但是这里的中医实力也不比其他几个大医院的实力差,甚至可以说隐隐有着超越之前辛二去的那家被誉为京城第二中科院美称的实力。 第三军分区医院在京城城东,从文殊学院出来刚好有直达到它那的公交车,所以辛二和胡冰泽两人就选择了坐公车前去。 大下午的,公车上没有什么人。辛二他们一上车就感觉一股凉气迎面扑来,顿时感觉浑身舒爽。他们随便找了座位坐下,一路晃悠悠听着车上广播播放的电台节目,过了大概一小时抵达目的地。 做西医的感觉就是跟中医不一样。看这医院的规模,看这建筑的设计,当真是大气凛然,极具现代感哇。辛二忍不住在心里一阵感叹。 胡冰泽走了几步发现辛二没跟上,回头就见她又不知在发什么愣,傻呆呆地抬头望天,一看就觉得是个被太阳晒傻了的。没看见大家都赶着躲阴影地方走么?她倒好,就那么站太阳下不动了。 他不记得是第几次面对她无语了。一扬手擦了满头的汗,几步过去拉着她往医院大门进去。 “我凑!胡冰泽你拿你那臭手拉我,脏不脏?”触手那一阵黏糊的感觉,辛二皱眉甩手就要挣脱。 胡冰泽也没使劲随她挣开,眼角瞄了她一眼,大有“你不识好歹”的意味。 当然,辛二那神经是不会有这样体会的,她心情正好地弯弯这眼眉,开心道,“这医院够气派的啊。里面空气也流通,味道不重。你不知道,上次我去的那个,简直是糟透了!” “大小姐,医院您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你当这是酒店啊?”他没好气道。 “不行,我得去洗手间。手上全是你刚抹上的汗,好恶心!”说着的同时,她还瘪着嘴一脸的嫌恶。 “……”胡冰泽气闷,心里大喊:这不谁害的! 于是,两人找到洗手间,一左一右进去里边清理自身。 “我不和个老太婆计较,我是男人,我要保持我该有的气度和风范!……该死的,辛二你的脏爪子竟敢拍我背上还留下爪迹!”本还自我催眠要心平气和的他,洗完手转身从洗手台镜子上看见自己后背那灰溜溜的巴掌印记,又止不住叫骂了起来。 这时,洗手间里残疾人专属vip正好打开门。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五官深刻硬挺,狭长的凌厉鹰眼锐利而深邃。一头黑发刺刷刷全往后脑勺顺着,大概因为腿脚不便独自上卫生间有些吃力,他看见他的额头渗出了些微汗水,几缕发丝轻垂了下来柔和了五官。 这是一个极富攻击力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非常警戒,善于防备的男人。天气很热,就算医院的中央空调打的很低,现在也已经没有人会在这个季节穿长袖衬衫了。而他不仅穿着,袖口领口的扣子也都规规矩矩的扣着,这表明这个男人还非常的严谨、自律。他的行动有点僵硬,薄唇紧抿似在不满自己行动的迟缓,他的眼底泛起了不耐。 胡冰泽观察这个男人有些仔细,因为入眼第一眼他就觉得他眼熟。直到他勉强地操控轮椅出来,大汗淋漓似完成了一场大战,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轮椅扶把往洗手台过来时,他才惊觉这个男人是谁! 下意识的,他抬脚就往外面门口快速走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辛二和他碰上! 他冲的很急,几乎擦着男人而过带起一阵风。男人没有在意,只当那是个冒失的小青年,伸手在给小朋友洗手的地方冲手。他无奈冷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要找药么,我们赶紧走吧,这时间也不早了。”胡冰泽守在女生卫生间门口逮辛二。一见到人就忙拉着她走向人流多的地方。 “急什么,药又不会跑。唉呀,你让我先把手擦干净啊!”被拉着一只手急匆匆往前冲着,辛二只能望着他的后脑勺叫喊。去个厕所吃错什么药啦,见鬼还是撞鬼?怎么脸色不对啊…… “走就是了,废话那么多!” “哎,那你也慢点啊,我腿短你不知道啊!!”卧槽,这走的又出一身汗,别提多难受了,好不容易才擦的啊,又白瞎了…… 男生卫生间门口,一中年男人握着电话卑躬屈膝地和坐轮椅上的男人讲道:“少爷,我刚接电话去了,是您舅舅的。说是去过院长那再过来看看您。” 而男人则是转过头,往一个方向寻去。刚刚,他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她在这里么?还是……因为他太想她了,所以产生了幻听? “少爷,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忠厚的护工还在为自己的失职感到内疚。 “我还没废到连上个厕所都不行的程度。”男人低低地吸了口气,摆正方向。“回房间吧。” “是的,少爷。”护工立直身体,麻溜地来到男人身后推车走。 前头,男人微低着头,眼色暗沉,不知在想什么。 ****** 应天辉再次在医院里看见辛二,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们的缘分了。这到底要多巧合,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一样状况的情景之下遇上? 只不过这次,好像是别人扯着她要她帮忙? “这位奶奶,我就只懂这么一手,真没啥本事,您身上的病痛还是找医生去吧。”辛二冲着身边的胡冰泽挤眉弄眼,要他赶紧把她带走。 可这会儿,他又不心急了。老神在在地赖在休息椅上对她摆了摆了手,表示爱莫能助。谁让她事多要给别人点穴按摩减缓疼痛来着的,被人赖上了,这叫活该! “该死的!”辛二小声的咒骂,转头对着人老太太又是一脸甜蜜可爱,“奶奶,您还是听医生的话,这药吃下去保管有疗效!” “孩子,我又不是第一次吃这药了,还不如你刚刚给我按的那几下来的舒坦呢。我看医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你这手法不一般啊,你就告诉我是哪个医生吧,我要去找他!”她真的是不想天天喝那乌漆麻嘿的中药了,有效果也罢了,问题是阻恼她的阵痛一点没缓解啊。这不,刚在一边等就诊的时候,疼痛发作让她忍的太过辛苦,被这小姑娘随手按了几下。哎,好像不那么痛了啊。然后,她就开始缠着辛二了。 “……真没啥医生啊,就我们村里土办法专治中暑用的!奶奶您别瞎捣鼓瞎想,我刚那是正巧撞上了而已。”辛二苦口婆心,之前说了一堆已经让她口干舌燥不想言语了,可是对上这么一位老太太,她也不好落人面子才一直忍着。 “小姑娘,只要你愿意说,奶奶我不会亏待你的,真的。我这病都好几年了,一痛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折腾啦……” “……梁靖笙!那个医生叫梁靖笙,他会!”一不做,二不休。辛二咬牙说出了这个名字。既然你一定要一个名字,那就给你吧。“他在京城,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说实话我也在找他呢!” “梁靖笙?……好,谢谢你啦小姑娘。”得到答案,老太太终于放开了辛二的手。 一得自由,辛二拎起椅子上打包好的药材就管也不管胡冰泽他人,撒腿就跑。也不好好看清前路,一下子虎头虎脑地奔进了别人怀里。 “后面有怪物在追?跑的这么急要是又遇上个老太太,那可就不像刚刚那么容易脱身了吧?”应天辉调笑她,低醇的爽朗笑声从他胸口传出,一时间辛二没了神主呆愣住了。 “这可是第二次你撞到我身上啦。”   ☆、第五十八章 这样也能遇上,辛二只想说,卧槽,这世界真尼玛小! “大叔,你是我的情缘么?这么多巧遇也太不可思议了!”辛二嘿嘿暗笑,无聊地乱舌。不过,像这位大叔这样刚毅稳重气质的人,威严中带着儒雅,声音有浑厚富有磁性,当真是她的真爱类型诶。 “你还是在找人?”应天辉不理解辛二说的情缘到底是什么,但从她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讯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知觉告诉他,那绝不是他所希望的。 “……”她拎起手上的药包给他看,“今天和朋友一起来买药的。” “谁病了?要不要我介绍好医生给你?” “唔,没人生病。这是要拿去做保健补药滴。”说到这个,辛二悻悻地撇了撇嘴道:“这燕华高中也真是的,又不是要去当兵,训的这么严格,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被他们的架势给惊吓住了。三伏天这样的高温日子,竟然还要暴晒在操场爬绳索。如果每一届燕华新生都是这么过来的话,我想我可以理解燕华门槛高,这不是没理由的。可惜我们这些打酱油的,想要挺下去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啦。” “那个啊……一直以来都是燕华迎接新生的传统。不过这项目不该在这时候进行才对……”应天辉眼眸微微一沉,随即说道,“那你这个药是要……?” “本来准备的药丸快消耗一空了,正好我有师傅给的方子,这药拿去做成药丸可以补气养神,散热解暑。小伙伴们有需要,我就过来这当苦力咯。”辛二说的可怜兮兮。 “说的好像你自己不用似得。”胡冰泽慢吞吞跟上,在辛二身后站定,凉凉地说了一句。 “泥垢了,刚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我也不会被那老婆婆缠上!还在这说风凉话!”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辛二鼓着腮帮子,像个跟我学说话里面的那只tom猫,好不可爱。 “你朋友啊,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应天辉记得这个清瘦的少年,对于他在上次竞赛中的张扬表现,可以说是除了辛二之外第二个让他感到惊艳的学生了。 辛二嘟囔着“哪里不错来着了,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她冲着胡冰泽高冷地一笑,转头又和应天辉搭话,“大叔,你怎么又在医院啦?还是找朋友?”她记得那天,他是找朋友来着的,没错吧。 “不,今天我是来找一位医生的。上次从朋友那了解到他,今天他出国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思及自己外甥的病情,他脸色暗暗,也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这孩子的一辈子不能就在轮椅上终结。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从出事为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看过了好些个专家名医,仍没有一个人敢断言他还有站起来的机会。眼见着希望这么渺茫,就连他们都觉得不可能了,这叫他怎么想? “家里有人生病了么?” “是啊,希望这次这个医生能带来好希望吧。” “嗯!一定会好的。”辛二眨眨眼也就随口一说,并未提自己也许可以帮帮忙什么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她跟京城的关系就只有这短暂的一个月,她不想从中涉入太深。 这个叫应天辉的男人,看起来虽然还不错他们也挺能聊的来,可惜终究不是一路人。他们的圈子对于她来说太大太复杂,根本不适合她这样纯洁的花儿~o(︶︿︶)o “那大叔你忙你的,我们先走啦。”感觉到背后一角被胡冰泽扯了一下,她识趣地表示要离开。 应天辉自然是看清楚了他们两人的互动,也不多说点头就让开了路目送他们离去。 他听到他说:“我要多二十颗泥丸,等会儿你多配点儿。” 然后自然是辛二高昂不满地惊叫:“二十?你当饭吃啊,会吃死人的!” “你给我就是了……” “……” 应天辉望着他们的背影,看他们打打闹闹,心下微动,脚步挪了挪转头就见自己本次求访的对象站在一侧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 梁行诲梁老,第三军分区医院挂名院长,近两代国家首长御用大手,华国医药协会副会长等等有着一大串头衔的人物。据说已经七十二岁了,应天辉从照片资料上看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七十二岁,现在真人本尊就站在他面前,他更是惊恐。 七十二岁的老大爷不该都银丝满头,整脸褶皱,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样子么,可他红光满面,不仅一头乌发看不见一根银丝,就连脸上的皱纹也很细微。更不要说他直挺的身板,遒劲有力似松柏稳稳扎根着地,眼神犀利幽深。这根本就是个保养有佳,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极富男性魅力的中年男性嘛。 应天辉心里囧囧有神地想,他跟他两人站一起看起来一般大,在气质气势上明显略输人一筹,他该庆幸他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他还比较年轻吗? 而梁行诲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准确地说盯着离去的辛二左手上带着的护腕。他记得师傅有这模样的一只护腕,里面能藏一套金针中的一组。他记得当年师傅将金针和护腕传给他,而他却弃之不顾被师傅好一顿训斥,然后他负气离开了……一晃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愣头小子了……可惜师傅再也看不到他的忏悔。 也不知道师兄现在如何。应该还活着吧那个一根筋的家伙?师傅应该把经书、金针都留给了他吧?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想起他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怒骂,或是他早已经忘记有他这号人的存在了……叛离师门……他活该的! “梁老……?”应天辉小声地唤道。 “我已经从秘书处知道你们的情况了,现在就随你过去瞧瞧吧。”回过神,梁行诲理了理心绪回道,“我不能说我有完全的把握,尽力而为吧。” “由您这句话已经非常感谢了,您这边请。”他很是敬畏地领着他往外甥病房带去。 …… 李泰民躺在病床上,任由梁行诲梁老在他腿上敲敲打打也感觉不到丝毫触感。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双好像跟自己完全脱离了的双腿,心思涌动,没人能看出他的心情。 整个病房里,梁老不作声,应天辉也就不敢出声打扰,李泰民自始自终从检查开始就抿着嘴没吭一句。而上面boss都没说话,下面的看护人员自是不敢多言一句。病房里沉默压抑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的空气越发的冷凝。 应天辉见梁老随着检查的深入而越发紧皱着眉头,当下心里就“晃当”一声紧绷了起来。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梁老都没得办法,那他们就真的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最坏的结果…… 李泰民的脸随着病房里沉默时间的拉长而阴沉了起来。呵呵,所谓专家名医,不也是要给他打上死刑么,装模作样还不如一句话来的爽快点! “当初发生事故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给你做了特殊急救?” 一句话,如雷炸入,震懵了在场所有人却独独惊吓到了李泰民。 梁老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五十九章 车祸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车里处理文件。当三车相撞的瞬间,他就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陷入了昏迷。所以,准确来说他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当他真正有意识清醒过来后,那已经是一星期以后了。在那段时期,他的脑海里只模糊记得那个声音。 “当初发生事故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给你做了特殊急救?” 梁行诲平静地摸脉,垂眼甚至连语气都是平调。他说的是带问号的疑问句,但显然他已经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李泰民默声。他问过当时急救的医院,在事故现场是不是有人照料过他,但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没有人记得那个混乱的场面,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在角落是不是被救助了,因为大家都一样。 然而急救医生告诉他,他非常的幸运。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由于大量出血造成的暂时性休克,经过检查身体内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还有内出血,头部ct显示有淤血肿块,双腿经脉受损,骨折,粉碎性骨裂,可以说他能撑到被送往医院,还能活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外伤还好不至于伤及性命,坏就坏在五脏六腑所受到的创伤,手术进行时几度陷入了危机。 令人感到惊讶的却是,即便在最危难的时刻,他几欲停跳的心脏依然顽强地挺过来了。医生说,大概事故现场有人给他做了最救命的措施,把他体内受到的伤害救治稳定了下来。不然依照受损程度,他没那个体力精力支撑那么久。 李泰民在度过危险期之后,曾努力回想当时的任何可以记起来的画面,想要找出点蛛丝马迹。但他只记得当时唯一有意识的那几秒,记得那个温柔的声音,记得那个模糊的漂亮花纹。他问过医院里同样因车祸住进来的人是否对他描述的人物有印象,结果还是不出意外的令人失望。但,护士站的小护士却在那时候交给了他一样东西,说是当时被他握在手里紧抓不放的一个物件。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他们在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几次三番都不能从他手里夺下。 那个物件就是现如今被他宝贝成绝世珍宝样的破旧钥匙扣。他深信这东西就是那个温柔声音主人的。这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他非常重视。如果说在那时候有谁在第一时间给他做了抢救,他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个人就是她。 他遗憾当时没有一个人有注意到她,以至于现在没有任何一丝线索可以找寻。华国那么大,茫茫人海要找寻这么一个没有名字没有样貌没有特别印记唯有只知一个性别的人,真是如海底捞针,痴人说梦般。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她的事情,他把她独留在了自己内心深处。他想自己慢慢一个人把她找出来。可是现在,这个叫梁行诲的专家,这么笃定地说出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叫他怎能不受到震惊! “那个人很厉害,跟你病例就诊资料显示和现在我探查你的身体得出的结果,从中证明如果不是那个人,也许你当初早就已经因为脏器破损严重而衰竭致死了,或者心脏处血管问题而缺氧脑死亡。” 梁行诲收回手,勾起嘴角露出进病房后第一个笑容,“真想见见那个人,他的医术真叫人刮目相看。不用想象当时的状况,单看你病例里诊治的过程记录,不难看出情况的凶险。按照常理,你命已绝的,现在却能好好捡回一条命,不就是不良于行么?跟活下去比起来,一辈子坐轮椅又如何?” 应天辉虽疑惑梁老突然提到的人,猜想大概就是当时事故地点就李泰民的急救医生也就没作他想,然听到梁老最后一句话,他的心“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这意思难道就是没救了? “梁老你看这……” “我还能站得起来么?”李泰民抬头,目光凌厉地扫向梁行诲,把他舅舅应天辉的话给阻断。 “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腿站不起来是什么原因。腿骨粉碎性折裂,经过手术,后天的修养可以修复,但是你腿上断裂的经脉,即便已经接上也因为长时间的血脉阻隔而导致阻塞,错过了最佳的修复期。如今骨头是长好了没错,但肌肉在开始萎缩,经脉修复完全没有得到改善。”梁行诲如实地道出了他的腿如今现状。 “那要怎么办?梁老您有办法么?”应天辉心急地问道。李泰民可是她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现在让他看着他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他是真的不忍心。更何况,当时要不是为了来接他,他也不会碰上这样的事…… 梁行诲没有回答他,他直直地对上李泰民锋芒不减的锐利鹰眸,沉声问道,“如果这辈子就坐这轮椅上了,你会如何?” “会如何?”他轻笑着反问,“就算你对我宣判了死刑,我也是不会放弃的!对我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再加上你一个。” 如果说一辈子真的就这样了,他怎么会甘心?他是李家的嫡长子,背后有多少等着看他倒下看他热闹的人,他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成了他们所有人眼中的废物!还有他的那些弟弟妹妹,难道说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机会从他手中真正拿下李家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李家,永远只有他妈妈才是唯一的女主人。他们一家人,他是绝不会承认他们是一家人的! “小伙子气势倒不错,眼神也挺精神。这段时间,想来也吃了不少苦。”梁行诲点点头,接着问道,“就不知你还有没有那个毅力继续走下去了?” “您的意思是……?” “想要医好你的腿,有两个首要问题要解决,其一、看你是否有那个肯吃苦忍耐的心性,据我所知拉筋脉施金针是这整个治疗过程中最极为疼痛难忍的一个环节,其二、看你是否有那个运气。能医治你腿疾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江南的海通白源市三元村,也许人已经去了也不一定。他叫梁郝云,是个赤脚大夫。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做什么决定,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这番话,梁行诲背着双手举步准备离开。 “梁老,您不能够医治么?”应天辉拉住他,对他来说梁行诲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那什么叫梁郝云的他真是不敢抱有希望。 梁行诲闻之不悦,“我?我要是可以的话还能在这里废话?”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应天辉。 “这……” “你们大可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甩开应天辉拉着他的手,“反正那人还在不在也是个问题。你们先找到人再来思考要不要治吧。真要我说,我只能告诉你们,四十年前他的本事我也就只有跟着他后面追赶的份,现在嘛……” 余下的话,梁行诲没有道完就步出了病房。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忽然间应天辉觉得这个老人的背影变得佝偻了,身形看起来也不复之前感觉到的壮硕。 “舅舅,帮我准备行程。”李泰民望着窗外绿意深深的花园,如是道。 “泰民你决定要去?”应天辉苦涩一笑。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这般无力过? “不管是不是真的,也不管去之后结果如何,我都没得选择不是么?”他平静地望着他。他的舅舅,有着和他母亲极相似的眼眉,而此时他的眼里盛满了关怀和心疼。他想,母亲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如此为他担忧吧?“京城没有能医治的人,哪里有我就去哪里。舅舅,我还有李家,这个时候我不能放弃。”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安排好。你爸那边……暂时就别通知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白源市离姥爷那儿很近,先别让姥爷担心。”他突然想到。其实他是有去过那儿的,就连出事故的地点离白源市也不算远…… “我知道。” 又再留着说了一会儿话,应天辉被一个电话喊走了。李泰民也挥走了护工独自一人休息。 白源市么? 你会在那里么? 我们会相遇么? 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艳丽钥匙扣,悠悠然想着…… ******* 回到文殊学院的宿舍,辛二叫人准备着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砂锅,一进门就开始煮药捣鼓了起来。 一直窝在寝室床上享受凉爽的病弱三人组皆是新奇地爬下床围在辛二身后,看她一样样把药放进砂锅慢慢焖煮。不一会儿整个寝室里弥漫开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病弱三人组一点不体谅外出刚回来的人煮药的辛苦,叽叽喳喳就着奇形怪状干瘪的草药也能叨上问上个半天,把辛二搞的头都大了。 “亲爱的,这个紫色的是花么?长的好奇怪,但是这个紫色好漂亮,叫什么?”举着一朵干燥的淡紫色小花,方秋浓问。 辛二撇了一眼,“苍稚子,味腥,有毒。你用手直接拿着,在过会儿你手指就黑了,到时别怪我没跟你说。” “呀!”方秋浓听之吓得一下子把刚才还喜欢的紧的小花朵给丢了,“你买的药里居然有毒?那做成药丸后,是不是也有毒啊?” 另外在一旁也是看稀奇的钱晓风和陆伊伊听到辛二的话,手指一僵也不敢再碰那些草药了。三人齐刷刷露出小鹿斑比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废话!当然是……没毒啦!”辛二翻翻白眼很没形象的回答她们,“苍稚子是有毒,可是寒惜花却正好克制它的毒素,这两者加起来刚好能够融合另外一种草药,是这可是这副药的精髓所在。” 说着,她伸伸懒腰。大夏天待空调房就是舒爽啊!身上的汗,那种黏腻的感觉一下都不见了,真想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呢。刚这么想着,她就转头对还围着那些药只敢看不敢再碰的三人吩咐道,“跑出去一趟真是累死了,我决定现在爬上去睡会儿。这药你们看着时间啊,大约四十来分钟加一碗半的水再加我分好的那一撮药进去煮,这样要做三次,然后再煮半个小时把浓汁倒到碗里就行啦。” 话说完,她人也已经趴在床上舒服的挺尸了,留下下面三人不知所措的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是,辛二想好好睡会儿觉,总是有人见不得她舒坦的。一个电话,就把才睡去没有十分钟的她喊起了。   ☆、第六十章 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今日是难得的休息天,学校没有安排任何的活动,燕华新生和交流队同学都可以进行自主安排。但是谁叫这里是燕华学生的地盘呢。作为主人,上面*oss没有项目下发,那么他们就应该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些外来的“新朋友”不是么?否则不就显得他们没有礼数,招待不周? 于是,燕华新生组代表们名正言顺地提出要借用学校的报告厅展开一场友好的“学术”交流,促进两方学生的友谊。 燕华教师自然是乐得赞同的。他们能在燕华高中这样一个拼背景拼实力拼智慧的教导层,所看到的当然比还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要深入、深刻。从不知名地方走出来的一支队伍,在四月份的时候就通知到了他们学校的高层,暑期的时候将会有几个学生来燕华做交流。而这通知,是教育部直达的,就连学校往上探查原因也不得其果。 作为燕华的教师,他们深以燕华高中教师的地位而骄傲着。对于燕华高中,他们都有一股执念,不败,永远立于其他学校之上的优越感。这种过于的高傲自大,使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看不到了别人的努力和血汗,看不到别人的进步,固步自封。所以,即便得到这个消息,知道这个队伍是教育局推荐的,他们也是看不起即将到来的交流队伍。 当这支队伍真正出现在燕华师生的眼里,他们身上的土腥味,对任何事物充满着好奇,言语上的粗俗,素质上的低下,他们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鄙视他们的到来。顶撞导师,逃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乡下来的土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所以,当燕华新生提出要与交流来的学生进行一场“友谊”互动借用场地,燕华的老师都欣然同意。他们也想好好落一落这帮子没眼见力的家伙,学一学什么叫谦逊,了解了解什么叫身份之差! 而所谓的“学术”交流,实际上就是推出两者里面各方面特长突出的人来比试,由两方带队老师作评委。由于交流小组人员有限,最后两方决定各自安排五位成员来比划。 燕华的学生,能挤进这高门槛的高中肯定有其自身与别人不一般的地方。所以,这时候敢跳出来代表燕华比试的人,他们都有着极其自傲的资本。例如要比试音乐舞蹈艺术方面的那位同学,她本身的艺术成就就已经不再是同一年龄层的水平,拥有多次出国比赛并获得多种奖项的经验,曾代表国家在大会堂表演等等举不胜举的辉煌战绩,使得她站在报告厅不大的舞台上是那么的傲然挺拔,自信飞扬。 最后,她赢得了评委老师一致的认可,赢得了这一场比试。这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和不以为然。 她站在对手对面,笑得得体又大方,她与对方握手致敬的时候说,“大材小用,当真憋屈。” 一句话,瞬间将她的对手气闷到要吐血!而她,则是迈着优雅的步伐回归队伍,冲着队友们一脸“别这么期待本就注定的事实”的表情。她会赢,那是肯定的好么?一点都没悬念好么?完全的压倒性凌、辱好么? 交流队伍的学生也都不是笨蛋。从第一天就受到排挤开始,燕华的新生就没拿正眼瞧过他们。现在搞个互动交流,美名其曰是促进友谊,实则是想将他们狠狠碾压在脚底,让他们丢脸出洋相罢了。他们本是不同意进行这个交流互动的,但耐不住领队老师的劝阻只能顶着头皮上。 果然,第一场的艺术比拼就死的很惨烈。他们的人跟燕华派出来的那女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不是说他们的人表现不好,而是他们的人与之所站的起、点就不在一个层面。你能让赶着牛车的土鳖追上开大奔的土豪,对他展示你的粗粮?这彼此需求都不对口好么! 他们输的心服口服,输的坦坦荡荡。可是燕华的人竟还在言语上落井下石,出言讽刺,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素质,他们的修养,他们自以为是的高尚? 交流小队的小伙伴们怒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所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们不是说大材小用,让人憋屈么?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噎死人不偿命! 然后,两个电话就这么同时通到了胡冰泽和辛二他们那。是的,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胡冰泽和辛二。尽管一开始,对于胡冰泽认识上的误解(到现在也还是一样没变,觉得他难搞不通情达理),对辛二逃课害他们被燕华学生的排挤漠视嘲讽,他们埋怨愤恨过,冷眼旁观漠视不管过,但大家毕竟是一个整体。现在这个整体又再一次赤果果的遭到了对方的抨击,还是在如此恶劣的态度之下,他们只能寻求大家集体的力量来度过这一关。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明白现在只有依靠辛二和胡冰泽才有些希望。不是说他们自己本身和辛二两人比有多大差距,而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他们觉得如果说还想反败为胜不再被打脸那就只有让辛二、胡冰泽上阵对抗才有可能。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虽然大家对两人都有些意见,但他们体现出来的气势神采,就是让他们愿意相信,这两人完全值得依靠。 电话挂断没多久,交流小队就已经完败了两组。第三组正在进行的时候,燕华的比试者明目张胆地哈哈嗤笑交流小队队员的失误,抓着一点破绽进行着犀利又无耻的言语攻击: “我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被选上到燕华做交流生的?你们的水平,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啊。难道你们真的是来交流学习经验的?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要免费的为你辅导辅导?” “……”交流小队队员涨红着脸咬牙憋着一口气,想要无视对面那可恶的家伙说的话,但那人滔滔不绝的说话架势,真是想无视都难! “不过你们基础真的很差诶。我之前有去过别的学校做交流生,当然啦肯定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学校就是了。华大听过没?就是全国第一学府。那里才是真正的能人志士会聚的地方呢,当时我也就是蹭着保送的名额提前进去长长见识的……”巴拉巴拉燕华学生还在吹侃。 伴随着的,还有燕华其他围观者的冷眼热讽。那一双双讥笑的眼神,嘴里吐出来的轻蔑话语,无不是一把把刺向他们的尖刀。 “……”交流小队队员倒拉着脸很是无语。回头一看队友所在的方向,发现大家都是一样阴霾恶心的神情,他觉得瞬间心里得到了安慰。至少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么…… 当辛二骂骂咧咧跑得满头是汗的来到报告厅,当她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当报告厅里所有人视线霎时间因门开响动而汇集到一点,辛二感受到了来自两方完全不同的两种炽热目光。 “靠,那个谁打电话来说要集合?” “还有我,”辛二身后胡冰泽的身影也飘飘然到达了,“洗澡洗到一半被喊过来也是醉了。”   ☆、第六十一章 站在报告厅门口,辛二、胡冰泽两人面面相觑。 “你竟然是在洗澡享受!老娘却在为你们卖命做泥丸!”辛二瞬间小白菜附体,做作地隐隐啜泣,指责的小眼神要说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当燕华的人看清楚了来人,心下更是欣喜。之前因为不见辛二在其比试之列他们还有所遗憾,现在看到了她来,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们早就想把这个在之前就大出风头的乡下人给好好羞辱一番了。 燕华的代表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围观着门口的两人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甚是好笑。 交流小队的临时队长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拉他们到一边,给他们两个解释情况以及他们现在的处境。 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场,而这一场明显也是要输的。只是燕华的人太欺人太甚。赢也就算了,还句句嘲讽,贬低他们,从头到脚点评的一无是处,从里到外评价的浑身瑕疵。他们从一开始的明褒暗讽到后来的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简直是把他们踩到了脚底任之屈辱!这口气,怎能让他们咽得下!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希望你们俩能不计前嫌,大家一起团结在一块。燕华的人太嚣张了,不给点眼色让他们瞧瞧,他们还真当自己是块料了!” “……呃,说好的集合聚会呢?”辛二吸溜醒了下鼻子,带着鼻音眼巴巴地注视着跟前这人。她可完全是冲着据说是全聚德烤鸭来的! “……我要回去接着洗澡。”胡冰泽面瘫着脸,颇为呆滞地对着那人缓缓说道。 “……”靠,这两货一个蠢萌,一个呆愣,这就是他们倾注全部希望的最后筹码?为毛他竟觉得自己受到了森森的伤害。不,是自己森森迫害到了两个小朋友难得的休息日而感到愧疚? “好了,你们都各就各位,比试还在进行,别捣乱秩序,影响到他人。”坐在评委席的燕华老师出声说道。话里明显表示出了对于辛二二人突来打搅比试进行的不悦。 交流小队听之默默撇嘴不语,冷眼看着评委席上他们的领队老师对着燕华的师生那副狗尾巴哈哈稀罕样,对着他们就指手画脚,横眉冷眼教训他们安分一点。拿他们当跳板去高攀上层,就这种披着为人师表皮的货色也配?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的上你! “我记得你,”燕华的领队站出来,笑得和蔼可亲,“初次见面在杰瑞德老师的讲座上,你的回答真是精彩绝伦,到最后老师都对你夸不绝口。你也会参与进我们的这个小小友谊赛吧?我很期待能和你一较高下。” 歪过头,视线穿过一排排人头马上锁定在了最前方那个明眸皓齿身姿挺拔,浑身透着股文艺优雅范儿的女生身上。这架势要放在几年后妥妥地要被喊校园女神啊。只可惜,若是她的眼神再软和一些,笑容再真实一些,那当真是个窈窕淑女,必定有会多多的君子好逑。 “你记得我?但是我不认识你诶。我也不太喜欢一个陌生人来套近乎,更不喜欢参加这种没有挑战性的不规范的比试。你们这也太拎不上台面了,燕华的水准就是你们代表的这个么?你们这是群挑呢?还是单挑啊?”辛二挑眉,向来柔和的目光也渐渐犀利了起来,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说出来的话轻佻又不着调,完全没把人家看在眼里又大大咧咧地损了对面一脸。 第一时间交流小队里早就吃了一肚子气的小伙伴们憋不住轻笑出声,这一脸打的好啊,真心舒爽。而随即的,也引来无数燕华学生的眼刀子。 燕华的学生听到辛二如此不客气的话,当场悉悉索索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有人嗤笑她的艺高人胆大,有人说她不知好歹不识时务,有人觉得这女孩很帅气很带感很欣赏她。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整个报告厅叽叽喳喳热闹的跟个菜市场一样。 燕华的领队站在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眼色阴沉手掌紧握都止不住微颤,面上努力维持着温和的假象。“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只是单纯的友好互动。你们能来带燕华,我们也是想欢迎表示一下。” “哦……?”辛二拉长着音怪笑着,“原谅我是个小地方来的,不懂那些个弯弯道道。当然啦,更不懂你们这些城里人的想法,又或许你们的做事方式太过别致我欣赏不来。总之,你们真的是非常‘友善’的人。” 挪了挪脚步使自己站的更舒适,辛二又道:“我的学长学姐们都是些莽撞直性子的家伙,不怎么会表达心中的善意,方才的比试想来为了不让场面太过尴尬一定让燕华的各位很不满吧。不过也正常,他们都是喜欢藏拙不爱露锋芒的人,就算是让自己丢了脸子也不在乎的。我真正是憋屈,怎么这群人走哪里都这个德行,今天在场的各位能狠狠甩他们一脸也是好的。我代表我的学长学姐谢谢你们。” “……”燕华的人哪里听不出辛二话里的意思,明着感谢他们的情谊,说他们输完全是为了燕华的面子,他们根本就没动真格的,又暗指燕华装模作样爱端架子耍威风!她绝对是在挑衅! 这时候,依靠着门背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胡冰泽微微抬头侧脸对着大众,打了阴影的侧面半隐在黑暗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色的眼眸莹莹流动着光华。他对辛二说,“你又没抓头发跑出来了。” 原本还自我感觉挺帅的辛二立马“卧槽”一惊呼,咋咋呼呼地扯下还没掉的橡皮筋开始抓头发。老娘又一次丢脸丢大了!t.t…… “……”周围的人,恍然发现难怪刚刚有一种不妙的违和感。原来是发型出了问题!最后总结,当你要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请注意你的发型,不然效果其实会很low,要笑场有木有? 别人不知道,反正交流小队的人是丝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他们这么多天相处怎么就没察觉到辛二这个人原来这么搞笑呢! 这一刻,燕华的领队再也维持不了清高温和的假象了。那个叫辛二的,每次出场都夺走了属于她的注视、她的光芒,她以为她有什么资本能和她比?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她一定要把她从那光耀的位置拉下来!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只能是她! “你又不提醒我!”辛二低着头拢起一缕掉落的发丝。她从寝室跑出来的时候低估了自己睡姿到底有多差,才十分钟的功夫就把头发睡了个毛团样,又是金毛狮王的造型。囧…… 胡冰泽丢她一个“与我何干”的眼神,转眼视线也飘向了报告厅前方那个面容有些扭曲的女生身上。 被一双毫无任何感情的眼睛注视着,你会有什么感觉?燕华领队抿着唇倔强地与其对视。在他的眼里,她没有看到丝毫关于对自己看到的一切的情绪起伏,好像在他眼里所看见的不过是一样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草沙粒。他审视自己,如同审视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死物,毫无感情可言。如果说辛二言语上给予她的羞辱让她愤怒,那么这个人视觉上带给她的轻视更让她怒火滔天!一群乡巴佬,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过是个游戏,玩一玩又何妨?”她巧笑盼兮,朗声道。 当她说完这句话,整个报告厅都沉静了下来。燕华的人能够感觉到来着他们领队强忍的怒气,她表现的越淡定平静,就表示她心中的怒气值已经飙升到了一定可怕程度。这扭曲的阴暗,让他们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游戏,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这句话,是胡冰泽代替辛二讲的。他看辛二绑头发有一撮毛始终给遗落了,上前搭把手夺过皮筋帮她缠了起来。他说话的时候正使劲按着辛二不安分老要抬起的头,嘴里咬牙切齿的。看的还站在一边的交流小队领队嘴角直抽抽。这也太不温柔了,好歹对方是女生啊,没看辛二小声地只喊疼么? “我作为燕华这一届新生代表第一人,你觉得我不够资格?” “想玩,可以啊。不过,按我们的方式来?”被胡冰泽的臭手拉的头皮发麻,辛二很是嫌弃地推开他挤着眉头。 “不要算上我。”胡冰泽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叫你挑衅人家,不算上你算谁!” “……我还是回去洗澡。”他身体力行,转身就走。 辛二和领队一人一侧拽着他的手往里拖。“兄弟,现在大家伙儿可全靠你们了!” “妖怪,哪里跑!俺们一起去打唐僧肉!   ☆、第六十二章 当辛二他们来到报告厅舞台上,被打断比试的第三组成员,交流小队的一方一扫先前的郁色喜上眉梢地爽快认输,拍拍屁股就愉快的回归大部队了。而燕华的那个成员面色阴郁地站在原地,像个跳梁小丑般退也不是进不是,还被辛二他们果断地无视当了壁花。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辛二隔空对着台下的燕华领队问道。 “江珞瑜。”她骄傲地抬起头,提步走上来,笑得一脸诡异。只要你们敢站上来,我就要叫你们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要为自己刚才对我无礼的行为付出代价!在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让我如此吃瘪过呢! 胡冰泽立在辛二身后,垂眼流光烁烁。他在辛二耳边低喃,“江氏财团于2006年因为内部非法集资而破产易主,当时事情闹的挺大。而江氏负责人不堪受到社会舆论,最后在家吞药自杀,其妻子携款私逃,留下独女面对所有追债者,后来好像过的也很凄惨。” 辛二点点头表示了然,对他透露的消息没有怀疑。又想到从前的一些小道消息,转而看向迎着他们走来的江珞瑜时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与感叹。同情?她堂堂江家大小姐会需要这个东西?更何况是来自被她鄙夷的辛二的同情!江珞瑜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极力克制着。 “好吧,既然江同学说这是一次名为‘友谊’的比试,刚也同意了接下来采用我们的方式来进行,”刚才根本就没人同意好么,辛二你这样自言自语真的可以么?“那么,比试的内容也由我们决定吧。像之前你们比的传统项目范围,好像比较无趣嘛。我们来玩个实际的?” “听起来不错。”接到来自辛二传达的眼神含义,胡冰泽知道她是想拿江氏财团开刀了。只不过,这圈子会不会铺的太大了点,等会儿不好收场要怎么办?他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出言认可了。 “听说你们燕华的校友来头都十分的大,很多都已经在社会上功成名就了也不忘回母校资助,也经常有人返校开办讲座传授自身经验。而这些名人当中,有一位叫做陆成岩的校友,正是当今财经圈里的著名人物。根据燕华的导师所说,他简直就是个投资风向标,看上哪个,哪个就能疯狂的带来巨大的利润。” “你还是直接说比什么吧。”江珞瑜一点都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到陆成岩这个人。不过关于这个人,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上星期她父亲还请那人来家里吃饭来着,不过他们两个聊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不说比试这么严肃的话题,我说这叫探讨:论分析江氏财团与陆成岩的cen合作的发展如何?” 当辛二提到陆成岩的时候,胡冰泽秒懂了她的意图。可是,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么,毕竟是两年后的事情,cen趁着江氏内部混乱吞并独大了金融领域,这在当时一度给京城经济圈发展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几乎将京里所有涉及的企业给重新洗牌了。 “什么?!”江珞瑜惊愕地瞪大了眼珠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是说要探讨他们江氏财团与cen合作的事情?商场上的事情,她懂么?一个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卑微小人,她倒是想问问她懂什么是营销手段,什么是经济策略么?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和她讨论江氏的发展,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辛二勾起嘴角,一指划了划自己的鼻梁没有回应她反而朝着评论席上一个老师看去。“在燕华,听说了很多事,很多人,知道这里卧虎藏龙人才辈出,谁都不能小觑。今日刚巧承蒙燕华新生代表看重,热情相邀,我们也盛情难阻。正好,我们选择的领域范围,老师恰有研究,就恳请老师做个评审,听听我们彼此说的是否有理。当然肯定也有不足之处,希望老师别寄予太高期望。” 辛二的视线很干脆明了,以至于大家都知道她这话是对着谁在说。众人目光一致转移到了那位老师的身上,只见他颇耐有寻味地笑着,扶了扶黑框眼镜,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众人迷茫,尤其是燕华的新生和其他几位老师。好吧,那些新生暂且不说,尚且可以用不熟悉教师为由,但其他几位和他一起共事多时的老师也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这位李老师除了会教数学以外难道还有其他别的他们不知道的特殊技能?一时间,老师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微妙了起来,只是那位李老师不以为然罢了。 关于其他人怎么想,辛二才不关心呢。反正,她只要知道这个李老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就是了。而关于江氏财团的一些问题,当年还是他作为领导时教育下手拿的典型例子。早知道他以前做过老师,只是没想到是燕华的。今天有幸能在这里碰上,还有江氏财团的大小姐一起,难道这不算是种缘分? 要说江氏财团作为京城一大实力财团,它的发展轨迹,未来的发展方向,它为华国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刺激推动作用,它在各界各面作出的影响,再到目前为止江氏财团内部做出的关于向cen投递橄榄枝的意向,当然要先从江氏是如何从一个专做零部件加工的小厂房开始说起。 江氏的创始人江欣荣也就是现任江氏董事长的老头子,他是一个比较有远见的人,也是一个敢于对自己狠心敢于拿命搏一搏的狠角色。江氏在他手里的时候,据说资本累积一度堪比国库,可见其家底有多殷实。再传到江珞瑜她爸手里时,只要没有多大的抉择上的过失,富四五代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江珞瑜她爸是个比他老子更有野心的人,手段比之更为优胜。现在的江氏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对周边经济的辐射影响,今年度所扶持的经济项目和合作对象,在京城这个关系网错综复杂的深潭里,犹如一个巨型的经济王国,是其他各势力争锋需求的香饽饽。 “陆成岩创立的cen是近年新起的一家创意公司。虽说是新起,但它发展的速度却不是其他同期公司所能比拟的。尤其在网络这一块,它所占的比重、含金量高的令人咋舌。”胡冰泽站在打开的多媒体前面,激光笔点着屏幕上呈现出的关于cen公司的发展资料说道。 “它从创立到上市不到短短一年时间,它的股市在这两年一直都是以曲线平稳上升。cen在业界的口碑出奇的好,这也许因为他的所有人对外的包装形象一直是在往好的方面深入人心。所以当初有一阵子cen的股票出现了较大波动的时候,股票跌的很惨烈,很多股民也没有放弃。而这部分没有放弃的人,现在的身价是多少,我不说,在场的各位大概也能猜到。” …… 胡冰泽侃侃而言,面对众人落落大方地阐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还有他对cen和江氏财团现状的见解。什么叫人格魅力。那应该是目前胡冰泽这种状态吧。整个报告厅只有他一人用着清晰醇厚的嗓音有逻辑有条理地发表着言论,所有人都在听他一个人演讲,没有谁交头接耳发出杂音。这个时候,底下没有老师和学生的区分,没有燕华新生和交流小队的区分,他们都只是个入神安静的聆听者而已,彼此之间没有见地。 这时候报告厅里有了另外意外之人的进入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大家都渐渐随着胡冰泽所说的浅显通俗的话语,慢慢明白了在他们眼里一直以为的巨大的江氏还有那神奇的cen,原来是如此一回事。 “江氏在三年前吞并了当时房地产龙头老大后转战房地产业,这是江氏财团涉及的第四大领域。可以说,它顺应时代潮流,什么越能看到经济效益,它就发展什么,从中不难看出江氏领导人的眼光之毒辣。那一双堪比火眼金睛的利眼,我觉得不比那什么风向标来的弱不是么?” 辛二很是俏皮地蹭到胡冰泽一旁,接着他的话说道。他们两人一高一矮站在一块,男的清俊斯文,女的精怪可爱,视觉上就觉得非常的养眼舒适。再者他们给人散发出的一种气度,那种从骨子里刻印出的稳重、自信、傲气、不屈,那种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攻破他们底线壁垒的锐利气势,真心觉得,江珞瑜那种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娇花和他们一比不知要被甩出几条街。 “好吧,说了一大堆吹捧的话,我自己也感觉有些腿软站不住脚。言归正转,此次江氏财团即将与cen合作的事情,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深入的想法?”辛二再此顿了顿,“结合江氏的发展历程,是合作还是另有图谋?” 听到辛二不明所指,江珞瑜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说来说去,她辛二就想说江氏的目的是想吞并cen壮大江氏,是又一次眼馋新起行业想要涉水拿cen开刀。反正就是他们江氏居心不轨!想明白了之后,江珞瑜胸膛起伏的厉害,几次想要出言打断辛二的话由于还没组织好言论只能憋着。 “可是,江氏这次有能力再创大举么?”辛二这时候对着台下的李老师眨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日前有流传出一份江氏内部泄漏出的账本记录,上面显示江氏目前资金短缺,不动产有被划名的痕迹,账账不符,明细条例不清,还有一些司法上的纠纷。” “上月开始,江氏的股份动荡在一定范围看似安全,但也不免有人故意炒作的嫌疑。如果那份流出来的账本核实,那么江氏近期会有的大动作也可以理解。然而,在这种节骨眼上选择与cen提出合作的项目,在天时、人和、地利皆不偏向江氏这一方,此举值得深思。”胡冰泽补充道。 台下,李老师津津有味地听着。他始终觉得那个叫辛二的女孩对着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意指。难道她知道些什么?心里暗暗思索着,却找不到一点头绪。不过,这个女孩让人讨厌不起来就是。相比那江家的娇纵大小姐,她这样的小清新还真是不错呢。胆子也够大的…… “你们两个胡说什么!不知道就不要瞎猜!我严重怀疑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经济决策,什么叫市场营销!我们江氏众多商业精英决策规划的项目,岂是你们这种人可以理解透析的?如果谁都能懂,现在还会是江氏站立在这京城?你们……” 听着江珞瑜连珠带炮滔滔不绝的话语,辛二顿时觉得她高估了这个看似聪明的江珞瑜。正当她想要出言打断她继续时,她那依旧低俗响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辛二当下就沉了眼,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的号码!   ☆、第六十三章 来电显示是辛耀子的号码。 就算她从没存过她的号码,然而属于辛耀子的号码她背得估计比辛耀子自己还熟。 可是!辛耀子并不知道她的号码。她会找到这个号码并打过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当下,辛二抛下还在喋喋不休地江珞瑜,对着胡冰泽略带疑惑关心的眼神,她让他继续讨论,自己下了台去到角落。 电话内容很简单,但是辛二的脸色一瞬间就唰白了。离她靠近的交流小队的成员看到她瞬间苍白的小脸,一时间无措焦虑的眼神,烦躁地跺脚、咬唇,情绪起伏,神状不安的很明显。究竟是谁的来电,电话里又说了什么,竟让向来天崩地裂都能面不改色的人一时间举手无措了起来。 辛二紧抓着手机软软地蹲了下来,周围的任何一点声音都进不了她的耳里。她的脑海里完全被刚刚辛耀子告知的消息给愣住了。 爸爸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出了事故。烫伤,很严重,现在人还在昏迷。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在她生命里像大山一样的男人会倒下。在她的眼里,爸爸永远是那个有着厚实的肩膀,宽大有力的手掌,不高但身影直挺,喜欢捉弄人喜欢坏笑,有着很多缺点但又非常有担当的一个男人。 从小到大,她唯一一次看到爸爸软弱的一刻是在刚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她记得那个夏天炎热又兴奋。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她做了美美的发型买了漂亮的衣裙,每天数着日子整理要带到学校去的东西。可是那天,老妈老姐都在上班,一天中最最酷热闷燥的时刻,爸爸却赤衤果着上身按着湿毛巾,脸红红的,眉头紧皱着,手上拎着个塑胶袋回来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他对着她扬起的灿烂笑容,好像没有疼痛感似地对她说“我被烫到了,下午休息。”语调轻松,语气自然,让她以为其实他并没有伤很重。 可是当他拿下湿毛巾,看到他一身被烫红褶皱起皮的身子,从右胸开始一大片连着右臂,还有未脱的裤子里面、耳后,在过了没多久之后全起了水泡,样子十分惊悚。她害怕急了,慌无心神地只知道打电话给老妈问她该怎么办。 后来,她陪着爸爸去了专治烫伤的老师傅那治疗,顶着炽热的大太阳他不肯叫一辆三轮车载,还是她嫌弃路远脚疼才搭了车去。一路上,爸爸的神情显得很稀松平常,以至于她没心没肺地又松懈了紧张的心情。直到到了老师傅那,老师傅撕去遮挡着的毛巾,剪开裤腿。那画面她不忍心看吓得移开目光驻留在爸爸的头部以上。 那真的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紧紧咬着唇齿还是发出了嘶嘶的喊声,额头全是因撕开皮肉疼痛而冒出的冷汗。那一刻,她无法言语自己的内心,眼眶里被泪水充盈着,视线里的爸爸模糊了样貌也散不去耳边那痛苦的呻、吟。 第一次,她体会到什么叫感同身受,理解什么是血脉相连。那是她的父亲,敬畏又渴望的父亲! 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记忆中的大山,也是需要关怀心疼的。他不是永远在坚强,他只是没有把软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 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自以为是的长大,在爸爸日渐佝偻瘦弱的身形下是那么的无能。 那是唯一的一次,她亲眼看到爸爸所展现出来的脆弱。 如今,辛耀子的一通电话,一下子就把辛二带回了当初的那段记忆。当时爸爸隐忍的表情,满头的大汗,紧绷着的额角,咬牙切齿地哀呼,长达近一个月在医院受困的黑暗回忆。 辛二闭上开始干涩的大眼,不断地深呼吸调整紊乱的心绪。 记忆里发生烧伤事件是在她要去大学的那个暑假,而不是现在。当时的烧伤只是看着严重,情形却是良好的,爸爸整个过程都没出现不良状况,而这次竟是陷入昏迷不醒? 不行,光是在这瞎想她根本放不下心来!辛二缓缓睁开眼,黑眸深邃坚定地看着一点。她要回家。现在,马上,立刻! 不亲眼见到爸爸,她根本无法有其他精力去做任何事情! 心里做下决定,她二话不说就站起来举步要走。谁料蹲的时间过长,整个腿都麻了,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她只能乖乖地向前倒去。 幸运的是,有人快一步伸手揽住了她。“辛二,你要干嘛?”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交流小队领队,他满含担忧地问道。 “我有急事要马上回去。这里交给他,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辛二表示谢意地笑了笑,自己狠狠跺脚去除脚步麻痹带来的不适。她抬头望向胡冰泽所在的方向,刚好他的目光也在往她这。只见他朝着她点了点头,辛二才安心地跨步离去。 “喂!你要去哪儿?我们还在比试……”江珞瑜见辛二决绝离去的身影,对着她大吼大叫。底下开始有人对她的表现表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这就是标榜自身优雅、大方、得体、有修养有内涵的大小姐?别闹了…… 胡冰泽动身移到江珞瑜眼前,“比试还没结束,我们继续。” “你……”面对他强势冷硬的态度,一时间江珞瑜也不知为什么的就息奄了声势不敢再造次。 跟在辛二身后,随她一起离开报告厅的还有一人。 辛二走的很快,急欲为跑地奔向宿舍而去。手里握着的手机也不浪费时间的就拨通了机场,“喂,机场吗?……最近一班飞往江省的班机是几点?……好,我要预定。……是,一个人,谢谢。” 她赶得气喘吁吁,宿舍近在眼前了才稍缓了步伐,也让后面一直跟着她的人有了截住她的机会。 “你要现在就赶飞机回去?”他大臂一拦,站定在她跟前。 “应大叔?”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要赶回去,正好,我的车在外面,可以载你去机场。”他看着小姑娘被汗水打湿地发尾,叹了口气说道。 “……好,谢了!”说完,她飞快地冲进宿舍,踹开宿舍大门,动静之响亮把寝室里的三位姑娘给吓的不轻。 “亲爱的……?”如此匆匆忙忙是发生了什么?方秋浓疑惑地看着她大开衣柜,拎出旅行袋扯下衣架上的衣物,叠也不叠地塞进袋里,还把桌上放的一些必要品也给狂扫进了袋子。 “辛二你这是干嘛呢?”刚从厕所出来的钱晓风见她这个架势,同方秋浓一样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就要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 辛二说完这话的时候,人已经打包好了东西闪到了门边,“跟管事的说一声,我自己回去了。对于给队上带来的麻烦,……让胡冰泽去处理吧!” 然后,留下还来不及思考明白她意思的两人,木头人似得立在宿舍感觉有些风中凌乱。 “辛二这是去哪儿?还带着行李包?”刚从隔壁寝室过来的陆伊伊只来得及看到辛二消失的背影,再看寝室里两人,满头的问号。 “……回去了。” “说是家里有事……”方秋浓皱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使破脑瓜子也想不透,很是纠结地对着另外俩室友嘤嘤嘤,说被她家的亲爱的给抛弃了…… “哈?” 应天辉把车叫到了宿舍门口,辛二一出来上车就吩咐司机前往医院。 终于踏上了归去的路程,辛二这才好好地喘了一口气。“话说,大叔你怎么在这?” “本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的,没想到正好可以帮上你一点忙。”应天辉递过抽纸,示意她擦擦汗。 辛二不客气地抽了一把,也不秀气地去擦,而是很豪迈地一撸。“有什么是我可以帮的?” “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因为你是白源市的人,也许你会知道些关于你们那的名人的事迹就想过来问问,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里,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白源市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这么每分每寸的。”他对自己自嘲一笑,摇摇头说。 “要找我们那的名人?”辛二脑门上哐哐哐三个大问号。他们那哪有什么名人?是活着的还是作古的? “算了,没事儿。还是送你去机场让你回家处理你的事情要紧。这事……不提了。过段时间,我们估计还能在那再见面的。” “啊?噢……到时候你来,我带你逛我们那好了。” “可以啊。” 十几分钟后,辛二抵达机场,半小时后登上飞往江省的飞机。 一星期后,辛二就真的如应天辉所说又一次见面了,同时还有她意想不到的人也随他一起到来。而这个暑假,也因为此变得让人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第六十四章 几个小时以后,辛二连夜在机场拦截了一辆出租车飞奔回家。 屋里一片黑暗没有声响,空荡荡的。她进门丢下行李又关门速速跑向医院,连口气都不歇直直奔向了医院住院部。 她相当的熟门熟路,见了值班室里在悠闲啃夜宵的某护士。未来的护士长啊,原来从不和人一起吃鸭煲是因为你太重口怕吓着人嘛?单人份加了这么多料,怪不得以后天天喊着肚子上肉多…… “护士,梁xx住哪个病房?”她问,尽量不把视线移到那堆得似小山样的残羹上。 “梁xx?……201号病房。这么晚还来探视?那要快点了,十五分钟后宵禁。”某护士略带尴尬地把吃下的垃圾急忙扫进垃圾桶。 “谢谢。” 病房门口,辛二驻足轻轻推开门,一丝柔和的灯光从里面投射过来夹带着丝丝的凉气还有她爸妈小声的谈话声。 醒了?真是太好了。辛二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走进去。 “辛二?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知道通知一声。”辛妈转头一见来人,满脸的惊讶。 辛爸亦是如此,上半身靠着床头倚坐着,衤果露的肌肤上着药缠着绷带,而不太严重的烫伤地方还是红红的,有的水泡破裂化出的脓水混合着药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他的脸上也有烫伤的痕迹,一只眼睛还肿着,时不时渗出泪水。他也满是惊诧她的出现,不是说要去京城一个月么,这不还有一个多星期怎么就回来了? “妈。爸爸,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老姐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你昏迷不醒,我担心你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辛二靠在辛爸病床边上,低头看着那裹着的雪白纱布,与辛爸黑红的皮肤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强烈对比。 “你一个人先跑回来没有问题?你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呀!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个小烫伤,你这样回来放弃京城那边多可惜……” “爸——,我人都已经回来了不提这个。”辛二叫唤,“怎么好端端的就烫伤了?你这工作不是挑染换缸么,怎么还这么危险?” 其实,辛二心里对他会出这样的事已经有了想法,但她还是想再问一遍。 “还不是他要做老好人!”辛妈在边上马上就插上一句,只要一想到事出原因,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家新来的外地人不会调色怎么了?比例配方都在的,要他出头当师傅?这个色要是弄不好,吃担子的可是他又不是人家!我倒宁愿你颜色调错呢,也好过你躺在这里浑身的疼!你说你这都算什么事啊……”辛妈霹雳哗啦冲着辛爸又是一阵念。 “好了好了,你这一晚上都说几遍了,还说。” “说,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就是要说的你烦、说的你长脑子!今天你这是运气好跑的快,要是再慢一步你就直接被那高温煮熟啦!你人都要没的做了快,还嫌我多说几句!”不自觉的拔高了音量,整个病房里隐隐响起了她循环不止的回音。 “你轻点儿声!这是医院,吵吵闹闹的,等下人家要过来骂人了!”辛爸脸色菜菜,一只红肿的眼睛往下耷拉着,精神有些萎靡。 “妈,到底医生怎么说的?”辛二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俩对骂。还能吵情况应该是还可以吧…… “医生说了,因为烫伤面积比较大,再说现在又是夏天气温高容易出汗,这都不利于新生皮肤,所以你爸必须得待凉爽的环境里。其他的,好像也没有特别交代了。” “之前不是有昏迷么?那又是怎么回事?”她蹙眉,小手搭着辛爸的手背,偷偷用异能帮他加快新陈代谢促进新皮肤的生长。只是这个度很细微,新生肌肤时的那种麻痒感隐藏在痛楚下不那么明显能感知到。她多想一次性就治愈好爸爸身上的伤,哪怕这会使她自身又一次陷入虚弱,可惜她不能…… 她只能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帮爸爸调理,只能让伤口好的快一点儿。 “那是他逃躲的时候,有东西溅到眼睛没看清路撞柱子了,一下子懵了过去又有点中暑。” “爸厂里怎么说的?这事故算工伤了吧?有什么交代?”辛二也不问她爸了,直接对着辛妈问。 “谁知道怎么解决,反正医药费、住院费都是厂里交的,之后的事情总要等你爸身体好了回去了再弄清楚。我只求你爸别再傻不愣登随便了事才好。他想着别人好,别人未必想他好!”许是又想到了什么,辛妈眼神恨恨的。 “有保险的吧,厂里有保?”辛二听着,眉头又是紧了由紧。虽说现在她不差钱了,但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如果这个事情厂里的负责人没有好好解决问题,那她爸这痛不就白挨了?那这样的工厂也就没有必要再待了,她势必要联合辛耀子劝辛爸换个安全些的工作做做。 “有个屁的保险!这回能及时拿钱过来医治住院已经很不错了!得了,你才回来,不说这个了,反正你爸现在没事了。不过你是刚回来吧?吃过饭了么?肚子饿不饿?”辛妈满眼关怀地望着她。 “啊,在飞机上吃过了。妈,晚上要陪夜么?” 这时辛爸迅速回道,“陪夜做什么,真当我废了啊。都给我回去。晚上我能有什么事,明天早饭我要吃市场那家的牛杂。现在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回去吧。”没有受伤的手抬起挥了挥,故作不耐烦的样子赶她们离去。 没有办法,辛妈收拾了下换下的衣裤,给他调好空调又多唠叨了几句这才带着辛二离开了医院。 回家路上,辛妈纠结了再三还是断断续续问了辛二心里话,“就这么从京城回来,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我都跟领导说了的。”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不过应天辉算领导吧,起码他是知道始末的。再说了,原本这次京城之旅的目的她都已经明确了心意,想来留不留京城,对她都不重要了…… “这样啊,那京城有去什么地方玩么?故宫去了没?长城有去爬么?”瞬间,辛妈变为了好奇宝宝,满目趣然。那些传说中的著名旅游景点,她很心动啊。 辛二摇摇头,说:“这个时候的京城太热了,我们几乎躲在室内都不太想出门。而且我们去的那个学校,有个变态的类似军训的安排,一点玩的心情也没有。妈,以后等我有钱了带你去,想去看皇宫就去看皇宫,想去登长城就去长城,那都不是事儿!” 辛二说的真心实意,但辛妈听了也只图个心里安慰并没有真往心里去。女儿现在念书能耐了是好事,将来成就肯定不会差。到时候要真有这闲钱了,她倒是挺乐意的。 “你有这心意已经很好了,我等着这一天。” “这一天很快的,我保证。”辛二拍拍胸脯,豪气地说道。 “那行啊!” 夜,在路上的夜灯照射下,把辛二母女俩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辛二挽着辛妈一路喃喃说道着,辛妈偶尔回应两句。 这一路回家的短暂时光,也像这时节温温的气候一样,带着夏日里夜晚的清凉,连回忆也染上了丝丝沁人的甜蜜芬芳。 第二天,辛二一大早就去拜访了师傅,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交代京城碰上的一些事和一些人。师傅只说,“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师傅支持你的决定。” 然后,带着从师傅那拐来的药剂,又去市场买了辛爸点名要的牛杂早点,还买了些新鲜的桃子、葡萄,辛二早早到了辛爸病房。 而这个时候,辛爸才刚起,正从洗漱厕所出来。尴尬的是,因为一只手有伤使不上力,他刷了牙洗了脸却拧不了毛巾来擦只得湿漉漉地跑回病房想胡乱蹭个什么擦擦到让辛二碰了个正着。 辛二哈哈笑了起来,看他狼狈,接过那条滴水的湿毛巾拧干,小心翼翼给辛爸擦了脸,又吸去了他衤果露的上身上不小心溅到的水珠。“安静点别动,爸爸。没想到你也有乖乖听我指令的一天。” “……”   ☆、第六十五章 一星期眨眼之间飞速而过。 辛爸也早就在辛耀子在他们房间安了台空调后,在住院的第三天就闲不住回家修养。 他们嘴上虽然都不只一次的说过,就为这么件事费钱买空调不值当,但在被辛耀子犀利地“攻击”言论下,只得痛并幸福着,舒舒服服地在家享受了起来。 只要生活过的如意,值当不值当,就不再是钱能够衡量的了。 辛爸在家修养期间,辛二全程陪伴着哪儿都没有去。美名其曰是为了照料辛爸,实则是为了监视他不让他偷摸着做违规的事情影响到伤口的恢复。 毕竟,辛爸不是个老实的人。整天待在家里这种事情,几乎从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就算是人身体不舒服了,他还是要照样出门去跟他的伙计们一起耍。他说,蹲在家里是最没出息的,出门在外脑子才能一直维持良好的状态。 辛二虽不能完全苟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受伤期间若是想跨出家门一步,她还是坚决不同意的。于是,白天辛二守在客厅,直接在厅里铺了凉席坐吊扇下看书做暑假作业。听到楼梯口传来声音了,就立马眼刀子甩过去,不把人逼回房间就使劲地戳戳戳!晚上天也凉快了,她允许辛爸在家门口溜溜,同时还有辛妈一同监视。 总而言之,在新皮肤长好之前,辛二是一点不敢松懈。 照此日子,辛爸在家的生活过的简直不如住院期间。他直嚷嚷,早晓得就待医院里算了,起码还能有病友一起唠嗑一起耍,在家里反倒像是坐牢了。每当他这样嘀咕反抗的时候,辛妈直咧咧叫骂他,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这天,在回医院复诊的时候,医生直夸辛爸伤口恢复良好。新长出来的皮肤状况也很不错,只要没有外力故意去碰伤撕裂,小心点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药可以不用再擦,流汗冲凉也完全可以承受。这才过了多久,这伤好的速度简直惊吓到了医生。他诺诺地问:“是不是还用了我配的以外的药?”不然就真神了。 辛爸听了医生的诊断,犹如得到了释放获得了自由。当下喜不胜收咧嘴对着医生笑道,“就用了你们医院已经退休了的老中医的治烫伤膏,我女儿在他那当小学徒,问他求的。每天两次,配合你给的药,效果非常好!” 那药,当然只是普通的治疗烫伤的药膏了,最多的作用就是生肌止痒。而辛爸的烫伤能好的这么快,当然是因为辛二每天借着给他敷药的时候用异能加持了才有的这结果,唔……也许还得加上良好的生活作息和所处的环境等因素。当然,辛爸并不知其中之意,只道是所用的药膏疗效好。 “那就可以理解了,那位老大夫手里偏方多,难怪好的这么快!你女儿对你可真孝顺!”医生了然地点点头。 “那是那是,不管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那真是好的没话说!”辛爸为自己有如此优秀、孝顺的女儿而骄傲万分。 他这闲赋在家的病患,要不是因为女儿们的重视、担忧,处处为了他的伤考虑着环境,考虑着吃食,每天配合他的作息,不然这伤也不会好的这么快。通过这段养伤的期间,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他们家的闺女是真的长大、懂事了。 最后,他拿着医生批准地病例书,再次感谢医生之后就推门离开。 门口,辛二正踢腿耐性地等着。辛爸不让她陪同着一起进去,肯定是想等着一会儿医生说如果不可以,他就可以阳奉阴违地拿话编排她好让她放行出去自由。不过对此,辛二现在倒是不在乎了。毕竟她的技能这么叼,这都过了一星期了要是再不好,她也该拿块豆腐撞一撞了。 不久,她看到辛爸兴奋地扬着手里的病例书,人未到声先到。“医生说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门,可以吃海鲜吃辛辣的,医生说,我、不、用、再、有、顾、忌、了!”他最后半句一字一顿的,语气坚定似怕她不相信一样。 “噢,那我们走吧。”她理所当然地回道。 “走?就这样?”辛爸可爱地卡带了。这不该啊。这孩子不是应该再态度强烈的要求他再去问问医生,坚决要等到新生的皮肤不再粉红要关他回家才是么?怎么这回这么容易就说通了?!这不科学!! “嗯?”辛二掉过头疑惑地看他,“有问题?”难道说,爸爸还想再被关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啊……这样一来,其实她可以更放心一点的说…… “没!没问题!”辛爸又不是傻的。他要说有问题,肯定会被他这女儿吃得死死的,被压回家种蘑菇。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辛二这丫头性子这么倔这么坚持呢……“那个啥,我先走了啊,你那什么……自己先回去吧!” 说完,辛爸撒腿大脚一迈就迅速撤离了。那速度之快,不由令辛二啧啧两声表示惊叹。真是难为这老小孩儿了,憋了这几天也算苦了他了,就让他出去玩儿吧。 辛二失笑,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去。既然爸爸已经没事了,那她就去师傅那看看。反正也已经有好些天没上师傅那瞧瞧了,看看老爷子过的怎么样了呗。 这时,医院的正门口驶进来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它稳稳地停在了医院正对门,整个车身低调而严谨。黑色,体现出了它的沉稳和奢华。当车门缓缓开启,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快速将一把轮椅推了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小心地扶着一人坐上。 坐轮椅的是个男人,只见他有条不紊地整理完了衣服才点头让人推他进医院。医院门口两不识货的保安看了一眼那崭新的黑车,又看了看被三五人围着的坐轮椅的小子,眼里闪现出了讥笑。 “不就一开帕萨特的,整什么逼格。” 他们自以为说的小声,谁料还是被他们听了个清楚。主人还没啥反应的,作为他跟随的保镖早就将冰冷的视线聚焦在了这两泼皮似保安身上。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前跟他俩好好的谈谈人生! “不用管,我们走。”李泰民连正眼都没瞧他们,直接吩咐道。 “是。”专属护工——忠厚的男中年,应声推动轮椅往医院里去,以眼神示意其他人跟上。 反倒是那个年轻的小助理,很是不满地冷哼出声,“看门的最忌讳的就是没眼见力,活该就只是个看门的。” 他说话的语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刚好那俩小保安都能听见。碰巧的是,这会儿也有别人进出,当他们看到门口停泊的车辆,一下子瞪直了眼惊呼出声,“哇塞,没看错吧?是辉腾诶!……等等,这个好像还是全球限量版的!我在豪车杂志上看见过!一模一样!……” 闻言,小保安瞬间涨红了脸,吱吱唔唔僵立在那当起了木头人,目不斜视,连手也不敢动一下。什么辉腾,不就一大众么!和帕萨特有毛区别!但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小助理见状,哼哼几声斜眼跟上了大部队。 辛二从侧门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几人围着那辆辉腾猛拍照,嘴里嚷着什么这乡里头的也能见识到豪车简直和做梦似得! 辉腾?哎哟,不错哟! 再望了一眼那黑的发光发亮的车型,辛二丢下这么一句评价掉头直奔师傅家。 辉腾呀~车挺稳重大气的,可惜那价格也是大气的很呐~小市民也就只有看看的份咯。 李泰民刚进入大厅,依稀还能听到外面人对他车的评语。忽然地,他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淡蓝色的背影,一甩一甩着马尾,轻快地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第六十六章 古语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shi,不仁不义之人良心就是被狗给啃了才会对自己的生养父母做出如此不忠不孝、忘恩负义的混账事情! 原来,今天又不知是吹了哪门子的邪风,梁敏生又跑到他爸这来撒泼了。只是这回他不敢再进门去自讨苦吃,怕他爸那个强悍的小徒弟也在上来就给他一顿怒骂一顿揍,只得像个泼妇似得一手指点着门口,一嘴破口大骂嚷嚷着。大中午的,邻居们不是正在午睡就是已经上班去了,还真难为他顶着个大太阳一个人唱独角戏还这么卖力。 大热的天,被热阳炙烤的滚烫的大地,没有一丝风,河边的树木叶子也都蜷曲着静静地为自己身上的小朋友提供点点阴凉,只有知了不只疲倦地吟唱着,歌颂着夏日的短暂光阴,尽情释放着生命的活力。 然而,在一片该只有属于它们的欢乐中,夹杂了刺耳的、愤恨的、不和谐的粗俗噪音,怎么听就怎么不爽快。 “爸,这次院里五年一次的改革,你儿子我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可能再往上爬了!爸,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 “爸,我是你儿子啊,你亲儿子!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呢?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眼看着你的儿子、孙子只能卑微地屈于人下?不就是一两本医书么,与其被你带进棺材一无所用,不如交给我去发挥它们更大的作用!” 已经说了一大堆,早就被磨光了耐性。里面一直没反应,梁敏生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升,嘴里也开始口无遮拦了起来。 “当年妈走的时候你怎么答应的?你说要好好照顾我的!可是你看看,你把你的那两本破书看的比我还重,我求了你这么多年,你非但不愿意给我瞧上一眼还把我们一家都赶了出来,你对得起我妈?” “你对一个跟你没半毛钱关系的小丫头片子都比我要好,你是不是真跟人家奶奶有一腿?所以说那叫什么辛二的其实是你孙女,所以你才对她这么上心?爸,我们泉泉才是你的嫡孙子啊!” “爸!!!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你都这岁数了,真要一辈子到死都跟我僵死?都说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偏心偏的这么厉害!看到我们一家子吃苦,对你也没好处啊,让邻居这么三天两头看着闹,你不觉得丢脸?” 辛二在一边听了他讲的一大堆,气得手抖得连冰棍都拿不住,一把丢进了垃圾桶! 自上一次梁敏生把师傅气得高血压发作住进医院,知道他为了《药经》、《针经》这些年怎么逼迫的师傅,父子两人关系僵持多年,又有媳妇从旁煽风点火,三番五次上门叫喧为讨经书,那一副嘴脸在师傅出院后修养期间又一次出现让她看了个正着。 第一次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戏码活生生地搬到了生活现实,还让她也参与到了其中。那一刻,什么叫艺术源自生活,真叫她懂了个凉心透!儿子威逼、怒骂老子的场景,就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何况是她? 那一次,梁敏生独身一人上门来,求书未果又黑化。她举着扫落叶的大竹扫帚追着喊打,把他逼得满院子跑跳,骂骂咧咧咒她爹妈,嘴上脏的不得了,挨了几扫帚刮花了脸才不得落荒而逃。后来他还来了几次,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扫地出门,搞得一身污秽,之后就一直没在出现,直到现在。 是你自己又来找晦气的,犯贱的东西!辛二眼里冒着花火,紧咬着牙根,握着拳头往他那走去。 师傅老人家的用心良苦,他这些年来的不如意,他的心愿,辛二都看的到,体会的到。她敬重师傅老人家多年的隐忍、正直的人格,感激他对她的用心栽培、悉心教导。可以说除了家人以外,师傅是她最重视、在乎的长辈,她绝不容许有人去伤害他!就算那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你有本事在门口骂,你有本事进去啊!”辛二挑高了眼眉,锐利的眼神直射他,一脸的冷然,语气高扬而尖锐,“门没关,你进去说!知道丢脸你还蹲门口骂你爹?没脸没皮的狗东西,说的就是你!” “你……!”一见来人是辛二,梁敏生立马心虚地往她手上看去,大竹扫帚没在她手上才又有点安心。 “心虚什么?怕我又打你啊?你以为我没扫帚就打不了你?你以为我跟你一个德行,只会欺软怕硬?” “滚开!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之前是给老头子面子才对你处处忍着,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动手!”他咽了咽口水,掂了掂他那日渐突出的大肚腩,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过惯了安逸的生活,被人阿谀奉承惯了,连身为医生为人治病的自觉都已消失殆尽得慌,他还真怕这小丫头利索的动作,打他的那股狠劲…… “呵!你有本事摞狠话,你有本事揍我啊!别以为你耍耍嘴皮子,我就怕了你!”辛二凶悍地往前一迈,厉声道,“怎么,你还不进去?不是一家人么,有什么好顾忌的,别在门口丢人现眼!你有本事门口叫,就没本事往里走?” 嘴里说着让人往里走,辛二却大咧咧往门口一站,登在台阶上冷笑,“别说什么一家人,也不怕闪了舌头。大家心知肚明你是个什么货色,连从小看你长大的邻里见你一次就厌烦你一次!你就别再出来恶心人了,可、以、么!” 梁敏生被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丫头片子好一顿奚落,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渐渐扭曲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厉害,这么点年纪就这么深的城府,是不是你家里教的? “哼,别以为你守着那老东西能得多大好处,我告诉你,你做梦!老东西的一切,那都是我的!你伺候地他再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拿你那龌蹉的心思放我身上!我真替师傅悔恨,当初怎么没把你射墙上算了,搞得现在到哪儿哪儿丢人现眼!多大仇啊,这把年纪了还给自己爹抹黑?你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么?你研究生的学历怎么就不懂忘恩负义是个贬义词?你从小不会一路开后门走的吧?草包就是草包,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不干点人事?” 辛二闻言,气极而笑,双手捧胸立在门口。忽然觉得,她连替师傅悲哀的念头都没有了。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只有利益没有亲情,只有他自己没有养大他的老父,只有冷血私自没有温情。跟这样的人再多计较,简直是浪费口舌浪费心情浪费时间。 “拼爹的时代,等你拿到你想要的,你还有什么?坐上了你一直以为渴望的那个位置,你的野心就能得到满足?你不会想着再往上爬一步?那时候,你还能从你爸身上拿什么来做筹码?” “你的本事是你爸教的,你的路是你爸安排的,你的位置是你爸卖了老脸给你换的,就连你那便宜媳妇也是靠你爸才娶上。失去了你爸,你梁敏生这个人有什么价值所在?” “你努力压榨你爸一生,到头来一句老不死称呼他,他的东西就该是你的,你觉得你还有理?当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吃冷饭就着咸菜豆腐乳的时候,你这个儿子在哪里?他出诊累的腰背疼痛难忍,你这个儿子又在哪里?他被你气得病倒住院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这个儿子又做了什么?” “你说他偏心,我还想问你的良心呢!就连养条狗都知道对主人摇尾巴,养你这么个儿子却只懂得反咬他一口,到底是谁有问题!” “对,你姓梁,是他的亲儿子,可你有做过儿子该尽的义务?别说对不起你妈,谁对不起谁,你妈地下有知看得明白的很!至于我,我对师傅孝顺,愿意伺候他老人家,那是因为他对我的教导教诲,知遇之恩不敢相忘。别把所有人看得和你一样狼心狗肺,那简直拉低了我们的人格无下限!” 梁敏生涨红了脸,额头青筋暴涨,挂满了热汗,他扣着拳头极力克制着内心激荡不稳的情绪。被辛二这么犀利直白的教训,他长居高位的性子完全不能接受。他是老东西的儿子,他向老东西要点东西天经地义,旁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过了几秒钟,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梁敏生内心想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满,他目眦尽裂,终是扬起了拳头要往辛二脸上送。 这时,门“嘭”得一声往里打开,辛二师傅半天没再听到外面声响急得开门出来瞧瞧真怕宝贝徒弟挨揍。而另一边,旁的咻地探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掌,紧紧拽住了梁敏生挥过去的拳头,捏的他嘴角抽搐哇哇叫唤不止。 “你……”   ☆、第六十七章 一瞬间,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梁郝云和来人,中间隔着辛二和梁敏生遥遥相望,眼里不停地轮换着疑惑、惊讶、欣喜和不敢置信。而来人亦是如此。满眼的怀念、懊悔、担忧和丝丝怯懦。 辛二眼见师傅这种神色,打量着地眼神细细在来人身上流转。 那人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上穿一身清透短袖宽松小白衫,排扣整齐地扣着,下穿同样宽松样式的雪纺黑色九分裤,脚踩布鞋。他抓着梁敏生的那只手遒劲有力,腕上带着一串念珠。他定定地立在梁敏生身后,一脸无措地迎向师傅看他的目光,嘴角紧闭。 “啊~~疼……疼……疼!快松手,我警告你快松手!”梁敏生很没骨气地喊叫着,被捏的眼眶都泛红了还学不会乖,对着捏他手的人威吓着!“你是找我爸看病来的吧,我告诉你你敢伤我,别想我爸会同意给你治病!嘶~!你快给我松手!爸,你快叫他松手!疼死我了!” 辛二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这人出门是真的不带脑子的吧。他能活这么大,师傅真是任重而道远!她心里默默为师傅的坚持而点赞! 然而梁郝云听了儿子的话却依旧没有反应,神色难辨地看着来人,对他充耳不闻。 “老东西!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就眼看着我被人修理?你还是不是我爸啊!”梁敏生狰狞着一脸,恼羞成怒。 捏着他手的人闻言,神色一厉又加重了施力。疼得梁敏生快站不脚哀嚎得直求饶,“大哥,我错了,你快放了我吧!……哎哟,疼死我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那人厉声说道,捏着他的手往外一推一放,咔嚓,他的手腕就脱臼了。 梁敏生得了自由握着自己脱臼了手疼得一脸煞白,他的父亲满脸郁色没有瞧他一眼,那个小丫头片子对他不怀好意地阴笑着,那个害他手脱臼的男人紧绷着脸,目色森森。知道今天是没什么指望了,他咬牙切齿咒骂一番只得灰溜溜离去。 没有了吵闹的跳梁小丑在一边胡闹,辛二两眼来回在那两人身上转悠。他们两个,一人紧张地立在门口,眼神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好,最后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看,两手小学生似的规矩地贴着裤缝,站的笔挺;一人站在门内,扶着门的手紧了又紧,满目惆怅,三分不敢置信,三分懊恼埋怨,四分安慰、欣然。 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冷凝。辛二站在一边,感觉太阳偏移晒得慌,又觉口干舌燥。见他们好半天“含情脉脉”、“心神交流”,自觉自己没那本事的她,讷讷地举起手来,道:“师傅,我渴。” 被叫回了神,意识到还有小徒弟在,又看了看那人一眼,转身说道,“那还不自己去喝茶?我又没拦着你!” 辛二嘻嘻笑着,麻溜地进门跟上师傅,走了几步回过头见那人还傻站在门外。“喂,不进来么?进来喝口凉茶呗~” 那人抬头见梁郝云没有拒绝之意,犹豫再三慢吞吞跨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院子铁门。入目的是满院子绿意盎然的盆栽植物,生机勃勃,一看知道这是被精心打理的。院子一角还支着几株葡萄藤,现在还挂着好几串果粒又大又剔透的绿葡萄。葡萄架下还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有几片随风飘来的绿叶子。这个院子不大,却处处充满了生活的味道,显得温馨而充实。 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想到过去的种种,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草药味,不禁泪上眼眸。他极力地克制着快要决堤的情绪,模糊着眼强忍着望向前头不知何时早已经驻足看着他的梁郝云。 “哥……” “砰砰砰!”这时,院子外恰巧又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那人的话。辛二心里惊讶那人喊师傅的称呼,压下内心泛起的好奇八卦,转过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的人敲门的手一顿,辛二瞪大了眼珠子,不由惊呼出声,“应大叔,你怎么在这?” 应天辉看到是辛二开的们,也和她一样的惊讶。“你住这里?” “不,这是我师傅住的地方!”辛二让开身,让他进来,“天呐,这世界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在这里都能碰上你!”她笑弯了眼眉,乐呵呵领人进来。 “我是和人一起来的,他应该比我先到。这里不好停车,所以稍微耽搁了点时间。”应天辉亦是笑道。 这次,他是求了梁老一起来这找人的。为了显示诚意,他暂且放下了在京的一切事务,专门陪着梁老特地过来。 感觉到梁老对于这次要找的人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同外甥李泰民商量着是不是可以请梁老一起,这样一来能大大缩短查找的时间,也能为泰民的腿获得更大的救治机会。于是,他们再三找上梁老,尽管他多次婉拒找了诸多理由,还是努力缠着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这不,刚到白源市的第二天,他们就找到了目标。到了这里,应天辉才知道这里是梁老的故乡,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了,这里的街道、房屋规划,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找人的事虽然遇上了些小麻烦,但进展还是不错的。他们很快就从一些老人口中获悉了消息,知道三元医院有个老大夫是叫梁郝云,也打听到了他的住址。 只是,当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时,梁老整个人都颓了。初到这里时的那种近乡情怯,眼里的光亮,激动的心情,在听到人们说起梁郝云这个名字时一下子黯淡了起来,不再和他们说话,连饭都不吃了。 今天梁老的表现更甚。也许是因为距离目标人物更近的缘故,梁老他沉默陷入回忆的时间更长。他驱散了手下,自己开车载着梁老过来,一路上他多次试图和梁老搭话,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担心那个叫梁郝云的大师拒绝给泰民治疗,他一路过来也是满心踌躇,也就没过多心思在这方面。人,还是要见的。其余的事情,等见到了人再说也不迟。 然而,当他敲开门,见到开门的人是辛二时,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间就踏实了。如果那位大师就是辛二的师傅,那他答应帮忙的可能性就变得极大了,前提是辛二同意帮他说服她师傅…… “看病?我看那个人身体健康的很,不像是身体哪儿不好的样子啊。”辛二以为是之前那个人要找师傅看毛病。 只不过,那个人貌似和师傅认识的样子呢。对了,他还叫师傅哥。那人究竟是谁啊,哎哟真是好好奇! “不不,那位老先生是我拜托帮忙来找人的,就是他跟我推荐了你师傅。要看病的,不是他,是我外甥。”应天辉连忙解释。“梁老好像认识你师傅的样子,所以我们请他带路过来。” 听到应天辉叫那个人“梁老”,辛二微眯起眼睛,往里走的动作一停,“你说那个人姓梁?是梁靖笙?” 应天辉人也不笨,一下子理解了辛二所指。梁靖笙不就是她去京城时在到处寻找的那个人么。可是,梁老叫梁行诲,不叫梁靖笙了……等等行诲……他又想到辛二曾说过的,离家出走的师叔,难道说梁老是醒悟、忏悔自己的过错,才给自己换了这个名字? “他现在叫梁行诲。”应天辉没有说他不是梁靖笙,而是说他现在的名字。 “梁、行诲?”辛二娇唇一勾,眸光闪烁不再言语,带着应天辉往屋里客堂一带。 而那另外两人早就不晓得躲哪个房间去私聊旧情去了。   ☆、第六十八章 a 联想到之前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辛二认为那个叫梁行诲的就是梁靖笙一人无疑了。 她在客堂招待着应大叔,拿出时令水果和凉茶款待,心思却还在那两跑得没影的老头身上转悠。 这是不是就该叫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千里迢迢北上去找人未果,结果那人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不是?前脚来了个到处吠的不孝儿子,后脚就跟上来个寻找多年的老弟。这人生跌宕起伏的,幸福来的太快也不造师傅承受不承受得了…… 不过,她以为的梁靖笙理应是和师傅一个年纪的才对啊,明明都七老八十了,咋看起来这么年轻?真不是她要编排师傅,说实话师叔看起来就像是师傅的儿子一样大,师傅您真的没说错他的年纪么?若要是真的,师傅您会不会长的太着急了点儿?囧~~ 这边辛二还在天马行空的瞎想脑补,一边端着瓷杯啜了口凉茶,抓了颗杨梅啃的应天辉一反之前讷木不善聊天的样子,滔滔不停地单方面侃着,“你们这地方真不错,环境好气温也不会太高,不像京里热得都能蒸熟人,还有这梅子也好吃,酸酸甜甜解腻又开胃。” “怪不得你不喜欢待京里,我想我可以理解了。啊,对了,这葡萄是你们那院子里自己种了摘的?可真甜!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一串串挂满了枝头,看着真眼馋!” 所以,大叔你这是吃货上身?辛二满眼黑线地注视着他,说的好像京城没有葡萄没有杨梅似得,别让人鄙视你这牵强地奉承啊,这画风不适合你,大叔! 似是读懂了辛二眼里所表达的含义,应天辉尴尬地呵呵一笑,放下茶杯正色道,“其实,我想问你师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性子方面……要求他出诊治病,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还是说有哪些规矩?” “你金庸小说看多了?”辛二好笑地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里挪瑜的神情,“诶,我还真没发现大叔原来你是这么有想法的人啊。” “!!!”这还不怨你师叔给的第一印象!要不是他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能怪他们想多么!要知道为了治好泰民的腿,他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 因为母亲早逝,作为韩家最小的儿子,他几乎全由泰民的妈妈一手带大。因为姐姐总说母亲有多爱他们,讲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后来他不顾家里反对坚持改了母姓,姐姐还是温柔地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给他鼓励和勇气。可以说,如果没有姐姐,就不会有现在的应天辉。 而泰民是姐姐留下的唯一孩子,这孩子一出生还没见过妈妈就永远地失去了她,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只是泰民没有他的幸运。身为李家的嫡长子,从小被严苛的要求着,被教导要做个顶天立地、肩负起整个家族未来责任的大丈夫。尽管已经做得很好了,也没人会给予肯定的赞赏,只会要求的更加严厉。 由于家族原因,泰民亲近的人几乎只有姥爷和他两人。只要一想到,小时候那个用泥巴捏了两个小人洋洋得意的来找他要夸奖要糖吃的瓷娃娃,转眼间成长为了成熟、少言又冷漠的男人,靠着一个信念维护着母亲的地位的硬朗儿子形象。他这二十几年走来,过得有多不容易,他全看在眼里。 现在,要他在人生最辉煌的阶段,突然被告知可能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他怎能接受?他要做的事情还未完成,怎能败在这小小的轮椅上面?他要站起来,骄傲地站在那些人面前,把夺走他母亲一切的那些人给惩治殆尽。他必须站起来!无论会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帮他。没有姐姐守护,那就由他代替姐姐! 辛二不知要不要打断他突然陷入深思的状态,最后也只是嘟起嘴扔了颗葡萄在嘴里嚼着。 “辛二,你师傅的医术是非常厉害的吧?他一定可以治好我外甥的,是不是?” “……”辛二无语,她怎么知道。要是你外甥得的是绝症,那大罗神仙在也没得治啊。“呃,你外甥什么毛病?京里那么多名医都没希望治,难不成真的非常严重?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师傅也未必啦……他也只是个老医生,不是神仙!” 应天辉苦笑,“是我太心急了,一切等你师傅看过再说吧。” “安啦,大叔你也别太杞人忧天,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想,也许你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辛二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很是老成地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这么老油条的调调,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 辛二转头,见师傅和师叔正从门廊一边走来。师傅老眼熠熠生辉,面色如常,嘴角不自觉得往上提着,一看就知道心情大好,连走路的步子都似飘着一样轻松。而身后跟着的梁靖笙……哦不,应该叫梁行诲,也是面带微笑,一脸柔和的跟着,完全不再是之前那个强势大叔?大伯?囧……人长一张不符年龄的脸,真是不造该如何称呼了…… 应天辉闻声见到来人,忙站起来恭敬地问候,“梁老好。” “这两个梁老呢,你问谁好?”辛二不满师傅吐槽她,她就只好吐槽下大叔泄泄郁闷了。 “这……”应天辉大为尴尬,半天支吾说不上来话。 “哈哈,你别理这丫头,她皮的厉害。来,坐吧。”梁郝云兴致颇好地招呼人坐下,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提留着小茶壶美滋滋地啜上一口。 梁行诲坐在他下边,悠闲地靠坐在下方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很感兴趣地老往辛二身上瞟。 应天辉拘谨地应声坐下,挺直着腰背维持着和家里长辈训话时的那种状态,战战兢兢地等候吩咐。 而辛二正要一屁股没形象地要懒在座椅上时,师傅老人家发话了。 “二丫头,你去躺医院接个人回来。” “哈?”接人? “叫李泰民是吧?”师傅问应天辉,应天辉连连点头。“你去把那个叫李泰民的人接到这来,现在就去。” “……师傅,现在这会儿太阳最大了,能不能等会儿再去?”这冰杨梅才化冰可以入口呢,她才洗的葡萄没吃两个就要被赶着去接人,太没人道了! 一听小徒弟不情不愿地反驳他的话,梁郝云自觉有些在老弟面前丢份,立马吹胡子瞪眼地叫道,“我叫你就去,哪儿这么多话?你想找经书是么!” 底下,辛二撇着嘴小声道,“我都会背了,默写给你看也成。” “……” 眼见着自家师傅快要爆发了,辛二手脚利索地拿了一大串葡萄转身就跑,“我这就去,这就去!” “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挺有趣的小姑娘。”梁行诲对着自家师兄眨了眨眼。 “……” 医院这边,申请病房登记处的值班护士,看着面前的这堆人真是感觉到了万分的无语。 医院是什么地方?这是给人看病治病的地方。别看他们医院小,可是每天的看病人流量还是很高的好么?医院的住院部夏季和冬季更是病房最为紧张的时期,哪有人没病爱往医院凑,还想把医院当旅馆住来的?这纯粹是有病!神经病!他们院不接受这类病人的,请移往三院ok? 护士很头疼,手上的准备工作都没停过还要应付跟前这帮人。“我再说一次,我们这里病房很紧张,要就给你们一间,其他别在说了!” “不行,我们少爷不可能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照顾的。就不能当我们也是病患给个床位?” 小护士给了一个“你病不轻”的眼神,看这小伙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说不通呢!“你如果真想住医院,可以去三院的,那里肯定会接受你这样的病患!我们医院没地方给你们住!” “三院是什么地方?我们只要你们这一家!要不是因为我们找的大夫在你们这,我们少爷也不会屈尊到这小医院……” “哟!嫌弃我们医院小,你别来啊!我们求你了?真好笑,没病的赶着上医院跟病人争房间?你确定你脑子没被外面太阳晒糊涂?大门在那边,请直走不送,谢谢!”小护士笔杆子一转,嗤笑着不再理人。不收就是不收,上面只说有一个腿不行的人要来住院,那这些多余的人,她是一个不会放进去的! “你!……” “刘助理。”李泰民在一旁唤道,“这边就让我的看护留下照顾,你们就都回去舅舅那边。” “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这里不比京城,没那么多意外。” “好吧。”姓刘的年轻小助理皱着眉头只得答应。这地方也确实太小了!医院边上连个像样的旅馆都没有,好吧,其实这整个村镇都没有一家像样的旅馆。民宅又不好借来用,这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走路上几乎都是认识的,他们这些外来人还听不懂这里的土话,跟这里的大妈大爷交流起来还挺费劲。 最后小助理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那个正偷偷瞧他反应的小护士,小护士很无耻地对他扯嘴咧牙“呵呵呵~”,恨得他忍不住心里一遍遍默念三字经…… 辛二到了医院问了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后,直接在住院部登记处看到了这一幕,觉得好笑不由“噗哧”轻笑出声,引得那小助理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b 辛二自知自己这样过分了,忙把手上最后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消灭,把吃剩果皮果核丢垃圾里。 谁料她吃得太过急切,葡萄汁水呛进了气管,引得她不由自主猛咳嗽起来。小助理见她这么快就来了现世报,也很没同情心地呵呵两声。 辛二被他的动作弄得很无语,奈何咳嗽太厉害,好半天都不见喉咙舒坦,哼唧得泪水哗哗往外流,整张脸涨得通红。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得往护士台走去讨要了一杯凉开水才缓过劲来才走到那堆人跟前,沙哑着嗓子问道,“李泰民?” 李泰民此时正在交代保镖们回去跟他舅舅报备的事项,忽听有人叫自己便转过身看向声源。其余的人也齐刷刷整齐对她行注目礼,包括那个对她“呵呵”的小助理! 迎着一群人或带疑惑,或带寻味,或带审视的眼神,辛二嘟着嘴不太开心地解释,“师傅叫我来带你们回去的,至于我师傅是谁,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尼玛,原来这家伙就是李泰民!他好像已经不记得她了嘛! “你是梁郝云的徒弟?”刘小助理快人一语,颇为质疑地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辛二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又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爱信不信。”随后转身往来时的路返回。 李泰民探究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一直停驻在她身上,这个女孩古灵精怪、调皮活泼的神貌,他好似在哪儿见过,听着她说话的调子,莫名让人觉得耳熟。可是,对她,他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所以说,到头来还是辛二你长得太普通了啦。也不过才差不多半年而已嘛,你已经从李大少的记忆里消失勒~~ 中年护工适时地出声打断他的深思,问道,“先生,我们要跟上去么?” “您不会真的相信一个小丫头说得话吧,少爷?”刘小助理瞪圆了眼睛,一手指着已经快走出门口的那女孩。 “她没理由骗我们。而且她很明确地问我是不是李泰民,这说明是有人交代吩咐她的。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只有去到梁郝云住址查询的舅舅和梁老知道,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人了。”李泰民沉声道,示意护工动作。 “哎,那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就……”不等小助理反驳完,保镖们严听指令,拎上行李就走。 “我说你们快跟上啊,现在太阳很晒的,我可不想陪你们晒成黑炭!太阳多毒,你们知道么?!”辛二在门口露出一个头,昂声催促。 “我们有车,能晒得到什么太阳。”有什么好拽的,一个毛丫头嚣张什么啊!小助理急吼吼地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弄堂小路开不进去你们那豪车,只能请你们屈尊走一程了。”辛二凉凉地瞟了小助理一眼,又对着李泰民也没好脸地说,“你舅舅也是这么走的,他可以,没道理你们不可以吧?” 语毕,辛二就不再管他们,顾自一人带头往前走着。从医院侧门走出,马上拐进小路,抄近路回师傅那,也不管后边的人是不是能跟上,有没有走丢。 李泰民不知道辛二这来得有些莫名的别扭脾气是怎么回事,只道是小姑娘不高兴大热天被遣出来接人又被人猜忌,于是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吩咐来人紧跟其上,七弯八拐地溜迷宫似得在弄堂里转悠着。 可怜的李泰民,就因为这小小的遗忘,被辛二记恨,暗地里捉弄了好久后才明白缘由。哼~她辛家二小姐就是这么任性这么小气这么滴记仇!叫你第一次要不明是非凶人家,第二次莫名其妙给人上“家教”课,第三次……好吧,那次没意识就算了,第四次再见面已相忘! 哼哼,现在落在她手里,看她怎么以小人之见渡君子之腹,给他上一堂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可轻易得罪之”的真实课例! 大抵过去十分钟,辛二带他们终于抵达了师傅小院门口。 小院靠在石板桥桥脚下,依河而建,门口有一刻高大的榕树,枝叶繁盛。小院铁门有些斑驳,从外而内望到里面,能看到满园的不同绿色植株,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甜蜜的清甜之味。进了门才知道那是墙角支架起的葡萄藤,此时正是硕果成熟佳期,诱人的青绿色透着光亮,引人食指大动,津液分泌。 “回来啦,去这么久?”梁郝云眼皮一挑,看着自家徒弟蹦蹦跳跳跑进来,一点不顾忌形象地捧起茶壶牛饮了起来。 “怨你,这么热的天叫我去接人,人家还不想来呢!”辛二轻哼一声,放下水壶,反手一抹嘴唇擦去水渍。 梁郝云是知道自己徒弟德行的,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看向不远处那几个才进门的年轻人,应天辉已经热切地迎了上去。 他观这坐轮椅的年轻人五官深刻冷硬,气质清冷,额头冒着些许汗迹也依旧不急不躁,气定神闲,一双鹰眸锋芒内敛,幽远深邃,倒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大师傅您看这……”应天辉领着李泰民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人现在就给他看腿。 “不急,不急。”辛二喜闻乐见她师傅卖弄他那套装高深的技能,自己谋了个角落位置安逸地玩自己的手指。“先让你外甥休息休息,外面这么晒,辛二你去端盆果子出来招待。” “!!!”辛二觉得她今天来师傅这完全是个错误!不仅当了跑腿的,还要兼职小佣人给人端茶递水。可是随即想到今儿来的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略)的客人,若只有师傅老人家一人在话,也真够呛的,就很听话地跑厨房端出来两大盘冰镇水果和一大壶特制凉茶。 “这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葡萄,都尝尝,你们都尝尝。”梁郝云热情好客地推荐着自家葡萄,好像那是什么稀罕物,一个劲让人家吃。 好在自家种的确实味道不错。李泰民捏起一颗葡萄送如口中,丝丝凉意混着清新甜腻的蜜汁一下在舌尖爆开,汁水顺着咽喉一路下滑,那冰爽的快感,瞬间让人清醒迷恋。一颗吃完,还想再吃一颗,那清甜、凉爽,真是一刻不想停下来。 李泰民都不由自主多吃了几颗才罢手,那些跟随更是像没见过好东西似得你争我抢。炎热的夏日,果然还是冰镇的当季时令水果最好解渴了。这葡萄好好吃,这梅子也好好吃,伸手拿果子的动作简直停不下来! 应天辉颇不自然的咳咳两声,试图让这些给他丢人的手下领悟到他的意思,别在再这么没见识地夺食了。虽然他之前也差不多是这个德行,可这形象真心不好看啊…… 梁郝云哈哈哈笑声不止,自家的东西被人欣赏,那是好事啊。好一会儿,他才道,“来,让他们继续留在厅里休息吧,我们去书房给你检查检查。”他朝着师弟笑看了一眼,对着应天辉舅甥两挥挥手道。 这一刻终于来了!是好是坏,他们都必须去承受! c 书房 宽大的竹榻上,李泰民在应天辉及护工的协助下躺了上去,一干人等围在竹榻前等着梁郝云检查给出结果。 “去去去,都围着干什么,一边儿玩儿去!”梁郝云嫌烦地催促,把人一个个都挤兑走,只留下梁行诲从旁搭把手。 他也是从把脉开始,先从左手开始捻起两指细细把探着,过了会儿又转到右手摸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面露惊奇之色更甚,时不时以眼神询问同门师弟,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静默下来探了探李泰民周身几处大穴。 梁郝云检查的过程,单是摸脉就用了大把的时间。随着诊查时间的流逝,他眼中的疑问愈加的深入,偶有间隙还留出一手捋下白须思考一番。停停顿顿,他不讲话,也没人出声去打断他的思路。应天辉在房里等候一段时间后,承受不了心里的压抑、烦闷就偷偷地跑到了门外独自一人待着。 他真的很害怕连大师傅也说出泰民的腿无药可治的结果。尽管已经有很多看过泰民腿的大夫,都说其要治愈能站起来走路的机遇很渺茫,可是他们这几个月来始终没有放弃过。只要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他们都竭尽全力地去争取着。但是这一次,面对结果他是真的不敢轻易去接受了。 如果连全京城首席御医推荐的大师都不能治好泰民的腿,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可以让他痊愈。时间拖的越久,这个可能性就越小,他们不能耗,也耗不起! 满怀着希望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到这里求医,眼看着老师傅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他实在没勇气再待在里面听到那可能的噩耗。他愁闷地揣出一根烟夹在指尖,点上,注视着猩红的火圈一层层将烟草燃成灰烬,最后承受不了其重坠地碎成粉末。 “大叔,你看起来不大好。” 辛二从厅堂走来,拒绝再与那帮子(其实就小刘助理一人)大眼瞪小眼,想过来看看检查的怎么样了,却在门口看到他颓废的模样。 “是不是挺没出息?我竟然不敢在里面听你师傅诊出的结果。”他自嘲一笑,掐灭了烟火。 “大叔跟你外甥感情很好?”辛二走到他身边,背靠廊柱,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他是我姐姐唯一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就没见过他妈妈,关于她妈妈的一切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和老照片中得知。他很要强,也很坚忍,过的比他们同一辈的人都要艰苦,努力,用功。我从小看他长大,把他当儿子般,我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在这时候老天要硬生生夺走他的一双腿,这是何其的残忍……” 说道最后,应天辉的声音有些哽咽。辛二低眼看着自己脚尖也不知在想什么,“果然,感情很好啊……别担心,我想我师傅会想办法的,里面那两个老头子可是非常厉害的呢。” 应天辉抬起略微泛红的眼眶,如同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的孩子般问,“会么?真的?” “嗯……会的。所以大叔,你别哭鼻子了。画风偏差过大,很跳戏诶。” “……”应天辉喉咙一梗,有些气岔。这是什么神转折!! “臭丫头在外面?你进来。”屋里传来师傅中气十足地喊声。 辛二应声推开门,一脚跨入又顿了顿停在门口,“一起?”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进屋。有方才辛二调剂,他感觉好多了。最后结果如何,他还是希望能陪在泰民身边,跟他一起承受。这是作为舅舅,他唯一能做的了。 梁郝云拉着辛二来到竹榻边,说道,“你去摸摸他的经脉如何。” 辛二以为师傅又要开始考她了,也不由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地走到水盆边先净手,用干毛巾仔细擦干净。然后才开始动作。 他的大腿主经脉遭利器断裂后虽经手术重接,但断裂毛血管间并未真正修复长好,造成了经脉不顺污秽阻塞,又经后期外力不正常复健导致二次受挫。现在,李泰民的腿已经有了萎缩的趋向,而这全是因为经脉曲张力度不够,腿部血管功能衰退,腿部大穴刺激减弱。照这情景下去,他下半辈子必做轮椅无疑。 辛二沉缓地说着她探查到的事实,李泰民躺在她的手下,感觉到她温热地手指不断来回在他大腿、小腿处摸索,这感觉完全不同于她师傅刚刚的触感!明明是差不多的手法,为什么由她动手的时候,他心里觉得这么怪呢……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几乎没有一句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腿还有治的希望,他明明该失望该急躁该愤怒的,可他耳边听着她缓慢而有节奏的话语,心下一片平静。这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他也曾感受过,可是该死的他就是想不起来! “你再给他把把脉。”师傅又吩咐道。 “师傅,我摸脉很不准诶!”辛二蹙眉,对着师傅为难道。 “叫你摸,你摸就是了。难不成你还会因为这家伙长得帅而害臊?”师傅略无下限地开自己病人和徒弟的玩笑。只可惜,除了他师弟,没一个人欣赏他这笑话的。 辛二翻了个白眼送她师傅,认命地准备把脉,刚垂下头对上他深邃的黑眸,不知怎么地,她脑袋“哄”地一声开始发热了起来。卧槽!老娘这绝壁不是在害羞啊!都怪师傅在那胡言乱语! 李泰民看了她的脸色,隐晦地勾了勾嘴角,自腿受伤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昙花一现的浅浅笑容,难得的好心情啊。这丫头,蛮有趣的嘛…… 辛二干脆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沉下心静静感知着指尖那抹律动,对于李泰民那肆无忌惮调笑的眼神,她浑然不知。 “咦?师傅,你给按了柩区穴?” 发现到李泰民身体上那一套繁复的组合式点穴手法,在身体受到外界极度压迫时,施展这一套点穴法在其周身大穴上,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能护住主心脉延长救治时间获得一次延续生命的机会。这在中医手段上,是极其高明的一种暂时性急救措施。可是,他现在并不需要这个啊,师傅为什么要给他点这种穴?难道说,他本身除了腿还有其他顽疾? 梁郝云扶着白须,赞赏地点点头,就连梁行诲闻言也是满脸的欣慰。啊喂,师傅欣慰也就算了,不孝师叔你欣慰算个毛线?她又不是他家的徒弟! “大师傅,那泰民这腿是有的治还是没得治?”应天辉侯在一边,等不及了问道。 “舅舅,这位老医生自有定夺,你不要心急。”李泰民在护工的扶持下坐起,靠墙而坐。 “这位小友好心性。”梁郝云又是逗比地眯起眼笑道,“你的腿,有治。只是……” 他话未说完,应天辉又是急不可耐地接着话茬,“真的?真的能治?大师傅你真的可以让泰民健康地站起来?” “额……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有治当然就是有治了,老头子在这方面才不会忽悠人呢!”辛二笑看师傅高人形象破碎,恢复逗趣老顽童地强调,“只是,治腿的人不是我,是她。”梁郝云指着辛二。 “我?” “她?” 所有人包括辛二都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对,就是她。这个方法在这世上就只有她能办到了,当然啦,如果我师傅还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师傅你不会是……”   ☆、第六十九章 当梁郝云说这个世上就只有她能办到的,且关于中医的,辛二就只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针经》上面记载的关于佛手针法的应用,而此针法的创始人就是梁郝云他们的师傅。这种针法对施针人指法的速度,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对穴道移动偏差的感知,都要求十分苛刻。同时,施展这种针法,必不可少要触碰到人体各道重要大穴,要把握每个穴位所能承受的力度和持久度,对施针人的体能、心性要求也很严格。 至于说这种针法只能由辛二来施展。那则是因为,其一她天生对指感摸穴的敏锐程度超出了常人的好几倍,这个常人指的是中医中专门认穴摸穴的那类人。梁郝云会发现辛二的这一特质,是在一次她替他下针去乏的时候,那天为了考她是否熟记了人体各大穴位的位置,他以身作则贡献出了自己的身躯来给还是初学者的她实践。 谁知第一次的锻炼效果出奇的好,她连他过程中偶尔提及到的比较隐晦区位、在不停转移的小、穴道都给精准的刺到了,这可把老头子给惊呆了。成功点刺到一个还可以说是巧合,若次次都中,那就真的是天才了!要知道,人身体的内部就如浩瀚星宇,变幻莫测难以推敲。人的身体里面,各部位都连接着大大小小作用完全不同的穴位,有些是固定不动的,有些是不按轨迹始终处于运动中的,如此奇特的经脉穴道网,真真实实形成了一个人体机能大循环,使身体处于一个代谢正常、健康、永不停歇的生命状态。 而在中医中,常把穴位按虚实分之。固定不动,能准确把握到的称之为实穴,总是处于飘忽状态若有似无难以找寻却又真实存在的称之为虚穴。此两种穴位,顾名思义,当然是虚穴较为难以掌握。梁郝云发现了辛二的这一点后,又经过多次实践证明,她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尽管她把脉的实力是真的不行。梁郝云就想不通了,把脉跟摸穴到底是把脉简单啊,怎么就是学不好呢? 其二,作为师傅的亲传弟子,梁郝云和梁行诲虽然也有学过这套针法,奈何两人都是偏药理,擅长对症下药的药师,不是那种专攻体疗的技师。再者他们两人都七老八十了,哪还有那个精力去做这样的苦力活?所谓能者多劳,既然辛二对这方面比较擅长,而且最近才把这套针法学得小有所成,那当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咯。 如果辛二要是知道她师傅心里是这样的心思,肯定会很无耻地以此要挟讨要些好处来平心中不满,但这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除去她师傅、师叔外,连最为熟悉的应天辉都在大大的质疑师傅的决定。感受到他们那完全的不信、否决的态度,辛二大受打击,那股屈辱感,被人看扁否定的心酸,让她从不怎么乐意接受这个提议到下决心一定要由她来治好。 “大师傅,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判断,要质疑你的决定,可是辛二的年纪毕竟摆在哪里,把泰民交给她来治,您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应天辉急急地围着梁郝云乱转,企图让他改变想法,“这会不会有点儿儿戏了?大师傅,要不还是您亲自出马吧!” 眼见着自家师兄由于提议被人连珠带炮的轰击反驳而开始面色不佳起来,梁行诲忙站出来替他说道,“应先生,既然我师兄都这么说了,还是照着他说的做比较好……” “可是辛二她行么?不是我要怀疑,这学医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她才这么点年岁,能担此重任?我怕到时候反而耽搁起来……”应天辉的话还未说完,梁郝云便是“哼!”的一声冷硬地打断了他。 “我已经说了,要治你外甥的腿,这世上只有辛二可以做到!你要是不相信,大可走出这个门去找你觉得可以的人!我老头子还心疼宝贝徒弟为你外甥这么个人去耗费心力呢,我们可是很忙的!” “额,大师傅您先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应天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看看已经拉下脸来的梁郝云,看看走过去跟梁郝云小声咬耳朵嘀咕的梁行诲,又看看垂首在竹榻边上看不清表情的辛二,真是心里一团乱码! 没得治,他愁;有得治了,他还是愁!这……这算什么事啊,哎哟! “你,想接手帮我站起来么?”李泰民静静地望着辛二,锐利的视线久久在她脸上停留,时刻观察着她眼里闪烁而过的细微情绪。 “你相信我么?”与他的视线正面相对,她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曲张,那是在对她能力的评定,他在审视、考验她。 “泰民……”应天辉愣然地转过去看他们,看着年轻的他们正面交锋着。面对泰民的冷硬强势,辛二丝毫没有退让,坚定不移地回应着。 对视良久,李泰民对这个倔强的丫头先一步转开视线。他抬头望向梁郝云,诚恳道,“要打扰您一段时间了,泰民先在这里谢过大师傅。”然后,眼神又往梁行诲身上一转,“也要感谢梁老的引荐,要不是您,也许我的腿这辈子都找不到可治愈它的人了。” 最后,他才对着辛二,柔和了眼眉,面带淡笑地伸出右手,“我的腿就靠你了,请多多关照。” 石膏像突然笑了,你会有什么感觉?是惊悚还是惊喜?反正辛二是觉得心里一阵异样。他明显是不太爱笑的人,刀刻般深刻的五官肌理平滑连一丝笑纹都没有,皮肤紧绷的能反射光线。嘴唇偏薄微微勾起很显得性感,他的眼睛,因为笑这个动作而微微弯起,黑眸里柔着化不开的温情。一秒高冷大少变暖男,虽然挺萌!但那什么,她可是很记仇、很小气、很会报复滴!别以为你笑一笑,她就会不计前嫌了! 辛二傲娇地轻扬起下巴,无视掉了他伸出的那只手,“彼此彼此。” 既然你已经注定要落在本小姐的手里,要治好你的腿那是肯定的!她有作弊器在手,who怕who?只是,嘿嘿~辛二阴险地怪笑出声,怎么做就全得听她的咯~哦呵呵呵~~ 梁郝云一听见小徒弟发出这种神经质的笑声,身体不由颤了颤,连带地注视着李泰民的眼光也不自觉带上了丝同情的意味。突然,他对自己把这么不错的一年轻人给交到辛二手上,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总觉得这小子会被整治的不轻诶。可是,他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梁郝云爱莫能助地背过身,推开窗欣赏外面蓝到无云的天空。 啊~这天气真好啊!呼~~一股热风迎面扑来,估计有个三十六、七度…… “既然你同意由我主治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听候我的安排吧。”辛二踱步走到师傅的书架,从其中一个抽屉里摸出一个黑匣子。 “便宜你了。这玩意儿我买来送师傅还未拆封呢,第一次就留给你了。” 众人眼睛全牢牢集中在了她手上,一只宝蓝色的电动剃刀。这玩意儿是要做什?众人望着她,无声地询问。 “把他脑袋上的头发剃光了,为了形象,就留一寸小平头吧。”辛二颇为好心的想了一会儿才道。   ☆、第七十章 幸灾乐祸地把剃刀交到应天辉手上,辛二小脸洋溢着异常灿烂的甜美笑容。都说十六七岁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纯真善良又美好,为什么他竟从她的背后看到了专属恶魔的小黑翅和倒三角尾巴?笑得人头皮发麻…… 应天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地看着那个崭新的剃刀,眼角直抽。泰民啊,头发没了还能再长,所以你也别皱眉冷眼以对了啊。没看见大师傅跟梁老两人此时正强忍着笑意就是不说话嘛……你都同意要听辛二安排了,那就乖乖接受现实吧…… “那么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啦!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我要先回趟家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他那头飘逸的头发哟~” 辛二很少女心地蹦达着跑到门口,扒在门边上恶趣味地看着里面黑了脸的某人,“对了,你饮食上不接受哪些食物?未免跟我的治疗起冲突,我想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豆制品,青瓜。”李泰民僵硬地回她。一想到等会儿就要和自己的头发告别了,虽说他并不在乎外表什么的,可是这满满的充满的恶意到底是怎样?他没得罪这小女生吧?他使劲地回想着,在这短暂的认识时间里,他到底哪儿惹到她了。 “so~嘎!”意味深长地吆喝一身,她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应天辉举着手里的道具,犹犹豫豫地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旁的梁郝云便很没安好心地乐呵道,“还不赶紧动手?我这徒弟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可别存侥幸心里,马虎应对啊。她可有的是办法让你按她说的来做。不过嘛,到时候就不是这么好商量的了。嗯……大概……也许就是这样了。”梁郝云顾自点点头,“老弟啊,来我们出去耍耍,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于是,充满悲戚色彩的书房里,不甘不怨地想起了电动剃刀“嗞嗞”的电流声,间或伴随着应天辉那不算娴熟的剃发动作引起的怪叫声和李泰民的闷哼。被关在屋外的几个保镖、刘小助理几个不明真相的人,听到里面的声响不由面面相觑,心里怎是一个问号可解。 一来一去,辛二从家里再次回到师傅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提着大包小包,两手拎得满满地站院门口喊着。 “快来给我开门,我手都要断了!” 几乎就是在她话快要说完的这一间隙,门啪嗒一声就开了。 辛二直勾勾地盯着开门的人看着,没了反应。直到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不是手要断了么,还不进来?” 大师傅和梁老两个出门不知去了哪里,他舅舅因为公务也回了暂时住的市里的酒店,连带的把那几个保镖也一块带走了,现在这个宅子里就只留下了他和他的护工。只是护工此时正在屋里整理这段时间他要住的房间,也就是那个书房,而他就自己来到了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大家都在忙,只有他这个废人无所事事。李泰民眼神微暗,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辛二望着他清爽的大脑瓜子,头发黑茬子似得就真只有差不多一寸那么长,隐隐还能发现几道血痕。这造型,真特么的带感!他原本的头发刘海有些长,把额头给遮掩住了,现在倒好,那里光秃秃一片,连看他的眼睛也分外的清晰!只是那幽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很毁此刻硬汉画风好么!哈哈,不行,她要忍不住笑了! 果然,颜值什么的,大帅哥长的再好看,脑袋没毛照样白搭。细节决定成败,头发决定美丑!而现在的李泰民,实打实村里*青年的挫样好么! 简直太过分了!李泰民捏着轮椅扶把的手青筋直爆,强忍着挥拳揍她那可恨的笑脸的冲动。他现在连照镜子的心情都没有,这都要怪谁?还不是因为你! “那什么,其实……你现在这样还挺有特色的!”不行,请允许她再笑一分钟。“噗哈哈~~~” 原来他脑袋没了头发会感觉这么大,头顶有两个旋,没了遮掩显得五官更加的突出,尤其是那双鹰眼,直视人的时候要多敏锐有多敏锐,只可惜她现在只感受到了里面的委屈和难堪。 “好吧,我不笑了,我发誓!”嘴上这样说着,但她还是止不住笑意地抽搐着嘴角往上勾着,她安慰他道,“其实你也不能怪我。我这都是有原因的,你以后就知道了。再说了,头发还是会再长出来的嘛,你一个大男人计较这么点头发做什么?还想不想早点站起来啦?” 李泰民紧闭着嘴,一声不吭,由着她进门推他往里边走。他也不是那种爱斤斤计较的人,孰轻孰重当然分的很清楚。可是对上她,看她眼里的戏谑,对他的捉弄,他是真的好气又好笑。想着不去在意吧,又不甘就这样被她欺负,若是明晃晃表现出很在意吧,又显得他小气还难搞。其实他自己也很纠结,为什么独对辛二这个小女生有这样异样的情绪。 “哎哟,你还真是说不通诶!我不和你闲扯了,我去准备晚上要吃的去啦!”辛二把手上一大袋东西丢他怀里,自己还拎着一大袋装满了的今天的晚餐。 “……”李泰民发誓,凭他2.0的视力,他绝不会看错她手上那袋子装了好多的青瓜!又想到她说要去准备晚上的伙食,瞬间脸绿了。 他就知道她特地问他饮食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忽然,李泰民预感自己未来的这些日子,将不会那么容易熬了。这小丫头肯定会想着方子来整他,他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了么!好歹让他知道他为什么要承受区别对待的原因吧! 晚上,饭桌上,李泰民的护工对他投以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手里端着一盆子草药渣到院里干活去了。 李泰民就坐完毕,一看饭桌上绿油油青亮亮一片都是以青瓜为主的菜肴,胃里一阵翻腾。青瓜炒蛋、凉拌青瓜丝、青丝拌海蜇、蒸青瓜……反正全是他讨厌的青瓜就是了! 他厌弃地想要就此甩下筷子走人。可是大师傅和梁老已经过来就坐了。当他们看到这一桌的青瓜菜席,再看看坐对面那黑得都能挤出墨汁来的光头脸,没有二话地闷笑着举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来,老弟,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梁郝云给梁行诲满上一盅,端着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他的。 “大哥,理应是我敬你才对。当年是我无知莽撞,如果我能想得开一点,也就不会让我们兄弟两分开这么些年,就连师傅也……”想到那时候师傅身体已经不行了,他还那样气师傅还离师门出走,到最后都没能送师傅一程,梁行诲就万分的悔不当初。 “别,咱们都一把年纪了,那些过去的就不要再提。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现在咱们都老了,就放宽了心,别再对过去执着了。”梁郝云哆了一口酒,感慨地安慰着他。 “嗯……来,哥,我敬你一杯!”梁行诲一提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进。兄弟两你给我倒酒我给你夹菜,好不热闹。 李泰民看着他们俩吃得尽兴,他举着筷子的手似压了千金重一般,连提都提不起来! “最后的一盘三丝青瓜卷~今天的菜就都齐啦!”辛二吆喝着,放下菜盘,擦干净手才坐下。 “师傅,别喝太多,小心你高血压。” “得啦,我晓得。”他巴咋了下嘴,感受着酒香在嘴里回旋的美妙感觉,简直欲罢不能。“今个儿怎么这么多菜,平时叫你多来几个,你还嫌东嫌西的!”额额,就是这一大桌子菜看着……比较那个啥…… “今天有客人啊。”辛二一个眼神往李泰民身上飘去,“我怕人家吃不惯,特意多做了几个好选择嘛。怎么,你不吃啊?” “……”你特意做了一桌子我讨厌的菜,还摆出一脸担心我吃不惯的表情,你演给谁看啊!在座的都明白你几个意思! “这个,”辛二筷子点点其中一道菜,“拌蓑衣青瓜是我拿手的,现在这个时节吃最清爽可口了,你不来一筷?还有这个,蒜泥青瓜丝、青瓜炒虾仁、刀拍青瓜皮蛋,都是很清淡的,对你的身体好!” “……”好,他也完全没有吃一口的食欲!青瓜的那股味儿,他一点儿接受不了! “你现在不吃的话,等会儿就没得东西可以吃了。你的治疗从饭后开始,到明天早上为止都没法吃东西的。”辛二夹了满满一大筷子蓑衣青瓜,啃得脆脆有声。“师傅,您爱吃青瓜的,多吃点,晚上我还给你煲了老汤,你和师叔一起,要把那一锅给干掉噢~” 辛二殷勤地给二老夹菜,很快无视掉了一边的他。嘿嘿,这还就只是个开始,如果你这么快就接受不了了,那她还怎么玩? “辛小姐,这药揉成这个程度可以了么?”屋外的护工抓着一把冒着浓郁草药味的药渣给辛二查看。 “再软一点就可以了,记得别太湿了。”辛二捏了捏,感受了下其湿度,如是说道。 “哎,好的。” “那就是一会儿要用你身上的,”辛二纯良地对着他眨眨眼,“你确定不吃点东西垫垫胃?一会儿药渣铺满身体,你就要被闷着一晚上不能动弹了。哦,对了,也不能上厕所。” “!!!”卧槽!谁来拖走这家伙!她绝对是故意的!刚刚那药渣的味儿混着股尿骚味,那真的是要用他身上的?还要用一整个晚上?!谁闻了这味还吃的下东西?!早吐了好么!   ☆、第七十一章 夜,初浓时。 夏日夜空挂满了点点繁星,如璀璨的钻石,又如调皮的萤火虫,一闪一闪躲着猫猫。广袤无垠的深蓝帷幕,时不时灰过一只飞机,眨着红蓝大眼东来西去玩耍的好不自在。 乡下的民居,生活除了工作赚足日常支出,其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打发休闲娱乐了。就如辛二的师傅梁郝云,每日吃过晚饭就爱到隔壁小学操场,和一大群志趣相投的大爷大妈一起扭扭秧歌儿跳广场舞,挥挥长剑练练拳。今天他就带着梁行诲一起,速速撇下屋里头不甚冷凝的气氛,随小徒弟自己折腾去。反正她自有分寸,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静谧的夜,辛二托腮举头静静凝望着星空,蹲坐在书房门口等着里面涂好了药渣喊她。 她一想到当时她叫他脱光了衣服躺在竹榻上时的那个惊悚表情,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涂这个恶心扒拉的东西为什么要全衤果?”李泰民纠结着的眉头都能挤死好几只蚊子了,他一脸嫌恶怒视着那一盆护工辛勤两小时揉捻出来的药渣,秉着呼吸打心里抗拒。那股尿骚味好像更重了! “这药是活络你全身经脉的秘方,你不衤果了全涂还有什么效果?”辛二一副“你别闹了”的神情,“来,乖乖地自动宽衣吧,别逼我动手。” 李泰民见到她低头拿着勺子戳那药渣时勾起的贼笑,不由脖颈一阵寒。她绝对是故意的!可是他竟没理由能反驳!向来只让人吃瘪添堵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坑竟会是这种感觉。 “还不脱么?那就由我效劳吧。”她嘿嘿一笑,听在他耳里却又是那样如此的刺耳。这般调戏意味浓厚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场景,怎么好像无赖逼迫良家妇女的那种镜头?而这个看着纯良无害的小姑娘却是无赖流氓,而他是被胁迫的那个?这画风不对! 辛二作势捋起了两袖,明明她穿的是无袖背心好么!“趁着这药还温热着,咱得快点儿,一大男人别磨磨唧唧,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你还害羞了?我一女生都不介意呢!” 李泰民紧揪着自己衬衣丝毫不松懈,你不介意老子介意!你个小姑娘怎么就不懂矜持呢! “一定要全衤果?”他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必须的必。” “那叫杨叔过来。”杨叔及李泰民护工是也。 “……行!”辛二似玩够了,丢了一个“你小样忒怂了”的眼神给他,就出去喊人了。 于是就有了一幕辛二星空下赏夜的貌似挺和谐的场景。嗯……如果屋里没传出那些暧昧不清的声音的话,确实挺和谐的。 “叔,烫!你慢点儿……!嘶……” “勺子刮的太重了,叔你一点点来,太糙了!” …… “拿个什么东西给我堵鼻子吧,这味儿恶心……” 诸如此类。辛二听着李泰民冷脸下意外的埋怨嘀咕,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做什么一定要绷着个脸搞得谁都欠他钱一样。不过,他觉得这药渣臭,熏的要命,那可真是自作自受咯。 谁叫你要讨厌青瓜这么富有营养,又能美容养颜,还能“抚慰身心”的神器,大众一致认可的旅行居家必备良品!她费了好大心力做了那一桌子菜,他还真就没动一筷子,愣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吃完没张一回口。好,有骨气,有坚持,那你就臭着吧! 辛二根据师傅提供的药方,稍稍微调了几味替补药,使之中药气味再调和的过程中散发出了一种称之为类尿素的味道,顾名思义就是和尿骚味差不多的气体。而这种气味,久闻不散,还不会嗅觉疲劳得闻不到。换言之就是,只要身上涂着这种药渣渣,就逃离摆脱不了这个味儿! 而这个味道的唯一克星就是青瓜中的一种成分。只要吃了一定量的青瓜,根本就不会闻到药渣的附带气体,只会闻道药渣本身的中药气味,当然也就不会随身携带上这个气味啦。可是,李泰民不知道啊。梁郝云虽然知道,但他为了好玩也就没透露,梁行诲自然也不会打扰自家大哥的恶趣味。而憨厚的杨护工,外行一个,晚饭又只有青瓜下菜,他又不挑食自然吃得多多,当然也就没啥感觉了。与此同时,他也就万分的不能理解李先生现在的这个心情。 感觉里面涂得差不多了,辛二亮起嗓子吼道,“保鲜膜裹的紧实点儿,务必将药渣和身体接触牢了没有缝隙,不能漏气儿!” “好的,辛小姐!” 李泰民全身被黄褐色的药渣涂满着,尽力保持着一个动作好让护工快速完成工作。听到外面辛二说的话,又看到自己老实的护工这么听话的随她吩咐办事,裹得动作勒的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杨叔啊,你这是裹保鲜膜呢,还是塑封人肉?到底谁才是付你工钱的?你怎么就这么听她话? 当药涂抹到身上的那一刻,李泰民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灼热感。这是不同与火烧的刺痛,而是一种从身体内部传来的蒸热。原本温温的药渣,在完全接触到肌肤之后,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以曲线的趋势不断往上。这个热度一直持续着,不适的感觉和那难闻的气味一起,时时困扰着他。他极力想着其他的事情去分散这个注意力,但效果不佳,愤懑地嗷叫了几声,又想到被门外那人听去可不是又要一阵取笑也就闭嘴努力挺尸了。 好一会儿,护工推开门请辛二进去。辛二吩咐他去厨房看炖的东西是否已到火候,自己小腿一迈笑眯眯地围观现场版“木乃伊”。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微烫的感觉?”她不知从哪儿摸了一根青瓜,嚼得那叫一个香甜。 李泰民闭着眼不去看她,也不去听她说什么。 “如果你不告诉我感觉,那我就判定为没有灼热肿胀闷疼感,那就说明药渣没有调好,我们再来一次?” “不用!”他听到再来一次就憋不住了。这特么的臭药还算没调好,再调一次还会有多臭?!而且,他现在浑身滚烫地都不知道是因为外力还是内部因素了,这药的效果来的出奇的快,她怎么事先都不给打声招呼! “看你小样幽怨的样子,行啦,我知道你现在浑身很舒坦,怎么样,要不要来跟青瓜填填肚子解解渴?”她温良地建议着,但她就不说青瓜能解味儿这个事实。没错,她就是辣么的坏,不服你跳起来打她呀~哇咔咔~ “谢谢好意!”他绷着牙齿,硬声回道。 “你总是这么拒绝别人的好意嘛?”好吧,虽然她是不怀好意的…… “我是不是就只要这样维持到明天早上就行?如果是的话,我想休息了!” 辛二眨眨眼,好半天才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大家都没闻道什么臭味,全赖这青瓜来着,可惜你好像不太领情。”辛二看着他瞬间又黑了几分的俊脸,又道,“你这药要连续用五天呢,但是你又这么讨厌青瓜就只能忍忍了。明天开始我不会再买青瓜啦,好啦,我先走啦。明天再见!” 一蹦一跳的,李泰民两眼火光四射地怒视着她离去的欢快的背景,又再一次地咬牙切齿! “先生,辛小姐煲了的老汤,有分你一碗,你是现在喝还是等再凉一会儿?”久去才归的护工端着一碗热汤过来。 “……”这烫安全么?会不会利尿?他现在死怕被那丫头整了。她会好心送汤给他喝?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世上叫辛二的那家伙会是好心善良的主儿了好么! …… 辛二收拾完了厨房准备回家,梁郝云逮着她送她到路口。 “李泰民身上的柩区穴,不是我按的。”他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咦?那是师叔?”辛二惊诧地望着他。 “那个时候,你师叔人不在国内怎么按?跨国界?”他还挺有心情的打趣道。 “师傅的意思是柩区穴按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辛二小嘴微张,不可思议。 “柩区穴是天灵盖、坐支穴、底复穴等几处大穴按次连贯形成的一套应急救人的手段,点穴的时间大多为两到四天,这是常法。但还有一种情况,在生命意识急剧丧失的情况下,更深力度的柩区穴实施,是可以延长这个时间段来吊命的。这需要实施者在当即情况下,能够临危不乱,下手很准,不然很可能立马错失一条生机。至于维持的时间,则看实施者那人的水平了。” 师傅定定地看着辛二,解释道。而柩区穴,并不是常见的一种点穴手段,当今世上,唯一会的就只有他和他的师弟,再者就是熟读《针经》、《药经》的辛二了。李泰民身上的柩区穴是谁点的,现在不言而喻。 辛二忽然意识到了师傅的意思,“可是,那时候我还未学过……” “辛二啊,你熟读经书倒背如流,很多东西已经深刻到了你的骨子里,也许你自己并未意识到,也觉得自己学医为时稍短不够自信。你要相信你自己,实践累积经验,你所看所触所感受到的,那才是真实。根据事实做出决断,没有犹豫的机会,那是一种本能,是你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常人都渴慕奢求的,你拥有了它,就好好善用它吧。” “……是,师傅。” 回家的路上,她细细想着师傅说的话。一直以来,她学中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异能的存在。但随着接触时间的一久,不知何时她竟也喜欢上了这门玄乎的医理,尽管天赋什么的都靠着毅力支撑着,想到如果在学医过程中出了岔子也有异能可以及时救场。所以一直以来,真正对中医的态度都是抱着畏缩、卑微和不自信。即便跟着师傅已经实践医治过很多人,也都不自觉稍稍用了点异能来做保。 但是这一次,师傅完全的把李泰民这个病人交到了她手上由她全权处理。现在又跟她说了这么一段肯定她的话,她心思颇多。 不靠异能,她真的可以依靠所学的中医知识去负担病人给予的信任?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在没有异能的支持下完好的救治成功?   ☆、第七十二章 整整坐在窗前思考了一夜,辛二想了很多很多自己之前忽略了的,或者说不清不楚的那些小细节丢着不去理明白的地方。 重生之前的她,大龄、没有男友、家里蹲、有房有车有一间不大的店面,偶尔和已经结婚生子的好友闺蜜约出来看场电影吃顿大餐,聊的话题无外乎家庭跟孩子。 有时候她很羡慕这种夹杂着人生百味的生活痕迹,看昔日朱颜绚烂的好友们脸上晕染出时间沉淀的成熟韵味,那种从骨子里清透出来的满满的妇人味道。可有时候她又排斥这种为了孩子为了丈夫为了公婆为生活那些细碎的小事轻皱起眉,听她们说“最后我们都变成了我们曾经讨厌的那种人”,这不就是说,要么你以前很讨厌,要么你现在很讨厌…… 那个时候的她生活不用清愁,家里长辈年纪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清淡,看得多了放下得也就越多。很多从前固执的事物,上了年纪也都不在意了。后来,大家都说她年纪不大就已经过上了退休老人的日子,太、安逸没有激情,见她一次看她还单着就摇头一次,只除了还不放弃还不断逼着她去相亲的老娘。 她不是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只是没有再碰上这样一个人让她有这种想法。时间一久,仿佛就被自己给催眠了一样,她现在这样也挺好,不愁吃穿,能常伴父母左右,没有过多得牵绊也不用人担心前后,习惯了没有感情生活的寡淡日子。王洁茹就曾说:阿辛越表现出这种坚强,内心就反射出更多的寂寞。亲爱的,现在的晚上还是在睡不着么? 她没有反驳的任何理由,对着电话那头远在海外的闺蜜默然寂声。她以为这平淡的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碰到一个让她有想结婚念头出现的人,然后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走进婚姻殿堂,也许她会耐不住老娘的念叨,随便找个相亲对象应付了事,婚后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她重生了,回到了初中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那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梦想的纯真时期。 她一直都以为那只是她的一个梦,尽管这梦真实的可怕,可她一直以来都这么坚信着,然后大刀阔斧地随心所欲。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英雄梦,自己担当主角,头戴耀眼光环,受世人瞩目。而这个重生梦里,她就是主角,她手持着特异技能,有未来几年的预测能力,可以改善家里生活,可以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 重生之后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有滋有味,异常新鲜充满惊喜。它完全改变了从前的套路,激发出了无限可能。关于未来,她有了充分的把握和实力去应对,因为她有依仗,她悠悠然似乎又开始了从前的那种心态过活。 学习中医,起初的想法就是为了掩盖异能以防被人看出异样。可是学医的过程,她看到了师傅对于医道的信念,他终其一生为此劳劳碌碌,为他的病人竭尽全力不求回报的付出。年老了,儿子离散孤零零守着一栋老宅走动在邻里居房,看着他们老有所养,老有所终,暗自心酸、惆怅。 她学医的目的不单纯,一开始的态度也并不端正,可是师傅从没有在此方面斥责过她一句。他只是让她拿着小册子教她熟记人体各个部分要点,他睿智的双眸从最初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却依然悉心教导。她想门清什么方面,他不问其由还亲力亲为。直到她遇见了一场事故,正眼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求生的本能。她发了狠的进补之前所学的一切知识,也开始用心看待每一个可以接触到的病例,严肃态度,认真诊治,尽管大多都依靠着异能。 学业上的有所成,家里开始出现的大变化,她依旧不切实际的还认为这是属于她的主角梦。直到她去了京城,她原以为不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她才感受到就算这只是一场梦,她这么自以为是、笃定一切都还按照她所以为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过可笑? 每一天都过得如此充实自在,每一天对明天都充满了各种期待。如果她还把这一切当作假想的她认为的那种浮华的梦境,她所见所看的全是浮着一层白雾的假象,那她过着这种英雄公主梦真是太让人掉价了! 辛二啊,你多大了还要这种小女生情结满足内心需求?原来你的愿望就只是这么充满泡沫的小儿科? 当然不是!她对自己心里的嘲讽小人怒喊道。 她恍然间想到了师傅对她说的:根据事实做出决断,没有犹豫的机会,那是一种本能,是你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常人都渴慕奢求的,你拥有了它,就好好善用它吧。 师傅说她有常人所没有的一种本能,细想一夜她如醍醐灌顶真正体会到了这话的含义。当初她凭着这本能救了李泰民,如果不是她内心有着如此强烈的愿望,又怎么会做到这一点?如果没有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去感知这条生命,不再把自己置身度外,她不敢想象结果…… 年前家里失火,她奔进火场那一回,如果没有刻入骨子里的那种为了这个家的本能,她怎能一次次在大火中穿梭,强压着内心对异能的最后一丝不信任? 父亲烫伤事件,超脱她正常记忆时间轴发生的轨道,她再一次慌张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世事无常。 如果这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她有能力去改善一切她从前以为的不好和她极力想要制止不再出现的所有负面,那不是应该全凭她来做主么! 然而,事实并没有! 要发生的,它依旧发生,她能所做到的仅仅只是一些表象!她以为的她的能力在真实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软肋、不堪一击! 这不是她的虚构梦境!这是真实的世界!她回到了过去,一切发生的起、点。她想要做到的不一样,只能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去一点点改变。她回来了,历史就不再重复!这是一个新的历史发展原点,以后会怎么样,没有人能预料得到!她依旧只是这宏大世界里一个小小的沙粒,世界从没有为她而转动过一分一秒! 她该早些明白的,可是一直以来她都以各种的不以为然,自己忽悠自己,心盲眼盲。 她才是那个最蠢最蠢的大笨蛋! 这一刻清醒的瞬间,辛二觉得她才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年轻的自己的身体里。她切实地感受着夏日凌晨微风带来的丝丝清凉,感觉着毛细孔大开无限度地接触这个充满惊奇色彩的世界,耳目一新地趴在窗口细看着它们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旭日东升,樱桃红的大圆盘渐渐从屋顶爬上来躲在轻薄的云层里,半空中若有似无笼着一片淡淡的轻雾。 乡下的清晨,很早就有人起床动身开始一天的劳作。她静静听着耳边开始响起的这一天的忙碌声音,感受着从未如此踏实的存在感。她渐渐看透了自己的一点本质,她同别人一样是大千世界里的一抹浮尘。她也没有比别人骄傲的资格,她想要站得更高,就必须付出同等的努力。而这些,只能靠她自己的双手去不断争取。外在的助力,来的莫名其妙的异能,这都不是她所能依赖并以此懈怠的理由。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浮躁了一晚上的心绪才终于平定了下来。 她的面前,有一个机遇。 关于李泰民这个病人,师傅把他的诊治过程全权交由给她。一开始她是想着借由中医的外皮用异能治好他的腿,现在她则决定用她从中医中学到的本领去尝试治好。 她需要得到肯定,迫切的需要。她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然后重新起步,成长为一个更加成熟的人。在这个崭新的时空中,走出一条不再庸碌的道路,去追求真正有意义的人生。不求大富大贵荣景一身,但求问心无愧不留遗憾。 上一辈子过去的三十二年,回首一生竟是无一丝波澜起伏,家庭、事业、感情,无一不有缺憾。 现在的她,则一切皆有可能! 辛二深呼出一口浊气,用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告诉自己,今后要走的每一步都不能再如此轻浮,要脚踏实地、安安分分。她已经有了比从前、比他人更好的起、点了,她不能愚蠢的放着优渥的资源不去利用。 早上六点半,一宿没睡的她整理好心情,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早早地出门上了街市。她买了牛杂粉丝做早点来到了师傅家。 师傅是个卑懒货,不到八点是不会起的。只是她没料到家里的客人居然都这么早就醒了。当她用备用钥匙轻轻推开院子里的门,李泰民正坐在石桌边上,看着梁行诲在院中打拳,杨护工正拿着水壶在给花儿浇水。 听到院子门打开的声音,他们齐齐望向她。 “额,早上好!你们好早啊。”她拎着两个大大的保温壶,冲着里面的人扬声笑道。 “辛小姐早上好。”这话当然是杨护工杨大叔说的。 “早。”梁行诲师叔温和的回应。 “……”李泰民这货傲娇地点了点头。 靠,这小鸡肚肠的家伙! “我买了牛杂粉丝,还有贴烧饼,咸的甜的都有,要现在吃么?” “好啊,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一份地道的牛杂粉丝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老街徐记的那家?”梁行诲一听是牛杂,就连拳都不打了,摩拳擦掌的就差没流口水了。 “是徐记的,不过现在是小徐师傅掌勺了,味道不比他老爹差!”辛二速溜小跑进了厨房把牛杂粉丝一个个倒进大碗里。 紧跟其后边的梁行诲闻到这熟悉的牛杂味儿,巴咂着口水开始迫不及待地拿了瓷调羹吸溜了起来,又拿了一个咸的饼沾着汤水大快朵颐。 “杨叔,你也在这吃吧,他的我拿过去就是了。”叫住端了碗就要退出的护工,辛二端起一个大碗一张饼子,给拿到了还在院子里李泰民的面前。 “喏,你的份。” 李泰民看着白瓷碗盛着的晶莹剔透的粉条,淡褐色的牛杂汤,一点切碎成沫的牛杂,碗面上还浮着几段青绿的小葱,他没有动调羹而是轻声说道: “小时候,我父亲亲自从王府井一家老字号买了牛杂粉丝回家,只因我一时的懒床下楼的时候已经没有我的份了。我站在楼梯台阶上,看着他们一家人吃的那么和乐,就觉得自己很多余。然后,我就很讨厌牛杂粉丝,从此更是没有再碰过。” 辛二站在一边挑眉,盯着他侧面看了半天,“我又做了你讨厌的啦?那我还是拿走吧,饼你还是可以吃的。”说着,正欲端走瓷碗,却又被他制止了。 “我母亲很喜欢吃这个,我在母亲的日记上看到过她说父亲带她去吃牛杂的场景,她觉得那天的牛杂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然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拿起调羹慢慢喝了起来,伴着贴饼,一口一口把牛杂粉丝全吃下了肚。 他说:“这是我吃过味道最美好的牛杂粉丝。”   ☆、第七十三章 2004年8月6号 李泰民已经在梁郝云家里住一周半时间了。在这一周半时间里,应天辉在此地陪着李泰民待了差不多三四天后因为京城的事务堆积最后只得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走前,他交代儿子似的跟辛二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别在捉弄他外甥,请她好好照顾他,务必认真细致地调养他的腿。别整天嘻嘻哈哈只想着好玩恶整他那个木讷的外甥。只因在隔天他回来看望李泰民的时候,因为其身上的恶臭,干瘪的肚囊,满眼的郁色和眼袋下的黑眼圈,一问之下才知道辛二居然没管饭,给他调的药不是味道腥苦就是臭气熏天的,而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他是可气又可叹。在医术方面他没有建树只能求大师傅梁老把关着,因为辛二的治疗确实有效。他没辙了,只求她别玩太过火,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在看到辛二调皮的时候念上几句。应天辉觉得,他正在步入更年期!天天神神叨叨也没人理,最后只膈应到了他自己。 他要走时候,他对辛二说,之前忘记告诉她的,关于她那个叫胡冰泽的朋友,被燕华高中的一个叫付丞成的老师看中给留了下来做私徒。具体事情,他不清楚,反正和燕华是没有关系的。而他们的那个交流小队,最后除了个别几人,全都答应暑假过后留京就学于文殊学院。 胡冰泽的选择,辛二事后接到他的电话所以知道一点。她把关于对付丞成的了解都告诉了他,还跟他说遇上任何烦恼的问题都可以联系她。 而当辛二问道,那文殊学院不是燕华高中的附属时。应天辉只说,那是他们对抗传统教育的利茅,是改革创新的一个开创原点。 至于再多的关于文殊学院的事情,辛二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应天辉也没有再谈及。她深知这里水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涉足的,也不是现在的她有能力去关心的,也就不了了之。 送走了应天辉,李泰民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杨护工还有一个刘姓小助理。噢~那个该死的、只会跟她唱反调的小助理! 好不容易才把叽叽喳喳的小助理关到了门外去数种子,辛二端着一盘针灸用具靠门长叹。“话唠!比我妈还会念,真是八婆附身了!” 屋里,被杨护工按照辛二要求躺好的李泰民望着门口一脸老成长吁短叹的丫头,莫名觉得一阵好笑。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她都会煮一桌他厌恶的菜,每个菜为了凸显其特色总是烹饪的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大增。每天一到晚餐时刻,所有人都掰着碗筷等着她开饭,然后在她得意洋洋的神情下,把每一道菜都夸赞一遍。他看着他们吃得欢快,尤其是她鼓鼓着腮帮子小嘴嚼得起劲,好像有人会跟她抢一样眼明手快护着自己的碗跟什么似的就乐呵的不行。明明是她自己做的菜,总一副别人大厨做的美味佳肴,热热闹闹很是捧场。 她以为他讨厌那些菜就不会动筷子去吃,然而除了第一天,之后每一餐他都让小刘留了一小份尝味。她的手艺确实挺好,有一种家的味道。有时候明明想要去夸她一下,但每当看到她小人得志、女干计得逞的调皮模样,却又马上转变了想法。嗯,维持现状就这样也挺好。不然每次为大师傅准备夜宵的时候,她又怎会不独留给他一份,感受她别样的照顾? 辛二是个单纯的女孩,尽管调皮但很懂分寸,虽然爱闹又很贴心。她每天都在刻苦钻研医术,送牛杂粉丝的那天清晨,她拎着大大两个保温壶站在晨光里笑靥如花,眼神中透着无比耀眼坚定的星芒。他总觉得她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具体在哪儿又道不明。 她对他的态度很不客气,说话凶巴巴又爱占他便宜,可是每次为他针灸的时候,她都会刻意把手温暖了才开始施针,就像现在。在治疗他腿方面,他看到的是她的尽心尽力,恪尽职守,所有她可以做到的任何细节她都亲力亲为。他想,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心怀一颗虔诚的心,仁心仁术。也许,她现在已经是了…… “你在想什么?”辛二净了手,抽出一根中号金针在酒精灯上炙烤,转头就看到他目不转睛明显在发愣的模样。 “嗯?……啊,没。今天还是要扎腿部?”他回过神,看她手里那枚比之前长了不少的金针,忽然感觉脊背一阵阴冷。 “不是哦,”辛二感觉加热消毒得差不多了,便走到他竹榻头部的位置,“躺好,今天要先从头部的几个穴位开始,因为可能会有些许不一样的反应,所以在此过程中你绝对不可以乱动。” 听到今天是要扎脑袋了,李泰民瞬间感觉头皮一麻,“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不一样的反应?”他怕她又作弄他……毕竟她喜欢看他出糗! “唔,脸部神经抽抽,然后嘴歪一下?或是眼角吊起来?不会很严重的。”辛二很没责任心地说道。 笑话!感情抽的不是你的脸,歪的不是你的嘴,吊起来的不是你的眼睛,所以你才这么无所谓!告诉你!自从人生接触到了你,大爷就开始关心注重起外貌了!没了头发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那可以长!就算被人笑话也只是一时的,可是!脸被你动了他还有勇气再面对世人?特别是面对你!你做的手脚,还你笑得最大声!姑奶奶,咱可不可以不这么玩儿啦? 似乎还没开始,他的脸就开始不自觉抽搐了起来。辛二“噗哧”一声,弯起腰靠在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不会是被我吓怕了吧?我开玩笑的,真的!” “……我才没有!”李泰民抵死不承认。那一刻,他是有一咪咪的担忧,真的只有一咪咪!毕竟,他对她完全没辙啊不是! “好啦好啦,严肃起来!我要开始了!”说着,她正色道。 捏着金针的手指稳稳立在他眼睛上方,另一只手缓缓在他只有一层黑绒的脑瓜上滑动。他没法看清她在身后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他只感觉到她温热的指尖轻按着他的头皮,给他带来一阵酥麻的颤栗。恍恍惚惚,他似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有点类似中草药的药香又比那个味道清甜淡雅。 随着这股幽香,他迷迷糊糊好似陷入了一个境地,这里有一栋老房子,睁开眼所能看到的只有朦朦胧胧白茫茫的一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是他们李家的祖宅,是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这是一栋不大的老旧别墅,过时了的建筑风格在当初可谓是走在洋气时髦的潮流顶端。别墅自带玫瑰花园,白色的镂花栅栏圈围着,牵爬缠绕着无数爬藤绿植,每到玫瑰花绽放的季节,整个花园火红一片,充满了无限的风情和浪漫的甜蜜幸福。 他踏着软绵如毯的草皮靠近花园,此时花园里一朵朵娇嫩的红玫瑰正含苞待放,沾露着晨雾水珠,折射着微弱的曦光,仿佛整个花园都笼罩在了轻纱之下,闪耀着动人光辉。他在这如此瑰丽的美景之中,看到一个女人身着白纱浅蹲其旁。她展露出的柔美颈部线条,侧颜背着晨光使他看不分明,但直觉她此时正无限柔情地凝视着她指尖的娇花,嘴角挂着动人的弧度,玉瓷般白净的面庞印染着娇羞的粉红。 明明没有靠近,他却能从她身上闻到一种沁人心脾的玫瑰香,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暖意。他好像认识她已经很久很久,他对她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亲近。他似乎闭起双眼就能描绘出她的模样,可认真一去细想却什么轮廓都画不出来。 他焦躁、他愤怒、他急切、他担忧,他想要跑过去摆正她的脸看个清楚,他想要跟她说说话让她的眼里出现他的身影,他……还想让她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让他安下心来…… 他知道这是他的奢求,就算他明知这只是一个梦,然而能够如此真实的梦到她,他的母亲……他已经高兴得几欲落泪。 是的,会出现在李家老宅,会出现在这个玫瑰花园里的女人,这世上就只会有他的母亲一人。 这是第一次,他那么清晰地看到她出现在他的梦里,尽管只有一个侧面,尽管她离得还有些远,但这二十几年来这是唯一的一次! 他胆小的止步不前,冷却下内心的激动静默地远远看着。他的母亲,从照片里跃然而出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钟爱的玫瑰园,欣赏她最喜欢的花儿,这画面美好的让他不忍破坏。虽然他很想很想…… 正当他内心犹豫不决,满眼的渴望却沉默静立时,白纱女人悠悠然转过身,清丽的视线充满惊喜和爱意地投注在他身上。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那么慈祥安宁、那么温柔似水、那么温婉恬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他看到她的眼里一点点爬满他的身影,她怜爱地望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伸出双手。 他热泪盈眶。那是他的母亲,她在对着他笑。他从小就愿望着她能看到自己的成长,现在终于实现了。他该说点什么,可他只能没出息地红着眼喉咙梗咽地说不出一个字。 近了,又近了。 他浑身颤栗着,忽然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拥入怀中。 他靠在她满是花香的怀里,终是留下了泪水。 “妈妈……”   ☆、第七十四章 “妈妈……” 辛二搬来了椅子坐在他身边,从她用金针扎入他头部要穴的时候开始,他就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经过前几日不间断的“骚味”药渣敷抹,大大滋养了他日渐萎缩的经脉,又通过药剂配合调养排出了大量的体内沉积残渣废物,日日按摩活络经脉,努力扩张其原本的经络。 她沉静的黑眸来回不断在他身上观察着,先前调养过的身体现在还看不出大的效果,但其经脉强度足以承受一次金针刺穴的疗程,可以接受气海的冲刷增加经络的柔韧性。 李泰民人体全身的几处大穴几乎都被金针扎着,像个刺猬浑身金晃晃银灿灿,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对此肯定会看得头皮发麻脊背寒毛耸立,不忍直视。 此次施针,除了头部几个穴位需要特别注意之外,其他几处皆是安全性极高的穴位,只要授予者全程保持不动就好,否则气海逆流则前功尽弃。只是这几处大穴一同施针的时候,会产生些微麻痒的痛楚效应,而这种痛楚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因为全身施针的关系感官会比较敏感所以感受也会更加的强烈。为了以防万一,她才在一开始就把他刺晕了过去。 只是让辛二没料到的是,当她下针后没多久,他竟有了强烈的情绪起伏。他像是陷入了梦境,先是迷茫后又是开心又是焦躁的,几次抬起手来差点把手臂上几枚金针给甩下!辛二见状二话不说又是几针补上,暂时麻痹了他的关节不让他动弹。 做完这些,她才小心翼翼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立马就有一种大汗淋漓的感觉。她上半身软绵绵摊在了扶椅靠手上,一手支着下巴,双眼不离他身时刻注意着。 “被下了昏针还能这么折腾,臭家伙看一会儿等你醒了我怎么吓唬吓唬你!”辛二心里默默念道。 忽然,她的眼角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她惊诧地看着它从李泰民紧闭着的眼眸里流出顺着脸颊快速隐入席榻,她听到他低沉而充满思念地唤道:“妈妈……” 一时间,她被他这一声满是深情的轻呼给愣怔住了。他在她的眼里,从陌生到熟悉,从凶恶到虚弱,从冷硬到无奈,他稳重成熟、他强势锐利、他亲近柔和,什么样子都有,就是没有现在这一刻的无助柔弱,没有如此可怜兮兮的泪水……原来他也是会哭的呀…… 她无意识的伸过手,以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痕迹。她想,他不会希望让人看到他的这一幕的。于是她就这么自然的去做了。 当她回过神,她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由一下子脸色晕红了起来,心脏处“扑通扑通”不规律地剧烈跳动着。她第一次不敢直视他的脸,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瞄着,尽管此时他完全的沉浸在了梦中不可能注意到她目光…… 好一会儿,脉搏终于回归了正常,她才长吁一口气,见他面色也平稳正常了才搭手抚上他手腕给他把脉。许是因为刚才那不自然的小情绪,她摸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把探到他体内虚实。 脉象平稳,搏动有力,体表热度也正常。第一次施针成功。 辛二安心地做出判断后,开始收针,一根根把金针从他身上取下。一只刺猬拔除了他身上所有的刺,透露他原本柔软、温和的原貌,如此的安祥、恬淡,没有了伪装的李泰民,仿佛一个稚儿挂着满足的笑靥摆出一个似微缩在人怀中的亲昵动作,甜甜地酣睡着。 辛二整理好针灸道具,回头拿了张薄毯为他轻轻盖上。她低柔道:“好好睡吧。” 她不知道现实中的世家大族是不是就像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那样,特别是琼瑶阿姨那种的苦情剧。她虽然从应大叔的口中大约知道点关于他的家庭关系,知道他母亲早逝,但是她不知道他对他的母亲竟是那般的思念渴慕。仅仅一个梦,一个明知道不真实的虚影,都能瞬间瓦解他的内心深处最后那道防线。 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关于母亲的一切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和母亲的遗物中探知到点点跟她相关的故事、痕迹,他的父亲再娶又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他是长子,从来都是别人的榜样,活在别人的眼光下。这一刻,在面对李泰民如此纯净的俊颜时,她的内心竟是无比的酸涩,为他的过去而心疼。 他也不过就二十几岁,放在普通人家足可以是别人口中赞不绝口的优秀人士,是家里的骄傲,是父母的掌上之宝。可是他却空有一个高贵的身份,显赫的地位,但连别人最轻而易举就可得到的亲情都享受不了。他用坚强做盔甲,牢牢地包裹住自己全身,他内心的柔软大概只有已故的他的母亲可以碰触吧…… 李泰民舒服地自梦中醒过来时,天边的晚霞已经把天空擦成了嫣红一片。他稍稍惊愕了一下,才把坐在门口随时待命的护工叫来,扶上轮椅出去。 院子里,辛二师傅和师叔正一人叼着颗桃子,在棋场上杀的你死我活。“我是你哥,你怎么就不懂得谦让我一下?”“上阵没有父子兵,更何况依大哥你那八百年就不曾进步过的棋艺,让你再多子还是输那多难看?”……辛二一屁股没顾忌地坐在廊下台阶上,手里摘着菜,时不时抬头看那两人七嘴八舌得争锋相对。 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李泰民想他这一辈子最最希望守候住的,就是辛二这一刻扬起的淡淡笑容。那和他梦中母亲拥抱他时的那个温柔神情一样,完全的重合在了一起。 “你来了?”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到来,辛二放下手里的菜站起身。“感觉怎么样?” “很轻松……很舒服……感觉浑身充满劲儿。呃……那个,针灸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辛二突然转变为了温柔的画风,他一时还不大适应,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一样怪怪的。难道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他用疑惑地眼神望向杨护工,只见他同样困惑地摇了摇头。 “哟,小民睡醒了啊。你这午觉睡得可真久,直接赶上晚饭啦。”那边的梁郝云又输了一步棋孩子气地丢下棋子耍性子叫着不玩了。他扭过头挪瑜李泰民,他的对手梁行诲则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棋子来。 “额……” 因为第一次在别人家里做出如此施礼的事情,他有些难为情,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刘助理汗哒哒地拎着俩特制拐杖跑了进来。 “水,我要喝水!”说着,他忙把拐杖扔进杨护工怀里,自己溜进了厅堂,等到肚子里灌满了凉茶才抹着嘴走出来,跟之前的辛二一样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大声控诉道,“明明是铜钿路28号嘛,你非要说老西街3排4号!害我找的一通走了大半天都在目的地门口转悠!太搞笑了!” 辛二无辜地张了张嘴,还未给自己辩驳一句,小刘助理又叫道:“那边的街区都是老人家开的店,说得全是你们这的土话,我连问路都问不明白,简直了!辛小姐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啊。”辛二颇为无奈。她是真的忘记这茬了。他们这的人喊地址全喊的老式叫法,那什么路几号这样的,全是后来乡镇规划了才搞出来的,根本没多少人弄的清楚具体位置,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有你怎么不说是铜钿路非要扯老西街?你肯定是在捉弄我!”小刘助理他自己也不造是为啥,跟辛二一个孩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犯冲,对于她说的话,总是要挣上几句心里才舒坦。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真的觉得辛二这个人哪方面不好,就是很自然而然的想和她闹,看她咋咋呼呼的样子,总觉得跟逗弄他自己从前养的那只小柴犬一样的滑稽有趣。 “……好吧,是我没说清楚,我道歉。”辛二接过拐杖沿着线条比了比,感觉很ok就递给了李泰民。“明天开始,你要摆脱你现在的这个座驾,”她点点了他的轮椅,“改用这个。”举了举手里的拐杖。 “我们少爷才进行了第一次针灸,这么快就要他走路会不会太激进了?”小刘助理立马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地反问道。 辛二甩他一个白眼,“每晚的药渣不用敷了,改为泡脚。每日饮食必须按照要求来,你敢再挑三拣四我就拒绝再为你治疗。” 她是说的认真的。李泰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作为主治医生的严谨、严肃的态度。这代表着治疗他腿的进程也要正式起步开始了。 “我会全力配合你。”他这样回复她。 辛二微笑着点点头,转过身拿起她之前在摘的菜走向厨房。 “少爷……”小刘助理依旧一副担心的模样。他真的觉得现在就开始用拐杖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快了? 快?梁郝云嗤之以鼻,他已经觉得很慢了好么!他这徒弟这一次治疗很谨慎很保守。每一步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容有误。他很欣慰她有这个觉悟。自那天起,他才真正看到一个以医生自居的辛二,再没有比那一刻来的更让人兴奋的了。他所担心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结果。 “记住,你只是听命做事的,她才是我的主治医生。小刘,你越轨了。” 说完这一句,李泰民摆弄着放在腿上的两根拐杖,吩咐杨护工回房。 “今天的晚餐,有先生您的最爱。”离去的背影,传来他们渐行渐远的谈话。 “哦?”这么好……? “嗯,好像没有一样是你不要吃的。” “!!!”这是有什么阴谋么! 所以说,李泰民同志,乃别把人想得这么阴暗行不? …… 为什么他明明是如此的为主尽忠职守,却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小刘助理紧咬着小白帕一脸的面条泪~好心累有木有~   ☆、第七十五章 现在,李泰民的日常作息如下: 早上晨起绕小镇大道来回挪一圈,顺便解决早餐,上午跟着大师傅梁郝云下棋看书逛老年活动室,下午做腿部拉伸、按摩、泡药汤,晚饭过后针灸早睡到天明。 几天下来,从一开始的站立无能到渐渐的无须他人搀扶,再到后来的蜗牛爬步,李泰民表示他能感觉到他的腿正在慢慢恢复强健,已经越来越有力。虽然长时间的行走还是会带来不小的负担和酸疼,但他知道这种疼痛表明着治疗效果的有效,他离正常行走的目标愈近了。 正因为看到了希望,他才对辛二布置的任何作业安排都一股脑儿接受执行。不过说来也奇怪,最近辛二医治他腿的时候都不再刁难,每次都正正经经连调侃他的话都不说了。晚上煮的晚餐,虽然依旧有他讨厌的菜色,但因为营养权衡的原因,谁叫他讨厌的菜有营养呢,他还是必须在她的监视下全吃光光。所幸的是,他讨厌的那股味道不是被巧妙的遮掩住了就是完全吃不出来,总之让他没那么难接受就是了。 后来,在和杨叔私下谈及此事的时候,他才知道那都是经过辛二特殊调制的。为了煮出能让他吃下去的菜品,辛二没少和周坊邻居的大婶大妈探讨赐教过,从而下厨的手艺不经意间也有了提升。 伴随着辛二下厨手艺增长的,还有她和颜悦色的态度。李泰民自问自己不是个有m倾向的变态,但事实是现在面对辛二对他的好,对他温柔的言语,对他饮食上的关心讲究,甚至她还关心他在这个小地方是不是待的闷了要不要出去逛逛,诸如此类,真的不要太惊恐好么! 他还是比较看顺眼她对他笑得很女干诈、高挑着眼眉一脸戏谑,一副小猫傲娇女王至上的可爱样,那样的她娇俏活泼,生机盎然,时时充满了活力,像个永不停歇的小马达时刻处于亢奋状态,准备捉弄、恶作剧。相比较之下,现在进退得体、言行有度的她,只让他觉得彼此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被拉的好远好远。 他发现,他不喜欢有此转变的辛二。太过客气、非常的生分。 “怎么了?” 前方红灯,辛二停下脚步转头发现了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今天是师叔返京的日子,他们一行人都过来车站送他上车去机场。 好不容易才相见,短短几天又要分别了。梁郝云老眼涩涩的,扁着嘴紧闭着,视线一直黏在梁行诲身上不离开。直到梁行诲说出,他回京是为了交代完那边的事情,然后就退下来陪他一起养老,这才高兴了起来,还招呼他赶紧上车,早去早回。辛二好笑又好气地扶着师傅,笑着和师叔道别,答应会好好照顾师傅这才被不耐烦分别场景的老头子拉走。 然后,又想到李泰民自从来了他们这边就真没出门玩耍过,就想既然已经出门了,那就去他们这标志性的公园广场看看吧,反正离的也不远。 辛二的提议,自然没有人反对。但是梁郝云年纪大了出来一趟已是疲惫,他则表示老骨头不比年轻人就不瞎凑合了。而杨护工则被李泰民表示不放心大师傅一个老人家独自回去就命他开车送回,等到时候再联系他接人。车,嗯,就是当初医院门口那辆低调的辉腾啊~ “没事,你刚说我们现在过去的那个公园是这里标志性的,有什么来历么?”他配合性的随口问道。 “这个啊,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是靠海的嘛。古时候为了防止倭寇来袭就建了城门堡垒来抵御,后来城门渐渐失去了作用最后荒废了,到了近代才修了这么个公园以示纪念。哈哈,我们这边也是有挺悠久历史的,当然文化建设肯定不能和京里比就是了。”辛二憨憨地挠了挠头,见红灯过了,赶忙走到他身后抓着扶手推他过马路。 “那,那公园是有一个废弃的城门可以看咯?”坐在前头迎着暖风正面吹来,他发现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感受到她压低着身板在他耳后呼吸的灼热。唔……似乎还有一股熟悉的幽香……好奇怪,明明风是往后吹的呢…… “当然……没有啦。呼呼……”她赶过只有几秒的红灯,立马歇腿。“现在那公园就是一个可以爬的小山包,一面修葺着石阶可以登顶,一面则是不规则的上山路线,而山下建了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区,有一个人工糊。其实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古迹的痕迹,那什么浪得虚名说得就是这个!” “……好吧。”听她如此一说,他原本还有的一丝好奇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我现在又爬不了山,去了有什么用?”如果只是在山脚闲逛,也太…… “你没听清我说的,标志性的公园广场。公园、广场。咱主要去的不是公园,是虞山广场。”辛二领着他往目的走去。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是一个大广场,正中间竖着一个纪念碑,哪儿有个喷泉水池,傍晚的时候会播音乐开喷泉。” “……” 有一点辛二没说,那就是水池的周边几乎都是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大大小小、凹凸不平,很多住在公园附近的人都喜欢赤脚在鹅卵石上面走动。而她就是打算让他也去那上面走走。 又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李泰民终于看到了辛二所说的那个公园和广场。好吧,他刚才的期待值还是过高了,原以为的小山包不过是她谦虚的说法,其实那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堆吧?公园也小的一目了然…… “广场上什么都没有……我们这是要……?”晒太阳么?可是今天貌似是阴天呢。 “来吧。”辛二把轮椅推到一条道上,拍拍手就准备脱鞋。 “诶?”他惊疑地看着她的动作。 “快脱鞋啊,我们在这鹅卵石小路上走几个来回。”她催促道。 “额……可是我没带拐杖。”其实他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脚练习走路。好吧,现在其实也没几个人…… “就因为没有拐杖,所以我也脱了鞋子准备当你拐杖啊。你快点脱啊,别磨蹭,不然天就晚了。”她又一次催促道。 这下,李泰民心不甘情不愿地脱起了鞋。不过也无所谓脱不脱就是了,他就穿一双凉拖啊,嘛蛋还能脱个半天真是够了! 他扶着辛二递过来的手,纤细、瘦弱,好似他一用力就能折断了似得。她挨得很近,近到他垂头就能闻到她发间洗发水的果香味,跟他用的一个味,莫名心里一阵暖。 “走鹅卵石能刺激脚步穴位按摩,促进脚底末梢血液循环,从而促进你整个身体的血运正常运作,对身体脏器也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你先习惯一下,回去之后我叫小刘哥也做个临时的来给你做复健用。” 一开始没走过鹅卵石的正常普通人,脚底肯定都受不了这各种格应的路面,觉得脚底板巨疼,更别说现在还处于残障人士的李泰民了。 只见他才踏上鹅卵石走了几步就微微白了脸,额头疼得冒出了细汗,抓着辛二膀子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渐渐使了大力,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没想到会这么疼,走起来会这么艰难。每一次抬脚,另一只脚则承受了他身体大部分体重时,那刺痛感也是加倍的席卷而来。他以为拿着拐杖试着一人独自行走时,那不自然的步伐、腿脚关节的无力、承受身体重量挪步,那一刻重新站立的尖锐疼痛已经是无法言语了。没想到在习惯了那种痛之后,才发现原来走平面路其实是幸福的,走鹅卵石这种路才更煎熬! “别心急,慢慢的,一步步的来。”辛二眼角瞄见自己胳膊上那一道被用力抓出的红印,不甚在意。“你的腿经脉现在已经比之前有扩张有弹性多了,要恢复从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个我们不急,循序渐进才能不落下后遗症。你走一步,然后停下来适应一会儿再走下一步,别一口气连着走,那太吃力了。”辛二扶着他,也同样有些气虚。 没办法,谁叫她人小力气也小,这家伙看着虽然清瘦没有什么分量,却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好身材,一米八超的高个子完全倾斜地靠着她,她真的鸭梨不小! “你……要先……休息下么?”他看着她脑门挂着的汗珠比他的还多,整张小脸也涨得粉红粉红的。她后脑勺扎着的马尾有些松了,几缕发丝掉落而下,有些沾上汗水,黏糊糊地贴着脸颊,看起来好不狼狈。 李泰民见到她的这副模样,心下微微触动,有什么东西渐渐爬了出来隐在胸口,让他闷得心慌手慌。他想帮她擦擦汗,又不敢动手去碰她。垂眼见发现自己抓着她的手竟然在她臂上印下了浅色红印,不由得眼色沉了又沉。那该死的红印,真是碍眼! “……也好!”她也是实在顶不住需要喘口气,也就同意了他说的。她把他扶到喷水池边缘,缓缓扶他坐下让他的脚泡在温凉的池水中解乏。 “我去买点喝的,你在这等我!” 出了一身的汗,他们都需要补充点水分。辛二舔了舔略微有些干燥的唇瓣,对他说了一句就往路边的小报亭走去。 李泰民一直望着她,看着她买水和人交流,看着她迫不及待打开瓶子仰头畅饮了起来,看见她忽然被人喊住,她满眼惊喜地望着对方还拉着对方的手笑得异常的明媚灿烂。 他眯起眼盯着她抓着那人的那只手,又见他们相谈的似乎很融洽,辛二嘴巴一直在动,那人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讲,时不时地点点头回应她。最后,他看到她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地又说了几句,然后那人突然伸手拥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他有股想冲上前拉过辛二的冲动,想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别人,想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对除他以外的男性那样专注、挂心地说话,他想让她离别人都远远的,最好只待在他身边!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自己这强烈的想法所震慑到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对辛二有了如此可怕的占有欲?他喜欢上她了?喜欢一个还没长大的未成年小女生?   ☆、第七十六章 很可疑,非常的可疑!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这几天,辛二在师傅家还是如往常一样。早上照例给李泰民检查了身体后,就开始一天的学习日程,下午再陪同他一起做疗程。 按理来说每天的安排都是相似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她就是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氛围。 师叔返京办事去了,师傅一人又寂寞了起来,尽管屋子里多了几个陪住的家伙,可耐不住年龄上的代沟,于是他又开始野在外面和人斗棋唱越剧玩耍,顺带的还牵走了整天叽叽喳喳,爱大惊小怪的小刘助理。 偌大一个屋子,仅剩下辛二和李泰民两人,噢~还有一个存在感极低又安静的过分的杨护工,时刻隐匿在一角随时等待吩咐。 盛夏的午后,屋外大树上纳凉的知了正激情高歌着,火辣辣的太阳把院子的水泥地烤得都能煎熟一个荷包蛋! 厅堂宽敞的空间,头顶一只老旧的吊扇吱嘎吱嘎一晃三响的坚持运转着。辛二贪凉,坐在大理石地板上,脑袋搁在搬来的红木实心椅面,歪着头看着李泰民扶着墙壁赤脚走在临时制作的鹅卵石地铺上。 他走得很慢,一步之后下一步,两者之间往往会停顿个七八秒再接着走。 辛二放他身上的视线不过两秒钟,就明显观察到他瞬间僵硬的动作,一只脚抬在那边抖个半天都不晓得放下歇歇。她唉的一声,认命地把脸转个方向继续搁着趴着,眼里充满了无奈。 她又是哪儿得罪这位大少爷了?总这么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就跟定身了似得算怎么一回事?她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项牛掰的技能来着! 她动了动耳朵,又开始听到他继续走步的声响,又是无声地唉了一声。 辛二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过头去的一瞬,李泰民脸上闪过的烦躁、忐忑、郁闷、惆怅。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心思百转,五味杂坛。他被自己前几日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给震惊了。他反复再三地在心底自问,终是不得答案。然而在她毫不知情的清澈眼神下,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地去坦然面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他在心里还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变态,竟然会对辛二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有无耻的占有欲。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辛二百无聊赖,看着挂钟滴答滴答又走了几圈,“啊呀”一叫受不了如此安静的环境,也不管他是有多嫌弃她多想躲着她,小短腿一蹬一蹬跑到他面前。 “李泰民,我有对你做什么坏事?你干嘛要跟我冷战啊?” 小姑娘摆着正正经经一张小脸认真的问道,李泰民僵了僵神情,缓声道,“叫哥哥。” “……就因为我没喊哥哥,你这几天才这么阴阳怪气?”辛二一头冷汗。明显的不相信这个她自以为是的说辞。她又不是第一天连名带姓的叫他了…… “那天那个叫住你的人是谁?”他沉默了一会儿,敛下眼眉问道。 “那天哪天?”辛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送你师叔走那天,在广场,你买水那时候。”他很清晰地报出了几个关键词来提醒她。 先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那个敢抱她人的小子到底是谁?他们关系很好?认识很久?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是青梅竹马?……他绝不会说,这几天其实他最烦的还是那个臭小子的身份! “你说阿泽?”辛二茫然地脱口而出对胡冰泽的称呼。 其实能碰见胡冰泽,辛二是很意外的。毕竟应天辉说他留在京里拜付丞成为师在学习,她就以为他现在就在京里没回来。谁知道他早跟着交流小组一起返回了,暑假里还是在帮着家里的小厂应付订单上的事务。而那天能够碰上,那时他刚好从合作对象那边过来正巧路过。 “你们很熟?”他探查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转悠,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神态动作。 “唔,怎么说呢,我和他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弯弯地眼睛在说到这个“秘密”的时候,眸子里展现出了浓浓的笑意。李泰民瞧着她这副模样,脸一下子就冷凝了起来。他冷声说道,“你还是个初中生,这么小就早恋,你们学校是怎么教的?!” “诶?!!!”辛二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说她谈恋爱啦?这大少爷脑子究竟是怎么转的,他们是在一个频道上么?! 李泰民见她这副惊诧,似欲反驳又提不出意见的神情,心下一沉。想到她和那小子真的是那种关系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掌紧握成拳,“早恋会影响你学业,导致你成绩倒退,学习注意力不集中,将来若因此而失去更好的前程,你会后悔现在的不明智决定的!你现在还小,思想还不够成熟,如果只是贪新鲜,完全没这必要。趁现在你们感情还不深厚,放弃还来得及!你家里知道你早恋么?快跟那孩子断了关系,不然我……告诉你师傅去!” 辛二似看怪物似的望着突然情绪激动的李泰民,少爷,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咱能不跟现实脱轨,回到三次元不?还有啊,你怎么又开启教育模式了?还告诉家长?敢来点更劲爆的不? “你听没听到我说?这是作为一个长辈,给你的忠告。你要认真思考,深入反省。你的行为不单只是你个人,你还要想想那些关心你的家人、朋友。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最担心的还不是他们么?你觉得让大家所有人都来担心你一个,你是不是应该感到过意不去?” “停!”实在听不下去了,辛二挥手喊住他还要接着念的趋势,“我到底说了什么你又听到了什么?怎么扯到我早恋了?你以为阿泽是我男朋友?就算是我男朋友,就算我是早恋了,这又关你啥事啊?你舅舅虽然在教育部任职,从事教育事业,这跟你没关系吧?你做什么见了我就要教育我一番?上次是说我没家教属素质方面,这回轮到我感情方面啦?你是不是管太宽了?我记得你家不住海边啊,反而我才是那住海边的啊!咱是不是该互换互换下身份?” 越说着,辛二被压在心里的火气也霍得上来了。有你这么一下子就上来训人的么!上次训了人还扔了她一万块,这次呢?二万块还是三万块?他大爷的! “你刚说的再说一边。”他冷眼盯着她,没去注意听她刚说的是什么,就只知道她表达的意思是嫌他多管闲事!她以为他想管她?要不是……要不是因为他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他才懒得管她!可她这是什么态度?她就这么喜欢那小子?有矮又小又没肉的,她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李泰民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能想象辛二喜欢别人这件事。他觉得胸口被气鼓得要炸了,可这该死的丫头还在往上浇油! “你让我再说一遍我就这么乖再说一遍?那我多没面子!而且,我说了这么多,我哪记得都说了什么了!反正,我的事情,你少啰嗦!你又不是我的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辛二双手插着腰,使劲抬着头向他吼道。 “我不是你的谁?”他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回头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去,尽头摆放着他的轮椅。他一步步慢慢走着,然后抓着轮椅扶把借力安稳地坐了下来。他操控着轮椅往房间滑去,留下淡淡一句,“冒昧了,抱歉。” 辛二看着他离开,张口喏喏道,“你的腿今天还没针灸呢……” 只是他没有回头,没有反应,顾自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她努了努嘴,感觉有些委屈。 这无缘无故的吵架连起因是什么都没明白,又听着屋外还再高歌的知了,心里一阵烦躁。搞得什么跟什么啊这是!乱七八糟! 辛二这头无头苍蝇似的烦着,李泰民那边刚到房间就不由自责了起来。他这闹的什么火气,跟她吵什么,感觉把一切都弄得乌烟瘴气了,不仅自己心里不舒坦,还把她也弄得不高兴了…… 厅堂,辛二还纠结着方才的那场没头没脑的争吵,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最后就觉得是某人也许某方面压抑久了需要发泄,而她正巧撞到了枪口才导致了这一结果……呃,能说辛二在一定程度上真相了么! 正这么为这次不欢而散找着理由,一个辛二眼里绝对跟臭虫划一等号的人物又上门找揍来了。 他在门口叫喧着,说着脏乱污秽的话语,似知道屋里主人不在,嚷得尖锐又大声。 “辛二你个臭丫头,我知道你在。你倒是能干事的,哄得老头子把经书都交给了你,真是好样的!” “我到真想知道你是如何把我家老头子哄的这么开心?我求了好几年,他都不愿给我这个亲儿子反而给了你,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一个小女娃子真是够厉害的。眼光够毒辣,你背后的人也真肯舍得你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给个糟老头糟蹋!你说你想要什么好处才能把经书给我?如果是那方面的话,我可不比那老头差哟……” 辛二本就没还气消,一听院子外的胡言乱语更是火冒三丈,“梁敏生!你知道你嘴里说的糟老头是谁么?那是你老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污蔑自己的老子的?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狱给拔舌?” “有种的你就进来说话!缩在门口瞎嚷嚷叫给谁听呢!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害臊!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有胆倒是给我滚进来!”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前,“真特么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一次次上门来找骂找打,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叫你如此勇往直前不怕死?是你那便宜婆娘?还是那亲妹妹干女儿?你忘记你上次手是怎么折的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时怎么叫唤的熊样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 “你……”梁敏生提着指头点着她不住的颤抖。上次被折了手,他学乖了不再冒失上门,而是打探清楚了消息才敢再次前来找人晦气的。 没错,他这次纯粹就是来找晦气的。找的还是辛二的晦气。他老子他没法动,上次那折了他手的那人,据说是他爹的师弟,有点本事,不过已经走了,现在这屋里就剩了老弱病残。他知道自己对得到经书已经无望了,他的主任梦也已经没得做了,难道还不许他来叫骂几句? 他已经忍了辛二好几次了,这次说什么都要好好教训她一番。他就不信以他的身形,还拿不下一个瘦竹竿似的小丫头片子!这回他定要给她瞧点眼色看看! “你以为我真怕你?”他狞笑着,推开门进来,大热的夏天穿着长袖衬衣也不嫌怪异。在辛二看不见的视角,一根细长的铁棍被他藏在袖间。 “哟,这回到是有点进步嘛?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要经书?可以啊,你求我我就给你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无所谓道。 “呵呵,我现在已经不要经书了,”他慢慢靠近,紧了紧手指关节,“我现在只想教训教训你这个死丫头!”说着,就抡起半藏在袖筒中的铁棍往辛二身上挥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的残影迅速飞过刚好砸到了梁敏生脑门,那是一只瓷杯,因为用力过猛在他额头磕出了一道口子,血刷刷刷就往外流,一脸的鲜血,让他那张松弛的大脸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梁敏生被砸,脑袋嗡嗡的,模糊着血眼见来人是个做轮椅的残废,满脸的阴沉,一下子更是气急攻心,步子一转就往他走去。 辛二怕他对李泰民出手,忙捡起地上摔碎的瓷杯碎片向着梁敏生要害划去……   ☆、第七十七章 当辛二向他扑过来不甚跌倒,当梁敏生手里尖锐的一头铁棒即将划到她的背,如果不是杨护工眼疾手快一扫帚下去打偏了他的方向,如果不是他刚好接住了她,他真的不敢想象她摔在满是碎片渣渣的地上,或是被铁棒伤到,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只有当她安全地落在他怀里,那样软绵温热的身躯,香香甜甜的味道充斥着他的感官,他才感到安心,才觉得那一刻几乎快要冷凝的血液又再一次流动了起来。他紧紧拥着她,颤抖的双手用力扣住她小小的身子不留一丝空隙。他白着一张脸,目色莹莹。还好,还好。她没有事! 情景倒回前一分钟。 梁敏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天气太热脑子发昏了,又或许是见血刺激到了他某根神经。他被砸伤后,脑子里哄得一下,眼睛所见全是红的。他厌恶的小杂婊辛二一脸恶心耻笑地望着他,就连一个跛子都敢对他动手,敢砸破他脑袋,老头子对他这个儿子百般不待见,家里老婆孩子天天念叨他没出息,院里还哈巴狗似的整天舔着那些个几吧货色卖笑装傻!都看不起他,都认为他真的不敢做什么? 好啊,那来啊!事到如今,他还能怕什么?连找个晦气都做不到,那他还真的妄作小人了!事实证明这点出息他还是有的! 不能不说,梁敏生一瞬间脑海里交织着的所有不顺心,无一不是刺激他肾上腺使他情绪激动的原因。被压抑、被排挤、被厌恶、被嫌弃,所有所有的负面感情一天天堆积着,在这一天终于有了个突破口。 谩骂叫嚷的快感,内心蠢蠢欲动的撕逼念头,炙热的空气,吱吱吱吵得烦死人的臭虫叫声,每一样都在不断冲击着他的克制线。然后,如气球般不断吹鼓胀大,直到爆裂!血,滚烫的热血,汩汩而下,血腥的味道丝丝萦绕在鼻尖。这一刻,梁敏生心中的猛兽终于挣脱而出,开启狂化模式。 他从没想过要真正对辛二做出伤害人的事,更没想过要牵连老头子家暂住的求医者。然而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任何后怕、责任、所要面对的全部,都不再重要。他只想发泄!只想毁灭眼里所看见的这一片猩红! 当梁敏生转向李泰民这个胆敢砸伤他的小瘪三,他乱挥着铁棒疯狂地笑着,满脸血迹的肥脸狰狞的可怕。他走的很快,气势汹汹。他高高举着棒子的手臂青筋爆鼓,眼球泛着血丝微微凸出,他扭曲着脸愤怒地喊叫着,“小赤佬给老子去死!” 辛二紧跟其后,捏着瓷碎片借着人小动作敏捷,窜在乱挥棒子的梁敏生背后。她趁着他举起铁棒追赶行动不便的李泰民要下手时,忙用力往他肩胛骨出刺去。 梁敏生吃疼反手下意识挥去,辛二赶忙退开,不料踩在了渣渣上,脚上一滑顺势就往后倒去。梁敏生见机一棒子追上想要再给她吃上一棍,辛二慌忙之中竟是抓住了他挥来的棒子,便借此拉回了要倒地的动作。梁敏生见痛打落水狗无效,就再使了一把劲,紧咬着牙关拖着棒子上的辛二往院子盆栽堆处甩去! 这一次辛二没有那么好运气,之前拉棒子的时候好像拉伤了手筋,使得再一次被甩出去的时候手上完全脱了力,一点劲都没有,连想做个缓冲都不行。 她怕疼地闭上眼,等待那一瞬快点过去。谁知竟被摔进了一个厚实的怀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紧紧用力抱住,一只大掌盖她后脑之上,把她脑袋按在胸前不能动弹! 她听到一阵霹雳哗啦的花盆碎裂的声音,听到悉悉索索打斗的哗啦声。然而最让她愣神的是,是李泰民胸口传来的激烈地心脏跳动的声响。那么的迫切,如骤雨急至“砰砰砰”叫喧着。他抱着的她的手那么紧实有力,连她稍微的挣扎都被他强制的压下。她感觉到他在耳畔沉重的呼吸声,那么紧凑、不安。她小心地试探道,“泰民哥哥?” 好半响,辛二觉得钳制住自己的有力双手终于有了松动,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 一张不断飙升着冷气强度的僵尸脸狠狠地面对着她!他冰似的眼眸冒着花火,下颚紧绷着,拉得整张脸线条都跟刀刻过一样,冷硬没有生气。 辛二不自觉缩了缩小脖子,吞咽了下口水,涩涩的想张口说话却一个字都没冒出来。而李泰民也只是冷冷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好像没做什么,怎么他又生气了? 到底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来着?她倒觉得男人心眼也不比女人细! “先生,那个人跑走了,要不要报警?” 杨护工手里还提着只剩下杆子的大竹扫帚,身上整洁的衣衫此时也污渍斑斑,一直以来都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严谨形象的,现在也垂落了刘海变了中分……刚是战斗多激烈?大叔也真敢拼……拖鞋少一只了察觉没?赤脚踩地上脚底板真的不烫人么?还有一院子这破碎的盆子、泥堆、叶瓣……师傅,徒弟对不住您…… “不用,先推我们进屋。”他沉声道。 “额,放我下来吧,我没……”什么事儿……辛二话还没说完就渐渐息在了他强势的眼神之下,只得猫着身子低下头,保持沉默。 “杨叔,等会儿你先把院子稍微收拾下,然后就去休息,我这边暂时不用陪护。” 杨护工点头应到,立马行动了起来。他把他们两人推进房后,还很善意地关上了门,本分的不多言、不多看、不多想。 “那个,谢谢你及时接住了我……” 房间里静悄悄,连呼吸声都感觉被无限放大了。辛二顶着着李泰民寒森森又极力忍耐愤怒的强烈眼神下,偏过头避开他视线,尴尬道。随即又想到!他爷爷的!他腿还没好呢,被她这么个有八/九十斤的人给砸中,没给砸出个好歹吧?又急吼吼不顾他拉扯地硬是从他身上爬下来,蹲在他脚边仔细检查着他的腿。 乖乖!这轮椅后背都被撞得有些变形了,那时候的冲击力该有多强不用想就能知道。这家伙是怪物么?被她砸到都不吭一声,难道就没一点疼?还有啊,她摔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他这么替她挡这一下要是让腿再次受到创伤,他还想不想站起来啦?!这不是胡闹嘛! “你怎么这么冲动。砸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冲过来做什么!你是个病人,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这回,轮到辛二怒起了脸。她紧绷着小脸,满脸凶恶,但她检查动作的手却是异常的轻柔、小心。 “我倒宁愿他那一棒子打到我身上,也不要你在他后面动手。多危险你不知道?那棒子一头是尖的,你没看到是么?就这样你还敢跟他叫板敢抓他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傻啊!”第一次,他对她厉声喝道。 “我……” “闭嘴!有大人在,你一个小姑娘装什么大头?他原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他要骂你随他骂就是了,作死的要上去顶嘴?你以为你很厉害?倒是你有没有一点作为未成年的自觉?碰到这样的事情,你没嘴不会叫一声?” “如果今天你出事了,你叫你师傅怎么想?你让你家里人怎么想?你让我怎么想!” 李泰民稳如泰山地坐着,从上往下目光严厉地望着她。她小小一只地趴伏在他腿边,听了他的话眼光有些涣散,似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此时对她的这种严苛态度,有些呆愣愣地回望着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头顶心,舒缓了语气说道,“你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看你被丢出去我有多惊吓。如果你出了事,我要怎么跟你长辈交代?我是太担心了,所以……刚才说的才严厉了些。” “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怯怯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今天他怎么就大起胆子来了,以前他都不是这样的……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望着她湿漉漉有些受惊的眼神,他的心底软了又软。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凶她又有什么用。只是经过了这一茬,他已经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变态就变态吧,喜欢了就是喜欢。他再怎么考虑年龄、背景、现实因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身体本能比他的大脑要来的更加诚实,看见她出事,第一时间就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冲过去,他想他是真的沦陷了。可是,这个他喜欢的人,她还一点都不知情,甚至他都不敢告诉她。 他大了她九岁,他那复杂的圈子,他的家庭,这些都将是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决定性因素!更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能确定她的感情。她还小,对人际、对社会、对世界的认知都有限,她的未来还没有成型,还有无限的可能,他能用他的自私去束缚她?还有,她貌似已经有了早恋的小男朋友……想到这一点,李泰民就觉得更加的心塞了。 “没生气你脸还这么臭,骗谁啊。”她不信地扯了扯嘴角。 “真的。”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滑,来到了她脸颊。粗糙的掌面感受着她脸上的细嫩,缓缓地摩挲着,留恋这指尖滑腻柔软q弹的触感。 “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他的眼神这么怪异呢……这看恋人、情人的柔得都能挤出水的模样是怎样?还有你的手做什么呢!这么暧昧地摸法是几个意思? 辛二心底毛毛的,偷偷地往后挪了一步借机站了起来。然后,她在竹榻做的临时床床头橱上,又见到了那一抹极为熟悉的物件。   ☆、第七十八章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泰民也注意到了那橱柜上鲜亮的钥匙扣。 辛二缓缓移步过去,拿起这个已经饱经风霜的钥匙扣,轻咬唇瓣不造能感叹点啥。这东西,要说没缘吧,却几次三番还能再见,说有缘吧,自买了它制作出来又从没在身边带过一天。 他还带着这个呢……虽然现在旧了好多,他也没丢……心思这么一转,辛二对李泰民的想法又起了微妙。当初是下意识塞到他手里的,想着本来就在他手边了就当送他得了。她也不觉得这么个小玩意儿他会放在眼里,没想到他还带在身上,这说明什么呢……? “这个钥匙扣有些旧了,上面的胶也有点剥落。当初捡到它的时候还蛮好看的。”他见她拿在手里看得仔细,摸得认真,也移动轮椅凑过去。 “是你捡来的啊……这么破了怎么还留着?”她若无其事地把玩着。 “本来是没在意的,”他看出她眼里的好奇,主动提到,“出车祸那天,在现场有一个人救了我,要不是她我估计早就没命了。那时候我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还是知道她把这个塞到了我手里。而且当初给我抢救的医院护士也说我当时把它抓得很牢,宝贝得跟什么似得。” 李泰民笑了笑,接着道,“我其实有想过要找她,我觉得这个钥匙扣应该就是能找到她的关键。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是这个钥匙扣在冥冥之中引来了她,及时救下了我这条命。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一直把它带着,难保有一天我就碰上她了呢。我想当面和她说声谢谢。” “我竟不知道你还是相信因果命理的那类人。”辛二闻言讪讪一皱鼻尖。她从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挂件,他还能扯出这么一段。 不过,她要说的是,少爷你的直觉真的挺灵。她一开始不就是因为它掉在地上才注意到他的么,然后才一时兴起要救他。但是,他竟然想通过这个来找救他的她,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没名字、没长相、对对方一无所知,就凭一个钥匙扣,你说要靠直觉来找到人道谢,这未免也太勉强了……辛二囧囧地偷瞄他,大哥你也真人物! “我看凭这么个东西,你铁定找不着人!”辛二撇撇嘴,非常笃定地说道,“所以我说,你还是别找了。” 她当初之所以会出手救他,从没想过要得到回报或是感谢。大概是当时的现场氛围,又或者他们之间有过一面之缘,总之无论如何自那次后她都不觉得他们还会再相见所以才悄悄用了异能。而事后其实她是后悔的,被胡冰泽抓了包担心受怕了好久,异能透支身体也虚弱了,回去又被老师教育,做了好事竟然得到的只有责备和恐慌,那滋味真是…… “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太自信能够找到她。”他笑笑,见她满脸的不以为然也没有说什么。“现在我能感谢的就只有你了。我的腿能不能站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全靠你来治疗。与其再寻思那位不见踪影现在又不知在何处的恩人,还不如踏踏实实抓住你。” 李泰民说抓住你的时候,向来锐不可当的锋利眼眸荡出了一丝丝难言的柔情。他专注地望着她,似要诉说什么。辛二又开始觉得心里毛毛的,像有东西在心窝处爬来爬去一样,又酸麻又焦躁不安! “那什么……其实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哈。其实……我这也算是为我的学医之路累积经验嘛!再说了,师傅从来教导我医者,为仁也,施善心,存德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学医的道路上走的更长久。若是存了别的不轨的心思,只想着外在的虚名荣誉,那就变成梁敏生那家伙一样的了。 “啊,梁敏生就是刚刚那一只,是师傅的儿子。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言难尽。总之他是鬼迷心窍了,被利益蒙了眼,现在也就只落了个这么的下场……对了,今天这事还是别和师傅说起的好,我怕他又伤心了……” “我知道的。”又见辛二闪躲的神色,李泰民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 他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生,虽然神经大条但有时候触感却很灵敏。他的心思与其藏着噎着等到被她发现然后她说笑一顿再拒绝,不如就今天一次性说通省的再纠结?他是个各方面都善于隐忍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想放纵自己坦白内心…… 作为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畏畏缩缩的,还有什么担当可言!他不是懦弱的人,也有勇气承担自己言行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就算明知那个结果会怎样,但是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表达,他相信他一定会后悔,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后悔! “辛二,”他唤道,“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他还是想说出来,给自己求个心安。 “嗯?”……糟糕,今天难道是七月七了?怎么一直心惊胆战的。这家伙又要开始说教了?辛二脸色菜菜,有些懊恼。 “我喜欢你。” 喜欢你,所以不在乎你年纪小,不在乎你未成年;喜欢你,跳脱的性子、爱笑的眼睛、调皮的恶作剧;喜欢你,认真严谨的学医态度,关怀细心的治疗照顾;喜欢你,坦白直爽、嬉笑怒骂的真性情;喜欢你给人的那种温暖感觉…… “嘎?”(⊙o⊙)纳尼!什么节奏!不会是她自作多情的以为的那个吧……!!! “我知道这很诡异。但,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不是长者对孩子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他坚定地对着她的眼睛说道。 他也很惊讶。来这里短短的这些日子竟会遇上一个令自己心动的女人,而她居然还未成年。这特么蛋疼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老段子居然有一天会套在他身上,而他还是那个“君已老”的君! 从发现自己对辛二的喜欢,是有独占欲的时候开始,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他都变得很在乎。她的喜好,她的家庭,她的学医情况,她的朋友,她的一言一行,他都想要去了解…… 他在意那个叫阿泽少年的存在,在意她对他笑得灿烂又亲密,在意她对她师傅的记挂和上心,在意很多很多之前未放在心上的现在想到就能让自己梗得心塞的所有…… 最后,他最在意的,是她跟他的相处,他发现她对他的好就只是医生对病患的照顾。他只是她一个普通的患者,他在她眼里只是很平凡的一个存在。这才是他们目前的真正关系!而他,一点都不满足这个现状! “……”辛二觉得她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小。她觉得这位大少爷是不是被砸到的不是腿而是脑子了,不然他怎么就说胡话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眼中满满的震惊。 “呵,”李泰民自嘲一笑,“不怪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了好久。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而她会你这样的。” “什么叫做我这样!我这样的怎么了!怎么了!我年轻貌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被人喜欢正常的不得了好不好!”她睁大着圆溜溜的大眼,下意识给出了这么一句。 “我话还没说完,所以你别插嘴好么。”他浅浅一笑,温柔地牵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凉凉的,她的手如果不特意去注意,总是冷冷的。所以每一次治疗的时候,她都会专门准备一盆热水,泡暖了手才开始治疗程序。 她就是这么细致、这么体贴,潜移默化地让他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记忆里,除去舅舅和姥爷,再舍去利益能够为他如此的,似乎就只有她了。 “你这张嘴,开得快又很会东拉西扯乱跑偏,今天不能被你牵着走。” 辛二别扭地拽了拽自己的手,发现被他紧握得挣脱不了才只得随了他去,只是就她那厚脸皮的程度也免不得脸颊上一阵燥热,染上了红晕。她微微起唇,最后终是乖乖闭上等他说完。 “我选择现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其实很不明知。你还小,也许不会懂我想表达的。说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情。 “我不会要求你什么,像我这种背景的人,被我喜欢上也不算是件好事。我喜欢你,是我个人的感情,我告诉你,是我对自己的坦白,给自己的一个交代。我不求会有结果,也不敢去想象它。 “在你的这个年纪,就像你说的,花一般的美好,而我对你来说太老了。等你再长几岁,你就可以从更多的年轻人当中选择其中最优秀的一个。而现在,你的那个叫阿泽的小男朋友,是不是可以再考虑考虑看看?你的感情路,开始的不用这么早,真的。” 从中可看出,李泰民对辛二可能的“早恋”有多执着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守护着你长大,可以看着你渐渐蜕变的更加成熟、美好。还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完成了我的责任,你也不嫌弃我老牛啃嫩草,我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国内国外吃你喜欢的美食,看你喜欢的美景,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 “原本我不想告诉你的,只是想到这本就没有结果的事再不说出来,日后我走了你就把我遗忘掉,想想就郁闷的要死,心塞的要命。我不想后悔。你是我目前为止喜欢的唯一一个女孩,我不想打扰到你又不想在你生命里静静地略过。原谅我的自私,选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跟你告白。” 辛二听完他说的,已经完全地愣在那里。就连他双手紧紧捧着她的,坐在轮椅之上,额头轻轻触及两人相交的手背低头,耳边是他低沉略闷的喘息。她整个身体都“嗡”的一下陷入了某种境地。 他……他!他!……他说他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她,是真的?!!   ☆、第七十九章 辛二觉得她今天受到的刺激着实不小。 先是被李泰民无缘无故训了一顿,又被梁敏生那家伙的暴行给震住了,然后又是这么一场诡异的告白!对!辛二用诡异来形容他的真心表白。 先不扯他们这cp的匹配程度如何,大哥你是被砸出后遗症了吧?这是病,得治! 她知道她是很好没错啦,可她从不觉得像李泰民这样见多识广又有家世的人,什么美貌、智慧、贤淑、有地位的女人没见过?会喜欢她这么个没点看头的小丫头,你眼睛是被戳了么!她再自恋,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么! 还有那一堆话是几个意思?只要告诉她这么个事实,说句喜欢她然后就没然后啦?大哥你真的喜欢过人,真的恋爱过么?她严重怀疑他长这么大,从头到尾就是个单身狗!不是她要嫌弃,能先扯本小言补补什么才是告白? 没听过不是以婚姻为前提的交往那叫耍流氓,不是为在一起而发表的告白那叫什么?是不负责任的通知啊喂!有你这样说话的人么!等等,她自己都被自己给带歪了画风,扯远了主题。 现在的重点是,她到底要怎么回应?说,“哦,我知道了。”这样可行? 辛二此时的内心就如狂风骤雨般的上下颠簸着,面上茫茫然一片,眼神飘忽。 好半响,李泰民抬起头见她这副呆滞的表情,额角不自觉一抽,拉过几根黑线。他说了这么多,这蠢货这副模样是要怎样?给点反应成不? 他握着她的手稍微一使劲。辛二吃痛回过神来想抽离自己的手,低头一下子又陷入了他幽深的黑眸之中。 “我……” “我说过,没要求你任何,只是告诉你我喜欢而已。别想太多。”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她对着迎面而来的大掌下意识躲了过去。 李泰民黑亮的双眼一暗,连面色也白了点,感觉整个身体都开始失去了体温。他早该料到的,不是么。说出一切,被讨厌,被隔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融洽的相处……果然,他还是太贪心了,是么…… “我……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个。”辛二咽了咽干燥的喉咙,讷讷地说道,“我很意外……也很奇怪你会喜欢我……你不会搞错了吧?”她咬了咬嘴唇,接着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说的你都说了,你好像也不需要我回复什么的样子,那就……就这样吧。” 她挣脱了他的桎梏,往屋外走了几步。李泰民急急叫住她。什么叫不需要回复?有话说就说啊,他又没封着她的嘴! “对我的告白,你有什么想发表的?”他小小声地问,他可以对她有期待么? “额……其实没有诶。”辛二顿了顿,想了几秒钟如实道。 他真想掐死这磨人的小家伙有没有!太煞风景了! 但是,辛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她的内里是一个拥有成熟灵魂的妇女!天哪,她真实的年纪都比他大呢,我擦勒……她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算了,还是啥都不说的为好! “我喜欢你,你就没点想法?”李泰民郁闷得快要抓狂。 “……噢,我知道了。这样算不算?”她小白地望着他。 “……” 辛二站在离他几步远的门口,背靠着光源让他看不清她的脸部神情,只见的她莹莹的大眼闪烁着流光,非常的沉静,注视着他的时候有一种安抚人心的能力。 他听到她缓缓地说道,“我没有谈恋爱的念头,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如你所说,我还小,这事不急。” “阿泽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非常的重要。” “你喜欢我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说的我也都记在了心里。知道有一个优秀的人喜欢自己,这是桩美事。给人告白是很需要勇气的,尽管我没做过,但拒绝或是接受也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想要什么样的感情,也许是我真的不够成熟,还需要不断的经历更多事。谢谢你这么坦诚的告诉我。” 谢谢我这么坦诚告诉你? 李泰民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手里,是她被拿过的那个钥匙扣,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紧紧拽在了手心。 知道么,辛二。你的声音,跟救我的那个人很像。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呢?如果是,你又为什么不认?就算不是,对于我告白,你有没有一点点触动? 从这之后,时间又迅速跳走了大半个月,转眼间漫长的暑假就要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李泰民的腿修复的也很稳健。现在,就算是摆脱拐杖,他都能走的让人看不出腿脚有毛病的样子,只是必须走的要很慢,走的时间也不能过长。 在梁郝云家里修养的期间,自李泰民告白之后第二天开始,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变化。岂料辛二那丫头照旧跟不是当事人一样,该笑笑,该骂骂,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异样,依旧悉心照料着他的腿,天天按时治疗,每每陪同复健。 她对着他说话时的神情态度自然的仿佛那天从未发生过什么,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然而,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她不再会在私下跟他独处,施针的时候会有护工在旁。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会很怪异,似探究或是猜测,总是很神秘。她会主动问他菜单,终于让他可以点餐…… 总体来说,辛二些微的改变对他而言都是往好了去的,只是他觉得这样的她更加的陌生、客气了而已。 这天傍晚,雷阵雨过后的天空被刷的蔚蓝,清明澄空。河边的沿道树全被冲刷的青翠欲滴,连小河看起来也怪清澈的。半空中时不时有鸟雀飞过,叽叽喳喳欢快的很,几只蜻蜓也在河间冒出的水草上歇息玩耍。 李泰民坐在大树下石间处,遥望着小石桥尽头那抹身影的到来。 辛二去晚市买菜,今天他点了拔丝山药,家里没有糖,雨停之后她就拎着手袋出门了。 默默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等了将近半小时,李泰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因为喜欢,而愿意去等待,因为喜欢,只要待在一块就觉得好满足。看着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觉充满干劲,像这样智商呈无限下滑的趋势,他竟然觉得完全没问题…… 忽然,当他看到了他在等的人,他的眼里一下子就亮起了喜悦温润的星芒,然而下一刻又看到了什么瞬间眼神又锐利深刻了起来。 “这么赶?九月初就走,学校就直接结业啦?做出这样的决定,家里也同意?”辛二微微皱起眉,手里拎着一带糖,其余物重都转移到了胡冰泽手上。 “一点都不赶。”他爽朗一笑,手里的一条鲫鱼活蹦乱跳的,还有其他几个菜,“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久得都快忘了什么是梦想。有这个机会,我还念什么书?都念了多少次初中了,还不腻死?” “可是,我说如果,如果还是老样子呢?”辛二担忧地停下脚步。 胡冰泽所描绘的未来,前提是能过了十八岁。然而截止现在,离这个期限还有两年,没人能给他们肯定的答案,说他这次能够挨过去。如果还是循环生命,她不知道这次他还能不能挺下去……毕竟他是那么的满怀期待,那么的渴望着…… 胡冰泽没有马上回话,良久,他道,“没有如果,也不要去想如果。辛二,让我们放手大胆的勇敢一次吧。你好好学医,也不要太依赖你的异能。哪天异能消失了,你还会活的好好的。我跟付丞成去了德国,你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你要自己小心注意着点知道么?” “说的好像你一去不复还了一样。”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胡冰泽闻言不由失笑,“其实我也怕挺不过两年这一关嘛。我去国外要五年,如果我又不幸挂了,之后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所以,好好保重。” “呀,你过来就是给我所这些的?”觉得气氛有些伤感,辛二忙扬声转变了语调。“你之前不是给我说什么地皮的事儿?” “嗯,你不是在投资期货股票么。那玩意儿就跟赌博一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趁着现在累积的资金多了,换个产业投资吧。” “就你说的地皮?”辛二从没想过要一直投资股票事业的,只是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也没实际行动罢了。 “你也是过来人了,应该知道东区车站那边几年后是要改造的,老车站改址,一套套楼盘盖起。后期城市化进程,很多老房子都要批掉改成商业区和住宅商品房。今年下半年,和润公寓就要在那边开始动工了,还有附近的那些空地,你也可以动些念头。” 辛二一得他提醒,特别是他所说的和润公寓。那可是富豪集聚的豪华小区住宅啊。当初就是因为房子建的过于别致精细,广告打的也好。小区一建就是好几期的工程,等到开售楼盘的时候那房价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只能看着过过瘾罢了。 “和润公寓很贵啊,我现在投资赚来的钱根本不够塞牙缝!”如果说是按她知道的那个价的话。“而且,这套楼盘要修好几年,我等不了那么久。” “谁要你等他房子建好啊。和润公寓所在那个地皮牵涉了很多关系,现在正是地皮出问题的关键,想要从中捞点甜头只能等房子一期中旬烂尾。因为资金、舆论压力,各种矛盾集聚,几家合作商谈崩了差点垮了这个项目,最后才被外来的台商捡了漏给一口吞下。事实证明他才是最后真正的大赢家! “和润公寓你想掺一脚也许还有问题的,不过旁边的那些地,你现在就可以扫垃圾一样的入手。华国未来房价如何,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反正就是卖不出去你也不会赔。我就是来跟你提醒这么一句的。” “等等!说道楼盘,三江、开发大道那些地方的房子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工程的?”她只知道哪些地方以后会有楼盘,可是具体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有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没准可以炒房子给爸妈再赚一大笔藏户头存着了。 “三江的话,清水湾、浅水湾是明年,其他还有的话我就不清楚了,而开发大道我只知道两个商业大楼买的比较火……” 胡冰泽把他知道的信息一点点全告诉了辛二。辛二越听眼睛掉钱眼里了似得越亮。最后好像说的那些房子都成了她名义下的一样,兴奋地扑进了胡冰泽怀里,高兴坏了。 “等我成了房子满地爬的富婆,我送你别墅两套,一套住,一套空着养老鼠!” “……”疯了吧你!胡冰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手里帮她提满了菜,只得由着她搂着他脖子哇哇叫唤。 不远处,李泰民见着辛二开心地扑进少年怀里,眸色暗了又暗,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身边的老树。 这该死的丫头,没事乱扑什么!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   ☆、第八十章 晚饭过后,辛二同杨护工一起就沿着师傅家门口的小河边陪李泰民散步消食。师傅梁郝云协同小刘助理又一起溜了个没影。 那小刘助理也是,自去了一次老年活动室与那些时髦的大爷大妈玩了一把,竟爱上了那里欢悦的氛围,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这里的老人们夜间活动如此丰富,吃喝玩乐一条龙,玩得比他们年轻人都嗨。他借着为大师傅保驾护航的由头,隔三差五就随着大师傅去凑热闹。这不,今天又是如此。 小刘助理,你可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呐,这么早踏足老年界会不会太快了点?辛二背着手跟在李泰民他们身后囧着脸无语地笑着。 李泰民斜眼瞄到她如此安逸的神色,又想到自己从傍晚开始就没好过的心情,连晚上吃饭钦点的菜肴都没动几口,不觉更是郁从心中来。 他这是自作孽,谁叫他要喜欢上她的呢!简直是无可救药!如果他不喜欢她,现在就不会有这些烦躁的心情了!早知道,他干嘛要傻不拉唧的在门口去等她!还要让他看到那种画面!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人么!作死的你上去抱他做什么!还笑得那么灿烂开怀,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高兴似的! 李泰民愤愤地想,一边走眼珠子时不时往辛二身上晃一圈,然后心上又刷上一层酸溜溜的陈年老醋。简直脸黑的,跟辛二红润水灵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辛二这边,只要一想到胡冰泽给她带来的提醒,再联想到她自己本身记忆里几处关于卖得比较好的房产。她记得,几年后全国袭卷起了一股炒房风,把房价炒得那叫一个让人望而生畏。当然从中肯定参杂了不少水分,但房价要上涨的趋势是肯定的。早期大量的市民跟风入手房产,趁机大捞横财,其中许多一夜暴富的,眼红了不知多少人。 而在他们所在的白源市,因为地理区位和经济政策的规划,国家对民间集资企业的开始重视,这个地区虽然仅是一个三流的小城市,但城市化进程却很快,gdp发展指标非常的好。人手里可利用的余钱多了,对生活品质上的要求也上升到了一个档次。首当其冲的,就是表现在了住宅方面。 在未来,刚出社会的青年,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做牛做马;年轻姑娘家挑选良婿首要看的就是对方有没有房有没有车;一个小家庭,为了刚出生的新生儿将来念书的方便性,攒钱贷款买公寓套房。房子,就像是证明一个人成就、稳定、有能力的象征。一个人是不是个潜力股,还要看他具不具备买套像样房子的能力…… 好吧,这话扯得有点远了。她想表达的是,房子等于大量的money,未来的人都想要买房子,而她想要money。想到自己如果提前下手趁着房价还没上涨的时候低价买入,过不了多久那一套套房子都将变成一串串她银行账户上增加的零,她的身家可以翻一番,她就美得乐不思蜀,感觉连做梦都会笑醒似得。 天还没黑透,辛二就开始做起了白日梦,钻了钱眼里,满脑子都是躺在金山银山上翻滚,嗅着铜臭味的眼馋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护工被李泰民给遣了先回去。他们走到了单元区位一个供人休息的小广场,这里有一个不大的篮球场,在橘色照明灯下,几个小男生争着一颗篮球挥洒着热血。周围有和他们一样散步至此的人,他们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谈天唠嗑着。 李泰民抿着唇盯着不远处的运动少年们好一会儿,道:“你不是说只是朋友而已么。” “嗯?”还在幻想着自己的荷包不久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money入账的她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很敷衍地应了一声。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低沉的声线温度又下降了好几点,“傍晚,你扑到人怀里的那个男孩,叫阿泽的是吧?你不是说只是朋友么?朋友需要这样的搂搂抱抱?在大庭广众的大街上?” “诶?”辛二一下子有些接收不良。他这质问的口气是要怎样?他那时候看见她跟胡冰泽在一块了? “别给我装傻!是你跟我说你没有早恋,没有谈对象的心情,那个人也只是你的朋友。好吧,男性的朋友,就可以不注意避讳了?被别的认识的人看到,你就不怕被说三道四?能不能长点心眼啊你!你们这不是挺注意这种名声的么,你怎么就什么都敢做了!” 终于了解了他的意思,辛二又被他啪啪啪一大段教训的话给整的哭笑不得。她怎么好像总是被他说教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惊小怪的这么激动害她以为她到底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呢! 不过,他这话里的意思怎么闻着有股儿奇怪的味儿呢。男朋友抓到女朋友私会别人的场景被抓包,然后生闷气吃醋闹别扭?辛二一瞅他黑得掉渣的冷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头发也长长了好多,一根根竖起显得很硬朗。只是跟她刚刚所想的一挂钩,这感觉这形象立马就又变得喜感了不少。 果然,是她想多了吧。 “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不当真。隔天就没事人一样照样嘻嘻哈哈,现在转头又和你自己说的普通朋友,还是男的,搂搂抱抱!你说话不算话!”他这种似埋怨又委屈的调调,幽幽地闷声响起,带给辛二感官上的冲击不亚于坐跳楼机的那种刺激…… “你在胡说什么啊……”辛二感觉老脸一热,左右闪躲着眼神。 她以为那天告白过去了,他不再提她也不说就这么翻篇了,谁知他今天又提了出来。好不容易过去这么久,她才适应消化了他表达的,也可以看开的当个笑话听过就算。没错,辛二那天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靠谱,自己被耍了。什么喜欢啊,告白啊,都做不得真。之后再见面,也尴尬不少。要不是因为他的腿还没有治好,她才不会再在他眼前晃呢,不自在的要死。 但是今天,他又说喜欢她这样的话了!她可以现在选择没骨气的溜走么? 她承认,李泰民这个人就颜值而言是很入她的眼;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也觉得他挺不容易,挺心疼他的过去;他爱对她说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莫名其妙的,态度差,人也凶,但真正接触之后才知道他冷硬表情下的温柔、耐心,大度、容忍。怎么说呢,难得从一个大家族走出来的大少爷,没有被养残,多难得的一件事啊。 就是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优秀的人,突然说喜欢她,她真的难以相信。不怪她会选择蜗牛地缩进自己的壳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她还是32岁,没准她就大胆接受试着在一起看看了。可惜现在的她才16岁啊16啊喂!多么幼\齿的年龄,大少你是怎么看得上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子的?她很怀疑他有特殊癖好……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明白!”他冷哼一声,依旧望着那些年轻的玩球少年。果然是因为老了么…… “我当然知道我没有啦!”辛二理直气壮,“我那是高兴好吧!高兴得情不自禁!阿泽来跟我说了一件好消息,我替他高兴呢!” “哼,高兴就可以乱扑人了?下次你再高兴是不是还会乱亲人?”他斜眼冷睨了她一下。其实他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这个暑假,她几乎都在她师傅那学习、治疗他的腿,根本就没出去联系别人。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见面? “啊啊啊,那也是我的事好伐!又没要你看!我还没怪你偷看呢,你倒说起我来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就你瞎说扯些有的没的!” “你找打是么!”李泰民抽了抽眼角,觉得这小丫头真心找揍。“反正你给我注意着点,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别人动手动脚,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得我好像很饥渴一样!我才不会对谁都那样好么!” “所以说,那个阿泽就是特别咯?”他假声假气地说道。 这下子辛二就是傻子也明白了,说来说去,他最在意的其实还是胡冰泽这个人。她不由扶额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呢。 “李泰民,我真的没有早恋谈恋爱。”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非常坚定地说道,“阿泽是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他最近就要出国了,为了他的梦想,我替他高兴才一下子收不住形,我们真的没什么。 “其实我挺无奈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坦白这些啊。就凭你说你喜欢我,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关照你的心情?喜欢明明是你的事情啊,跟我无关。 “好吧,说得伤人了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嘛。我没接触过你这样的人,也没有像你这样的人跟我告白说喜欢我过,其实我挺愣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喜欢你么?起码不讨厌,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来,就觉得你人挺好的,但是我们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诶。最根本的,我找不到我们的共同点。 “现在你觉得你喜欢我,也许以后未必。我现在不知道喜不喜欢你,也许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呢?你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给自己压力找烦恼。也许你以为的,时间一久再回过去感受就不以为然了呢。也许你只是被我们这个小地方的氛围给迷惑了,回去了原本属于你的地方,你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 “要不了多久,你会发现喜欢我是多格格不入的一回事,就跟你开的辉腾的一样。再怎么低调、内敛,都掩盖不了它内里的奢华、高档。它跑在我们这乡下泥泞不平的道路上,就是在委屈埋没它。” “原来你不相信我说喜欢你。”他缓缓自石椅上站起,立在她跟前。“你说了这么多,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一点都不比你外表看起来的稚嫩,相反你思想成熟,看事物的眼光很久远,你都已经想到了很久以后,但是你在一开始就否定了我! “我发现我错了。我不该太过小心的认为我可以不贪心。我以为我可以接受你的漠视,接受你的平等对待,满足于只要你还愿意跟我接触,愿意和我说话,等我离开后因为跟你告白过,起码你会有点点挂意到我。可是我错了。 “我一点都不满足。我想要更近一步!你的嬉笑怒骂只有我可以拥有,我可以对你宣誓主权,告诫你别靠其他异性太近,别对旁人笑得那么好看,对别人太好!我嫉妒那个阿泽,因为你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亲近,因为我没有! “我喜欢你,为你吃醋。我从前嗤之以鼻的行为,现在甘之如饴。” “辛二,我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么?” 大概是他灼灼的眼神烧得她精神都恍惚了。他的大掌搭在她的肩上,传递来那烫人的体温使得她心间血脉膨胀,心率飞奔。他那黑不见底的幽深眼瞳稳稳地锁定住她,不离分毫。坚毅的下巴崩的死紧,无不透露着他的紧张和期待,还有丝丝怕被拒的担忧。 然后,她听见自己发出的细弱蚊声地不真实回应,“如果你会对我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她看见他涣然冰释松懈后的温柔脸庞,看见他喜悦地扬起嘴角,眼眸亮起灿若星辰的耀眼光芒,温柔似水又波涛汹涌。 然后,她被他轻轻拥入了怀里,听着他胸膛沉稳不复的心脏律动,渐渐感受到了真实。 也许,试着在一起,也不是件坏事……   ☆、第八十一章 这不是辛二第一次谈恋爱,她第一次谈男朋友的时候是在大学里,初恋来的比较晚也比较迟钝。 那时候两人是学长学妹一个社团的,确定关系没多久后就因为男方毕业的原因而维持着异地恋。对大多数恋爱中的人来说那种甜蜜、腻歪的情况,辛二几乎没有尝到过。她似乎一直过着靠手机短信、电话、网络联系着彼此。因为没有对比,她也就不觉得奇怪,只是偶尔闲下来去超市大采购的时候,回来寝室的路上自己拎重物手勒得生疼,才无比觉得人家的男人就是好,鞍前马后羡煞旁人!麻单!她的就形同虚设一样! 再后来,年纪又涨了几岁,工作的时候也谈过一个。只是两人的相处模式,除工作以外的休息时间拿来吃饭、看电影、逛街。大家彼此都很忙,不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想念,见面了只一想到那固定的相处模式,她就觉得厌烦还不如待家里来的快活。很自然的,这样的恋爱关系也没有持续多久就断了。 现在,如果有人问辛二谈恋爱的感觉是什么? 她估计会张着茫然的大眼睛回答你,“男朋友?在哪里?那分明是爹好么!” 跟李泰民在一起的时候,她往往没有把对方当是自己恋人的自觉。只是他的转变还是蛮明显的。 治疗的时候,之前都是安安分分不会挑刺儿的,现在则会叫唤指使,提矫情的要求。 晚上的加餐,之前都是准备什么吃什么,现在则是敢理直气壮的过来点单。 她晨学的时候不爱有人打扰,他就偷偷摸摸蹲角落站壁角围观她,以为她不知道,事后还碎碎念她学习时间太长冷落他太久! 她的手机,他拿去在一号位存了自己的号码,还署名阿泰。就因为她说过对亲近的人喜欢这样称呼。 他会管她穿着,说小姑娘只要穿的干净就行,不用穿得太漂亮,叫她别再穿背心、吊带这样清凉又清透的衣服给人家眼睛吃冰激凌。他女人的身体,只有他能看…… 无数次,她都很后悔地含着懊恼的热泪骂自己当初怎么就拎不清了,居然傻傻地点头同意他试着在一起看看。她这是找的男朋友么?分明是个管家公嘛! 还无敌的龟毛!霸道!啰嗦! 这天,因为暑假已经正式结束,学校开学要去报道。辛二提前跟他们说了今天可能不会过去,叫李泰民自己自觉地安排训练做复健,然后就麻溜地滚去学校了。 直到离开走出好远,她才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恋人什么的,太步步紧逼也忒有压迫感了! 来到学校,再一次见到许久不见的同桌张银怡,她貌似又变黑了不少,还有梁佳佳,依旧老样子的吵吵闹闹,话讲个不停。她远远看到她们几个坐在教室里前后左右的转悠着,彼此交换着自己的暑假信息。这副画面,恍如隔世一般。 不过短短两个月,她好像脱离了她们的那个纯真小世界,忙碌着其他种种,学校不再是曾经束缚住她的牢笼,反而成了她忙碌步伐下短暂的休息站。 “老辛你来啦,愣门口做啥?快进来!”同桌张银怡眼尖地一眼瞄到了她,把她喊了进来。 “快来说说,你暑假去京城玩的怎样?” “对啊对啊,去皇宫了没?长城去爬了不?京城烤鸭是不是真有传说的那么好吃?” “你们去那做什么交流的,都干了点啥?” 张银怡、梁佳佳等人围着辛二你一句我一句,一张嘴蹦出好几个问题,只把辛二的脑袋都问大了。 “哎!停!你们几个七嘴八舌一下子问这么多,又说得这么快,我到底先回答谁啊?” “那你说你说,我们听着。”张银怡把人往座位上一拉,几人也跟着坐下围成一个小圈子,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辛二好笑地看了她们每人一眼,只得老实交代她那京城几日游的真实经历。告诉她们在燕华学校怎么被人鄙视被人排挤,京城的气温有多闷热,训练有多魔鬼多惨不人道,她因为家里情况中途退出提早返回等等。 “那你爸爸没事吧?”梁佳佳听说辛二因为他爸爸出了事故才提早回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儿,休息了一阵子又生龙活虎了。”辛二微微一笑,见其他人因为她提早退出而失去留京机会感到惋惜,她劝解道,“京城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好。那里空气差的要死,一到下班高峰期路上就到处堵车,全是尾气排放味儿。那的东西都好贵,不耐用不经吃,人来人往顾忌也多,反正我觉得不适合我待。按我这性子,不留京算是我好运了。留在那才自己找罪受呢!” 辛二没想到的是,结果到头来她还是自己找罪受去了。就在不久后的未来,她包袱款款挥别家人,开始了一人在京的独立生活。 “哈哈也是,你这么爱偷懒去了那里竞争太激烈给你打压的神经衰弱,还不如在我们这逍遥的当学霸呢!”同桌调侃着,一爪子拍在辛二肩上,算是安慰又是认同她的选择。“以后照样有好机会出人头地!记住,同桌啊,苟富贵勿相忘啊!” 辛二笑骂着挥开她爪子,也开始调笑她。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直到老师来,开始这学期的准备步骤才散了去。 新学期,老规矩。交学费、领新书,听教言,大扫除,然后解散回家。 等到她们班老班放了话可以回去了,辛二收拾了基本必要的课本准备带回家预习,转身挥别了小伙伴们往楼下七班跑去。 胡冰泽已经在前几天出发去了京城跟付丞成会和去了德国。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家里说通的,总之他离开这里去了外国,一去就是好些年。他还有两年的紧箍咒束缚着,她真心希望他能打破这魔咒真正获得自由。亲爱的朋友,请一定要好好的,她会在这里为他祈福。 “阿辛。”还未到七班,辛二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王洁茹熟悉的声音。 “阿茹你不在班里啊,我正要去找你呢!过了一个暑假,我可想死你啦!” “我也正好有话要跟你说,再等我一会儿,我去趟班里。” “……噢,好啊。”辛二惊疑地看着王洁茹微皱着眉头转进了办公室,看见她对着她们班主任讲了些什么,然后老师又交给了她一些东西嘱咐了几句,王洁茹点点头又跟办公室其他老师一一道谢这才走了出来。 辛二还来不及问什么,她示意她再等一会儿便又进了教室回座位,整理了一下课桌,把一些小物件分给了她身边的几个女生,然后跟她们道别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是一抽一抽,似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 辛二见状,原本见到好友的飞扬心情也一下子荡了下来。她安静的没有说话,等到阿茹心情缓和了,才轻声问出疑问。 王洁茹道:“再过几天我要去京城了。原本计划的初中念完再去xx国学语言的,现在不去了,改去京城的一所国际学校。阿姨有熟人,这次开学刚好给留了一个位子挤进去,我妈就同意了。我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最近就一直忙着处理这些事都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要去京城啊?”辛二嗷叫,怎么又是京城啊!“我以为我们还能再在一起好一阵子呢,怎么说走就走了!阿茹我好舍不得你!”她苦着一脸,拉着阿茹的手很不情愿。 “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是没有办法。”王洁茹也是忧愁地一阵苦笑,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她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该有的责任她现在就必须担起来,不然妈妈的压力真的太大。 这次去京城,她尽管心里不愿意,但是必须去,也一定要去。然而只要一想到,在京城自己一个人求学,没有亲人没有阿辛,只有她孤零零一个,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还没有离开,就这么难过的要死…… “要去多久?三年还是四年?”辛二想到的是,当初她这一走就没再回来了。不,应该说就没在回来在这发展。 王洁茹是个独立性很强,又很有干劲有能力的人,她善于交际,在哪儿都混得开,为人圆滑也很少吃亏。在外面闯荡的年岁,开拓了她的眼见、丰富了她的阅历,白源市这个小地方就再也留不住这只展翅翱翔的小鹰了。 尽管辛二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这时间整整提早了一年半!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阿茹要走了!然后会离她远远的!她们只能通过信件、电话联系,时间一久,就连这样的联系也逐渐少去。年少时期的朋友,就这样慢慢淡在了回忆里,成了偶尔挂念的心上人。和别人说起时,嗯,曾经我有这样一个好朋友,现在她在哪儿,过得怎么样,一切都好,那就好。 “唔,三年吧。”其实她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大概都会随阿姨安排,她只有去了京里,才会清楚接下来的事情。 “阿茹,要多给我打电话。”辛二红着眼眶,瘪着嘴,伸手揽住她。两小姐妹抱在一起,哽咽着喉咙,断断续续地说着,“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咻地飞过去找你。谁要是敢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寂寞了,也要告诉我,我陪你聊天,发生有趣的事情也要跟我分享,让我也高兴高兴……总之别一个人闷不吭声不高兴!知道么?” “嗯!”王洁茹紧紧拥着辛二,下巴搁在她肩上,用力地点头,一滴泪珠承受不住地心引力,啪嗒一声跌落了下来。 …… 回家路上,辛二的心情异常的低落。 她抱着书包,耷拉着脑袋默默走着,没精打采,眼眶还是泛着红。分别了好友,想到以后不能再随时见面了,她就觉得很不舍很难过,鼻尖一股酸意涌上,逼得泪腺又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忍不住肩上一耸一耸。 李泰民跟在辛二身后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他一直等在她学校外面,想接她回家。谁知道她跟另一个女孩一起,两人神色都不太对劲地走出校门,就没敢上前,离得有些距离,所以也就没听到她们谈话。 等到辛二送了那女孩上公车离开,她自己一个人沿着大路垂头丧气地走着,心情还是很不好,他就决定默默跟在她后边一路送她回去。 只是,她走着走着竟不自觉抽搐起了肩膀,显然是又哭了起来。这可把他担心坏了!也不想着什么顾忌不顾忌的,直接大步追上她,在她惊愕的眼神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丫头,别哭了。”   ☆、第八十二章 堂堂李家大少,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立在路边捧着女孩泪眼婆娑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紧蹙着眼眉,柔声哄着。岂料他声音越温柔,女孩的眼泪就越发的泛滥,他也越加的手忙脚乱。 如果说,曾经寂寞伤痛的时候期望过有一个怀抱能够承接她所有的忧伤与眼泪。现在,辛二眨着泛着泪花的湿润眼眸,怔怔地瞅着男人慌乱、隐含担忧的脸庞,一下子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感动,只觉心里酸酸的,只想放纵自己撒回娇。 当然,她也这么做了。她扑进男人坚实的怀里,双手环过他的腰身紧紧搂住,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阿泽走了,阿茹也要走了,接下来会是谁?他么……?想到此,辛二又不自觉地拢了拢指尖,抓着他衣衫的手指都开始绷得发白…… 李泰民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收紧手力回抱住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淡淡芬芳,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心,就这样静静地没有言语,享受她难得的主动。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升高中,一起去到一个大学里,一起毕业,找工作、找男朋友,做彼此的伴娘,给以后的孩子结娃娃亲,或者是约好到了老年,在老家盖一处小房子,将来两个老太太一起嫌弃着彼此打打闹闹安度晚年。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站在我身边对我笑得一脸安心又温柔。会跟我讲很多大道理,好笑的是,每次如果被人欺负了,先拿起拳头揍人的那一个肯定是她。她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却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离开了我会怎样。现在她真的要走了,我突然觉得学校一下子就空荡了起来。以后体育课再也看不见她了,下课放学也不会有她陪着一起逛书店、品小吃,分享发现的乐闻趣事,也不会有人再给我梳头,跟我说,阿辛的发质真好,留起长发一定很好看。” 李泰民静静凝神听着她缓缓叙述,一手轻抚她的脊背一下一下顺着毛。他知道她说的是今天跟她一起出校门的那个女生。原来辛二心情如此低落是因为她要离开了。 但是,人生无不散之筵席,没有人会一直陪伴着一个人到永远。人生,只有完全的经历过生离死别,才会更加的体会到生命的意义。人活着,并不只有美好,缺憾才更显得人生的完美。 “你就是因为你这朋友要离开了而在大马路上哭个像只小花猫?” “你才像只花猫呢!”辛二娇嗔,揉揉水做的大眼,擦去了剩余的泪水。 “如果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重逢,你不该为此难过。如果别离是注定的,你就更加应该要笑着面对,你哭的这么难看,你的朋友看到不是会更加的难受么?”他低着头,伸手刮去还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痕。“分别并不意味着从此断了联系,你们还是好朋友,不是么?乖,别哭了。” 辛二微微抽噎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情绪。经过泪水冲刷的大眼水汪汪的,略带朦胧之感望着李泰民,看得他心神微微一荡。软玉在怀,馨香扑鼻,再加上怀里小人儿此刻娇弱粉嫩的脸颊,莹莹的水眸,微启的红唇,李泰民备受蛊惑地倾身,在其嘴角落下一个珍爱的浅吻。 辛二意识到自己被人亲了,目光一呆滞,脸上“哄~”得一下烧了起来。她讷讷啊了一下,羞红着脸捂着自己小嘴愣是不敢抬头看他。 卧槽!就这么被占便宜了?! 辛二一下子扳不回神来,等到那人无奈又好笑地拉了她一把,她才后知后觉得炸了毛,脸红得都能滴出血似得,咋咋呼呼语无伦次地跳到了一旁,一个劲“我”了半天也接不去。他看着她难得这么可爱羞涩的模样,正符合她此时年龄段的正常表现,宠溺一笑,正要说点什么时,却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利索的逃跑背影远去…… 呐呐~你也有落荒而逃,不好意思的时候呐。跑得了今天,难不成明天就不见了? 李泰民眉宇间流转着满满的趣然,心情颇好地大大裂开着嘴,哼着轻快的歌谣再缓缓走回大师傅家。 三天后,王洁茹在辛二的目送之下一人坐上了前往京都的班机,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这一幕,跟从前成熟版的王洁茹决定定居xx国的时候,她们在机场分别时的场景出奇的相似。同样的只有她和王妈为她送行,同样的只携带了一只老旧的小小行李箱,不一样的,大概就只有离去的心情吧。从前是毅然决然的肯定自我,飞向世界去找寻自己的梦想,现在则是充满迷茫和不定,彷徨和无助。 阿茹,你一定会克服此时心里的恐惧,战胜自我从容地应对未来。你既已踏上这条征途,你唯有坚持一步一个脚印走去才能看清前方。只有经历了这一切,你才会变得更加成熟、强大,你最终才能找准自己的道路,挖掘出内心最真实渴望的梦想并坚持着。 阿茹的离开,是必须的。她只是太不舍这一生她离去的这么早,去独自闯荡世界,小小一人抗负母亲倾注的所有心愿,咬牙逼迫自己尽快成长……她只是心疼她,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怨命运的不可逆转。她还是要走,她留不住注定会不断前行的人的脚步…… 再回到师傅院落,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等在了厅堂之中正襟危坐着,气氛惊人的冷凝沉闷。师傅脸色黑郁不甚难看,隐隐带着愁恼与担忧,李泰民也紧抿着嘴角蹙着眉宇默不作声,就连一向话最多的小刘助理,此时也沉着一脸静立在一旁和杨护工一起谨守本分,默默等待吩咐。 “师傅……?”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脸色这么难看? “送完人了?”李泰民见辛二回来适才松了松面部神经,亲手倒了一杯白水低到她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辛二偷偷又张望了下师傅,见他好像没发现她回来似地,依旧默然地注视着一点愣神,整个人显得很颓废没有精神,辛二扯了下李泰民的衣袖,小声问道,“是不是那个人又来了?惹师傅不高兴了?” 她指得当然就是梁敏生那个不孝子了。除了他,现在还能有谁让师傅露出这种神色? 然而,李泰民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叫她师傅老人家安静安静,别的就没再吐一个字。 辛二心中满是疑惑,但仍听话的点头,坐在他身边的位子敛了敛神色也定了下来。 许久,梁郝云才发声问了辛二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作为一个医生,为师教你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辛二抬眼看向师傅,发现他脸上的褶子似乎又多了几道,看起来愈显得沧桑,心中随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是连师傅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一边还是回道,“您教我医者,为仁也,施善心,存德也。对待病人要一视同仁,不能心存异己,不能主观臆断,要实事求是,循证无愧于心。” “很好,”梁郝云正色地颔首,“《针经》、《药经》你已熟记,现在缺的就只是更多的实践去累积经验。如果现在你的面前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愿意去尝试?” 闻言李泰民刷得眼神一厉直射向他,梁郝云视若无睹目光灼灼地锁定辛二。 “师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她不觉得老头子会这么郑重其事地摆着严厉的面孔跟她说这话。师傅是想派她出去医治谁?而且这个病人应该还不是普通人? “s国的总理得了顽疾,对方请求你师叔出手诊治。” 话一出口,李泰民几人一听是s国的,皆是脸色一凝。 他们都知道,s国正是当前华国在极力交好建交的超级大国。当前形式是,为了打开双方的政治、经济道路,两国之间已经做了不下数十次的谈判与访问。表面上两国维持着友好敬重的关系,私下里依旧处处充满了危机。 又由于华国上层某秘密研究的一个项目,急需的一种资源只有在s国才能取得,所以对于和s国的交往,就算是与虎谋皮国家上层也是为此咬紧牙关背水一战的。只是,他们一直未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直到日前,s国秘书处传达了一份密报,希望寻求华国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前往s国为其总理诊治顽疾。而关于谈判打开双方国内市场的事宜,一切等总理身体康复了再做定夺。 信上没说事情成没成,但好在是一个机会。只要能有突破口,那一切就有希望。 为此,正当领导人们急忙忙寻找适合的名医人选时,梁行诲作为国家医术协会的副会长,享誉国际的外科大师(兼中医大家,国家元首指定中医御医)上递了退休申请,想要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原本上层领导是应该同意的,奈何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出适合的值得信赖的医者,只得拜托他再出山做这最后一次,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如此一顶大帽子扣下了,梁行诲想反抗的话也只得吞回肚子里。 凭s国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的趋势,作为超级大国,他们才不会太过担忧华国这个新兴的发展中国家。即便这个国家如何的有潜力和魄力,败就败在它还太过年轻,底蕴不足,也不具多少威慑力。s国敢向他们求助要人,华国无论派谁过去,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风险是有,只是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领导人还是要求梁行诲能走这一趟,他不得不去。 梁郝云收到他这个消息,真是心如磐石压得喘不过气。自己这个分别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兄弟,难道就这么要分别了?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作为草根人士,提出抗议有效的话,还在这愁什么呢! 梁行诲去s国是必定的,此去安危却是个未知数。师弟他一大把年纪了,此行一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故,他怎么有脸下去跟师傅报告?所以他想,是不是可以让辛二随同一起去。一来,辛二机灵,医术所学比之常人学得又快又好,善于体疗刚好能辅助梁行诲的药理;二来,辛二本身所隐藏的秘密。作为师傅他即便不是很清楚,但那一定是和治病救人相关的,他想着也许辛二能有办法治好那什么破总理的顽疾呢;三来,此行若是计划失败,有辛二在也许老弟也不用老死他乡魂不归西……   ☆、第八十三章 听了大师傅的话,李泰民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 梁老前去s国是一定的,碍于两国目前的处境,这一去就相当于人质一样受控于人,医治的好也许能安全回来,医治的若没有结果,生命也许不会受到威胁,但自由麽,那就只有呵呵了。 此番旅程,去的肯定不会就只有梁老一人,而大师傅竟想让辛二一同跟去!除去外在的政治因素,大师傅难道就不知道辛二她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小姑娘,这么单纯又无害,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让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她去卷入到如此错综复杂又黑暗的环境中去!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只是会一点医术,有何能耐可以跟去s国,又凭什么保证不会受到伤害或是胁迫?如果遇到了危机,叫她一个小女生要怎么处理? 李泰民只要一想到辛二瑟缩在角落,孤立无助地蜷缩着身子默默滴着眼泪,周围没有可以伸手求助的人,只有她一个言语不通走投无路的凄惨模样,就心疼得一阵胸闷。不行,她绝对不能去! “师傅怕他们对师叔有害?”辛二皱眉。s国一词瞬间在脑海里一转,可惜什么都记忆不起来。 过去的她,是个不关注实事政务的人,国内、国际上除非发生什么人尽皆知的大事件,她也许会凑耳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不然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那方面讯息。 关于s国,她除了当初政治课上了解的一些官方资料外,基本一无所知。他们国家貌似一直以来跟华国都是面子上的关系嘛,私底下不都是暗搓搓地斗来斗去的么。怎么他们的总理得了顽疾找大夫居然找到对手国家上了? 闲想之余,辛二思绪又飘到了无关紧要的电视剧上,那里也是一国的著名外科医生被要求前往战乱国家救治该国家领导人的心脏疾病,稚儿被抓受要挟只能听命行事,医治成功后又惨遭国家抛弃。桂冠带到了别人的脑袋上,别人成了国民面前的大英雄,而他们侥幸留下一命却成了没有身份的苦难流民。不知道为何,辛二觉得现在的这个情景跟这电视剧的演绎何其相似! “他们让师叔去是不是存了什么阴谋?会不会去了就回不来了?”不怪辛二想得这么阴暗,实在是国家大事怎么能用一般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呢,必须怎么脏水怎么想。唔,这简直是深受了电视剧的毒了…… “!”梁郝云瞪起眼珠子,咄咄道,“你脑筋转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去的是龙潭虎穴,你念书念傻了怎么滴?” 辛二“呃……”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猜错了方向,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冲着师傅嬉笑道,“怪您,板着一张脸害我以为师叔去的这一趟会有隐情。但是如果说没事的话,师傅你之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和平知道不知道?那些个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理解的。我只是怕你师叔一个人过去不方便,他年纪摆在那飞来飞去的瞎折腾,这把老骨头怎么吃得消? “当然了,我其实也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是去到一个比较尴尬的国家,人生自由肯定会受一定的限制,再者救治也需要疗程,他这一去时间肯定不会短,所以我想,是不是你可以跟着过去当个助手,替你师叔分担一点,免得他如果没有治好人家总理的方案可以提出来又得罪到什么人的,起码还有你这个自己人在,我也安心。 “丫头啊,师傅知道这次提的要求有些过了,可你是我现在唯一还能信任的人,所以师傅希望你考虑考虑。” “师傅,如果我去了s国的话,我要跟家里怎么说?学校怎么办?这我肯定不能说谎的,也瞒不住。” 这真是出难题了。新学期才刚刚开始呢,她这一去又没个定数,难不成也像胡冰泽一样早早结业?那家里又要怎么出个说法来说服呢?辛爸辛妈可是等着她考个有名望的高中将来上一流大学的呢! “只要你答应去,你师叔就安排你去京里的一所大学直接挂名,然后跟着他实习,混点时间到时候直接取证上岗,你还要什么大学文凭?那纯粹是浪费时间。非要跟你爹妈解释,你就说被京里的教授看上了,直接带到身边就学不就行了。”梁郝云说出了他心里的安排。 其实,他原本就想着把辛二塞到梁行诲手下去观摩实习,在他那里能接触到更多的病人和案例,累积更多的实践经验,辛二会成长的更快。再待在这个小地方,那只会埋没了她的才能,他不忍心眼看着一颗好苗子毁在他眼前。作为她的师傅,他想尽可能为她找寻一条平坦的大路、走的安顺一点。 只是这一次突发状况,不得不让他这个想法给提前了。 说他自私也好,为了兄弟安危想让自己的徒弟去做伴,可这也同样是个机遇,是锻炼辛二心性、实力的一个好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辛二默然地坐在下首,梁郝云话音一落,偌大的厅堂里又静寂了下来。李泰民紧了紧拳头,多想替辛二说出拒绝的话。可是,现在这是他们师徒两人的空间,他们没有插话的余地。他黝黑的双眼紧紧牢固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反应。 “丫头,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再告诉我你的回复。” 望着小徒弟静默沉思的脸庞,梁郝云深深呼出一口气,不似察觉得认命叹道。 辛二抬眼,一见师傅苍苍的白发,现在连一根黑发都没有了,整个人颓然地靠在太师椅上,褶皱的皮肤粗糙缺乏光泽,懒洋洋倚在椅子上让人感觉不到生机。 她张了张嘴,喉咙上下滚了滚,最后拿下决定稳稳说道,“师傅我去。我会照顾好师叔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梁郝云老眼一闪,充满惊喜地望着她,“?” “我想让你搬到我家去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傻孩子。”最终,梁郝云湿润着眼,欣慰地点头答应了。 离开了师傅那,辛二准备着回家要向父母提出的说辞,要把她的投资事业交代清楚,还有学校的一切事宜。想到学校,她不由失笑,没想到紧跟着走的人竟然会是她自己,真是意外。 “辛二!”李泰民追在她身后喊道。“你就非得答应去s国?” “我以为我在师傅那说的很明确了。”她静静地望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担忧和怒气,她笑着拉起他的手,“别担心,不会出事的,会跟去的又不只是我。师傅说是那样说,其实就是想让师叔带我去涨涨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你到了s国是什么处境么?你就敢跟我这样保证?你要是在那边出了丁点小事,我又帮不到你,你要怎么办?”他紧紧拽着她的小手说道。真是疯了!你一个小丫头,要这个胸襟胆魄做什么!就不能正常的按部就班过你小日子么! “那你要我怎么做?直接回去告诉师傅我不去了?让他老人家再难过一回?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师傅他一直认为是他的错才导致师叔离家出走几十年,就因为这,他儿子求了他十几年的经书他就是不肯给,最后搞得家不是家,亲人不是亲人。为什么?因为他在忏悔!他早晚想着要把属于他的东西交还给他,所以他忍着父子离散的痛苦,就算是死也要带着东西下去到师祖面前认错。 “你能想象他这几十年来过得有多艰辛么?能体会他的感受?反正我不能。”辛二厉色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给我指出明路,我感激他胜过一切。我发誓要完成他的心愿找到师叔,我做到了。现在他只是希望我能陪着师叔照顾一下,即便有点风险又怎样?师傅相信我,才会交给我来做。就算他是自私了,我也不会去拒绝,更何况这对我是个机会,师傅没有说错。” “我已经做下了决定,所以你不要再劝阻了。” “那你想过我么?”李泰民苦涩一笑,耷拉下肩膀无力地垂着,“在你做决定的时候,你有一点点想到我的感受么?” “阿泰……”迎上辛二歉然的眼神,他了然。 “我对你而言,还只是一个只能称得上熟悉的人而已吧?所以你不喜我的亲近,做决定的时候连想哪怕象征性的问我一句都不记得。”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一时间没注意到么?还是,根本就没想过?辛二自己心里一时也想不开。然而听到他那落寞的话语,她真的心里很难受。她不想他这样子…… “如果我说,你去了s国,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你是不是也无所谓,你是不是仍然执着要去?” “你在逼我?”辛二瞳孔不自觉一缩。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意。”他自嘲一笑,“不过,我也真够笨的。就算知道答案还是要问,是我奢求了。”他真的是太贪心了吧……想要困住她在自己身边不离一步,却忘记了这个女孩自由的天性。她活得那么肆意妄为,又怎么可能只停留在他这? 而他,有足够的实力去为她撑起一片天,任她翱翔?如若不能,他又怎能自私地妄求她,为他驻留,拔去羽翼,磨去棱角,甘为平庸?这样的他,其实是配不上她的吧……? “我很抱歉,我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我回来,如果你还愿意见我,还愿意跟我谈谈,我们到那时候再论,可以么?”她隐忍地轻咬嘴角,许久才道出一句话来。 “……好。” 李泰民不知道,他这一等就是四年。 他的女孩,带着满身光耀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不敢相认。   ☆、第八十四章 四年,1400多天。 对王洁茹来说,这四年是一个蜕变的过程。从弱小无知到实力强悍,生活的方方面面彻底将她打磨得更加圆滑和老练。她以为她会在京都这个大城市里迷失掉自我,却发现自己很能适应如此环境,活得如鱼得水。四年后的今天,她在一家外企担任高级文秘,如今正借公机会,海外深造。 对辛二初中的那些小伙伴来讲,四年时间,代表着艰辛日子的苦尽甘来,脱离了填鸭式的教学,上大学的上大学,该拜师傅学手艺的已经开始了学徒生涯。她们刚刚走上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彼此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对李泰民而言,四年是一个漫长而冰冷的过去。在这四年里,他从满心的想念到无言的绝望。每一天都在后悔着当初的决定、悔恨自己的无能。四年来每一个夜晚,梦中都会出现一双含恨的忧伤泪眼,控诉他的背叛,怒骂他的不自量力牵连他人! 四年,1400多个日子,对辛二就好像是弹指一挥间的刹那,她记不清自己手下到底救过多少人,每天都和谁接触过。漫长的岁月,她只知道身边来来去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伤号,辗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地区国家,似清醒又似梦魇,让不断加大的工作量来麻痹神经,麻痹感觉。 “辛,真的下决心要留在华国不走了?” 坐在从塞内加尔飞往华国首都的客机上,二十岁的辛二,已经完全张开了模样。四年过去,岁月在她身上体现出的是一种别样成熟静雅的韵味。 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层次分明略感飘逸,显得干练而稳重。从小细致的五官经过四年的光阴蜕变,长得比之过去更加的精致小巧,尤其那双闪耀如珠的明眸大眼,轻挑勾人的眼线,一眼抛来的淡定神色简直妩媚至极。一直以来都没特殊保养过的肌肤,看起来水润又饱满,q弹十足,像剥了壳的鸡蛋,晶莹剔透。 只是此时的她眼底下一片淡青,俨然一副未休息足够的瞌睡状态,但她一直愣愣地瞪大着双眼望着飞机窗外连绵的云层。那么的白,那么的刺眼,看得她眼睛都酸涩生疼了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 坐辛二旁边的同一支医疗小队的外籍医生没得到她的回应,自顾地又搭腔道,“好像,辛你就是华国人啊。从你还点点小的时候就加入了国际医疗小组,到现在大概有四年了吧,你都没回过家呢,是要回去好好看看了。” “我至今还记得你刚加入小组时的那稚嫩模样呢,可爱的像个橱窗里的洋娃娃,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谁都笑眯眯的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小嘴甜得跟涂了蜂蜜一样。现在么,就沉静了很多,只知道治疗、手术、治疗,整一个工作狂!所以我说,你留在你的祖国也好,起码能放松放松。” “啊,对了。你到了华国首都,是不是要直接去找你师傅呢?记得帮我跟你师傅问声好啊……” 身边友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辛二自听了她说起她师傅,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微微颤了一颤,微敛的眼睑下丝丝情绪闪动。 她明白她说的师傅指得是当初带她入国际医疗小组的梁行诲,而她想到的却是她最最思念但又无脸相见的梁郝云师傅! 如果当初她不拜托师傅,如果当初她能多长点心眼,是不是结局就不会那样惨烈?师傅老人家也不会晚节不保,含冤而终? 如果他能想得更周到,如果他及时的护了师傅周全,是不是他们的那个约定还能延续?他们的未来还有可能? 呵,还有什么可能!辛二心里冷哼,眸下一道冷光闪过。 四年前,从辛二答应师傅随同师叔前往s国为该国总理治疗顽疾,尽管知道此去时间不会短暂,但她也没料到会持续整整半年之久。幸运的是,他们与其他国家的几位医疗专家一起,琢磨探讨,多次复诊磨练终于找出了最佳的治疗方案,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 正当他们心情愉悦地打算回国与家人团聚,毕竟半年未曾与外界联系,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真的是一无所知。直到他们抵达熟悉的国都机场,踏上祖国的大地,呼吸到家乡空气里鱼龙混杂的气味才真正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心安。 s国是个超前发展的大国,他们在那得到的礼遇不言而知,作为受邀而至的宾客,他们受到极高的服务待遇和生活条件。然而,不是属于自己的地盘,过得再惬意心里也总是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在。而且,他们并不是真正去度假游乐的,他们身上还肩负着重任。 直到这一刻,脱离了制式生活的处境,辛二站在国都机场的大厅才真正展露出一丝松懈的笑颜。她随着师叔的步伐,稳稳地往京城落脚点前去。 假如她是个聋子,她就能不用从各大娱乐新闻和他人的口中得知李泰民要与其父政界的联盟伙伴之女联姻的消息,假如她是个瞎子,她就不用亲眼看到他与他的新娘在神父面前立下誓言,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百年好合! 这就是所谓的等待?所谓的喜欢?也不错如此!辛二记得她在师叔家的大屏幕电视上看到他新婚的消息报道占满各大频道,她当时手中的瓷杯因为震惊而坠地四分五裂,她死死瞪着屏幕上那挽手交握的一对璧人,气得牙间绷紧似要碎裂…… 她冲动地想要当即过去问他个清楚明白,师叔匆匆从外赶来,却交代她赶紧收拾衣物跟去一个医疗小组实习。她不解不想去,才刚回来又要走,甚至她都还没回家看望父母一眼,跟师傅聊个天什么的。只是,师叔的态度很坚决,他难得的对她摆起了脸孔用命令的语气通知她这个既定事实,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辛二硬脾气上来犟着就是不肯走,坚持嚷着要回家。梁行诲不得已才说了一句,“这是你师傅临终前对你唯一的要求,这个医疗小组是无国界全球运动的一支医疗队伍,他为你辛苦争取来的,你要放弃?” 辛二闻言,目眦欲裂,脑海里如凌空震雷,白茫一片,“师叔,您别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我倒希望这是个该死的玩笑!” 梁行诲双眼酸涩,扶手覆之,掌下隐隐有泪痕划过。半响,他推着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的辛二取下还没来及整理的行李,急急把人送到了集合点。末了,才把一封署名小徒弟辛二收字样的老式信封塞到了她手中。 信上,师傅要她好好跟着这支队伍去实践学习,交代她不要沉浸于过往被心中的戾气蒙蔽了双眼。行医之人,最忌讳内心浮躁有持偏差,他期待她成为真正一位有实力、有担当、有气魄的大夫,那样才不辱没他的栽培和高看。至于他的去世,他叫她不要深究,一切皆是命。原本,他早就该下去陪师傅了的…… “莫丽安,你说京都的天气会是晴天还是阴天?或是雨天?”辛二喃喃一句,打断了身边莫丽安的喋喋不休。 “诶?你指我们到达国都机场的时候么?不知道啊,上飞机前不是查过未来几天的天气么,不过那是在塞内加尔的天气预告,京都的话不清楚诶。不过,听说那边雾霾挺严重的,这个季节,空气质量不会太好就是。……”balala,莫丽安就算是没有得到回应,自己一人自言自语也是很嗨。 辛二继续望着窗外万里无暇的白色云浪,突然间眼前一黑,世界被黑暗所包围,她下意识回过头伸手欲摘下覆在眼睛上的罩子。 “辛,你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再继续看刺眼的云浪,作为一名医生你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让人信服你的能力呢?现在距抵达目的地还有几个钟头,你睡会儿吧。”莫丽安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按着她僵硬的肩膀揉揉,往椅背上靠。 从第一次见辛二开始,她就被她专注于医道的态度而另眼相看。她以为这样一个空降的精致小女孩,会是那种吃不了苦撑不了几天就要临阵脱逃的大小姐。谁知她从不熟悉他们的快节奏运动方式到熟练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依靠她那神奇的华国中医之术,给他们的医疗小队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奇迹。无论在何种艰苦的医疗、生活环境,她都没有一句怨言,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甚至主动担当起不必她干的事务,为整个队伍改善伙食,提高休息质量。 辛二是他们队中年龄、资历最小的一个,却俨然成了队里最不可或缺的力量支柱!因为她的付出,她的勤奋、她的刻苦、她的坚持、她的用心、她的求知,她成了他们组里医术实践能力最显著者之一。正因为她那股疯狂的不要命的工作强度,他们看着都非常心疼她。大家在一起共事几年,多少知道一些关于辛二的事情,知道她如此刻苦自己的原因。他们想劝又无从下手,只能从旁多留点心眼去照应她。 默,辛二停下去摘眼罩的手转而伸向莫丽安,“那我要莫丽安抱抱。” 莫丽安顺言,拥着她一手有节奏地顺着她的背,就像四年前她躲在被子里陷入梦魇哭的不能自我,她亦是如此哄着她安静下来。 孩子,别太勉强自己,试着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吧……   ☆、第八十五章 下飞机的时候,国都机场的天幕已经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天上飘着片片雪花被寒风吹卷着狂魔乱舞。这个时间点,整个机场大厅,依旧灯火通明,人生鼎沸。 在外面快节奏的抢救医生日子过得一长,忽然停下来置身在华国第一人流量的国都机场里,人来人往的或面带喜悦兴奋,或隐含淡淡离别惆怅,或面无表情的追赶时间,或悠悠然端着咖啡翻着报纸杂志坐等,人们的脸上没有疾病带来的痛苦,没有死亡带来的阴影,一时间她竟茫然、恍惚了起来。 一件驼色羊皮大衣被盖了辛二身上,她无神地回过头望去,莫丽安那张深刻明艳的脸庞乍然跳入眼帘,只见她眼中浓浓的关怀之意,双手温柔地为她拢好衣领。 “现在外面在下雪,风也很大。在里面还感觉不出,到了外面就冷得厉害,穿好衣服,别一会儿冻感冒了。”她说。其实,她是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辛二与她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仓惶模样,内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紧紧一揪。 过去几年,这孩子到底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片刻不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就算是他们,处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要抽点时间来自娱一下,只有她,连那么一刻都要利用起来看医理手札,看病例记录…… “谢谢。”她低下头,修长的指尖抓好胸前柔软的衣料,一手放下手里的小包,认真的将大衣扣子一个个仔细地扣上。 “刚刚接到目标任务的电话,说他们的车已经到了机场门口。辛,你要搭便车一起么?” 不同于辛二此行的随意,莫丽安是接到上头安排来华国为某某某查看急症的,她留在华国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时间一到必须立刻归队。无国界医疗小组,满世界奔波,为了身受疾病折磨的可怜人无私奉献着。这样的组织,很多,但投入这样事业的人员,依旧稀缺紧张。就像辛二所待的这支队伍,缺了莫丽安这位高超的外科手术医师,他们的救援行动就要打个大折扣了,更不要说如今还少了辛二。 “不,我会自己去个酒店暂住一下。莫丽安别担心我,放心的去做你的事情吧。”关于她的此次行程,辛二清楚无比,自然也知道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小队缺了她们俩现在是如何紧张的一种境况。 辛二谢绝了莫丽安的提议。 “亲爱的,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放松下。你需要一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如果可以,多出去玩玩,试着释放调解下自己。你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好,好得我们大家都为你心疼。别叫我们担心,想我们了给我们传消息。” 末了,莫丽安紧紧拥抱了下她瘦弱的身躯,褐色的眸子在感觉到手中羸弱的触感时候不觉划过一丝黯然。 “我会的。” 辛二淡笑着,然后目送她上车离去,自己也爬上了一辆空置的出租车,吩咐司机去就近比较好的酒店就行。 她还没有缓过神。坐在车里望着车外飞速滑过的斑驳景致,隐在阴处的闪烁忽明的灯光,建筑物的阴影,不断驶过的车流,统统虚影交织在一起,魔幻了起来。 开车的司机显然不是个能静下来的主,开了没一会儿就频频从后视镜偷瞄坐在后面自上车开始就靠窗把自己藏在角落的女人。她身上穿着的大衣明显不是自己的,她整个人娇小得都快缩进这衣服里面去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黑色发丝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的突兀。只是她的眼睛亮得颤人。他做司机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哪个年轻的女人会拥有这样一双发亮的让人无处匿身的犀利眼神。 “小姐你是京里人?刚刚从外面回来么?我看你随身就带了手边这个小包,可真够简洁的。现在哪个年轻时髦的女人出来一趟不带个大包小包的,上次我遇见一个刚从那什么巴黎来的,带了一堆的外国货,说什么名牌国内买不到,那模样……啧啧真是,没见过市面一样,好像外面的东西就是好,本土的怎么就不能入眼了?” 司机见她没有反应,依旧自顾自又说道,“哎,小姐我看你年纪好像不大的样子,就跟我那刚刚上大学的女儿一个岁数,你看起来可比我女儿稳重多了。小姐你是工作了还是在念书的?怎么这么晚的飞机,都没人来接你?” “大叔,我有些头疼,你可不可以不要理我?” 司机听见身后传来的干涩寡淡的语音,选择性截取了自己要听的重点,忙热情地回道,“头疼?我这有止痛药,你要来一颗么?我啊,开车久了,什么样人没碰上过?所以车里都有备份药箱,你要不要……” “……”幽幽地叹了口气,觉着这大叔是不可能会放过她,要坚持话唠到底了,她微微正了正身随便扯道,“大叔开车几年了?” “哎,你不是头疼么,真不需要来一颗?”司机再从后视镜望到她正身的动作,感觉到她稍微有了那么点精神,这才觉得顺眼了起来。小姑娘嘛,就该有些活力不是?“我开车十多年了,这偌大京城真是一天一个变化!不说那些北漂的,就连我们这些本地人看着都一天一个样,稍不注意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我几年前来过这,每次都是急匆匆的,都来不及看看它。” 第一次赶鸭子似得来了这边,除了几个特定地点,她还真没好好看过京里的一草一木,第二次更赶,抵达师叔梁行诲那第二天就被送到了s国,第三次……依旧如此。她跟这个地方,大概没有缘分,总是与之擦肩而过,无论是这个城市,还是这个城市的人…… “那你这次可以好好看看嘛。反正它又不会跑,再说了今年奥运会又有很多项目在这里举行,那些个场馆,啧啧,鸟巢啊、水立方啊,设计得别提多好看了!” “奥运会啊……”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一幅幅四处狼藉、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血泪哀嚎的画面闪过。就是今年了啊……距离发生大灾害没有多久了……她蹙眉又陷入了沉思。 “对啊,华国申奥成功,那是多自豪了不起的事情!到时候京里肯定人满为患,道路拥堵的。哎,我觉得今年会是个大有收获的年头啊!” 辛二苦笑,那种别人沉浸在幸福快乐的氛围里,只有她知道未来即将面临的重大灾难,而她还不能说出来,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制止,这揪心的烦闷又把她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嗯,会好的,一切都会好。”她随口应道。 不久,车子抵达了酒店。辛二见酒店外观还挺恢弘大气,没有多说给了车钱冒着风雪疾步走去。她要了一个有大床的客房,脱下大衣、扔下行李,直接把自己陷进了柔软的被子中,甚至连鞋都没有脱…… 第二天,九点一刻,她安排的酒店morningcall准时响起。她躲在被子里动弹了几下,懒了懒身子顶着一头鸡窝毛爬进了洗漱间,好好泡了个热水澡收拾了一下才开机拨打了回国后的第一个电话。 “已经回来了?在机场?要我派人去接你?”电话那头接到来电颇为意外,但也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惊讶欣喜。 “昨天半夜到的,没敢打扰您,我就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说什么打扰啊你这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师叔,我想,去看看师傅。” 良久,辛二静静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梁行诲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默然地等着回应。 “……四年了,是该去看看了。” ******************** 下午,天公作美,下了一夜的雪放了晴。 在京城的公墓园里,辛二一身肃黑挺立在梁郝云墓碑前。梁行诲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看着墓碑上梁郝云坐在老家院子里一手端着小茶壶呷着茶,一手摇着手扇,笑得安逸又清闲的照片。仿佛过去种种皆昨日,这老头还没有走…… 他又看了看辛二,沉稳默立,神情坚毅。小时候那调皮捣蛋的活泼劲,一下子都被收敛了起来,那双爱笑的眼睛此时幽深晦涩,流转着难忍的伤痛。他看到她紧紧咬着牙口,努力不让眼泪掉落的坚忍模样,哀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瘦小的肩膀,转身往他去走去,留给她独立的空间。 隐隐的,他听到辛二小声地啜泣声,微转过身见到她蹲坐下来抽动着双肩,一手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照片,一手胡乱着抹着脸上的泪痕。梁行诲内心亦是一阵锥疼…… 如果不是他,也许师兄还活的好好的,如果不是为了他,辛二这孩子也不会离开那么些年吃这种苦,如果不是他…… “师傅,我回来了……” “我很听你的话,有好好跟着队里的人学习。大家都说我很聪明、肯吃苦,觉得中医好厉害。我才要说是师傅牛掰,教导的徒弟才好呢!我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然怎么对得起师傅的栽培?” “我回来了,不打算走了……我听你的话,不去探究过去,可是我好难受啊,师傅。你为了我流落异乡,埋身他出。我宁愿你还活着怨我骂我,也不愿现在对着这冰冷的墓地跟你这些矫情的话!” “……” “京城的空气不太好,师傅你也不会喜欢的不是?” …… 梁行诲在车里静默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瞧见辛二压低着脑袋慢慢走来。他给她开了车门,她进来、坐下。 他听到她说,“我要带师傅回家,这里师傅不愿待的。” 梁行诲听言,老眼一颤,见她面色一片漠然,除了眼眶红红的透露出她哭过的事实,不似表面展现出的坚强。知道她心里有怨,也许对这个地方也连带着厌恶。 最终,他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马上就吩咐人联系乔迁事宜。   ☆、第八十六章 在京城的这几天,辛二哪儿都没有去,就待在了酒店房间里。饿了就电话点餐,困了就趴下睡觉,清醒的时候要么放放电视点播,要么翻翻网页看看世界新闻,更多的时候则是趴在窗台上对着外面雨夹雪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京城的天气,她来了这些天除了去师傅墓地的那会儿有放晴一下下,之后就连着好几日小雨或是雨夹雪的下着。路上积着一层软泥黑浆的雪渣,脏污又滑腻。 她没有答应师叔的邀请去他那小住几日,本就不会久待还不如就住酒店不去叨烦老人家了。 懒了这几天,起初还会时不时在半夜醒过来,摸索着医箱要去查诊,直到睁开眼望见室内柔和一片,整齐有序、干净整洁的摆设,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医疗小组了。调了两天时差,好不容易改过来了,不再昼夜颠倒,不料白天的时间竟难挨了起来。 机械一般不停运作的高强度时间表,有时候就连吃饭喝水都得靠挤的,大家轮流换着才能塞点东西进胃里。现在一下子闲下来了,她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差不多跟外界脱了轨,如今的她不知道现在的小女生都会在空闲的时间做什么去。不过,辛二终是在房间里待腻了。想着,就算不想到酒店外面去逛逛,就到酒店一楼的咖啡厅喝杯饮料也是好的。 ***************** 张文韬真心觉得自己的老板最近很反常! 尽管,他任职私人助理以来,都不觉得他的老板有哪天正常过!只是,这几天表现的尤为显著。 谁好好的别墅豪宅不住,要跑来一家连五星级都没有的酒店入住? 谁好好的办公大楼不坐,处理公务要留在酒店大厅边上的咖啡厅? 你说喜欢这酒店的格调吧?也没见他多看几眼这屋子的装修啊,摆设啊,也没多一句夸奖。 你说喜欢这里咖啡的味道?那你也倒是把点了东西给品尝一口先啊! 从早上坐到下午,热咖啡一杯换着一杯上,重要文件一叠又接着一叠过目审阅。你说老板这是什么毛病? 什么?等人? 等人用得着蹲坑一样一守就是三天!他想问,什么人啊这么大牌。三天,整整三天了连个脸都没露,而他也没见老板打过一个电话或者说出一个字关于他出现在这里坐镇“小星星”咖啡馆的原因! “老板,恕我冒昧,您都坐这里三天了,连家都不回,您在等谁啊?” 张文韬的老板,李泰民,冷眼瞥了他一眼,手下握着笔刚劲有力地在文件上署上自己大名,合上文件夹子推到他面前,冷漠道,“带上东西走,今天别出现在我眼前。” 额……好心塞!他又被自家的老板给嫌弃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私人助理,关心下主子有错麽!这叫敬业啊我凑!只是,尽管内心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他也只能…… “好的,老板。”完了,提上文件袋灰扑扑地往外奔去。 大概刚被主子戳了个“多管闲事”的标签在身上,内心玻璃的张文韬离去时背影也带上了丝丝幽怨的傻气。他没注意到咖啡厅的自动感应门打开迎面正欲进来一人,就那么直挺挺地撞了上去。所幸那人反应够快,在张文韬就要碰上的时候,下一秒就矮身移到了门边。 “!!!”什么鬼,一下子从眼前飘走了!他愣在了门口,目瞪口呆,反应迟钝,连手上的文件袋掉了也不知道。 “可以请你借步一下么?你挡着路了。”辛二指尖戳了戳他,觉着这人的精神可能不大好。 “啊?……哦!抱歉,我马上走!” 被一道清丽的女音唤醒,张文韬后知后觉到自己做了傻事,赶忙让到一边,给人让道。真糗!心里忍不住开始自己复议起来。 “那个,你的东西掉了。”她叫住他,指了指地上的文件袋,好心提醒。 “啊!谢谢你提醒我!弄丢了我就死定了!我老板要知道我出这种差错,一定会把我掐死的!”他急急蹲下身捡起来,“不对,他才不会动手掐人做这么粗俗的事,他只要用眼神就能把我鄙视的一无是处了!” 然后,他又跟辛二倒了欠又再次道了谢,这才转身急急逃离,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辛二万丈摸不着头脑,满脸汗哒哒地看了一会儿才就近找了个边角靠窗的位置,点了杯黑咖啡就静坐一处,像一尊静雅的人形雕像,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她变得更加更熟稳重了。当初好不容易才留长到肩膀的长发,现在也只有堪堪遮住耳垂。她好像没有再长高,依旧是从前常念叨怨气的身高。她变得比从前更加的漂亮,这个漂亮指的不是外形样貌的出彩,而是整个神情展露出的,给人的感觉沉静淡雅、内敛矜持,举手投足间的悠然闲得、得体大方。当然,她长得还很秀丽。四年了,原来还稚嫩如水的五官张开了,变得更加有棱有角,颜色鲜明了起来,只是脸庞有些消瘦,下巴尖得没有了当初的婴儿肥。 他贪婪地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微微皱起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柔柔地缩在沙发上。 他想,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很辛苦。 他躲在角落另一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抓着沙发扶手死死扣着,手背上青筋鼓鼓。他多想冲到她面前,将她狠狠带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可是他只能萎缩在角落一处,连露脸都不敢! 他怕看见她不屑的眼神,怕看见在她的眼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愤慨和嫌恶,他更怕的是,她连见都不想见他一眼,完全的把他给漠视掉…… “您的黑咖啡。”服务员放下饮品。 “谢谢。” 他看到她面露微笑对着服务员说道,看着她端起咖啡杯用小勺子搅了搅缓缓呡了一口。 她讨厌苦涩的味道,现在竟是连苦得不能在苦的黑咖啡都能入喉下咽了呐…… 就像一个偷窥者,李泰民小心地观察着她的一点一滴,食不知味的渴求她能再展现出点不同。四年了,自从分开那天起,他就没再见过她一面…… 想到她从s国回来的那天就是他们逼着他联姻上头条的时候,他没法想象她看了新闻会是什么样子,觉得他欺骗了她还是恨他的言不由衷?当他急着找她解释,才发现她不留片字的消失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辛二已经知晓了大师傅过世的消息,不知道大师傅有留后手安排辛二去国际组织,更加不知道即便大师傅已经死了,那些渣滓还在拿大师傅的声誉说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想做干净了后续再告诉他们事实真相,结果梁老先一步获得了消息。 辛二师侄俩去了s国后,梁郝云也确实听话想搬到辛二家去住,可那是在完全治好李泰民的腿后。李泰民的腿经过辛二的治疗调养,受创的腿部经脉已经完全治愈了,接下来只需完全按照汤药细细调养,老老实实做腿部训练,再过个一两个月就完全能够和正常人一样。 梁郝云是想着等他的腿好了再搬走,反正也不差这些天。谁知道京城李家老太爷知道了这个消息,晓得李家的嫡长孙竟然成了坐轮椅的残废,怒气滔天。把李家现任的家长,也就是李泰民他爹狠狠批/斗了一回,怒斥他这个当爹的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儿子腿废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亲来得熟知情况。 老太爷当下就命人找来名医,要治好他的腿。结果发现人不见了!最后得知是在某个乡下僻壤里默默求医,当下更是心疼不已。在祖宅里发了好一通脾气,把家里几个儿子、孙子辈好一顿训斥,命令他们快把人接回来。 因为当初来接的人太急,话也没说清,见了人就要带走。梁郝云不放心他,就跟着一道陪去。 李太爷请的名医不是个胸襟宽广之辈,由着李泰民说梁郝云是他的主治医生而且就快要治愈好了,不用再有他人插手。各种猜忌、怀疑、不信纷纷从李家手足、亲戚口中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当初京城各大医院都铁定说他这腿废了,不可能还有再站起来的希望!这才过去多久?就要好了?开玩笑吧!感情他们京里的专家大夫,都是吃素的,连个乡里头不知名的赤脚大夫都比不得?!呵呵…… 而在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当中,那位李太爷请来的名医更是不满。而他的不满,主要是正对梁郝云。要不是李家太爷亲自拜托他出山,他一把年纪了才不会亲自过来给人看诊。结果他来了,人家还不把他当回事。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什么?那个看起来寒酸的乡下黑瘦老头竟然把满京城专家说治不好的腿给治好?行啊,那咱就瞧一瞧呗。而后,那名医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摸了摸李泰民的腿,沉思说道,“这腿看似快好了,其实顽症犹在。不信就待个半月后再瞧瞧,是不是腿疼如麻,经脉撕裂。” 这半月,梁郝云自然是按着辛二的方子继续调养李泰民的腿,眼见着起色又好了不少。半月后的一晚,李泰民的腿却是真如那位名医所言,腿疼如麻,经脉撕裂。梁郝云查了他的情况,心知是那位名医下了手脚却也不清楚该如何解。 当时李泰民被疼痛折磨被李太爷安排的人手送到了专家手中治疗,梁郝云的去处无论他问谁都没有人告诉他。他担心大师傅出事,心急如焚,最后还是老太爷来看他的时候跟他说,人已经送回家了才安心下来。他敬重李太爷,也深觉家族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不会欺瞒他。直到一月后,他才得知梁郝云竟在离开李家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他没想到这个家里,最后一位他值得尊敬的长者都会欺骗他。全家的叔叔伯伯,婶婶后妈,哥嫂兄妹的,全都盼着他一坐不起,假心假意地在他跟前装好人,背后言论甚至打探腿情况是不是真的能好,私底下偷偷命人偷换他的医药,巴不得他一辈子做个瘫子。 梁郝云的事情还未过去,他的腿依旧不温不火地缓慢进行着后续治疗,李父就已经想着这废了的儿子还能带给他什么利益。 然后,就是辛二在电视上见着的联姻一幕。 只是,电视上的那人并不是真正的李泰民,而是李泰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因这个弟弟跟他长得有几分相像,李家同亲家为了颜面问题,决定由弟弟顶出替哥哥出席婚礼。在电视上因为角度、像素等原因,辛二也无法辨别清楚,只当真是如此。 婚礼结束,他推着轮椅嗤笑新娘,这样的婚姻她也不在乎?嫁给一个瘫子,一辈子守寡也在所不惜,当真是肯为了家族牺牲的好女儿。这时,新娘才知道他们被李家摆了一道。 什么腿伤肯定会治好的,为了顾忌家族颜面由弟弟冒牌顶替哥哥出席,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谎言!   ☆、第八十七章 起先,李泰民还不知道辛二跟梁老就在那场可笑的婚礼举行时已经回来了。等到他收到消息再赶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他以为她回家了,连夜定了机票飞去,依旧是人烟无踪。倒是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安宁院落,他遇上了在此缅怀的梁行诲。从中得知,辛二接受了大师傅的安排,跟着无国界医疗小组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清楚。 四年了,整整四年,他朝思暮楚的小人儿终于回来了!她就在他的眼前!光鲜夺目,娴静淡然。她长大了,成熟了,那么的美好。然而他这副阴暗、丑陋的面貌,凭什么去站到她面前跟她相见?他只能怯着胆子偷偷地观望她! 长期处于一种紧张、时刻待命的状态,神经对于身边周遭的细微变动就会异常的敏感。 辛二曾经在边境小国之间的战场上当过战地医生,所以对于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指点、视线之类感觉异于敏锐。走进咖啡厅坐下没多久,她就知道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她。但她没有感觉到恶意,心想一会儿就该没事了,也就没再过多在意。结果,几分钟过去了,那种灼热的视线仍在,她就浑身不自在了。 别是碰上什么变态了吧…… 她微微扬起脑袋朝四处扫了扫。在这个占地算宽敞的大厅内,倒也有几个跟她一样无趣的人,窝在一角或玩手机或翻阅杂志或与友人小聊的,但是她没发现那视线到底从哪儿而来。 “先生,请问还要帮您换一杯热咖啡么?这杯又凉了……” 小星星咖啡厅的服务员,热情地挂着甜蜜的笑容靠近李泰民。今天本来是轮到她轮休的,可是她特意跟小姐妹换了班,就为了能和眼前这个帅气英挺的男人再多一点的接触。 他已经连续三天都出现在小星星咖啡厅里,从早上开始坐到晚上,一直就坐在进门拐角的隐蔽卡座从未移动。每次都点一样的热咖啡却从未喝上一口,直到咖啡冷却再唤人重新上一杯。饿了,也是直接在这里点餐,然后每天都会有刚刚的那个助理带着好多的文件来找他审阅签署。其余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不要问她为什么观察他这么仔细。她们这家小咖啡厅,每天的生意都很清淡,来来往往的人,也就只有他还能再见第二面,甚至第三面。他望着门口的眼神是那样的渴望又期待,他一定在等着谁出现。而她,只是想看看,让他如此等待的那人,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今天,他好像等来了一直盼望着的那个人。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到了她。很文雅恬静的一个年轻女人,留着一头层次感强烈的到耳短发,眼睛很大很明亮,皮肤雪白稍欠了些血色,是个一眼看上去很舒服顺眼的女人。 原来他在等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明明想要靠近却又止步不前只敢偷瞄着?他们之间有误会?他们正在吵架?为了想知道后续…… 于是,她擅自多管闲事地上前问他是否需要再换一杯热咖啡。 李泰民显然没意料到这的服务员会突然站到他身边,扬声问他。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往辛二那方向望去,看她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一角。 慌忙的神色遥遥对上她的,冷静、淡然,轻飘飘地一瞬就移开了目光。他不知道此时的内心是该欣喜她见了他没有怨恨怒骂,还是该刺痛她对自己的无视和冷情。那清冷的一道眼神,停驻在他身上不超过三秒,就漠然地转移了,好像她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不需要。”他低敛着眼眉,苦涩一笑,对着那服务员说道。 他沉痛地阖上眼睛,放在膝上的手掌紧紧握成拳,薄唇紧抿下巴紧绷,内心不断地做着斗争。最终,几个深呼吸下来,他睁开黑而深沉的眼眸,一道坚定之色迅速掠过。他拿过放在一旁的轮椅,稳稳地坐了上去,然后,朝着她毅然决然地驶去。 ***************** 辛二不敢置信。 她瞪大了双眼殷唇微启,不相信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迎面而来的男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想装作不相识的,却在看见他依旧坐轮椅的模样时激动了起来。 为什么还是坐着轮椅?他的腿不是早该好了么!那个挽着新娘的手笑得一脸幸福的不是他李泰民么! “你……” “欢迎你回来。”他对着她温柔地说道,温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辛二不自然地偏过头,咬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她曾经满怀欣喜地回来想要赴约,最后竟是良人从此是他郎,过往誓言如浮华。她还来不及愤恨,又得知自己敬重的师傅是因他而故。 师傅说不要去探究,不要去怨恨,不要去责怪,可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师傅那种宽广无私的胸襟,她只知道因为他,她誓言要守护尽孝的人,来不及见到她最后一眼就客死他乡,尸骨寒凉而不得归乡。撇开不提从前她与他的关系,她可怜她孤苦一生的师傅晚年未享有一时天伦就凄凉而去,走的时候孤零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这心就酸疼的不是滋味! 她无法想象,一个老人孱弱的身躯倒在这座庞大的城市某个灰暗的角落,蜷缩着、抽搐着、疼痛着,想呼叫却喊不出声,想伸手求助却得不到救援。最后生命慢慢流逝,身躯渐渐僵硬,成了墓园里千千万万中的一座冰冷墓碑! 她只要一想到这,就无法不从心底去排斥事件起因的源头人物! 他背弃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害的她师傅因故早逝!魂留他乡不得安宁! 辛二目色暗了暗,哑着嗓子道,“你从我师叔那得知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的消息,她只告诉了梁行诲。于是,辛二才有这一说辞。 “如果我说,四年来我每天都在关注着你的消息,你相信么?”望着她晦暗不明的脸色,李泰民颓然,黑亮的眸子不由一暗。 到底是在怨恨着他的吧……?应该的……应该的……可是,在她偏头流露出抵触、排斥的神情时,心脏瞬间收缩所带来的刺痛感,不由令他一度窒息。他紧紧扣着轮椅把手,故作镇定的贪婪地描绘着她的眉目。 关注我?呵,和你的媳妇一起,是么? “上次我走得匆忙,好像忘记跟你道喜了。现在虽然有些迟,但是,恭喜你,结婚快乐。”她嘲讽之意甚浓地回望他。清明的大眼直直地射入他眼底深处,发觉他依旧如昔爱怜、宠溺的眼神,好像她还是当初那个在他面前调笑闹趣他的小女孩,他还是那个处处包容她随她恶搞玩闹的大龄男朋友……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早不再是那个甘愿做个天真小女生的辛二了!而他,李泰民!也已经不再是那个黏着她爱吃小男生醋的蠢家伙了。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她,什么都不是! “真心的么?”他涩涩地勾了勾嘴角。他的女孩,现在已经学会收敛性子了呢。 “真心的。” 他久久凝视着她脸上闪过的各种情绪,确定她是真的在恭喜,浑身一凉。心就像是破了一道大口子,空虚得厉害,一种名叫后悔的蚀骨痛意渐渐爬满胸口。失了光彩的黑眸弥漫起一层复一层的哀愁和悲伤,面色一阵发白。 几日来早早蹲守在咖啡厅门前,一坐就是一天就是为了能够看她一眼。人进人出带着丝丝寒气,再加上晚上回到酒店客房也未得到好好休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多日来一直靠毅力坚持着的他,即便此刻望着辛二的眼睛都开始酸涩了,他还是一瞬不瞬盯着。 “如果没有那个婚礼,你还愿意履行当初那个约定么?” “你该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果。”她扯了扯嘴角,颇有点不屑的意味。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辛二抬首,面色一正,目光清冷地对上他,用着多年来惯用的对待病人的客观语调说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再问我这个如果了。我回不回答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早知道会因为你,师傅会走得这么凄惨,我宁愿从未认识你。从一开始就该离你远远的。在海通的时候,不该闲的蛋疼上公园遇见你姥爷,也就不会被你教训,也就不会遗留下那个钥匙扣,也就不会在事故现场因为这个钥匙扣而再次遇见你。” “如果没有我的多管闲事,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真的有如果该有多好?时间可以倒退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傻!我恨因为你,我连师傅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可是,我到底最该恨的还是我自己!一切都怪我!” “你觉得我还能坦然的面对你,高高兴兴的选择和你在一起?把过去都放一边,然后没心没肺地过日子?你觉得你能么?还是你认为我可以?” “……”李泰民哑然。他曾预感,辛二就是当时事故现场给他急救的人,但当她亲口说出这个真相,甚至道出他们更早之前就相遇过了的事实,他感叹他们之间的缘分,又悔恨现在他们之间的这个现状!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隔断着一个已经去世的长辈,一个不可抹去的伤疤。他有心也奈何不了大师傅在辛二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大师傅是为了他才过世的,他本就敬重有佳,现在估计连提他一下的机会都不被给予。并且,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个误会…… “你的腿……?”沉默半响,辛二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就这样了。”他平静地回道。 “……是么?”她蹙眉,眼神紧紧瞅着他那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双腿,张了张嘴想问最后说出的却是,“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连声再见也没有。因为她,不觉得他们还会再相见了。 李泰民一把扯住她擦肩而过的身影,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放手!”她挣扎,但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真的,没有可能?”他哀求着,第一次在她眼前摆出这种低三下四的姿态。 “说这种话的时候,先想想你的妻子吧!” “没有妻子!从来,我在乎的就只有你!”   ☆、第八十八章 最终,辛二还是很没骨气的落荒而逃,闪躲着李泰民炽热的眼神,狂奔至酒店客房久久不能平息那瞬间躁动起来的小心脏。 她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刻,她以为四年过去她当时对他的那种心动已经淡去,她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够做好思想工作了,一开始她做得确实还好,谁知却败在了最后他声嘶力竭的低吼中。 要说心底听了他的话没有一丝丝窃喜,那是自欺欺人的! 但是,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自由的身份。他有家庭有老婆也许还已经有了孩子,她从没想过要去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婚姻,插足他们的关系当一个卑劣的第三者。四年了,什么都迟了。 即便他说他的心里还有她,在乎的也依然是她,她除了第一时间感到了欣喜之外,更多的则是苦涩和惋惜。她心里有怨,怨他的不守誓约另娶他人,怨自己的虚伪和伪善。明明心里是恨他的,又期待着他,嘴上还扯着违心的恭喜祝福。 辛二觉得她还需要点时间来调整,迫切的想要回家,想回到那个自己熟透了,离了四年的小家中去。她知道这种鸵鸟的心态要不得,但阻止不了自己。 所幸的是,她很快就收到了师叔梁行诲的电话,手续一切办妥,随时可以动身。当下,辛二就利索地收拾了衣物赶到他家中,准备启程回去。 辛二到家的时候刚好中午,辛爸辛妈都下了班在家休息。她站在自家宽敞的厅里,听到厨房传来的熟悉的父亲母亲搭把手一起炒菜的温馨声音。她哽咽着喉咙,大声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当初辛爸辛妈被告知辛二由京里的一位医科专家(即梁行诲某院校挂名院士)选中,收作徒弟亲自带着学习。他们都是将信将疑的,觉得这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怎么就落到了他们家头上。最后还是辛二师傅梁郝云再三保证这个是真的,并拿出了院校通知书晃悠了不明就里的辛二父母才肯安心。 但是谁料辛二这一走就是四年,连过年过节都不着家一趟。要不是年年节令,都有从京里寄回来的礼品兼签署“女儿安好,勿挂念”的字样卡片和关于辛二的近照,他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拐走出事了。要知道她这一去就会断了音讯没有联系,也许他们才舍不得早早地就放了辛二离开父母的庇护,一个人远在他乡生活呢! 辛二走的早些日子,他们早晚都会念叨她有没有适应那边的气候环境,吃不吃得惯那边的吃食,有没有因为不懂事冲撞、得罪了人,有没有受了委屈不敢告诉他们等等。他们家尽管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殷实人家,但对辛二却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总不愿让她吃丁点苦,受丁点罪。 如今,一晃四年过去。他们的女儿回来了,正俏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眼含泪水,笑靥如花。他们的闺女,从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这副温润沉静,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怎能不叫作为父母的他们又欣喜又感伤? 辛妈激动地上前牵起她的手,发现她纤细的手掌下一道道淡茧,顿时心感酸涩。她在外面一定经受了很多事,学的很辛苦。看看,脸小的都没有她巴掌大,是没有吃饱饭么!怎的这么瘦!辛妈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辛二没插一句话,耐性地听着她讲。 “好了,女儿才回来你别就只会念她。快,到里面坐下歇歇。吃饭了么?叫你妈给你整几个爱吃的菜!”辛爸嘴上说着烦叨辛妈的意思,自己也是激动的,湿润着眼眸望着女儿。他接过辛二脚边放着的行李,对着她身后一直沉默的老者微微点头示意。 饭桌上,满满一大桌的好菜,辛爸辛妈自己都没动筷子碰上一口,全热切地夹到了辛二碗中,招呼老者一起快吃快吃。辛二来者不拒,埋首奋战。爸妈夹了什么就吃什么,肚子都填饱了还在死命地塞,仿佛要把这四年来缺失掉的亲情一下子全弥补过来。 辛二告诉父母,她在外面过的很好,没有被欺负受委屈,还因为年纪最小被大家关照、疼爱着。 她告诉父母,身边的这位老者是她师傅梁郝云的师弟,也就是她京城跟着学习的专家院士。在这些年里跟着他学习,她受益匪浅,增长了不少见识,感悟良多。 她告诉父母,她有多想他们。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几口聚在一起团圆,她就无比的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老妈做的辣菜,想念老爸的无厘头笑话,想念一家人围在饭桌上热热闹闹吃饭的场景。 同时,她也说了关于师傅去世的消息,拜托辛爸帮忙安排下葬事宜。 而后,辛二再次回到师傅家的那个院落,因为长久的没有人气,看起来死气沉沉。院子的铁门也是锈迹斑斑,腐朽出了一层松软的铁沫。院子里,缺少了人精心打理的绿植,枯萎的枯萎,剩下顽强的也如杂草一般肆意丛生。 她“咯吱”一下推开大门,空气对流让粉尘迎面扑来带着一股霉酸味,呛人咽喉。辛二屏息跨入门内,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显出一副颓败的迹象。她看到师傅最爱的太师椅,光鲜不复,灰扑扑搁置在壁角仿佛还在等待着师傅的临幸。茶几上,师傅把玩最多的白瓷玉壶,也是积了厚厚一层灰,黯淡蒙阴。 她来到师傅常待的书房,看到红木桌案上还遗留着几张他的练字墨宝,一个个刚劲有力的繁体大字,彰显着当时他下笔时所带有的畅快心情。终于,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酸涩、悲伤,抱着师傅的那几张泛黄的练笔宣纸,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些不能对父母言明的事实真相,不能向师叔表达的内心深处最真的情感,只有在这里,在她最敬重的师傅这才敢大胆宣泄出来!所有的委屈,忧伤,愤恨,无奈,压抑汇聚紧绷着,回忆到过去种种,终是点爆了g点。 蒙尘的老旧院落,隐隐传出女人哀泣的哭喊,嘶嘶抽噎,令人听而动容。 ********************* 梅园公墓,半山腰景致不错的一个地理位置,是梁郝云曾经为过世的妻子选择的一处墓穴。现在,这也成了他最后的安身之处。 原来,当初他为妻子置办丧事的时候,也早早给自己安排了后世,做的是个双人穴,立了白碑。辛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只是鼻尖酸涩不已。 今天来为梁郝云送行的,只有辛二、梁行诲、辛爸以及梅园公墓地头的守墓人。 入墓放棺的过程很简洁,辛爸帮着守墓人清理坟周围的杂草,守墓人敲开了空穴念念有词地将骨灰盒放入穴中,用一块红布盖在骨灰盒上,再叫他们一人捧一抔黄土撒上,然后散了些黄纸元宝才开始关穴。 守墓人又叫他们为白碑上颜。辛二举着朱颜红墨,虔诚无疑地提笔在镂刻的暗槽上融入颜色。每一笔,都带着她对师傅的想念和祝福。“先师梁郝云之墓,公元2004年,小徒辛二立。”她望着鲜艳的红字,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白碑换颜,寓意着从无到有,生命的完结和新的开端,代表着后人为前往另一个世界的亡者的最后祈福。愿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够同样活得精彩。 最后,辛二跪在墓前叩了三个响头,才在辛爸、梁行诲的劝解下起身下山。她频频回头遥望那座墓碑,心里沉甸甸的,愁绪满至。梁行诲立在墓前对着师兄说了几句话,也紧跟着辛二他们下山。 守墓人见他们已经抵达山脚,这才开始放了三个响炮。逝者如斯,生者已矣。莫牵莫挂,方能随心。 之后的好些天,辛二意志都很消沉。她常常坐在师傅家的小院子里,一人整理拾掇绿植,一个一个房间的打扫拂尘。她把自己关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不希望有人打扰。辛爸辛妈、梁行诲、辛耀子就谁都没来闹腾她。她一个人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明白生活不能只沉浸在过去,必须勇往直前。 她给自己立了誓,像师傅保证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好大夫,不会消极怠病。 又一日,梁行诲问她要不要去京城中医院任职。辛二想了一天,答应了。 第二天,她喊来了小君哥哥,又叫上了辛耀子,把自己手上的地产、房产半分转交到了她手上。 一周后,辛二又踏上了去京的客机,并答应父母会时常回来探望,不会再失去联系杳无音讯。 隔天,辛二正式来到中医院报道,成了科属里年纪最小的小大夫。   ☆、第八十九章 已经很久没在常规体制里工作了,上辈子早早辞了朝九晚五的高薪职业回老家开店吃自己,这辈子差不多大半时间过着“颠沛流离”东奔西走的走医生活,从没在一个地方持续待过三个月以上,几乎是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赶。 现在,时隔多年,她又要重新回归了。辛二站在中医院门前的广场上,仰头端详着这座气势如虹的雄伟建筑物。不愧是京都第一的大医院,双子星连体大厦,对立风帆的造型,玻璃体主材的深蓝色巨物,矗立在月明虎湖畔。这里交通便利,设施齐全,风景秀丽,简直就像个度假酒店。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京城干裂的冷风吹在耳畔莫名的醒脑,刺激着肾上腺。她红着面颊,嘴唇微抖。 钟明全,咱们就好好会一会! 辛二寒着一张俏脸,眼神冷漠。在周围人来人去皆围着围巾带着暖帽的人潮里,她肃立、蓄势待发。一点保暖措施都没的,仅着长款黑色羽绒服,显得突兀又奇异。 原本,辛二是答应了师傅不再追究过往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但是,一想到师傅就是在这人狭窄的气量下容不了人才惨死异乡,想到这人作为医生却丧失掉的医德,为了他自以为的身价、名声、面子,居然下作的在李泰民就要恢复的双腿上做手脚,冠冕堂皇以治疗为借口,害他最后只能倚靠轮椅…她不能原谅! 她相信师傅也不愿这样的人渣继续存在于医院,以权谋私的为了个人利益而去伤害到无辜的病人。披着医生神圣的白大褂,做尽阴暗、禽兽不如的丑事。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配做医生! 她所受到的教育,这些年来看尽的生离死别,那些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病患,那些边远地区因为小小的发热伤风而丢失性命的可怜人,无论病人还是家属,谁不是希望着一个好医生能够挽救他们(亲人)的生命?如果本身就是可以治愈的疾病,却因为医生的不负责任,轻视、疏忽,而造成遗憾,最后医生一句“我已经尽力了”打发掉绝望的病人家属,这是何其的残忍! 医者,为仁也,施善心,存善德。这是师傅常说的一句话,也是辛二谨记在心时刻教诲省身的一句。师傅能够原谅钟明全对他迫害、诋毁的行为,但绝不会原谅他作为一个医生缺失掉医生该有的良知和本能! 所以,说她记仇也好,不守信约也罢,她一定要让这个道貌岸然的伪专家付出代价,赏他点甜头吃吃!在他最在意的双子星中医院里,让他引以为傲的钟氏一脉医学就算不能分崩离析也要搞臭他的名声! 在京城,没人知道梁行诲跟梁郝云之间的师兄弟关系。四年前因为s国事件,梁行悔归来后就已经退隐在家养老,再无心力处理门外事物,但他身为医学协会副会长的职称倒是一直挂着。 在老家,他是看辛二一直意志消沉,郁郁寡欢,不忍她再继续颓废下去,考量再三才推荐她来双子星。同时也很明确的说了双子星的背景和它与钟明全的深厚关系。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你想为你师傅出气,发泄内心的不高兴,那就大胆的放手去玩吧。有多闹腾,他都会替她兜着。 京城这个大圈子,里里外外都是靠着蛛丝关系连通着的一道密网。人与人之间的关联,就算彼此对对方没有意思,也要思忖再三对方的动作是否有深意才能安心走之后的下一步。而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他和钟明全即便没有直接利益上的挂钩,也要客气对方。 明面上不好做小动作,但是暗地里恶心恶心下他也未尝不可。毕竟,钟明全是害他师兄的凶手!他痛恨他的心不比辛二少!而辛二,他相信师兄收这个小徒弟的眼光,也相信自己这几年来对她的认识,相信她以她的心性和手段,他不担心她会做出偏激害人的举动。至于其他,到时候,他还是有能力保住她的。 医院里,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病人带着一串的家属在医院大厅来来去去。诺大的空间,人声嘈杂,熙熙攘攘。那些排队挂号的,一溜人马从头排到了门边,还有一大堆的人大包小包的占着空座等待着。 “欸,小姑娘你要挂号么?我这有几个专家号,500一个,我就匀你个?”一个明显是卖黄牛号的中年大叔,邋遢的蓬头垢面地拢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大衣袄子,掩着嘴靠近她,小声的说道。看他说话的老练程度,显然这样勾搭来求号的人不是一次二次了。 “有钟明全专家的号么?”辛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貌似不经意地问。 “嗨,说笑呢吧。小姑娘外地来的?钟专家早退下来由他儿子挂诊了,现在很少替人看病。就算是看,那哪儿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人啊?我跟你说啊,其实这专家号啊也就那样,谁看不是看啊,重点是要有人给你瞧病不是?在这里,除了实习的、低阶医生,哪个有点资历的大夫给人看病不要挂号不是?”那人想着再接再厉,忽悠她买号。“你看这排着长龙的队伍,你以为他们排了多久?没个一两天怎么可能抢得到号!为什么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大包小包凑这里扎堆的?不就是为了抢占先机弄个号看病么!” “我倒不知道这中医院的医生这么紧俏,连排队挂号都要预约不成?”她略惊讶地望着他,大眼里满满的不敢相信。 “呵,预约,有啊。你只要有这个就成。”他指尖搓了搓,辛二了然地点点头。“不过,那也是针对那些有钱人的。咱小老百姓没钱没权的,想看好病,就得按这个流程来。一个字,拖。” 大叔语重心长,不大的单眼皮小眼使劲往辛二身上凑着。他从她的衣着猜不出来她的身价,可是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小姑娘进门来时那一闪而过的戏谑眼神,跟其他来求医的人不一样。与其说她是来看病的,不如说是来审视找茬的?但那眼神就只是一闪而过,速度快的让人以为错觉。 “我看着小姑娘你也不像是要求医的,是为家人、朋友?” “我听说钟明全专家是京城第一的中医科权威,专治疑难杂症。我从其他地方闻名而来,想见识见识。你说他退休了,现在是他儿子坐镇?那他就不来这里了么?”辛二装得一脸懵懂,好奇地问。 “像他这么喜欢高调的人,怎么可能坐得住在家里养老。”那大叔忽然菜着一脸,小声嘀咕,而后忙说道,“也不是啊,有空了他还是会过来指导下年轻人,传授经验。运气好的话,还能拣几个棘手的病人给看看。” “大叔,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啊?”挑眉,怀疑地山下打量着他,“卖黄牛号这样的事,医院里应该是要严重打击的吧。我看你在大厅就敢拉着我倒卖专家号也没保安、工作人员来出面阻止,你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啊?” “呃……我哪有这么大面子!我要在这里有人,我还用得着卖号赚钱不成!”他忽闪着眼神迅速眨了眨眼,尴尬地开始左右言辞。 “唔……我买你全部的专家号,你带我在这医院逛一圈怎么样?”她打商量的口气询问他。 “买……全部?!”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今天这是财神送上门了么!他很没出息的开始在心里算起了今天会有多少提成。 “对,全部。你刚说你有几个号来着?” “五个……不对,是八个!每个都要五百呐。”幸福来的太快,差点要他那点忽悠人的本事都给忘掉了。他暗自庆幸自己刚又多说了几个数字,那提成不就又多了好几个点?外地来的人,就是比本土的人精好晃点啊…… “成,四千是吧?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你应该知道哪里有提款机的吧?”辛二摸摸口袋,苦恼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大叔指着一个方向,“跟我来,就在那边不远处,我带你去。” “那就麻烦了。” 跟着地头蛇,辛二了解、接触到了很多关于中医院的事情,大到谁谁谁冒犯了谁被怎么怎么着了,小到清洁阿姨女儿几岁,嫁了谁家。 医院里哪个食堂的菜好吃,住院部那个护士长绝对不能得罪,哪个科室跟哪个科室关系紧张,哪个医生派系忌讳什么,等等诸如此类。 当然,那个大叔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被辛二套出了这么多消息。他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厚厚一叠红钞,心里美得冒泡,面上喜上眉梢。实实在在的钞票暖在手心,嘴上就开始锁不牢,问什么就侃什么,还说得特巨细。 最后,辛二叫他带她到了急诊科主任办公室。在大叔疑惑的眼神下,她敲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男男女女好些人围在一起,好像在争吵着什么。听到门开,都转过来望着门口。其中包括被“围殴”的急诊科主任。 “又有什么事!”他真的是被这些人给烦死了!一天到晚的找茬,就不能消停一刻?现在又来一个!怎么,看他一个人好欺负不成! “唔,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梁行诲老师介绍的,我叫辛二。”   ☆、第九十章 “唔,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梁行诲老师介绍的,我叫辛二。” 半分钟过去,室内静若无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瞪着辛二看,好像要把她拆了里里外外全看个透一样。 办公室外正欲走的邋遢大叔,忽闻里面熟悉可人的女音,说自己是谁谁谁介绍来报道的,那不就是说,她也是医生?而且还要在这边任职!!! 我勒个去!他之前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然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大叔脑海突然闪过一道霹雷,大手下意识捂住装有卖号得来的票子的口袋,做贼心虚地四处一扫夹着腿快速闪离了现场。 梁行悔是什么人? 那可是曾经担任两任国家元首的指定御医!京城最有名望的医生之一! 他是第三军分区总院的负责人,是国家医学协会的副会长! 他不苟言笑,对下属刻板严面,最讨厌医院作风紊乱,私私相受,人际关系牵连复杂。所以,在他任职期间,第三军分区医院秩序井然,谁都不敢面上堂而皇之的以权谋私,受贿走偏门。 正因如此,医院的风气明显不是其他被权贵气息感染深重的大医院所能比拟。相对公平公正的良性环境,刺激着体制内新人奋发上进的狠劲,提供了更多、更大的发展空间。可以说,梁行悔当初所待的军区总院,是很大一部分面临实习、就业的社会新鲜人都渴望得到机会去里面学习,成长,取得成就。 自梁行悔大师在上京崭露头角以来,就从未见他对哪个小辈偏爱过,更不要说凭他的脸面举荐谁走不正常程序就职。正因为他几十年来清廉刚正的作风,旁人即便觉得他迂腐不懂变通,个性强硬,连很多领导人的面子都不给,长久以来也习惯认知了他这一点。 然而,眼前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攀上了梁老能得他破例举荐?这可是史上第一次啊!办公室在场所有对梁行悔医院有所期待过的实习医生、科室护理代表皆眼神复杂的瞅着她不放,心里联想纷纷。 就这么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的稚嫩样子,他们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念完起码的七年制医学!她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已经退休了的梁老打破他的惯例,推荐她来这里?还有,为什么不是军分区的医院呢? “啊呀,我都忘记今天你要来了!”急诊主任施华晨一巴掌拍到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惊叫道。 他真是被院里这帮家伙给缠烦了,连梁老师介绍来人的日子都给记差了。不过,这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小女娃,就是老师嘴里引以为豪的徒弟?真是好奇呐… “你说你叫辛二是吧?”辛二浅笑着,点点头。 “早些天老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要有个不错的苗子来这锻炼锻炼,我还挺吃惊的。现在见了你,我已经在开始期待你在我们急诊的表现了。”辛二继续笑,对于他官方的说词不至回应。 “你看我这…还有些事,你坐这稍等会儿。我一会儿再跟你祥说。”他是真不耐烦这帮人了,一早上堵着他为了手术室吵了大早上,至于么! “您慢慢来,不着急。” 说着,她就自己找了个空座,舒服地靠着,摸出手机玩了起来。办公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一见她这番举动,不少人心里止不住复议道,这算是无视他们么?跟前辈面前,好歹也要打个招呼吧?以后就是一个医院的同仁了,就算你是梁老介绍来的,有你这么目中无人,说让你等会儿就真的坐一边玩手机游戏啦! 更甚的,几个本就被科里因为一点小事推来当炮灰的小医生,一脸泛酸地咬起耳朵小声嘀咕,“这人有靠山就是跟我们这些小喽喽不一样,主任办公室呢,坐得都这么惬意自在!” “哎,你别这么大声,被人听见了让你吃小鞋。” “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早点把手术室的时间拉出来,好早走人!” “不就是被拉来当垫脚石的么,还真以为上面指望我们办成事?我要是上面有人,谁还爱来这找骂?” “得了得了,越说话越酸。一人少说一句。” 辛二玩手机的手一顿,眼角不经意往悉悉索索声源处一瞟。 他们说的很小声,但耐不住空间的安静啊。说得再轻幽,照样传在人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辛二瞄到急诊主任开始发黑的脸,哈了口气,指尖摸摸鼻翼。 “好了!你们一大早上堵我这两小时了,已经浪费了我不少宝贵的时间,还想接着闹?!” “施主任,急诊科室安排的手术床位有所空缺,这是事实。我们院里每天等着排手术的人这么多,就不能排出几个时间段给我们缓缓么?急诊见天儿的又没大手术!”小医生代表愁眉苦脸地又争道。 “急诊!什么叫急诊?别让我来教你!你们是第一天在医院上班么?当初实习的时候你们谁要是敢说没在急诊待过,不知道急诊什么样子,信不信我立马上报退了你再回学校学习学习?”施华晨粗着脖子吼道。 天天这个过来叫他们急诊匀手术室,那个过来叫人手拉去帮忙。怎么地,他们急诊难不成是摆着当装饰的不成?现在那个塞满了病患的急诊室,里面都是鬼? 是,原本急诊设置了多余的手术床位为了以防万一,要是遇上重大事故或是突发情况,可以有个完善的设备空间给予维持。 但这不是给外科他们争权夺利的一个棋子!你们外科为了院内斗争那是你们的事,做什么要斗到他们急诊头上来?一个手术室,能起多大作用?至于三番二头喊些小护士小医生来折腾! “急诊的存在,就是为了预防突发事件的发生。现在你们要拿走我们为突发事情准备的预备手术床位,说的过去?一个个的脑子呢?读了几年医书就读成这个样子?简直了,跟着那帮混子也开始发浑了?” “施主任,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呀。我们也只是听人办事,你以为我们乐意腆着脸来烦你找骂?” “你们啊就是放着医生的本职不去做,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才天天愁死人!要我说,你们都转科系来我这算了!保证没人叫你们做这么些个玩意儿。” 他是真的头疼。今天的这些人里,好几个都是从他手下轮到别的科室去的。想当初好好的热血医生,转眼间也开始学着势力,为了爬个好职位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显然原本的那颗为病人造福,钻研技术对抗疑难杂症的上进心不在了。不,或者说,此上进心非彼上进心了吧。他对此感到非常惋惜。 “急诊可不是人干的!最苦最累冲一线不说,风险大,家属焦虑,常常吃力不讨好,科研也难出成绩的,有什么前途!”曾经做过一年急诊的小医生回忆到当初三班倒的急诊生活,简直从心底深处打起了寒蝉来。 施华晨闻言,吊起眼来瞪着那小医生吼道,“知道急诊不容易,你们还敢跳出来说借用手术室?什么叫没有大手术,空着还不如给你们缓缓?你们一个手术小到半小时到一个钟,大到十来个小时,我这要是出了岔子,你们谁给我担这个责任?你们也知道我这风险大啊,医患关系紧张啊,被你借走了手术室,难不成要让我们的病人等死?我告诉你们,只要有这种危险性的可能存在,我是不会借出的!谁来都一样,没门!”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也烦叨我大半天了,赶紧走,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干嘛干嘛去!你们现在好歹是个医生,就要有个医生的样子!走,赶紧走!” 他大开办公室大门,指着门外催促着。再跟这些孩子啰嗦,他怕自己管不住那暴脾气,跳起来就冲外科那几个混账那闹腾。已经够乱了,他还想息事宁人的好。 “施……” “赶紧走,再废一句话,我就叫谁好看!”他厉声喝到。 事情没办成,又被教训了一顿。一个大好的早上,什么收获都没有,回去等待着的可能又是一顿好骂。小医生们哭丧着脸,低头垂脑耷拉着肩往外走去。 这时,门外急匆匆传来紧急地叫唤,“施主任,刚来了一个说是胃疼的病人,结果人刚一坐就栽在地上休克了!王医生、马医生他们手上都有人腾不出身,还有几个医生又被借走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人是个青涩的穿着实习袍的女生,看起来大概和辛二一般大小,明显就是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实习,没见过什么风浪的白纸儿。只见她急得自己都白了脸,眼眶红红的,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慌慌忙忙拨开人群站到施华晨面前害怕地扯着他的衣袖求助。 “胃疼不可能疼到休克的程度,很可能是心肌梗塞,得立马心肺复苏!”一听又有急诊医生被借走,施华晨当场黑了脸,恨恨地咬牙切齿。“走,赶紧的!” 岂料,有一道身影比他动的还快,几乎在听了来人话语后就有了动作。风一般迅速穿过又停步下来观望着的小医生们,飞快赶往了急诊。 施华晨与那女生对视一秒,亦是赶紧跟上。 而那几个准备回科室的小白们,这下又不急着回去了,也是彼此默契地移步去了急诊。 他们倒想看看,被梁老老而破例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九十一章 张檬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 她来到京城第一的双子星中医院,实习的第一周,遇见了她。那个比她还年幼,却意外的有担当,有气势,有实力的新医生。 同样是新来的实习生,差别在哪,从她们此刻所站的位子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同样都是新人,她就是临危不乱的沉着应对,在所有医生、家属面前冷静地指挥操作,有条不紊。病人陷入休克状态,情形有多糟糕没人比她这个第一接触人清楚。可是,在现场看着她平静无波,镇定自若的神情,不觉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个小状况,之前的险情只是生手的小题大做罢了。 明明她自己在学校,无论是实验还是现场急救措施,一切都操作的非常完美,就连导师都常以她做模范来给别的学生做榜样,她以为自己能够面对这种场景,也能很快适应、融入其实,结果…… 一碰上个病人,前一秒还在跟她说笑想配点胃药来着,下一秒就失去知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当时,她脑海一下子就“嗡”得一声空白一片。什么急救措施,检查手段全被抛在了脑后没有印象。她惊恐,无措,吓得和个傻子没两样,还愚蠢地伸手试探他鼻息,发现没了呼吸就只知道跑去搬救兵根本记不起自己也是个医生,就像在学校时,遇上麻烦就找导师解决。 在她最惊慌失措,一片混乱之际,她,一个穿着肥大羽绒服的年轻女孩,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飞奔至病人跟前,利索地脱下外套,仅着一件薄薄的紧身高领呼斥着周围围观人员散开,自己蹲跪一侧,探手摸颈动脉,趴在病人胸前听音。 她紧跟其后,也想上前去帮忙,却被一同赶到的施华晨主任拉住了。他说现在这是她的战场,一切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任何调度都应该听她的,他们想要帮忙就必须等待指示,否则只会捣乱扯后腿。 施华晨主任说话的时候,拽住她肩膀的手都是颤抖的,他仿佛陷入了某种亢奋的情绪,眼冒精光地望着不远处不断动作的年轻女人。 “好好的看着,等哪天你也能如此临危不乱,手法到位,行动干净利落,判断又精准时,你就不会再只是一个向他人求助的小医生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施华晨大概已经了解了,为什么梁老会对她如此刮目相看,引以为豪。 就他看来,辛二上手病患的速度,确实比他们院里大部分年轻医生要老练、态度要严谨很多。每一个动作衔接,快、狠、准,一点没有迟疑、停顿,就连常人惯有存在的多余小动作,在她身上都一个未见。好像她做的事情,已经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动作精炼到了令人发指的激动一刻! 她不是一个刚学成出师来接受磨炼的小同志,她是身经百战,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医场战士! 辛二双手合十,连续不断给陷入昏迷的病患做心肺复苏动作。急诊大厅宽广嘈杂的环境,人员走动所引起的空气对流,室内气温的忽冷忽热,都无法影响到她。她一边坚持重复着手上动作,心里一边根据对病者刚刚检查所得出的信息进行汇总、思索。她紧抿着嘴角,目色深沉,因为施力强度过大,双掌隐隐有了麻疼感也似没注意到,额间细汗遍布,呼吸也一重再重。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试图为她擦汗。辛二受惊似得头往后一扬,冷冽的视线实实扎在了那人身上。“电击设备快去催!马上安排手术急救室,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啊?……哦!”张檬被她那锋锐的视线一滞,后知后觉的反应到,连手里的帕子掉了也没发觉,赶紧听令行动。 当她说出患者是心脏病,并且要马上进行手术抢治时,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小医生们一时间就沉下了脸,面面相觑。怎么就这么巧了,才说要借手术室,立马就送来了个需要急救手术的病人,这不是自己打脸了么! 这会儿,他们谁也不敢再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继续围观了。没听到这是要做心脏手术的么,这是心外的手术,得赶紧回去准备待命,指不定一会儿能被点到上手术台呢!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辛二在小题大做,危言耸听。他们就不相信了,这个看起来一点都没啥经验的年轻人,单靠一双肉掌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就能准确判断出病人症状!还搭桥手术呢,别到时候只是普通的昏厥岔气闹笑话了才好! “情况如何?”施华晨借着推来电击设备的空档,快速问道。 “有轻微房颤,怀疑是血管畸形造成的输血循环系统阻塞,具体的必须要做个造影才能清楚了。” 电击就位,辛二让开位子交给施华晨,自己就地跪在了一旁,闭眼摸着那个命脉细细感知。至于周围群众对她的指指点点,早在她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就完全的屏蔽掉了。 在无国界医疗小组里,他们什么状况没遇上过?设备简陋?江湖沼泽?火线战地?瘟疫丛生的难民堆?如果都要去在意去关注,那还不如不要动手去接触病人。因为那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是轻视,是对生命的疏忽!作为一名医生,最不该的就是拿患者的生命来开玩笑! 从前的她,体会不深。直到在看见医疗小组队友奋战在一线时,他们全神贯注地抢救自己的病人,无论身在何处,面临着或恶劣,或危险,或治疗设施简陋的情形下,他们都不在意,依旧执行着自己的职责,无怨无悔,抗苦挨挫。她为他们所体现出来的精神风貌而震惊。她慢慢融入到这个大环境,跟着他们学习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那些高尚、神圣的优秀品质。 如今在这个环境良好的一线大城市中的重点医院单位,宽敞明亮的急诊大厅,充足的医疗资源和人力,她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投掷在她身上的无聊眼光?他们眼里对她的看法和猜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做到她应该做的,这就足够了。 其实,她已经能够确定这位病患的状况如何,该立即采取什么措施,可惜这不是她熟悉的环境,身边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伙伴,她倒是可以友情提供手术方案、友情贡献人力,只怕人家不乐意,不相信。 “电击除颤要跟上!配合心肺复苏,他的心率很不寻常!”她催促道。 施华晨闻言行动一凛,加快了手上动作,电击一次、二次、三次…… 时间紧张地一秒一秒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安静下来揪心为躺在地上的病人默默祈祷着。急诊里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只有机械的声音依旧持续的咆哮着。 连续电击了14下,终于把人的生命力拉回了最低值。医护人员推来手推车,抬上担架赶忙把人送进了急救手术室。一来一去,看似好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实际上时钟才走过了小小的五格线。当病人家属停完车悠哉悠哉地过来时,发现急诊里有一堆人围着,他们都在聊着刚刚发生的紧急状况。 家属本也好奇地打算搭个耳朵听听八卦,谁知道他们一说起那病人的外貌,穿着,脸色,心有余悸地说着以后要注意身体,别拿小痛小病不当一回事。看,这不就来医院开点胃药么,就突然心肌梗塞了。这是在医院还好,还能及时抢救,若是在外面,那可不就遭殃了。他们还说起那做急救措施的小大夫如何如何的,病人家属已经无暇再听了。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家属激动得上前拽住那个讲得最起劲的人质问。 “神经病啊,你抓我干嘛!我怎么知道你爸怎么了!”那人也是受到一惊,一把扯开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 “就你们刚说的那个突发心肌梗塞的那个,现在在哪儿?我爸没事吧?!”家属满脸的慌乱和无措,急得满地打圈。 “哎呀,你问问护士吧。刚送手术室了。”看家属急成这模样,那些围着聊人家是非的群众,也不好意思再闲扯,对于家属刚刚的举动,情有可原,也就不再计较。 “喏,那边走过来穿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就是刚刚给你爸做急救的小大夫。你去问问她吧,要不是她,你爸估计就悬了……”话未完,家属已经急急跑了过去询问。 “你父亲在三号手术室,你可以过去等着。”辛二安慰似地一笑,指着走廊尽头说道。 “我爸情况怎么样?危不危险?手术风险大不大?心肌梗塞……到底什么引起的?这手术同意书都没签,你们怎么敢擅自动手术!”原本还急着了解情况的家属,一想到亲人好好的买个胃药就送进了手术室,别提有多心乱了,隐隐有了谴责医院擅自决定替病人做手术的想法。 “你爸的情况不太乐观。毕竟不是年轻人,抵抗力也不是很好。如果照你说的,等你们家属来了,跟你们详细解释了发病的前因后果,交代手术方案措施再进行手术,你觉得你爸的状态能等么?”忽然有些疲累,辛二插在口袋的手伸出,冰凉的指尖用力按压了下眉头,清冷地声音继续道。 “与其在我这叫喧嚷嚷,还不如尽快去你爸那儿等着消息。急救很到位,不出意外你爸能平安度过这个危险期,你就相信中医院医生的能力吧。”她想了想,走到护士台取过台面上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过来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爸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你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说完,辛二转身就往外走去。今天干了体力活,需要好好吃一顿大餐犒劳下自己才是! “你到底是谁?他们说是你给我爸做了急救!” “我么?即将任职的急诊室医师,我叫辛二。”缩了缩脖子,几欲把整个人都藏在肥大的黑衣里。辛二那与黑衣产生明显对比的雪白肌肤,那一抹傲气飞扬的自信淡笑,瞬间亮瞎了周围时刻关注着她的人的眼……   ☆、第九十二章 张文韬走进今天的办公楼大楼时,觉得公司里整个画风都不对劲! 他很是惊疑地后退一步,站到了感应大门外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天气。这还是辛越大楼啊,这还是冷风阵阵的冬末啊,这公司前台还是熟悉的面孔啊,到底是哪里感觉如此诡异?! “张助,你堵门口做啥?还不进去,冷死了都!”后到的职员推推堵在门口的张文韬,催促。 “你觉不觉着,今天玲玲(前台一号)笑得不要太高兴?从没见她露齿笑过,说是要保持典雅、矜持,今个儿是怎么着?”对了对了,就是这笑! 他们公司虽说成立晚历史浅薄,但由于顶头boss的强力指挥,短短几年就把公司资产翻了好几番,公司版图也扩大了好几倍。现在的辛越,因为公司良好的管理制度,优越的公司福利,宽广的晋升空间,吸引了大批的有能之士蜂拥而争。 人而优则取,在人才的选择上,辛越的删选对外人而言是相当的儿戏和不解的。例如放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不要,却选择了一个文化水平在水准之下的人。又比如,把一个国外获得高学位认证的管理人才,塞到一个人多事少的清闲岗位凑合,还不给人辩驳的机会。想做就留下,不想就直接滚蛋,试用期三个月,忍受不了请直接卷铺盖走人。 辛越的高层,几乎清一色都是年轻人的天下。这在许多大企业中是很少见的一种现象,别人也许会认为这样的公司会因为领导人的年轻而缺乏经验,在与其他大公司、老牌企业竞争时会吃亏,公司的管制也许会很松懈,然而实事却与之相反。同时,别人也会认为,这样年轻的一家公司,正因为领导人的年轻化,公司的氛围也该是更加的轻松、自由、自在、活跃的,然而真正进入其中,才发现这也跟想当然的以为差之千里。 辛越集团,明明没有强令要求旗下员工上班必须如何,也没有变态到说上班期间不能说笑,不能嘻哈,不能携带小零食、聊八卦等等,可是公司里的职员就是像苦行僧一样每天严格地要求自己。说好的年轻人轻松、愉悦的氛围呢?每天都面无表情压抑着内心的凶兽等待下班后的解放,这是为毛! 就像辛越的前台漂亮mm玲玲,多气质的一女人啊,身段妖娆,声音甜美,五官秀丽。只是他在上班时候从没见过她笑得如此真实、开放!迷人的粉唇翘得老高,满眼的星光,脸颊粉嫩,这是思春的征兆啊! “张助你今天下午才来上班的么?”那人吃惊地看着他。 “我刚从外地回来,怎么了?难不成真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 “今天老板来上班了。”那人一想到从来都不笑的老板,今天满面笑容的面对他们每一个人,那情景真是不要太美好。感觉在辛越辛苦工作,不断求进的努力被肯定了! “老板来公司不是正常么,有什么奇怪的。”张文韬莫名其妙。 “可是,老板他是笑着来上班的啊。你什么时候见过老板笑?又或者,你见过老板对谁和颜悦色过?” “!!!”张文韬瞪起双眼,一脸惊恐。 他听到的这个人,说得真是他的boss么?怎么感觉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跟着老板身边两年,他还真没见过他的冰山脸有溶解过的一天!更不要说对谁和颜悦色的说笑!老板就连对家人都没缓和过一丝脸部表情好么!他才不过出差几天,公司是要变天了么! 他们公司就是因为boss整天阎王爷一样的脸孔,从来都是言辞犀利的批判谁谁谁,能入他眼的人真是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要不是公司的福利待遇,发展空间真的不要太好,他都不觉得跟在这个整天处在暴风雪中的老板身后能有几个人经受得住。不过也因如此,大家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心里的倔强谁也不比谁少,你看不起人,我就要做出来变得更加强大,非要你认可不行! 然后,公司里全是一股子冲劲的战斗机在不停的奋斗着,为了得到老板的认可,即便只是一个轻易的点头,都能让人感觉无上光荣。可是今天,老板对他们笑了,还温和地关怀了他们的工作,肯定了他们的努力,这是比中彩票还令人高兴的大事啊! 于是,今天一上午,所有人都处在了一种极度微妙的氛围里。公司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欢愉,透着股春天磬人心脾的清新之风。 张文韬来到boss李泰民的办公室门口,正了正服装领带,拍了拍脸颊,又检查了一回手上的文件才举手敲门。 “进。” 听到自家boss清冷依旧的声音,他深呼了口气才握着把手推门而入。 卧槽!老板真的在笑!不是假笑、也不是装模作样地勾起唇角冷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连刚硬的脸部线条也无限柔和了起来,眼眉间一片水色。这还是他的霸道总裁,冷血老板么?他真不是走错门了?还是老板被人掉包了?他果然有被虐倾向,居然完全不能适应这样子和蔼可亲的boss! “张助理辛苦了,其实你完全不必刚下飞机就赶回公司。可以回家休息足够了明天再来也不迟。”李泰民心情很好地放下刚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这会儿连看眼前这个笨笨的助理都觉得很入眼。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要注重时间观念,把公司当成了家才会更大程度上的为公司付出!公司花了高薪任用你,可不是白养着的! “这次前往海城,一切可还顺利?” “……合同顺利签下,都是按照老板你的指示完成,对方老总很满意你的提议,愿意再多付出三分之二的点,以表示诚意。”张文韬依旧沉浸在那种混乱的状态之中,完全不能回过神来。 “你做的很好,快回家休整一下。以后可有的忙了,张助理保重身体。” “……”谁能摇醒他,他这是在做梦!他肯定是在飞机上没睡醒,所以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 “张助理?”李泰民一副你还有事的表情。 “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嗯,他又作死地对他老板多管闲事了……可是,他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他就出去了几天,回来老板整个变了样? “没有啊。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才是想问老板怎么了的那个好不好! “看老板一直在笑,就觉得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呢。” “哦?”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真没发觉自己有在笑呢,不过他心情好倒是真的。 前几天,梁老告诉他,辛二会来京城,会留在京城定下,叫他好好把握机会。从那时起,他的好心情就一直保持着。想到那天她落荒而逃,虽然当时他是痛心的,但是她那个样子不就表示着她的心里也还是有他的么? 他们之间的误会、问题,只要她肯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全部都解决的。只要她肯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再一次靠近她,他发誓这一次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也不会允许谁去伤害她! 她的恨、她的怨,她想要做的,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帮助她。她要来京城,她要在中医院任职,她的目的那样明确,他怎么能让她一人单枪匹马杀入敌阵?大师傅的事情,他早已经埋下了一个重要的引子,只是还需要时间而已。既然辛二想要亲手去完成,他会祝她达成这个心愿的。 最重要的是,离开了四年,她又在他身边了。他可以随时都能看见她,接触到她,不用靠着思念和相片去一遍遍描绘她的身影。这才是他最开心的事。他的女孩儿,他要呵护到底! ********************* 从医院出来,辛二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理发店。 出了一身力,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的,难受的紧,正好医院出来就有一家看起来干净的洗发店,就顺便去洗个头啦。 她今天才到京城,行李什么的要第二天才会运到师叔那。不过她不打算住在师叔那打扰老人家正常的作息,所以她准备等下洗了头,吃了大餐后就去找个房子住。 京城这块她不是很熟,找房子什么的,到底要从哪儿开始下手,她还真是一头雾水来着。 “小姐,你头发发质好好啊,要不要在我们这做个造型,整得更漂亮一点?”吹头发的帅哥像往常那样对客户的说辞又对着辛二说了一遍。 “唔,做头发比较费时间吧?我现在没空呢,等会儿要去找房子,晚了今天就只能住酒店了。” “哎哟,小姐你刚来京城么?那我们真是缘分呐,你头一天来,就碰上我给你洗头。等会儿一定给你打个折!京城的房子可不好找,你可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别给那些个黑心中介给坑了才是。”帅哥好心的提醒道。 “那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房子出租么?”辛二对着镜子里身后的吹发小帅哥笑道。 “这附近可是旺区,好房子不容易租,价钱也贵。”帅哥啧啧有声,颇有心得地说道,“不过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逛逛,谁叫你是新来的呢,我阿飞为人最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了!” “阿飞?”辛二挪瑜。 “呀,我怎么说出来了!阿飞是谁?哪个是阿飞?”小帅哥故作惊讶的叫嚷着,冲着辛二挤眉弄眼好生欢腾。 “那就拜托阿飞了。你是我在京城遇见的第一个好心人!”   ☆、第九十三章 接下来辛二也不急着去吃饭了,遇到了一个善心又热情的孩子,还是赶紧利用起来找房子,然后请人家一起好好吃一顿才是。 而后,根据辛二提出的关于住房的要求,小帅哥阿飞带她去了西儿胡同的四合院看看。正好这里还有几间位置算不错,因为空间有些大价格比之周围的要高出不少而闲置着的空屋子,辛二看了比较满意。 多年未在正常环境中生活,她迫切需要这样一个平凡、充满生活气息的居住环境,尽快融入到正常人的社会,与时代接轨。 于是,她没有答应阿飞提议的那些精致、宽敞、清静的单人高层公寓或是小区样板房。阿飞见多了那些为了追求梦想而甘愿住在人家地下室、阁楼、多人挤一个小出租屋的北漂小青年,就是没见过明明自身经济条件还不错的,比如辛二,宁愿住在龙蛇混杂的四合院,和别人一大家子住一个窄小的院落,周围都是些不着边际,从事什么行业都有的各类人,也不要自己一个人住得舒坦的。 四合院人多嘴杂,充满生活气息,热闹,从另一方面来讲也就存在着更多的不安全因素,居住环境相对较差。阿飞作为一个也是外来到京城打拼的年轻人,四合院这样便宜又方便的地方不是没住过,当然也知道个中的优劣,如果有好的条件,谁会选择住这呢。对此,在辛二选择其中一间四合院后并当场签下租住合约,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就是因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才能看见与自己生活状态完全不一样轨迹的人们,不觉得这样才更加贴近生活真实,也更加的感觉到内心踏实么?” 阿飞觉得,这只是未吃过人间疾苦,家境出身良好的小姐来体会生活的一种心态,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辛二就会厌倦这种环境,会因为种种不适应而叫唤着换地方住。 不过,她望着四合院一角枯谢着的葡萄藤,眼神是那样的眷恋,充满暖意。见面以来,他认为这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笑得也最符合她这个年纪。 对了,签合同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身份证上的真实年纪。20岁,比他还小3岁,还是对未来充满梦幻色彩的年纪呢。他奇怪她家里怎么就愿意放她一个小女生出来闯荡呢,别不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吧?如果是,那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为了感谢你,这么快就帮我找到了房子住,我决定请您去吃顿大餐!来,想吃啥,说给姐听听!”辛二豪气万丈!解决了住房问题,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你这房子刚找好,不需要先整理整理?很多东西都没有呢,要不我就好人做到底跟你一起先去采购生活必需品?”阿飞看了眼刚租的房子,除了一些老旧的家具,棉被床单脸盆什么都没有,他可不认为小胳膊小腿的辛二能一个人全搞定这些。 “阿飞!你真是天上神仙派下来救助我的小天使么!”辛二冒着星星眼,一脸欢愉。“不过你都帮我跑了那么久了,咱还是先去吃饭吧!” “其实是你自己想吃东西了吧,还非得赖上我。”阿飞哭笑不得。 “嘿嘿~话说,这里哪儿东西好吃?”她甩着套在指尖的新房钥匙,走去把屋子的门窗关好准备走人。 “附近有家羊肉火锅做得不错,原料新鲜,量也足,隔壁还有间烧烤,炭烧牡蛎味道一级棒。”他跟在辛二后边,确定她真的关好了门窗,落了锁。 “烧烤!我要吃香菇!韭菜!,火锅我喜欢冻豆腐!”哎哟,一大早上没东西进肚,大中午又开始跑房子到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刚刚点到的几个想吃的菜,现在一说起来就嘴里直冒口水,馋呐。 “走吧走吧,看你这德行,好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恶鬼!” ******************************************* 小羊羔火锅店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已经开始挂号预约到了二十来号了,辛二两人要不是来得巧,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火锅店的格调也颇为民族风,墙上到处挂着关于羊身上物件的饰品,暖暖的色调,灯光柔和,进店一股浓郁的锅底汤料香。辛二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选菜区,端起盘子开始夹自己喜欢的配菜。 阿飞见辛二如此迅速的动作,边拿东西边吩咐他去点汤锅,还问他要吃啥。这真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相识么?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她对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客气过嘛。 阿飞失笑,跟着服务员选了个清静的位置,点了一只鸳鸯锅,又叫服务员帮忙隔壁烧烤店,点了辛二指明要的烤香菇,烤韭菜,还要了几个招牌和饮料。 辛二选菜选得不亦乐乎,满满的一大盘叠了好几层,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你这是打劫呢?要了这么多,你吃的完么?就算这里东西经济实惠,也不是可以糟蹋浪费的。”阿飞打趣辛二。不过这东西拿得确实太多了,两个人吃五人份的量……也太夸张了点。 “别担心,我是大胃王,你吃不下,我全包了!”没人规定火锅要一口气吃完的呀,咱有的是时间慢慢吃。 看到这样吃火锅,辛二又想到了有一次,她跟王洁茹在一起。冬天的时候,没地方消遣,她俩就去了一家火锅店,也是像今天这样点了一大堆的食物,在服务员惊骇的眼神下,慢吞吞地在店里消磨了一下午。吃饱了就歇会儿,聊聊天,看看书,对着店内店外来来去去的人点首评足,消食了就又开始细嚼慢咽。她相信,那店里的人员指不定在后厨念叨她们两个神经病呢,想到就觉得当时自己怎么就这么二呢!然而,这样的时光,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进食开始到一半的时候,阿飞已经败阵下来了。他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肚子,再看看辛二面前一堆的骨头、虾壳、吃尽的串串棒,还有她平坦的小腹和接二连三举筷夹菜的动作,直到这会儿他才真的相信她真的是大胃王。他真想问她,她吃了这么多,东西都到哪儿去了!简直是个无底洞嘛! “咦,你手上的这个纹身,挺漂亮的。这花纹没见过啊,是什么特别的花?” 吃得正兴头上,辛二早脱了大衣捋高了袖子,敞开肚子海吃着。阿飞自然很容易看到她左手上花纹别致的图案。 “好看么?”辛二抬眼,看了自己左手一眼,继续吃。 “嗯,这是什么花?纹得很不错啊,简直就像是真花缠绕上去的一样。说妖艳么,在你手上又觉得素净,可是说素净么,这颜色又艳的很,好矛盾。”看着这个花纹,好像它是有生命的一样,色泽饱满,栩栩如生。阿飞感叹,这纹身师傅的手艺不一般啊,简直就是件艺术品! “往生花。”辛二嘴里塞满了东西,好不容易吐出这三个字。过了一会儿,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又道,“这是给痛苦的人带来希望,带走磨难的一种幸福花朵。在a国,人们崇尚这种花,认为人的一生只要能看见它,就会一生健康、安宁、祥和。” “为什么叫往生花?往生不是代表着……” “死么?其实最初的一种说法是,即将面临死亡的人,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排斥,生命的最后一程走得极其痛苦。可是有一天,见到了这种花,灰白的眼界里充斥着艳丽蓬勃的生机,抚平了人内心的恐慌,再面对死亡的时候,已经能够安祥地接受了。后来人们就认为,这种花能给人带来一种魔力,让生者拥有信念,让即将往生的人能够放下心中的执着,一路走的平静。在a国,死者为大,生者奠基。所以,他们把这种花称为往生花,誉为能够带来信念、幸福的花朵。你觉得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个意思。”阿飞其实有点云里雾里的……好吧,他读书少,不能怪他没见识。 “……”笨蛋!这是她胡诌的好么!什么往生花呀!哪儿来的幸福寓意哟!辛二举着筷子挡着嘴,吐槽似地扯了下嘴角。 这几年在外面混,她或多或少地在紧急时刻用了异能。只是每用一次,手上的图案颜色就深一分。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等到发现时,这花纹的样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不在暗淡地嵌在她的手上,它妖艳地舒展着花瓣枝叶,细细缠在她的腕间,扩展到了整只左臂。根茎分明,花瓣细致,颜色鲜亮而均匀,就像是在身上做的彩绘一样,逼真极了。她以为它会恢复原样,照旧淡淡地覆在手腕上,结果好几天过去都没消下来,她才意识到这个花纹只能如此了。 而伴随着花纹改变的,就是红绳、转运珠和脚上花纹的消失。它们好像完成了这花朵成长的使命,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散了。更令人惊喜的是,她还发现现在的她使用异能可以不再借助于自己的血液。因为花朵成长的完全,它和她好像完全融合了一样,异能使用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身学到的医术,救助病患使用异能也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也是她答应师傅入足医道,要坚持的条件。 最后,辛二吃得太嗨了,忘记了自己酒量浅的一杯就倒,还傻乎乎地灌了一瓶啤酒下肚,嘴里还说什么大寒天,烧烤与啤酒最配噢~ 期间,梁老有打电话来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电话是阿飞接的,他老实地交代了他们在哪儿吃了什么,辛二喝了一罐啤酒有点醉了云云。电话那头半响才传来回复,叫他们别走动,就在小羊羔待着。 只是辛二哪是那样乖巧的人,吃饱喝足就大喊买单,拎着衣服就要摇摇晃晃地走出去。阿飞没法,只得无奈地在她后边跟着。扯过她手里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地往她身上披,他在今天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当保姆的潜质,真是醉了! 他们拉拉扯扯,在小羊羔附近走得并不远。天有些黑了,路上没有什么人。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他们面前,一个黑着脸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冷气走下车,直直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越走越近,阿飞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就愈发的强烈。那个男人的眼神,如虎豹盯着猎物般极富侵略性,看着他就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一样,但是看着辛二的时候先是一阵皱眉再是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他强势地从阿飞手里接过她,不顾她的挣扎和敲打,长臂一伸一弯就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用衣服紧紧裹住不透一丝风。 他对阿飞说,“我媳妇,承蒙照顾了。”   ☆、第九十四章 是夜 辛二哼哼唧唧抚着些许涨裂的太阳穴坐起身。她舔舔干涩的唇瓣,迷茫地看了看所处周围,整个房间幽幽暗暗的,只有床头的壁灯闪着一丝橘黄的光亮。咦?这地方有点熟诶,但到底是哪里啊?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迷蒙着双眼,视线乱晃着,四肢有些乏力又放任自己在床上瘫软了下来。嘴巴有点渴,好想喝水啊,可是又没力气,也不造这是哪里…哎,她刚不是和阿飞一起在吃烤串唰锅么,这是酒店?阿飞送她来的?毕竟刚租的屋子还啥都木有呢… 辛二这边正无知无觉地瞎想着,房间阴影处的男人在观察了下这个可恶的女人酒醒后一系列蠢萌的动作,无声地叹了口气,倒了半杯水缓缓滑到床边放在床头柜上。 灯光打在辛二玉瓷般光滑细腻的小脸上,把她阖上的眼睑睫毛阴影拉得老长老长,似振翅高飞的黑蝶,停留在暖玉之上休憩。因为缺水,饱满精致的唇部有些起皮。瞥了眼那处的殷红,男人强忍着移开目光,脑海里极力克制着上前去占有、攻略下那一方美好,滋润它,让它更加的嫣红水润…… 就喝了那么一灌啤酒,辛二就醉得找不到东西南北,脑海一片泥浆,五感迟钝退化。 李泰民深深凝视着床上烂成一滩软体动物的她,听着她无意识地喃语,魔障般渐渐靠近她。他的女孩儿,他内心渴求已久,想要牢牢握在手心不放开的女孩,她就近在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忽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因为味道很好闻,辛二贪婪地动动鼻子又使劲嗅了嗅。直到唇上受到一股湿软的压力,微凉、q弹,轻柔地啃噬着她的。 辛二不是个纯情的姑娘,就算是个老处女,也不会可悲到连初吻都还没献出去的程度!你嘛波,谁敢趁着老娘虚软无力趁机吃豆腐!难不成是阿飞? 在被袭击的第一时间,辛二手上动作远比心里想法来得更加迅速。睁开眼的瞬间,连对方模样都没看清,一拳快、狠、准地就揍上了对方下巴。 对方挨了一拳,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揉着下巴疼得嘴都有点歪了。这一拳出的力气可不小,可是辛二啊,你觉悟的会不会太晚了点?你都敢一个女孩子家跟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一起相约看房子,还胆敢和人家一起喝酒,就不能多长点心眼想想如果对方是坏人呢?如果对方趁着你醉酒把你抢了再劫色呢?难不成等事后再给人家一拳了事? 想到此,男人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连揉着下巴的动作也不经粗蛮了起来,带着泄愤的意味。 “李……泰民?”(⊙o⊙)偶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辛二蹬蹬双腿往后退,与之拉来了距离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李泰民。她表示,她受到了惊吓! “水在床头柜上,自己拿着喝。”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坐正身子转动轮椅去把房间灯打开。 “啪啪”,光芒乍现,昏暗的房间瞬间光明如昼。而稍恢复了点理智的辛二,这才发现这不就是师叔家她曾经住过几天的客房嘛。可是,她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有,为啥李泰民深更半夜不在家反而出现在这里偷袭她? “喝!”见床上的人儿还傻呼呼地拽着床被愣神,李泰民端着水杯递到她眼前。 “噢~”下意识地接过杯子,辛二小心地啜了几口又把它还到了他手中。 果然还是不爱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李泰民心笑她还是老样子的稚气,就着她喝过的水杯,把剩下的白开水一口吞肚里。 “!!!”能不能不要把喝人家口水的动作,做得这么自然行不行!他们不熟好么!他到底几个意思啊这是! “喂!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啊,我明明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吃饭来着的,怎么回到师叔这的?” “你不会忘记自己喝醉了在大街上耍酒疯的事了吧?”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通透纯净的玻璃杯,单单一个轻放的动作,在玻璃反射灯光的瞬间,一下子迷惑住了辛二的眼。 尼玛,一个男人的手,要不要长的如此诱惑……! “怎么可能!我就喝了一点点啤酒。再说了,我酒品很好,就算醉了也是闷头睡大觉好么!”她不高兴地反驳道。 “喝了一点点就能把自己醉成那样,你还敢跟陌生人一起喝酒?辛二,你胆子也太肥了,你牛啊。”他觉得关于这一点,他势必要跟她好好说教说教。 “你才跟那人认识多久?连一天都没有吧,就敢和人瞎逛大半天,你就不怕人家骗你这个小姑娘?你还敢点酒喝,到底有没有想过万一?” “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该有点矜持。哪有跟着陌生男人称兄道弟,还喝酒,醉在人怀里乱爬?你倒是不介意了,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幸好没吐人家一身,要是吐了人家把你丢大马路上,这大寒天的你还要不要活命了?” “最重要的是,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其他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的,你今天这是完全挂人家身上贴的都没缝了!辛二小朋友,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么!” 辛二听他讲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他的声音还是这么低沉有磁性,他还是这么喜欢对她说教,念念叨叨的……等等!念叨什么啊念叨!这什么跟什么呀,这完全是四年前的口吻怎么回事?她干嘛要乖乖听他训斥?她干嘛要做到曾经答应他的事?他自己都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好么!她矜不矜持干他屁事?老娘想喝酒就喝,想跟谁一块就跟谁一块,想跟谁拉手做人形挂件就跟谁做,他李泰民管得着么! “你丫奶奶的,少多管闲事!” 心里止不住咆哮了一大堆,她脱口而出的就这么一句。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无限沉寂,辛二不自然地低下头不去看他灼灼带着沉痛的幽深眼眸。 哎哟,她又没说错,他这样看她是几个意思!他都已经结婚了,还来打搅她做什么!已婚男士勾搭小年轻,很光荣么!她之前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既然没有缘分,好聚好散不行么!再见面牵起关联,不觉得尴尬嘛! “你现在连见都不愿见到我了么?”他低敛着眼眉,沉着声。落寞的语气,不由令辛二心头一颤。 “你不要多想啦。只是,现在情况毕竟不一样了,该注意的,必须要注意起来,让人说闲话不好。”她缓了态度,认真道。 “你说的要注意,只是你跟我之间必须分的很明确,别搅合在一起。你知道你这样说的意思,在我听来有多伤人么?” “再伤也伤不过看见你跟别人结婚吧。”她无力地一扯嘴角,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明明不想再记起了,可是从电视上看到他挽着漂亮新娘走进礼堂的画面,这四年来都不曾模糊过。每次一想起,她就胸闷的厉害,怨他的背弃,怨自己傻。他都这样了,还要去想他! “我很抱歉,可是我有我的苦衷。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去想你,知道你去了无国界医疗小组,我满世界搜寻着关于这个组织的所有信息,就为了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伤害。你在国外飘荡的这些日子,我只能缩在京城这个不大的圈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来。” “如果我知道那天你会回来,你肯定不会看见有婚礼的那一幕。我于李家,已经仁至义尽。从他们把我当弃子做最后的利益收割时,我对李家最后仅存的一点恩情、希望,全部都消散殆尽了。” “被逼着结婚的?”这么狗血?辛二瞬间在脑海里脑补了不下十部豪门逼婚的电视剧场景,浑身一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都过去了,现在的李家,谁都不能再威胁强迫我做任何事。没有婚姻,没有束缚,我就是我。” “……”可是,辛二的心情依旧没有高涨起来,她道,“师傅的死,跟李家有关?” 李泰民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不能说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大师傅是陪着我来到李家的,钟明全是李家太爷请来的。两人不和,闹了口角矛盾,最后……到底是李家没有护好大师傅。”说起这,想到当时李家的态度,他心寒的就不是一点二点。 “钟明全,呵……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依靠着什么,得瑟的这么起劲!”辛二话锋一凛,瞬间整个人气势锋利了起来。 “别冲动。我知道你去了双子星中医院,别意气用事,莽莽撞撞。钟明全身后的关系可不浅,咱不能跟他硬碰硬。”李泰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提醒道。 “什么咱不咱?是只有我一个好么!哪来的你呀。还有,你手干嘛呢,赶紧给我松开!你一大老爷们,抓一个小姑娘的手,害不害臊啊。”辛二瞪起双眼,甩甩手想要甩掉他的。 “好啦媳妇,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你别再跟我闹了,行么?分开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不心疼我了?”李泰民开始耍起了赖,扯着辛二胳膊摇晃了几下,颇有几分委屈的味道。 “谁跟你闹了。咱这多正经的姑娘,谁爱跟你瞎起劲!这么晚了,我要歇了,你赶紧的走!让师叔知道你大半夜躲我这,我还要不要做人啦?咱是个矜持的姑娘好么!” 那一声“媳妇”,臊得辛二脸都烧了起来,还渐渐有往脖子下蔓延的趋势。又想到之前那个吻,她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快走!快走!羞死人了!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喊媳妇…… “哟,现在知道要矜持啦,刚还嫌弃我说你呢!我告诉你辛二,你以后真的给我离雄性动物远一点,不然把我惹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这还没答应你什么呢,你就开始作了!老娘单身狗一只,任性自由随我意!我想……” 辛二话还没说完,李泰民一巴掌盖上辛二后脑勺往自己这一压,把她那喋喋不休老说让他不痛快的小嘴给牢牢封了起来。 唔,味道果然很好!那就多封一会儿吧~   ☆、第九十五章 次日上午,辛二身披白大褂,胸前别着中医院医师证件,在急诊主任施华晨的带领下与急诊室其他医师、实习生、护士做简短的介绍。 “好了,她就是即将与大家一起共事的新医生,辛二。相信在场几位如果对昨天的事情有印象,那对她就不会感到陌生。你们别看辛二年轻就觉得她没什么经验,人家可是国外临床经验丰富的精英。以后大家一起做事,就相互关照!大伙儿一起,好好努力!” “大家好,我叫辛二,你们别听主任这么说。我是刚从国外回来不假,但是精英不敢当。在中医院,我就是个纯新人,以后还有请大家多多指教。”辛二从容地从施华晨身后站出来,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 “好了,小辛你也别谦虚了。昨天要不是你抢救及时,判断准确,那个病人也救不回来。好好干吧,你们先熟悉熟悉,院里还有个会要开,我先澈了。”施华晨拍拍辛二肩膀,客气道。又跟急诊一把手,二把手一通眼神交流。人交给你们了,好好招待! 收到!一把手偷偷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辛二是吧?你这名字挺特别的。”主任一走,底下爱闹腾的几人开始热乎起来,围着辛二瞎聊。 “诶,听说你是梁行悔梁老推荐进来的,你跟梁老很熟么?”领导一走人,虾兵蟹将们就开始八卦起来。他们急诊的人,几乎都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背后玩阴人那一套。人实在,所以别的科室才老想踩到他们头上来撒野。 他们听说有新人要来急诊室,还是梁老推荐的。梁老是谁啊,人家那可是京城医术权威大家啊。他推荐的人不送到更有门路更有发展前景的科系去,转而来到他们这姥姥不疼,爹妈不爱的急诊,说不好奇,那才奇怪呢! “你昨天急救做的漂亮啊,干净利落,范儿十足。没看见外科那几个实习生脸都绿了么,真是大快人心!” “额,外科跟咱急诊有间隙?”辛二装作疑惑的样子问。 从那卖黄牛号大叔那,辛二早就知道中医院是钟明全的天下。钟明全是主攻家传的国学医道,中医,最擅长治理内科的疑难杂症。 而为了医院的利益化发展前景,中医院也跟其他大部分一线医院一样,又特聘高能手术型医疗团队扩充医院的医疗范围。外来异支短短几年间,发展的速度远超钟明全想象。科学医疗体系的完善,医学技术的进步,与国际最大程度上的接轨。在中医院,西医的势力正逐渐与之匹敌。只是当初钟明全还在任职,医院内部的竞争还有所缓和,直到前些年他退休了,西医与中医的内部斗争才开始逐渐浮上水面,毫不客气的进行互撕。 最明显的表现,就体现在了争夺医院医疗资源与后备助力上。就好比急诊室。 急诊室在中医院是个中立地带。它既不向西医派系靠拢,也不接受中医一脉递来的橄榄枝。作为医院奔跑在最前线的医护人员,除了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和责任以外,也是日常医护工作最为繁忙和细碎的一个岗位。每一个在急诊室工作的人,其身上所负担的压力并不是其他科系的医护人员能够体会的。 环境所致,对在急诊上班的医生、护士的要求就是:热血、激情、单纯、心无旁骛。 没有激情斗志,没有热血干劲,在急诊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很难战阵下来。无法承担压力,面对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面对家属的情绪,面对社会的舆论,这都将是击溃一个人内心防线的一把把尖锐的刺刀。 只有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到这份事业中去,单纯的为了缓解病患的苦难。在其位,谋其职,而不是在背后做点小动作,谋私谋利。急诊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正因如此,也因为急诊主任为人处事的正派作风。施华晨是一个兢兢业业坚守在急诊岗位的好大夫。人活一辈子,犯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就是不能原谅对自己手下医治病患所犯下的错误。病患的生命交到医生手上,不是医生可以拿来作为升迁的筹码,获得利益的途径,医生是要对得起病患对自己的信任的! 由此,急诊的风气在施华晨的管制下,在医院日渐浑浊的环境里可谓独树一帜。在时下,西医与中医为了那莫名其妙的地位之争,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抽然出身,洁身自好着。而这,也是梁老为辛二选择的目的之一。 “有,怎么没有!他们外科仗着新来主任撑腰,天天嚷着手术室不够用,人手不足,眼红我们急诊的备用手术室,老当我们是闲人拉去做苦工!” “就是,他们以为这医院他们一头独大了呀?也不想想,这里是中医院,是钟明全的地盘!一个两个的跳出来蹦达,没人收拾他们就真以为没事了,等着看好了,中医那边可不是吃素的!” “哎呀呀,说起这个来,大家都好激动。”辛二入戏深刻,眨巴眨巴清亮的大眼,略微感到窘迫地出声调和气氛。 “老是被那帮孙子呼来喝去的使唤,能不激动一下下么!搞得好像我们都没工作似得专门为他们服务!”其中一个实习生深受其害,感触良多。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恨不得就这么上前一扑咬得外科的那些人体无完肤。 “哎,小程你可以了啊。今天咱这是欢迎辛二正式加入我们急诊呢,你这调动的气氛不对啊。”一把手急诊室老大,罗安辉把玩着随身笔戳戳他。 “小程医生这是受他们胁迫久了,小小的爆发一下。顺便给新来的辛二医生提个醒呢。”急诊护士大姐整理着病例资料,替他说道。 “就是,还是大姐懂我。”小程朝着辛二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行了,大家都散了工作去吧。找个时间都出来聚个餐,算是为辛二加入我们急诊这个大家庭接风。”二把手王玲举手响亮一拍,吆喝道。“辛二,你今天刚来,先熟悉下环境,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们。” “好的,谢谢王姐,到时候要麻烦你了。” “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 急诊的同仁比辛二臆想中的要好相处。看来师叔说的没错,如果说在整个中医院哪里还算清静的话,估计也就急诊这边了。 不过,她到底是来搅局的。既然西医跟中医在撕扯,她要不要也暗中插一脚玩玩呢。不安分的老东西,退休了还不省心,现在可是年轻一辈人的天下了,不服老不行哟。 中医那边为首的就是钟明全的长子钟祁晟。据说他为人傲慢,刚愎自负,一直以来凭他老子的余威处处秀优越,跟他老子一样见不得别人医术比他好。同行相忌,只要一有机会就捏人打压,风评糟糕的很。他可真是好忙,一边要对抗西医的冲突,一边要打压自己人,她该说他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 对付钟祁晟,应该要比她想像中的容易的多。难就难在他老子身上,她必须要想个完全的策略,好神不知鬼不觉地阴他一把。而这个机会,说不准就得从西医的外科入手了。谁叫外科现在这么活跃呢,就在眼皮子底下动弹着,放着不用简直是浪费天赐良机! “辛二,你好,我叫张檬。我跟你一样也是新来的,就比你早了几天!” 别的医生、护士都去忙了,张檬躲在一角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过跟她打招呼。只是,她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脸的深沉,连她叫了她几次都没注意到。 “嗯?啊,你好,刚想事情了,不好意思呢。”她友好地伸出手,主动跟她握手。 张檬激动地看着女神主动握她的手跟她表示歉意,她简直不能自己了!内心慌乱地都不晓得说什么好,“没,没关系!是我打扰到你了!” 辛二很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不由释然一笑,“别紧张,都说了我们都是新人,你这么激动,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的!你跟我不一样!自从那天看到你临场指挥从容镇定的模样,你利索的施救手段,精确的诊断查探,为之后病患的救治留出了大量的治疗时间富余。大家都说,要不是你的及时,那位病人很可能当场就因为休克窒息而死了。 “同样都是医生,那个病人的第一接触者就是我,可我只会惊慌失措,头脑发热,一点作为都没有,还丢下病人去找别人求助。当时我没想过,如果那人就在我去找别人的时候走了,那全是我的责任!幸好有你在,幸好那人最后没有出问题。 “我现在是个不合格的实习医生,我跟你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是,我会努力去学习,不断地充实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追赶上你的!我过来跟你打招呼,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以后,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我不会再只是旁边无能为力的不合格医生,我要做一个出色的医者!” 小姑娘信誓旦旦地对着辛二说了如此一番话,她脑子还有些短路的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对上张檬充满坚定信念的澄澈目光,她想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的吧。 “嗯,你要加油。”她鼓励道。 “嘟——嘟————” 辛二话音刚落,急诊大厅处就传来了紧急的门铃呼叫。 张檬与她视线一对,二话不说连忙赶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上午,京城二环某处十字路口,一辆小轿车无故私闯红灯,迎面撞上了正欲过人行道的一名妇女。当场将人抛飞半空,又歪头撞上了附近的安全岛上,引起了巨大恐慌和交通堵塞。 被撞妇女倒地血泊,身上多出伤口,血流不止,当场不醒人事,呼吸奄奄,被好心的路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送往就近医院进行抢救。而距事发地点最近的一家大医院,就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双子星中医院。 辛二赶到的时候,急诊一把手罗安辉正在接手,并紧急查问当时状况。 “女性,三十到四十岁,肇事司机疲劳驾驶外加车辆刹车失灵,正面撞倒了伤者。目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意识不清。目前血压是60,脉搏120。” 罗安辉拿着听诊器,一边鼓鼓有风地快速推着推车床到急诊内部,一边仔细检查,然后又将各种电子仪器牵插在伤者身上进行进一步核实并做急救措施。 “伤者大出血,心血管破裂造成心包压塞,腹腔内出血,需要赶紧进行手术!快去通知胸外科赶紧过来准备!来不及送他们那了,叫他们直接来这边!”罗安辉紧急处理大出血问题,冲着一旁实习生吼道。 这样的大出血,再不久伤者就要不行了,就算紧急输血,对心脏也还是不行。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在这种危机的环境下,家属的心里承受压力,他不用想也知道,只得加快手上的动作,与时间比拼。 “是,已经通知了!” “快,碘酒进行消毒,动作麻利点,不要拖动伤者!” 医生、护士来来去去,染血的纱布换出一打又一打,心电监测仪上显示的病患心率、血压都在持续下降。忙碌的医护人流跟安静躺在病床脸色死白的病患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是鲜活的生,一个则是灰白的即将死亡…… “追加血袋,血压底下62,快打肾上腺素!”辛二冲在前头,听了老大的话,又自己检查了一番。握着那只逐渐冰冷的手腕,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眉头蹙得紧实。“心跳微弱,血压侧不到了,追加肾上腺素,快!” 然而,还没等到胸外科的来人,属于死亡的长鸣“滴”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仿佛魔咒被打碎了一样,一时间忙碌的人都被这声音催得滞缓了神志,默默停下了脚步。一股无言的哀伤情绪弥漫了整间急诊室中。果然还是晚了么…… “卧槽,人都已经死了……呼呼,我们没……赶上……”胸外科的医生气喘吁吁贴着门口听着里面“滴”声长鸣,一下子软了脚。跑太快,气都喘不上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开死亡通知书啊!”外科的人没好气地瞎嚷嚷着,令急诊一干人等厌恶地皱起了眉。 “听说本来就是快死的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后,家属要责怪也无话可说的。” 外科的这帮家伙就是讨厌!本来来的慢也就算了,嘴巴一点口德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为病人为家属着想一分一毫,这样的人配做什么医生!真是狗养的东西!被利益驱使的狗腿! “还没有死!还有救的希望!” 突然一道清亮的女音从急诊内室传出。所有的人的视线全往那一处声源寻去,竟然是今天新来的年轻女医生在说话! “赶紧推到预备手术室,那边的胸外科医生,你们要试一试么?”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几个护士把床推往手术室,再去冲着门口那几个歪瓜裂枣微扬头颅,一丝不屑轻易可见。 辛二这赤果果的挑衅动作,无疑深深地刺激到了那几个自诩为业界精英。他们绷着脸,咬着牙,恶狠狠地怒瞪着她。心中虽然愤怒,但依然理智尚存。明知道急诊这个黄毛丫头是在激怒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上钩中了这等低劣的圈套? 再说了,人都死透了,还有什么好挽救的。再把死者尸体剖开,难不成停止的心跳还能再复活?别到时候连个全尸都不能留给家属,把原本可以遏止的纠纷给又牵扯出来。想要动手做手术,行啊,你们急诊自己来,但别想扯上他们胸外科! “呵,急诊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片子出头了?新来的?你懂不懂规矩?”胸外的老资历医生沉声道。 “虽然我是新来的,比不得这里老人的高姿态爱显摆。但是很抱歉,赶着手术就不陪‘您们’几位闲着唠嗑了!”说完,她果断地冲去了预备手术室,及时做心脏按摩,那位伤者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辛二!你确定那人还有救么!”罗安辉急急追在辛二身侧,厚实的唇瓣抿得死紧。 “我只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个人就一定会死!” 罗安辉紧紧盯着辛二严肃、沉静的侧脸,一如昨天为心肌梗塞的那位病人做急救时的庄严神态。她很急,但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呼吸也很平静,看不出一丝焦躁、担忧。可以说,其实他根本就看不出她现在的内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对即将的手术是否有信心。 然而,辛二说的对,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个人就一定会死。而他,不愿做那个什么都不做,不去争取的那个人。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应该是试一试。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何其得珍贵! “小程!你去叫麻醉室的阿然来!我们需要一个出色的麻醉师!” 辛二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扶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老大支持手术,她应该能轻松不少了。 “再重复一次情况。” “车祸导致胸腹受到剧烈撞击,腹腔大出血,心包压塞,心血管破裂。” 辛二全身无菌武装,站在手术台上,冷静地陈述,“我们开始做修复手术,先缝合心脏伤口,同时钳制住出血的大动脉。” “同时修复,会不会太勉强?我们急诊的医生毕竟和专业外科的不一样……” “不能再耽搁了!”辛二低头看着伤患,眼神镇定平稳,“一个个来,就来不及了。” “可是……” “张檬!记得你刚刚说得话,你要做一个出色的医生,现在又开始临场胆怯害怕了?”辛二斜睨她,对她喝声道,“手术刀!” 被当头一喝,在辛二冷冷的视线下,张檬一个机灵赶紧动手递过手术刀。她紧张什么!她连做三助的资格都没有,还是辛二看得起才轮到站台做个器材护士。她只要好好坚守自己的岗位,然后再认真观摩辛二他们的手术就行!她是决心要做个出色医生的人,怎么能畏惧! “电钻。” “开胸器。” 手术室里,只有辛二的声音在不断想起,其他人都静静候着她的指示操作着。当辛二在处于工作状态时,她的年龄、年轻的外貌就无形的被人给无视掉了。大家眼里看到的,就只是一个经验丰富,成熟老道的主刀医生。 在她井然有序地指挥下,他们不由自主地去听命于她,服从她的安排,对她有一股天然的信任感。大概是她表现的太过淡定,胸有成竹,他们只想去相信她真得可以救活这个伤患。 一下,两下,三下,辛二耐性、有序地为那颗安静的心脏进行着按摩。“拜托你,再坚持一下!”她内心默念着。 手术室静默了好一会儿,久久的沉默让人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直到,心电检测仪又一次出现了象征生命体征的“滴滴”声,众人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原来因为紧张,大家都不由憋着气害怕出丁点差错。好在,心脏终于是再一次跳动起来了! “准备麻醉,速度要快!” “已经开始了。”麻醉师阿然回复。 “注意手上动作,把血吸掉。”辛二嘱咐罗安辉,自己一手探入,小心地摸着心脏寻找创口。细细地,一寸一寸感知着。 “就这样徒手寻找伤口也太厉害了吧!”一边的小护士惊叹出声,被张檬一个厉眼扫去制止。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说废话打扰! “遮断时间过了两分钟。”麻醉师提醒道。 “找到了。”她摸出伤口所在,喊道,“4.0号线。” 辛二手上缝制动作速度不减,快得惊人,面上不显山露水,“麻醉药泵调整好了?” “计量调整完毕,还有50毫升,持续麻醉中。” “share。” “氧合指数1.0,呼吸数6。” “比率。” “zndl0.5毫升,持续麻醉中。”麻醉师如数回应。 “很好,抓紧时间!” 看着手术情况进展的很顺利,大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看着辛二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这就是梁老推荐而来的医生,果然是很厉害。简直比胸外科的那帮混蛋技术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那些人还在她手上吃瘪来着,一会儿要是知道被他们说成是已经死了的人被好好地推出手术室,不晓得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真是期待啊。 张檬经历了这一回,更加的贴近了医生的工作生活,看到台上那个手执手术刀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女人,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决定在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前,她一定要追随在辛二身后,跟她好好学习医术!她这回是真得看出来了。辛二的医学经验,不比急诊老大少,而且她的医术肯定比老大还要强!她发誓要做辛二女神的小尾巴了! “血压82,稳定了。” 辛二打上手上最后一个手术结,终于露出了笑颜。隐在口罩之后,都掩盖不住她发自内心的喜悦。“进行最后的缝胸。”   ☆、第九十七章 手术完美落幕,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辛二拉伸着胳膊,舒缓长时间手术坚持下来的酸痛的肌肉筋骨。她翻转着手腕,关节骨“咔咔”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感心神舒畅地长呼出一口浊气。 “辛苦了!” 她停步转身,看到张檬一路小跑追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异常绚烂的夺目光彩,面庞粉嫩,朝气极了。 “刚刚手术真是太精彩了!”她晶晶亮的墨玉黑眸炽热地注视着辛二。 “呃,谢谢。” “我决定了!在我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前,要先成为你出/色的助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个过分的请求!”她激动地朝着她的方向一鞠躬,诚意十足地压弯着腰杆子闷声说道,“从第一次遇上你开始,我就被你医疗、治愈的手段给震惊到了。明明我们一般大小,可是我跟你的差距却是差之十万八千里。不论是医德、医术、心性方面,我都还差得远。所以,我希望可以跟着你一起学习。你不用教导我什么,只要让我跟在你身后,偶尔能帮到你也可以,就像今天手术台上那样!” “你知道一个器械护士在手术过程中的重要性么?”辛二挑眉,若有所思道。“一个优秀的器械护士,不是说她只要在手术过程中能准确的执行医生下达的每个指示就是优秀的。她还要时刻关注术中患者的任何一个状况,料想到每个环节可能发生的不安全因素,还要与其他护士的工作衔接到位。要主动配合手术过程中发生的突发事件,要善于应变,机智灵活,协助医生、麻醉师提供一切必要急救器械并保持输液管道的顺畅。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程度,你做到了么?” “我……”想到在手术室里,一开始自己还犹豫迟疑主刀医生的医嘱,之后尽管放手一搏地参与到手术中去,可她毕竟是个新人她一直这样以为着,对手术器材的认知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说是她在协助辛二手术,不如说她完全就像是她的提线木偶,一点灵活机动性都没有,做得很失职。 “为什么你会来急诊?是分配,还是自己要求?”辛二换了问题问她。 “是我自己要来的。”张檬精神萎靡,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急诊走在第一线,属于高风险高强度高劳役的一个职业岗位,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不同患者,他们也许濒临死亡,也许身上携带着感染病菌,也许病症奇特,而急诊医生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判断出其症状,遏止病情的扩张,减轻病痛给人带来的折磨,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出具体方案治愈病人。 “往伟大的方面说,医生就像是圣人一样,在生命面前没有差别对待,往私里小处想,医生所要做的就是要不愧对于自己的天地良心,要对得起拿在手上的那份薪资福利。 “你说你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又说要跟在我身后跟我学习,做我的小助理。你来急诊是来累积医学经验的,不是来上医学院的课程。你要面对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自己,而是现在在急诊大厅里那些需要求助的病人。你怀疑自己的能力,否定自己的价值,你以为跟在我身后就能学到什么,然后就不会再胆怯,不会再临场退缩?跟着我,学到那些技术,你最终要面对的,依旧是患者。 “一个优秀的器械护士,她的成功是靠自己不断的努力、观察、琢磨,靠毅力磨练出来的,不是说跟在哪位老护士的后面等着别人传授经验,给予机会。医生这个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看现在院里的西医跟中医间的斗争,你还不明白?你想要的出/色,想要出人头地,就应该自己冲到最前面去接受挑战,只有经历过了,你才会成长。你学习的那些知识,那些技能才会融入到你的骨血之中,为你所用。” 辛二望着眼前的张檬,又似望着别的其他人。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曾经师傅也语重心长地跟她谈论过。当时的她还年幼,初出茅庐只会跟在师傅屁股后头打酱油。师傅说给谁扎针就给谁扎针,给谁配药,配什么药,就按指示执行。直到某天,师傅开始让她自己出诊。 第一次出诊的时候,她脑海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下手。最后还是病患安慰她,叫她不要着急,他相信梁老医生的徒弟绝对不会差。那时候,她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难过。她以为她只要跟在师傅身后学习医术,就早晚有一天也会如师傅一样的优秀,受人信任、尊敬。 那一天,她完成了任务。可她回到师傅院落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委屈的。怪师傅这么早就让她一个人出诊,委屈自己还只能依靠师傅的口碑才被人相信能力。那时候,她也跟张檬一样,不相信自己,怀疑自己。直到多次以后,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看着名单出诊,一次次的案例治疗成功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满足,更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后来,师傅告诉她,这不是做得很好么。实践出真章,实践出经验。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不假借别人的帮助,才能成长的更快,更壮大。 而在无国界医疗小组的时候,因为人员的紧张稀缺,哪个人不是当一个足球队来使着?如果你敢在那样的环境中迟疑,否定自己,那失去的将不仅仅是手上的那条鲜活的生命,还有你整个人精神世界的崩溃。战场,落后国家的混乱城市,原始部族等等,有限的医疗环境,想要拯救更多的生命,只能激发自己的无限潜能,用各种可以想到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需要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和肯定! “可能你还不能很好的体会我的意思,你回去想想吧。如果最后你依旧决定要当我的小尾巴,我答应你。”说完,辛二转身即走,留下张檬一人默立在角落不知所想。 “梁老把你教导的很好,怪不得头儿知道梁老要推荐一个人来我们急诊,高兴得跟中了百万彩票一样。”急诊二把手王玲斜靠在转角望着走廊窗外一株破了芽露出丁点嫩绿的桃树。 “他是一个值得令人崇拜敬佩的人,他的教诲我终身铭记。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院里的某人,切切实实地认识到这一点。”辛二回答的,是梁郝云梁老,而不是王玲口中的梁行诲梁老。 王玲惊诧地回首往她看去,内心起疑,对她所言不知所以。但仍觉察出,这个突降的神兵利器瞬间散发出的锐利气势,那森然隐恨的怒火。她,果然不是单纯的来他们医院就职的。 不过也是,从昨天到今天,短短的四十八小时里,就连救了两个病危患者,她所展现出来的医术和那股强大的气场,一定不是从什么默默无名的小地方出来的。她觉着她的那些雷厉风行的手法,跟国际上某些医学界权威有着极高的相似度……如果真是她所想,那她愿意屈就来中医院这座小庙,为了什么呢? “不用担心,我只是跟这医院的某个人有点渊源,就借师……梁老之能来这会会他,不会对医院带来影响的,更不会牵连到别人。”当然,她不敢保证以钟明全那家子的人品究竟会做出点什么了。 “那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我站在这里等你,只是要告诉你,你把胸外科那些人判定死亡的人给活着推出了手术室,那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面把他们完全得罪开了,今后要小心点免得遭他们算计。” “谢谢王姐。” 她双手撑在窗台上,上身微微倾斜出去,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进到胸腔,感到一阵刺激、舒爽。她完全不在意地道,“那些个跳梁小丑,也蹦达不了多久的。爱闹腾就闹,使劲地作吧~” ************************************** 下午,辛二请假提早下班要去整理她那新租的房子。空空的房间,除了简陋的几样家具,连床都是木板的。想要提高生活质量,她必须要花点时间去采购、整理一番才行。 主任了解到她的情况,很通情达理地批准了,还放了张檬这个地道的京城人做她的导购,陪她一起去。这真是让辛二大叹主任是好人,并附赠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诶!你在西儿胡同租的四合院啊?我听说,那里挺乱的……”在家具大卖场,张檬领着辛二选购她想要的床啊,柜子之类的东西。“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地方?租金也不会很贵,重点是环境清幽,安保设施完善,单身女性住着不怕危险!” “不用啦,当初朋友跟我介绍的时候,我就喜欢那屋子的格局才定的。”她目光锁定,发现了一张弹性十足,坐上去触感极佳的床垫,嘴角一勾很是满意。“哎,这床不错。这多大的?”她问店里导购。 张檬也充满兴趣地往床上坐,一屁股坐下微微凹陷下去,臀部受力平衡性良好,不经让她有股想要整个人往上趴的冲动。 “两位女士你们眼光真好,这是今年我们店首推的一款名为‘睡眠专家’的床垫,内里是cosyair速感透气海绵,高级阻燃针织面料,这一圈都是绝缘垫,采用ll弹簧系统,具有超强的回弹力,耐用性一流,且支撑性能优越,受力平衡性能好,人睡在这上面能有效缓解脊椎压力。”床垫导购侃侃而谈,一见有人对她们的主打产品有趋向,极为热情地介绍了起来。 “额,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想知道,这床的尺寸。” “噢,好的。我们有常规尺寸1.53米乘2.03米的,也有1.8米乘2.0的,还有1.93乘2.03三种款式。” “有配套的床么?”辛二默默算计着租房里卧室空间的大小,转首寻找起了配套的床。 “当然有,请跟我来这边。这边的这些实木大床,全是为此配套选择准备的,女士你可以看一下。”导购满脸笑得灿烂,今天这笔若是拿下,肯定能抽不少提出……嘿嘿~ “挺大气的,不过我能不能只要这种皮具的下垫和床头这一块,其他的都打掉不要?” “呃!”这是什么意思。上等的实木大床只要底面跟床头靠头?柜子、床尾櫈都不要? “就是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要,能拆开来买么?” “这个……”还真没见过这样买床具的,导购员也不好做主。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要两床,1.53乘2.03的。不行的话,我就只买床不买它了。不过让床垫直接放地上挺可惜的……” “……”这是导购员看辛二怪异的眼神。 “……”这是张檬看辛二惊恐的眼神。她就一个人住,买两张床做什么? “我跟你说,我早就看好了一张床了,今天绝对要把它搬回去,不然真对不起每天这么辛苦的自己!” 背对着声源,听到这声音,辛二心下微动,旋转过身看去。见着正跨进门的那人,见她亦是惊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几欲尖叫地捂着嘴的怂样,笑得莫名开怀。 “好久不见。”   ☆、第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辛二内心激荡,脑海浮现无限回忆,面色淡然而温情。 “……滚你丫的,还好久不见!二辛子,老娘有多久没见过你了?三年?四年?”方秋浓大美人不悦地冷笑出声,大步迈出上前扑向辛二。 好家伙!当初就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气质美人,四年后貌似又长高了一点,跟最后只长到一米6出头点点的辛二,完全是不同一级别的。她扑向辛二,用辛二的话讲,那就是一只大熊泰山压来!冲劲,让辛二小腿止不住一阵哆嗦往后退了一大步。 跟方秋浓一同而来的女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向来温婉、清高、矜持、优雅的好友破天荒爆了粗口,满口老娘老娘地对着别人笑骂,还亲昵地和人拥抱、勾肩搭背。这还是她们音乐系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方秋浓? 张檬跟床垫导购也是很好奇地望着这对久别重逢的好友。高个子的气质美女显然见了辛二很是激动,拽着她的肩膀又是跳又是跺脚的,富有古典韵味的鹅蛋脸挂满了对遇见好友的惊喜,嫣红的粉唇不断开启闭合,详做训斥状地诉说宣泄着她的不告而别,她的想念云云。而辛二,除了点头认错,像长辈似地宽慰着她,一副任你怎样的模样,简直刷新了大神在张檬心中的高大形象! “那次你回去之后,咱就再也没见过了吧!嗯?老娘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搞笑的是,这号码后来就直接拨打空号了,你知道作为朋友我是什么心情不?”方秋浓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当初暑假从京城回来,她拒绝了留京学习的那个充满诱惑的机会。为此,她向家里妥协答应了诸多不平等条约抵过这个机会,从而也没了自由整个暑假都在为考级晋升而准备着。等到过了紧张期,想和老友诉苦扯淡来着时,才发现特么的号码都已经成了空号了!而经打听,才知道辛二她已经初中结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顺便的,她也打听到,当初和辛二走的比较近的胡冰泽也是早她一步结业出国了。 要不是知道辛二的为人,方秋浓还指不定以为她这是随情郎出国伴卿左右呢!哈哈,好吧,这玩笑一点不好笑!可重要的是,联系不上他们,也没有丁点关于他们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两人就不能通知朋友们一声去哪儿了报个平安,好让人安心么?这朋友难不成还作假的?真是想抡死这欠揍的小杂婊! “说!这几年都在哪儿混?都干什么去了?都认识了些什么人,有没有吃亏?有没有被人欺负?”方秋浓颇有大姐头范儿地叨叨着,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对好友的关心。 辛二心里十分感动,知道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着想,又觉自己当初离开的匆忙没有告知她这事心有愧疚。“哎哟,我的佛爷,您看看您把自己朋友给吓得,形象呐形象!装露馅了吧,一秒气质女神变逗比大姐,落差太大,缓冲需时间。”她温润着眼,嬉笑着转移话题。 “去!还不是你害的!老娘精心维持的高冷形象,全给你破坏了!”再一次听到“佛爷”这个辛二对她的专属称呼,她又一次动容了。久违的少时青春时光,她们同台演唱的画面,一起压马路的闲暇光景,同住一个宿舍打打闹闹的欢乐回忆等等……那是她们曾经美好的青葱岁月…… “好啦,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决定请客吃大餐,给佛爷请罪。这样可以吧?” “哼~这还差不多~”又装模作样开始装逼女神范儿,方秋浓傲娇地45°微抬头,用下巴点点,表示同意这个请求。 “啊,对了。那也必须在我买完床之后。” “呀,我也是来买床的!你看中了么?需要我介绍不?我告诉你哟,有一款真是棒极了。料子一级棒,弹力张弛也好,人睡上面简直就是种享受!嗯……喏!就是那边那张!”她指着不远处之前辛二看上眼的床,极力推荐着。“我也是来买它的!老娘上次嫌它太贵不舍得买,结果回去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这不没忍住只好过来败家了!” “噗哧!还真是你的风格。”辛二笑话她。 “两位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看上得都是同一款。”导购员见缝插针,积极道,笑得合不拢嘴。这来的可是尊财神啊,还帮她推荐了起来,真是大好人! “咦,二辛子看上得也是这款?” “可不,辛医生打算买两张呢!”张檬站在一边也插了一句。 方秋浓友好地冲她笑了笑,又惊讶地看向辛二,“辛医生?你在京城医院任职当医生啦?” “嗯,这个以后再跟你说,先买床吧。” “行!可是,你真的要买两床?你知道这床多贵么?三万九啊三万九!不是三百九也不是三千九!”她立起娟秀的眉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脸看。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啊!出手就是近十万不带眨眼的!医生果然是赚钱的行业,暴利啊!不行,辛二成富婆了,她要赶紧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 “呃,好像是有点小贵……”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价格,现在咋一听好像买这床有些奢侈了点,“不过,喜欢上了也没办法。钱这东西,不就是用来花的么?死命存着留给别人,还不如自己享受先。” “哟,看得够开呀。有见地,有想法。本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她姐俩好的一手圈着辛二脖子,对着导购员道,“给我一张大号的,送到春憬公寓。” “好的。那这位女士呢?刚我问过我们经理,这实木床可以单买。”依他们经理的意思是,有钱不赚是傻叉,更何况人家就是单买这实木床,也比仓库积灰要强多了! “那行,就按我之前说的,按配套的来,两床,送到西儿胡同的四合院。今天能送上门么?我晚上还没地儿睡呢。” “可以的。我现在就去办手续,请稍等。”导购员转身就要去填写单子。 方秋浓见辛二还买了配套的床,好奇心起拉住导购员问道,“那床是什么价位的?” “配套1.53米的床售价为4万7,但由于这位女士只要求买下底和床头靠,因为拆件买对其他部件的销售有影响,所以最后的折价为2万8。” “……”卧槽!辛二当真土豪了!大把的银子甩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呃,你不问我其实还不知道价码的……”在她愈见闪亮的眼神下,辛二瑟缩了一下。好久没买过大件的东西,都忘记问价格这回事。在无国界医疗小组,生活过得狠了,直接是想要啥直接拿了刷卡就是,还真没做过问价砍价这事。 “……”知道你是富婆啦!可是最后那句可以不用说出来的!真是太打击人了!都到了不问价直接往家里抬的档次了,二辛子你缺腿部的挂件不?求挂!求挂! ****************************** 最后,买了床又买了床上用品跟一些实用家具、生活用品。辛二雇佣了方秋浓极其友人一起,还有张檬一同到了她新租的四合院整理打扫。多了三个劳动力,效率肯定只比她一个人要强得多,然而她们也是忙到了半夜,累成了狗摊在新买的床上不想动弹了。 这个房子的之前主人貌似也是位女性,她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辛二对这个房子满意的另一个因素,就是房子的四壁都刷着暖色的印花壁纸,配着这老式的房子样式颇为的应景、协调,而且墙面的整洁度也很高,这大概也是房租贵的一个原因吧。 反正辛二是很满意,尤其在卧室放下两张床后,她更是满意。卧室是个长方形,按它的宽度,并排放下两张床是刚刚好的,铺上床单被子就像一个通铺,躺在上面怎么翻滚都不担心会摔下来。床头还有一扇不小的窗户,换上新的窗帘后,搭配着整个房间的色调,真是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房间放下两张大床后,空间瞬间就小了很多。她们在地上铺了一层小清新的泡沫垫,又铺了一张厚实的羊毛毯,在角落放了一张矮桌和几个懒人椅,进门就是一面试衣镜,旁边是开放式移动衣柜。 卫浴间不提,进门客厅正面是一组拼接的布艺沙发,左边有个l型柜台,台前是几张高脚椅,角落有冰箱、柜台后的架子上微波炉等电器,是个开放式厨房。右边摆置着一个书架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待收拾的东西。 总体来说,在辛二等人的精心布置、添购下,这个外观老旧,内里简约、时尚的出租房瞬间高大上了起来,很有小资情调的单人女人公寓的味道。除去这西儿胡同外在的不太美好的名声,张檬、方秋浓表示她们也想跟着辛二搬进来住! 累成狗的结果,大餐没捞着,夜宵也没力气出去吃。四人陷在柔软的新床之中,很快就体验到了如此价值不菲的奢侈大床带来的极佳享受感觉。果然,好东西卖那么贵,不是没有道理的!嘤嘤嘤,睡过了这样的床,再回去睡自己的床,还能好好安睡了不?当然,有这想法的,肯定不包括方秋浓了。方秋浓表示,幸好老娘狠下心也买了,不然她肯定要死赖着辛二这不走人了! “二辛子,你跟胡冰泽有联系么?” 夜深人静,方秋浓友人和张檬早已睡得深沉。 “两年前在德国见过一次后,就没联系过了。”她翻了个身,靠近她。 “半个月前,我见过他,和江珞瑜一起。江珞瑜,你还有印象么?”   ☆、第九十九章 江珞瑜,当然有印象。 江氏财团董事长的独生女,那个野心勃勃、抱负雄心却在家吞药自杀的江国峰的女儿。 对她仅存的记忆,就是当初在燕京高校,那个礼堂不大的舞台上,她那与自身优雅从容气质不符的娇蛮与狰狞,对别小地方来的人的轻蔑与不屑,自持甚高。只是,仅此一面的接触,就不喜与这样的天之娇女同行而处罢了。 她,为何会跟胡冰泽在一起? 他,什么时候从德国回来的? 他们,碰在一起有什么目的? 说起胡冰泽,当初的二年之约即将来到之际,她正好在德国。医疗小组有一个医疗研究的成果需要在当地一家机构进行测试并开发完善。而,很巧合的是,那天在德国某个小镇度假散心的他,就这么在露天咖啡馆遇上了正吃甜品的她。 胡冰泽出国后,跟她意料的一样,从不会主动联系她,只有她想起他了才会用他留下的通讯给他发邮件,只是每次收到的回复总是少之又少,简单至极。 只字片语,她可以从那一组组淡漠如水的词汇间,感受到他在他国的寂寞与不适。然而他对未来的憧憬,他的思想、他的见识在新环境不断受到冲击,他在快速成长,在激动、迫切的吸纳那对他来说陌生而新奇的新世界中的一丝一毫。外在的一切与之不顺,在他的追求梦想的脚步之下,完全没有成为绊脚石的一点可能。所以,那些她为他感到的辛酸,在他看来真的是没有什么。所以,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我很好,没有比这再好的了。 当然,她会在小镇遇上他,他说他是来度假的,她是一点都不信的。他那么干劲十足,一天掰成两天用的人,会忙里偷闲地放下正事不干跑不知名小镇散心?有烦心才要散心好么!她心里细细一算,便知他其实是在找一个地方等待劫数的过去。也许,他已经做好了魂留他乡,开始重新一轮生命轨迹的打算。她不敢想像,他平静表面下的内心是否波澜起伏,忐忑不安。他只是微微惊诧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问候道,“原来你在哪里,都不忘记吃啊。” 他们是知己好友,从彼此相互坦白之间的秘密开始,他们就是站在同一战线面对未来的斗士。因为彼此命数的诡异,无从借鉴的他们只能彼此相互鼓励,扶持一路。辛二自身还好说,只有胡冰泽那个魔咒才是真正的折磨人的玄幻。 他是她奇幻生命里唯一的特别,她不希望他停留脚步在那样一段时光里不能自拔。他不说,她当然也就没有过问。只是那段时间里,她向队里请了假同他一道周游小镇各地美好的风景之所,品尝当地风味独特的民族传统和吃食。 幸运的是,磨难没有发生。那一天,他们昼夜未眠,在小镇唯一的教堂顶楼夜观星相畅谈了一宿。黎明的曙光照亮了整个小镇之际,她看到了他隐在光芒之下明亮又灿烂的耀眼笑容,从未有过的松懈和欢愉。他身上的魔咒消失了,他终于挺过了这一关。从此以后,他再也没了顾忌,可以安心追求他的梦想。 然后,他笑着跟她道别,说要跟着付丞成继续学习。那次分别到现在,她都没再见过他,又因为她自己满世界跑的关系,通讯也受阻碍,可以说彼此断联已经两年了。可是,他不是应该还在德国的么?怎么提前回来了,还跟江珞瑜走在一块? 等等! 江珞瑜,江氏财团,付丞成……江氏财团…… 江氏财团的落寞时间……是……2009年,09年的时候,华国的cen走上世界舞台,开始在国际上大放光彩。这cen和江氏财团不是在四年前就有勾搭在一起么?可是结果到最后,江氏崩塌了,陆成岩的cen成功崛起了。他们彼此是否有关联,辛二不知道,但她知道付丞成对江氏财团的分崩离析是很了解的! 难道说,胡冰泽提前回国,是跟着付丞成一起的?为了江氏? 这个理由,说得通,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跟江珞瑜走在一起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美男计?为了事业,攻陷敌军采用的诱惑敌军主帅公主,从而侵入敌军地盘? 虽说胡冰泽两年前见到的时候,身形已经抽成拔高,体格也健硕了不少,清秀的面貌经过岁月的打磨渐渐露出了不输于欧美型男的魅力。明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眸,淡漠的神情,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一嗓子低沉如大提琴弹奏而出的磁性男音,若真是用美男计的话,还真是手到擒来。可是,以她对他为人的认知,是不相信的。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是真的这两人恋爱啦? 如果,胡冰泽知道老朋友辛二对他人品如此坚信,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难过了。 的确,他是跟着师傅付丞成一起回国的,就在两周前。 付丞成是个商业奇才。这是在与他四年的朝夕相处中,胡冰泽自己体会到的。这么多年了,他从没遇见有谁能有付丞成这般如此博学、广知。商业上,对商机的把握如此到位,对人心的揣摩如此细致。跟在他的身后,他学习到了很多。一个人的睿智、涵养、学识,从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所表现出来的神情态度可以完全感觉出来,付丞成绝对是个完美的绅士。 四年了,他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德国的上层圈子,打进他们坚固的商业帝国并稳稳占据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四年前,他们一无所有,四年后,他们手握重权,在民族以排斥异族而闻名的帝国经济圈里成了色彩分明的一支奇异军,一匹无可匹敌的黑马。 四年来,他一次次看着他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谈笑风生,优雅又不失强势,在你推我拉越来越激烈的氛围里,始终处于主导地位,不着痕迹的将对方引入了他设下的圈套之中还不自觉。 这一次,他突然决定辗转回国发展,就像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燕华担任数学老师一样怪异。放弃再进一步进军欧洲扩大版图的机会,脱手一切事务,孑然一身,一如当初来德的时候一样。 胡冰泽心里很敬佩付丞成这个老师。不仅是因为他渊博的学识,待人处事的睿智态度,更是因为他看淡身外物的博大胸襟和豁达的人生态度。说放弃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毫不留恋、迟疑的放弃。若是让他选择,他知道自己还未到老师的那种境界。 回到华国,他们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当然,他也是并不清楚老师的安排的。只是去了一次江氏财团,老师把他引荐给了江氏老总,通过彼此谈话,他似乎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江氏这几年来发展前景每况愈下,新兴产业的高速发展对原有产业的冲击,新崛起的企业、集团,因为年轻憋着一股劲迎头赶上,一点点瓜分着市场份额。很多老牌企业在此冲击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更多的企业则是面临着破产倒闭的危险。 新的一轮商业洗牌正在进行,没有强有力后台的公司、企业、财团,只能自求多福,收敛声势,要么赶紧去抱上一只实力强悍的大腿例如江氏财团,例如cen,要么就赶紧夹着尾巴做人,别再嚣张,例如江氏旗下新来的某小企业。 作为一个大财团,京城的老牌商业龙头首。江氏财团当然不可能只依靠自身就能发展至如今的这个规模。据胡冰泽了解,江氏财团是支持张家这一派系的。 说到这,就不免要提一提现在的京城格局。如今的京城,明面上大家都和乐融融,你来我往,见面寒暄请客吃酒那叫一个哥俩好啊。只是,又到一次大换届的时候,谁跟谁都成了莫名的对手关系。暗地里的剑拔弩张,明争暗斗,谁给谁下套子,谁给谁使绊子,那叫一个层出不穷。 而在这个斗争升华的军政圈里,分为了这么几派。以张家、李家、程家、韩家一派的保守派系,和以阮家、王家、徐家为一派的激进派系。其中韩家、徐家以军人出身,代表的则是军方,而在政界方面,则是张家和阮家斗的尤为火热。 这一次的政界大换举,两个派系为了占据己方的优势,当真是明里暗里手段不停,虚与委蛇彼此忌惮。上面的大佬忙着斗智斗勇,下面附庸的小家族、小财团也就只能自顾不暇了。其中表现明显的就是,江氏财团手上的一块新地皮,就因为涉及两方派系人员的斗争而成了一块棘手的烫手物。明明本是一块可以赚大钱的买卖,现在也只能搁置不能着手,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结果空欢喜一场。 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新企业对他们的挑战。 江氏财团,在网络信息这一块的发展是薄弱的。当初想与陆成岩的cen合作,就是想借着他们对这一块的优势分一杯羹。谁料合作两年,cen撕毁了合约,毫不客气地抢走了他们的客源,挖走了他们的技术能手,给江氏在网络信息这一块打下的基础给狠狠砸了个粉碎。 现在,刚兴起的辛越集团,又一次把目标集中在了江氏这次看中的一个项目上。江氏最近在商业上连连受挫,境况明显大不如前,现在就连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集团都敢打脸上门了,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然而,辛越的背后有李家,他们不敢在其他方面下黑手,就只能在谈判实力上下功夫。为此,江氏请来了付丞成,希望他能祝他一臂之力。而付丞成,则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胡冰泽…… 第一次在江氏集团,胡冰泽就碰上了江珞瑜。几年不见,当初的娇蛮大小姐出落的比从前更加貌美,傲慢。她当然还记得胡冰泽当年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的她,现在又得知他要在江氏上班,怎能不让她心生异样? 不过,那都是大小姐自以为是的幻想而已,她的一言一行,她的命令,胡冰泽全都已漠视处理。这样的结果,闹得他到哪儿都有这么个显眼的跟屁虫在后面讽刺、嘲笑,让他苦不堪言。 而方秋浓看见的他们在一起的一幕,也只不过是江珞瑜自己死皮赖脸得跟着胡冰泽而已。   ☆、第一百章 从方秋浓那得知胡冰泽在京城,辛二听过之后表示知道了就不再过问。 这不是说她不关心好朋友的近况,而是作为朋友,她知道他有分寸,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傻兮兮地把自己坑掉就是了。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去挂心呢?知道他在哪儿,与其去担心他要做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给他个惊喜见面才是。毕竟,他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吧。 这么一想,辛二的心思就全扑在了怎么突袭吓人一大跳这方面。隔天,要不说他们俩是好知己、好基友呢。这不,她还没整出惊喜来跟他碰面呢,他倒出人意料地跑来到她的地盘,给她先来了份“惊喜”。 这天,辛二按时到医院上班。大清早的,院里老早开始了排长队挂号等专家门诊的热闹。辛二从偏门走进,手里端着食堂推出的粉丝汤和烧饼,还没进急诊的门,就急急被从里面走出来的小程医生给拉了出来。 “别进去,这会儿外科的那帮孙子正在里面找茬呢!” “外科?为什么?”辛二小心护着手里的粉丝汤不被他晃出来。外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还不是你上次给一出车祸的患者做手术,他们非要说急诊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敢自作主张抢他们胸外科的病人,而且还不经过家属同意就私自动手术,未按照手术章程来办,总之,就是来找晦气的!” “那不是他们不要接受的么,现在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说我们私自开刀?” “可不!那帮孙子自己怕出事担责任不愿接的病人,现在人家好好的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倒反过来说我们的不对了。你说,可耻不可耻!”小程医生义愤填膺,破口国骂了一番。唾沫星子飙得,看得辛二一愣一愣的。 “所以说,辛二医生,你暂时先别进急诊室,指不定你到了他们又会怎么着呢。我刚看里面好些人,都是那天在场的几个,真是狗腿子烂泥巴,有大腿就抱,有事担就跑的孬种!”他又啐了一句,叫辛二别这会儿回去。 辛二闻言,眸色略微一沉,再一次举步往急诊走去。 “哎,我说这会儿别去!你去不正合他们意了么!”小程医生赶紧拦着她。 “不去才正合他们意呢。他们看我不在,还以为我怕了他们不成。他们不就是想找个导火线点爆么,那行啊,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如果只会瞎bb,老娘还能输给他们?” 她豪迈地跨步,快速地消失在了小程医生的视线里。久久,他都无法从辛二瞬间展现出的彪悍风貌中回过神来。额滴个乖乖,谁说辛二文静淡雅,言语温和来着,刚刚要不是知道对方是谁,不然他还真以为那是辛二的双胞胎姐妹呢!这找人干架约骂的仗势,真是不可小觑呀。 不行,他得赶紧追上去看着。总觉得这次,外科的那帮人,又要栽在辛二手里了。这等好戏不看,就不符合他“落井下石”、“冷眼旁观”的的优秀美德了! “按照医院的规定,这次事件完全就是你们急诊越职了。规章上明明确确写了的制度,你们简直视如粪土!全然漠视!你们眼里还有院规,还有医护操守么?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利,去动这样危险的手术,你们想过后果没有?”胸外科科长立在一群人之首,人模狗样地对着急诊的人指手画脚。 “我们医院是个有制度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任性妄为的。这是一个集体,出了事不是说谁愿意承担,那么其他人就没有责任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我说你们啊,之前对我们外科过来请求帮忙就不情不愿,这也就算了,这次怎么糊涂到插手外科的手术,还不允许我们的人介入?”说道激情之处,胸外科科长蹬着地,唾沫横飞。 从他的话里,很显然的,他并不知情当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胸外科的那些医生并没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始末原尾告知清楚,只煽动了人来急诊找茬,欺负急诊这些现在因为没有领头老大的存在只能沉默任与。 毕竟,手术是急诊的人动的,手术签字也确实没有签,外科的人也没有介入,他们确实是破了院里的规矩,可是他们绝不同意胸外科长所说的,没有职业操守! 正因为他们的职业操守,职业道德感,作为医生的怜悯之心,他们在最后还没有放弃,把胸外科把人当死人办要开死亡证明书的时候,把人推进了手术室进行最后的抢救。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他们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现在,眼前的这些人,用着为病患好的名义斥责他们的医德,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可是,人家是科长,在等级面前,他们这些小医生小护士能跟领导顶嘴不成?不然,还想不想在双子星里混了?所以,他们沉默着,低着头不语。 然而,这不表示,他们就此屈服了。你要骂就骂是你们的事,承不承认,应不应声就是他们的选择了。有句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他们,绝不是被灭掉的那一方! 底下被训斥的急诊室同仁们,极力压抑下的对医院制度的不满,对胸外咄咄逼人的态度的愤恨,对如今医院里利益至上氛围的悲哀,眼睛里燃起了一股名为不甘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几欲喷薄而出,燃尽一切。 “你们说话啊!别以为你们一声不吭就代表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们此次做出的事情,事态恶劣的程度已经不能被院里所容忍了,你们必须给个交代出来!” 胸外科科长心里想着,这次还不能压制住你们这帮不听话的?私自接了外科的手术,未经院里、外科、甚至急诊自己的领导人同意,就让一个新来的年轻医生执刀做高难度的手术,这完全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这样的好把柄,他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如果能趁机将急诊的那个预备手术室拿下来,那他在主任面前,不是更可以挺直了腰杆子么?既解了外科手术室紧张的问题,又投了主任的欢心,还能好好落一落急诊的脸面,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呢! “哟哟哟,这远远听着就气势十足的大喇叭,到底是哪家忘记关了电源?不知道这里是急诊?大早上的,堵在门口是几个意思,还让不让病人来看病了?”辛二举着她的早餐,左推右挤地终于是来到了急诊同事们这边。 这小程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了拉辛二躲远远的别出来么,这人这么赶着点上来找抽呀! 辛二对着她的伙伴们憨笑一声,叫他们别担心,顺便把手里的早点交到张檬手上,让她放到她位子上去。然后才施施然转过身对着那所谓的科长冷笑道,“别看穿着白大褂还人模人样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不中听呢?一大把年纪了,这么吓唬小辈,可不应该啊。” “你又是哪个?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么?”胸外科科长对着这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冒出来的丫头,不知轻重的胆敢在众人面前落他威风,不由恼羞成怒了起来。 “她就是给人做手术的那个新来的。”外科的人,小声地在他身后提醒道。 “不就是个糟老头么。如果是个令人尊重的长者,那我还要恭谦一点,交代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刚刚从你那态度来看,我觉得不必了。人要脸树要皮,我可真是一点看不出你哪里有脸了。”她一点都不想把这样的人当作一个医生来看待,以为穿着白大褂就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人人都要敬着,心里的龌蹉事一大堆还装清洁,得了吧。 “你……” “不要用手指指着我。我脾气不太好,对厌恶的人指着我这件事会尤为的生气。” 辛二人小,但气势不小。她双手捧胸立在那科长眼前,毫不忌讳地尖锐视线狠狠射向他。“我是新来的,对这个医院的规章制度还不是很明确,请问这位阁下能告诉我这院里首要的,医生必须坚持的规则是什么?” “哼,当然是以为人们服务为准则了!病人来医院看病,医生给病人看病,这是最基本的事情!我告诉你……” “停,我不用你告诉我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接手抢了你们外科的手术。”她停顿了一下,对着人后那几个比较眼熟的外科医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第一天来这里报道的时候,急诊大厅就出现了一位因为心肌梗塞而休克窒息的患者。当时,急诊里的医生,大部分都被你们外科的人给调走了,以至于急诊内部人员紧缺,遇上紧急状况人手不足,导致整个急诊作业混乱、效率低下,是与不是?” “那是因为……” “都说了叫你别插嘴,怎么这么没记性?”她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说各部要按照医院规章制度,要遵守章程,我是个新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们外科破坏了规矩在先?” “其次,我自来了这急诊,就已经多次听到你们外科想要把急诊的预备手术室占为己有而用之了,这是事实吧?” “急诊的预备手术室原本就是空置预备用的,怎么就不可以借用给外科?医院的资源紧缺,各部就应该相互调剂,互帮互助才对!” “说的真好听。”胸外科科长那话一出,急诊的在场几人皆忍不住嗤笑出声。 “急诊是个什么地方,科长你不知道么?”辛二故作惊讶地调高了声调,怪异道,“急诊急诊,其实可以说是对医院整体工作的缩影,是把对急诊、急救、重症监护三位一体的大型急救医疗技术中心。从科长你想把急诊的预备手术室拿走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看轻急诊在医学上的地位了!” “我……”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一个好的医院,要看重的起码的一点就是医护人员的人品和品行。在这一点,很抱歉,我在你的身上没有看见。你不重视急诊也就罢了,你还在蔑视每一个在急诊工作的人的劳动成果!把你们外科的宗旨无限放大,把别人的一切无限缩小为之服务。我想问,你的职业操守呢?!”   ☆、第一百零一章 “这是你跟领导讲话的态度?一个走后门进来,自以为成功地做了个小手术就得意得跟什么似的小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你说出来的话是要有那个能力去承担的!” 胸外科科长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急诊女医生竟然是如此的牙尖嘴利,说话一大段一大段的放出来还不待喘口气的,逼得他愣是插不上一句! “在场的哪一个不都比你有资历,他们谁敢这么没大没小,目无尊卑地跟领导呛声?你也太没素质!太没规矩了!果然,不是通过考核、编制进来的,人品、素质等方面就是不过关!这我必须跟你们施主任好好谈谈!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医院里塞,我们中医院可不是垃圾搜容所!” 辛二瞪大了双眼,要笑不笑地干瞪着这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科长。感情他这是把他身后的这几位从不正规渠道进来的医生给无视了呀,瞧瞧那几人瞬间一脸菜色的尴尬,真是不造站在这里图个什么!自取其辱么? “领导呀?这我就笑笑不说话了。”辛二一脸不屑地擦了下鼻尖,偏过半身斜眼扫了他一眼,轻视之意尽显,又是将那某科长的火气拔了又拔。 “我们急诊的同仁是多实诚、多本分的好同志,人人都是三班倒的,轮着坚守在自己岗位艰苦奋斗着的,还要天天去给人擦屁股!又不被人心存感激,总是居心不良地上门来讨嫌,一点眼见力都没有对着别部门的下属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科长呀,您是领导,这你怎么就不去管管?难不成就因为那是你们的人,所以可以包庇?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我觉得啊,您该找的不是我们领导,你就是我们领导呀,发现问题你应该直接找院里去解决!跟咱们这些虾兵蟹将有什么好争执?这肯定没结果不是?” “还有,我们医院是不是垃圾搜容所我是不清楚。就在这些天我眼见所闻,急诊的同事们都是很好的,就是你们科的那些人嘛,我看你还真得管制管制。您别就知道越手插足别科室去,倒把自己科室浑水摸鱼给你丢份的人给漏算了!到时候,黑了你们科的脸面,让院里大伙儿嘲笑着,那可真不太好看!” 说着,辛二又是对着外科那几人脸熟的,意味深长地一一看过。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辛二说的什么意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胸外科科长也不是真正糊涂的人,当然听明白了辛二话里的意思。 她一是说他手长管到了急诊里面去,破规矩越职,二是指责他只看到了别部门所犯的错却无视了自己下属的失职,不与公平、心有猫腻,三是讽刺他好大的官威,一个部门小科长竟然跑别的部门工作的地方大放厥词,卖弄是非,不知轻重。这打脸施得力度够大呀,句句灼人,字字戳心。好一个能言善道的丫头片子!真是出入虎穴不怕虎,胆子够肥的! “这些都不重要!今个儿你们一大早就堵在急诊,应该不是为了来教育我这个新人,给我做思想教育的吧?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了。”她讪讪一笑,但面上不见一丝惶恐歉意的神色。她正了正之前略微吊儿郎当的模样,站直身边,庄严肃立,收敛起嬉皮笑脸,沉声道: “我们来说说你们来此的目的吧。胸外科认为,我们急诊抢了外科的手术,铤而走险连手术签字都没有,就给人开胸动刀,破坏了医院立下的规矩,带来了可能的医患纠纷问题。 “那么,首先要确认的一点是,当时病患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病危,身上多处大出血,心包压塞,已经快不行了。我们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外科的同事赶来,可是为什么就在隔壁的外科仿佛就是在世界另一端的外星人一样,需要用乌龟的速度才能赶来? “没错,当时情况是很危机,血压持续下跌。当外科的人赶到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凭听到心电检测仪的声音给断定了患者的所有可能,竟直接吩咐人去写死亡证明了。是外科的医生,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患者,这一点,科长你知道么?外科的人,连患者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下了死亡通知呢!” 胸外科科长满脸郁色得厉眼一扫底下那帮小子!没出息的东西! 辛二直直看着胸外科科长阴沉下来的脸,继续道,“我在国外多年,这样的病例有过接触,我认为不该如此草率就放弃一条宝贵的生命。那个妇女还很年轻,她的家庭还很需要她,如果因为医生的轻视、不坚持而葬送掉一个原本可以美好、幸福的家庭,怪谁?” “你也说这是可能……” “对!赌得就是这个可能!如果家属知道,不动手术就是直接的死亡,那么为了一线可能搏一搏,你觉得以当时的情况,患者家属会不认同?如果是等着人家来签字,那医院还真是为人民服务!只是,是为了活着的人心安而服务,可是,这究竟是为了医生心安?还是家属心安?有没有为患者考虑过?” “我一直是个任性妄为的医生。这大概也是我不习惯医院制度,来医院上班的一个原因。不过,我到底还是来了,因为我听说中医界的钟明全大师就在这里。他的医术之高超,品性之高尚,可真是现在医生的典范。可惜,我来的不够及时,听说他老人家已经退休了,不然能一睹他的风采,当真是不虚此行!我也是学中医出身的,对于同是中医界的泰山北斗总有一股莫名的仰望钦慕之情。” “但是,在外求学的这些年,看过无数的患者和患者家属,也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到底有多辛苦。工作时间又长风险又高,报酬却那么低。让医生的奉献和努力一直处于过劳期,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可是,这不是能作为医生能疏于职守的理由!不管什么国家、什么地方、什么医院,它里面的发展目标、内部斗争如何,但医生就是要给患者治疗的!否则,就别做医生了!也没有资格做医生! “很遗憾,也许是我看得还不够多,并不能正真代表所有在这医院的医生都是如此。可是,就我看来,外科的医生素质真得有待提高!科长,您以为的一个医生的品性,医德,就该是像你们科里医生这样的没有责任感、使命感吧?对生命如此不珍惜,医院的存在,还能给病者带来福音?给患者带来信任?” “你是学中医出身的?!”科长惊骇,对辛二说的话,着重点居然只放在了“中医”二字上。所以,这是中医那边派来到西医这的奸细? 不得不说,这位科长真是想得太多了。不过,他也无限接近了辛二说出这番话想要得到的目的。 “科长,这不是重点好么?对于您对我们急诊全体同事的指责,我觉得外科必须给出个说法来。到底是谁有错在先,若你不能判断,不妨我们就到院里去说一说,让大家来决断!” 这下,科长更是坚信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这个新人就是中医那边的人派来的!目的就是要混乱他们西医内部!原本急诊就是中立状态,现在突然插、进了这么一个活跃的新人,才来几天就搞得外科乌烟瘴气的!这次中医那边也学得狡猾了嘛!不是说什么不屑与他们西医为伍,丢老祖宗脸面,崇洋媚外,放着好好的传统技艺不严习,跟在洋鬼子屁股后头献媚,自甘堕落!这不还是做了他们自己最鄙夷的事情了么! 他可是知道的,这个新人的外科手术实力一点不弱!心脏方面的精细手术,她都可以上手快速操刀,可见其经验之丰富,技艺之精湛,中医那边这回可真下血本了!哼!!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如此能说会道!有胆色,有本事!就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这个胆魄继续了!今天就先放过你们急诊一马,”知道辛二是中医那边的人,那就不好下手了。现在的院里情况争斗如此激烈,他没那个能力现在就去戳他们放下的套子,这事得回去跟主任从长计议。他输人不输阵,硬着脖子道,“还有你,劝你在我们这里别再这么傲气!有实力有傲骨的医生,在国外也许会被人当宝给供着,在国内要是学不会做人,就只能等着被宰的那一天吧!我们走!哼!” “谢谢科长的忠告。”辛二笑笑,欢快地挥手送那帮怎么看怎么焉了吧唧的胸外科医生灰溜溜地走出急诊! “哇塞!辛二你真是太棒了!竟然真的把那帮混账东西给轰走啦!”几个小医生星星眼地围在辛二身边。 “就是就是,辛医生威武霸气!”张檬半举着小拳头也跟着瞎起哄。 “去去,闹什么闹,都耽搁工作时间好久了,快工作去。我的早餐也都要凉了!”她急急赶到自己休息桌,火烧火燎地拆起塑胶袋开始吃了起来。 “今天你这是彻底的跟他们那边闹翻了。”王玲挂好自己的证件,随意地靠在辛二边上。 “相信我,不会的。”她一口一口,吃得欢喜。外科这边的饵已经下了,中医那边要什么时候去探探呢~ “哦?”王玲见她一副万事莫在意的潇洒,觉得自己真是爱瞎操心。“快吃,一会儿到大厅待命!” “嗨!” 而后,辛二就在大厅里见证了方秋浓口中所说的胡冰泽跟江珞瑜“在一起了”的感言。 只是,人家大小姐一脸痛楚,想哭又极力克制强忍着,又埋怨恼怒地瞪着一手搀扶着他,不假辞色冷漠表情的男人。 还有一旁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动手的张檬。 她看看江珞瑜又看看胡冰泽,前者对她爱理不睬,后者对她眼神示意快动手,她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这漂亮的女人不愿意配合,她能怎么做?这大帅哥也真是,女朋友受伤了还如此不懂怜香惜玉,脸臭得要死,渣男!亏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对得起你父母给你的这副好皮囊嘛!::>_<::   ☆、第一百零二章 说起来也是江珞瑜自己倒霉,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看到胡冰泽就想杀过去撕了他那张伪善的脸,把他那高傲的性子给粉粹,想看他服软求饶的样子。所以知道他要在江氏停留一段时间时,才总逮着机会就跑他跟前给他使绊子,穿小鞋。 江珞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人都挺大方客气的,到了胡冰泽这儿就各种看不顺眼,各种想找茬。记得四年前,他就是站在台上对她步步紧逼,在百来号人面前把她堵得哑口无言,无力反击。那是第一次,她在众人眼里如此狼狈不堪的出现,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到的不是羡慕、崇拜,他们嘲讽的笑容、轻屑的目光,这都是他带给她的!她这辈子都不能忘却那时候所受的屈辱感!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谁料到四年后他们还会再遇上!而且,还是在她爸的公司里!这叫什么来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啊!来到了她的地盘,她还怕整不到他让他丢次脸? 之前几次,她趁着学校没课往公司来溜达,主要就是要找他麻烦来着。反正她是这家公司的老总千金,谁看见她不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小姐的?就只有他,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她把他的办公室捣乱,文件乱摆,清茶里加糖等等一系列恶作剧,他都无视!不是叫秘书重新整理,就是连闻都不闻不下她端来的茶。这人属狗的么?鼻子这么灵光,一下就知道里面添了料? 只是,今天算她自己倒霉!难得好心的想把他落下的公事包给他送过去,赶不上电梯想着也才三楼就跑楼梯咯,谁知道脚上这小跟鞋这么不给力,都要到人面前了居然还拐脚扭伤腿毫无形象地趴在这个她最不想出丑的人的面前! 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竟然还很没良心地捡起她送来的公事包,只吩咐助理让人送她来医院!瞧瞧,这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她好心好意给他送包弄伤了脚,连句谢谢抱歉都没有,甩头就要走人!江珞瑜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泄不出难受的紧,眼见着他就要上车走了,顾不得脚上刺啦啦的疼,扔下身后叫唤的助理蹭进了他车里。 “我这是去办正事,没空搭理你。”胡冰泽看都不看她一眼,打开手里的包,拿出里面的文件仔细检查了起来。 经过旁边这位小姐的手的东西,不好好检查一下,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连硝酸盐跟糖都分不清的人,还能有什么指望的?如果他真喝了,估计这个蠢女人也不会以为他是中毒了要死了,而是只当他作秀吓唬她呢。 “送我去下医院能耽搁你多久?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我的脚好不了的话,难道还不是大事?”她不可理喻道。 “不同路。”他依旧不为所动。今天是去辛越进行初次谈判,多日准备就为了这一刻,他不会让这个女人破坏计划的。 “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江珞瑜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踝,肿得跟长了个包似的,蹬在地上钻心的疼,不由地红了眼圈委屈极了。从没有谁这么不给她面子!在学校,在亲戚朋友面前,哪个人见了她不都哄着她,让着她的,就这个男人一点不把她当回事! “要我帮你给你爸打电话?”他好心地施舍了个眼神给她,掏出手机问。 “你……!” “要么就自己去医院,要么就等我办完了正事再送你过去。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不是16岁当初那个小孩子了。”他又低下头,翻起了文件。 “……” 最后,江珞瑜只好妥协,咬着唇忍着疼缩在角落独自生闷气。车子最终抵达了辛越集团,她被孤零零留在了车里只能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手上的砖块包把他那脑袋砸出个血窟窿来好叫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我诅咒你被辛越的老板赏吃排头!叫你高傲!叫你自大!栽了跟头别哭得找不着北!”这时候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胡冰泽这回可是在帮她家做事,她这么诅咒他,一点没想到如果他失败了,她家会有怎样巨大的损失。 不过好在,胡冰泽去了没有几分钟就回来了。她还奇怪他动作怎么这么快呢,原来是人家老总今早有事不在,会面被安排在了明天下午。辛越的通知是一早就发过去了的,只是被某无知小姐打乱文件时把秘书留的便签当垃圾给扔了罢了…… “啊哈哈,这就是你无视我这病患的代价,为了惩罚你那被狗给吃了的良心,人家放你鸽子!”她趁机讽刺道。 “看来你的脚问题不是很大,竟然还有力气来调侃我。自己去医院?”他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吩咐司机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我告诉你,我这脚不好,我跟你没完!你等着在我脚受伤期间做伙夫吧!”她蛮横地一甩头,顿时觉得心情好好。 然而,尽管胡冰泽陪她来了医院,可他放下她转身就要走了。这下子,又把大小姐给气炸了!她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使出吃奶劲地一跳一跳往里蹦达着。在外人眼里,她蹦达得香汗淋漓,粉着一脸好不娇俏美丽,再观身后的男人无奈着一脸,随她拉着往东往西,满脸虽是不悦也顾忌着她腿小心跟着。简直是一对闹着纠纷也要在一起的俊男靓女组合呀。 “这位小姐,你的脚问题不大,按摩几下、喷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之后再小心注意养着,少用受伤的这只脚,大概半个月就能正常行走了。”张檬耐着性子跟人解释道,手里拿着喷剂跟绷带,心里只想着用绷带把这女的给绑起来,强行治疗得了! 矫情什么矫情!谈恋爱回家谈去!上什么医院,妨碍人家工作啊!她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江珞瑜,你再不配合医生,信不信我一会儿把你丢出去?”已经折腾好几分钟了,这大小姐死活不让医生动手上药,不让上药你来个毛医院啊真是。胡冰泽对她已经耐性用尽了。怕疼,又嫌弃药剂味大,还能有点出息么! “好啊好啊,那你把我丢出去吧!把我一个伤残人士冻死在外面得了!”她就是不想喷那药剂嘛,味道也太熏人了,身上的香水味都掩盖不了,叫她怎么忍受嘛。 “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好吧,要么走人,要么上药,你选。对你,我这算是仁至义尽了,我是你爸请来处理公事的,不是给你当保姆的,请你有点自知之明。之前随你怎么胡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一把扯回被拽住的衣袖,捋平褶皱。 张檬面色讪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退下还是继续站在这里当柱子,不过她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一男一女不是她以为的男女朋友关系,感情是这女的一厢情愿,这男的好心送人来医院,还被各种矫情。啧啧,这一大早的,还真热闹…… 忽然,她看到女神白衣飘飘走过来,双手插在大褂口袋里,满眼的趣味。心道,救星来啦! “胡冰泽你……” “哟,大早上够激情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珞瑜,对着她受伤的脚挪瑜道,转眼又看向胡冰泽,“是不是玩得太重口了点?” 胡冰泽大概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辛二,他愣了愣,随即大张着双臂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里上班了?” 辛二用力回抱他,张扬着灿烂的笑容没有说话。 江珞瑜望着辛二先是觉得她脸熟,再看到她那笑容,和记忆里那个跟胡冰泽站在一起无视她,给她难堪让她出丑的女生的模样融合了起来,不就是她了么!当初那个叫辛二这个可笑名字的女生,中途还接电话直接走人了,根本就没有重视那个场合,重视她的对手,她比胡冰泽更加的可恶! 又见仇人,他们两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叙旧笑聊,她在一边脚疼兮兮,可怜巴巴跟个什么似的!越看他们俩,江珞瑜心里就越气,眼睛里的火苗子都要扑腾出来了。辛二见机,把话扯到她身上,“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天生就这驴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好友在场,胡冰泽的气势就完全的不一样了,整个人柔和了起来,连说话都带起了玩笑。 “啊呀,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当初我们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江珞瑜是吧,就是站在舞台上挑衅你呢。” “你记错了,是挑衅你。你那时候多出名,那么多人都羡慕嫉妒你,谁会知道我呀。” 他们两人一来一去地说着,只把江珞瑜说得脸完全黑得能滴出墨来。她终是惹不住脾气,大声爆发了出来。“胡冰泽!” “怎么?愿意接受治疗了?”他挑眉。 “我不喜欢这家医院,你给我换一家!”她才不要有辛二在的医院看脚呢! “抱歉,我刚说了。要么走人,要么上药,没有第三选项。”他用看孩子般耍性子的眼神看着她,明明白白告诉她没有其他后路。 “不介意我来给你治吧?”辛二摆着很职业的架子,坐在她对面。 “我不要用这是臭得要死的喷剂,也不要按摩,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两条件,我就答应让你治!” “行啊。” 辛二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臂上绚烂精致的部分花纹尽显众人眼中。在场两位女生都不由被这漂亮的图案给迷了神志,只有胡冰泽在看了一眼之后就转移了目光。他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样诡异的东西到底是福是祸,总不喜欢看见它。 辛二的动作很迅捷,直接在江珞瑜腿上几处穴位上一点,止了她的痛觉,又用一定手法给她脚伤处揉散淤血,舒活经脉。没有几分钟,在江珞瑜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治疗。 她把开好了的中药单子拿到她眼前一晃,“不喷药剂也行啊,改喝药吧。我看你体虚,顺便多配了几味药养养,不多收费哟。” “就这样好了?”她蹬着没一点知觉的腿,心里没底。她这是都做了什么,不会把她腿给废了吧?她开始自己吓唬自己。 “就这样。别这样蹬噢,一会儿穴位解开了,有的你疼的。”辛二好心的劝道。 “!!!”她肯定是故意的!正当她开口想要说什么时,有个人比她还快地叫了她。 “辛二。” 一行人集体视线转移了过去。 “诶?你怎么过来了?”辛二惊讶地望着来人。   ☆、第一百零三章 来人正是今早上放胡冰泽鸽子的辛越老板,也就是李泰民是也~ 当然,胡冰泽之前并不知道辛越的老板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名字,知道他年纪并不大。现在看到他,他也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很早之前有远远见过两次,但貌似对他印象并不大好…… 江珞瑜则是非常熟悉这个财经圈里兴起之秀的年轻总裁的。她本身大学里修的就是财会经济,关于社会企业的运作模式,企业的选择和规划、管理制度等等,很多有名望的企业真实案例都会被学校导师教授作为课业探究考题来训练他们。 而辛越集团的李泰民,先不说她家老总对这个近几年才崛起的企业有多看重,单就学校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师,对他的作为也是赞赞有声的。现在,随便去哪个报刊厅买本娱乐杂志、财经说道会没有关于他李泰民的介绍?就是不关注他事业的人,也会关注他的脸好不好! 人家年轻,家里背景又强大,更重要的是,长的好看啊又多金,真是集所有优秀条件于一身呀。只是再完美的人,也总有让人扼腕的一面,那就是多好一个魅力成熟的大帅哥,竟然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啧啧,真是可惜了……不过,说起来,辛越的老总不是有事去了么,所以才放了胡冰泽鸽子呀,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里,还跟辛二认识? 江珞瑜估疑地眼光来回往这两人身上转悠着,心里的小九九盘算着这两人到底有啥关系。这辛二手段不错嘛,连这样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都认得,真是不可小看…… “你来医院干嘛?病了?”见到李泰民,辛二一下子眼神闪烁了起来。想到不久前在师叔家他对她干的事儿,真叫人害羞死人!幸好那天一早,醒来他人已经不在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那天过后,至今已有两天没有联系,这会突然再见,她还是很不自然。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辛二你臊个什么劲啊!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就是个激吻嘛,跟个小姑娘似的,人家还以为你们怎么怎么了呢!她自己心里这样吐槽道。 “没有,是例行检查。”他吩咐身后的助理去外面等他,把早上的安排全给推了,“在这里上班还习惯么?” “还不就这样,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她耸了耸肩膀,把手上的橡胶手套给脱了,顾自去一旁洗手。 张檬看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赶紧收拾了东西,很识趣地自己找地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你好,你就是辛越的董事长吧?”江珞瑜拉下裤管,单着腿跳到他面前,伸出右手自我介绍,“我叫江珞瑜,江氏财团的董事长就是我爸。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了,这看见真人还是头一回呢!你可比杂志上登的那些照片要好看多了!” “谢谢。”李泰民客气地一点头,对于这个所谓江氏财团千金的热乎劲,完全没看在眼里。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小丫头。到现在为止,见了他还羞得红了耳根,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模样呢!真是可爱! “你知道么,你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我好多同学都是你的忠实粉丝,说有朝一日毕业了能进你公司去该多好!对了,一会儿我可以跟你拍个照么?最好再签个名什么的……”她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不觉李泰民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推动轮椅往后退了一步。 他见辛二过来了,顺手扯出几张一旁柜子上的纸巾递给她。 “聊什么呢,看江小姐这么激动。你这腿可悠着点,别不小心又给碰着了,到时候可不好办了。”她很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囫囵地擦拭了几下。 江珞瑜一看他们如此默契的互动,微眯起眼脸色变了又变。单着脚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又不被人重视的样子,自己感觉自己也像个小丑似地,不由愤懑一声又回了座位重重坐下。 胡冰泽则是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之前要拜访的那位辛越幕后人。他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迹,了解过一些他的身后背景,出乎意料的就是他竟然跟辛二也认识,而且看起来两人的关系还非同寻常。 他略有忧色地看了眼自己那从来脸皮厚得跟城墙有的一拼的老朋友现在这副貌似娇羞的状态,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结婚了的事实……他要不要一会儿给她说点说点…… 这一刻,见到辛越的负责人,胡冰泽是一点没想到他现在身上的那点任务,只想到了自己好友的那点小情小爱,怕傻姑娘受伤到时候非要拉着他疯,说他怎么怎么没朋友爱不帮她揍渣男等等…… “不介绍一下?你朋友吧?”李泰民示意她,不然大家彼此干瞪着是要怎么着。 “啊,哦!我好闺蜜,胡冰泽。”她急忙反应过来,指着介绍道,“她呢……刚刚应该自我介绍过了,我就不提了。”又指了指那边瞬间脸又拉长了的江珞瑜,她赶紧转移视线,“他,李泰民。” 李泰民似不满辛二如此简单地介绍他,微抿着唇,目光凌厉,紧迫地盯着她,好像再问,就这样?没点别的介绍了?他还不如胡冰泽那小子啊?起码人家还是闺蜜呢!而他什么都不是! “额……呵呵。”读懂了那人眼中的意思,辛二干笑两声,打着哈哈视线飘忽了起来。 “你好,胡冰泽。”胡冰泽眼神幽幽,望着他伸出手。 “你好,李泰民。”他回望他,以礼还之。 两只同样修长有力的大掌交握在一起,彼此一来一往相互较真着。对视的同时,旁人能明显看到他们俩之间浓浓的“激情四射”的火苗在飞窜。一人站着,一人坐着,谁也不甘示弱。同样两个气场强大的人碰撞在一起,都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的严峻面庞,气氛瞬间就冰冻了起来。 “我记得我见过你,原来你就是李泰民李总。”他指四年前见过。胡冰泽勾起嘴角,率先松了自身力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他亦是散开手劲,赞赏地看着胡冰泽。他也同样记得他,只不过现在的他比当初更加的成熟了! 果然是付丞成的爱徒,勇气可嘉,胆魄十足,看来这一次倒是值得他期待了。 李泰民可不是辛二,他对消息的来源和掌握已经达到了他人无人想象的地步。更何况,为了布这一步棋,他费尽心机,撒了四年的网,又怎么会忽视这里随时会出现的异子呢。付丞成师徒两人的归国,他可是比谁都要了解情况的……江氏的下一步,他等着他们乖乖吃下诱饵,打响一场好戏! “什么后生可畏?话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你是有多老了?”辛二翻了白眼,受不了他这长辈看人说话的口吻。 “一点气质都没有,翻白眼这样的动作不雅观。”他好笑地念了她一句。 “去去去,人老了就是爱训人。”她很嫌弃地摆摆手,跑到胡冰泽边上挽着他手道,“两年没见了,一定要一起吃顿饭!你请客!” “晕哦,为什么不是你请?”感受到敌方刺过来的两道锋利的冷刀子,胡冰泽眨眨眼,抽出自己的爪子,顿时感到身上压力一轻,又不怀好意地将抽出来的爪子揽过去搭在辛二肩上,才消失的凛冽视线又嗖嗖嗖扫射了过来。哈哈,这感觉不赖嘛。 “好吧,看在我们俩两多年的交情的份上,请就请呗。不过,是只有我们俩呢,还是……” 辛二意会,看看李泰民,又看看江珞瑜,心里纠结了起来。这叫上李泰民还说得过去,这叫上江珞瑜算什么回事呢。大家又不熟,又没啥交情的,一个饭桌上吃饭多尴尬,到时候吃不下东西那可真糟心。 她心里正算计着怎么把这尊大佛给请回去,这边口袋里的手机则恰当地响了起来。 哟,好家伙,是救星呀!有这家伙在,还怕冷场?嘿嘿…… “喂,佛爷您找我有事?” “亲爱的,中午赏个脸一起吃饭呗~我刚好在你们院附近。” “正有此意!” “哈?不对呀,你有啥阴谋?”对话那头,方秋浓听着辛二的声音,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唔……到时候你看吧。”她瞅了瞅身后那三人又急忙转回身道,“想吃什么?我来定餐厅!” “话可是你说的,你可是欠了我一顿大餐来着!不能白白给你干了活啥都没捞到,你现在可是花钱不眨眼的大富婆啦,我可得好好抱着你这款姐!”方秋浓调笑着。 “行啊,姐这小蛮腰随你蹂/躏不二话!” “成,我记得了!啊,我想到了,新环道上那家望湘园的辣菜做的不错,怎么样?”她想到自己跟辛二都好辣,比较偏重口的。听说望湘园做的湘菜很地道,她之前一直想去尝试来着都没机会,这下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胃啦。 “辣菜啊……”她又望了身后那三人一眼,胡冰泽能吃辣,但是吃得很少,李泰民不太能吃辣,重口的更是不碰,那个江珞瑜嘛,她是一点不清楚,不过在意这么多干嘛呢~“行,那就那边吧。12点那边回合。” “ok。”   ☆、第一百零四章 方秋浓赶到望湘园的时候,万万想不到包间里除了辛二之外还有三个她压根想不到的人在!如果她知道的话,也是她就不会选择来蹭这顿饭啦!现在如果她掉头马上离开的话,辛二会不会扑过来把她掐死泡辣酱缸里? 一想到那红通通的,飘着辛辣味的*画面,她瑟缩了一下强撑起笑容走了进去。 李泰民,财经杂志上的常客,那些客套的介绍说辞不提也罢。对于那样高高在上的商贵名流会出现这样的小地方,跟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在一个饭桌上同食一样的东西,方秋浓表示就餐等级瞬间高大上,餐桌礼仪未达标,压力好大,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胡冰泽,四年前就在辛二身边见过,对他还算有一定认识。几年不见,当初的纤瘦大男孩,已经出落的很精壮了嘛。看那西装套的,把好身材展露无遗。厚实的肩背,细窄的腰身,举手投足间的稳重、从容,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俨然一位翩翩公子嘛! 在场两位男性先不说吧,那个江珞瑜会出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可不认为辛二会跟这死丫头是好朋友! 没错,从方秋浓满满不悦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与江珞瑜是不对盘的。 怎么说呢,她们大学在一个学校里,只是两人一个学商一个学音乐,完全是两个不相干领域的人,生活、学习那压根就是碰不到一起的。 可是学校这样的环境,总有些闲的淡疼莫名其妙的人存在,流传些没有事实依据、捕风捉影的传说,把原本不相关的人给牵扯在了一起。就比如方秋浓和江珞瑜。 在z大,方秋浓便因为长相清新脱俗,富有古典美人的淡雅气质,有道是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又因为其本身是学艺术的,更增添了文人气息,是难得有才有貌,与人谦和,人品顶呱呱的妙佳人,被z大众校友评为了十大校花之一。 这本来也没什么。校花就校花嘛,谁爱叫谁叫去。可是,方秋浓不在意头上有没有这个称号,而有的人却非常在意。那个人就是江珞瑜了。 江珞瑜长得也不差,是属于北方女子那种明朗艳丽的类型,明眸皓齿,浓眉大眼,再加上高挑匀称的身形,喜欢追她的人也是排了一场龙的。可惜她自持甚高,才未把那些追求她的人放在眼里,有时候还会出言讽刺那些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漂亮的人嘴里,吐出伤人的话语,一下子让那些曾经爱慕她的人寒了心,真心觉得当时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没素质的女人,纷纷鸟兽人散不再围着她打转。很快,后来有人传出曾经追求过江珞瑜的人中有一位其实是马来西亚裔华侨,是货真价实的财团巨子,可笑竟被人当成了癞/蛤/蟆。结果人家后来高调地开始追求方秋浓,并极力吹捧她登上十大校花之一的宝座,把江珞瑜给挤了下来,与校花失之交臂。 虚荣心没有被满足,反而常被人提起这事当饭后笑料说趣她,这让向来高傲的江珞瑜怎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从此,除了记恨那位华侨以外,她也把方秋浓的名字记在了心里。在学校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她们财经系时常要与艺术系联手,配合演出什么的,她碰到方秋浓的机会也就多了。总在人前人后夹枪带棍,含沙射影地说她私话,好像跟人很熟,传出了些莫须有的绯闻污蔑她。 这样的事情碰着多了,饶是方秋浓再不在意,周围人对她投掷的眼光也总让她芒刺在背好不舒服,甚至还牵连到了她身边的同学好友。这真是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性子本就直率的方秋浓,直接找到了财经系,单枪匹马闯到正在上经济学课的大教室,把执教导师请到了一旁,站在讲台上面对近百位同学,直接指名道姓点了江珞瑜的名字,叫她别在四处跟个狗似的乱吠,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就算了,还牵连无辜。 姐姐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睡了你爹妈?多大仇要到处帮她宣传她家条件不好,靠校外的干爹在艰苦就学?毁人名誉是要吃官司的!你要么就对着她光明正大的来耍花招,别私底下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你是江家的千金,多高贵的身份,那还至于跟她们这种下三滥的人群一般见识?你高贵身份该有的大度呢?她就呵呵了,狠话撂在这里,再有下一次,直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管你爹是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教室里满座哗然,看着传说中的音乐系校花如此风风火火地来宣誓,叫板江珞瑜,一时间关于两人之间的那些小破事又被翻了出来,被人嚼烂了。当然,事实的真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到底怎么回事,一细究马上就水落石出了。又有当事人华侨、曾经喜欢过江珞瑜见识过她真面目的人,都纷纷出来爆了料。孰是孰非,当下一目了然。 方秋浓也自此跟江珞瑜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看见了,总是心里恶心不已。 今个儿,想到要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她就膈应死人了!再看到这人坐在胡冰泽旁边,要他倒茶端水,好像自己没手没脚就等人伺候的贱模样,连带着看胡冰泽的眼光也不一样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真走在一起了?啊呸!什么眼光!瞎啊! “来啦,快,坐我这,就等你一起/点菜啦。”辛二眼尖,一下子就瞄到了她,忙拉开身边的椅子,把人按进座位,又塞了份菜单到她手里。 “可真够惊喜的啊。”她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握着菜单的一角,大力把单子都给捏皱了。 “没办法,谁叫那姓江的一点眼见力都没有。”辛二同样小声地在她耳边咬耳朵道。 坐在辛二另一边的李泰民,清闲地翻着手上的菜单,又时不时看一眼正交头接耳递眼色的两人,默默低下头专心看自己想吃的。常言道,女人的斗争,男人还是少插手为妙。唉,这全是辣菜里面要选上几道不辣的菜,难度还真是大。一会儿,定要让辛二补偿自己才行…… “那么,我整一整她没有意见咯?” “当然没有!” “哼~”方秋浓施施然摆正身子,端起手边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对面的江珞瑜终是忍不住了,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马开启了嘴炮,“哟,没想到你也会来,真是‘缘分’呐!” 方秋浓拿眼角瞄了她一眼,继续研究手上的菜单,状似轻视道,“我看是孽缘吧。不过我倒是惊讶你会在这里。江家大小姐不是不能吃辣么?” “谁说到了这里就只能点辣菜了?我就点不辣的吃,怎么,不行啊!”她捏着桌布一角,恨不得一掀砸那个可恶的女人一脸好出气! 自从方秋浓跑他们系给她撂了一番狠话,让她在他们系甚至整个学校都出名了后,她简直对她恨得千刀外剐!居然人人都站在她那边替她说话,都来指责她。她干什么了都?她只不过在几个嘴巴不干净的女生那边嘴碎了一下,谁知道她们会传的这么难听,还越传越离谱。她真没指使人去污蔑她,还有她同学,为什么大家都把罪名冠到了她身上?她这也算受害者好么! “话说,这是我们朋友一起聚餐见面的场合,你算是哪位的家属?怎么这么不识趣?”方秋浓“佛爷”的架势一开,一巴掌轻拍桌面,对着江珞瑜直刺刺道。 “你管得着么!”她脸色难看地望了胡冰泽一眼,心里还是希望有人能帮一帮她。可惜,人家胡先生跟李泰民一样,明智选择埋头在菜单里就是不肯抬头看一眼。 “我是管不着呀,可是本小姐看见你这张脸就倒胃口。今天在座的,还有位名人在场呢,我怕明天一早起来,学校就到处疯传我又换包养对象了咋办?这次,我这身价是不是要再抬一抬?嗯?” 反正有辛二在,她说什么话都有人担着不怕出事儿。可是江珞瑜不一样,这顿饭是她死皮烂脸要跟来的,原本她想着在这里见到了方秋浓大不了忍忍性子不像学校那样跟她说话咯,想着她也该会顾全大局不会跟她撕破脸叫骂说难听的。谁知道,她竟然这样毫无顾忌地和她叫板,还扯出在学校的那点破事来说。 “嗯?佛爷在学校被人包养?你爸开的公司什么时候连你都养不起啦?不是都上全国前百强了嘛?这样都养不起你的话,我的大腿不够粗诶!”辛二适时的见缝插针,玩笑道。 “闭嘴!”风情万种的一眼随之向辛二狠狠飘来。 “渣~小的听候吩咐~”辛二做小太监状地一拱手,转头扯扯李泰民的衣角,指着几道菜跟他说这几个还不错。而李泰民则很听话的,在菜单上打了勾。 “江珞瑜呀江珞瑜,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傲呢,其实也不过如此啊~”方秋浓啧啧两声,按了服务铃叫服务生过来。“姐姐我今天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请你吃这一顿和气饭吧,希望你今天过后看见我就别死咬着不放了。那什么校花称号的,你爱要就拿去,我呢在z大待的时间也不久了,就让我清静点儿吧。” “您好,请问是否可以点餐?”服务生道,笑容满面,一点没有察觉到包厢里凝滞的氛围。 方秋浓不再去看江珞瑜红白相交不断变换着的脸,女神范儿十足地对服务小生道,“来一份水煮活鱼,辣子鸡,夫妻肺片,麻辣兔丁,土匪鸭,酸辣羊蹄花,还有他们手上的菜单。记得,每一分辣菜,辣再提高一个度。” “好的,请问还需要别的么?” 方秋浓望向辛二,辛二看看胡冰泽又看看李泰民,最后摇头道,“就这样可以了。” 所有人都无视了江珞瑜。服务生走后,她借口上厕所,跳着脚一蹦一蹦的也跟了出去,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唔,我是不是太狠了,她脚怎么了?感觉好惨哦。”事后,方秋浓感到良心上的不安,扒着辛二肩膀,摇晃她。 “没事儿没事儿~”辛二很无所谓地安慰她。 “她跟着谁来的?”其实,她好奇的是这一点。感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跟她没啥关系啊。虽然说之前是有见她跟在场某人在一块过,但她其实也不信他们真在一起的啦。 “喏。”指指胡冰泽,辛二捂着嘴笑道。 “不是吧?真的在拍拖嘛?”她惊叫。“真是好花差在那哈上!” “谁是花,谁是那啥?” “喏,好花在那儿当雕像呢!”   ☆、第一百零五章 继上次聚餐,因为各种原因,各种情况,大致的理想效果是不妙的。 一餐饭,四个人,四个都多年未见,有的人甚至不认识,有的人认识关系程度不深。总的来讲,一顿饭下来,尴尬大于联络感情。有好多话,辛二都闷在心里没有讲出口,对于朋友,也想要更多的去了解关心下他们的现状,却不知从和聊起。 佛爷在大学里,竟然被江珞瑜整。冤家路窄,现在成了死对头。 小泽提前回国,竟然去了江氏工作,目前还在帮江氏跟李泰民去谈项目。 她不知道现在的江氏现在处境如何,可她知道江氏的大限就要到了,而胡冰泽很清楚这一点。她曾经很明确地和他说过江氏的问题,甚至连他的老师付丞成在江氏被摧毁的过程中可能存在助推力这样的猜测也透露过。所以,她不知道胡冰泽在这个时期出现在江氏,以江氏代表的身份出面对外活动,他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说,也是为了分一杯羹?江氏倒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江氏出现顶替。而原本江氏的这个躯壳,无论它的内部有多混乱,有多杂乱无章,没有秩序,但它的存在,它的市场份额、利益却是直接摆在那的。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垮了,依然留有很多其他富余价值。指挥、操作得当,完全可以做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趋利避害,集中资源。 只是,他们要做的话,不可能只有他们俩!付丞成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从来不会将筹码压在一个庄上,也不会无趣地墨守陈规,老老实实地下套子圈猎物。所以,他们一定还会有另一个合作者。他,会是谁呢? 辛二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趴在午休的休息床上咿咿呀呀一阵叫唤。 “怎么啦,看你愁的。”张檬进来,一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地问道。 “好朋友陷入爱的迷网不能自拔怎么整?揍上两拳醒醒脑?”她抬起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道。 “嘎?恋爱是好事呀,只有对方人好,那感情深不是挺好么?” “问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都不清楚底细的,就绑在了一起,多没安全感啊。”就算是有预谋、有组织、有安排的,只要知道他们在玩火,她就没法不去担心。 “唔,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好好跟你朋友谈一谈么?如果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的感情,你才可以做判断帮助她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发愁,也是没用的。最不济的,不还是要先去了解下那个男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张檬认真地思考说道。虽然她自己也没什么恋爱经验,是个情感空白的生手,但是小说上不就是这么写的嘛。 “不,我那朋友是男的。”辛二一个翻身盘腿坐起,“你说的对,与其我在这里瞎想,还不如直接找上去问个清楚呢。”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需不需要她的帮忙。虽说好朋友跟在老狐狸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但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那家伙别最后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还傻兮兮地觉得人家是大好人呢! 其实,说起来付丞成对待胡冰泽,手把手教导他经商方面,那是没得话说的,就是在其他领域方面,他也是慷慨解囊,悉心教授着他的心得阅历。可以说付丞成对胡冰泽,简直比老子对儿子还要好上几分。当然,付丞成自己并没有成家,从一方面来讲在待胡冰泽的态度上,把他当成自己的后继者也不无可能。 所以,辛二的那种怀疑他利用胡冰泽的想法,是完全可以排除的,只是人在社会中活的越久,就会越看不清一些原本很纯粹的东西,总要附加一些自带的情绪上去,以主观思想去引导,模糊了现实本质。 “正好,今天下午我轮休的,那就去问一问吧。”她自顾自地说着,套上鞋子拣起外套就走。 “……”张檬只能看着她迅速离开的背影,郁闷地喊不出话。这一个男的交朋友,至于这么小心?再怎么样,吃亏被占便宜的也不会是你家朋友呀,你担什么心呢,这什么朋友啊,交女朋友要这么紧张…… “喂,小阿泽你在哪儿?我要跟你联络感情!”辛二捧着电话走出医院,迎面坐上一辆出租车。 “都多大了,还叫小阿泽!我正开车去z大。”因为路况不是很熟,胡冰泽在道上开车,一路开一路导航一路看着沿路的提示路标。 “z大?去哪儿干嘛。”z大不是方秋浓的学校么?辛二惊讶。 “上次大家一起吃饭,最后不是让我送她回去么,她落了东西在我车里,我昨儿才发现,这不今天就给人送过去。”方秋浓那姑娘也是个马虎。自己丢了东西也不知道,要不是他有留她的号码,打了个过去问问,她还没发现呢。他失笑地摇摇头,手把着方向盘,见到前方z大的路标指示牌,一路缓缓开去。 “我快要到了,一会儿再说。” “行,我也到z大去,到了再联系你。” *********************************** 在z大,如果问方秋浓最厌恶谁,那猜都不用猜,保准就是江珞瑜这个女人了,但若是问她看见谁最头疼,那就一定是张远铎了。 张远铎,出生于京城赫赫有名的张家,是张老太爷手里宝贝的不行的小心肝儿。从小溺爱着长大,想要什么没有,只要张嘴,哪怕是连天上的星星,张家上下也都愿意给他摘下来送到他眼前。不为别的,就因为张远铎是张家这一脉唯一的独苗,由于早产,打小身子弱,还身带从娘胎里带来的哮喘,老太爷心疼他从小吃苦,发了狠要对他好。 好在,这孩子品性纯良。在家里被娇养着长大,这性子也没被养歪,也无不良嗜好,待人随和,宽厚有礼,在一帮子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堆里,算得上最亲和、最不势利眼的一位备受好评的大家公子。 原本,像他这样身份背景的人,是不会选择到z大来的,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或是接受家里的安排。可是,在一次著名音乐家的私人音乐会上,他看见了一袭水蓝轻纱烟箩群装的她,坐在一架水晶钢琴前,弹奏着优美动人的乐音。 明明只是替音乐家伴奏的一位琴师,可就是灯光打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里就只有她,没了别人。她的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在他的视界里,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眉目间流露出的灵动神韵,那一身泛着水晕的飘逸纱裙,周身流淌着细细流光般的音符小精灵,他深深地被她所吸引,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嗷叫着想要上前去认识她,接触她,了解她…… 那是他唯一一次主动跟家里请求,想要在z大任职一个清闲的工作。他知道她在z大,念音乐系,所以他想近距离的去接触她的学习、生活环境,想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结交她……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成功的认识了她,却也只被定义为了朋友,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从说破自己内心想法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从此远远地保持着距离,忌讳着任何接触。 张远铎心里很难过。这辈子第一个爱慕的女生,狠狠拒绝了他,可是他却没法那样直率的放弃,一直默默地守候着。有人流出传言污蔑她,他愤怒,揪出那些人替她狠狠惩治他们,她爱吃辣,他就搜集辣食小吃托人送到她手里,她热爱她的音乐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维也纳进修,他就极力寻找着关系偷偷帮她完成梦想。 他很想站在她面前,跟她走在一起,只可惜她说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他们没有可能。为了不被她闪躲,他努力不让自己出现在她眼前,只敢偷偷地跟着她看她一眼。 今天,他本想着最近天气干燥,想到她宿舍给她送点润喉的糖水,没想到却见她穿着薄薄的外衫就往宿舍外急急跑去。没有他想,张远铎拎着保温瓶亦是疾步跟上。 然后,他看见她在宿舍外区的一辆银色轿车前气喘吁吁的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只见他看到她身上单薄,皱着眉头貌似不悦地说了几句,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他看见他喜欢的女生娇羞地底下头,不知所措地勾着耳边的发丝到耳后,又看到男人轻叹一声,又从后车坐上拿了一条围巾给围上。然后,她坐上他的车,他缓缓开车送她回宿舍,临了她笑容灿烂地挥舞着手,说,“等我!” 他一直看着,那男人点头之后就又开车去了学校别的地方,寻了个停车位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找了个角落晒太阳。 张远铎知道自己现在的这样行径是跟变态跟踪狂、偷窥狂没有两样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方秋浓喜欢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向来在人前保持矜持、优雅的她,在他面前露出那样羞涩、腼腆模样的人,他想要知道自己有哪里比不上他! 结果,他竟看到他跟除方秋浓以外的女生亲昵的在一起的画面。那场景,刺眼的他心口一鼓一鼓。愤怒袭上心头,拎着保温瓶的手环被捏的咔咔直响。再看到他温柔地揉着那女生的脑袋,满眼的缱绻似水,完全柔化了的面部神情,终于令他跨出了一步,上前去质问! “特么的松开你的手!”天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一切只为了她。   ☆、第一百零六章 “特么的松开你的手!” 一道狂暴如雷的怒吼忽然从胡冰泽、辛二身后不远处炸裂响起。而此前,辛二正对小阿泽“兴师问罪”呢。 “说,为什么会提前回国,为什么会进入江氏集团,为什么明知道江氏就快要垮了还要在这节骨眼露面?” “呀,我还以为你会再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来问我呢,没想到现在耐性见长忍得不错嘛,过了好几天才过来问。”他显然是不意外的,对于辛二的问题,既没有回避也没有正面回复。 “我在德国跟着付老师学习这么久,学到最多的就是对待任何一件事都要始终保持一份热忱,要主动的去观察,去探索,去细究,去解开谜团得到想要的结果。这是一个对自我的挑战,也是不断追究进步的一个条件。” “这跟你去江氏有什么关系?” 她不懂,她只知道江氏就要完蛋了,而作为曾经首屈一指的商业圈龙头老大,它背后牵扯的东西肯定不是外界普通人可以理解的,那么肤浅表面的东西。一个巨大的集团要运转、发展起来,并做到曾经辉煌一时的程度,肯定少不了上层建筑的沟通和舒缓。现在这个巨物要倒了,那么更深处的原因呢?它背后纠集的势力呢?为什么江氏老总最终选择吞药自杀?辛二跟普通人一样,想不到更多,只知道跟江氏最后有关系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如何。明知山中有危险,还要去深入冒险,她不理解! 看着辛二关心他的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几年来习惯养成的那套对战敌手的沉静自若,稳如泰山,安然从容的完美面上功夫终是彻底地瓦解消散了。他勾起唇角,阳光下淡若琥珀的浅色眼眸泛起少有的温情,眉角凛冽的眉峰也是同一时间染上了温色,整个人瞬间从一个严谨精英模式切换到了邻家大暖男的频道,他探出一只大掌,袭上辛二柔软的脑袋,恶趣味地一阵揉搡,把她原本柔顺的头发搅成了毛糙草垛。 “你不经商,不懂商人逐利追求的那份快感。就像一个热爱画画的人,静放的一只瓶子都能反复画很久都不厌倦。旁人只看见他自己眼里所见的那份枯燥,却体会不了画者在整个作画过程中得到的感悟和思想。 “在回国前,我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付老师能那么果决的放弃在德国那几年来辛苦得到的一切,对于常人来讲,那不是一个可以轻言放弃的诱惑,起码那个时候的我做不到他这个程度。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从老师把我安排到江氏开始,我就知道一场好戏即将开幕,而我作为这场好戏的推动者之一,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激动,从心底深处缓缓弥散开来,叫喧着,咆哮着,渴望着。 “在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神跟老师每一次与对手角逐的时候的眼神是一样的,兴奋、狂热、期待,甚至是癫狂,那是骨子里的一种兽性在作祟,而我并不排斥,反而希望这样的感觉能来的再强烈一些! “所以,老老实实的经商,扩大生意版图,拓展人脉网络,稳定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需要再多增加一些乐趣,例如找个有趣的地方,跟一群有趣的人交手,游戏才会更有味道,更让人投入。” “……”辛二无情地拍掉自己头上那只作怪的手掌,用一种看变态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才多久没联系,你怎么就成这副扭曲的人样了?付丞成那只老狐狸厉害啊,这才几年,就把你改造的脱离人类范畴啦。还骨子里的兽性,为生活增添乐趣,和有趣的人玩游戏?哥哥啊,你是不是打破了魔咒太高兴了,所以本性大变?” “哈哈,”听了辛二的说辞,再瞅着她那瞧人的傻样,胡冰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耸一耸地微抖着肩膀,低沉的笑音从胸腔传出。“别担心。一个官商勾结的小游戏,还不至于会惹祸上身。现在外面乱的很,他们自己能不能明哲保身都是问题,还有闲功夫去多管闲事?” “哼!”知道他不会再多讲,只说自己会很安全不会出事,辛二心里也没有放松,反而愁得两巴掌拍上他温热的脸颊,用力地揉搓使之变形扮成各种鬼脸,发泄着心中郁闷。 胡冰泽难得大方地仍她揉搓圆扁,知道好友的牵挂担忧,再做反抗他怕辛二把他蹂/躏的更惨!“你和事激肽酶素那种关吸?直道他一景结婚的事么?” “哈?” 抓开她的手,现在轮到他来敦亲睦人,关心友人了。“李泰民,李家嫡长孙,四年前已经跟京城大家族之一的张家之女结婚了,你知道么。” “……知道,从我加入医疗小组前,就亲眼看到了。”默了一会儿,她才道。 “那你……”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的我也没有余力去想关于以后的事情。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的,现在我待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皮,表情难看的很。 两年前在德国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辛二师傅的事情,也知道辛二会游荡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原因。一直以来,她师傅的过世如梗在她咽喉的一根骨刺,不为他做点什么,她始终放不下那股执念。可是…… “知道么,江氏集团的背后,是张家支持的。李泰民的妻子,是张家的女儿,而你师傅的事情牵扯到的那个叫钟明全的家伙,他也是张家的一个附庸。” 辛二闻言眸色一沉,转而神色一凛,视线凌厉地看向他,“我要动他,张家会阻?” “可能。听说张家的嫡长孙,从小就是靠他吊着命养大,这份情谊,张家心里记得。要保一个小小的钟氏医药世家,对张家没什么坏处。” “如果是这样,那我……”辛二话还未完,就被一阵暴怒惊吓到了。 胡冰泽与辛二两人齐齐往那出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全身裹得紧实的清俊男子,手里拎着个粉色的保温瓶,怒气横生地远远瞪着他们,指着他们的手指不停颤抖着,喘着粗气。 ——这是谁啊?找你的?辛二抽抽眼角,询问友人。 ——我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认识人。胡冰泽送了个白眼给她,真是不聪明的娃。 “你们还再给我眉来眼去!”张远铎怒不可遏地左右看了看,挑了个事宜的突破口,抬脚从藏身的矮树丛跨了出去,急急道,“不知廉耻!道德败坏!丧净天良!” “喂,你骂谁呢!”辛二不悦地回了一句,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胡冰泽身前。 “闭嘴!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明知道对方已经有人了,还要去勾引人的女人!自以为长得漂亮,就谁都要围着你,我告诉你,你一点都没有她美!一压根就比不上她一根毫毛!” “你……” “你给我回来。”胡冰泽长手一拉,把辛二拉到身后避免这个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疑似精神有问题的男青年不小心误伤到她。“那个,我们好像不认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我也希望我认错人了呢!可惜不是!我真为krity感到难过!她看上的人竟是你这种脚踏两条船,花心不忠诚的男人!你,一点都配不上她!你肯定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迷惑了她,否则像她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看不透你的本质!选择跟你在一起!” “……”什么跟什么呀,真是疯子!这是辛二和胡冰泽心里共同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叫krity的人,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胡冰泽护着辛二,神经质男青年举着保温瓶晃晃悠悠,神情激动的,他还真怕他一个手滑就砸过来。 “别狡辩了!我刚才看见你跟krity很亲密的在一起了,现在又在这边跟这个女的腻歪!你对得起对你满心欢喜的krity吗?如果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张远铎又见那两人紧靠在一起,男的小心地护着那个女人,那女人皱着脸抓着男人的胳膊,表情虽然担心却没有恐惧,心头的怒火不由更甚起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愤怒!情绪的激动,紧凑的呼吸,胸腔里充斥着的冰冷的空气,无不刺激、压迫着他。他感到喘息有些刺痛,却被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的怒气压制遮掩住了,他摇晃着保温瓶,一步步逼近他们,这时—— “你们在干什么?”天使般动人的乐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她看到这三人张弛对立着的场面,不禁寒下脸踱步挡道了辛二他们面前对峙张远铎。“你要对我的朋友做什么?” “krity,他……”他想要解释。却被吸入的冷空气一滞。 噢~原来krity就是方秋浓老佛爷呀…… “不要这样没有礼貌地指着我的朋友,张远铎,为什么你想会变成这副样子?”从前温文尔雅、绅士有利的张远铎,现在轮为了一个变态跟踪狂,暗恋狂热者,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要你能够得到幸福,而不是被这个虚伪的男人给骗了!今天要不是被我看到,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愿意跟这样一个博爱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我。我哪里比他差么?” 方秋浓冷着一张脸,静静看了张远铎好久,突然脸上绽放出一朵艳丽妖媚的笑容。她反手挽着胡冰泽的胳臂,贴在他胸口,笑语嫣然地道,“他比你有安全感!比你有男人味!更比你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可以满足我!” 然后,在方秋浓高调的回答之后,得到的就是张远铎突然气结的昏迷。 而后……就只有慌张的手足无措,救人要紧了。   ☆、第一百零七章 哮喘,人们一般常讲的都是支气管哮喘,它是由外界的或人体内存在的某些过敏原(非过敏原也可引起的)引起的支气管的高度敏感性的疾病。由于支气管对刺激物的过度敏感反应,导致支气管发生广泛性的可逆性的痉挛、狭窄。临场的表现为发作性带有哮鸣音的呼气性呼吸困难。 哮喘可以经过治疗或自己调养可以自行好转,但严重的哮喘患者哮喘持续时间过长,人体会出现缺氧的各种症状,例如心肌缺氧、大脑缺氧导致的心绞痛、心力衰竭、肺性脑病等严重的后果,长期反复发作常并发慢性支气管炎和肺气肿、肺心病。 而张远铎本身患有遗传性哮喘病,先天体弱、抵抗力差,再加上京城如此雾霾的天气出门也未做任何防护,情绪激动,吸入了大量冷空气强烈刺激到了肺部气管引发了这次哮喘,由呼吸困难导致晕厥。 这突发事件一发生,方秋浓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不敢相信。她知道他身体不好,挺“柔弱”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好。说倒下就倒下,这也太戏剧性了吧!她刚刚的话,可没有要诅咒人的意思哇! “还愣着干嘛!赶紧送医院去!” 辛二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叫她赶紧跟上,张远铎已经被胡冰泽背起往停车方向赶去了。他一个哮喘患者,竟然没有随身携带喷雾剂,她该说这人倒霉么? “你这追求者可真够疯狂的。”辛二没良心地嘿嘿两声,笑话她。 “别闹!二辛子,你说他不会出事吧?”方秋浓紧皱着修饰完美的黛眉,不安道。 “冷静!不会有事的。”她抓住她不停扭来扭去的手,宽慰着。 车上,胡冰泽看了眼副驾驶上神色坦然的辛二,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不省人事的张远铎和忙着照顾他焦躁不安的方秋浓,沉思半响,“张远铎,是那个张家的张远铎?” “什么?”方秋浓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他指得是什么。 “张家?你是说……”辛二一下子意会了过来,猛然地转过身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他一番。 他就是张家那个备受宠爱,身子骨又差被钟明全调养着长大的那个嫡长孙?辛二半咬着下嘴唇,脑子里快速盘算着无数可能。是不是可以通过张远铎,借由张家的手对付钟明全,是选择激进手段还是循序渐进,是分化张家对钟明全的信任,又或者是其他。 反正,张远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可以不用等很久,去潜入院里内部激化矛盾,用小东西那不入流的人物去逼老东西乖乖就范。也许,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能够更加有力度的去打击、粉碎掉钟明全所在乎的荣誉、面子、地位、利益…… “你们在说什么啊?医院呢,快到了么?”方秋浓还在怪自己刚刚的过激言行刺激到了张远铎,致使他病发陷入危机,她纯良的内心已经不止一次地指责了自己过分的行为。所以,对于辛二他们的别有意指,她是一点没反应过来。 “佛爷!这个张远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二辛子,这很重要么?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管他什么人,先送医院要紧吧!”方秋浓第一次对着辛二吼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辛二这么执着于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他家里很有权势,z大就是他让家里人安排进来的,学校的领导都很重视他,见了他都喊张少。” “停车!”辛二高声喊道,直接下车跟方秋浓换了车位,把昏迷的张远铎静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小阿泽,去双子星。” 胡冰泽没有二话,调头疾驶,目的地双子星中医院。这中间,他不顾方秋浓的极力反对,明明医院就在前方不远处了,竟然还要调头去远在另一头的双子星,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嘛!但是他毅然听从了辛二的指示,他相信辛二的判断跟选择,无视了方秋浓错愕的神情。 “辛二!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疯了么?医院就在眼前了,干嘛要再费时间跑那么远地方去?他等不起!”方秋浓怒吼,扒着车座椅瞪着后座上闭着眼睛给人把脉的辛二。 “佛爷,我保证他会没事。安静坐着,相信我。”她睁开眼,定定地望向她。“关心则乱,别忘了,我也是医生。还有,别太自责,他的身体虚弱是先天的,跟你没关系。”语毕,她又再度闭上了眼眸。 “你别吵着她。转过来坐好。”胡冰泽也是在一旁提醒道。 “你们是不是在算计着什么?”她缓了缓神,才发现了蹊跷,觉着这两人的态度不对。 “知道辛二这四年消失了去哪儿做什么麽?” 方秋浓摇摇头,当年听说是毕业去了京城,可是她知道并没有。因为半年后,他们家就把她送到了京城,她曾经打探过那所学校,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辛二的人。倒是打听到了梁行诲这位大师,可是那样的人并不是她这种小人物可以轻易见到的,于是也就放弃了从他那得知情况的可能。 “她出国了。四年来一直漂泊在世界各地,和一个无国界医疗组织一起,四处行医救人。”胡冰泽直视着前方,稳稳的加速,根据导航抄小道赶往双子星。 “她不是自己要去的,是她师傅临死之前的愿望,她不得不去。而她师傅的死,跟一个叫钟明全的人有关。” “这跟张远铎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懂。 “张远铎是张家的嫡长孙,张家是六大家族之一,在京城是什么地位,你应该能理解的。而钟明全是张家下属的一个附庸,可以理解为专属家庭医生,是张远铎的主治医师。”他进一步解释。 “辛二她是来报仇的?……那她对他……!” 往深处一细想,方秋浓不由长大了嘴不敢再说下去。她怕她心里的想法就是辛二真实想做的,那可就太可怕了!她不想去怀疑她的好朋友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张远铎是她的追求者之一,虽然她并不喜欢他,但是作为曾经的朋友,她也不希望他被人利用被人伤害,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利器! “别把辛二想得那么坏。你应该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尽管携带一点小目的,可是他会获得他渴望的,难道不值得?人啊,想要收获,就必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么?”胡冰泽难得对着外人说这么一些经验感悟,实在是因为,辛二的这个女朋友看着挺美艳聪慧有心智的,怎么地竟是那么个纯白的小女生。 果然是学艺术的么,所以人也单纯了点?可未免也太白目了些,想什么都往脸上摆,都不用细猜就能看出她想什么,真是无压力,表情挺好玩的嘛……(这是什么心里……) “那辛二她想做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她也感觉是自己想歪了。辛二再怎么样也是不会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的,所以张远铎应该不会有事。 “她想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对后面这小子来说,没准是个机遇。”胡冰泽打着方向盘说道,刹时又想起了不久前方秋浓说的话,“辛二没准能治好他的病,调养好他的身体。然后他会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变得有安全感,有男人味,到时候说不定……” “打住!”方秋浓听着这话觉得如此耳熟,遂即想到这不就是刚刚她为了拒绝张远铎时说得话嘛。而且那时她还为了增加视觉冲击和说服力,还主动贴到了胡冰泽身上……现在想来,她还可真够敢的……把人家当人形模特用,还不经过人同意的,几秒钟前还对人大吼大叫来着,想起来就丢人!她尴尬地微粉着后颈,偏过头假装不经意欣赏车外的风景。 “原来你喜欢我这口,品味不错。”胡冰泽罕见地幽默自夸了一次。辛二就爱用这套,他发现,诶,感觉还真不错呢。 “我勒个去!难怪你跟辛二这么合得来,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物以类聚的!你这么厚脸皮,你家里人知道么?” “别乱用成语……唔,以前不知道,以后大概会知道吧。”他思忖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 “……”她开玩笑的,要不要这么严肃。她都分不清,他哪是开玩笑,哪是认真的了。 “到了。” 车一停,辛二也睁开了一直紧闭地双眼。小心地把人扶起,配合着胡冰泽将人抬到了闻讯而来的急诊移动床上。 “什么情况?”今天急诊是王玲值班,她接到辛二讯息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哮喘,呼吸困难,准备输养。” “好,我这就去。这人是谁啊。” “张远铎,钟明全老师的病人。”辛二道。 “什么?”王玲惊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才又小声道,“你不会是想……” “这个人,很重要,我要打劫!”   ☆、第一百零八章 张家的人,是用张远铎身上的手机联系过去通知的。当张家的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张远铎刚刚好结束输氧,但人还未清醒,人脸比病床上的床单还要白上几分,陷在被中昏睡着。 在张家人未到前,辛二、胡冰泽、方秋浓都陪在单人病房内。辛二手里抱着病例,一刻不停地书写着,时不时蹙眉看几眼张远铎又再提笔极速添上几笔。胡冰泽坐在供人休憩的沙发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着沙发椅背沉思着。而方秋浓则是在病床前鞍前马后,一下帮忙提来热水,一下帮着给人腋被角,陪坐在病床边守着人醒来。 没过多久,张远铎母亲、阿姨、叔父、婶子等亲戚全到齐了,除了张家年老的老太爷,几乎是倾巢而出把不大的病房给挤了个水泄不通,吵吵闹闹,没一个消停的。 “怎么好端端的,我们家远铎会又犯病?”某婶子簇在张远铎母亲身边,哎呦呦地念着。 “钟老不是说我们远铎身子已经调养的不错了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生呢?护士呢?怎么没人守在病房里?这钟明全的医院,怎么管理的,连个人都没有!” 张家的人通通围挤在病床前,你一句我一句,把辛二跟方秋浓给远远地排挤了出去。张远铎的母亲兰欣瑜,抓着儿子的手,泪眼婆娑,望着儿子苍白的脸颊,心疼得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姐,别担心,我们远铎吉人自有天相,一会儿医生来了咱们再仔细问问情况,你先别伤心。”兰欣瑜的妹妹兰欣雅跟在一边劝道。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兰欣瑜保养得当的年轻面容,明明已经是四十好几的妇人了,乍一看还像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知性、典雅、柔美的韵味。“当初怀他的时候,我能够小心再小心的话,也不会让远儿早产,一出生就先天体弱。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想尽办法调养好了身子健健康康的成人了,却没想到还是如此。作为母亲,一直这样提心吊胆着,我心里多难受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兰欣雅揽过姐姐的肩膀,轻拍着,安慰着。其他的张家那些人也是叽叽喳喳附和,有说没说地应着几句,又把病房吵闹了起来。 “这儿不是钟明全的医院嘛?我们远铎都病倒了住院了,他怎么还没到?是要叫我们一大家子人都等他不成?”叔父、婶子之一说道。 “就是说啊,我们等可以,我们远铎这么柔弱的身体还等他,他会不会太大牌了点?算个什么事!”又是一人扬声说道。 辛二他们冷眼看着这些所谓的张家人,除了张远铎的母亲跟阿姨,其他人跟来这么多,表面上是前来关怀家族手捧的晚辈,其实只不过就是过场表现,做表面功夫而已。谁叫现在的张家还是老太爷做主,老太爷宠这个小子,他们底下这些人也只能跟着捧着、宠着,好好表现让老人家满意。 要说他们真的有多关心张远铎,还不如方秋浓方才前前后后真心地看护呢。这些个亲人,要是真的关心张远铎,又怎么会在病房里,病人还昏睡着,就不顾场合的瞎嚷嚷,把整个房间吵得跟个菜市场似得,一点都安宁不得。 方秋浓看不下去这帮人如此的吵闹喧嚣了,明明张远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这些人真是一点要照顾下病人的意识都没有!连他妈妈都只会在床头嘤嘤嘤地哭泣!人又不是死了,现在哭会不会太早了点了! “你们安静一点行不行?现在正是他需要静休的时候,你们这么吵,他怎么能休息的好?!”方秋浓尖着嗓子叫道,然后成功地吸引了所有张家人,成功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是谁啊?” “你竟敢冲着我们吼叫?” “我们远铎会发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是不是你害得我们远铎变成这样的?” “看你长得就不是那种安分的女人,是不是你勾引我们远铎未果然后害的他住到了医院!” 张家的极品亲戚,又是开启了一轮新的攻击,只是这一次围绕的人不再是张远铎,而是方秋浓。他们丝毫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方秋浓也许是张远铎的朋友,也许是把他及时送到医院救治的恩人等等。 他们先入为主的在第一时间就把人定义成了居心不轨的一方,不是想趁机攀附他们张家的,就是想为此捞一大笔横财,或是有求于张家什么的,已经用他们那带有有色眼镜的双眼,或是轻蔑,或是怀疑,或是不屑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着她。有的人,激动的甚至不能自控地上前欲拿手里结实的包去推开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就把你轰出去!这医院什么情况,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怎么保障病人生命安全的!”说话的这位大叔,出头耍威风耍的最是勤快。他咄咄逼人地一步步靠近方秋浓,张嘴说话就自带喷泉的,恶心的人姑娘不由自主倒退着。 胡冰泽就坐在沙发上,眼见着方秋浓一步步后退就要磕上茶几,微眯起眼大长腿一踹厚重的茶几偏离其原定方向。“次啦”的移动声响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原本正在后退的方秋浓。 她受到一惊下意识转身,刚好转过去的方向就是茶几偏离的那一侧。很不幸的,她还是注定撞上了它。膝盖软骨一磕碰,脚瞬间没了定力软了下来,身子也不受平衡地往一侧倒去。 胡冰泽迅速站起身,长腿一跨,手臂一揽,软玉温香在怀,柔软的触感,淡淡的馨香在鼻尖萦绕。他晃了一下神,很快恢复了神志,小心地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冷着脸沉声对着那喷水大叔森然道,“张家的人,不是说是书香门第,是高知识份子么,怎么这点素质都没有,吵吵闹闹跟菜市场的大叔大妈有什么区别?粗鄙不堪。对待你们侄子、外甥的恩人,就是这样啧啧逼人?” “你!我……” “好了,全都给我安静!”辛二从原本靠墙的角落站起,拍打这手里的病例本子阻止继续地纷争。 她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对着胡冰泽跟方秋浓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底啧啧两声,这小子情绪不对呀,不该这么心浮气躁地才对呀,还有这怒气从何而来?不过,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细问,她拍开挡着的张家人,站在病床前,对着晕红着眼眶,眼泪汪汪的张夫人,职业性地微微一笑。 “您好,我是辛二,是那位小姐的朋友,也是送这位张先生来医院的人之一。我是院里急诊部新来的医生,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是医生?”兰欣瑜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略有怀疑,“你看起来很年轻……” “是的,我确实挺年轻的,但这不能排除我是一个医生的事实。所以,就当我有些冒犯吧,关于您儿子的身体状况,我想知道你到底了解多少?”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远儿不是因为引发哮喘而进院的么?难道说还有其他原因?”兰欣瑜激动地上前拽着辛二的前襟,“远儿是早产生的,一出生身子骨就弱,体抗力差,身子虚,有哮喘的症状,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悉心照料,有什么问题么?!” “您先别激动。”她从容地笑着,无视胸前那双有力地爪子。“张夫人,您的纤纤细手刚做的指甲再这么用力,花了可不好看了。” “呃……”兰欣瑜脸上一红,意识到自己刚才无礼的行为尴尬地眼神一闪,又因为关心儿子转而拉住辛二的手。“我儿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快告诉我!” “夫人您要是真关心你儿子的状况,就应该让这个房间空气流动些,人也安静些。毕竟他才刚输了氧,需要一个相对轻幽的环境。”辛二意有所指地说着。兰欣瑜亦是聪明之人,懂了这小姑娘在赶人的意思,就朝着自己妹妹的方向递过去一个眼神。 “呃,我看我们远铎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要不然大家先回去吧,全都都守在这也不是办法,对吧。”兰欣雅招呼道,“大家先回去吧,等远铎醒了,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好让你们放心。” 那些人原本就是抱着过来看看的心态,现在人都已经看见了,只是没醒而已,想着再继续待下去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觉得走了也罢。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老爷子知道了,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人没有心意不是? 于是便一个个说道,“那行吧,远铎醒了,可一定要通知我们。” “那我们就先走了,嫂子也别太担心了,远铎一定马上就会醒了。” “是啊是啊,那嫂子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我妹妹,没有关系,你说吧。” 病房里,瞬间清静了下来。辛二拿着手里的检查报告,根据自己的诊查,说道。 “通过别人口中,我知道张先生一直以来都是由钟明全钟老师全全照料的,我是新来的,我也不敢说老师在治疗方法上是不是存在差异,我只说通过我自己的手段得到的结果。” “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张先生,不清楚他之前的身体状态如何。就今天他哮喘病发作,为了全面了解病情,我检查了他各方面指标。我不知道你们作为家属知道不知道,张先生是先天细脉、闭脉之人。所谓细脉,就是人体内经脉细小,是常人的三分之一。这个概念,说的简单点就好比血管细窄,血液循环不能够很好的运转,养分供应不能及时、有效地传递到人身体各个部位,容易引起身体各部位病变。这样说,应该很好理解吧?” “而闭脉,是伴随细脉常有的一种现象,由于先天细脉,经脉的张弛力度不够,往往会伴随着萎缩、收缩、甚至消失的现象,最后导致经脉关闭,阻塞通道,身体内部各环节不能够得到疏通,各种身体隐患也会掩埋于此。而张先生现在的这种现象,可以看出是先天本就如此,但因为后天照料有佳,所以身体各机能如今运作还很正常。” “我知道钟明全老师是以为专治内科疑难杂症的专家,他可能已经很详细的和你们说过这些事。但是,我检查发现,最近张先生的身体机能都在呈下降趋势,心脏血脉一处的情况尤为严重,有药物治疗的痕迹,但效果并不显著。我想,张先生最近应该常呼吸困难,他应该以为是普通哮喘发作所以才没有重视吧。可是,钟明全老师应该是能够检查出来的,他没有告诉你们这个情况么?” 辛二根据检查,说了自己的判断,合上病例对上兰欣瑜不敢置信的双眼,平静地望着她。 “什么闭脉细脉?我根本就没听说过!钟医师只说我们远儿是先天体弱,脏器也比普通人虚弱,抵抗力差而已,而且我们检查过很多家医院,请过无数医生专家,都是这么一说,从没有一个人说过你刚讲的那样!”她不相信辛二说得,连连摇头。 “姐,别激动,别激动!”兰欣雅扶着兰欣瑜,也是很怀疑地看着辛二,“我们真的没听说过这个情况。辛医生,你是学西医的吧,照你这样的说,你还是个中医?” “不,我是学中医的,西医是我在无国界医疗组织的时候,跟着各位导师学习的。我在医疗小组的编号,是fk02。” “!!!”听到这个结果,兰欣瑜、兰欣雅又开始不得不重视起刚才辛二所说的起来。正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张夫人,我是钟明全,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兰欣瑜、兰欣雅脸色皆不是很好地互看一眼,然后兰欣雅点点头去开门。 终于要见面了啊,钟明全!   ☆、第一百零九章 钟明全是那种长相很忠恳、朴实的老者。大抵平时生活条件不错,即使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脸上也是红光满面,只是两鬓花白的发丝实实透露出他真实的年岁。那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被深深烙印在他眼睛里,眼神烁厉而沉静,走路时步履矫健而沉稳。 他穿着一身暗色的唐装,身形微微佝偻,进门后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态度恭谦地向张夫人问好。但在辛二眼里,这就是一个私自伪善的小人!长得再忠厚、好人的样子,也改变不了他肮脏的内里! “钟大师,远儿的身子……”兰欣瑜揪着自己手指面露忧色,看着还未醒来的儿子,担忧万分。 “夫人请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力的。”说着,他对着病房其他人轻轻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就径自走到张远铎病床前,探出几指默默把起了脉。 他以为辛二三人是张远铎的朋友,除了进门之后的那一眼,就再没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理所当然的,也就没有注意他们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更没有注意到辛二自他进来后就越发深邃、冰冷的眼神。 钟明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钟明全!就是害死师傅的人! 看着他装模作样把脉看诊,一脸高深的瘪三样,她就忍不住在心底嘲讽起来。她死死捏着手里的病例,牙口紧绷,火热的视线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大洞来! 关于张远铎的身体状况,她之前对张夫人说的可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先天细脉、闭脉造成的人体各功能器官虚弱,身体内部各系统不顺畅,经脉阻塞,供氧不足,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全赖家族长期以往靠药物的调养,被悉心照料在象牙塔里,不用经历风吹雨打生活压力的胁迫。 然而,这种现象,始终不会长久。现在,只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点罢了。钟明全,你会如何改变呢? “夫人,小侄现在身体已经趋于平和,脉象也已稳定,再过不久就会清醒过来,您别太担心。”他收手,背对着兰欣瑜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真的么?可是,钟大师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远儿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么,怎么又会如此?”见他除了说出些报喜的安慰话,给出跟之前辛二所说截然不同的结果,她开始起疑了。 二十几年来,张远铎的身子就一直是由他一手调养的,如果说远儿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也理应是他最先发现什么不同才对。因为当初早产,是老太爷请来了他为张远铎看护,她也是相信太爷才会放手把张远铎交给他调理。 张远铎是早产的,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反反复复折腾的总是一副营养不良,脸型凹陷的可怜模样,心疼的她这个做妈的恨不能自己代替儿子所受这个苦。后来是被老太爷送到了钟明全他那里接受疗养,才渐渐康复,身体也好了起来。不说比别人家其他孩子强,但也不会再轻易病倒了。那时候,兰欣瑜是真的信任钟明全这位大师的,觉得在儿子身上看到了希望。 因为所有给她孩子检查的医生、专家都说是早产的关系,孩子先天就弱需要精养。她也就完全相信了老太爷跟钟明全所说的,孩子身体免疫力差,天生体虚,别的并没有严重的大毛病,只要平日注意照顾、配合药物调养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老太爷都要把张远铎送到钟明全那里住一段时间。明明张远铎身体挺好的,也还是要被送走一两个月,还不许家人陪护。只有这一点,兰欣瑜觉得非常奇怪。照理说,身关自己儿子身体健康的问题,她没理由要被排斥在外不能获悉情况的,可是老太爷就是坚决不许。而她作为晚辈,也不能忤逆长辈,想着反正儿子没事也就不再争议。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张远铎的身体其他情况。因为他们都千遍一律,陈词滥调,她也就以为真实就是如此。这些年过来,大大小小的病不断,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直到日前钟明全告知他们他的身体已经大好,她还在做梦似得不敢相信。谁知,这才多久?又回到了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还能再相信这种诸如“没事的,只是小感冒引发的发热。”,“天气转变,气温日差大,引起的呼吸道炎症,不严重。”的话么?她已经很精心照顾他的生活,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为什么还是如此轻易就会陷入危机?到底是她照顾不当,还是远儿的身体情况其实并不如他们所说那样简单…… 那么多早产的孩子,人家的就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凭什么他们家远儿就不能?这一刻,兰欣瑜作为一个母亲,长久压抑在心里的怀疑种子开始破土萌芽。 “刚刚有位医生说,我们远儿的身体会这么差,完全是因为那什么先天细脉、闭脉的原因!到底是这样么?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钟明全闻言急急站起身,转过头看她,“夫人是听谁说的?” 不可能的,关于张远铎的身体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张家太爷的秘密,别人不可能知道的! 张远铎的经脉,是几百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奇特脉象。就因为实例稀有,他也就只在钟家遗留的古籍中偶然发现才知道的,其他的那些所谓专家、西医,根本就连问题所在都探查不出来,只归咎于早产带来的负面问题。而关于这种脉象的治疗,他也没有治愈的把握,只能通过不断的查阅典籍医书,多年研究才得出一点经验。可是也不能完全解决这种脉象给身体造成的负担和影响,只能缓和。 到底是谁跟张夫人说了这个?难不成是张老太爷? “怎么?确实是如此?”兰欣瑜见了他这样震惊的表情,心一下子就慢慢沉了下来。这么多年,老太爷跟钟明全都是在骗她么?为什么!远儿是张家的嫡长孙,老太爷有什么理由要隐瞒! “夫人,张少爷的情况其实是……” “你别再编那些谎话来骗我了!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知道真相!”兰欣瑜很是激动,失控地大声喊了出来。 “夫人……”钟明全皱着一张老脸张了张嘴也不晓得该用什么措词。张夫人竟然得知了张远铎身体情况的真相,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姐,远儿还在那边休息呢,你先冷静下来,别激动。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至于他们隐瞒远儿病情的事情,我想我们势必要得到一个说法的。”兰欣雅理智地劝着,同样皱着娟秀的眉宇,看着她姐沉思着。 辛二三人完全充当了背景板,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各有遐思。 胡冰泽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想继续再看这种无聊的戏码。遂,岔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真是不抱歉。”情绪才缓和的兰欣瑜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外人面前失去了控制。 “夫人这是关心则乱,我们能理解的。”他低下头对着方秋浓扫去一眼,“脚还疼么?要我送你回去?” “啊?哦,好的。”方秋浓已经被张家这一出又一出的豪门戏剧给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完全不能体会这豪门世家里的勾勾道道,看着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张远铎,又想到从前刚认识他时干净的面容,他真挚、坦诚的感情,心里颇为沉重。“我脚没事,我们一起走吧。” “嗯,走吧。”辛二挑了挑眉,觉得今天已经够本,于是也很爽快的应道。 “辛医生,我们远儿……”刚才急着质问钟明全,忙着激动了,把这个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远儿问题的医生给忘在了脑后,现在见她要走了,她才急急叫道。 “张夫人,我现在只是一个探病的客人,不是医生。而且,张先生的医生,在那边。”而后,辛二颇有深意地迎上钟明全锐利的双眼。“钟老师你好,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你,今天终于能得一相见,真是太兴奋了。” “你是哪位?”印象里,他不记得见过这个年轻人。 “我是这里新来的急诊部医生,我叫辛二。今天张先生发病的时候,因为我刚好就在现场,所以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能够见到您,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希望有空的时候,能得您私下指点。” 然后,她又和兰欣瑜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胡冰泽他们走出病房去。 “哦,对了。关于闭脉跟细脉的问题,张夫人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那么,再见了,还有钟老师,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张先生的话,差不多再过五分钟就要醒了,请不要再大声喧哗了,对病人真的不好。” 说完,她轻轻带上门,还了室内一片清静。 兰欣雅扶着姐姐兰欣瑜坐在床边,两姐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里晦涩云涌的。 钟明全瞪着闭上的门板,想着辛二的话,心里的触动不亚于那两姐妹今天所受到的刺激。 五分钟后,张远铎真的醒过来了,见到自己母亲憔悴的模样,自责地喊道,“妈,又让你担心了。”   ☆、第一百一十章 钟明全很愤怒! 内心的火苗从给张家老太爷去过电话后,就再也止不住“嘭”地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自家装潢隆重大气的别墅书房内,他一扫书桌上摆设的物件,连平时破为喜爱常拿来炫耀的流云飞砚都舍得砸墙碎裂了。如今这张家,是越来越不会做面子上功夫了! 虽说一开始他就是算计着治疗其嫡长孙的身体为借口,搭上张家给钟氏当靠山。然而他也是忠心对待张家,勤勤恳恳俯首低下二十余载,为其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张家到头来还是把他钟明全当成是条蹦哒不起来、老而掉牙、价值殆尽的老狗,冲着电话说骂就骂,说扁就扁,一点脸面、交情都不顾! 老东西!你孙子没有他一直吊着命能活到现在?你在医疗改革建树方面的进展,大量洗黑钱牟暴利的时候,还不是也通过他才得以顺利进行!现如今政局开始动荡,上面为了新局势而大范围展开实施“廉清、反官商勾结”政策,尤在医疗改革方面着重清查。老东西为了维持正面形象,不给换届造成影响,就打算着放弃他!哼,有这么容易么! 钟祁晟路过书房,听到里面传来的叮呤晃啷的嘈杂声响,不由好奇推门进来。见到里面满地狼藉,还有他爹阴沉地老脸,惊呼道,“爸,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他小心地绕过地上零零碎碎的一地,惋惜地拾起那台流云飞砚。漂亮的砚身缺了一角,还布裂着许多细细小小的裂纹,不觉可惜。“多大事儿呀,还把你心爱的砚台都给砸了!” “滚犊子!你要是长点志气就好了,你老爹我用得着这把年纪还受人家的气!”钟明全气鼓鼓的,坐在太师椅上狠狠抓着扶手,看儿子的眼光,就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哎,我最近又没给你惹事,你朝我撒什么气啊。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谁又碍着你了,叫你不爽快?” 钟祁晟虽然在其父从小严厉的教导下,学习着钟家的医术,被教导要稳重、心定,然而他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混子样,再怎么说教也不听。医术学得马马虎虎,只要治不死人就万事大吉,要不是他爹有先见之明一早安排了个伴读同他一起学习长大,捅了篓子有人擦屁股,他还不知道能怎么混呢。所幸,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挺能装的,跟他爹一样总是摆着一副高洁、怜悯的样子,装老好人摆姿态,而在他极为熟悉的人面前就立马原形毕露,萎缩流气的很。 “你们医院现在是不是又新来了一个医生?” 看见自己儿子,钟明全马上又想到了今天下午在病房里遇上的那个叫辛二的医生。她说她是急诊新来的,她说她仰慕他已久,对他很是敬佩,可从她看他的眼神里,他看不到她对他所说的那种敬意,也丝毫感觉不到真诚和热情。在她直刺刺、亮闪闪的视线下,他只感受到了丝丝诡异和压迫。这个人,不简单呐! 还有,她竟然知道闭脉、细脉,也检查出了张远铎身体的病症所在,更是在张夫人面前挑衅于他!切磋、指教?他倒想看看这小医生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 “咱医院每天都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我怎么清楚这个。”他一屁股斜靠坐在书桌上,又道,“不过最近咱们科跟西边那边最近争得挺厉害的,把中立的急诊给整的急了眼,听说有年轻医生给了西边的人吃了好大一顿瘪,西边现在是有气没处撒,躁着呢。” “年轻医生?”会是那个人么? “对啊,好像是梁老介绍来的,刚才国外回来,手术技术一级棒。”重点是,长得年轻又貌美~ “梁老介绍进来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瞪着钟祁晟,觉着这混小子越来越不靠谱,真是一点正形都没有,如果以后他不在了,他要怎么办哟!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那时候你不是忙着给张家那小子治疗么,我哪敢打搅你啊,我又不是吃饱了闲的。”钟祁晟剔剔牙,“呸”地往地上吐了什么,手在后背挠了挠。“话说回来,爸你回来生这么大气,为什么啊?” “没什么。儿子我告诉你,做人呐,就是要硬气,要识时务。张家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用得着你的时候,任与你要求,嫌你碍眼了,拉倒滚边儿!我算是认清了,这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也有狗咬狗,窝里反的时候。” 张老太爷想趁着局势混乱的时候,把知道他很多秘密的钟家给处理了,他以为钟明全已经完全治愈了张远铎的病情,就可以随时放手,高枕无忧了。可是到底钟明全是留了后手的,天性善妒、多疑的他压根就没有对他说实话。 张远铎的病,他查得出却治不了,能调养续命,就是医不好。但是这个事实,他心里知道不能明明白白告诉张家人,为了钟氏的发展,他只能大胆一试,与虎谋皮也在所不惜。他以为深入与张家合作,张家最后还是会念在旧情不会对他们弃如敝履,谁知如今竟是想主动拉人下马,让他们钟家替他们张家背黑锅! 而理由则是,钟氏长久以来凭张家对他们的信任,隐瞒张家嫡长孙的病情,控制着其病情发展做要挟,意欲谋利,侵害张家名誉和威严。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再查出其双子星医院内/幕黑料,把所有一切顺理成章栽赃在他们头上!这算盘打的好啊,可是也要打得响才是真的好! “爸,张家是不是要对我们做什么了?”钟祁晟脑子长得虽然不算挺灵光,但危机意识还挺敏锐。从他爸的语气里,他感受到了点点不一样的气氛。 “张远铎病发了,老太爷怪罪下来,很生气。”对着儿子,他也就只说了表面。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他也是不放心他那张不牢靠的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不是他要看不起自己儿子,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不是我说啊爸,这人毛病天生如此奇特怪异,本来能活命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们张家怎么就这么不知足?他们有能耐就自己找人给治去啊,用不着拖了这二十几年的到现在再来说咱们吧?” “唉,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你明白给我去打听打听急诊新来的,一个叫辛二的女医生,到时候给我她全部的消息。” 钟明全吩咐道。他想,这个小姑娘既然知道如此奇特的脉象,也许还会知道点其他的别的什么。她不是想得到他的指导么,如果这人有利用价值,他不介意拿来一用。只是,这人给他的感觉心里总是凸凸的,他有必要掌握点确实的消息才能动手。 再者,张家不是想让他来被黑锅么。那么,如果你们的嫡长孙是坏在另一个人手中,他倒想看看张家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 这天,辛二下班后哪儿都没有去,直接回了四合院,跟着左邻右舍一起在院子里吃一锅煮。 这四合院除了她还住了两家人。一户是一对小夫妻,在普通公司做小职员,梦想在京城落根买个房子,另一户是一大家子,三代同堂,带着年幼的孩子来这里打工讨生活。 辛二喜欢跟这家只有三岁的小女娃玩,喜欢给这可爱的孩子投喂好吃的零食,就为了看逗弄孩子讨食时的逗趣过程,那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这些天来,她知道医院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的人来跟她打招呼,套近乎,也知道有人在私底下打听她的来历、事迹。她没有在意。她知道这全是因为钟明全那老家伙的指示,可她一点都不担心。在来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师叔把这隐患给处理了,弄一份模棱两可可真可假的资料,他还是有能力做到的,而且这资料百分之七八十全是真,假得就只是扣除了她师傅的那块而已…… 而张远铎的母亲,兰欣瑜。这几天也是不再单一信任钟明全了。她又寻来了别的医生大师,还请了国外的专家,经过几方严密的诊查,确实发现了张远铎身体内部不正常变化。只是这变化,在西医跟中医的领域,定义完全不同,理解完全背道,而且关于症状的理解,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着手。 于是,她才找上了辛二。希望通过她,可以进一步知晓她儿子具体的情况,期望能得到一个答案。只是,像张远铎这样病例的人,辛二也同样是没有经历过的。所幸的是,这种奇特的脉象在她熟悉的经书中有所记载。关于对它的认识,她师傅曾经还教导过她。 从而,辛二又一次感叹祖师傅的医术之高超,远见之广博。他竟然只关于对这种脉象的研究实验,竟然能够得出比钟明全更加完善、深入的经验结果。即便不是最终的可实施的治疗手段,可这也足够辛二对祖师傅刮目相看了。 她根据张远铎的身体实际状态,详细跟张夫人讲了这个系统问题,病理、病因、可能发生的问题,身体病变后的情况,最后的结果等等。她用尽量朴实白话的说法去解释那些深涩难懂的中医词汇,依靠科学医疗技术,用实在的数据证明她说法的正确性,解惑她从别的医生那得到的满头问号。 张夫人有拜托她,希望在院期间,她能够照顾、看护她的儿子。然而,她拒绝了。她在等一个人。等一只胆小又野心勃勃的老鼠主动来勾搭她! 只是,几天过去了,她等的花儿都要谢了,那边还是在畏畏缩缩。 她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拿着逗猫棒调戏着附近人家家养着的小猫,望着小猫抓不到毛茸茸的棒子而发怒狞吼的傲娇模样,吃吃地笑着。 “看你玩得挺开心。” 她来头看向来人,错愕地一愣神。都没注意到的,小猫猛地夺走了她的逗猫棒,趾高气扬地叼着跑到了角落藏了起来,怕人抢走。 “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人是李泰民。 他一如既往地身穿深色严谨西装,衣扣规规矩矩地扣着,脊背挺直坐在轮椅之上却给出了仿佛坐在巅峰宝座上,有着一股傲视天下的凌厉气势。 他一路靠近,满眼都是她惊愕的身影,眼神里表达出说不来的神情缱绻。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见面了,尽管每天都会通电话,他会在电话那头低压着嗓子抱怨工作的繁琐,会深情而婉转地表达他的想念,会恋恋不舍地说晚安,祝她好梦。然而她的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每一通电话几乎都是他说她听,偶尔应答。 每一次感觉到她近乎敷衍的回应,他那边总会停顿几秒传来低低的叹息声。那时候,她的心总会感到一股刺刺的疼,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嘴却又无从说起。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那些她不去在意关注的事情,例如他的家庭,他那不曾过问的妻子,他跟胡冰泽跟江氏的关系,这都是成为他们之间默然的因素,还有更重要的那失去了的空白四年,和师傅梁郝云的死。 从前的她不懂,以为两个人之间的爱情,真的就只是两个人的事。纯洁、美好,不参任何的杂质和利益。可是如今,她已经懂得,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做人不能太自私,太自我。 两个人在一起,不单单只要有喜欢、有爱就可以。两个人的感情,双方都必须要考虑的更加完善、妥帖才能在这个细节决定成败的脆弱关系里,维持好一段健康、和谐的相处模式。而现在的他们,正处于一个风雨飘零的动荡时期,表现上的平衡随时可以被打破,只是没有人去戳破。 “你怎么过来了。”辛二拍拍手掌站起身,自然地走到他身后去推轮椅进屋。 天晚了,院子里起风了,显得有些冷。 这是李泰民第一次来到她新租的四合院。她没有问,她没告诉他地址他是怎么知道来的,反正京城算是他的地盘,他总能知道的。 一进门,他就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屋里的装饰摆设。房子空间不是很大,八成以上全是新添的家具物件,塞满了各种小东西,搭配着房子原有的色彩基调,看起来还算那么一回事,温馨可爱。只是,这毕竟是住过很久的老房子,总有些边边角角不那么尽人意。 尽管对于她选择住这里的决定不是很满意,但他仍说,“房子设计摆放的还不错,东西错落有致,看不出你还有这细心的一面。” “……其实是佛爷帮着建议设计的。”原本,她就只打算买了床能有个舒舒服服睡觉的地方就行,至于其他,她还真是没想过这么多,也不管屋里其他地方是空还是简陋,都无所谓的。 然而方秋浓说,不行。如果她难得来这边放松下心情了,若连个伸懒腰放屁屁的地儿都没有,这叫什么生活什么家呀。反正她现在好像不差钱的样子,所以就这个好看可爱就买了这,那个实惠好用就收了这。结果,原来还空荡荡的租房,一下子就满当了起来,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我想也是,你大概就只会买张好床睡觉吧。”他了然,摸了摸质地不错的柔软沙发,手一撑就转移了坐地,把轮椅放到了一边。 要知道,从认识她开始,她除了对医术跟吃饭有点要求以外,就只对睡觉的地方比较有点追求。指望她对其他在别的方面有想法,估计得死伤阵亡好些脑细胞,因为太懒…… 辛二见了他动作,眼睛微眯没有说什么,抿了抿唇,道,“想喝点什么。” “不用。” 然后,她也就真的听话的没有拿任何东西来招待他,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盘腿屈膝,相望而静默无语。 “几天没见,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他眷恋地看着她,白净的小脸上神色淡淡,他看不出她是喜是忧。 这几天就算没有见面,他也是知道她的具体情况的。他知道她见到了钟明全,也知道她恰巧碰上了张家人,知道她有意要借张家的手对付钟明全那个老东西。可是,他的女孩啊,她到底是单纯了些,看得也浅显了些。不在京中这个潭水幽深的环境中,她并不知道里面的复杂。 想用利用张家,哪有这么简单呢。张家老太爷执掌张家数十载,那只成了精的老怪物,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碰手的,别被吞了才是真的。他,绝不希望在如今这个局面中,再把她卷入进来让其受到伤害,就跟当初的大师傅一样,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所以,你来是有话要和我说?”她幽幽地望着他,反问。 “唉,”他无声地叹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要这么猜忌着说话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两拇指之间缓缓摩擦着,思考着该怎么劝说。“你知道,我是为你好。最近,你跟张家的夫人走的很近。” “他儿子的情况不是秘密,她有问题找我,我作为医生就只做我能做到的罢了。” “怎么简单?你明知道她儿子是钟明全全全照理的,你就没一点私心?” 辛二瞥了他一眼,敛下眼睑,“怎么会没有。我还没那么伟大好么。他那种情况很特殊,如果能治好,对医生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而且,就因为他是钟明全的病人,所以我更想好好表现一番。他都治不好的人,如果被我治好了,那是有多打脸的事。” “当年,他不就是说我师傅是道貌岸然,没有真材实料的黑医生么?没有一点能力就只会显摆自己,我倒想看看,他自己又如何。连身为他徒弟的我都比不过,又有什么资格妄加批判我师傅?” “辛二,你知道张家跟钟明全的关心?就算你能治好那人,你以为你可以得到什么?得罪了钟明全,你可以全身而退?就算扯掉了他的一张脸,就算是为你师傅出口气了?” “你是来劝我的?”她冷冷地抬眼望着他,“我知道你们李家跟张家关系不浅。你李泰民的妻子貌似就是张家的女儿呢。” “辛二!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急急道,“我说过我没有妻子,你还是在介意?” 他的眼里有伤痛浮现,因为她话中的冷硬,她对他始终还是埋怨,有芥蒂的。 “那是事实啊,就算我不提,你还是结果婚,你们李家跟张家就是联姻关系。你现在要我不要跟张家扯上关系,一是怕我被张家伤害,二大概是把你不好抉择吧,毕竟你是李家人,你再怎么跟家里有对立,你始终是姓李的。” “你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我现在关心在意的就只有你啊!你真是……”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她又无力的放下。 “你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我现在关心在意的就只有你啊!你真是……”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她又无力的放下。 “张家的媳妇,是用我的名义娶入李家的没错。但是新婚的那一天,你知道的,结婚去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李家想要最后利用一下我这个废人,也要看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实力这么做!显然他们是低估了我的,也低估了张家女儿温婉表面下的叛逆和野心。她从一知道我是个站不起来的废人,就在新婚当晚选择了爬李泰安的床,当着我的面,直言她嫁得是李家次子。李家默认了,也没人反对,只当我是没用的傀儡,占用着嫡长子的名额,挂着那个名义婚姻。” “那……婚姻……” “呵,对外却是是我李泰民结婚了,实质上不是。当初原本就是婚礼在前,公正在后。张家女儿坚持,反正张李两家联姻已成事实,跟谁一起挂名没有区别,挂在我李泰民的头下还能有个嫡媳妇的美称,何乐而不为?她是李泰安的人,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辛二,我现在只有你,所以不要离开我,答应我要保护好你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亏欠的人就是你,我没有替你照顾好大师傅,你怨我是应该的。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还在我身边,你怎么怪我怨我,我都接受。” “如果你执意要以借张家的手去动钟明全,答应我,不要逞强,有问题有难处要及时来找我,别一个人受了委屈都不说。” “钟明全不止跟张家有关系,跟江氏也有勾搭。你那个好朋友胡冰泽也该跟你说过,所以别莽撞。” …… 那一天晚上,李泰民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久到辛二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睡的,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也没来得及问他腿的情况。 他真的是还把她当成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左一句担心又一句害怕的。他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话唠的样子,总有说不完的话,念不完的经。那天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耳边伴随着他悦耳的男音,内心很平静,想着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未尝不可。 然而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有这闲情雅致的时候。 他们都在告诉她,江氏、张家、钟氏、李家,牵连甚深需小心。她又何尝不懂“乱”这一字多是非。然,这也是一个机遇。选择面临挑战or退缩等待,差别就只是风险和时间的问题。 李泰民忙,没有跟她透露过他在忙的事情。可是通过胡冰泽,她还是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儿。 李家嫡长子变成废人,一下子从众星捧月的高台上狠狠摔落,从部队退役辗转入商场,与李家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而此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李家现任的李夫人刘婉琴。手段颇有建树,以小三之资上位的一个女人。 她为李家开枝散叶又八面玲珑善于交际,嘴甜、温柔、聪慧,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博得所有人的认同和赞美。其实她对李泰民的态度还是挺和善的,中规中矩不偏私,也不会在丈夫枕边吹耳旁风肆意贬低他说他坏话。可就是如此,她越贤惠越贴心可人,李泰民才越恨。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才害的他母亲空守一座漂亮的大宅子,在冰冷的婚姻里如同一个精致的玩偶等待主人的垂爱。最后,生命消散在无尽的绝望、痛苦之中。 胡冰泽跟她说过,李泰民的这个后母其实很不简单。她狡猾的跟个泥鳅似的在哪儿都有她的身影出现。要不是在江氏的电脑中偶然间破解了邮件密码,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叫刘婉琴的女人竟然跟张家也有“来往”,甚至还可以代表张家给江氏发话。当然,这肯定不是姻亲的关系,是个人私底下与张家某某交情匪浅。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女人游走在张家跟李家之间,目的到底为什?她想知道,李泰民究竟知道不知道他老爹其实一直以来都跟他那所谓的好兄弟在共妻,绿帽子绿油油一大顶? 就算如今的李泰民已经不再过问李家的一切,他终究还是李家的人,辛二无法否认这一点,而他也无法回避,到底还是血缘亲人呐。在如今这个非常时期,刘婉琴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张李两家盟友关系的背后,不由令人毛骨悚然。其中究竟有何内/幕,她才没那闲工夫探究,她关心的是,刘婉琴对李家究竟存着什么心,会不会再次伤害到李泰民。 好吧,看在泰民偶吧辛辛苦苦说教一晚上的份上,为了安他的心,她就暂时先按兵不动好了。反正,张远铎那小子命硬得很,还是可以撑一段时间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钟明全终于找上门来了。那时候,辛二正在急诊大厅给一个伤口撕裂的病患缝合伤口。 钟明全没有携带任何一个跟随人员,穿着也很朴素,就跟寻常老头子一样。他找到辛二的时候,她正严肃以待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清洗创口,排检出异物,消毒,快速缝合,包扎,整个过程只用了两分多种,出血量也极少,病患在缝合过程中也几乎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疼痛。 辛二身后的小护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辛二如此迅捷高效地处理治疗病者了,但还是会沉醉在她行云流水般顺畅的动作中,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啊,辛医生,你速度又……钟院长!”小护士刚想发表自己内心最真诚的肺腑之言时,一抬头就看到他们那已退休了的院长就站在一旁默然地凝视着她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简直令人小心脏颤颤的! 辛二打下一个完美的结,把病人交到小护士手中交待下去,才转首对着他笑道,“钟老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因为小护士那一声惊叫,厅里很多医生护士这才认出钟明全老院长出现了,皆纷纷忙着手上事务时眼角偷偷瞄着这边动静。啧啧啧,他们这新来的年轻医生,真是不同凡响呐,又是梁老又是钟老师的,医术又高超性格又随和,这叫他们这些没背景医术又有待提升的小透明怎么在新人面前端前辈的架子哇,肿么越来越感觉好心酸捏……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随后,钟明全也不待她回应,径直走出急诊往医院前面的休憩花园走去。 “钟老师想跟我说什么?不会真的是要指导我吧?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辛二一屁股坐在休息木椅上,拉伸着腿脚,舒展身体。“这身体啊真是经不起闲,才休息了一段日子,再回来工作就有点不适应了,骨头都硬咯。” “做人呐,骨头还是硬点好,这样才有骨气嘛。”钟明全在辛二另一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双眼直视着前方。 “我还以为老师会跟我说骨头太硬容易吃亏,做人还是谦逊点的好,那样比较不碍人眼。”她也学着他高深的模样对着前方看去。 “言归正传,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那么,钟老师你是已经完全掌握了我的信息,对我放心了么?” “年轻人有自信是件好事,但太过自信也会转变成为一个缺点。”他转过头,双手合十至于腿间,身子微微移向辛二那一侧,“我知道你是梁行诲的徒弟,也知道你有在无国界医疗小组训练的经验,成绩还很不错。但你要知道张远铎身体的情况,并不是你以前碰到过的那种病例,它很罕见也没有治疗实例。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了解到关于这种病症的情况,我想我们可以一起探讨研究一番,试着找出个突破口来医治他。” “钟老师是想把张远铎当成是个实验者,为你的治疗记录添上一笔浓重的色彩?”她一挑眉,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辛二,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的本质,不就是想要治好他?当然,我会提供出这几年来关于张远铎病症发展的一系列病例记录,也会拿出关于我对这种脉象了解的相关资料跟我自己得出的实践经验,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辛二静静望着他,歪了歪脑袋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阵风后背后吹过,吹起她略长的刘海遮挡住了她那刹那间越发闪亮起来的双眼,她沉默了几秒,问他,“老师是真心想治好张远铎的么?” “当然,不然我就不会努力了这么久还未放弃,也不会寻着一丝可能就找上你这样年轻的晚辈请求合作。相对比我的身份,远铎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一辈子无望。” “啊还真是个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呢……那好吧。”那四年前你又要还得李泰民站不起!她伸手把前额的刘海往后一撸,露出饱满的额头,微眯起眼直视头顶的太阳,感觉是那样的刺眼又火热。“能跟钟老师合作,可能会是我毕生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了呢……” 于此之后,张夫人兰欣瑜再没有积极地往急诊部跑,因为辛二已经临时转到了住院部专门照顾张远铎,跟钟明全一起仔细探讨着病情发展和分析。相对于钟明全,兰欣瑜心里更倾向辛二多一点。自从知道钟明全隐瞒了她儿子的身体实情,她把这个事情闹到了家里,连老太爷都惊动了才知道只有自己是那个被隐瞒的人。就连她的丈夫,也早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对于家里表示出的态度,她很寒心。老太爷竟然说出这也是为了远儿好,怕给远儿压力,也因为怕她知道了这个事情再过度责备自己甚至与影响到远儿的治疗,所以才未告知。难道说,欺骗隐瞒了他们这么久,就一点错都没有么?作为母亲,她就连保护自己儿子的能力都没有?她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像现在这样被真相打个措手不及,就是为了他们好? 还有,老太爷最后的那一句,才是让她对张家人失去信任的关键。老太爷说,“张家待远儿如宝如珠,从未亏欠过他分毫,媳妇又有什么好怨言的。” 所以,现在她连埋怨恼怒几句的话都不能说,是么?她活该自己没有察觉事实真相,活该被隐瞒?张家对她的儿子的好,就只有表现在那些势力的物质享受上,而没有人伦亲情?呵呵…… 现在的她,驻守在儿子病房,寸步不离的照料着他的身活起居,时不时向辛二询问情况。于辛二,她也是探查过一番的。她有着相当丰富的临床经验和高明的医术,也是她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儿子的身体真实状况,她打从心里更愿意信任辛二这个外人而不是张家的那些所谓亲人以及张家派来的钟明全。 辛二承认,钟明全这个人医术确实是很有实力的。他在专心医治一个人的时候,也真的是在全心尽力。只是这里面参杂多少利益的水分,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反正她是一点不相信他说的那套说辞,如果他是真的想要治好张远铎,她又怎么会在张远铎的身体里发现些有趣的东西呢? 现在的辛二,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手段就是曾经用在李泰民身上害他耽误治疗腿的时间,害她师傅被人陷害污蔑的原因。现在,钟明全又一次故技重施,可惜碰到了专攻这一手的辛二,结果会如何? 要玩儿是吧,老东西你能跟一个开外挂的治愈系医生玩儿?那就看看最后是谁给谁下套子使绊咯。 而相较于辛二这边暗地里的较劲。胡冰泽在江氏的地位随着与李泰民所在的辛越集团的谈判日渐深入而水涨船高。 而张家背地里伸在江氏的触手,也因为项目的进展顺利而开始了大幅度的行动。江氏只要拿下这个项目,就能及时解决补上在房地产这块缺失掉缺口,也就有了充足的资金来运转流通纽带,把目前僵直的局面打破,从被动转为主动。 而这第一步,就是从彻查双子星开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如既往的,早上辛二按例给张远铎检查完身体后就打算去楼下小食堂找点好吃的填肚子。住院部的小食堂是专门为特区病房患者设置的,可想而知里面厨师水准肯定不是外面大众食堂可比啦。最近,辛二就迷上了小食堂最新推出的松花糕跟西米粥,好吃又养胃。 “辛医生。”张远铎坐起身靠在床头,压了压被角低声唤她。 他没有抬头,从辛二的角度看去他低敛着眼眉一颤一颤着浓密着睫毛投射下一片虚影,看不清表情,却能看清他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一丝紧迫的感觉,仿佛刚刚喊她的那一声是她的幻觉一样。她站定在原地,等着他下一句。 “那天……很抱歉。没有搞清楚事实就对你一顿胡言乱语,对不起。” “没有关系啊,已经过去了,理解就好。”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看得出张远铎本质是个干净、澄澈的大男孩,他在张家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被过度,或者说故意圈养保护着成长,在溺爱、纵容下也始终保持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已是难能可贵。像他这样的男生,第一次的爱恋碰壁大概是人生中初次的挫折,有那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他也没给他们造成严重后果,她能理解的。 “我……我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没有救了?趁着我妈还没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他抓着被子,猛然地抬头盯着她,黝黑的眼仁里充斥着彷徨与无助,希冀与渴望。 “我和钟老师在这里给你治疗研究的时候,并没有隐瞒丝毫你身体状况的丁点讯息。”言外之意,所有他该知道的,他能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不,我的意思是,那什么奇特脉象给我身体造成的影响,如果没有……我还能活多久?”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还那么年轻,从没想过,有这一天死亡离自己是那么接近。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只要保护得当是无大碍的,可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他身患奇症,还无法可医。他觉得这真是上天给他开得最大的玩笑!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活着是这么的可悲。有钱有势有权又如何?母亲天天以泪洗面还强撑笑脸陪伴,他连想安慰一句的话都说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喜欢的女生,又看不上他,嫌弃他病怏怏的身体……他得到了许多人渴望得到的全部,却得不到普通人那再平凡、健康不过的体魄,他跟他们比又强在哪儿? “钟老师在尽力为你的身体如何治疗想办法,你应该有些信心的。” 窗外,一颗高大的榕树上,树杈上飞来立了好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欢乐地叫唤着。她想,她赶不上新鲜出炉的松花糕了。 “听说,钟伯伯一开始就知道这事了,但他却隐瞒了……”他苍白近乎透明的指尖紧紧揪着雪白的床被,眼神晦涩痛苦。“说实话,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里几乎都是伴随着他身上的药香过来的。我一直以为的,那样亲切可信的人,到头来却对我撒了个弥天大谎,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你这情况是天生的,照理来说你活不到这个年纪的,能有现在,都亏了钟老师的。所以你还是想开些的好,钻牛角尖对你的而言不会有好处。” “那么你呢?”他忽然转变锐利的视线对上她平静温和的大眼,企图在她向来悠悠然、无所畏惧的晶亮眼眸里发现些什么。 “我啊……谁知道对你们来说是好还是坏呢……”她低低喃语了一句,忽而双掌一拍撑进白大褂宽大的口袋中,咧嘴一笑,“我要去买楼下的松花糕了!不然就抢不到了!” 张远铎怔怔地看着她风一般跑掉消失的身影,久久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收不回神思…… 最近医院里的气氛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低压感,就连常跑急诊找茬的外科都开始夹着尾巴乖乖做人了,医院大厅门口卖黄牛号的老朋友也都消失得一个不剩,管理层隔三差五大会小会不断,院里各部的人事调动也频繁的让人人心惶惶,想着谁是下一个要被动的“钉子”。 “哎,那个穿西装的秃头是哪位?”辛二嘴里叼着颗棒棒糖,搭了下身边路过的医生问道。 那个医生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躲过辛二搭过来的手,死气沉沉地说了句“某某制药的供应商负责人。”就速速撤开了。 “……”她是病毒么?会感染么?躲什么呀!还跑这么快!辛二滴溜着炯炯有神的大眼,没好气地把嘴里儿童病房那顺来的糖果咬得“咔嚓咔嚓”响。 “看看,说什么来什么吧!昨天的器械商呢,今天就是制药了。你们猜明天是什么?”急诊办公室正休息的几只散猫围在一起嘀咕着八卦。 “管它什么,你知道外科新来的那个主任被撤了么?”小猫二号捧着水杯,呼呼舔着茶杯。 “这么快?我还以为就只有其他部门的几个副级被撤了,怎么那主任上面的人没了?不是说来头很大吗?这一下就嗝屁了也太没劲儿了!”小猫三号还闲外科现在不够乱,坏心眼地说道。 “最近医院动静是挺大的哟,连你们都能闲下来了,不容易啊。”辛二单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聊,突然冒出一句,吓得几只小猫休闲的零嘴、水杯都差点拿翻了。 “哎哟,祖宗哟,您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都没有要吓谁啊!” “辛医生,你不是在住院部么,怎么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滴心肝儿哟~不行,辛医生你要请我们吃大餐压压惊!” “行啊,可是你们刚刚说的都什么情况呢,我怎么去了几天住院部就跟外界隔离了似得,什么消息都不灵通啦。”她手臂一伸,撩起他们手里的吃食丢自己嘴里啃得满嘴香。 “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最近查得挺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我们也是道听途说随便八卦八卦啦。” “对,反正乱他们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是了。好事轮不上咱们,坏事也落不到我们头上。但求问心无愧就是。” “行啊,我看这整个院里,也就咱急诊的人看得够明白的。”辛二若有所思地笑笑,“诶,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啦,下次再聊哈。” “哎……你说了要请的大餐!别忘记!”小猫们死磕上这顿大餐了,临了也不忘提醒。 “安拉安拉,定位子到时候喊我结账!”她挥一挥手,豪气道。 “耶~” “有大餐安慰营养不良的我们了!”猫爪子纷纷举起欢呼,与医院其他地方的凝重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到辛二回到张远铎病房的隔壁,临时的治疗室时,里面如她所料的空无一人。 要开始了么?张家比她想的还要心急呢。可是双子星毕竟是钟明全大半辈子打拼的天下,里面的人脉、渠道,有这么容易一举拿下、攻克? 当然,她也是不看好钟明全的。凭借张家如今的地位权势,小小一个钟氏,到底是不够看的。现在,就看他们狗咬狗能撕咬到哪种程度啦。 至于其他,辛二一点不关心其中的各种细节,医院里会变成怎么样她也并不关心。一家医院的管理者来来去去不论是谁都一样,干活的永远都是跑在一线的医生、护士,病人心里记得也只有能够救治他们于苦难的医生、护士,谁会去记得医院的领导人是谁呢。 在她看来,医院乱了才好。只有真正心存医德、品质高尚的医护人员,才会在这样的乱境中凸显出其本质,与那些浑水摸鱼的垃圾彻底区分开来。 政策要改善,那也得从基层人员开始。管理者的调度,只能在一个时期内引导人们循着一个方向走,是好是坏,时间和大众会给出答案。 “嘀嘀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把辛二从发愣中唤醒。她一看来电,漂亮的眼角往上一挑,按下接听键。 “钟明全今天应该不会去医院了。”电话那天,李泰民站在辛越总裁办公室,眺望着脚下宽广的都市丛林,用着比前一分钟训斥下属冷冽到有多彻骨现在就有多温柔似水的声音,唤着辛二。 “我知道呀。医院里现在鸡飞狗跳的,他估计有得忙咯。”辛二俏皮地回道,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你看好戏就成,别掺合,我会担心。” “呀,我难道就这么笨?能看到他忙的焦头烂额,被张家打压,我乐见其成。但趁人之危这样无耻的事,我还是不会做的。” “那就好。”李泰民听着她娇嗔的声音,微微勾起嘴角。 “你打电话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哟,泰民欧巴的声音感觉起来情绪不错嘛? “嗯。” “没别的了?”她又问了一次。 “没了。” “好吧,反正你不说,我差不多也该猜到了。哼,那我就不多此一举啦。江氏那边,祝你马到成功咯。”小样,她可是有线报的好么! “谢谢。”低纯的男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发出低低的乐音,把女人的耳朵震得微红。 “什么嘛!我挂了!忙你的去。”就算没有被人看到,辛二也觉得脸上燥得很。多丢人呐,就这么听人家笑笑,就红了脸…… “好,最近会比较没有空,别等我电话了。” “人家才没有等你电话,我挂了!”说着,某二货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利索地按下了挂断键。 听到话筒那头传来嘟嘟嘟的鸣音,李泰民无奈,却笑得一脸欣悦满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当双子星内部被爆出上层管理者勾结外商私扣医院经费,使用正在研究未投入正规市场的药品等一系列问题时,全京城各地也陆续爆出了各种违规医院的非法勾当。一时间,网络、电视、报纸新闻,关于此种消息皆是铺天盖地袭来。 出现了这种现象,对于广大市民而言绝对是一种不小的打击。看病就医,是常识,然而当他们对医院、医生产生了严重怀疑时,来医院就成为了一种令人担心受怕的经历。害怕治病不成反被黑心医院给整了,害怕医生只管收钱却拖延治病时间等等,彼此间的道德底线都在不断地刷下限。 于此同时,社会上又爆出了曾经火红一时的东区房地产项目被罢停止工程的内/幕,说是地质结构未达环境土地监管局审批。江氏集团作为主要开发商,又被扒背负高息债务,包括与信用公司和投资企业融资的高额款项,建筑公司工程款、材料拖欠等等,政府官方通道的关闭,诉讼案件压身,都在第一时间把江氏推上了风浪尖口。 现在,不论辛二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着这些时讯。她放下手里今天的晨报,上面大大的关于江氏集团字样的标题占据了不小的首页份额。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发生的事令她心里颇为沉重。她拿着关于张远铎最新出炉的检查报告,踱步敲响了他病房门。 张远铎的母亲兰欣瑜,这几天因为过度照顾他身体也吃不消,被劝回了家休息。她进来后,在他手边也看到了刚刚她才放下的那份晨报,他盯着某处沉思着,辛二抿了抿嘴没有作声。那份报纸上,除了报道了江氏之外,另外大篇幅报道则是关于张家的新闻。张远铎作为张家的孩子,看了这样的新闻,心里估计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辛医生,你还是这么准时就过来了。” “说过好几次了,喊我辛二就行。”她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床边,把报告放在腿上,双手交叠压在上面,“你跟佛爷也是朋友,跟我不用客气。” “你和……krity认识很久了么?”说道方秋浓,张远铎脸上浮起温柔之色,一扫方才满脸的郁色。 “昂,差不多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回忆起当时初次见面,辛二不由笑了起来。 “真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诉说彼此的心事秘密,可以分享生活之中的乐事。”他干巴巴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哪像我,到最后能说几句话的对象也就只有医生你了。” “张……我叫你小铎吧。”辛二见他如此,改了口叫道,“如果,你的身体治好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的身体,还能好么?”他似乎有些认命地自嘲,转头望向窗外。 最近气候温度逐渐上温了,温暖的气温催使着自然万物开始蓬勃生长。住院部外院区的花园,也开始一片绿意盎然,光秃秃的大树也开始抽出了一片片嫩绿的新叶。 “要是……要是真好了,我想到外面去看看。哪儿都可以,用我的这个身体去亲眼看看,去亲手触摸这个被我隔离了小半辈子的世界。拥有健康身体的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事物,我都想去尝试。 “曾经看到过一本书,里面讲的是人生必去的100个地方,那时候我真的被书里描绘的风土人情,地理特色,优美的环境,各异的传统给迷住了,想着要是能亲身去一次该有多好。”他不好意思地转头看了辛二一眼,“不怕你笑话,我从出生到现在,也就近一年才算真正走出张家,在京城几个地方走动过。也是,像我这样没用的人,krity会喜欢上我才奇怪呢。”说着,他又开始自讽了起来。 “相信我,我有预感,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她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我去过很多地区国家,看过很多的人和他们的历史、故事,无论好的、坏的,绝望还是美好,这种体验当真是自己真实体验过了才能有感悟,才会在旅途中渐渐明白自己的内心。”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开了一丝细缝,偏冷的晨风灌注进来,特别的醒脑和清爽,“人生,真的是充满了无数的可能。谁到不知道下一步,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会面临什么情况,会遇见什么人,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小铎,你该打起精神来。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朋友,大家都没有放弃过,你又何须为了未知而郁郁寡欢,提不起劲?” “辛医生……” “你母亲,说实话已经不相信钟老师的治疗方案了,但她每天都会问我关于你身体的状况,她积极配合着治疗你,从未在你面前展露过哪怕一丝泄气。佛爷,其实也有每天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她对于把你气到病倒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很是自责。她想过来探病,却觉得没有脸面见你,并不是你以为的她已经讨厌到不想看见你。” “我想最近外面发生了什么,其实你是心如明镜的。我想说的是,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遇到自己觉得很绝望的事情,觉得迈不开步子找不到走下去的路,可是坚持下去,你就会发现事实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人,总是把自己局限在一个范围里,陷入自己的遐想里不可自拔,越深入就越看不到尽头。然而,只要你回头看一看,身后的影子一直都在,你只是忘记了最初的本心。” “你是想说,我太在意我身体状况,把它看得太严重,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个境况?” “你看一看你现在手上的这份身体指标报告。” “这是……”他速速翻阅了前几页,惊讶地抬起头看她。 “各项指标基本没有幅度,很平稳,几天的数值几乎都差不多,觉得奇怪?”她笑笑,把其中几张纸抽出,摆在病床的移动板桌上。“这些天钟老师在忙没有空查看我给你下药的计量,其实我根本就没给你吃药。” “那我这几天喝的是?” “辅助安神的安神汤。”辛二点着报告上几个数据道,“如果我说,你的身体这些比常人偏下看似危险的数值,其实对你而言都是正常的,你相信么?” 面对他惊疑,不由扩张几度的瞳孔,她继续说,“什么是细脉、闭脉,一开始就跟你详细解说过了。至于它带来的影响也和你解释得很清楚明白,你会有现在这种遭遇,也基本是推脱到了这个病上。不过,我真的不想说,这个是病。它只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一种脉象,只是比较稀有,很珍惜罢了。” “我天天待在病房,吃药,注意忌讳各种,不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你说我这样是正常的?”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质疑她。所以,他这二十几年来远离人群、社会,躲在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苟活,这都是他自己在给自己构筑虚幻的堡垒? “我说,事实就是如此,你大概很难接受吧。”她斜靠在床脚,偏头想了一会儿,“这样说吧,你是早产出生的,先天体弱对你的身体各系统确实有影响,但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严重。特殊脉象加上这个原因,导致你小时候常生病,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之前我说的,如果你不是因为钟老师用药吊养着老早就不行了,但如果不用药养着的话,我说你会比现在更健康,你是不是会更加的不敢置信?” “辛二,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钟伯伯其实并……” “不!他是在尽心尽力治疗你的,只是方法不当罢了。”她打断他的猜测。“先天细脉、闭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特脉象,他能及时发现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在缺少经验借鉴的前提下还能根据你身体状况做出如此详实的研究,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原本,我不会在今天跟你说这番话的。” “那你?”突然间,张远铎发现他看不透辛二这个人。在她年轻的面容下,时而沉稳,时而无赖,时而逗趣,时而高深,他一点都感觉不出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究竟有怎样的经历和过去才会展现出如此多面的神貌。 “你能碰上我原本是一件巧合的事,但因为你的身份,我原本想借着你的手来满足我自私的愿望。突然间发现有这样龌蹉思想的自己跟我想要面对的人又有何不同?若是我师傅在的话,他大概会拎着我的耳朵狠狠把我大骂一顿也未尝不可。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我就错了。现在面对着你,我发现自己真得是大错特错。” 张远铎这样心思纯澈的人,她要利用他来对付钟明全,在钟明全处境最恶劣的时候给予最后一个重击,那她这样的行为算什么?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这跟当初他那样对她师傅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张远铎是无辜的,面对身体、精神上的打击,他已经够可怜了,她不该拿无辜的人来给自己做工具报复别人。李泰民多次和她强调,钟明全现在和张家斗得很凶,叫她不要掺合。江氏最近也乱了,胡冰泽也暗示她现在不要轻易动作。 可是她才不在乎这些。她把自己关在医院,看着院里人来往去乱糟糟一团,看着安静窝在病房无能为力埋怨自我的张远铎,看着照顾儿子心力交瘁的兰欣瑜,他们都活在当下为自己为他人谋划着。恍然间,她好像明白了师傅当初坚决要送她去无国界医疗小组学习的初衷。 她是一个医生,她还很年轻。她的世界不该满是过去的包袱和仇视。从她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医者开始,在面对生命面前,所有一切都是平等的。师傅用四年时间告诉她放弃内心的仇恨,教她看清生命的本质和意义,她却依旧看不透放不下。这对张远铎是何其的不公平,也把师傅的用心良苦给弃之不顾。 她才是那个把自己局限在圈子里的人啊,她才是最该走出来真正面对未来的那一个! “我给你承诺,我会治好你。给你一个健康人的脉象体魄,让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世界角落,看你想看的美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给你承诺,我会治好你。给你一个健康人的脉象体魄,让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世界角落,看你想看的美景。” 置身在人声鼎沸的z大艺术演出厅,张远铎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用眼角偷瞄身边的人。此时的辛二,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在校生,欢声鼓舞地挤堆在一群年轻学生里,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和小手拍子,给舞台上的表演者给出最真实的热烈反应。 今天是z大每年例行的文化艺术日,方秋浓作为艺术系的才女当仁不让要代表艺术系参加一个节目,给整个演出助威添兴,把节日气氛推向一个高/潮。 而辛二和张远铎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收到方秋浓的邀请。额,或者说,辛二是被作为临演嘉宾而来,而张远铎则纯粹是被辛二拉来放风的。反正有她在,他肯定不会出事,她也跟兰欣瑜再三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她才勉强同意放行。 “拉你出来是为了看表演放松的,不是来看我的。”他的偷瞄举动太过明显,让辛二想忽视都难。 她扯着嗓子混在人堆里吼叫着,全然地融入到了这个氛围里。说真的,像这样参加正常的群体活动,她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感觉了。这一刻,现场的气氛被渲染的刚刚好,场面调动也很给力,是个年轻热血的青年都该站起来狂吼几把才过瘾! “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气氛太热烈,他真的有点不适应。周围的叫喊,舞台播放的狂热音乐,都震得他耳膜刺刺,脑袋嗡嗡的。 “那你可真要适应适应,以后这样普通的场景,你可能会面对的更多。你要跟你周围的这些人一样,才会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恩!” 再一次听到她如此肯定的回复,张远铎内心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终于是沉淀了下来。自从住院以来就不曾真正展露过笑颜的他,首次在灯光灰暗的虚影里露出了耀眼夺目的灿烂笑容,竟是比舞台上那刺眼的闪光灯还要醒目,生生让辛二失神了好几秒。 “昂……”这小子长得也不赖嘛……佛爷为啥不喜欢咧?然而,胡冰泽那张略叼的脸突然浮现了出来……辛二稍稍思绪一卡壳,诶诶诶……!再一细想之前他们两之间默默的互动,辛二幽幽然转过身,又投入到了亢奋地呐喊助威中。 所以说,该夸一句果然是名牌大学就是好么?每一个节目演出,质量都好的没话说。不论是舞蹈、乐器演奏,小品、话剧等等,都体现出了其学院风格与特色,要么深意要么精致要么爆笑贴近生活,无一不是吸引人眼球的。 很快的,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欢送了上一支表演队伍,欢声笑语道,“下一个节目,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一个节目。那就是由我们z大十大校花之一的,07音乐艺术系的女神方秋浓给我们带来的一支老歌。这首歌,将由她和她的好友一起合作完成,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话一结束,身后的舞台厚重帷幕便缓缓向两边拉开,伴随而起的就是轻缓而悠扬的钢琴声,然后则是一道轻灵低缓的女音响起,踩着拍子轻哼着。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像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当歌声一响起,整个馆场都静下来了。 空旷的舞台上,聚焦灯都集聚在舞台正中的黑色钢琴上,弹钢琴的年轻女人一身白色与漆黑的钢琴和背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弹奏着经典老歌,颇为享受地微微抬头感受着歌曲带来的深情,嘴角轻勾在弹出一溜音符后转头往舞台一边看去。清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无限的缅怀和激动。 缓缓的,身穿一身亮红抹胸小礼服的纤细女人,雪白肌肤透露在微冷的强光之下更显冰清透彻,像个精致的瓷偶人,灵动万分。她吟唱着,一步一步走到方秋浓身边。 每晚夜里自我独行 随处荡多冰冷 以往为了自我挣扎 从不知她的痛苦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曾经的曾经,我们也是一同站在舞台上。那个时候,没有观众,我们彼此也刚初识。 过去的过去,我们也是一同并肩面对着未来。那个时候,我们不曾胆怯,我们年轻的认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 现在,这一刻,在这个舞台上,我们又站在了一起,面对台下无数陌生的面孔,面对今后即将到来的选择,我们也一样不曾怯懦,始终彼此鼓励,坚定自我。 方秋浓在歌曲渐进高/潮的时候,开始加重节拍,与辛二对视着启唇开唱。 这是一首众所周知的经典老歌,只要喜欢过d乐队的乐迷们肯定都会唱。整个馆场,从歌声渐起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上一白一红两道曼妙的身影之上,被她们清丽脱俗的面容所迷恋,被她们清澈透亮的歌声所迷惑。 张远铎站在台下,视线牢牢锁定着台上的两人,心不知不觉地也跟着台下人一起飞扬了起来。 第一次遇见krity的时候,她也是在台上弹奏钢琴,那时候她就像是骤降下凡的精灵。他心系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神态,为她而抛却了一切烦恼。他渴望接近她,因为她的纯净、美好。现在,是时候梦醒了。她是精灵啊,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音乐精灵。他只要远远观望着她,这就足够了。爱,放手也是一种勇气。 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舞台上的两人给牵动着,手中挥舞着的助威小道具也不由踩着节拍摇晃着,自己也不由自主得跟着台上的人轻唱了起来。 这原本就是一首很能得到共鸣的歌曲,也是一首感情深厚的情歌。歌词里那隐含的饱满深情,一下子就把人带入到了那一种和恋人难舍难分的氛围里,一时间心思泉涌,感概万分。不断迎合着高/潮叠起的音符,所有人都渐渐放开了嗓子,大声唱了出来,把整个演出厅热度调到了最高值。 胡冰泽是在辛二、方秋浓开唱前一秒才赶到的。他接到方秋浓邀请观看演出的时候,整个江氏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凝重中,整个集团的高层几乎都没一个敢轻喘一口气,江氏老总铁青着一张脸把整个办公室都砸了个稀巴烂。 当然,作为事件肇事者之一的他,他是乐于见到这越发混乱不可收拾的局面的。他甚至希望暴风雨能来得更猛烈一些,那样收尾的时候成就感才会更加的爆棚! 当他来到演出厅,刚刚好,节目才开始。老实说,认识两人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们的演出的。当他看到舞台上两女联手演绎经典曲目时,也是不由自主想到了曾经他们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尽管那一次,他没能目睹到她们的风采,但从后续老师的反响可知,那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合作。彼此陌生的两人,在音乐里碰撞出了共鸣的花火,系下不解之缘。 这时属于她们两个人的。跨越了四年之久的,再一次合作! 忽然,他有些恶趣味地掏出手机,把眼前的这一幕场景给录制了下来发到了他合作对手——李泰民的邮箱上。这个时候,身为大忙人的他,估计还奋斗在高楼办公室里,面对着枯燥乏味的文件没日没夜日的工作着吧。 不能不说,胡冰泽想的一点都不错。自从张家开始动手以来,李泰民手里的计划也开始启动了。为了掩饰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他把辛越手上几个值钱的大项目都抛给了江氏,在喂饱江氏贪得无厌的大胃口的同时,也把做了手脚的暗桩开始不着痕迹地调动了起来。 张家以为,他们首发制人先把钟明全给遏止住就能缓一口大气,谁料这竟是把他们自己推向破灭的关键一步。而这时,李泰民正在将江氏内部传来的隐蔽资料进行整合,把他们如何勾结官方的马脚给一一显露出来。 这时,电脑屏幕突然跳出提示有一封新邮件。他蹙眉看了发件人,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文件要传送过来了,就点下了接收键。结果没想到却是一个影音视频。然后,他就被视频里的人儿给吸引住了,目光黏在了上面一刻都不愿离开。 视频拍摄的距离有些远,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主人公。一袭飘逸的火红晚礼服,勾勒出她柔美的身体曲线,这是第一次看她穿着如此正规、性感的着装,他舍不得眨眼错过一分一秒。 他看着他的女孩儿在深情演绎着一首情歌,轻柔暖昧的调子,把每一个字都不轻不重地敲进他的心间。原来如此大咧咧,不着调的她,竟还能有如此细腻歌声,如此端庄的时刻。 怎么办,他真想把此时美好的她给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见! 这一刻,他又愤恨起了那个传视频给他的小人!他在这里对着一叠叠文件奋战,而他在现场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还故意示威秀给他看!可气又可恨!羡慕! 然而,他也有些幽怨了起来。为什么辛二喊了胡冰泽去现场看他们表演,而没有叫上他!他真想立马就追过去质问她,跟她说区别对待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他要求她给他个人来个现场! 嗯……这个主意貌似不错。那么,晚上就去找她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氏集团黑/幕频频被爆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一系列官商勾结钱权结合的不法企业和官员,也开始被不具名者举报了出来。各大新闻报社,各大头条热点搜索,一时间全被这类社会新闻给霸占了。其中,江氏集团与京城上层权贵紧密接触、私下聚餐、娱乐的照片、音频、影像等资料的泄露,更是给贵圈的现状添上了一道“华丽”的笔墨,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拿来八卦的紧俏话题。 当然,资料上关于与之关系密切的上层权贵到底有哪些,描绘是很含糊的,但从报道的字幕也依稀能够看出对方来头着实不小。一些爆出的照片影像,尽管在人物上了打上了马赛克,可只要稍微关心下时政的人,都不难认出有谁。 整个四月,春寒料峭的京城,在迎来立夏第一场明雨前,空气里冷凝着浓厚的阴寒低压,处于一种随时大爆发的紧凑局面。 也由于江氏被有心人士深扒的结果,相较于之前关于双子星中医院被查处的几个违规领导人以及那些低下的龌蹉事,也及时被掩盖住了风头,留了口气喘息。 钟明全连日奔波也终于有了停顿的间隙。他占着他儿子在医院的主任办公室,坐在昂贵的真皮老板椅上,阴冷着一张老脸对着桌上今日头条,眼都不眨一下。他儿子钟祁晟也知道现在不是触他爹虎须的时候,乖乖地有模有样坐在办公桌对面,等待他爹发话。 “张苗山那老不死的,还想先解决我,这下他自己也够忙的了吧!”钟明全冷哼一声,粗糙的大掌有力地一拍桌面,似要借这一掌抒发这几日的郁闷。 “爸,那我们是不是没事了?”钟祁晟低头瞄了眼被他爹狠狠一拍的报纸,不由咽了咽口水道。 这几天,为了应对上面派下来的人检查,他可没少低三下四地对人做脸,还要偷着造假账,忙着把违规药品转移,重新替换等等,已经好几晚没好好合上眼过了。而且,他爹还把他们的几个得力助手给散到了边远地区躲避,很多他不熟悉的事务都要亲力亲为,可苦了养尊处优惯了的他。 “没事?哼,你做梦呢!”他恨铁不成钢地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江氏里面的勾当,甭管真的假的消息,我们可没少放,你当张家是吃白饭的?会不知道这里面有我们一脚?” 钟明全放在桌上的大掌,手指曲起,深思着,不自觉地循着某个韵律敲了起来,“不过,到底谁跟江氏有这么大仇,放出的料竟比我们还猛,这下江氏看样子也是要不保的,张家得有的忙了。” “诶,爸,江家那地盘真的有问题么?之前不是炒得那么火热么,一下子被扣住了停了工程,你说会不会真是消息爆出的那个原因?”钟祁晟摸着自己下巴啧啧有声。想当初,他也是很看好这个工程的,还想着到时候求着他老爹给他也弄套房子住住呢,结果……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瞪了这个没用的儿子一眼,满脑子想得是下一步要如何走。 张家已经开始暗地里在回收钟氏利益了,张家那老不死的即便明面上还乐呵呵地称他一声老弟,背后指不定想着要他在怎么死呢,他是不是该接受那个人提议?反正张家已经不仁在先,他又何须再隐忍? “噢……对了爸,这有张李家太爷的寿辰邀请函,你要去么?”已经被自家老头嫌弃得一无是处也丝毫不在意的他,无所谓地挠挠后耳,想到几分钟前秘书给送来的邀请函,就顺便问了一声,把翻到的邀请函递到老爹面前。 “李家太爷寿辰?”他拿过帖子一看,“这个时候他们李家还大办寿宴?” 钟明全不免要往深处一想,这李家在如此非常时期有此一举,到底有什么含义?这李家跟张家还是姻亲关系呢。如今张家上下乱成一团的时候,李家处境也处在一个颇为尴尬的位置。这个宴会要说没有目的,真是打死他都不信。而他钟明全是什么人,李家送邀请函给他,理由呢? “昂,说是家宴。你去不去啊?” “到时候再说吧。”家宴?不会是鸿门宴吧?他钟明全跟他李家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咱家这种家宴! 与此同时,在张远铎名下的一处别院,辛二拿着电话也是在说道这事。 “你太爷寿辰?你想带我去?”张远铎的这个别院,是一处临湖的大别墅,自带一个修葺完善的花园。如今气候渐暖,花园里的鲜花也滋润着绽放着,迎着对面湖泊水气缭绕如仙境般的优美风景,更添了一丝别样灵动的韵味。 “我想带你去,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电话那边,李泰民温润的低纯男音透过话筒缓缓传入辛二耳中。 这次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想的,竟然开始注重起一个不起眼的小生日来了,而且生日宴举办的地点,还是在李家的老宅。多少年了,老宅除了李家最初的老仆还在留守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过如此大动静了呢。 “……李家老宅?”辛二握着手机,小心地问。 她知道老宅在他心中的地位,知道那是他母亲居住过的地方,也是他与之和李家反抗斗争的原因之一。一时间,在她心间也泛起了跟钟明全一样的疑问。李家太爷的寿宴,怎么就要摆在老宅举行了?还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期…… “嗯,这个时期正是玫瑰花开花的花期,我可以带你去玫瑰园耍浪漫。”他开玩笑着,轻松的口吻让辛二一点儿听不出有哪里不对。 “哟,偶吧现在还学会耍浪漫啦?”她顺着他的话回应,“不会是学电视上那些*的男主花前月下说几句装逼的情话,就是浪漫了吧?” “呃……”电话那边传来几秒停顿的音节。 “……不会真是这样吧?”辛二自己幻想了下刚才随口瞎扯的场景,忽感一阵冷风吹过,鸡皮疙瘩四起,“别!真别!哥啊,我只要一想那画面,就觉得好出戏!咱耍得那是浪漫不是恶心哈!” “……”李泰民扶额,觉得这话题的跨越度有点大,而且他也没说什么好么,怎么她还自导自想还恶心到自己了。“那么,你是答应了陪我一起去了?” “唔,我还没见过满园的玫瑰花呢,偶吧带我去长长眼。” 那是你长大的地方啊,是你最爱的母亲驻留过的唯一的地方,不去亲眼看一看,总觉得会留下遗憾。更何况,面对全是李家的人,她不想他独自一人应对。他们给予他的伤害,从前她的无法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维护他,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和他站在一起。 “好,带你去。” 挂了电话,辛二又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别墅。 自从给张远铎许下了承诺要还他一具健康的常人体魄,她就要求他们提供一处绝对清静的环境便于治疗。于是张远铎母亲兰欣瑜就把娘家私下过记到张远铎名下的这处别墅给找了出来,因为环境够清幽,也够隐蔽,完全不会被外界打扰到,十分符合辛二给提出的要求。 自搬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辛二就开始针对张远铎现在经脉现状而做准备了。 张远铎是先天的细脉,后期才导致的出现部分经脉闭绝的情况,又因为二十多年来依照钟明全药理治疗,还有他钟氏独有的点脉术。辛二第一步做的,就是疏通钟明全在其身体留下的印记! 张远铎的身体,持有细脉、闭脉症状已经有二十几年时间了,辛二首要删除他人留下的岁月沉淀,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她每日必须持之以恒不间断给他施用金针刺穴,不断刺激穴位扩张,破除原有桎梏。而且,金针刺穴的手法也要循着一定章程,需要配以汤药一同进展。 汤药,药力强而猛,对身体不甚虚弱的张远铎而言,同样也是一种挑战。如果说,辛二是一种体力与精力上的挑战,对张远铎来说则是一种身体、心力上的磨练。 每一次汤药、金针治疗的时候,他每每紧咬着牙口把唇瓣咬裂渗出血丝,额头细汗密布,双掌紧抓着浴盆边缘暴起青筋条条。有时候那狰狞痛苦的面容,就连辛二看了也是不忍心,更不用说他母亲看到了。可是,他跟他母亲都顽强地坚持着,再苦再痛再不忍心都没有一人说一句放弃的话。 然而,这还只是解除前人留下的痕迹,还不算是治疗的第一个疗程。就这样挺过了首尝的折磨,张远铎面临的第一个真正的治疗阶段,也即将开始。 “辛二,明天就要开始了,是么。”张远铎身披轻薄的羊绒毯子,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 “对。到时候会比之前更痛苦。”她走到他边上,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一定会坚持过来的。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现在的变化,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知道么,在此之前,我从未奢想过有一天我也能和正常人一样。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了,我一定会挺过来的!” “我相信你可以。”他很强大,不是指身体,而是说他的心性。如此清澈而坚韧的人,任何苦难都打不倒他,更何况她还会一路助他走过,她绝不会允许失败的出现。 “你是不是等会儿有事要出去?”他模糊的听到她讲电话了,好像答应了别人什么的样子。 “有个长辈的生日宴,不去不太好呢。” “说得也是,那你去吧,这里有我妈在,不会有事的。” “嗯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华灯初上,位于近郊泗水半山腰上的李家老宅灯火通明,人声窃窃。 李家老宅是拥有近两个世纪历史的老房子,历经岁月的风霜雨露,似一位温润睿智的妇人,静静伫立在泗水山上看遍京城光年变迁的事事流离,悲欢离合,功成名就。 李家太爷的寿辰,是从八点开始的。距离开宴,还有近一个小时才开始,而最主要的宾客也还未抵达,李家太爷也还在主卧休息不曾现身。 眼看着宾客陆陆续续地到来,李建忠穿整完毕就打算下楼招待邀请而至的客人们。刘婉琴身穿一袭裁剪简单的低胸长摆尾晚礼服,脖间挂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肩上披着细软貂绒坎肩。她面上画着精致得体的淡妆,挑飞的眉间,勾勒细腻的眼线,在她眼神流转间展露出了无限的妩媚风情。 明明已经是四十快五十的妇人了,看起来硬生生就跟才三十上下风姿绰约的美/少/妇,眉目间自有一股风流,越看越有味。此时,她正笑容晏晏依靠在李建忠身前,亲自为他矫正领带。“建忠,你说老爷子在这个时候举办寿宴,是有什么目的?” “老爷子的心思没个准数,你也别在这瞎猜了,快跟我下去招待客人。”李建忠脖子被她一扯,觉着领带绑得有些紧,又对着镜子自己松了松。 镜子里映射出一抹身材高大笔直的身影,黑色硬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配着他一脸方正严肃的面孔,深邃的眼眸犀利而冷漠,生生多出了一丝铁血的味道。要不是男人的发丝两鬓已经出现银丝,眼角也有了细纹,乍一看还以为是李泰民的兄弟呢。 这就是李泰民的父亲李建忠,父子俩就外貌而言还是有三分相似的,特别是那双看似无情的双眼,活脱脱就是一个印子里刻出来的。然,李建忠比李泰民则更多了一股历经岁月的沧桑和厚重感,比之更加的冷硬和严肃。 “知道呢。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刘婉琴娇嗔,倚在男人身后小鸟依人地挽着,“我想说的是,泰民今天会过来么?” “老爷子亲自下了通牒,他不会不来的。”说起自己这个偏执的儿子,李建忠不由蹙了一下眉,微抿了下薄唇,语气也渐冷了道,“好了,不要啰嗦,跟我下去。” 言罢,他毅然转身就走。刘婉琴立在原地望着他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漂亮的眼眸流光涌动,脸色深沉。 “还不跟上?”男人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缓下步伐回望她,冷清的眸子淡淡地对上她。 “就来。”她牵强地扯起一丝笑,提起裙摆跟上,伸手挽住男人结实的肩膀错开半身跟着他走下楼。 在房间走廊的另一头,巨大落地窗前,一位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白须飘飘的老者精神烁厉地望着窗外渐黑的天幕,一动未动。窗户微开出一道缝隙,隐隐传来一股浓密的甜蜜芬芳,那是玫瑰花的芳香。 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老者就如一座坚毅的雕像一般,始终未有任何动作,直到他的老仆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水来到他身边,他才开口问道,“人都到了么?” “回老爷,张家、陈家、韩家的人都已经到了,钟大师也到了,几个年轻人也刚刚抵达。”端着汤碗,老仆恭敬地候在一边回答。 “泰民那小子也到了?” 其实他问刚那一句就是想知道李泰民是不是也到了。泰民作为李家的嫡长孙,在所有儿孙辈里是他最欣赏最喜欢的一个,可惜造化弄人,因为意外因为误会因为外界的种种,造成如今亲人不似亲人的场景,不免令人心下唏嘘不已。 “这……”老仆也是侍候其侧数十年的老人了,哪能不知道他这主子内心真实的想法。想到如今李家愈见冷凝的气氛,他也是感慨良多。他亦是明白,主子趁此机会在老宅举办小小生辰寿宴的目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想看看那离家多时的孙少爷罢了。“孙少爷还未到。但距离开宴还有些时候,老爷您……” “行啦。你个老小子长什么嘴我能不清楚?别做安慰我这样的蠢事,一把年纪了,我还能想不开不成?”李老太爷长叹一声,拄着拐杖往沙发缓缓坐下。“拿过来吧。” 老仆“哎”的一声,利索地端上汤碗伺候人喝下。 “这栋宅子,已经有快二十年没住了,一直静寂着今天可要好好热闹一番。” 老仆未语,只是望向窗外依稀可见的黑红影子,遂即想到当年那隐身在花海里自由欢笑的李家原配夫人。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呢,孙少爷也都长大,成了一位出色的人物,只是…… “这房子到处都是清绯的影子,可惜斯人已逝多年,倒叫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感叹怀念。”一思及清绯,也就是李泰民的母亲韩清绯当初过世的原因,老爷子心情就又低沉了起来。 “老爷,今年的玫瑰花开得比往年更盛呢,这味儿都渗得屋子里也是花香味。”夫人最爱的玫瑰园,即便观赏它的人不在了,也依旧一年红过一年的盛开着,被花农精心照料着,仿佛在等着主人的到来,等待着往日光景的再现。 “是啊,还是这个味儿,可是人呢?……”老太爷恍惚着低语。 不是说李建忠现任的这个妻子不好,只是跟韩清绯相比,总是缺了什么。而自李建忠再婚起,这个宅子也就关闭不再住人待客,仿佛就随着它原有的女主人一道尘封了起来。 他老头子是不清楚小辈们之间的感情了,但是,人老了糊涂了,眼睛还不至于瞎了,看不清一些事实。有道是人世无常因果有序,既然做了选择,那他这个就快要作古的老头子又能如何?儿孙的幸福,最终也是要靠他们自己去努力争取。 只是,这路子若是走得再偏,他这个长辈还是要撑着老脸出来挽救挽救,不能再随他们闹腾得连家族根基都给拆了,也不出面阻止。他已经没多久好活了,到底还是想看着儿孙满堂,和乐融融,好无遗憾的走的。 “老爷,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下去吧。”眼看着再过几分钟就要八点了,老仆及时提醒道。 “走吧,走吧。”李家太爷拐杖一撑,老仆及时搀扶着老者站起,伺候着平整衣着才开始行动。 ************* “我就这样穿着去没事?” 前往李家老宅的路上,辛二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脂粉未施的脸蛋,再看看身上修身的单衣和包裙,小高跟,外加一件及膝的宝蓝色呢大衣,怎么看怎么普通休闲,一点不像是合适参加宴会的正式着装。 “你想穿什么?露背晚礼服?还是开叉露腿性感的?”同她一起坐在车后座,见她自一上车就开始不停照镜子,李泰民没好笑地抽出她手里的小镜子,“不是重要的场合,咱不需要那么隆重。” 而且,那种衣服他才不要她穿着露给别人看呢!就连之前她参加z大表演时的演出服,他都嫌肉露的多,招了一堆的臭虫苍蝇!他的女孩,只有他能看好么! “诶!到时候别怨我给你丢人啊。”她白了他一眼,撇着嘴一下靠在后座上,也不再纠结衣着上的问题了。反正,她也没有很在乎就是了。 “你给我长脸才是呢,哪会丢人!要丢,也是我给你丢人啊。”李泰民伸手揉了揉他爱不释手的她的小脑袋,而后顺着发线滑到她柔滑的面颊,感受着那如羊脂般温润细腻的触感。 辛二不太适应地偏头躲了躲,然他又靠了过来,于是她也就放弃了随他摸摸。……反正脸颊摩擦着他略粗糙的掌心,干燥、温暖,粗粗地,还蛮舒服的。 “偶吧,你再吃我豆腐,我会发飙的哦。”她懒洋洋地嘟噜了一声,嘴里这样说着,自己却又主动地蹭着他的手心,像只小猫一样满足。 “哦?你会怎么对我呢?”李泰民好心情地问。 “例如拿针扎几个麻穴或者笑穴折腾一晚上?”她认真地思考道。 “……”作死!这可不是一个好话题的展开!怎么就忘了这妮子喜欢整他来着了,果然是老了记性差了么?李泰民内心淡淡忧桑了下。 “啊,其实,说起这个,我一直都想问你的腿情况来着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严正以待地坐直身子,严肃地看着他。 “呃……这个以后再说?”关于这个问题,他倒真没想好要如何跟她解释。 “嗯?以后再说?”眼眉一挑,她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诶。 “……看,李家老宅到了!”他一指前方,一座漂亮的,富有年代感的别墅洋房渐渐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辛二一看到这座房子,就喜欢上了它独特的风格。干净、简洁、温馨,充满回忆的房子么?泰民偶吧长大的地方…… 见辛二失神,李泰民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目的地到了,要不然如果她再继续问下去,他保不准就要全部坦白了,而显然这可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应该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所有事情跟她说开的。 立在门口,辛二推着他的轮子,缓缓沿着青石路铺就的小道走向内部大门。 “我们走吧。”李泰民回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浅笑着,鼓励着。 “嗯。” 她点点头,一步一步稳稳走着,在下人目不斜视的开门动作下,出现在了宴会厅出口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家的百年老房子,即便两个世纪过去,这栋房子也依旧保持着大量当初的原始风貌。从装修色调到家具摆设,旧时代的物什、古董随处可见,游走在这屋子里的人在琉璃色的水晶吊灯下,端着红酒杯子,迷离着眼仿佛漫步在当时旧时代的既视感,怀旧味道浓厚。 宴会厅里,受邀而来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轻声细语,人们脸上或带着笑意,或具有深意地四处巡视,或沉默立在一角静静围观。李家李建忠携夫人一同举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里,适时地与人打招呼寒暄着,谁都不拉下周到应对。直到李老太爷踩着钟点下来,整个宴会厅才停下了人声,等待着主人的发话。 李老太爷居高临下缓缓踱步下阶梯,视线在会场所有人身上转过,发现自己期待的人还是没有到不免心感失落。再看到李家次子,也就是刘婉琴的儿子李泰安此时正窝在角落以为没人注意地肆意调戏着一个年轻女人,太爷眼神不悦地一眯,没有任何表态随即就转移了视线。 没有个正形,教不好就是教养不行,婉琴这个儿子若再如此执迷不悟终是要吃苦头的! 底下,刘婉琴是多人精的一个女人,一看太爷眼神不对就转头四望,同样发现了自己儿子不符场合的*玩女人。都跟他说得那么明白别乱来,起码今天不行!结果还是带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混进来。当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不由气闷地啐了一口牙,跟丈夫推脱说要去下洗手间的机会,偷偷跑了过去揪着他耳朵怒骂道,“也不看今天什么地方,是你能胡来的么!” “疼……!疼!疼!”李泰安顺着自己老娘,轻声哀嚎一声,手一边推开怀里的女人赶走,一边抓着自己老娘揪他的那只玉手,连连求饶,“妈,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快松手。注意形象啊。” “混小子!都跟你说了几遍了,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刘婉琴也是顾忌四周,拽着儿子领口拖他到了外间,“看你穿这德行。去,给我上去换一件!”她指了指他身上轻浮的着装,上面还沾染着女人的胭脂气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这一会儿就撤了,用不着了吧?”李泰安皱眉,实在不想那么麻烦。本来嘛,他就只想露个脸就躲开的。李家太爷那样严肃的一个老头,每次看见他都没有好脸色,不是冷眼教训他一顿就是彻底地无视他,他可不想留下来继续刷负好感值,人家想看的人可不是他这个孙子,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说什么胡话!”刘婉琴瞪着眼睛就着儿子后脑勺一巴掌拍了下去,“你要是敢逃,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天情况特殊,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点!” 说着,思觉自己消失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又再三嘱咐道,把人赶去换衣服整理门面,自己才又悄悄回到了宴会现场。 “我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参加我老头子的寿辰。”李老太爷立在宴会中心位置,举着酒杯道,“在此我敬在场的各位一杯,希望大家能喝得高兴,玩得尽兴。” 他拿着酒杯的手当空微微一举示意,率先一口喝尽了杯中之物,场下立马掌声一片,贺喜之词连绵而至。有夸老者老当益壮的,有祝老者生辰快乐,有说老者风采不减当年,还是如此的豪迈爽气。 “李老太爷真是客气。作为长辈,理当由我们这些小辈敬您一杯才是,老爷子怎么自己就开始喝嗨了?”张家的儿子张兴亦是举着酒杯走到太爷身边,气定沉稳,面上容色淡淡看不出一丝愁绪,仿佛张家如今还是一如当初丝毫没有出现任何窘境。 “张家小子,你爷爷身子骨还好吧?”老太爷笑看着他。 张兴,张家的第二副手,张家老太爷最看重的继承者。他跟李建忠年岁差不了几岁,但在从政手段态度上,确实要比他们家建忠硬气、激进。两者之间若要比的话,那么张兴就是天生的疆土拓展者,而李建忠则是稳定的坚守者,从其各自角度出发,从政的观点是截然的不同。 “承蒙太爷惦记,爷爷身子骨还算健朗,只是年纪毕竟大了,难免有些小病小痛,要不然他一定会过来参加您老的生辰的。”张兴客气道,从容地和太爷寒暄了几句。 一边,其他几家的代表也是围了过来,对着太爷一阵热情招呼。这些人里,他们各怀鬼胎,心里盘算着各自的小九九打量着周围人的态度,察言观色,变色龙地应对着任何客套。现在外面风雨如何凶猛,那么现在这个小小的宴会厅里,就有多么的明争暗斗,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和乐融融的场面。 宴会一角,刘婉琴挽着李建忠,听着他和张家张兴兄弟哥俩好的碰杯闲聊着,她的视线也时不时地往张兴身上瞄,偶尔与之视线相交则颇为深意地一笑转开目光,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猫腻,那简直是眼瞎啊。然而,李建忠抿着红酒低眉笑着,似乎是真的没一点感受。 正当宴会场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乐声靡靡之际,入口的大门由外而内“吱嘎”一声被推开,尖锐的声响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一时间整个会场大部分的人视线都聚焦在了入口处,只见一位妙龄女郎推着坐轮子的青年缓缓入内。 相对比宴会场内女士们华丽礼服加身,浓妆艳抹,奢侈珠宝首饰装点,刚进来的那年轻女人的穿着实在是朴素的可以,甚至在在场女士们的眼中可以说是寒酸极了。然,女人丝毫不在乎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或审视、或玩味、或猜忌的视线,目光锁定宴会主人,步伐坚定地往宴会正中央走去。 “我的女孩儿,你表现的真棒,我为你骄傲。”李泰民微微抬头看向她。他知道她从没参加过这种场面,也知道按她的性格也不会喜欢面对这种场面,但是她今天陪着他来了,他真的很感动,很满足。 “偶吧,一会儿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辛二轻笑着,低首回望他。 李家老太爷自看到李泰民进来开始,眼光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一秒。他手颤地拄着拐杖前进了几步,似要再近一点细看这个他想念已久的曾孙。 自从四年前出意外,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泰民就失去了站立起来的机会,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度过了,那时他是有多悔恨多遗憾!这么多的孙子中,就只有泰民性子像当初年轻的自己,而且他也不负众望,从小出类拔萃,更是能吃苦,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军队一步步往上爬。那时候,他是逢人就夸自己有这样一个继承衣钵的好孙子。 谁知最后尽是造化弄人。李泰民不但残了,现在更是仇视李家的人,父子关系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连家也不愿回,过年过节也是独自一人在外。这一次,他老头子借着生辰喊他回来,其实心里也是很忐忑的。因为当初梁郝云一事,因为他的关心则乱害得那人落了个惨淡的下场,泰民连带的看他的眼光也不一样了,他是有苦说不出。面对孙子冷酷不再信任的面容,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泰民……”太爷切切地叫唤他。 李泰民转首淡下笑容,带上恭谦客气的面具,眼神寡淡而疏离,语气平平地恭喜道,“恭喜李老太爷寿辰快乐。” “好。好。你能来,太爷爷就已经很高兴了。”即便失落于他冷淡的疏远的态度,然而能够像这样见一面,他已经很满足了。“饿了吧,那边有吃的,我们移过去坐那边。” 李太爷指着摆放食物的那边,对着辛二和蔼一笑,“这位小姐是……?” “我叫辛二。”辛二极为配合的,有问必答。 她推着李泰民远离宴会中心,却依然摆脱不了群众的视线中心。他们走到哪儿,那几道灼热地视线就跟随到哪儿。辛二莞尔,在餐桌上挑了几样自己比较喜欢的食物到盘子上拿给李泰民,期间又要顾着老太爷时不时的问话,悠然回应着。 太爷的话题,几乎不离李泰民,即便他本尊就在眼前,他还是选择去问了辛二,无视他愈见奔溃的面具。 “丫头,你跟泰民认识很久了么?” “唔,有几年了吧。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咬了一口布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泰民偶吧。 !!!小,是有多小!我的女孩,你又是要在哥哥年纪上编排哥哥了么! “那你们应该相处也很久了吧。这几年,他都不回家了,老头子都不晓得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李老太爷眼角瞄到曾孙子开始抽搐的眼眉,知道他伪装的冷硬面具就要不保,心里又是激动的加了一把劲。 看来,这个小姑娘跟他们家泰民关系匪浅呢。不过,在他看来,这女娃也不错,就是年纪看起来小了些…… “其实也没有诶。我最近才回国的,我以为他这几年应该过得是不错吧。我回国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把我吓得不轻。”想到那时候他蹲在咖啡店守门就为了看她一眼,现在想来就莫名觉得心酸酸。唔,赏块肉给他们家偶吧吃吧。 于是,身体力行,辛二取了块肉排放到他手里盘子上。 李泰民哭笑不得,认真地捧着满盘子辛二喜欢的吃食,继续一言不发听着她和太爷爷侃儿。 那些一直投掷在他们身上的视线,随着时间的久去,渐渐撤去了一些,然而依旧有几道始终坚持不懈地粘在他们身边。包括刘婉琴,包括李建忠,包括张兴…… “建忠,你不过去看一下么?”刘婉琴闻声细语地靠在李建忠耳边问。声音如此温婉柔情,但望着李泰民的眼神却是如此的狠戾,破坏整张无限风情的精致面容,显得狰狞阴森。 “多嘴!”他冷冷地剮了她一眼,一口喝尽手中的酒,又换了一杯新的,这才举步移向那边。 ……所以,其实在你的眼里,你还是很在意他的,不是么! 刘婉琴提着裙摆着那只手握得紧了又紧。最后不甘心地也跟了上去,抬着骄傲如初的架子,随在李建忠身后,笑得格外明艳。   ☆、第一百一十九章 辛二想过,泰民偶吧的父亲可能会是一个肥肚满肠,奸诈狡猾的政客模样,他善于言辩,措词犀利,气场逼人,冷酷,专攻心计,满眼的阴险。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了面前,端着一杯红酒,神色严谨肃穆,说话语气硬邦邦地跟他们问好时,她立马有一种错觉。 那个会拿自己儿子做筹码,用于政策联姻的父亲,会是眼前这样一位充满了浓浓禁欲味道,一丝不苟,沉默的气质大叔?说好的大腹便便,满肚油水,大脸秃头小眼睛的歪瓜裂枣,一秒变成熟男稳重,气场十足的帅大叔,这是什么鬼? 辛二怔怔地瞪着他,内心的小人不厚道地冒着星星眼狂吼,“这个大叔好赞!我的菜!我的菜!”然而,又一个冷酷小人小手做扶额状,讷讷道,“颜值好的人就是这么富有欺骗性!偶吧,快点攻击,不然人家也快要沦陷了……” “这次回来了,就留下来好好住几天。”李建忠冷着面,看着自己儿子说道。眼神顺到他的腿上,不觉又是一阵皱眉。“难得看你带朋友来,那就玩得尽兴。” 刘婉琴强装着笑靥,视线来回地在辛二、李泰民身上流转,耳边听着李建忠的话,心思浮动几次张口欲言,最后推口而出的也是同他差不多的意思,“泰民好久没回家了,现在看你样子也瘦了不少,理当留下来多住些日子,好好的补一补、养一养。在外面,应该很辛苦吧?我们都很挂念你。” 这话说得当真是冠冕堂皇了。哪怕刘婉琴面上多深情意重,语气多热络强烈,旁人都没一个愿意相信她这明显的客套话。在场的,谁不知道李家嫡长子李泰民有多优秀,多受瞩目?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哪一次不是众人眼中欣羡的焦点,嘴里挂念着的主角? 相比她的儿子,一个留恋花丛的浪荡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政二代,身上没有一点业绩,除了长了一张人模人样的脸蛋和家里的深厚背景,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比泡妞?人家还不屑呢。要是李泰民愿意,哪个女人会不愿倒贴他这样的优质贵公子而选择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就算他,现在残了腿,市场也依旧红火不解释好么! 于是,刘婉琴说了这话后,很果然的就被人给赤果果地无视了。她精致的脸庞不自然地闪过一丝恼怒,尴尬地禁声,小退半步靠在李建忠身后乖乖地当背景板。一时间,气氛荡到了极点,没有一人说话。 迎着李泰民嘲讽味儿十足的锐利眼神,李老太爷滚了滚咽喉欲出声调和说几句,辛二见机把手里的一叠点心塞到了老人手里,“太爷爷啊,这个甜点是请大厨专做的么?味道吃起来跟外面的很不一样,好好吃!” 如此突兀的一句,成功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之前还不太注意她的李建忠,此时也开始认真关注她起来。 他的儿子,他当然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他可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参加任何宴会,更没有带过一个女性参加私密性颇重的家族聚会。如今他带来了这个小姑娘,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对他来说是具有不同意义的了。由此,他又加重了眼里的审视程度,企图把辛二里里外外给看个透彻。 李老太爷还未应答,李泰民忽然柔下了眼眉,看着辛二塞到太爷手里那一盘纹丝未动的小甜点,很是没有道德地戳破了她,“你又不爱吃甜的,更不喜欢吃奶油类的,手上的也还没尝过,睁眼说瞎话忽悠谁呢!” “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么?”辛二歪了一下嘴角毫无顾忌地白了他一眼,“真正的绅士,应当顺着淑女的话来,而不是让她尴尬!”说着,她还留在手里的小叉子挖了一坨奶油递到他嘴边。 吃!她用眼神挑衅着说道。 李泰民自然,毫不迟疑地张嘴一口吃下,眼睛望着她从未偏移一刻。他伸手接过小叉子,一手拿着自带的帕子去给她擦下巴微微的油渍。动作如此娴熟,眼神如此缱绻温柔,李家人何时见过这样的他? 素来冷心冷情,对谁都不假辞色的人,原来也是有如此温情脉脉,柔和了身上所有的锐角,专心对一个人呵护备至,关怀有佳。宴会厅里注视着这一角的人见了此,都是目瞪口呆,吃惊不已。也不由对那个被他放在心间的女人多看了几眼,似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入李大少这样人的眼。 “好,我尽量绅士。”说这话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刘婉琴,好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礼让“淑女”,不让“淑女”下不来台。 “噗哈哈~”辛二笑她的偶吧太配合,转身又站回到了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同他一道静静对着李家人。 “虚与委蛇的话还是不多说了。今天我会来这里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别扯一堆没用的来恶心人才是,不想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出难堪,就不要靠过来招人嫌。”李泰民抓住肩上的小手,用力回握了一下,转眼对上李家的人,面色又沉了下来。 “你才回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父亲了?”李建忠闻言,立起横眉指责地说,“我以为你这次回来,应该是明白了你作为李家长子的责任,懂了在你身上的职责。但是现在看来,你是完全的没有反省!目无尊长,李家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现在摆出这个作为家长的架子,会不会有些太晚了?”李泰民冷笑,直视着他那所谓的父亲,眼里没有一丝温情。事到如此,想再用恩情教诲来施压他,还有用? “你!” “好了!”李家太爷扯了李建忠一把,打断了他,“泰民才回来,就不能消停会儿?这是什么场合,胡闹啊!”他重重地握着他的手臂,压制着。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们父子争吵,不战不休的场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一定要这样?真不亏是父子俩,都是一样的犟脾气,说什么都不听。 “建忠知错了。”深呼一口气,李建忠缓下了突然暴起的怒气,低声说道。 “太爷爷,我想出去透透气。”他请示着,态度却是那般的强势不可拒绝。 “你不会……” “今晚会留下来。”知道老人的言下意思,他说道。然后拍了拍辛二的手,让她推他去另外一个出口方向。 与此同时,看了好一会儿李家父子见面场景的众人,在李泰民冷冽的视线扫过之际,皆是装模作样地与临人把酒言欢状,你说我笑好不热闹。 “诶,哥你来了?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泰安听了他妈的话,被再三通牒不许提早撤走,去换了身正经衣服。由于本身的骚包个性,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即便穿了一身正式的礼服,也还是脂粉味浓重,流里流气的紧。好好的正装穿在他身上,再大牌的名贵衣服,也生生掉了好几个档次。 他搭理好自己觉得哪里都完美了才赶着进场,谁知一进门就碰上了正欲出去的李泰民,嘴巴永远比脑子动的还快,没有经过一秒思索就这么脱口而出,完了也不会去想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合适。 李泰民没有理他,示意辛二直接走。倒是辛二望着他那张跟李泰民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绕有趣味地多看了几眼。奶油小生、软趴趴、绣花枕头烂稻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等的描述形容词一瞬间在辛二头顶飘过。她顿了几秒,在泰民偶吧不悦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之后,她眨眨眼啧啧两声才又推动轮椅。 “啊,那个谁,你走光了。”走到一半,辛二回头朗声用着他方才说话的音量提了一句,继而又起步离去。 辛二说得是谁,宴会场上没有一个人会会错意。于是,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望向那个走光了的花花公子,然后皆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直把那还愣着的李泰安笑得涨红了脖子没脸再待下去,捂着下边走光处急匆匆狼狈逃之。 所以说,他干嘛要留下来丢人现眼!他早说要早点撤了!现在好了,脸都丢光了! “你养的好儿子!”李建忠撇下刘婉琴置在他腕上的手,极度不悦地瞪着那道丢光他脸的身影,转身就走。 刘婉琴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看看儿子又看了看丈夫,最后还是转身往李建忠的方向跟去。小兔崽子,等我回去收拾你!在李泰民面前丢脸,比在谁那丢脸更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去玫瑰花园么?”辛二推着他,走过长长地走廊,沿路都是摆着精贵的古董物件,文艺气味浓重,路过一盏盏漂亮的壁灯,尽头是通往屋外的大门。 “闻到味道了没?” 辛二深深一呼吸,满胸腔里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自从进来了这屋子,她早已闻到这股味,她以为这是这房子常年熏香出来的香料味儿,没想到竟然是玫瑰香常年浸染的杰作。 “听说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取玫瑰园里的玫瑰花瓣做各种东西,每年一到花季,家里到处都能看见跟玫瑰相关的,然后屋子里就整天飘着一股玫瑰花香。” “你妈妈真爱玫瑰。”应该叫花痴!玫瑰花痴! “花园里玫瑰花的品种有很多,都是她从各地移植过来的。她这一生,最爱的就是玫瑰。” 说话间,他们已经通过了长廊,来到了通往玫瑰园的小径上。花园的铁门缠绕着细枝,上面挂着朵朵娇艳的花朵,还为真正进入,就已经被那满眼的火红颜色给震慑到了。 红的那样鲜活,那样肆意。在夜的照幕下,在晕黄的灯光下,沾着水珠的美丽花朵,摇曳在晚风之中,芬芳扑鼻,美不胜收! 然…… “啊……嗯~~嗯~” 一道不和谐的呻/吟突兀的响起,伴随着男人低喘紧凑的呼吸。瞬间将辛二和李泰民两人给炸的僵在了原地。   ☆、第一百二十章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甜蜜氛围。 满心怀揣着对记忆梦幻玫瑰园的想念,好比李泰民。满心期待着对玫瑰园里即将发生的浪漫,例如辛二。结果却在听到花园里传来的断断续续暧昧的喘息呻/吟,那令人面红耳赤、内心澎湃的直白爱语时,把适才心中所有美好全给打碎了。 “……快……再快一点!”女人娇媚地叫唤着,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大,声线也不再压抑,直接好不修饰地说出那些露骨的话语,不断不断地刺激着。“你好棒!……呼呼,人家最……爱你了!” “……”辛二僵直着一脸,从对着李泰民的放向默默转开。 #分分钟想踹进去看现场,怎么破!# #老娘的浪漫木有了,火辣的成人片子能补补破碎的玻璃心不?# #里面那位哥哥很勇猛,过去好几分钟了还在坚持!他们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在线等!急!# 李泰民尴尬地偷偷望着他的女孩,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的女孩还那样的纯真不谙世事,又远离正常社会那么久,应该是不懂这些的吧。现在一下子就接触到如此不堪的场面,即便只是耳朵听到,他也觉得会教坏她,他要如何收尾,怎么和她解释? 好吧,花园外的两人,脑波频率也是完全不在一个调上。一个心存趣然,大大咧咧毫不羞涩,一个忧愁,犹犹豫豫纠结再三,而且两人彼此都不敢看着对方的,耳里听着现场版的makelove配音,内心左右摇摆着。 又过了几分钟,里面的声响减缓,外面的两人才稍叹了一口气。辛二低头,发现他也同一时间地抬头,对上那双晶亮,满是歉然的漂亮眼眸。她忽然轻笑出声。 “偶吧,人家在我们面前公然的秀恩爱!makelove刷屏都爆表了,怎么整?” “……来,哥哥也赏你一个lovekiss。” 里面的人情迷之中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遂即慌慌张张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而后一番折腾之后响声渐息,有杂乱脚步声往远处而去。 “打扰到了他们,我有罪恶感。”她淘气地一笑,跳着跑到花园铁门口,拉开闸用力一推。 “如果你的表情也能顺便挂上负罪感的话。”相视一笑,他自动跟上她的步伐。刚刚虽然惊讶她突然的惊人之语,但已经习惯了与她应合着说笑,不自觉就顺势也开起了玩笑。 “什么嘛,棒打野鸳鸯这么有趣的事,我干嘛要有罪恶感?”她娇嗔地斜睨他一眼,“我可是做得出在情人节当天,在公园丢炮仗吓坏一对是一对的单身狗!再说了,明明是他们不分场合的乱发情,怪得了别人误打误撞给瞧见?” “你还做过这样……的事。”他一脸“你闲的淡疼”的嫌恶表情,“还有,什么单身狗?你给解释解释?” “哈哈……那啥,偶吧你要给我耍浪漫的呐,现在怎么说?”辛二打着哈哈开始闲扯。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时隔多年,花香依旧,却再也回不到曾经母亲在的时光了。 他记得母亲有好多的照片,都是关于玫瑰园的。园子里的任何角落,都曾留下她的足迹。照片里,她的音容笑貌,她的青春岁月,她的真挚情感,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喜悦。只要闭上眼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芬芳,周身都是柔软的花海,仿佛这就是全世界,满满地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然而,花园仍在,佳人已去。曾经使人流连迷恋的玫瑰园,也不复从前的宁静、雅致,透着一股陌生而刺激的气味。怎么也回不去了,而他也早已成人。 “世界总是在变的,不要因为改变而难过,美好的记忆一直留存在你的心里,不是么。”辛二蹲在他脚边,抓起他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握。“偶吧,鲜花赠美人!”她摘了一朵绽放饱满,姿态优美的玫瑰置于眼前。 “……”他盯着艳红的花朵愣了一秒钟才堪堪接过,失笑道,“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 “难不成你收到过男人送的?”辛二反问。 “呃……没有。”为什么他觉得她话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意味? 辛二讪讪一笑,才不会解释曾经腐女一时的她,对于男性有段时间处于只分攻与受的区别,大爱的萌男人与男人之间禁断的暧昧,尤其对外貌美型的男人,更是充满了无限遐想…… “所以,偶吧,说好的浪漫呢?”又再一次的,辛二眨着可爱的大眼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道弯弯的弧度,就是想看看他会做出何种反应。 “你还有心情?在这个充满了别人性激素的花园里?保不准你现在的脚下,就是刚刚人家滚过的地方。”他冷静地诉说着,抽搐着嘴角无奈。 “呃……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吧唧了两下嘴唇,辛二耷拉下肩膀有些垂头丧气。 唉,时运不齐这也没办法咯。也没关系,她也没有很喜欢玫瑰花的说……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吃的! “走啦走啦!乌烟瘴气的,我们回去了!”小手一挥,辛二撑着自己的腿准备起身。 然,忽有一手稳稳地握住她手腕,轻轻一扯就把人儿带到了怀里,在她还未及反应之时,薄唇迅速精准地找到她的,吞下她小小的惊呼,温柔缱绻地舔舐,一点点摩挲着,细细加深了这个吻。 辛二原是一惊,下意识急欲推开他。然在他细密的浅吻之下,渐渐迷失了自我。原本推搡的动作,也慢慢变成揪紧他的胸襟,越发的贴近他,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更加地靠近对方。 …… 当他们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宴会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李老太爷又是一番陈词滥调,诸如对各位宾客的赏脸赴宴表达十二万分的谢意等等。 他们没有参与到其中,仅仅是真的因为饿了才回过头来找吃的填肚子。由于太过专心,和对外界的毫不在意,他们即便注意到了刚到宴会厅里时里面怪异的沉默,也选择了直接的漠视,只管拣着好吃的大口吞肚。 从辛二他们一踏入,后半场才赶到的钟明全就在第一时间发现到了她!为什么辛二也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会和李泰民在一起? 他无比惊讶地瞪圆了眼珠子,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颤抖一下,连杯里的酒液溢出了都未察觉。再看到李泰民的腿,他的眉头不觉又揪成了一团,解都解不开! 是,当初是他在李泰民的腿上做了手脚,造成腿部未康复的假象,给当时那个乡下来的老头子下马威。但是,他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动什么歪心思,要去害的李家嫡长孙真的成为一个废人。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当他的腿在被他预言还未真正诊治好,会复发的时候,他明明确定了点穴的持续效果,会出现何种症状跟反应,也做好了完全准备。他只不过是想打击那个小老头罢了,谁知道他的腿竟然真的给治坏了。那老头也完全没有章法,整日研究探索着,但因为他的插手,导致李家太爷不再信任给赶了出来。 而他因为没有把握治疗,把所有责任推到了老头身上,以钟氏名誉做担保必定全力治疗。当时话是说得满满的,可惜他查不出这腿到底毛病出在哪儿。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刺激经脉或是汤药温养,始终不见疗效,到后来李家的人也放弃了,李泰民也拒绝了他的再次诊治,并坚持认为他原本已经快康复的腿,就是因为他才废了! 后来,他想着老头当初能治好他,那么现在肯定也可以,就去找了。他虚心求教,礼贤下士,自成名以来第一次对人如此谦让求教,相处过程也深明老头确实是个经验丰厚的老大夫,甚至比他还有实力。对当初的钟明全来讲,为了能够爬得更高,走得更远,与张家的关系更加巩固,他存了私心。可他没想过,到最后竟会害的老头身首异处,替他背了黑锅。 他隐瞒下了这事,对谁都没有说老头和他私下的关系。旁人只知他善妒,见不得有人比他还能耐,处处排挤人。老头死了,李泰民的腿依旧没有往好的方向去。渐渐的,他也失去了耐性,承认自己无能,请李家另请高就。那时候,李泰民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嘲讽和冰冷,令人胆寒万分。 钟明全知道,老头跟他的关系很好。他也以为是不是李泰民发现了什么,不由心虚了起来,再也不敢在李家多待一刻,仓促离去。 最近,辛二出现了。带着一堆的谜团和古怪,拥有高湛的医术,丰富的中医理论知识和经验,熟悉的针疗手法和思路,即便没有查到她跟那老头的关系,他也还是不由会往那方面去想,只是没有证据去证明罢了。 如今,辛二她堂而皇之的站在李泰民身边,这已经不能不让他这么想了! 所以,这个叫辛二的年轻人,一定是跟老头有关系的!一开始她就是故意来接近他,为了老头替老头报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辛二这边吃的正欢,李泰民那边挑选食物也越发的勤快、细致。 忽感到一股异样的视线,他端盘子的手一顿,循着异感来源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居然是钟明全。 他这边递食物的速度一缓,辛二顿时就有感地抬头去看他,继而也看到了正一脸惊异,面色飘忽闪烁,望着他们的钟明全。辛二一口舔干净唇上的食物渣渣,怪笑两声端起手边的果汁咪了几口。 哟,大忙人钟明全大爷也在呢,要不要过去会会? 然而,还没到她做决定呢,他已经拎着脚步快速移到了他们面前。 李泰民微眯起眼,摆动着轮椅不动声色地挡在辛二跟前。“钟老,别来无恙。” “大少,看见你又回到李家,那应该是冰释前嫌了吧。”钟明全神色难辨,看到李泰民的小动作,内心百转千回。 “不劳钟老关心。”他笑笑,沉默着,不再接话,只是淡淡地望着他,颇有点胁迫人快闪开的意味。 辛二见状,也老实地待在他身后,紧闭着嘴巴,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瞪着钟明全跟他比大小眼。 好半响,钟明全到底是忍不住了,隔着李泰民干涩着嗓子对辛二问道,“辛医生与李大少一早就认识?” “钟老以为呢?”李泰民轻笑,不等辛二回复又冷声说道,“托钟老的福,让我家丫头吃了这几年苦成长的如此迅速。” “这是什么意思?我认识辛医生也不过就前不久的事。”钟明全脸上一副果然的模样。 所以说她真的是跟那老头有关了。辛二是他的孙女?徒弟?她来到双子星,就是为了替老头子报仇无疑了!而她跟李泰民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那么在最近发生的这些破事中,李泰民是不是也参与有份? “辛医生,最近几天我都没有去医院,不知道张家那小子情况如何?” “那当然是不错的了。钟老师,我最近在用一种新的方法去治疗张远铎的情况,过程虽然痛苦了些,但效果还比较显著。张夫人已经把这件事全全托付给我了,所以您大可放心。”辛二轻拍了一下李泰民的肩,叫他别太激动。 “哦……是么?”钟明全眉头挤成一堆,心不在焉道。 他现在已经被辛二的来势给搞得心情一团乱了。张家之前于他那样的作为,他再替张家尽心尽力治疗张远铎已是不可能,更何况张家如今对张远铎的态度又发生了变样,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弄得清楚的。但有一点他很明确,那就是张家宠着张远铎的这个假象,是不会再继续了。 “钟老师您在担忧什么?”辛二好心地问,“刚刚泰民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他开玩笑呢。” “是不是玩笑,自己心里清楚。”李泰民冷哼一声,嗤笑着看了一眼钟老,“我这腿能有今天,都亏了钟老的尽心竭力啊。” “大少,虽说我是技不如人,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医治好你的腿,但当年我是真的尽了全力了。” “是尽了全力在妒才,我知道的。”他抚摸着自己的膝盖,“原本都快要站起来了呢,结果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辛二闻言,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低垂着眼眉看不见他眼底深处的恨意,可是她知道他是有多么渴望能够站起来,知道他的不甘心。当初,那么痛苦的刺穴通脉都熬过来了,结果现在依旧没有成功,那时候他有多绝望她无法想象。 心里想着他的恨,想着师傅的死,想着这几年来每每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的自己,而这一切全败眼前这个该死的老头所赐,辛二顿时就快稳不住面上的和善了。 “说起来,张远铎身上的暗穴截脉是钟老师你做的吧?封住紧要疏通穴位,暂封给支脉解压,以此通过药物温养细弱的文脉,但您想过没有,你的这个方法可以适用于其他经脉有问题的人,却不适合一个先天细脉的人?” 辛二咻地抬头,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泰民的腿,因为车祸导致的经脉萎缩,但再怎么样都是正常人经脉纹络。师傅说,有人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截了穴脉,所以才使得快要被我治好的他的腿,在短短几天里又重新有了虚弱的现象。” 钟明全震惊了!她说什么?李泰民的腿是她治好的,不是老头子?那时候她才几岁,就有这个能力了?那为什么说是老头子治的? 还有,她叫老头子师傅,还真是故人的徒弟! “这种截穴的手法并不常见,古籍里介绍的几种都有很严苛的要求条件,不才我就会几种。师傅告诉我,钟老您也会,他为此还有所研究,把得出的心得交给了我。我在张远铎的身上发现了你下的这种手法,从而也看出了一些门道,你想不想听听?” 忽而,辛二偏了偏脑袋闭上嘴禁声不语。沉思了几秒后,才又奇怪地凝视着李泰民的腿,道: “不该啊。依钟老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给你截穴之后过了时效还不能修复好腿的。所以,你的腿好不了,完全不是钟老师的缘故,他根本没那实力!不是他,就是李家还有人想害你?” 哎哎哎,妹子!什么叫他没这个实力。虽然听辛二话里的意思,他治不了李泰民的腿跟他暗搓搓点穴没有直接关系,算是给他洗白了,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这个,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只希望到时候她听了,不要生气才好…… “你要老老实实的跟我坦白!作为我的人,身为主人的我表示很不满你这样的表现!”辛二不高兴地嘟起嘴,捧胸轻哼。 “你的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还未等李泰民出声,一道尖锐的女音便从身后传来,“浑身一股穷酸味,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站在李泰民身边?” 钟明全原还是想,这忽然转换的情人间*的画风他显得好多余,但他依旧耐性等着辛二关于他截穴的后话,结果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熟悉女音,他忽然觉得还是先撤才对。 来的这个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一头浅棕色大波浪秀发被挽到了一边,身穿一身低胸透视黑纱礼服,浓妆艳抹、风情万种,来势汹汹。辛二不认识她,却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之前在玫瑰园听到的那个。 “你是哪位?”她问。 “张俐筠,注意你的态度!”李泰民转过轮椅一脸嫌恶地警告她。 “张俐筠?”辛二粉嫩的樱唇轻轻揉捻道这三个字,“你就是那个看不上我泰民偶吧改嫁他弟弟的那位张俐筠?那么,你现在这算什么立场?”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她气闷地瞪着李泰民,对着辛二凶狠道。 是,她是在婚礼的那天爬了李泰安的床,第二天就和李泰安签了证。那时候她被李家和李泰民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一个残废了的男人,被家族放弃的嫡子,她嫁给他完全就没有了出头之日了!所以她后悔了,把目标转移到了他的弟弟李泰安的头上。 她以为兄弟俩长得那么想象,在婚礼上李泰安的表现也很稳重、出色,就在气急的同时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认为李泰安也会是像他哥一样的出色。结果,令人失望头顶。那个不学无术的二混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正经事都不会,他比李泰民强的就只是双腿健全一个优点罢了!李泰安蠢笨无能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可是张家是不会做出悔婚的决定的。一如她自己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张家利用嫁入到李家,结果就算是阴错阳差成为了李家二子的老婆,张家也没有说一句话。她恨,恨张家也恨李家,恨自己没有自由的权利只能被人摆布!她发誓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把所有他们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都加倍还给他们! 而李泰民,是她在仇恨的生活中看到的最后希望。他恨李家,也不屑李家给予他的光环。他废了双腿也依旧愿意选择走出李家去自己闯天下不求靠任何人,而且他还成功了。想一想,这样优秀的男人,原本她是可以嫁给他的,结果却被愚蠢的自己给搞砸了。她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渴求的一切,她羡慕,也渴望得到能够再次接近他。 但是,他从来对她都不假颜色,一直都冷漠无比。在李家的时候,就从未给过她机会,等到他离开了李家,她就更难靠近他了。 今天,她却在宴会上看到了他,看到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细心呵护,温柔对待,叫她怎能不嫉恨!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女人能得到他全部的专注和柔情! “一个才在园子里私会野男人的放/荡/女,确实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我嫌脏啊,李家的二夫人?” 辛二不屑再看她,转首对着李泰民,指着张俐筠又指指钟明全,“今天真是好运气,一个个我最看不顺眼的人全给碰上了。偶吧,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失去的好心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说现在最让张俐筠感到难堪的是什么,答案很明确,那就是被心上人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而他不在意,甚至看低她,为此而更加的去讨好那个可恶的女人! 张俐筠满眼怒火地瞪着对面辛二矫情地冷哼跟李泰民卖不爽,一点不把李泰民难得的耐性与温柔看在眼里,更过分的是,她还在敲竹杠,而她提的要求再过分,他都满口答应,好言宠溺。 “不行,那个不行。绝对不能丢掉。” 对于辛二趁火打劫,敲来好几个小要求要做这要做那的决定,他无奈点头答应,但关于她住的那个四合院。既然无法说服她搬出来去他安排的房子住,那么为了安全问题,他托人设置的安全设备,全天二十四小时守备警卫,觉不允许她住的地方出现任何差错。这是他最后的坚持,说什么他都不同意撤除,除非她愿意搬出来。 “诶……还有求必应呢,说了这么多次,老房子装那么先进一看就和别地不同,更招人惦记好么!”辛二扶额,原以为这次能说服他解除掉那个安全警报设备呢。那东西,简直了!没法了!说不出的蛋疼! …… 张俐筠越看他们之间亲密无间、旁若无人地细语、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内心就越发愤怒! 为什么对着一个明显没有她漂亮的女人,李泰民能倾尽他所有的关注? 为什么他就一点不愿意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怕真的就只是一点点…… 为什么他对着别人就可以轻声细语,可以眼里柔化所有坚冰,暖如春水? 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怪女人可以得到她渴求的男人? 她不甘!她好恨! 甚至,她在前几分钟还只能找个李泰民的替身来宽慰自己,骗自己假想那一刻的欢愉!然而,之前那惊扰的不识趣的人,竟然就是他们么?呵呵,她为什么要受到这些本不该是她的侮辱? 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用那种不屑的嫌恶眼光看她?如果没有李泰民可以求靠,她以为她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站在她面前,如此趾高气昂对她大小声?嘲笑她?讽刺她? 越想,张俐筠就越止不住内心狂暴起来的情绪,越发的怒火中天。她依着餐桌,视线轻转端起桌上摆置的装有暗红美酒的高脚杯,极力压制着颤抖咆哮的怒火,眯着眼看着他们依旧如故,抿了一口苦涩的酒水,“唰”的就把手里的酒杯给掷了过去! 精致的玻璃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撒了一地的鲜红,也使得周围一直偷摸着看好戏的众人更加堂而皇之地把目光移向了他们。 张俐筠是什么人?上流贵妇圈里有名的交际花!年轻、貌美、大胆、热火、敢玩,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刺玫瑰!可惜身为张家旁系子女,终是摆脱不了被家族联姻的命运,阴错阳差嫁给了李家只会玩闹耍横的二世子,一身傲气被磨锐殆尽,也只能成为旁人眼中的可怜之人。 当然,这话是不能在张俐筠面前坦白说的。张俐筠错嫁给李家二子后,虽挂着李家李泰民嫡长孙媳妇的名头,但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呢。是她自己先看不上李泰民腿残,后又不要脸的倒追死贴也不被人待见,怪谁?他们可是乐得看这些圈子里的名人上演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的场面的,最好是越乱越好,才够劲! 不过,很可惜。张俐筠怀恨奋力的一击,并没有落在辛二或是李泰民身上,更是连一滴酒液都没沾上。 虽说辛二忙着跟李泰民讨价还价,但主要目的还是想气一气张俐筠,所以时刻关注的她的动向。于是,对于她丢过来的酒杯,当然也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同时,对这女人的感想也愈发的不耐。 对此原因有以下几点,其一,当年就是因为她和李泰安婚礼的场景叫她误会好一阵伤心,那一幕画面,四年来没有一刻被她遗忘过,如今尽管知道了真相,也依旧心有芥蒂。说她小心眼也好,迁怒也罢,她就是想发泄一下。 其二,这丫的当年竟然因为她家偶吧腿不好而嫌弃他,严重打击到了偶吧幼小的心灵,更做出悔婚改嫁如此偏激侮辱的事情,不可原谅!虽然,她想说这事干得漂亮!但是,她还是要为她家偶吧出气的! 其三,女人当自爱。无论原因是什么,辛二对于私生活紊乱的人,一向不看好。更何况,这女人竟还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脸色看。大姐,她们见过么?认识么?看上她的男人对她撒气,还不许人家正主反击,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那赤衤果的心思,全在脸上了,能掩饰一下不!看着揪心! “素质呢?大家闺秀的格调呢?名门贵妇的涵养呢?这是什么场合不用我说吧?大姐你就这么忍不了脾气对待客人的?”辛二呵呵,推着李泰民闪在一边。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能进李家的门?你以为他对你保鲜能有多久?”张俐筠气得脸都发了白,扣着拳头死死瞪着辛二。对于李泰民安抚似地握住辛二的手,担心她磕着碰着的心疼样,心里一阵酸疼。 “这不需要你关心。”她挣脱开他的手,站在他身前,“就凭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你就没有资格跟我说什么配不配的话。” 辛二卸下了脸上温和的表情,冷漠如李泰民对他们的模样,寒着声,看着张俐筠又看了看周围被吸引的好事者和闻声赶来的李家、张家人。“他今天会是这番模样,全拜你们所赐,你们有什么立场端着高尚的姿态假惺惺地来谈资格!” 也许是她形象突然转变的太过凌厉,清丽的嗓音一字一字诉说着眼前这些人加注在李泰民身上的痛苦,她固执地挡在他身前,挡去所有的视线,替他承受这类似当年所有人带给他的异样目光。 她的偶吧,多要强的人,被人害得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被那些跳梁小丑嘲笑、讽刺、拿来暗地里不屑。她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就对他感到心疼不已。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逃离,她能坚持去见他一面,选择相信他,问明白情况,现在会不会就有大不同的结果? 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不是就可以早早实现,而不是蹉跎了四年,还在原地踏步?如果,她能够再坚强一些,立场再坚定一些,她是不是可以为他做得更多,起码不用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伤害,去一个人独自承受。 她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对他好一点。回来之后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好,却忘了他也是人,也会痛会累会难过。伤害师傅的人并不是他,她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埋怨着他,他也只是默默承受从不为自己辩口。但是他并没有错啊,他也是受害者……她的恨来得莫名其妙,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只是矫情的不说而已。 “我能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不是你们给的,也不是李家的深厚背景决定的,是他李泰民!只要他认同我,你们又算的了什么!” 辛二站立在李泰民身前,挺立着腰杆,气势凛然地对着那些人道。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男人,听了她的话有多激动,望着她的眼神有多神情,几次张口话都含在嘴里吐不出来。 李泰民默默摆动轮椅与辛二并肩而立,探出手抓住那是淘气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不放松。他挨着她身侧,离她靠的很近,只要一转头就能靠近她的怀里,鼻尖呼吸全是从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味道,令他心安不已。 他的女孩,他守护如初的心上人,终于坦白对外宣誓主权了啊,他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然而,就算是他,资格这个东西,也从来不是他决定的。从他选择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游戏的主导权。是我辛二选择的人,与你们何干?” 是啊,与他们何干。他爱死了她这一刻的霸气!简直就是女王!从来,都是只有你。从对你告白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已经落在了她身上,再也取不回来了。要不要,已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他已经对她付出了全部! 回握住他的手,垂头望向他,与他炙热的视线相交,辛二涣然一笑,“逃不掉的,四年前的约定,现在履行,虽然迟了些,但好在还不晚。” “只要有这一天,再晚我都等的起。”他咽喉滚动,低沉的男音能听出他难掩的失控颤抖。 “好,那么我现在给你答案。”辛二退开半步,微微弯下身,一手抚向他深刻俊朗的面容,“我回来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慢慢走到老。不嫌弃你年长,不嫌弃你啰嗦,不嫌弃你霸道,我接受你,完整的你。” 她在他的额头落下深情一吻,眸光潋滟,柔情似水,“偶吧,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们以后的结局会怎样,此时的辛二并不感兴趣。无论将来要面对的是反对声议或是祝福,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旁的就无足轻重。这一辈子,她想就这么自私一次,为了爱情。 宴会厅里静寂无声,好些人若有思虑地瞅着他们沉默不语,有些人窃窃私语觉得今天来得真是对极了,能赶上这么一场好戏。张俐筠却是脸色青白相交,胸膛不住地起伏喘息着,指着辛二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的激烈抖动着。 “你……”她脑海里绷着一根弦,摇晃着几步上前,几欲过去把这个女人给撕开。哈,瞧瞧这不要脸的女人说的话。她真以为她能顶天了?竟然能说出李家都不能干涉他们选择的话!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有这胆量宣誓! 谁料她的心思还未真正付之行动,太爷爷已经先一步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在走动,更吩咐了老仆紧紧拽着她后退。然后,她看见李建忠拉长着脸冷面走来,站定在李泰民他们面前,漠着听不出语气地问,“她刚刚说的话,你也这样认为?” 李建忠深深地看着李泰民。曾几何时,他在儿子的眼里已经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他幽深的眼眸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这么多年,我就等了一个她。在那么多个夜夜绝望的日子里,因为她我才能坚持走到现在。你以为,我会为谁让步?谁都不能!”李泰民牢牢地牵着辛二的手,斩钉截铁地对上他。 “你这样置李家于何地?只要你身上一天留在李家的血脉,你就永远是李家的人,要肩负起身为李家人的责任。女人,你可以随便选择,但是我要你明白,在你心里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你的家族!而不是儿女私情!”李建忠低吼,目光直直的刺在他身上。 “今天是太爷爷寿辰,请你不要扯这些好么。”忽然间,他感到有些累,不想再和他说这些废话! 当这个曾经是为他父亲的男人将他当作利益的筹码推出去时,他就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关于李家族亲在他背后的冷眼嘲笑,他可以置之不理。然而,就连李家他最后尊敬的长者都对他开始欺瞒,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如今还想用家族的名义来压制他,可笑不可笑!家族对他,除了责任,还有其他么?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亲情只有伤害的家族,他又何必在执着? “李泰民!” “你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在李建忠声音响起之际,李泰民同时扬声喝道。“如今的场面还不够盛大么?”他转首望向张家,诡异地一笑,再看向刘婉琴,目色沉然不屑冷视。“就像你说的,女人可以随便玩,但你又知道不是女人在玩你?” “泰民你是什么意思?!”见他的视线一直如蛇般森然地盯着她,刘婉琴当下便有些心虚地急急出声,掩饰意味浓重地躲到李建忠身后。 “我能有什么意思?”他轻燃地转过视线,寻到李家太爷,“我知道您老的意思,但是今天很抱歉,把您的生辰闹得这么不愉快。” “泰民呐,你爸他……”老太爷想说什么,却及时地被他给打住。 “太爷爷您什么都别说。”他抬手制止他的继续,“该说的,要说的,当初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家于我的养育之恩不敢相忘,但我为李家付出的已经够多。” “你这是大逆不道!”李建忠怒不可遏道。“从你出生开始,你就摆脱不了李家留在你身上的烙印,你这辈子注定就是李家的人!是我李建忠的儿子!你没得选择!” “呵呵,这话,你是不是该跟我妈说去?”李泰民嘲讽一笑。 现场的气氛逐渐跌破了冰点,静默冷凝的可怕。李建忠闻言向来不动如山的死板面容也出现了龟裂,嘴角抽搐,剑眉竖直,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众人不清楚里面的关系,但是李家的人都明白。韩清绯,李泰民的生母,当年可是为了李建忠而死的!挺着个快足月的大肚子,生生替他挡下了底层乱民暴动带来的袭击。受伤、早产、血崩,难产而亡。而他忙着政局议界连丧礼都来不及参加,对幼子漠视,更在短期内又再次迎娶。 这事儿没人敢拿出来说道,不仅是因为韩家对此的忌讳,更因为李建忠他本人每每听闻都是大发雷霆怒斥对方。也不知道他是伤心还是悔恨,总之,渐渐的就不再有人说起。韩家对于这个女婿,进而也冷淡了不少。要不是因为李泰民,估计两家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妥妥地把老一辈的交情给耗了个精光! “如果让她知道她用尽生命保护的男人对她的儿子说出这种话,她该有多寒心?啊,不对,是该有多后悔当初做下决定要救你!”他瞪着泛起血丝的厉眸厉声大喝,轻微地晃动着轮椅冲着他吼道。 辛二感觉到被抓的那只手生疼。她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他,满眼都是他如受了重创的孤兽般狰狞的疯狂面容,那是她不知道的关于他的另一面。第一次,他如此直接地表露出内心的愤恨。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因为替母亲的不甘,因为对李建忠的恨,当内心的枷锁被解开,他心里的那头荒兽就不再被束缚。 “李建忠,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别太自私,太自我。说句迷信的,你会遭报应的!” “阿泰……”辛二不忍见他这副癫狂的模样,不由出声唤他。 足足过了好几秒,李泰民才缓下高涨的怒意,慢慢转过头意识到自己抓疼了她,连忙开手。看见她手上那明显的红印,紧蹙起眉满眼懊悔。 “没关系的。我们走了,好不好?”她一点不在意地甩甩手,她不想他再继续待在这里跟李家人一起处了。这里的环境太压抑,太熟悉,很容易就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好。”于是,只见他再对着李建忠言道,“我不欠李家的,更不欠你!我能心安理得,但是你可以么?” 然后,不再去看李建忠瞬间死灰的脸色,无神地愣在原地,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的感觉。辛二推着李泰民跟老太爷道别,顺着李建忠身边走过时,她似乎听到他喃喃低语着什么,不由抬眼看去,只觉刚还意气风发的帅大叔,这一刻苍老了不少,连两鬓用发胶固定的细发也不觉掉落了下来,萧条的很。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是心有广博的人,她只知道这个人对李泰民的伤害足够的多就够了。单这一条,她就绝不会同情、弱视他。 李泰民和辛二走了,一如他们来时的那样,所有人都注视他们从眼里消失。 他们走了,可宴会还未结束。可是闹了这么一场,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有点眼见力的人都该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再接着凑热闹的时机。 于是,三三两两,开始有人过去跟主人家道别。欢腾一时的宴会厅,不一会儿就空荡了起来,残留一室的寂寥与破败。耀眼的灯光,精致的餐宴,奢华的礼服,高尚的名流,脱去这一层华美的外壳,剩下的还有什么?老太爷心累地让老仆扶着离去,再不想待着继续伤神。 李建忠至始至终站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对别人跟他打的招呼也如若未闻。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心绪,想到李泰民母亲,那个纯真、优雅、温柔、腼腆的女人,想到她奋不顾身扑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记忆犹新。他还记得那时候她惊慌失措但又坚定决绝的神情…… “建忠……”刘婉琴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唤道。 “李老弟,泰民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的。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张兴感叹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李建忠闻言,抬头对着他们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寒碜地笑了笑,摇着头在一边的酒桌上了拿起红酒牛饮了起来,足足灌下三大杯才停下。 “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心安理得……我不能,那你们能么?”说完这一句,他丢下杯子往屋外一步步走去。留下刘婉琴跟张兴两人面面相觑。 另一头,辛二他们上车驶在下山的道上,车内静若无物,沉闷地气氛紧紧压迫着。 良久,李泰民才出声,“说好的浪漫,我食言了。” 辛二望着他的侧脸,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忽然,她笑靥如花,缓缓靠近他,把脑袋放在他肩上,双手紧抱着他的手臂,摇摇头,“这样就够了。” “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能看到更真实的你,我很开心。” “你答应会跟我一辈子的了。” “是啊,一辈子好长好长的,你要更加努力的对我好。” “嗯,对你好,也只对你好。”他揽过她的肩,喃喃道。 前排司机听着他们的话,这才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刚刚那样子,真是吓破他小胆了。然而他这才稍缓了口气,这手机又不识时务地响起,冲破了这才暖起来的氛围。他递过手机,眼底一瞄。 ——来电,佛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急慌忙赶到医院,此时手术室门口的红灯还闪亮着,门边低头倚靠着脸色阴沉的胡冰泽。 之前的那个电话,是胡冰泽用方秋浓的手机打来的,告诉她方秋浓出了事故,现在正在xx医院做手术。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出事故,怎么出的,肇事者是谁,在电话里他都没有详说,只要她赶紧过来。 “小泽,情况怎么样?” 辛二急急跑上前,拉着他手腕转头看着紧紧关闭的手术室门。在她身后不远处,是紧随而来的李泰民。他没有问话,也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知道方秋浓是辛二最好的朋友,现在她出了事,辛二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进去已经快半小时了,具体怎么样还是等医生出来吧。”胡冰泽低哑着声音,望着辛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 “那么,趁着这点时间,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她是怎么出的事情?你给我解释解释!” “……” 良久,这大概是辛二第一次在胡冰泽脸上看到“后悔”两个字。他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秋浓今天有一份兼职,我知道后顺道去接她吃夜宵再送她回学校。吃了夜宵,我们在学校的附近散步消食,然后就被……”说到这是时候,辛二也被他瞬间阴狠的眼神也惊住了。 他说,“我要是早知道这个疯女人会干出这种事,我一定会先一步把她给解决掉!江珞瑜!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江珞瑜做的?”瞬间,辛二觉得她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小泽应该是喜欢上秋浓了,而秋浓对他应该也是心存好感的。前几天她常听到秋浓提及小泽,学校有活动也很积极喊他一起玩。对于两位好友能走在一起,她是喜闻乐见的。但她不知道,江珞瑜竟然会这样疯狂。 她也感觉得出,江珞瑜是有些喜欢小泽的,不然也不会揪着几年前的小事缠着他要他好看。大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江家的大小姐也不至于真的这么气量狭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家大小姐看上他了。可惜,她采用的方式不对。小泽不喜欢盛气凌人的娇蛮女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正在算计的江氏的负责人的女儿。 “辛二,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胡冰泽应该很难过。她从来都没听他说过“对不起”三个字,他一直都是胸有藏竹,气定神闲的。就算是初识时,他也是那个对困境充满无限戾气,永不懈怠,顽强抵抗的。可现在,他如受伤的猛兽,满是自责,对自己的懊恼、悔恨。 “不要说对不起。”她张开双手抱住他,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如果我再狠一点,江珞瑜这女人不会得手的!”他几近疯狂地扬声喊道,“这个女人得不到就想毁掉!她这次没能毁掉我,就没有下一次了!” “小泽!小泽!”辛二用力拥着他唤着,“你先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秋浓出来,你知道么!你给安静下来!这是医院!” 然后,胡冰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滑落了身体直接坐在手术室门口。他漠着一脸,眼神空空地注视着地面。辛二心烦意乱地看看他又看看手术门,透着那一块小小的玻璃,明知看不到什么也使劲张望着。希望秋浓平安无事…… “别担心,会没事的。”李泰民牵起她的手,给她力量。 “……嗯。” 在手术室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表示术中的红灯这才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的第一时间,胡冰泽就急急围了上去,“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没事了吧?没有危险了吧?” 医生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他平静无波地对着家属陈述结果,“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只要等麻醉过后就会醒过来,时间大约是两小时之后。” “因为病人是被车撞,导致的体内器脏受损大出血,不过手术很成功,日后小心调养不会出大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病人的右手在车祸中遭到重击,手骨碎裂毁坏了神经,虽然已经做了修复,但今后可能会对生活造成一定影响,这个你们要有所准备。” “医生,你说得会对生活造成一定影响是什么意思?”胡冰泽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如果真的话,那…… “手好了以后,可能会拿不了重物,一些精细的动作也许也无法做到。”医生这样解释。 “那她还可以拉琴、弹琴么?她是一个音乐家!”他屏气小心翼翼地问。尽管答案已知,但他仍期待医生能说出他所期望的结果来。 “这个恐怕是不行了。”医生摇摇头,略有遗憾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还梦想着去维也纳,想参加这一届的小提琴演奏比赛……现在她的手……怎么办?”胡冰泽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喃喃低语,“都怪我,都怪我!”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会儿秋浓出来了,还要你照顾呢!”辛二听到医生的结论,眉头虬结着也没松过,但再看胡冰泽这自责的模样,更是烦躁。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辛二一巴掌拍在背上给遏止住了。 “可是尼妹!我还没见过她的伤势呢,你悲观个什么鸟劲!我以为你通知我就是为了更好的看她的伤势,感情你都已经无视本小姐的看家本事啦?胡冰泽!我都不知道你这人一谈感情,整个人智商就退化到负数了啊!” 被辛二狠狠地骂了一通,方秋浓也被护士给推了出来送往病房了,他才后知后觉地领悟过来,三步并上一步地跟上,脸上也挂上了欣喜和希望。 “我……她……”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真的是被她这一出事给惊吓到了,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从而,他也明白了,对于方秋浓,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在乎。他希望看到她俏皮、逗趣地生活一面,看她快乐、自在地演奏她热爱的音乐,对于她的梦想,她的热忱和憧憬,他希望他可以守护,帮助她完成!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相处时候的轻松与平静,喜欢听她叽叽喳喳天南地北乱说一通的闲话,喜欢她什么都愿意尝试,大大咧咧的性格,喜欢她的没有心眼,对人真诚。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工作之余找她一起吃顿饭或者散会儿步,或是听她拉拉小提琴。他想,他可以就这样和她一直这么下去! 方秋浓,他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了,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让她再受到伤害!至于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他一定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蠢货,你给我闭嘴!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辛二颇为凶狠地对他低吼了一句。不过再看到他已经恢复神色的模样后,又不觉心安了些。 到底两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如今看到胡冰泽这番情景,她还是为方秋浓感到欣慰的。小泽是真心喜欢秋浓的,秋浓大抵也是对他有几分好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等到方秋浓真的清醒过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医生来检查过后又是疲累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日头已经高上。期间,胡冰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整夜都不敢休息,一直蹲在她病床前头看着她苍白着的脆弱小脸,满眼的心疼。 辛二来时,看到的就是他略显颓废的一脸。下巴上都已经冒出了点点胡渣,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脸色看起来比方秋浓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毫无章法地垂落了好几缕,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看着就不由令人蹙眉。 “你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辛二,又接着看床上还没睡醒的人儿。 “我的天!你这副邋遢的模样,还不快去整整。”她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你这是想影响我的心情呢,还是想影响她?我可告诉你,她醒了看见你这样肯定会想歪的!” “我这,可是……”胡冰泽看了看自己一身,想解释又找不到托词。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肯定不好看,但他就是想看着她好好醒来,不愿离开一步。 “喏,衣服什么都在了,快去里间打理打理!一副倒霉大叔样,谁爱看!”赶苍蝇般把胡冰泽赶走了,辛二调了调病房里的加湿器,又查了下方秋浓身边的仪器,一切ok,这才坐下来摸出她的手给她把脉。 身体内脏受损之处正在缓慢修复,趋势很好,相信经过精心调养很快就能康复了。只是,她的手情况比医生说的还要严重。 这手筋是遭了利器给割断的,虽然手术已经接上,但其受损的严重程度就算养好了也已经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的了。 这个情况,就算是对她而言,要治起来也很艰难,除非她是用这个。辛二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上,才接触到手上那片花纹,眼神就瞬间复杂了起来。这几年,她已经很少用它来治愈了。她不想依赖它,让它成为自己可以无度使用的利器。她想依靠的,是她自己的本事。但是,这一次,她可能真的需要动用它了。 “会有麻烦?”胡冰泽很速度地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就出来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辛二的动作。 她的手,情况严重到已经需要动用它的力量了么。这一刻,胡冰泽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他一方面希望方秋浓能快点好起来,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辛二依靠异能。 这异能,谁都不知道它到底是否有危害,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辛二作为他最初认可的好朋友,他不仅仅只是他遇见的希望,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更是他的良言诤友,他的知己兄弟。所以,任何有危害她的可能,他都不希望看到。 “不会。不要担心。”她冲他释然一笑,“你打算对江氏出手了?”她刚刚看到了他放在一边的笔电,里面的内容只言片语就已经让她感觉到了震撼。她想,前世的时候江氏会落魄到那种境地,会不会就是胡冰泽所为?又或者,这一世的江氏情况会比之更加的惨烈? 胡冰泽笑笑没有解释,他温柔地看着方秋浓,嘴角噙着抹暖笑。 “你……这是迁怒。” “不,这是对犯错者的惩罚。”他回过头静静看她,“本来就要执行的计划,只是再增加些调味料罢了。谁叫他们敢动他们碰不得的人呢。总要得点教训的。再者,那些,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色厉内荏,阴狠的一面展露无遗。辛二一时间还不太能接受向来温和的好友露出这副面貌,怔怔地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别让秋浓知道。” “当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好几天,辛二都在张远铎和方秋浓两边来回的跑。 最后,还是李泰民看她太辛苦,想劝着把这两人组合在一个地方方便她治疗,结果胡冰泽先一步把人移到了张远铎疗养身体的那栋别墅。 他说,那栋别墅知道的人少,很安全。 他说,外面最近乱的很,叫她也乖乖待在那儿,哪儿都别去。 而胡冰泽说到这个的时候,李泰民也是举双手同意。 于是,在湖边小别墅里,住着两位需要静养的病患和一位医生,再加上两三个侍候的佣人和三岔五时过来探望的张夫人,平日里都十分的静谧。 然而,辛二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的。 外面风起云涌,就算没人说起,每一次李泰民或是胡冰泽又或者是张夫人来时,她总能从他们身上闻到一股紧迫肃杀的味道。 住在小别墅里,倚水傍山精致别样的优美环境中,这给方秋浓的心境带来了很大的变化,从而对音乐的理解也有了更近一步的提升。自从在医院知道自己的手出了问题,可能会一辈子拉不了琴,向来活泼的她情绪低落了很久。在人前伪装着不在意,没事,对着他们笑脸迎人,在人后却默默滴着泪望着自己的手久久出神。是她一直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治好她的手,能让她再重新拉琴,她才渐渐释怀,开始希望,积极配合。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胡冰泽一直都有在旁悉心照顾她。他的心思如此明显,就连每一个来给她换药、挂点滴的医生、护士都看得分明了,她却依旧装着糊涂,选择忽视了他眼里满腔的热切和关怀。不过,辛二想,她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私下里,她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渴望和期待。对于胡冰泽,她的心不是没有触动的。 原本,辛二可以一鼓作气直接治愈好方秋浓的手伤,可这会暴露她身上带着异能的这个秘密,所以她只能缓慢的来进行。 和张远铎住在一个屋子里,方秋浓一开始有些尴尬,但在一次亲眼看过辛二为其治疗的过程,看到他即便痛苦的满头大汗,手抓着外物青筋暴起的狰狞模样。在那一刻,她对这个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人有了另一番新的看法和认知。 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坚持和追求,每一个人都不能轻易地去轻视他人的刻苦努力和感情。人活这一世,在路上总会遇见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擦肩而过转头即忘,有些人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记。无论是谁,相逢即是一种缘分,每个人都该珍惜。因为,你并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背后,那些被你错过的人,也许也曾经是那样的努力,给别人带来一段不一样的经历。 两位病友的冰释前嫌,对辛二这位大夫来说是松了大大一口气。起初,她并不知道胡冰泽是怎么和张远铎说起要送方秋浓来这的,也不知道他们俩背地里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总之,如今,整个别墅和和气气,一切和谐的景象,是最好不过了。 两位病友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方秋浓的伤势其实基本已经无碍,就连手上的伤,也在辛二装模作样地敷药扎针下,也用异能控制着恢复的差不多了。反倒是张远铎,因为辛二完全依靠自己的本事来医治,疗程反而稍显漫长而痛苦。 每一次的药浴、通经、扎针刺穴,对张远铎来说都是一个上刀山下火海的折磨过程。一个疗程下来,不湿透一身衣服,无力到嗓子都喊哑,那根本是不可能。好在,效果很明显。从他每经过一个疗程就越发有气色的脸面和底子越渐结实强壮的身体,吃得那些苦没有白咬牙挺过去。 “已经第三天了。” 早晨,吃过丰盛的早餐,张远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报纸,方秋浓在边上的钢琴边,一只手写写弹弹,时而飘过来一串零碎的音段,辛二在客厅空余的地方铺了一张瑜伽垫,凹着怪异的姿势练习瑜伽动作。 “什么?”辛二问。这突然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说给谁听。 “江氏集团的股市已经持续暴跌,到今天早上,已经到了无力回潮的地步。大势已去,昔日的商业帝国,终究敌不过时代的淘汰,离全崩离析的那一刻不远了。” “报纸上写了什么?”辛二依旧凹着她的造型,只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她知道外面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也并不关心。她只知道,她在乎的两个人,在这一场风争中没有意外就好。 “报纸上说,张兴被双规了。”张远铎念出张兴名字的时候,仿佛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语气寡淡到连辛二都不觉要侧目,怀疑此张兴非彼张兴。 “哈?那……不是你叔父么?”张兴被双规?那个在李太爷宴会上举杯问候,一脸老谋深算狐狸样的男人? “是啊。据说是深夜被人从豪宅里拉出来的,被抓走的时候身上连件遍体的像样衣服都没有,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继续“哗啦哗啦”翻着报纸,聊八卦似地谈论着自己的叔父。 “……”辛二松懈了动作,盘坐在瑜伽垫上喘气深呼吸,调节着身体平衡。对于张远铎此时的态度,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知道是谁举报的么?”忽而,他又冒出了一句。 “……不会是你吧?”辛二也是随口玩笑地开了一句。 谁知,他竟然高深莫测地一笑,放下报纸端起果茶轻啜了一口。而这时,方秋浓那边的音乐也随即一停。整个厅内静若无物,空气里泛起了丝丝飘忽的冷意。 “当然,如果没有人帮助我,给我提供更多的有力资料,我想我也扳不倒张家。” 他放下杯子,一巴掌拍在报纸上,那大大的娱乐版面昔日张兴风光一时的照片上。透过照片,他仿佛正看着张兴本人一样,满眼阴翳和痛恨,不屑和鄙夷。这样的张远铎,是辛二不曾见过的。 在辛二和方秋浓的认知里,张远铎就是一个笑容干净,目光纯澈,很柔和很温柔的一个人。而现在眼前的这个浑身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张远铎,她们觉得陌生的仿佛不曾认识过他。不由的,看着这样的他愣在了原地。 “李家大少爷终究还是顾念旧情的人,于李家,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什么意思。”他的话绕到了李家身上,辛二不免开始担心了起来。泰民不只是对江氏出手了,还对李家动手了?什么是最李家最好的结局?外面都发生什么了?! 辛二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来走到张远铎身旁,挥开他的爪子抓过报纸自己看了起来。 报纸上,明明只有一个版面隐晦地提及到某处豪宅一张姓政治人物被深夜逮捕,连上面的照片都大幅度被打了马赛克认不出是人是鬼。至于报纸的其他版面,除了财经这一块大面积描述了江氏集团的现状,对于他们公司股市的分析,各大股东的动态意向的研究等等,很大程度上也只限于记者舆论的猜忌,看不出什么花来。 辛二皱着眉头,瞪着张远铎一瞬不瞬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得都是真的。”张远铎耸了耸肩,懒懒地靠在沙发着。 “江氏的事情,我还可能会相信。但是张家,你叔父……你说得是真的?”辛二疑惑地指着报纸。 “我没有理由要去撒这个谎。” “跟李家有关系么?张李两家,毕竟是姻亲关系,两家在政见上,也是盟友。”不能说辛二自私,她只在意她在意的那个人是不是跟这事有关联,会不会扯上是非脱离不了身。 “辛二,你和李泰民之间的关系,是你以为的那种深度么?或者说,你们之间,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会坚定地站在他一侧,支持他的决定?”张远铎定定地望着辛二,幽深如汪洋般深邃的黑眸牢牢地注视着她,把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不放过。 “我只要知道他没有危险,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当然会去支持他。” “就算,他要离开你?”他挑眉,有些不满她如此坚定的回答。 “他最不会做的决定,就是离开我。你这假设,完全没有可能。”辛二失笑着摇头,“不是我自大,在我和李家问题上,他只会选择我。” 闻言,张远铎“嗤”了一声,巴咂了一下嘴巴,才道,“真是跟那家伙一样的回答。” “嗯?”这回,轮到辛二挑眉,不解地望着他。 “其实,我们手上有两份资料,一份关于张家,一份关于李家。可是最后,李泰民只给了我属于张家的那份。他给我的答复是,他不希望你后悔跟他那样一个连对自己家人都不择手段的人在一起。对李家的恨和你,他永远把你放在首要位子。” 听到张远铎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辛二已经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发声了。她心里隐隐揪着疼,泪眼斑斑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暗地里一直在布着一张密网,谋划着一切,可能是关乎李家的事情。知道他之前一阵子忙得焦头烂额,连和她一起吃饭的空闲都没有,每天只有临睡前的一同晚安call。 直到他们去过李家老太爷的寿宴,她给予了他明确的承诺。她才渐渐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些变化。他跟小泽走得很近,来看望她们的时候,总是私下聚在一起聊着什么。望着她的眼神,总是深情地令她不好意思。他会跟她聊很多他小时候的事,跟她说他最遗憾的就是让李家的人污了那玫瑰园,不过他总会拿回来的。 但是,她不知道原来他是想彻底打垮李家的。双规,把自己的父亲送进去?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的选择?可是,最后他放弃了。因为她…… 他放弃了多年的筹划,放弃了自己纠缠数年的仇恨,不是说他真的放下了,而是因为她!仅仅是为了她! 这叫她怎能不触动! “你想知道,李泰民为什么这么恨李家?”张远铎无声地叹了口气。张家、李家,像这样的政治大家族哪会没有一些龌蹉事。只是其中的门道,总是多叫人唏嘘罢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着张远铎娓娓道来,那段关于张李韩刘四家族过去的光辉事迹,辛二只有“狗血”两个字可以形容概括。 那时候,张李韩刘四家都还是住一个军区大院的,四家的孩子素来亲近,比较能玩在一块。其中张家张兴最为年长,李家李建忠次之,然后才是韩家的小女儿韩清绯,排最小的则是刘家的刘婉清。 然而,让辛二觉得狗血的是: 韩家韩清绯,从小就是公主一样培养的才德兼备的官家小姐。因为韩家是军人出身,祖上下来一脉皆是血性的傲骨男儿,到了这一辈才出了这么一个瓷娃娃般晶莹剔透的灵秀女娃,自然疼爱有佳,把操练男娃的铁血到了她这全成了绕指柔。韩家上下一群的野男人,对上她也只能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养着她。 而韩清绯也争气,长成十六岁时,已在当时的京城上流圈子成了人人口中夸耀羡慕的贵小姐。跟家里那帮粗鲁的小子们完全不同,韩清绯文雅高尚,学富五车,舞文弄墨,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是真正的大才女。在当时可被圈里人拿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典范,说要像韩清绯一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当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娉婷摇曳挽春风,如此风姿无人能比。 也正因为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李韩刘四家孩子,对于韩清绯总是偏爱。其中当仁不让以守护者自称的,首当其冲就是张兴和李建忠。 张兴从小足智多谋有想法,是一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每天带着一群孩子到处捣蛋,任性玩耍。但是每当遇上韩清绯,痞小子也有挠腮害臊的时刻,揪着自己玩脏的衣服不好意思走进那样美好的人儿,怕脏污了人。 李建忠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沉默少言、严肃严谨的“小老头”了,对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韩清绯和刘家妹妹,总是比较关照,怕张兴那个孩子王带着人玩儿冲撞了他们,弄得到时候又挨家长训。 大概因为李建忠跟韩清绯一样,都是偏向安静的人,性子沉稳有担当,看着就可靠能依赖,韩清绯自然也就爱与他相处。小时候磕着碰着哪儿了,也总找他,长大了,生活中遇到了疑惑也习惯性去找他解决。 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以为这俩人有戏,连家长都很看好。所谓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说得就绝对是他们。 那一年,韩清绯成人礼的那天晚宴,韩家大肆举办,铺张奢华,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灯光美酒,音乐礼服,闪亮的舞池和满场妖娆艳丽的玫瑰花,这一夜不仅是韩清绯的成人之夜,更是家族为她结下良缘的惊喜之夜。 是的,韩家在那一天,与李家大家长一起,在众宾客前宣布了关于李建忠和韩清绯两人的婚事。喜事宣布的一瞬间,全场静寂,下一秒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对于这婚事的尘埃落定没有一丝讶然,对于他们能够走在一起表示出了极大的赞同。 但是,这样的喜讯,对当时在场的某些人却如噩耗一般,久久不能接受。包括张兴,包括李建忠,包括刘婉清。 张兴从小就喜欢韩清绯,只是天性别扭的他从未在人前真正表露过心迹。总是以玩笑、搞怪,拿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去逗弄她,吸引她的注意。韩清绯向来温婉接待,对于还是莽撞、粗鲁的张兴,她总能有无穷的包容力,把别人眼中戾气、乖张的他当成无害的清纯少年。在张兴处于叛逆的青春时期,只有她能安抚下毛躁的他,让他冷静下来。 当张兴听到佳人即将属于别人的妻子,即便那个别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那一刻,他内心仍旧有一股想要撕碎对方的冲动,把韩清绯抢过来,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刘婉清,是四人之中年岁最小的。大概是韩清绯的光芒太过强盛,她就如一只毫无存在感的丑小鸭,默默跟随在其他三人之后,随他们的心情高兴而高兴,忧愁而忧愁。因为天生体质弱,总是病怏怏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从小家里别的孩子都不喜欢和她玩,只有他们三个。所以,她把他们三看得比谁都重要。 当刘婉清听到喜讯时,她的脑海一下子就嗡了。宴会场上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都凝固了起来。她视线来回穿梭在人流之中,寻找着,她最在意的那个人。那人稳重厚实的背影,像山一样给人安定踏实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会永远站在她跟前,为她遮风挡雨,赶走所有嘲笑欺负她的人。如今,他就要成为韩姐姐的丈夫了,再也不能对除韩姐姐以外的女生好……为什么眼睛会漏水,心里会这样酸……好难过…… 而李建忠得到这个讯息的时候,被一下子打了个手足无措。他从来都把韩清绯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这个出色的妹妹有一天会成为自己妻子的人选。他第一次茫然无措地回首望向距离不远的韩清绯,看到她羞涩地闪躲他的眼神,娇羞地躲在她哥哥们身后诉说着什么。有高兴么?没有。有期待么?没有。有想法么?也没有。 他无意识地跟对他道喜的人微笑点头言谢,视线来来回回在人们喜悦、兴奋的脸上流转。当他看到刘婉清苍白着小脸,无助地缩在角落。这个他从小关照着长大的小幺妹,身上穿着修身的天蓝色编丝短旗袍,围着一条水貂毛,长长的头发挽起侧梳成一个发髻插着一枚别致的发簪。那是多年前他偶然间在他处淘到的,没想到她竟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再看她今天画着淡妆,清秀可人的模样,一点不输给韩清绯。他一直知道刘婉清的美好,相对于韩清绯,可以说身体差的刘婉清,他更多了一份别样的心疼。这会儿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焦虑、担忧。与之前自己婚事消息的宣布,他发现自己更在意她马上就要昏倒在地的病弱身体。 家族长辈定下的婚约,对于那个时期的他们,这是必须承下的诺言,没有反抗的余地。再者,李建忠也认为娶了韩清绯也没有不好。于他们李家,这是稳固家族地位的重要因素。于他,年轻的心并不清楚爱情这两个字对他的意义,他只模糊的知道,他爱韩清绯,就像是爱自己的家人一样。 韩清绯对这桩婚事也没有不满。要嫁得人是从小熟悉的李家哥哥,他稳重大方,一直以来都是她依靠的一颗参天大树。嫁到李家,也只不过是把自己从韩家移到李家,一个院子的距离。像他们这样大家族的人,与其以后嫁给一个陌生的人,能嫁给自己欣赏认同的李家哥哥,那是再好不过了! 故事到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差错。直到李建忠与韩清绯两人的婚期将近。 这年寒冬,京城的寒流来得勇猛无比。在婚礼即将开启的时候,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然而这并不能阻挡结婚的喜庆带来的喧闹氛围。 婚场布置在李家老宅,这座常年缺少女主人的老房子,终于迎来了它的新女主人。洋气的小别墅里,张灯结彩挂满了喜气的红双喜,寓意圆满和乐的摆件。 老式的婚礼,高堂之上,坐着两家泰山北斗级的大人物,他们素来威严的形象在今天这样欢喜的日子里也挂起了亲近的暖意。每一位到场的来宾不是某区的军官将士,就是哪一方面的上层领导人,无论哪一位走出来在京城里跺跺脚都是说话有分量的人物,可见这场婚礼的场面有足够震感人心。 新郎身披大红马褂拉着红绸牵引新娘,新娘身穿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布,缓缓小步跟上,听着礼者的说词,一鞠躬,拜高堂,夫妻对拜等等。 张兴亲眼目睹了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看着他的好兄弟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便众所周知李建忠从小就这么一副面瘫的模样,但他还是能从他细微的面部动作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他娶了世上最好的女人做妻子,婚礼当天,他竟然还能心不在焉?如此怠慢新娘?! 张兴不甘心。真得很不甘心!如果可以,他一定会跟家里求情,为他说起这门亲事。凭什么他李建忠可以娶到韩清绯,而他不行?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那么,他只希望他爱的女人,能够一生都幸福。哪怕她对这个婚姻有一点不满意,他都愿意为她与整个家族抗争。但他知道,她是满心欢喜的嫁人的。他只能无怨无悔地去守护她,绝不让谁去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所以,李建忠在婚礼上的三心二意,正刺激到了不甘心的张兴。新人退下去换礼服的间隙,张兴就恶狠狠地找上了李建忠。 “建忠,你跟绯绯从今以后就是夫妻了,你要对她好知道么!” “那是当然。”李建忠有点惊讶张兴会在这时候跟他说这话。 “那就别心不在焉的。今天是你们的大婚,我希望你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娘身上!毕竟,一辈子就这一次!”说到“一辈子就这一次”的时候,那真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张兴多么希望,她的这一辈子是属于他的! “呃……”李建忠讶然,才缓缓为自己解释,“不是,只是听说小幺妹好像病得很严重,连我们大婚都不能赶来,有些担心罢了……”得知刘婉清病了,他从早上开始就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婚礼的时候心思不能集中。 “她生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给我记住,今天是你和绯绯最重要的结婚大喜之日,你只能想关于绯绯的一切,其他事情,特别是关于其他女人的事情,少给我多管闲事!”张兴揪着他的衣领,威吓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对绯绯有丁点不好,我决不绕你!” 李建忠微眯起眼注视着情绪波动异常的张兴,没有回话,只是用力将他拽着自己的那只手给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眼眉低敛着沉声道,“兴哥,为人夫该做什么我知道,不用你教。男人,对自己的老婆好是应该的,但是兴哥你好像寓意不对啊?” 张李韩刘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张兴从来就对韩清绯另眼相看,对相对少言的刘婉清,总会下意识忽视。所以他才会更加的周到她。刚刚听到张兴那样说刘婉清,李建忠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他的老婆,还要他来警告,这里面几个意思,他再不懂就真是白混了! “宴席就要开了,还有很多宾客要招待,我先过去了。”李建忠淡淡地撇下一句,疾步往宴会厅走去,心里忖着宴会结束再打电话过去刘家,问问刘婉清情况如何。刘家的重要人物现在都在这边,他还真怕刘家的那些下人不能好好照顾好她! 谁知,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让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和感情。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整个新婚喜宴,李建忠都心神不宁,脸色异常。韩清绯多心细的一女人,当然能看出他的不寻常。然而性格使然,她没有直接去询问他到底怎么了,专心应对着婚宴宾客。 直到下人偷偷上来寻刘家夫妇禀告,说大小姐去了。韩清绯能够明显感受到身边挽着的高大身躯狠狠一震!但,因为她自己也很震惊。刘家妹妹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好,今年入冬开始就受了凉,每次见着脸色都不好,没想到这会儿就去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婚宴已经接近尾声。刘家人也不见外,直接当着新人的面言道不好意思,就即刻动身准备回家。李建忠手快,放下了新娘挽在臂上的手,直言要送刘家人回去,一同去看看。韩清绯愣然,望着空空的手心,再看自己的丈夫焦急的神色,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她低敛眼眉,在众人感觉异常的时候,又再次挽住他的手,说要跟着一起去。刘家妹妹从小就是四人中最贴心最温柔最可爱的一个人,没想到那样可心的人儿竟然早早的去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都应该去送她一程。 赶到刘家,刘婉清去世的动态模样,下人们一点没敢动。所以当他们见着她的最后一面时,她是白着一张小脸,满头乌发倾泻而下,静静陷在淡色的棉被之中。她的面容安静闲淡,嘴角甚至都还挂着一抹微笑,长长的睫毛在合上的眼睑之上,落下一片蝶翼纷飞的虚影。就这样看着,任谁都不敢大声呼吸,怕打扰到这小女人的酣眠。 她是生病过世的。听说严寒得了肺病,生前呼吸都很困难的样子,谁曾想她去了的模样竟会这般安宁。所有人都红了眼眶不忍再看。韩清绯亦是酸了鼻头,手里紧圈着李建忠的臂膀,偏头靠着小声啜泣着。 张兴见了心疼不已,再望着刘婉清过世的模样,眼色难辨,又看到李建忠那仿佛不敢置信沉痛的面容,心底一片冷意!他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关系再好,李建忠此时的表现都不该如此! 她就这样去了?没有丝毫的留恋和挽留。在他的大婚之日,一个人寞落的上路。李建忠觉得,他此时的心就像屋外那飘飞寒雪的严冬,冷得彻骨,寂得荒凉。身体里,好像缺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它再也不会回来了,心疼得不能抑制。 然,当他不经意间注意到,刘婉清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他极为熟悉的物件。他心底猛然,这才终于看清自己的本心。 那是他随手送给她的一枚发簪。是旧市场淘来的一件仿古作品。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上面鎏金的部分也因为常年的抚摸有了圆滑的痕迹。刘婉清去的时候,应该是紧紧握着它,看着它笑靥如花,满怀念想地走的。 所以说,她是在想着他么? 李建忠不由自主靠近她,在刘家人以及韩清绯惊诧的目光之下,看着他伸手去抚摸她已渐渐冷去的面庞,看到他潸然而落的泪滴,看着他抽出她手里紧握得簪子,哀恸出声。 当他发现自己的内心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当他成为了她人的丈夫,他连为她流泪都成了奢侈。这是李建忠这辈子唯一一次在人前如此得失态。 那年冬天,成了很多人心中解不开的结。 韩清绯自觉不去提,怕引得丈夫的黯然和自我的不舒心。 张兴也不愿去提,却是因为韩清绯。他看清了李建忠的感情,怕寒了她对自己婚姻的期待。他除了初次的警告,都默默关注着他们的生活。哪怕李建忠有一丝的不对劲,或可能会伤害到韩清绯的,他都绝不绕得了他! 李建忠结婚了,但他一直以来都把韩清绯当妹妹看待。自从发现了自己内心真正喜欢的人,他更不敢对她有丝毫松懈。他是一个对感情很忠贞的人,就算刘婉清已经过世了,他都不愿再对谁敞开心扉。跟韩清绯的婚后生活,也是如往昔一样,相敬如宾。 是张兴偶然间得知了这样一个情况,他不愿自己爱慕的女人一辈子如此生活下去,装着一脸幸福的模样,却如寡妇一般守着一个对自己没有心的丈夫。 他下药,把心爱的女人送到了她丈夫的怀里,促成了他们婚姻的实名。他心痛,也不愿他爱的女人孤单单落寞至此。 然而,如果他知道李建忠最后会鬼迷心窍因为一个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刘婉清的女人而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致使她怀着快足月的身孕为了替他阻挡伤害而难产。张兴就恨不得撕碎这对狗男女! 那个像刘婉清的女人就是她的妹妹刘婉琴。她从小在乡下老家放养。因为八字和其父犯冲从小被送到了祖宅。后来,因为刘婉清的过世,父母对她的思念过盛,才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才把她接了回来。 偶然的机会,李建忠发现了她,才发生了后面不可挽回的局面。 张兴疯了。他爱的女人因为一个不爱她的丈夫而死了,而这里面也有他不知不觉的推波助澜。刘婉琴的出现,他早该预防的,却放任了李建忠的情不自禁。那时候李建忠正碰上政治暴/乱,那也是他看不顺眼他的仕途顺利,娇妻在怀两丰收下的绊子。没想到,最后却害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那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韩清绯难产而死不久后,李建忠很快就新娶了媳妇。但凡他有一点良心,他都不该在原配离世不过个月的时候,顶风迎娶刘婉琴过门。 然而,他真的那么做了。 只是,这个老婆讨得有点蹊跷。李家老太爷就曾问他,非娶不可么? 他说,孩子需要母亲照顾。 老太爷再问,非娶不可李家女儿?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才道,清绯的遗愿,他一定会守的。 如此,李家放手了。韩家对于李建忠的选择也有了心里的考量,对他说不怨恨肯定是假得。如果不是为了还嗷嗷待哺的李泰民,也许韩家的一帮血腥男儿定不会让他好看。只是,韩李两家到底是走远了。 故事说到这的时候,辛二大约明白了李泰民心里对他父亲的结。他恨自己不是父母相爱而被期待而来的孩子,他恨李建忠不爱他的母亲心系她人还娶了他母亲让她一生凄苦,恨刘婉琴占了他母亲的位子还妄想把他也抹去,恨李家对他母亲的偏薄…… 而关于张家的事情,张远铎说得很含糊。辛二从他的话中拼凑出的大概就是: 张家张兴,很早就接手了张家事务。张远铎是张兴的大哥之子。只可惜,张远铎的父亲天生资质就比张兴差,在家族不被重视,只是讨得媳妇背景比较厉害,给他加了不少分。 张兴是个很有野心也很会预谋的人。他的这辈子,除了对韩清绯这一个女人柔软过以外,对其他人都是冷血无情,就算是对自家人也是一样。 张远铎的父母是家族联姻而走在一起的,夫妻间本没有多少感情。张远铎的出生,要不是因为张家当时的家主宣称,谁先延下张家第一长孙就把张家祖传的印器传给他。这个印器,代表了张家无上的家族荣誉,是把持张家主要资产的一个重要证物。 张兴那时候已经接手了张家当时整个家族,唯独缺了这一个印器。那时候,他的老婆和嫂子同时怀孕,为了得到这个印器,他狠得下心对自己怀孕的老婆下手,让她借故早产。然而阴错阳差,他的计划流产了,安排的所有事宜,全套在了嫂子身上,导致张远铎早产出世。然,那一副残破的身体,令张家所有人都扼腕。 张家老太爷也是个势力的,眼看着这孩子一副活不久的样子,扮着老好人从小娇惯着他成长,却以此子病弱为由,把属于他的印器落到了张兴之子身上,对其从小苛刻教育,与张远铎的生活俨然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张家就是这样一个人嫌狗厌的地方。他们多在意的东西,我就有多不屑。他们以为瞒住了所有人眼的心思,我从小都看在眼里。张家的权势在京城有多显贵,我就要它有朝一日落败的有多惨烈!” 这是辛二不熟悉的张远铎的另一面。那一刻,她觉得,张远铎才是张家最狠戾的人,比张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连他整个家族都给舍弃了,甚至亲自去灭亡它,看着它从昌盛到衰落。 “辛二、krity,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才是真正的我,没有任何的伪装,真实的我。”他缱绻了望了一眼方秋浓,再看向辛二,“我很羡慕李泰民,他能遇上你,为你放弃整个计划。如果问我,是否有那么一瞬考虑过放弃心中的黑暗,我想这个念头从未有过。所以,我才不配得到那样美好的感情。” “不,不是这样的。”方秋浓急急摇头否决。 “别,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他阻了她的后话,“我一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是张家于我们母子不薄,利用我母家的架势,利用我孱弱的病体,为张兴造势。张家的心,大着呢。而且,张兴可不是心善的良人,关于李家,他对李泰民母亲的心思,呵呵……” “你们举报的材料,能把他制住么?”辛二担忧,张兴那样虎狼一般的人物,能那么轻松被制服么。 “能吧。起码,张家的势力会大幅度缩水,在如今这个动荡的局面,底下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崛起的人物,张兴落马,这对想要上位和张兴的对手那些人来说是极好的一个机会。再者,向来官商问题一直都是值得考究的诟病,江氏集团可是张兴一手扶持的,江氏的内部账目,张兴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辛二轻叹。这时候,她很想见李泰民一面,想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说话。 “会的。很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翌日,外界疯传的消息更甚。 关于张家张兴的事迹,不知是谁泄露了出来,弄得人尽皆知。 各大版块的新闻记者,就像是盯着一只有裂缝的鸡蛋的苍蝇,堵在张家人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张家大本营,张家分系人员工作、生活、学习之所等等。张家一直以来所获得过的优待、荣耀,在这一时刻都成为了人们去细扒、追问的重要关键点。 早上的各家报刊杂志报道的新闻资讯,全是张兴被双规的事情给刷了屏。强大的娱乐媒体,狗仔团队,更是能力卓越地把张兴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发家记事给撸了一遍,细细碎碎,牵涉甚广。包括当年的李家、韩家、刘家,四家族亲密无间的过往。包括四家背后,那一辈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这天,辛二终是再也忍不了坐在小别墅等待的被动局面。她想立刻去见李泰民。当年四大家族的事情被曝光,关于当时他的母亲韩清绯的事迹,在当代是如何的名声显赫。现在,成为世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高傲如他,怎能忍受? 当她离开别墅的时候,她看见张远铎一人坐在湖边的下水台上。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悦或是报复张家成功后的快感。他漠然地凝视着湖中心,冷峻的面容忽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沉寂了下来,雕像一般凝在岸上,纹丝不动。 辛二叹然,匆匆转身离去。再多恨那些人,心中总是不会好受,毕竟他们都是曾经一起共同生活过的,拥有相同血脉的亲人。刺向对方的那把利刃,是双向的,划伤了对方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可抹去的伤痛印记。时间,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懂得,渺小的人类之间的纷争,在慢慢人生长河之中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与昙花一现。 辛越集团,属于李泰民的巍峨大楼。这栋傲然挺立的摩天大楼,矗立在经济规划区中心最核心的位置,拥有最完善地资源配置,而它的所有者就在这楼的最顶层,立于高位指点江山。 辛二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去接触他的事业。在此之前,辛二意指她的上辈子,从未听过“辛越”这个新起的卓越企业,它的出现改变了整个京城经济未来的发展动向,带领了新一轮信息化产业的发展。 正当她暗自赞叹着自己男人的本事,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严肃地邀请是否能一起喝一杯。 “伯父?”辛二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 李建忠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辛越大楼门口,是要去找李泰民的,还是经过这边办事,这都已经不是辛二能去想象的了。事实是,他直接停车在了她跟前,开了车门僵硬着语气命她上车。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会把你安全地送回来,所以上车一起谈谈。” 这个天生面冷的男人,好像先天面部神经失调一样,连说话语气都是那样的硬邦邦,她想阿泰的母亲怎么会愿意和他结婚共同生活呢。多无趣…… 辛二默默爬上车,有些拘谨地远远坐在一边,尽量去忽视另一边人身上散发出的啧逼气势。狭小的空间,安静地只能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幸的是,车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咖啡厅停下。尽管店里没有客人,但豁然宽广的场地,总算让辛二能缓下一口气了。 “你很紧张?”李建忠坐在辛二对面,漆黑的眼睛从坐下开始就从未在她身上转移。她的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神态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诶?没有!”辛二快速摇头,端起面前的热饮轻啜了一口,又觉自己动作掩饰意味太过的明显,尴尬地把滑落脸侧的发丝挽到耳朵,“其实是有一点紧张。作为公众人物,伯父是政界大腕,作为阿泰的父亲,伯父是我的长辈。我在长辈面前,总显得很紧张,很气弱。” 李建忠依旧气势凌人地注视着她,半响才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下,让辛二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天,可一点看不出来你胆子有这么小。” 辛二知道,他指得那天是李家老太爷寿宴的那天。她额额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然而,李建忠好像本来就不打算听她有什么要讲的,只自己幽幽道着,说他想要倾泻的话。 “那天,其实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从小到大,哪怕是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那些他极力争取而来的奖章、奖状、奖杯,都没见他有那样坦率的高兴过。作为父亲,我是个失败者。我不能给自己的孩子带来最衷心的笑容,也许对他而言,我的存在只有伤害。在这一点,我很感谢辛小姐你的出现。” “别这么客气,喊我辛二就行……” “好吧,辛二。很谢谢你,愿意接受我那固执的儿子,愿意包容他,给他鼓励和快乐。虽然那一天我说了不太中听的话,但那不是争对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辛二放在膝上的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从我下定决心要同阿泰并肩而站的那一刻开始,外界的任何因素就都不会成为阻挡我们的问题。这几年,我最后悔的事是,在他最需要的我这四年,我没能好好陪在他身边,让他一人孤军奋战。现在,不会了。” “你们这样,很好。我要说的是,李家不会给你们在一起造成任何困扰。对于这孩子,始终是我们亏欠了他。他的怨恨,他想做得事,我没有任何话说,愿意承受。” 这一刻,李建忠就像是所有为人父疼爱自己孩子的模样,对孩子跟自己的调皮捣蛋,他全盘接受,哪怕里面有孩子不知轻重的伤害,也一并默认。他所展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人觉得他是那样充满父爱,对自己孩子多关注的男人! 这一刻,辛二望着对面面冷的男人,依旧没有过多表情的面容,凌厉的眼角之下依稀能见几丝岁月的细纹,两鬓的银丝,在柔和的灯光下闪耀着。他一身正装,坐得规矩又立挺,一看就是个严肃严谨,对自己严苛的人。他,真的不再年轻了。 她很想知道,当初阿泰母亲去世时,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在得知阿泰腿疾时,又为什么要像是处理垃圾一样联姻换取家族利益把他彻底寒了心。如果他真的很在乎阿泰,那他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 “你是不是很困惑,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他笑笑,忽然像是解冻了的石像,轻靠在柔软地椅背,随意地坐着话家常,“你一定知道现在外面消息传得有多疯狂。江氏内/幕的暴露到后期内部账目的泄露、涉法事件的跟进,股市大跌,所有合作瓦解,纷争不断,这都是他的手笔。就连张家的事情,他也没有放过,与张家的小子联手,导了这一出戏,他比我果决多了。” “您……都知道?”他都知道是阿泰做的,那么争对李家的那一部分计划,他是不是也全都之情? “他是我的孩子。”他柔和了双眼,似陷入了回忆,“他跟他的母亲一样,向来聪明。同时也像他母亲一样,心软。” “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清绯,最无辜的人,也是她。所以,他恨我,怪我,报复我,我都接受。” “那您为什么要娶刘婉琴呢?你喜欢的人不是刘婉清么?长得再像,也不是那人了,为什么到最后还要娶她,由着她给阿泰下绊子?”一时心急,辛二把心里存得疑问全问了出来,“既然你是那么关心阿泰的,四年前又为什么要用联姻的手段,把他逼到那般境地?” “你都知道?”李建忠看着她的眼神一顿。 “是,我知道。张远铎说起过你们曾经京城四家的恩怨纠葛。只是,我不明白,您的想法……” “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泰民母亲,”他垂下眼睑,说得缓慢,“但是,对于婉清的感情,发现的太晚了,错过就是错过。我既然和清绯已经结婚了,自当要做好丈夫的职责。可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中间出了很多差错,以至于清绯最后因为我而走了。” “至于婉琴,我当然知道她并不是婉清,她跟婉清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如果不是清绯,我也不会娶她。这个女人……就算是清绯为我选择的一个忏悔的机会,无论有多艰难,我也会答应。只是,有些事情,我只能自己去解决。” “那个联姻?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利用泰民。婉琴太过强势,她不会让有好处的事情落到泰民身上,所以,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可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阿泰对您不满,对您的恨意满值,父子仇视,对您有什么好?” “这是我要去解决的事情。过去的恩怨,不该由年轻人去承担。他现在不能明白理解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懂得。这算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伯父……” “好了,人老了就是会叨唠,耽搁你时间也不少了,我送你去泰民那吧。”他立起身,把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腕上。 “您之前,是想去见阿泰的么?”辛二紧随而起。 “不,只是在外面看看而已。这样就够了……” 不知怎的,辛二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仅仅只是偷偷地在大门口观望,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这样的举动,她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回。但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心酸的不行。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坐在一起,和平相处呢? 一个两个都这样的自以为是,怪不得是父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一次回到辛越集团大门口,辛二的心里已经不如先前来时的那样轻松、期待。她沉凝着脸,步履繁重地往里走,在前台处被人拦截住。 “请问你要找谁,有预约么?”大方得体,微笑、语气、神态,全满分。 辛二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冒失了。这是他上班工作的地方,不是她可以贸然闯入的家里后花园。 “我……想见你们总裁,要预约?”她略微迟疑地问,心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直接给他。可是他应该在忙,这样搞突击好像不太好。 “请问小姐贵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我可以帮您打电话致秘书处问问看。”前台依旧恭敬,话语间没有丝毫轻屑怠慢的地方。 “额,那个……”辛二还在犹豫,前台望见她身后过来的人,再一次恭谦地问候,“张助理好。” 辛二转身,入眼的是个看起来有点呆又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她礼节性地向对方一笑,再转回身时已经做下决定对前台美女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刚刚麻烦你了。”言罢,就打算动身去外面逛逛,想着到了吃饭点再喊他出来也是一样。 “等等!”自认为作为一名优秀的全能助理,拥有过人记忆力的张文韬在看到辛二的第三秒钟,就将她与月前在机场附近一家小酒店下的xx咖啡馆碰见的那名女子给对上了。又因为当时那真是出了大丑,即便他不认为自己在自家老板面前总是出丑丢份,但对那次老板反常的情况记忆犹新,于是对于那天碰上的人事物都极为印象深刻。 “请问你是?我在xx咖啡馆见过你,你来这找谁?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嗯?”辛二歪头,对此完全没了印象。“你们家的老板,也可以帮我安排见到?” “额……”对上辛二略有茫然的眼神,张文韬内心内牛满面,叫你长得不够帅,太大众太平庸,美女没印象也是活该!“我就大发慈悲的帮你问一声吧。”说着,他拿了自己的手机给自家boss拨了内线,完全忘记了他原本该报告的计划书,也忘记了他家boss并不是随时都会接受他犯傻的时刻的。 “不过我们老板比较严厉,你要做好被拒见的准备……”电话那头还在嘟嘟作响,张文韬问辛二,“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一会儿要怎么介绍你?”然而,这时电话已经通了。 “现在已经九点一刻,会议都开始开始五分钟,张助理,你的报告呢?”森冷的话语,老远传到了在场几人耳中。 漂亮前台为其哀默地投以保重的眼神,乖乖坐回了原位。辛二眨巴眨巴眼睛,听着熟悉的男音,突然觉得好对不起眼前这个呆萌的好心人。自己好像害他挨骂了呢。 “这个……我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就送到!”张文韬看了眼手里的公文包哀嚎一声。 “给你三分钟,不然后果自负!”完了,那边就要挂下电话,张文韬还没忘记他打电话的初衷,急急喊道,“老板!楼下有个人想见你,是不是……” “看你还有闲功夫管别人的事,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谁都能见我,那还需要下面的管理做什么?” “可是……” “连我也不可以么?”辛二闷笑着,开口给张文韬解围,没想到他依他性格身边还能有如此活宝的人存在。 张文韬明显感到电话那头boss的呼吸一顿,然后不敢确定地扬声问道,“宝贝你来了?” 宝贝……?!那是他那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boss会说出口的词么?还有那温柔的口吻,他是不是见鬼了?! “昂,我路过,进来逛逛。”辛二挑眉,宝贝?他还真敢叫诶,不是开会么,那不是有很多人,大叔你脸皮厚度升级了啊~~ “张文韬,速速把你家老板娘带上来!对你之前的过错,一笔勾销!”那边直接下了命令,然后传来会议延迟等等的消音。 张文韬惊呆了。不住地张大嘴巴瞪着辛二说不出话来!看他都听到了什么!老板娘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小小只的少女! “张助理,可以带我上去了么?还有,我看起没有很小吧?”她看了看自己隐在外套下的胸部,就算比不上苍老师,那也是有肉包那么大的! 呵呵,呵呵干笑两声,张文韬引导辛二往boss专属电梯走去,心里不住地为老板娘疯狂点赞!懂幽默的老板娘他喜欢!boss真是好眼光! 很快,辛二就坐到了李泰民办公室,张文韬很贴心地关上了办公室门,隔绝了外边一切好奇探寻的眼光。 啧啧,还真是刚硬无趣的办公室。黑白色调,简洁大方。除了必要的待客沙发和办公桌椅、一个大的文件书架,落地窗处两盆一米高的绿色盆栽,就别无他物,让她连想翻翻他小秘密的一丝念头都没有。 她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恐高地往下俯瞰整个市区,顿觉一股晕眩感,忙小步后退,不期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后腰被紧紧圈抱住,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炽热的手下温度。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李泰民把脸贴在她的后背,满鼻深呼吸着属于她的气味,好像这样做多日的疲劳都能一消而散。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她伸手覆在他手之上,就这样静静让他抱着。 这几天他大概真的累坏了,语气里都不自觉透着一股倦意。她很心疼,希望这一场风波能快些过去,希望自己能够为他分担些什么。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刚刚你在开会?” “你永远不会是麻烦。公司的事情,没有你重要。”他松开圈着她的臂膀,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贪婪地看着她。辛二蹲下身,双手放在他膝上,与他视线平齐。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傻丫头,”他一手探上她的脸颊,爱怜地轻抚着,“都从张远铎那听说了?” “嗯。你等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就这样放弃了,不会可惜么?” “不会,只要一想到未来每天都有你在,我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放下。我不希望以后的某一天,你和我说后悔跟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在一起,或者是,替我分担属于我的罪孽,替我痛、替我难受。” “那么李家……?” “母亲的玫瑰园我一定要拿回来。刘婉琴这个女人,就看李建忠是选择李家还是选择她了。”提及刘婉琴,他的眼里满是森然。 辛二困惑,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竟让李家父子如此另眼看待。 “她,不是你母亲让你父亲娶得人么?” “这也是张远铎告诉你的?”他轻屑,盯着窗外一角怒目而视。 “不,在来这里前,我碰见你父亲了。”她攥紧他的手,向他靠近了几分,“我们有聊一会儿,他知道你很多计划,知道你想对他做的事情。” “他来找你?是不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叫你走?你别理他!”他蹙眉,急声喝道。 “没有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其实……他是来看你的。也不对……他就只是在大楼外面看着,然后偶然间碰到的。我觉得,也许你跟你父亲之间有误会,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无论因为什么,他娶了害死母亲的人,漠视她对我的任何小动作妄想取代我母亲的地位,任她污蔑我母亲的名声,我都不会原谅他!至于这个女人,李家我可以放过,但她绝对要交出来!” “刘婉琴,她在争对你母亲?”可是,为什么连一个已死之人都要争对呢?她出现的时候,阿泰的母亲都已经过世了啊。 “为了替她姐姐报仇,她觉得是母亲的关系才导致刘婉清病逝的。也为了她爱的男人,即便知道那人只是在利用她,她也甘愿。还因为李建忠,是他坚持要娶她入门续弦,毁了她的少女梦,她总是恨的。她把所有的起因都归罪到了母亲头上。就算她已经过世不在,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她都要得到,破灭。包括李建忠,包括玫瑰园,包括我。” “她很可怕,丫头你要离她远远的!她是个疯女人!没有一点理智可言。”他像是要得到她的保证一般,紧紧抓着她的肩,摇动了几下。 “我会的。她,爱慕的男人,是张兴?”她低敛下眼眉猜测。因为突然间她想到,胡冰泽曾经说过,刘婉琴这个女人在江氏高层中是可以代表张兴发言的。 “对。” “那你们把张兴给弄进去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帮他出来。江氏现在内部一团乱,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在里面又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威信,还有他们刘家的势力……”想想,辛二便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动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如李泰民所说,这个女人是真的很疯狂的话,那她肯定什么都做得出来! “别担心!她到底还是有弱点的。她这辈子那么在意张兴,只要我们能拿住张兴,她不会没把握到来个鱼死网破做出侵害到张兴丝毫的事情。”对于刘婉琴,他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她的后路已经被完全截住,她蹦达不了多久了。现在,他只要收网坐等鱼儿自己上钩便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辛二,你不是想要为你师傅报仇么?其实刘婉琴才是真正幕后的那只黑手。” “什么!”她听言瞳孔萎缩,万万没想到她一直以来认定的伤害师傅的人竟然不是钟明全老头子而是她! “所有人都可以放过,唯独这个女人不行!为了大师傅为了你,我一定要把严惩她的机会给你夺过来!” “相信我,不会再过太久的。” “很快,你就可以不用再自责了。”   ☆、第一百三十章 只是,让辛二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落了结局。 这一天,依旧在湖边小别墅。方秋浓像是真正的艺术大家一样,对外面的波涛汹涌、跌宕起伏的故事发展完全不感兴趣。她这几天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总爱拎着她的小提琴去别墅外面采风。于是,只留下辛二还有继续接受治疗的张远铎。 张远铎的治疗,基本程序他已经熟悉。药浴活血,金针刺穴,经脉推拿,汤药调剂,每次一个循环除了金针刺穴是辛二必须亲自着手的以外,其他几个环节她都已经交给专门照顾张远铎的护工代理了。从而也轻松了她,也化了张远铎的尴尬,毕竟药浴、推拿,那可是必须身无遮蔽之下才可进行的说…… 不过,因为张远铎在接受治疗上的配合度极高,也非常能忍得住痛苦,所有他身体好转的情况也非常的显著。只要再用金针刺通他身上最后一个穴位,在继续调养,假以时日就不必再惧怕细脉、闭脉所带来的影响。他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参与一切正常的活动,随心所欲的生活。 在小别墅特别布置的诊疗室里,辛二额头密布着无数细汗,全神贯注地捻着指尖的金针,细细感知着张远铎身上最后一处穴位阻塞的些微变化情况。 这最后一处穴位打通的情况,比他们料想的要麻烦很多,也痛苦很多。从辛二下针开始,张远铎就差点忍不住这针点处扩散而开向全身蔓延的尖锐刺痛感,搅得气海一阵翻腾,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恍惚。要不是辛二提前给点了穴又命人抓牢了他,估计他早发癫打断治疗了。 张远铎母亲张夫人,在今天如此重要的时刻必然是守在诊疗室门口静待消息的。她这辈子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儿子。张家对他们不仁,只要一想到张家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做的那些好事,她都恨不得把那些人拆骨入腹,为他儿子所受折磨千百倍的还给他们! 她不忍心进到里面,单单就在门口听着儿子如野兽般嘶吼地痛苦呻/吟,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焦急地踱步走来走去。 辛二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挨过了这一次,她的儿子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这是她多年的期盼,她又是心疼又是喜悦,红着眼圈双手合十祈祷着,祝愿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诊疗室里面的声响也逐渐弱化。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因为辛二说过,此次下针时间必然不会短过两小时,而随着时间的加长,患者所感觉到的痛苦也是加倍的上涨。现在时间才堪堪过去一个半小时,而张远铎却出现了气弱的现象,这不是一个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态势。 “张夫人!去我房间,把床头柜子里的木盒取过里!要快!”辛二在里面急吼。 “!!好!我这就是去!”张夫人心神不宁,听了吩咐反应慢了半拍才急急赶到隔壁房间,从床头柜取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不敢有所迟疑。 然而,突发的情况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张夫人才从辛二房里出来,便迎面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张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敢大声喘气,惊恐地看着对方脑海一片空白! 刘婉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地方可真是让我好找呐。”刘婉琴举着枪,眼神诡异地往张夫人身上转着,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勾嘴调笑,啧啧有声道,“咦?你那个病弱的宝贝儿子呢?你藏到哪儿去啦?” “刘婉琴,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夫人仅仅攥着手里的木盒,在她的枪口之下不敢有丝毫多余动作。 “我怎么会在这里?”刘婉琴歪着脑袋看她,目光疑惑,“这要问你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对呀,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盯着张夫人看了好久,画着漂亮唇彩的红唇惊奇地略微长大,就连拿在手里的枪也摇摇晃晃偏来偏去的。 然而,张夫人却一点不敢有所松懈。这刘婉琴状态不对!她不能刺激她!她的儿子还需要她手里的东西去救命呢! 忽然,刘婉琴手腕一转,枪口又对上了她,她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森然地注视着她,“陈秋凤,你儿子呢?”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轻缓着语气,内心焦急地想着该怎么把这已经疯了的女人给弄出去。 “你敢骗我!我知道他在这里!说,你儿子在哪儿!”刘婉琴尖锐着声音,不住地抖动着枪口对着张夫人吼叫。 这时,隔壁又传来了辛二急迫地催促。“张夫人,你找到了么?” “啊哈,原来在那边。”刘婉琴阴森一笑,用枪指着张夫人往诊疗室那边晃了晃,“去,过去给我把门开了。” “刘婉琴……”张夫人话还没说完,就惨遭了她狠厉地一脚。她一个吃痛,失了平衡跌倒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壁爬起来,就见到刘婉琴面无表情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给我去开门。” “张夫人?”辛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张夫人咬紧牙,死揪着眉头没有丝毫办法。她眼神迟疑,动作迟缓。刘婉琴好像对她磨磨蹭蹭的举动已经感到不耐烦,她抿着嘴就要拉开枪的保险。张夫人这才闭了闭眼,瘸着一脚往诊疗室门口挪去。 刘婉琴在其后缓缓跟着,手里拿着枪一直谨慎地举着,没有松懈过。 辛二在里面等了好久,当张远铎出现间歇性晕厥的时候,她思量很久才决定用师傅留下的特质金针给他扎柩区穴这套穴法,以期望通过激发他的潜能来挨过这一劫。她知道张夫人就一直等待门口,所以从喊了她帮忙。可是,这时间用得似乎有些久。她稍分心听外面的动静,好像还有别人在,是佛爷? 然,在她第二次呼唤后不久,门开了。她看到张夫人冷汗淋漓地瘸着脚进来,身后缓缓跟着出现一抹艳丽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完全的展露了出来,辛二沉面心下叫道,糟了! 张远铎的护工,看到自家夫人如此失态的情形,再看到一个拿着枪的女人进来,当下腿软地瘫坐在一角瑟缩成一团不敢发出丁点响动。 “呵,这不是我们李家未来的嫡长媳嘛?怎么,看见你未来婆婆,都不知道叫一声?”刘婉琴呵呵娇笑,那风情万种的柔美面容混着眼里阴寒嫉恨的神色,好好一美人硬生生给扭曲了起来。 辛二沉着脸望着她没有说话,手里扎针的动作不停。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功亏一篑。她小心地使用着异能为最后的穴位冲刺,顺便快速修复他的身体。 而刘婉琴她似乎也完全不把辛二放在眼里,转而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张远铎身上。 “哟,张秋凤,你宝贝儿子是不是快要死了?看这小脸白的,多招人心疼呐。”她枪柄对着张夫人那一挥,就把人给轻易放倒了。对着她受伤的那只脚,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咔咔”,听到一阵令人心麻的骨折声。张夫人受疼,强忍着剧痛只是轻呼一声,望向儿子那方向,眼里尽是绝望。 刘婉琴目标明确的找过来,看来她是已经知道一切了。她是想为张兴报仇?这个女人,对张兴就真的如此痴心不改?那样的禽兽,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为他付出全部的女人,她认了!可是老天爷啊,能不能放过她的儿子! “张远铎,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扮猪吃老虎,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呐?我千算万算,独独遗漏了一个你,真是好样的!” “李泰民我都能把他给弄残了,你这个病痨子到是比他强!” “我们辛辛苦苦计划了这么久,就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都毁了!而这全是因为你跟李泰民!”刘婉琴狰狞着一脸,连步上前,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处停下。她像是突然卡带木偶,歪着脖子愣愣道,“原本我们都可以一起远走高飞了。都怪你们!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这群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都该死!都该死!” 整个房间,除了刘婉琴声嘶力竭地怒吼,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一人站在那里癫狂着,前言不对后语的疯言疯语,整个说话逻辑都连贯不上,不用看就知道这女人的思维已经出现了紊乱,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嫡长媳?”她又对上辛二,幽幽地望着她冷笑出声,“你也配?噢~确实挺配的,配李泰民那个贱种。”忽而,她又陷入了回忆似地尖锐了起来,“那个贱人!连死了都能勾引人,该死!该死!该死!” “凭什么她能得到所有!凭什么他爱她爱得看不见我一点点好?就因为她喜欢玫花,喜欢跟玫瑰相关的一切,他为造了玫瑰古堡,修了她的雕像在古堡里,每年都要去古堡祭奠她!为什么我连个死人都争不过!韩清绯你个贱人!不得好死!”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还是看不见我的存在……没关系……没关系的,那些要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们!你要等我,我会救你出来的。会救你出来。等我!” 辛二集中注意力在冲穴上,耳听着刘婉琴的疯言疯语。她说的大概就是张兴为了心中所爱做得事情。没想到张兴竟是如此痴情的人,为了阿泰的母亲竟能做到这种程度,从而也对眼前这个一直追随他脚步的女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她想,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坚持不了这样的爱。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单方面的付出独恋,为了爱而失去自我,没有自尊,没了追求,这样的爱是可怕的,孤寂的。 就像刘婉琴,曾经的痴迷爱恋到如今的疯癫失常,值得么?几十年的无悔付出,几十年的情感压抑,被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彻底压垮,为着那渺茫的希望,到头来一无所有……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在嫉妒、等待、希望、绝望之中蹉跎,在漫长的岁月里彻底没去了自我,连自己都不爱的去爱着一个男人,值得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全都要怪你!”刘婉琴忽而扭曲着一脸,举着枪冲着张远铎吼叫,“忘恩负义的东西,张家若是没有张兴,你们还能如此享受?你这个病痨子能从小生活无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时的张远铎神智还不是很清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正在发生的变化。最后一处的穴位仍在进行冲击,然而疼痛感却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温暖包容的舒适。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不断充入电源能量,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充满力量。这种不可思议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有些迷失。 刘婉琴还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她像是发泄一般,时而清醒,时而混乱,脱口而出的话一会儿是翻几十年前的老账,一会儿又是乱扯现在,一会儿说到张兴、韩清绯,一会儿又是李泰民、张远铎。这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剧,余下观众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愿参与。 就是这样一个疯子,举着枪指着在场所有人,猩红着眼,恨意决绝,口出怒言。 “真要这么说得话,你最该恨的人,该是你自己!”眼见着刘婉琴的情绪愈发地往失控边缘发展,辛二紧皱着眉头,想着怎样才能控制住她,或是怎么才能通知外面的人里面的情景。 “你说什么!”刘婉琴狠厉的眼神一瞟,寒着脸似看什么厌恶的脏东西一样看着她。 “你说韩清绯是贱人,死了都要勾引你男人,那你想过,为什么你连个死人都争不过?”不给她还口的机会,辛二立刻又说,“因为你才是那个下贱的呀。男人,得不得的才是最好的,只有你一点自知都没有,眼巴巴倒贴上去,谁稀罕?还为此为个男人什么都愿意牺牲,一点矜持都没有。试问,那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满口说爱自己,却转身能承欢他人膝下的女人?别人的破鞋,谁爱捡?不脏么?又不是没有干净的!” “你胡说!才不是这样!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他的事业!”刘婉琴霎时白了一张脸,目光闪烁,连连摇头否定。“才不是这样的……才不是!!” “那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付出了如此之多,到头来结果还是一场空?”辛二手下动作不断,仔细观察着刘婉琴的一举一动,又要注意着手下张远铎的情况。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就能收手了。在这之前,她必须拖住这个疯女人。 “你以为韩清绯真的有那么优秀?她若真有这么好,李建忠怎么喜欢的还是你姐姐呢!” “姐姐?……对,还有姐姐!他们害死了姐姐!韩清绯那个贱人还害死了我的姐姐!”她一手捂着一边的耳际,神色混乱,眉心虬结成一团。 她的姐姐啊,当年被养在乡下的时候,只有她的姐姐还会惦念着她,过年过节生日寄好多好多的礼物给她,还会写信跟她分享秘密。可是,就是这样心地善良的姐姐,因为小小的寒病居然死掉了!后来她才知道,她那是心结难疏,抑郁而终的。而这,起因确实因为李建忠和韩清绯! “所以我说,女人除了要有漂亮的外表,高超的情商,还要有一颗聪慧的心。你姐姐从小体弱多病,她挨不过寒冬这样的事,你都要怪罪都别人身上。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的过世,也许你还在乡下过苦日子呢,还有谁会记得你?你还会遇见你那心心念念的情郎?穿奢华的礼服,吃高级的食物,去名流显贵玩乐的地方?你以为这是怎么来的?”快了,还差一点点就能治愈了。辛二有些力竭,却还努力与之周旋。 “不是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说的都是错的!”她疯狂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要更加深入地思考辛二说的内容。只可惜,她现在的神智是不清爽的,她只知道要一味去否定别人说的,别人做的才行。 “如果我是错的,你姐姐还活着,你父母会把你从乡下接回来?你要知道,你可是因为八字硬跟家里范冲才被送走的!”辛二言语不断刺激着,说出的话不管对与错,真假与否,偷换概念都朝着刘婉琴身心攻击而去。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所松懈,才能露出破绽,搞定了张远铎,她才有机会夺下她手上那把最富攻击力的武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什么!你乱讲!乱讲!” “好,就算我乱讲,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竟然会同意嫁给你姐姐喜欢的男人,做害死你姐姐的人的填房,一辈子只能在阴暗的地方看着心爱的男人娶别人,思念别人。你说你蠢不蠢?!可怜不可怜?一个女人,大好的青春就这样浪费了,你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能帮到别人?确实,你也许帮到了呢。可是,你看到了么?为他人做嫁衣,那人的身边永远没有你光明正大的位置!”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我!你不会理解我的想法!为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付出有什么错?我就是要嫁!那个贱女人的老公、儿子,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摆布戏弄,霸占她的房子,她的花园,她的床,她的衣柜……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么炽热、狂野……你永远不会懂那一刻我的幸福!”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宁愿当一个人肉替身,还在那自鸣得意!能有点追求有点自尊么?!” 终于,张远铎身上最后一处穴位打通,他的身体机能也已经修复,从此他就是一个正常人了。辛二稍稍喘了一口气,放下一直捻针的手。张远铎还没清醒,护工躲在沙发角落颤抖得如秋天的落叶。张夫人从辛二开口开始,就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连脚上的钝痛都忍着不发出声音叫唤,悄悄挪动着身子往边上座机处移去。 “你在激怒我?”忽然,刘婉琴又像是恢复了理想,停下狂躁的动作,冷静而又冰冷地盯上辛二,“你想趁我不注意偷袭我?” 辛二一耸肩膀,表示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说了点实话而已。” “呵呵,李泰民那小杂种如果知道你在我手里,他会不会吓得立马飞奔过来?”她戏谑一笑,继而又嘲笑道,“啊,我都忘了,他已经是个残废了,怎么可能飞奔过来,应该是滚过来才对吧?哈哈哈……” 辛二一听她说起这个,注视着她的视线不由冷冽了起来,她不再是之前那副轻屑、调笑的面容,她漠着一脸寒声问道,“他的腿不能再站起来,是你做得手脚?” “你不笨嘛?”刘婉琴红唇一勾,“就算他那废腿有人能治又如何,我还不是照样能让他再废一次?谁敢给他治,我就把谁除掉!谁要敢端药给他,我就敢给他下砒/霜!” “所以,当初那位老大夫,就是你给害的?”辛二手指不断收拢,紧紧攥在一起,就连指甲刺入了皮肉都没有察觉。她微微低下眼,掩下那里骤然窜起的火苗,言轻语微。 “老大夫?你说得是那个跟着小杂种一起回来的老头?他太不识相了,简直是油盐不进,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臭老头么,我稍稍一动手指就能让人消失的没有踪迹。” “你连一个无辜的老人都不放过!”刘婉琴不屑、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辛二。她眼睑一抬,眼中冷光咋射,迎着刘婉琴的枪口一步步走去。 “你别过来!小心我开枪!”她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辛二胸口,出言威吓。 “你害死的那个老人,他是我的师傅。”辛二一点没把她动作放在眼里,好像对准她的那把枪是玩具一样。“你以为的乡下无知老头,其实是著名医生梁行悔的师兄。” “那又如何?我做了就是做了,还不是没人敢说一句?人都死了,你不会现在要找我报复吧?”她晃了晃手里的枪,意在强调她才是那个握有主导权的那个人。 “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获得解脱的。”她依旧无视那把枪。心中燃烧的熊熊怒火几乎要从她的胸口喷薄而出。一瞬间,四年前刚得知师傅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为师傅下葬的画面,想到从前师傅的谆谆教诲,她的脑海里仅剩的理智也消磨殆尽了,满心满眼只想要拿下眼前这个女人,然后用自己的那些手段让她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是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就算是会暴露自己身上的异能,她也在所不惜!枪?她可不怕!她怕的是,她枪里的子弹不够她打! “你给我站那别动!我这可是真枪,别以为我不敢开枪!”刘婉琴微眯起眼,神色冷凝。见到辛二不听她话,还是在往前走,手下意识就拉开了保险丝。 “开呐~我可一点都不怕哟~”辛二怒极而笑,甚至还伸出手去抓着她的枪,“你这样细弱的女人,会开枪么?”她嗤笑她。 正当刘婉琴被辛二嗤笑得脑门一抽,就要开枪泄愤时,厚实的木门被“砰”得一下撞开。刘婉琴注意力一顿,辛二电光火石间就朝她腕间软骨处一敲,夺过了枪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说时迟那时快,辛二这边才夺过刘婉琴手中的枪,才分散了点注意力去望向门口,短短零点几秒的空档,因为看到来人进步如飞的身影,瞬间又被刘婉琴夺去了武器,并被她扣着脖子挟持了起来。 “原来你的腿早就已经好了!”刘婉琴原本就身形高挑,挟持住小巧的辛二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她右手横过辛二脖子紧紧勒着,左手拿枪对着她太阳穴,她挑衅地冷笑着,对着正稳稳走来,脸黑得跟地上那锅贴似的李泰民,目光冰冷。 “放了你手里的人,有什么条件都好说。” 他轻喘着气,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指尖都发白了,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的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冷静,一副有话好说的谈判模样。 今天,是张兴初次被审核的日子。刘婉琴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确切消息,因为江氏集团连续股市的暴跌,内部股东甩手抛售手里的股份,短短几天,江氏易主,她再也不能从中得力。她的家族,刘氏一族,也因为跟张兴关联深渗受到了调查,刘家子弟的产业也被波及,很多项目、资金都被冻结。一时间,所有曾经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都变得举步维艰,处处碰壁无力。 张兴被审核了,张家完了,刘婉琴心里一直期待的愿望落空了。她苦守几十年的心血,瞬间被击得粉碎。饶是再坚强的女人,短时间里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她癫狂了。一心想找到破坏她计划的人,揪出来弄死他! 原本,李泰民跟胡冰泽决定把辛二他们藏在张远铎的湖边别墅,一是为了她方便治疗,二则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较为隐蔽,为了以防那些心思不轨的人对她们出手。结果,到底还是让刘婉琴给查出来了,并让她悄无声息地给潜入了进来,还劫持了辛二! 要是他能够再小心一些,叫那些监视刘婉琴动向的人更加的仔细、关注,就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得到丝毫机会溜出来作乱!他,真是该死!竟然连自己的女人被人抵着枪不能动弹!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刘婉琴嗤笑,毫不在意地转转被刺激了软骨的右手手腕。手腕还有些麻,她勾起唇角低头贴近辛二,“不愧是医生,攻击一个人的弱点动作当真是直接、精准。可惜,我是个左撇子。你说,从你这里送颗子弹进去,几秒钟就能让你一命归西呢?” “刘婉琴!”李泰民大声喊道。 “你给我闭嘴!”她狠厉地转过头,“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她调整了下姿势,纤细、冰凉的指尖抚上辛二柔嫩的脸颊,“啧啧,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啊。”她如毒蛇般嗜血冷酷的眼神扫向李泰民,嘴里轻描淡写道,“这么细致白皙的一张脸,如果突然多了一个洞,染上点点猩红,那画面该是不错的。” “你敢!”李泰民极力遏制着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不能轻举妄动,哪怕是让辛二受一点点伤,他都不愿意。 “你看我敢不敢!”她一下子勒紧了辛二脖子,用枪用力顶着。 辛二被勒得难受,也没有吭一声。她直直地瞪着李泰民,看他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高大、挺直,合身的西装紧紧贴服着强健的身躯,依稀能够看出他衣服下鼓鼓攒动的肌肉所凝实的力量。 真好!真特么再没有比这一刻要好的时刻了!这男人腿早就好了也没有告诉她!瞒着她,很有趣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找死是吧!! “你的腿好了。”辛二冷着脸看着他,语气平静。 然而看见辛二如此神态,李泰民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不已。“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本来打算那天宴会之后告诉你的,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就……” “你的腿好了。”辛二无视他的解释,还是那句话。 “……我的腿好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企图在她面无表情的白净脸上再看出点别的东西来。 “很好。” “……”好什么呀。他就知道他应该早就告诉她,他腿其实早就好了,压根就没事儿。可是为了博取同情,赚取可怜分,他硬是错过了好时机,然后拖着拖着就成了现在这样!腿好了的事,在最差劲的时刻被她知道了。 “你们说完了么?”听了好一会儿小情侣吵架,刘婉琴轻蔑地瞟了李泰民一眼,“腿好了又怎么样?你们都逃不了的。今天,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刘婉琴,你不就是想要救张兴么?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帮你的!”李泰民看见她眼中的杀意,心下一凛。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刘婉琴眼睛一眯,勾勒完美的红唇讥讽一笑,“你这孩子,从小看着就让人讨厌,就跟你死去的妈一样,都是让人生恨的贱人!你们说得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我的话呢?你也不相信?”在李泰民背后,李建忠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外面已经全都被包围了,你是走不出去的,放下枪,有什么条件你提出来,我都会答应。” “从我走进这里开始,我就没打算着要出去了。”看见李建忠,刘婉琴眼里的恨意愈加深刻,“没想到,你倒是爱你儿子,平时表现的满不在乎,这里一出事,就立马赶了过来。对我们的儿子你怎么就没这样上心过?” “你知道,李泰安他到底是谁的种。”李建忠走至李泰民身边,满是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全神贯注把注意力用在了刘婉琴身上。 “你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略微感到诧异,她都把李泰安的脸弄得跟李泰民六七分相似了,她以为李家没有一个人会起疑,谁知道李建忠早就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呵,不过那又怎样,他到底是你们李家的子孙,身体里流着你们李家肮脏的血!李建忠,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从你和张兴背地里勾结在一起谋划李家的时候,你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他上前一步,半身错位在李泰民身前。 “你给我站住!小心我手里的枪不小心擦枪走火!”刘婉琴拖着辛二后退一大步,严声喝令。“你知道我跟张兴的关系,一早就知道?知道了,还当作不知情得跟我过日子?李建忠,你这样叫我说什么好呢?这样天大的一顶绿帽子,你带了几十年不腻么?” “不在乎,又何须在意。”李建忠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又回首看了一眼李泰民,“从清绯生下泰民那天开始,你就只是清绯交代给我的一个临终遗言。” “是她心善,觉得嫁给了我,让婉清抑郁而终,心有内疚,想要补偿。而恰巧你的出现,跟婉清是那样的相似面貌,觉得可以把我托付给你。可是,天底下就一个刘婉清。她早早的去了,我们错失了彼此。这世间也就一个韩清绯。从她嫁给我的那天起,她就是我的义务我要守护的人。” 他对着李泰民说道,“你的母亲内心太柔软,她看我初见刘婉琴的颤动,以为我还在为过去念念不忘。可是,她不知道,从她正真成为我妻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誓言要当个好丈夫了。对于你的到来,我跟你的母亲一样的期待,期待一个小家伙出生圆满我们的生活。” 李泰民唇瓣蠕动,对着李建忠所说的,蹙眉思究着。 “如果不是张兴!挑起政见,导致反对我的那一派私下暴动引起暴力事件,诋毁、斗殴、监视,给我们的生活引起大变动。他真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自以为在清绯面前表现谦逊、有礼,对我则是暗地里的打压、搞鬼。他张兴要是真的爱韩清绯,大可大声说出来,用得着偷鸡摸狗歹势做尽?!” “你……” “你也一样!不过是张兴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要不是清绯的遗言,你以为你能有现在?你以为张兴真能看上你?我敬佩他对清绯的痴情,但我不齿他对感情表达的做法!他以为他机关算尽,斗败了我就能得到清绯,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说谎!他说了会跟我远走高飞的!他答应我会把韩清绯那贱人慢慢遗忘,从此以后不再提起……” “那他说爱你,会娶你了么?他给你的承诺,他可有做到哪怕其中之一?” “……” “你知道他建的那座玫瑰城堡吧?但你知道他建玫瑰城堡的时候,清绯还没死么?他是想着有朝一日带她住进到里面,所以他从不让任何人进到属于他的禁地,包括你。”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刘婉琴摇着头极力否定,手里的枪也拿得不再稳当。辛二小心着她的动作,伺机寻着时机来逃脱。 “其实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例如江氏。江氏是张兴一手扶持的,在近几十年房地产这块俨然成了京城老大,开发的项目多如牛毛。可你知道么,江氏开发的楼盘项目,很多地理位置,楼盘,都是清绯从前和我们一起学习时讨论过的。她多聪慧的一个女人,眼光毒辣比当时教我们的老师都要狠毒。而张兴他也够疯狂,清绯当年说的,他都一一实现了。”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偏我!不可能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江氏她自己也有插手。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张兴对房地产这块的重视。她以为他那是对项目的重视,原来,还是因为那个贱人么?!所以,每次某一个楼盘项目开启,设计什么样的房子,他都有要求,每次完成,必留一套最好的备用。这都是为了那个女人么?! “是不是真的,其实你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刘婉琴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在竭尽全力追求她想要的罢了。只是,她走错了路。李建忠无声地叹了口气。 “放了这个小姑娘吧。为了张兴,你做得已经够了,别再毁了自己。” “晚了……已经晚了!”这一刻,刘婉琴狰狞着脸面,又一次勒紧了辛二脖子,“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做梦都要被打醒,我活着已经没意思了。但是,你们这里在的所有人,你们都要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时候的刘婉琴已经完全没了理智。 她彻底陷入了疯狂。 心爱的男人锒铛入狱已是回天乏术,手上的势力被连根拔除,娘家被牵连波及,夫家已经反目成仇,原本该是最亲的儿子也是废物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现在又知道了张兴多年来对自己的虚情假意,刘婉琴受够了! 她恨这个世界,恨张家、李家、刘家,恨韩清绯这个贱人带给自己的一切,原来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蠢最可悲的人!在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百分百对自己好的人存在,只有她的姐姐……然而她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如果,那时候姐姐能够带她一起走,她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后来,有这样疯狂撕心的一辈子,那该多好…… 张兴……这辈子她最爱的男人。她无悔今生对他痴缠一辈子,现在就这样吧……早该放下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她终是强求不来。有生之年,为他做尽一切,已经足够…… 至于现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哈哈~!黄泉路上有他们相伴,不会寂寞的!韩清绯,我带着你的祝丈夫、儿子、儿媳妇来见你,你开不开心呐~? 李泰民、李建忠眼看着刘婉琴越来越癫狂的神色,她眼里冲血扩张激动异常的眼眸,越发稳当狠厉的动作,他们时刻伺机准备着,小心着周围的形式,彼此眼神交汇。第一次摒除父子间的隔阂,为了救人联手一致对抗敌人。 张远铎此时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在刘婉琴、辛二背后,轻晃着脑袋来帮助清醒,对目前的状况还有点不在理解范围里。 他紧了紧双拳,从未感觉过的结实力量从自己体魄中传达而来。这是辛二通穴最后一处成功的效果?这感觉不要太好!然而这份喜悦的心情,在他还没有体验到一分钟时,就被眼前辛二被挟持,李家父子如出一辙冷峻的脸面直直注视着跟前眼熟的背影这一画面给惊醒到了。 他又看到自家的母亲虚弱地卧在墙角,脚踝处成不自然歪曲,虚汗淋漓皱着眉心对他摇头。 李泰民父子也是看到张远铎醒来了,但他们仍是一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对着刘婉琴虚与委蛇,寻着一个突破口。 “你们不用白费心思,我是不会妥协放过你们的。”刘婉琴嬉笑着,扣着辛二拥她入怀,柔美的脸庞闪过一丝阴寒之意,“有你们陪着,我死得也算值了。” “你不打算再见一见张兴了?”如果说张兴是刘婉琴最后的死穴,那现在也就只有他能对刘婉琴起些作用了。 “张兴……”再念到他的名字,她心里依旧心悸。这个她痴缠一辈子的男人,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即便他总是对她若即若离,她还是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无限情意,可是,“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这副鬼样子,我没脸见他。” “你难道就不想再见见你儿子?不想再看看你的父母?难道你的心里,除了张兴就真的再没旁人了?想想你在乎的,你有什么要求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别再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不听!我说过了,今天你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刘婉琴剧烈起伏着胸膛,情绪高扬激动地吼着。 辛二被勒得难受,不舒服地动了动就马上被她用力抵住,“你也别动!小心我马上送你上路!” “大妈,”辛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就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动动是不是太缺心眼了点?”说着她竟是转了个身主动抱住刘婉琴,“你开枪打我吧,看看咱们是谁先下地狱!”她看着背后的张远铎,眼神示意他拿手边的医疗器具——金针,去刺刘婉琴。 刘婉琴被辛二突然的动作给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就反手掐住了辛二后颈,卡在她脑下头骨与脖颈的交接软骨处,死死扣着。 “别急小姑娘,我这枪一共有六发子弹。我的枪法很好,不会有什么痛苦,等我解决了他们,再来带上你。”说着,刘婉琴就欲在辛二身上来上一发。这个小姑娘的手段听说不错,对人体更是了解。她如今敢反身抱住她,未尝不是另一种她对她的挟持! “大妈啊,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呢?”就算刘婉琴体格比她大了一码,这样反身要戳她的死穴有些麻烦,但她还是能够办到的! 然而意外就往往是被猪一样的队友给出卖造成的。 那个张远铎的护工,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狂了起来,意识不清地从角落站起来冲着刘婉琴冲来,“我不想死!你去死!你去死!”他猩红着眼,伸着双臂就要去掐她。 在所有人都快要遗忘这个人存在的时候,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怔住了。然,每个人的反应都很迅速。李家父子趁乱上前,一个去拉扯辛二,一个去拉扯刘婉琴企图夺走她手里的枪。辛二趁机对着刘婉琴一顿挣扎。她真的不晓得刘婉琴这样的贵妇,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扣着她的脖子就跟抓着小鸡仔一样的,让她无力的很! 张远铎拿着一把金针毫不犹豫地刺向刘婉琴,刘婉琴一面避着那护工失去理智的纠缠,一面抓着辛二不肯松手,拿着枪的手果断对着他们几人狠狠发了两枪。 “砰!砰!”刺耳的枪鸣成功制住了护工了的行动,刘婉琴却没能躲过张远铎手里刺来无数金针。她吃痛,扣着辛二脖子的手一用力就猛烈往墙上甩去。 李泰民见此心切,急急冲过去就要拉住辛二,又是几声枪声响起。李泰民抱住辛二用力拥在怀中,护着她的头部滚在地上。 再抬头起身时,他只看到李建忠紧紧抱着刘婉琴,两人静静蹲靠在地上。他看到刘婉琴不住睁大的双眼,看到她嘴角流出猩红的液体。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只吹出了几个无声的血沫,眼神就渐渐暗淡了下来,无神地盯着地板,断了呼吸,死不瞑目。 刘婉琴死了,但是李建忠也没有丝毫动静!意识到这一点,李泰民忙松开辛二跑过去看他的情况。 原来,当李泰民不顾一切扑向辛二的时候,刘婉琴早已经被突发的情况给逼得急了眼,想着能死一个是一个,就对着李泰民大露的背影举起了枪。 然而,李建忠很快再一次缠住了她,还有张远铎。李泰民他之前听到的那几声枪声,就是刘婉琴愤怒之下对着张远铎、李建忠扫射而去的。张远铎被擦到了一点,李建忠则是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地挡在李泰民他们方向,抱着刘婉琴争夺着她手里的枪。 他挨了两发子弹,也送了一发到刘婉琴心间。鲜血染红他的白衬衣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他靠着刘婉琴的尸体无力地垂下双手。 “你怎么样?”第一次,李泰民这么急迫地对着自己父亲说话。他推开刘婉琴,让李建忠靠在他身上。他看到他胸前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汩汩热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他六神无主地用手抵着按着,希望能让血流得缓一些!少一些! 这时候,他多希望他能够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跟他对着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白着一脸虚弱无比地冲他笑! “孩子,别……难过。”他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脸,奈何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的身体呈现出了极度的虚弱状态,连轻轻抬个手都吃力无比。 李泰民连忙抓住他的手帮他完成动作,他哽咽着,红着眼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来以为的,李建忠对他母亲的无视、背叛,对他的冷漠无情,这都只是假象。 他问他,是选择李家还是刘婉琴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竟直言不讳选择了刘婉琴。当他以为他多在乎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竟言所有的罪责不该由他来承担,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出来为这一切做个了断,他希望是他,这是他欠他的。 张兴今日能够顺利进行审核,如果没有李建忠提供出的最后一份重要文档,这件事情恐怕还不能进展的如此顺当。从而,他也知道了,要不是李建忠暗中的帮助,他自己也不能私下搜集到张兴那么多的罪证。就连江氏,陆成岩的cen都是他背地里受命而成,跟江氏合作又击垮江氏在新领域方面的发展可能,与辛越建交,联合胡冰泽、付承成里应外合瓦解江氏。 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他李建忠的参与!他那些可笑的成就,居然都是在他的协助下得到的。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报复,在他看来也许真的是小打小闹,对自己孩子的宠溺,想要怎么玩,都可以…… 如果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可是他太笨了,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可从来……没……在我眼前示弱过,你……以……后也要向以前那样……才……才可以。”李建忠爱怜地望着他,又像是望着他的妻子韩清绯。这个一生坚忍的男人,这一刻亦是眼含着泪水,对着唯一的儿子放下所有的包袱和面具,柔和着面容。 “李家,以后都要靠你了。”他临终托付。 “那是你的李家!只有你才能顾全了去,我才不会管他死活!”李泰民倔强地吼道。他才感受到一点父爱就要失去了,他宁愿从来都不知道!这种失去的感觉,比失去母亲还要来得更强烈!这是他的父亲啊!他多想时间可以再倒回去一些,那他就可以对他再好一点。 “我知道你会的。”李建忠笑着,望着儿子难过的脸,心疼又欣慰。如果他可以再坦诚一些,也许他们父子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怪他向来不懂如何处理情感这种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懂了才能去做,也不需要想那么多才是真的在乎对方。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他最遗憾的就是这辈子没对清绯说一句“我爱你”,这一次,他不会再错了。“泰民,爸爸是爱你的。让你这么辛苦,我很抱歉。辛二是个好姑娘,你们会幸福的。” 他再看着一边紧挨着李泰民的辛二,对她慈爱一笑,“我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辛二默默滴着眼泪,泣不成声地点着头。 “别说的跟要死了一样!我不允许,你敢死!”李泰民用力扣紧他的肩膀,咬牙切齿。 “别说傻话了……我……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幸福……快乐一辈子……”断断续续,轻飘飘一句话才落,李建忠就在李泰民怀里滑落了首。 “不要!!!!” 这是辛二第一次看见他痛不欲生,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一直紧紧抱着李建忠温热的身体,喃喃自语,浑身充满着哀伤。就连她喊他,他都没了反应。 胡冰泽赶到的时候,见到一屋子伤的伤,残的残,疯的疯,死的死,看到辛二黝黑地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抱着李父的李泰民,她摔碎了茶几上摆装饰用的瓷器,拿着碎片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疯啦!” 胡冰泽冲到她面前,就欲拉过辛二鲜血淋漓的臂膀,然被她凌厉狠决的黑眸一瞥,震慑得不由倒退了一步。 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果敢决绝,气魄山河。为达目的,视死如归,不为自身后果,无私无畏也要铤而走险尝试!她自己都不清楚自身那个力量的底线,当年为了把重伤的李泰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就已经致使她极度虚脱乏力了,现在她竟是要尝试把一个刚咽了气的人救回来!她,不要命了么! 被胡冰泽的惊叫声扰到,李泰民这才抬起头看到辛二臂膀斑斑血迹横流,一道狭长的口子狰狞地冲着他张牙舞爪,刺激得心头一疼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抓着李父无力的一只手掌,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果敢杀伐,目光灼灼。 他连忙惊恐地松开拥住李父的一只手要去抓她鲜血滚滚的手腕,“你干什么!”然而,却被辛二另一只手无情地挥开。 “你的腿好了都隐瞒着没有告诉我,现在我也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我们扯平了。”她微微扯起一丝浅笑,看着他的眼神温柔而深情。“当年,我就是这样救你的哟。车祸那一次。现在,请你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不要让我分心,好么?” 救死人跟救活人的最大区别就是,力量传输到对方身上的时候,一个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能够明显察觉到对方的生机,一个则是石沉大海,任凭她意识怎样强烈地去输入力量,都很快被死寂包围。 “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你放任自己这么流血不想要命了嘛!”李泰民这时候先是知道父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爱却被迫接受他为救自己而牺牲的事实,心里早就混乱成了一团。现在又看到辛二自残说要救李父,玄幻么?她流那么多血,握着李父的手就能救死人了?开玩笑! 然而当他再一次要出手去阻断辛二的时候,胡冰泽快一步先他将李建忠从他怀中放倒平躺在地上,把李泰民拉开辛二身边几步远。 他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虽然很玄妙,但这是事实!” 他指着辛二手臂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然不管血流得再多,血液都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顺着辛二臂上花纹的纹路铺展而开,没有一滴血是顺应地心引力掉落地面的。辛二手上那没有被衣服遮挡住的繁复花纹,妖冶的花朵吸满了新鲜血液颜色异常浓郁,饱满,仿佛就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血色鲜花! 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令李泰民几度张口的言语都遏制在了咽喉。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辛二一样,他震惊、陌生又诡异地看着她,看着她专心致志地跌坐在李父的尸体边上,渐渐发白起来了的小脸也依旧不放弃地抓着李父,看着她逐渐深重起来的喘息,遍布额头细密的汗珠,虚弱又难受的模样,心里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你一直知道她有这个能力?”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一直都知道。”胡冰泽沉重地一点头,望着辛二的方向抿了抿唇。 这时候的房间里,除了再也熬不住疼痛晕过去的张夫人,一个神智不清被打伤倒地的护工,两具尸体,张远铎在缓过身上的疼楚之后也移到了李泰民、胡冰泽一侧,静默着看着不远处对他来说同样惊异的一幕。 整个房间被一种诡异的氛围包裹着,除了胡冰泽以外,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似的。张远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李泰民则忘记了李父死亡所带来的悲伤。 “她,一直就是这样来救人的?”李泰民还是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那人类幻想着的治愈救人的特异功能。 “当然不。我们不知道这力量从何而来,对未知一样充满畏惧。我们仅知道它有能够瞬间治愈伤口的能力,对自身、对他人都有效。根据受伤程度的深浅,需要的体力、精力是有限的。当初她救处于车祸中的你的时候,就快脱力反噬自己了。不是自己原本的东西,到底是不能完全信任它,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所以非到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不会动用。而这几年,她几乎都未用过。” “那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划开伤口?”要不是亲眼所见,张远铎压根不会相信这样的天方夜谭。如此说来,之前辛二也是用这力量帮他将最后一处穴位给冲击开来了?不然以当时的处境,他都痛苦的晕厥了过去,又有刘婉琴的突袭,他根本熬不过来! “因为手臂上的花纹?”李泰民猜测道。 “是的。那花纹只有吸收辛二的血液才会更加力度地发挥其作用,但是这样一来,对她身体的负担也就更加的繁重。”胡冰泽看着辛二脸色越发的苍白透明,眉心皱得都能挤死苍蝇了。“她从来没有把这能力用在一个刚死之人身上,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我担心……” 胡冰泽的话还未说完,三人瞳孔皆是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扩张。因为他们看到辛二又是狠厉地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好像那不是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不会感觉到痛,下手如此果断干脆! “你不要命了么!”胡冰泽怒吼。李泰民早已忍耐不住自己冲了上去,把小人儿拥在怀里用力地抱着。 “够了!够了!我们停止好不好?别再逼自己了……”他心疼地似有人狠狠抓紧着他的心脏处,看着她自伤也要救人的模样,就压抑难受地喘不过气来。他求着,喊着,希望她能住手,却不敢私自去挪动她,怕带给她多余的伤害。 这一刻,辛二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炽热不已。她现在已经无力到连说句话都做不到。被李泰民拥在怀里,她也只能无力地背靠着他,但手里依旧紧紧抓着李父的手。 她想要救他,不想让阿泰才刚拥有父爱就永远地失去。他的前半辈子过得太苦、太累,他才知道自己是被爱着长大的就因为为了就他而失去爱他的父亲,这对他太残忍太不公平了。她不希望阿泰以后都背负着这样的痛苦阴影去过余下生命。她,想为阿泰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像阿泰对她一样。 一直以来都是她任性地对阿泰,阿泰任予任求从来都是以她为重,她也想回馈。当看见他抱着李父悲痛交加,哀伤痛泣的那一刻,那样的无助与彷徨,她就知道她该做得是什么了。 只是这一次使用异能的过程比往常的每一次都要来得痛苦万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次异能的缘故,或者是这次的对方是一个机能已经完全停止的尸体,但她仍想再尽最后一把力试试。 自己血液力量的加持,让她臂上花纹处灼热异常,连带自身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升温。当能量不断传入李父的身体之中时,有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她手交接处传达而来,与她体内火热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那种在身体内部不断抨击、撞裂、破坏、融合的感觉,让辛二整个人意识都飘忽了起来。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着,“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再多一点就够了!快!快!!” 然后,她举着乏力的右手,又是在手臂上落下一道。她觉得自己身体都快要被体内的冷热交加的气息给冲爆了,划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痛,反而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感到痛快,轻松! 她源源不断地往李父身上输送着能量,毫无保留。到了最后,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救活他了!” 辛二没有听到外界李泰民、胡冰泽他们的喊叫,她牢牢地拽着李父的手,浑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面无血色都脱力地晕了过去,也没人有那个力量去分开她抓紧的手。 她抓着李父的那条布满妖艳花纹的手臂,鲜血依旧再流,温度高得吓死人,李泰民他们连碰都碰不得,只能在一边看着她毫无意识地软在怀里干着急! 时间又过去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辛二手上的可怖伤口在他们肉眼可见的情况之下渐渐愈合了起来。然后他们发现,辛二的体温也有所下降,那紧握着的手也可以轻易分离开来。 很惊异的是,他们还发现辛二手上的花纹在逐渐淡退,慢慢、慢慢地从肩膀开始收缩,在其手背处凝成一滴浓郁芬芳的金红色液体。那液体顺着李父微启的唇角落去,最后消失。 然后,他们见证到了奇迹的一刻。 李父早已停止的心跳又开始跳动了起来,胸膛又开始了微弱的起伏。他身上被子弹打穿的伤口早已消失,他就像是在酣眠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情景,早已被震惊麻木地说不出话来。 辛二的状态很不好。她救了李父,自己却失去了意识,任李泰民如何叫喊都没有反应。 ***************** 三个月之后,梁行悔私人疗养院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把咱们公司里的事情都交给里面那几个懒货处理了,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陪你了。” 宽敞明亮的病房内,李泰民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窗户给房间透气,让外面的阳光倾透进来洒满一室的明媚与温暖。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头,手里是一份今天的娱乐报纸,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陷入沉睡的辛二,不耐其烦地开始每天的读报。 辛二已经昏睡了三个月了。自那天之后,她就没再醒过来。送进医院经过精密检查,得出的结果是非常健康,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异样,就是不知道她不能醒过来的原因。他们把能请的医生都请了,谁都没有办法。胡冰泽认为,这是异能透支使用带来的后果,也许她这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没有意识,像个植物人。 但是李泰民没有放弃,他坚持每天对辛二说话,跟她讲每日的所见所闻,有趣的,平常的,高兴的,不愉快的,他都如数跟她报备,就算三个月来没有得到过一丝回应,他都没有气馁放弃。 “这一届超女,看起来也没什么特点嘛,人都长得好丑,唱得也没我家丫头好听,什么时候你再给我唱个?” 病房外,梁行悔看着李泰民每日做完工作上的事就过来陪着辛二说话,看着这小两口如今这副状态,老人心里异常的沉痛。 “丫头啊,你可一定要挺过这一关!”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辛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是一双不算白皙修长的双掌,指尖留着长长的指甲,上面做了漂亮精细的美甲,左手食指上依旧套着枚小小的转运珠,没有丝毫的特色。 她迷惘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穿着睡衣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里面是熟悉的自己的脸孔,三十出头的大龄剩女,早期没有好好保养自己的皮肤,以致现在皮肤松弛老化的程度快得她都不愿多看自己的脸一眼,眼角也有了明显的鱼尾纹。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她看着这样的自己,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还不下来吃饭?你是要懒到什么时候?给我穿漂亮点赶紧下来!”楼下传来老娘中气十足的吼声,“既然答应我要去相相,别到时候又给我放鸽子!这次我可不会轻易绕了你!” 被自己老娘威胁了,辛二反应慢一拍得想起来,昨天自己好像是答应老娘要去相亲的,因为被叨念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家人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要把她嫁出去一样,看见她宅在家里就不耐看见,就是相不成功出去走走认识新朋友也乐意。所以,昨天她被磨得应了下来。 出门到了约定地点,辛二不自然地揪着自己包包背带,望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他们好像身上都自带了光影特效,总看不清人们脸上的表情。耳边的声音嘈杂纷扰,搅得她心绪不宁,焦虑不已。 忽然,她注意到商贸大楼的电视墙上,正报道着不知是第几届的某选秀节目,里面的评委也都是选秀节目出来的老艺人。此时主持正介绍着08年超女出身的一位评委,正邀她说点关于此次选秀节目的看法时,“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一位样貌端正,气质纯良敦厚的成熟男性走到了她身边,“辛二小姐是么?”他有些拘谨,看着她的眼神,直接、坦荡。 “我是,李先生?”她问。 “叫我李璠就行。”男人憨厚一笑,邀请她去附近的茶厅坐坐。 辛二不排斥跟李璠的相处,两人也已经在外面约见了几次。辛妈于此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显然她也是很满意李璠这个人的。 但是,辛二不讨厌归不讨厌。每每被家里人提及到婚姻这一块时,她总是不自觉要去回避。她总感觉到自己好像忽视遗忘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又被自家老娘逼问的时候,她不耐烦之下与其有了冲突,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当场,她看见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她惊恐万分地看着地上自己的身体被受到惊吓的老娘给扶起,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身体清醒过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身体的主人往她这颇为深意地看了一眼,就对着老娘道,“妈,结吧结吧!反正我也不讨厌李璠。” 而后,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存在似得,她如游魂一般生活在他们四周。她看到自己嫁给了李璠。李璠是个好男人,对她也非常的好,婚后生活平淡而温馨。老爸老妈也为她有了归处而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人生,她就像是多余的一样,被彻底排斥在了这个世界里。 “还没有想起来么?”她听到自己那个身体对着空气说话。 “你该去到属于你的地方。” 记忆,如涌泉般蜂拥而来。她想到了自己重生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很多事,想到了异能,记起了那时候重新认识的同学,朋友,伙伴,还有爱人。 她想起了最后为救李父而耗尽心力的画面。不知道最后,她到底有没有成功救活他呢?还有她为什么又回到了现在,然又脱离了现在。阿泰怎么样了?她在那边消失了么?这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又是谁? 辛二低敛着眼眉,脑海里被一团疑问纠缠着。她无助地望着那个背影,希望能得到解答。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执意强求对你也没有任何益处。回去吧,那里有人在等着你。” “那这边……” 那人转过身,好像能看到辛二一样,两个彼此一模一样的身影对视着,她说,“原本就是你精魄回到了过去,改变了未来很多事情。但是已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改变的,所以你已经开始了另一个人生这个事实也不可改变。作为对你的奖励,我会替你守在原本的时代代你生活下去,而你将继续走完那个人生。” 辛二听得云里雾里,当她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发热了。 “回去吧。” “你到底是谁?”辛二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她的身影在这股力量之下越来越稀薄,对于这个世界,她能感觉到与此的关联再被斩断。 “我就是你的转运珠呀,我的主人……” 最后一刻,她看到她对自己的最后的祝福微笑,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感到身体在微微的发热。 **************** 又过了小半个月,李泰民现在已经全职全程地来照顾辛二的日常起居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穿衣、洗漱、修剪指甲、给她洗澡、按摩等等,全都由他一手包办。现在,他正在给她擦洗身体。 时间已经快速拨到了炎热的夏日。京城的夏天向来毒辣,即便躲在空调房里,光耳朵听着外面不断地虫鸣,都觉得气候热得很。 辛二已经昏睡快尽四个月,李泰民依旧任劳任怨,当她宝贝似地伺候着。即便是夏天,给她洗澡他还是怕她着凉,用微热的水给她清洗。 辛二睁开眼的时候,李泰民正在仔细地给她擦背。因为他的周全照顾,辛二这副躯体在她不在的这段期间也没有哪儿出现病变。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光裸着身子浸在水中,有一双厚实地大掌在帮自己擦拭。她闻到了清新的沐浴液的芬芳,听到她熟悉的男音正哼着歌,时不时停下来跟她说说话。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丫头,你的豆腐都被我吃光了,等你醒了可别给怪我趁机占便宜!嘿嘿。”他这么说着,一双爪子不怀好意地往前探了探。 辛二被他怪怪地说话语气给逗乐了,微笑着,流着喜悦的泪水,抬手按住了他的手在自己身上。 李泰民怔住了!被按住了?按住了?!惊喜的神色渐渐爬上他脸面,他以为这又是他的幻觉,然而当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花儿了一脸转过身,小手摸上他的脸颊,微热的触感是那样的真实! 他的丫头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他的丫头正扬着异常炫目的甜美笑容对着他! 她醒了!她真的醒过来了!这不是他的幻觉! 李泰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连眼睛地不敢眨,睁着老大地盯着她活灵活现的面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怕眨了眼留了遗憾。 辛二见人傻乎乎地只看着她不说话,她再也没了顾忌,带着一身的水迹扑进了男人怀里,牢牢地抱紧了他。无比地思念他的气息,他的拥抱,想听他的声音,想就这样不分开一辈子。 “便宜都被你占尽了,你要负责。”她的声音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透出。 “……好!明天我们就结婚去!”他亦是紧紧地回抱住她,就像是拥抱了全世界一样,小心翼翼又满含珍惜。 “好!明天就去领证!说话要算话!”她扣着他的背,软语娇嗔。 “现在去也行!”此时的李泰民,心里满满都是爱人醒来的喜悦和满足。辛二说什么,他都答应。她提的要求,他从不拒绝。 “……那先给我件衣服穿穿。” “……好。” 李泰民尴尬,手忙脚乱扯过一边的浴巾帮她遮上。在看到她通红的面庞,含情脉脉的水样眼神时,心里瞬间柔成一片,低头准确寻着她的柔软,满含深情地落下了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辛二小姐一文正文到此落下终章帷幕了。尽管还是有许多的不足之处,但能尽我所能的完成它,做到了有始有终,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感谢一路陪伴着我走来的朋友,是你们的支持让我坚持到最后!要感谢的人实在有太多,蠢作者都铭记在心。矫情的话就不在这多说了,希望大家今后还能继续支持诉言!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