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之小媳妇的幸福生活 作者:林大阳 文案 到临死前,许佳期才明白: 有的人看上去对你好,实际上却在暗地里给你捅刀子; 有的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却会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帮助你。 重生归来的许佳期有以下几个心愿: 1,坚决不裸婚! 2,和老公一起住上自己的房子! 3,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4,把幸福甜蜜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内容标签:婚恋 甜文 时代奇缘 重生 主角:许佳期,魏彦洲 ┃ 配角:魏彦洁,张少勇,白雪莉,安俊 ==================   ☆、第1章 重生 ===楔子=== “佳期,今天的天气很好,楼下花坛里的桅子花开了,很香……对了,刚才我下去跑步的时候,听到小鸟叫得很欢快,我用手机录了一段,你听着啊,我现在播了……”男人坐在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温柔而又宠溺。 他伸手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 一阵悦耳的鸟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女人。 不管男人怎么做怎么说,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也不以为意,仍然耐心地将这段录音反复播放了好几次。 看了看时间,他才放下手机,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又拧了一块热毛巾,仔细地替女人将脸,耳背,脖子和手反复地擦拭干净。 “佳期,你都已经睡了十年了,”男人一边娴熟地照顾着女人,一边低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顿了一顿,他又轻声叹道,“佳期,我都已经有白头发了……要是你真的睁开眼睛看到我,可别不认识我啊……佳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刚结婚的时候……” 男人嘴里虽然念叨个不停,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他调了一杯温水,摇起病床,让女人坐了起来,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女人喝了几口水。 之后,男人按铃召来了护工。 他细心地交代护工,要按时给佳期喂水喂药和做手脚按摩操;今天阳光很好,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要记得开窗透透气,让阳光晒到屋子里来;还要放些舒缓的音乐给佳期听…… 交代完了这一切之后,男人这才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子对女人说道,“佳期,我要去上班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给我一个早安吻?” 女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男人半天都没说话。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在女人的面颊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道,“……那我走了,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女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又长叹了一声,拎起公文包走出了病房。 中年女护工呆在病房里做了一会儿的卫生,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就拿着一份报纸匆匆走了出去,直奔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 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护士,鬼鬼祟祟地闪进了病房。 “许佳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女护士悄声说道。 这个女护士显然很紧张,不但声音抖得很厉害,而且还一直喘着粗气。 “虽然你已经是个植物人,和死人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了……但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你可听清楚了……可不是我想让你死哈,是你碍着别人了……只要你死了,她才能如愿……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你要是化成了厉鬼想要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了对象啊……” 女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战战兢兢地将塑料袋放在女病人的口鼻处。 很快,躺在床上的瘦弱女人突然痉挛了几下…… 她再也不动了。 女护士像逃命似的跑出了病房。 ===正文=== “佳期?佳期!”魏彦洲忍不住加重了些语气,呼唤着女友的名字,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坐在他对面的许佳期被他陡然放大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啊?什么?” 魏彦洲无奈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她默了一默,强笑道,“没什么……你说,继续说……呃,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又变得温和了起来,“刚才我们说到……十一长假的时候,你会先和我一起回去见见我父母;然后我再和你一起去见你的父母……咱们要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 许佳期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冰奶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道,“我,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我想先回去看我爸妈……至于去不去你家,晚些时候再说吧,反正咱俩还年轻……” 说着,许佳期看了看腕表,“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先上去了,你也别迟到。” 她抓起小包包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魏彦洲陷入了沉思。 许佳期是低他两届的学妹,也是当年a大的校花,他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她其他的护花使者一一解决掉;等她大学毕业之后,他又热心地帮她介绍工作,让她进了自己工作的这家公司。 于是,许佳期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的女友。 魏彦洲有个大学死党在某新开发的景区管理处任推广主管,新景区为了打广告赚人气赢口脾,就发放了一些免费游玩住宿的名额,于是这位死党就假公济私地邀请了一众同窗免费去景区吃喝玩乐;而同窗们都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去了。 魏彦洲也带着许佳期去了。 大家在景区里玩了一整天,晚上还在度假村里的ktv喝酒唱歌;因为玩得太高兴了,众人酒喝得也有点儿多。 当魏彦洲带着醉颜微酡的许佳期回到他俩住的情侣套房里之后,两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肢体上的接触;他喜欢佳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佳期却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两人交往了这么久,他最多只被允许可以吻吻她的面颊。 那天晚上,在酒精的剌激下,两个年轻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事后,佳期一直在哭。 魏彦洲很自责。 他能想到的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尽快结婚。 所以他和佳期说好了,等到放十一长假的时候,她就跟着他先回魏家去见他的父母;然后他再跟着她去许家见她的父母,争取早点儿把结婚证领了的。 可这才几天啊,她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 许佳期匆匆回到了公司。 上司刘大姐递了一摞资料给她,“佳期,这些人都是来应聘咱们公司前台的;你帮着审核一下简历,把条件合适的简历选出来,下班前交给我哈。” 许佳期应了一声,接过了那摞简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格子间。 她是这家大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职员,平时主要负责协助上司来做员工招聘和培训,工作相对轻松稳定。 可她却盯着那摞简历,有些魂不守舍。 良久,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佳期遭遇了一场车祸…… 她变成了植物人。 在医院里生不如死地躺了十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有人用个塑料袋捂住了她的口鼻! ——许佳期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只是一直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许佳期死了。 可她竟然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回到了从前!!! 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刚刚才睡醒的噩梦似的,却又无比真实。 以至于在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就无法接受现实。她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不但无法在生活上照顾好自己,而且在工作上还有些丢三落四。 许佳期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白花油,抹了点儿药油在手指上,然后开始揉压起自己的太阳穴来;几分钟之后,强效清凉的薄荷药力顿时令她的精神一振! 她必须要尽快恢复“正常”。 既然有幸重生,那么她的人生将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很快,她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处理起那摞简历来,先是仔细地比对求职者们的简历,然后将这些简历按照学历和年龄等分类整理好…… 许佳期突然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份简历上,贴着求职者的一寸免冠照片,照片中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而旁边的姓名一栏还用娟秀漂亮的字体写着“白雪莉”三个字。 ……白雪莉???!!!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重新拿起那份简历,十分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这确实是白雪莉的简历! ——而前世,正是因为白雪莉的出现,最终牵扯出白母与魏彦洲的关系,从而令许佳期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第2章 分手 下了班,许佳期也没等魏彦洲,独自一人走了。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还顺手买了一把新鲜的芹菜和几块豆腐干,并几个鸡蛋。 回到出租屋,她直接去了厨房。 冰箱里冻着一些腊肉和腊肠,许佳期记得自家父母最喜欢捣鼓这些……所以这应该就是父母让她带到b市来的。 她先切了几块腊肉和腊肠和腊鱼,用水浸泡了起来。 跟着,她又拆了一袋萝卜干,将萝卜干铺在小碟子上,再把泡过的腊肉和腊肠和腊鱼铺在萝卜干上,洒了点儿葱花上去之后,许佳期把盘子放进蒸笼,又把蒸笼架在浸了大米的电饭锅里,按下了煮饭键。 等一会儿饭熟了,萝卜干蒸腊味也就熟了;只要炒个芹菜香干,再打个蛋汤就能吃饭了。 她呆在厨房里无事可做,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儿…… 前世,当她和魏彦洲发生了关系之后,他很快就带着自己去见他父母了。 可他的父母却并不喜欢许佳期,具体的原因……许佳期并不清楚,但她猜想可能是因为户口的原因。她和魏彦洲都是a市人;但她是乡镇户口,而魏彦洲却是城市户口。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魏母不喜欢她和魏彦洲在婚前就住在了一起。 前世的许佳期太单纯了,魏彦洲的父母不喜欢她……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所以许佳期总是下意识地讨好魏家父母;可事实却是——她越是放低姿态去讨好魏母,魏母就越讨厌她。 她也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候,甚至主动向魏彦洲提出分手。 但魏彦洲却坚决不同意分手。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自己创业,而因为魏母不喜欢许佳期,他干脆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跟许佳期住在一起;在那段最困难的日子里,因为魏彦洲公司的营运情况不太好,所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着;因为忙于事业,他们没有领结婚证,也买不起房子,只能一直租房子住。 直到许佳期意外怀孕,两人才火急火燎的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但老天爷却给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他们登记结婚的第二天,许佳期流产了!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和身体所受到的伤害,令许佳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元气大伤;而婚后,她和魏母之间的婆媳关系也并不融洽。 魏彦洲不是魏氏夫妇的亲生儿子,他是被魏氏夫妇抱养的(魏氏夫妇从不会主动对外人提起这件事,但亲朋好友们却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每当魏母跟许佳期之间有什么矛盾的时候,出于孝道和面子情,魏彦洲不得不更偏向养母一些…… 其实许佳期是可以理解魏彦洲的做法,因为养母毕竟不同于生母。 许佳期敢对自己的亲妈不耐烦,偶尔呛声和顶嘴什么的,可她们是亲母女,就算吵上几句嘴也很快就和好了。 但魏母不一样。 她虽然只是魏彦洲的养母,却像个亲生母亲一样含辛茹苦地把魏彦洲养大,不但给了他优越的家庭成长环境,供养他上最好的大学,甚至在他创业的时候,还提供了资金上的大力支持。 所以,在处理妻子和母亲之间紧张的婆媳关系时,魏彦洲只能容忍,而许佳期看在魏彦洲的面子上,亦只能退让;可这在某种程度上却更加助长了魏母的气焰,也使婆媳之间的关愈发地紧张。 许佳期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以减少与魏母的正面接触。 在她和魏彦洲的努力下,公司的营运和规模渐渐步入正轨,而且业绩越来越好,所以也常常组织员工旅游啊什么的。 有一次,公司在某温泉渡假村搞周年庆,允许每位员工带一位家属同行;正是在这场庆典上,魏彦洲公司的前台,那个叫白雪莉的女人带着她的继母也一起去了…… 可谁也想不到,白雪莉的继母竟然是魏彦洲的亲生母亲!!! 从此,许佳期过上了鸡飞蛋打的生活…… 她跟魏母的关系不太好,可白母却是个热情爽朗的乡下妇人;而且白母从来都不会像魏母那样嫌弃许佳期,有事没事还挺关心许佳期的。 渐渐的,许佳期也认可了白母这个婆婆;并且在白母和魏母的交锋中,总是偏帮着白母一些。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魏彦洲却很委婉地让她跟白母保持距离。 许佳期对此感到非常不解,百般追问之下,他才吞吞吐吐地告诉她,白母私下跟他说过很多次,说他和许佳期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如果是许佳期的问题的话,那么白母希望他能跟许佳期离婚,与其他的健康女人结婚。 魏彦洲自然是拒绝了,但白母不死心,开始为他制造起与各种女人艳遇的机会…… 这令许佳期十分震惊! 她想不到白母面上对自己如此亲热,但背地里竟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而她和魏彦洲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这也是事实。 许佳期又急又气,顾不得理会白母,开始四处求医问药起来。 问题果然出在她身上! 医生说,一是因为她子宫壁太薄,二是因为她习惯性流产…… 许佳期差点儿崩溃了! 可就在这时,一向性格古怪不近人情的魏母听说了此事,就要求许佳期搬到魏家来住,由她亲自照顾许佳期调养身体,并且带着许佳期四处求医。 魏母毕竟是卫生局的小官,魏父也认识很多产科圣手。在魏氏夫妇的帮助下,许佳期找到一位口碑极好的不孕不育专科医生,身体也在逐步的调理中变得越来越好。 而当许佳期终于被诊断出怀上身孕的时候,噩运却再一次降临! 她出了车祸! 这场车祸不但夺去了她腹中胎儿的性命,而且也令她成为了植物人。 可躺在病床上的许佳期其实并不是完全毫无知觉的;在少数时候,她还是能够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和交谈。 许佳期能够听到最多的,就是魏彦洲的声音,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开始了喋喋不休——只要他呆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会一直在她耳边说话,有时他说话说到咽喉肿痛,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就在她耳边轻轻地哼歌儿。 他的深情,他的着急,他的期待和他的失望……她全部都能感受到。 但除此之外,许佳期还偶尔会听到白母来大闹自己的病房! 白母哭着向魏彦洲下跪,哀求魏彦洲与许佳期离婚,理由是许佳期已经成了植物人,只要许佳期还活着,魏彦洲就是有妻子的人,自然不能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可魏彦洲又是白母唯一的儿子,所以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魏彦洲的孩子出生…… 可魏母却与白母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她当着白母的面,言辞激烈地要求魏彦洲,坚决不能放弃对儿媳的治疗。魏母甚至对声疾厉色地白母表明,就算她们魏家倾家荡产,也非要替儿媳治好病不可,如果魏彦洲敢离婚再娶,那么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赶来看探许佳期的许妈妈见白母如此无理,忍不住怒火中烧,当场就跟白母厮打了起来! ……像这样热闹的戏码,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上演;而三位母亲都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从来没有人妥协过。 这一闹,就闹了整整十年。 …… 许佳期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自她重生回来以后,“要不要和魏彦洲继续下去”这件事情一直在困扰着她。 这是她一直犹豫不决,而且感到无法面对魏彦洲的事。 已经经历过前世的许佳期很清楚,在这世上,或许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能像魏彦洲那,对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前世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从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开始的…… 当有一个机会可以从头再来的时候,许佳期忍不住抚着自己的心口再次反问自己: ——要毫不犹豫地接受魏彦洲吗?可是他那复杂的身世,性格古怪的养母,笑里藏刀的生母……如果她仍然决定还要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么前世尝过的那些苦难,是不是今生还要再重新尝一次? “笃笃笃……”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响了起来。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也没开灯,黑漆漆的厨房里,就只有电饭锅的红色电源灯正孤零零地亮着…… 许佳期胡乱抹了抹眼泪,按下了电灯开关,然后匆匆跑过去开了门。 魏彦洲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美目,愣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你怎么自己走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 许佳期低了头。 “你先去洗手吧,很快就能吃饭了。”她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觉有些不妥。 刚才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还真没注意到有没有做他的饭…… 许佳期赶紧跑进厨房一看,顿时有些无语。 前世,她毕竟和他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所以即使她并没有刻意去想去做任何事,但还是下意识地做了两个人的饭菜,而且做的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魏彦洲看着一桌子简单又热气腾腾的饭菜,显得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但为了照顾许佳期低落的情绪,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虽然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却不敢弄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当他将桌上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之后,突然听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魏彦洲,我们分手吧!”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第3章 回家 许佳期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戴了一副墨镜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刘大姐看着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跟魏经理吵架了?” 许佳期默了一默,笑道,“不是,我……很久没回家了,想我爸爸妈妈。” 刘大姐道,“这不还有两星期就到十一了嘛!你要是想在家多呆呢,我可以跟你换休……上回我儿子生病,你不也帮我多值了好几天班,十一的时候我替你!你再加上前后两个周末,一共能休上十一天!” 许佳期感激的笑道,“那太谢谢你了!” 刘大姐道,“谢什么!哦,对了……昨天你整理好的那些简历,我看到有个叫白雪莉的,她条件不错啊,之前已经有过工作经验了,人长得漂亮,字也写得好,学历也足够了……你怎么把她的简历给撤掉了?” 许佳期把白雪莉的简历找了出来,一一向刘大姐解释,“刘大姐你看,她简历上的字体确实书写得很漂亮,但你看看她信封上写的这几个字,还有快递面单上的字……是不是完全不同?” 见刘大姐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许佳期又解释道,“请写字写得漂亮的人帮自己写简历,这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查了一下她毕业证上的编码——她的学历是伪造的。” 刘大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那这种人咱们绝对不能要!连最做人最起码的诚信都没有……” 许佳期“嗯”了一声。 前世,也是她审核了白雪莉的简历,觉得白雪莉的条件很不错,然后才递交给上司;而白雪莉也确实凭着出色的外表,一路通过了她们公司的初试和复试,最后得到了前台这个职位。 但也可以说,正是白雪莉的出现,才会令许佳期的生活陷进一大堆麻烦之中;所以她不愿意让这个女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或者是出现在魏彦洲的生活中。 至于白雪莉伪造学历,那也是后来白母一直得意洋洋地四处唱,说她女儿初中毕业,还不是一样进了大公司去上班! 所以昨天许佳期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白雪莉毕业证书上的编码,发现那确实是一个不存在的编码…… 于是,她直接就把白雪莉的简历给否决掉了。 ** 魏彦洲抽空过来找了许佳期好几次,但她一直都保持着抗拒的姿态。 最近他的工作也挺忙的,就想着等忙完这阵子,到了十一长假的时候再向她解释清楚;于是两个人之间就慢慢地冷淡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十一长假。 这天一下班,许佳期就直接坐公交车去了长途大巴站。 她和魏彦洲的家都在a市,距离b市近两百公里左右,坐大巴需要两个多小时。 等到了a市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许爸爸正站长途车站的出口处不住的张望着,看到青春靓丽的女儿背着小包包从出口走了出来,忍不住眉开眼笑地喊道,“佳期,佳期!这儿,在这儿……” “爸爸!”许佳期已经很久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父母了,陡然看到满头乌发,神采奕奕的父亲,忍不住就有些鼻子酸酸的。 还有什么比从噩梦中醒来以后,发现父母仍然年轻,自己仍然身体健康而更喜悦的呢?! 许爸爸道,“佳期啊,咱俩打车回去吧!要是坐公交车啊……回去没准儿都十点了。” 许佳期也想早点儿看到妈妈,就点了点头。 父女俩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文华镇。 许家坐落在文华镇上的一处大宅院中。 严格说来,许家祖上是很显赫的,明清两代曾过七八位官员,二十几位秀才,官职最高的一位,据说还曾经当过三品大员……但随着解放,这些全都成了如烟往事。 如今许家人丁不旺,许妈妈是许家最后一位直系亲属。 许爸爸是个转业军人,也姓许,而且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他在a市服了十几年的兵役,最后转了业退了休,也不再回原籍了;所以有人开玩笑说许爸爸是许家的上门郎,甚至说许佳期是跟着妈妈姓的,但许爸爸从不以为意。 看着被夜色笼罩下的古朴四合院,许佳期只觉得恍若隔世。 许妈妈系着围裙站在院子门口不住地张望着,见女儿下了出租车,连忙喊了声,“……佳期?” “妈妈!”许佳期朝母亲跑了过去。 “你这孩子!既然明天才放假,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明天睡醒了吃饱了喝足了再搭车回来不好?非要今天回!哎,你还没吃晚饭吧?是不是饿坏了?快,快进屋,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菠萝排骨……”许妈妈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手里却一把抓住了女儿的臂膀,就着门口昏暗的路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女儿来。 看了好一会儿,许妈妈才心疼地说道,“哎哟!瘦完了瘦完了!不是我说你啊佳期……明明咱们a市的经济发展前途就挺好的,你说你还非要去b市上班!看看,这才一个多月没回来,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啊!” 许佳期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母亲了,情绪也有点儿激动。 “嗯,那我就不去b市了,就留在这里,在镇上找份工作好不好?咱们仨永远在一起……”许佳期呜咽着说道。 “好!好好……”许妈妈心知这是女儿在哄自己高兴呢,但见女儿能这么懂事贴心,她心里高兴极了,就顺着女儿说道,“你啊就留在家里,留在妈妈身边当一辈子的小闺女,爸妈虽然钱不多啊,但养你还是养得起哒!”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爸爸在后头付了出租车钱,一转身,看到母女俩还站在门口说话,便说道,“佳期啊,快进屋去啊!你妈为了等你啊,连跳广场舞都没去……咱可别辜负了你妈对小菠萝的情意,快,咱进屋开吃去!” 说着,许爸爸就一马当先地走进了院子。 许妈妈笑骂道,“什么小菠萝,那是小苹果!” 母女俩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许家院子大得不像话。 然而前世的许佳期却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原因无它,因为这幢房子实在是太大太古老了! 一两百年前留下来的高门大院,这院子能不古老嘛! 说到底,现在她们住的这个四合院,只是百年前许府后院中的一个院子而已;而其他的院子和府第,早已在无情的战火中分崩离析了。 许佳期记得在她小的时候,许妈妈还会把家里空余的房间租出去,一方面贴补了家用,一方面也为偌大的院子增添些人气。 后来,她们家的院子被当地政府列为了文物……从表面上看,这是件好事儿,但不好的地方也很快就呈现了出来。因为许家的房子成了文物,政府是不允许私人擅自维修的,像屋子漏水了墙角开裂了……这样的小事情都必须要报请有关部门,由有关部门来出资维修。 但有关部门的行动能力却……租户们受不了一连好几天的下雨天屋顶漏水,也受不了三天两头的的厕所被堵,最后都不租她家的房子了。 许家大院变得越来越冷清,但许氏夫妇也没钱买商品房,所以这一家子只得继续住在里头。 所以,前世的许佳期很不喜欢自己的家,即使后来从b市回到a市以后,也是跟着魏彦洲在a市市区里租房子住的。 但现在,再用许佳期的眼光来看,她觉得自己的家好得不得了!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明天再在家里转一转,好好地收拾一下家里。 饭桌上摆着许妈妈做的菜:菠萝排骨,菜甫煎蛋,柠檬鸭,醋溜土豆丝和一道酒酿珍珠丸子,这些全部都是许佳期爱吃的。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许妈妈突然说道,“对了佳期啊,刚才八点多钟的时候,安俊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回不回来过十一,我说你回,他就说……过两天来找你……” 安俊? 许佳期愣了一下。 这名字听着很熟悉,但她有点儿记不起来了。 许妈妈挟了块菠骨排骨给女儿,“……这块好,这块排骨看着就肉多!” “佳期啊,其实我也觉得安俊条件也挺好的,他长得俊,性格好,又有出息……可这孩子是有大志向的,我听说他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马上就要出国了……可我和你爸爸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舍不得你跟着他出国去……”许妈妈挟了块柠檬鸭堆在女儿碗里。 过了一会儿,许妈妈继续唠叨道,“但你安婶婶特别喜欢你,也跟我说了好多次了……所以我和你爸爸面上不好推托……过两天安俊来找你啊,你跟他随便聊聊交个普通朋友就行……哎,安俊这孩子啊,也挺有心,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还替你爸爸扛过几次煤气瓶呢……” 许佳期终于有些印象了。 安俊的爸爸和许爸爸是同事,两家人的关系比较好,但是安俊从小在外地上学,所以许佳期虽然和安叔叔安婶婶很熟悉,却并不了解安俊这个人。 前世,她和安俊只是两个安静的路人。 想必今生也是。 许佳期不以为意,嘴里咬着菠萝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嗯……知道了,妈你也吃啊,排骨好好吃……”   ☆、第4章 传家宝 许佳期一觉睡了个大天光。 醒来后,她懒懒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子外头的鸟儿正在欢快地唱着歌儿;许妈妈正在院子里招呼许爸爸,让他拿着保温桶去街上买豆浆和包子。 许佳期蹭了蹭枕头,依依不舍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在刚刚重生回来的那几天里,她天天做恶梦,梦中永远一片黑暗,听到的是永无休止的白母的吵闹,白雪莉的哭泣,许妈妈的怒骂以及魏母的强势反驳,但她听到最多的……还是魏彦洲那深情又无奈的低语。 她努力压下浮上心头的,某个人的影子…… 换好衣服洗漱好之后,许佳期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自从那一天向他提出了分手,她一直采取冷处理——他打电话过来,不接;他来敲她的门,不开…… 相信他已经感受到她想要分手的决心了吧! 以后,也许他会找一个他妈妈喜欢的女孩,过上和睦美满的生活;而她也将会辞去b市的工作,回到文华镇重新开始。 他们将各自好好的生活,踏踏实实的上班,从此成为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总觉得心脏位置有些隐隐作痛。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没事儿,失恋嘛…… 还有谁会开开心心的失恋呢?这日子一长,大家就各就各位了嘛。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她才开了机。 一开机,手机就像发了疯似的,一直不停地收着短信,那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短信还没收完呢,电话铃声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魏彦洲”三个字,可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接听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自动关机! 好吧,这也等于是帮她做出了一个选择。 许佳期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慢吞吞地给手机连上了充电线,然后对着镜子刻意换上一副标准的笑脸,这才“神采奕奕”地下了楼。 吃过早饭,许妈妈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许爸爸也去对面街的彩票站找票友侃大山去了;许佳期哪儿也不想去,就坐在院子里又发了半天呆,最后决定找点儿事做。 她没精打采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准备去打扫一下无人居住的,东西两侧的阁楼。 先是找了块纱帐巾遮住口鼻,然后用张报纸折成了帽子戴在头上;许佳期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扫帚,先上了东二楼。 东二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 不过,还是能从房梁和窗棂上繁复的雕花能够看出这座院子从前的辉煌…… 因为许家大院实在太大了,所以平时许家人的活动范围只在正中的两层小楼那儿,而东西向的两层楼就一直空着,许爸爸每个月会上来扫扫灰尘而已。 许佳期打开了东二楼的窗户,让阳光洒进了屋子…… 她洒了些水在地上镇灰,然后就拿着扫帚开始打扫。 不得不说,运动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许妈妈扯着喉咙喊她下去吃饭的时候,许佳期这才惊觉已经到了饭点,赶紧拎着空水桶和扫帚下去了。 因有父母在,许佳期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低落的情绪,就刻意摆出一副笑脸,热热闹闹地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饭后,她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见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正艳,她便采了几枝最艳丽的蔷薇,拿个矿泉水瓶子养了起来,端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窗子,将盛满了蔷薇花的瓶子放在旧式的,镶着彩色琉璃的窗台前,再衬着从院子外头探进来的法国梧桐树叶子……看着那束怒放的蔷薇花,许佳期终于微微地笑了起来。 半晌,她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许佳期,你忘了他吧!既然已经决定要分手,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赶紧转移自己的思绪。 ——看着窗台上那个极不协调的矿泉水瓶子,她决定明天就去买个漂亮的花瓶回来。 睡醒午觉以后,许佳期还是无事可做,就决定再去把西二楼也打扫一遍;西二楼上的房间面积比东二楼小,所以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扫完了。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许妈妈在外头大叫,“老许!老许……快给我开门儿!我拿着东西在,没手拿钥匙……老许,快给我开门!” 母亲催得急,但许父此时并不在家,许佳期急了,随便把扫帚一扔,转身就往楼下跑。 她刚刚才跑到楼梯口,就听到“咣当”一声,回头一看,那扫帚带着还剩小半桶水的桶一起打翻在地…… 许佳期下意识地就想回去扶起那个水桶。 奈何许妈妈又叫唤得急,她只得飞奔下楼,去给妈妈开了门。 一打开门,许佳期就看到妈妈将一大堆东西放在院子门口,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又买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多?” “超市搞促销!纸品打折呢,”许妈妈喜滋滋地说道,“原来卖三十块钱一袋的卷筒纸现在才十五呢……我一口气就买了六袋!对了,还有卫生巾也在打折!佳期啊,我记得你是用‘舒美’牌的卫生巾吧?哎,舒美也在打折啊!乖女,你先帮我把这些卷筒纸搬进去啊,我这就去超市帮你抢卫生巾去……” 说着,许妈妈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许佳期摇了摇头。 她把母亲堆在门口的卷筒纸全部搬进了院子,这才想起来西二楼上那个倒掉的水桶…… 许佳期赶紧往西二楼上跑。 可当她跑上西二楼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半桶水早就已经流光了……地板上只残留着一滩水迹,而且那些水似乎快要干涸了。 西二楼的地板全部都是用长条木板铺就,而且这些水是从地板条之间缝隙渗下去的;可是却在被水迹完全覆盖的这片区域里,却渗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痕迹。 许佳期有些好奇,就蹲了下去,用手去抠了一下那块正方形的地板。 她当然抠不动。 但那块方形地板也并不是十分牢固地紧贴着地面,被她抠了几下以后,就有些摇摇晃晃的。 许佳期想了想,取下头上的一字夹,用一字夹撬了一下那块方形地板…… 竟然还真的被她给撬开了! 地板下藏着一个铺满了灰尘的,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布包! 许佳期有些发愣。 虽然这里是她的家,但她心里却莫名的开始发起凉来。 许宅已经有两三百年的历史,而且最近一次大规模的修缮距离现在也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那么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又是谁藏的? 此时,许妈妈拎着一大袋子的卫生巾走进了院子。 许佳期赶紧走到窗户那儿伸了个头出去,“妈!妈?你上来一下,现在!对……快点儿!” 许妈妈不明所以,放下那一大包的卫生巾,匆匆上了西二楼。 一上楼,许妈妈就看到女儿正对着地上的一滩水迹发呆,旁边还有一块被撬开了的方型木板,以及一个灰扑扑*的布包! 惊诧之下,许妈妈的眼睛都直了,“这,这……” 有妈妈呆在身边,许佳期的胆子也大了些,就把发现这布包的经过跟妈妈说了一遍。 跟着,许佳期很小心的用一字夹不停地拨弄着那个布包,翻来覆去地折腾……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开了那个老旧得已经开始发硬的布包。 从布包里滚出了十几个银制的东西,有小银锞子,银元宝和一些镂空雕花的银首饰什么的。 许妈妈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她赶紧冲到窗子边,“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窗户。 许佳期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钱不可露白!”许妈妈对女儿低声说道。 跟着,她立刻掏出手机打给许爸爸,神神秘秘地说道,“……老许,快回来!咱家有情况!” 许佳期一头黑线…… 许爸爸也很快就回来了。 一家三口围着那个布包开起了家庭会议。 “老许啊,你还记得当初四太婆还活着的时候怎么说的嘛?她说啊清朝末期的时候,咱家这后院正楼是老太太的住所,东二楼是大房太太(正妻)的屋子,西二楼那就是二房姨太太的屋子……”许妈妈念叨了起来,“按理说,肯定是大房太太手里的金银珠宝多啊,可为嘛咱从来都没有在东二楼发现些啥,反倒是这西二楼藏着些这个?” 许爸爸也拿着那几个银锞子翻来覆去地看。 “这些放在过去,应该也不是啥稀罕物,我估摸着也不是啥姨太太留下的,倒很有能是丫环藏在这儿的……不过既然西二楼有,没准东二楼也应该有,咱们住的正楼说不定也有……”许爸爸说道,“这些个东西啊,你先收着,过几天咱拿出去请人估估价,要是值钱的话,咱就卖了这些银锞子,去市区给佳期买套房子,要是不值钱,咱就把这些留着充做传家宝吧!” 许妈妈也正做此打算。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突然闻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气味儿,而且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胸烦气;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想把心头那阵烦闷的感觉压下去……可她这么一深呼吸,立刻就觉得那种闷闷的气味儿更浓重了。 许佳期皱着眉头,想站起身来走到窗户那儿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还没等她走到窗户那儿,就“呕”的一声狂吐了起来。 许家父母被吓了一跳! 许妈妈责怪许爸爸道,“……这块布也不知是谁的裹脚布,臭死了!你还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什么看!这下好了,把咱家女儿薰坏了不是?快拿去烧了!哎,你先把那些银锞子清理干净了给我收好了哈……” 说着,许妈妈就把许佳期扶下了西二楼,然后才提着水桶和拖把上去清理地面……   ☆、第5章 竹马 许佳期把胃里的食物全部都呕了个一干二净的,终于觉得好受了点。 跟着,她回房间里洗了头洗了澡,搓干头发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许爸爸许妈妈就早吃过饭了。 许爸爸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许妈妈见女儿下了楼,赶紧跑去厨房,把饭热好了又端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佳期啊,你好点没?要是不舒服就说啊,妈妈陪你上医院。” 许佳期睡了一觉,正觉得神清气爽的,就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搞卫生的时候吸多了灰尘。”说着,她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许家父母见女儿情绪不错,胃口也挺好的,便并不在意。 许妈妈一边劝女儿吃菜,一边说道,“佳期啊,安俊下午又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就做主替你答应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在‘美景’咖啡厅,你去跟他见个面吧。” 许佳期咬着糖醋小排,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她如约出了门,朝镇上的美景咖啡厅走去。 刚刚才走到街角,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许佳期一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她其实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想着今天跟安俊的约会,就下意识叫了声,“安俊?” “……佳期,真是你啊!”安俊一脸惊喜地说道。 许佳期有点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就矜持地笑了笑。 一辆出租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扒着窗户回头一看……可那个穿着浅黄色连衣裙,苗条漂亮的女孩儿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人有些疑惑,但想着自己寻人不遇,又有要事在身,只得叹了一口气,任由出租车载着自己朝前驶去。 许佳期和安俊坐在美景咖啡厅里。 安俊兴致勃勃,许佳期则有点儿尴尬。 她拥有着前世的漫长记忆……所以她压根儿就想不起来多年前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到底跟安俊之间的交往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她只好不停地用搅拌棒拨弄着那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安俊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相亲状态,神情也变得有些忸怩,见许佳期长久地沉默着,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佳期,你,你在b市怎么样?呃,我是说,工作……” 许佳期愣了一下。 工作? 她有过打算的。 正如之前与母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许佳期决定做到年底就向公司提出辞职——老实讲,这家公司是家大型公司,工资和福利待遇极好,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魏彦洲动用了关系,凭她这样的应届毕业生是没有资格进入人力资源部的。 虽说她已经决定要跟魏彦洲分手,但她不能让他在公司里难做。 所以她还是会继续做到年底,跟其他一起结束劳务合同的职工同时离职。 辞职以后,许佳期希望自己能在文华镇上找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下了班就跟父母呆在一起,将来好好调理身体,再找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安俊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心中反而有些欢喜。 “……想必你对现状也有些不满。”他鼓足勇气问道,“既然如此,佳期,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y国?开始新的生活?” 许佳期张了张嘴。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说道,“……呃,我,我对现阶段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至于工作嘛,呃……其实我的工作也挺好的,不过就是觉得离父母远了点儿,所以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换到工作……我想回文华镇,离父母近一点儿。” 安俊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有些失望。 可他留在国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时若不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向她表白的话,恐怕短期内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安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佳期,我,我……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挺有好感的,我,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就喜欢你了……佳期,我的条件你都清楚……我们的父母也,也都是很好的朋友,我,我爸妈也挺喜欢你的……我,你……你不觉得,咱俩挺合适的嘛,你,你就不考虑一下?” 从来没有人向许佳期这样当面表白过。 她的脸一下子也变得通红通红的,心里却在想……前世的安俊并没有向自己表白过呀! 啊,是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魏彦洲带着她去见了他的父母,但魏母冷淡的态度让她明白自己并不受欢迎;极度郁闷之下,正好几个老同学打电话邀请她一起去附近的景区玩漂流,许佳期正想去散心,于是就跟那几个老同学出去玩了几天。 所以,前世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呆在文华镇的家里,当然也就与安俊失之交臂。 安俊毕竟是个男人。 起初的慌乱过后,他越来越镇定,说话也越来越顺溜了,“……我知道你是独生女,舍不得离开父母……我也是独生子,可以体会到你的心情;但你不必多想,等咱俩过去之后,你爸妈跟我爸妈也可以做伴儿……再说了,以后他们也可以去y国看我们啊!”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好像有点儿不太舒服…… 而安俊的话也让许佳期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一时怔忡,她便无意识地拿起搅拌棒开始搅拌起那杯奶茶来。 许佳期挺喜欢喝奶茶的,所以她知道这家咖啡厅里的奶茶是手工调配出来的,上乘醇厚的红茶伴着香浓的三花淡奶,甜度也适中,其实味道很不错;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股油腻腻的奶脂味儿直往她鼻子里冲…… 她赶紧掩着嘴,打了一个嗝儿。 那股令人难以忍的奶脂味儿从她的胃里通过鼻子直往脑子里翻…… 许佳期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匆匆对安俊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冲到洗手间去了。 她躲在洗手间里吐了个翻天覆地。 好半天,她才回到了位子上。 安俊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佳期弱弱地说道,“从昨天晚上起就这样……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他立刻关切地问道,“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她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吃点儿酵母片就好。” 见她面有病容,安俊便召来服务员买单,然后对她说道,“不如我送你回去。” 许佳期勉强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沿着街角慢慢地往许宅走,默默无言。 等到了许宅门口时,安俊见她并没有想要邀请自己进去坐一坐的意思,不禁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人家身体不舒服呢!再说了,她也没直接拒绝自己不是? 这么一想,他立刻温声说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再打电话给我。”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还没跟她交换手机号,又赶紧说道,“佳期,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别说许佳期重生归来,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了;而且这几天她正在躲魏彦洲,连手机都不想开,自然也没办法告诉安俊。 可这会儿,她觉得好像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只得一手扶着门猛喘气儿,一手朝安俊伸去,皱着眉头说道,“我……我这几天要换手机号呢,你把你手机号给我吧。” 安俊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拿出一张名片给她。 许佳期接过名片,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就迅速打开家门冲了进去,跟着她就反手关上了门;可还没等她冲到厕所呢,胃里那股恶心烦闷感再直往上涌,她弯下腰,“哇”的一声就呕吐了起来…… 只是她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就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呕尽,这会儿胃里早已是空荡荡的,不过只是呕出了一滩清水而已。 家里静悄悄的,想来父母都不在家。 虚弱不已的许佳期扶着楼梯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准备先睡一觉,下午等妈妈回来,再让妈妈陪着自己去医院看病。 一进房间,她就看到堆在书桌旁边的那一大袋子的卫生巾…… 她愣住了。 ……卫生巾? 许佳期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起来! 虽说她刚刚才重生回来不久,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月经周期了,但这种对气味格外敏感,以及时不时的胃部灼热感和恶心感却并不陌生。 她是不是……怀孕了啊? 许佳期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她赶紧伸出手,扶住了一旁的桌角。 前世,她不是不能怀孕,她只是……一直都留不住孩子而已。所以她也曾经经历过孕吐和各种妊娠期的反应…… 许佳期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第6章 怀孕 魏彦洲的心情很不好。 他和佳期明明就是情到浓时无法自恃,才一块儿偷尝了禁果的……可她居然转身就不认帐,而且还非要跟他分手。 他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她嫌他“技术”不好? 没错,他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但佳期也是个处子啊,她更加没经验,又何来比较一说? 原本想着等忙过这阵子再跟她沟通的,可她却闷声不响地独自回了a市……而且还把手机给关掉了;他好不容易打通了一次,她不但不接,反而再一次关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要这么坚决地跟自己分手?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魏彦洲从未想过要放弃;佳期是个好女孩儿,他喜欢她也已经四五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大学毕业,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的。 魏彦洲也想尽快去文华镇找她的,但昨天他刚回来就陪着父母去探望正在医院住院的阿婆,实在走不开。 于是,这天一早,他就打车去了文华镇。 佳期的家在文华镇赫赫有名,可魏彦洲站在许宅门口敲了大半天的门,却始终无人应门。 这时,魏母又打电话给他,说他姐姐魏彦洁身体不舒服;但她丈夫张少勇不在家,所以魏母就想让他陪着姐姐去医院看病。 魏彦洲有些不情愿。 但魏母只有魏彦洁一个亲生孩子,她生了病魏母自然很紧张,不由得在电话中念叨了好几次;魏彦洲只得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往姐姐家。 只是,当出租车沿着街角转弯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儿正笑颜如花地站在一个英俊男人的身边。 因为车速太快,所以他也没看清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佳期……但佳期又怎么可能如此巧笑倩兮地陪伴在其他男人的身边呢?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佳期的笑容了。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 他打定主意呆会儿陪姐姐看完病以后,再去许宅碰碰运气。 魏彦洁其实是去医院看妇科病的。 魏彦洲略觉尴尬,但他都已经陪着姐姐到了医院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心想早点儿结束这里的事儿好返回文华镇;于是,他跑上跑下的挂号缴费拿药什么的,很快就陪着魏彦洁看完了病。 他好不容易才在医院门口拦下了一部出租车,却听到姐姐说,“彦洲啊,我的太阳伞好像忘在诊室里了……” 魏彦洲按压住心中的烦躁,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诊室给你拿,明天再把伞给你。” 见弟弟的语气这么敷衍,魏彦洁很不高兴。 但她丈夫张少勇打电话过来责怪她,问她为什么出去了,以及就算出去了也应该要把妍妍(魏彦洁和张少勇的女儿)带上,怎么能让七岁的女儿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呢? 魏彦洁顿时火冒三丈! 她也顾不上那把伞,赶紧上了出租车走了。 魏彦洲则三步两步地跑回妇产科,准备拿了伞就去文华镇。 可他却在妇产科的走廊上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拿着化验单,正站在诊室门口发呆的漂亮女孩儿。 ——佳期?她怎么会在这儿? 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的浅黄色连衣裙,魏彦洲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方才他在车上匆匆一瞥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正是佳期!她怎么会跟一个男子呆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 ** 一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怀了孕,许佳期就立刻去药店买了两个验孕棒。 可当她在卫生间里验完之后,看着验孕棒上的那两条红线,她顿时淡定不下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呢? ——她刚刚才向魏彦洲提出分手,这才一个星期不到……她就怀孕了? 但在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没怀孕呀! 不,不对! 许佳期突然想了起来…… 前世,因为魏母对她的冷待,导致许佳期十分郁闷,后来她就跟着几个老同学去玩漂流了;可就在玩漂流的当天夜里,她大姨妈按时来造访了。 这一次大姨妈来的时候,流量特别大,肚子也特别疼;但许佳期觉得这可能是受自己情绪低落的影响,再加上景区在山上,气候也特别冷…… 所以她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有点儿不适应。 为了不扫同学们的兴,许佳期强忍了一整晚的腹痛,撑到第二天才回家吃了点止痛药;后来这一整个十一假期,她都是在家里休息渡过的。 难道那次……她其实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流产了吗? ——又因为那次没有保养好身体,导致了她后来的习惯性流产? 想到这儿,许佳期等不下去了。 她拿过包包,匆匆在街头atm机上取了点儿钱,马上打车去了a市最好的妇产科医院。 医生开出化验单,让她去验尿。 前世的许佳期为了治疗自己的习惯性流产,没少往医院跑;各种各样的化验更是做了不知多少……所以即使医生还没看到化验单,但她已经眼尖地从化验单上看到了“妊娠测试呈阳性”的字样。 许佳期拿着化验单呆愣愣地站在诊室门口,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半晌,她才咬牙走进了诊室。 她先是问医生,有没有人在不知自己怀孕的情况下造成过流产;以及初次怀孕后流产是否会造成习惯性流产;还有就是如果做人工流产会不会造成终身不孕…… 中年女医生的脸色随着许佳期的提问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当许佳期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到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了一声,“许!佳!期!!!” 许佳期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前世,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年,唯有他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她身边;所以他的声音其实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许佳期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站在诊室门口的魏彦洲。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魏彦洲铁青着一张脸,火冒三丈地冲进了诊室,并朝许佳期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手臂时,他的动作突然一停。 “医生,我太太只是太紧张了,”他隐忍着怒意,转头朝医生低声说道,“所以我们只是……只是想知道如何避免各种意外……” 中年女医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喏,你们去门口服务台那儿找护士长要一份‘孕妇需知’,然后去建一份产检档案,护士长会告诉你们怎么按期产检的……” “谢谢!”魏彦洲答道。 说着,他就“搀扶”起许佳期,带着她走出了诊室。 魏彦洲的陡然出现令许佳期很是意外…… 一时之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魏彦洲把她逼到墙角,伸出双手撑在墙上,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死命地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质问道,“佳期!这就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原因?” 许佳期有些茫然。 怀孕太突然,魏彦洲的出现也太突然,以至于一时之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可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想要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难道直接说因为你身世复杂,你妈妈很难相处,所以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但那些都是前世的事儿,今生她还没见过他妈妈呢! 而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也令她无法再次将“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 许佳期忍不住低下头,用手抚摸着自己平坦坦的小腹。 她是多么想要孩子啊……但前世频频的怀孕,又频频的流产,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当了妈妈,但梦醒之后,只能继续咬牙接受各种治疗…… 想不到,今生她居然这么快就怀孕了! 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 但是魏彦洲他…… 许佳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 “我,我……不,主要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才二十三岁……” 魏彦洲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样。 想想也对,佳期还很年轻,而且他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她还没有享受过自己的追求和宠溺……说不定,她之前提出要分手,固然有着对自己的恼怒,也有可能是在撒娇。 他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声音也变得愈发的柔和,“那你也要跟我说清楚啊……不过现在可不行,既然你已经,已经……那咱们得赶快领证,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许佳期不敢与他对视,就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魏彦洲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准备现在就带她回魏家去见他的父母,将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情说与父母听,并知会他们,他即将与她举行婚礼……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她被急得满脸通红,死活不肯去魏家。 魏彦洲劝了又劝,“……你是不是怕见我妈?你怕她干什么?我会护着你的,我妈这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好;再说了,结婚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许佳期沉默着不说话。 魏彦洲见她始终不肯去,又好脾气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家,那我先陪着你去你家吧。要是你爸妈要是心里有气,也好冲着我来;毕竟你现在的身体要紧……” 听了他的话,许佳期心中暗暗叫苦。 可她偏偏又反驳不得。 当他们坐着出租车赶到许家门口的时候,许家父母出门还没回来。 许佳期顿时松了一口气,站在院子门口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我自个儿回家跟我爸妈说……然后咱们约好了时间,你再去我家。不然的话……我,我爸妈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我现在突然就带着你去他们,还告诉他们,说我,我……哎,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 因为着急,她被热出了一身汗,白皙粉嫩的面颊上透出了淡淡的红晕。 可落在魏彦洲的眼里,却觉得她那幅娇羞的小女儿模样,就像个做错事怕被大人责怪的小女孩似的,在向自己撒着娇。 他心里顿时一软,柔声问道,“你……你自个儿应付你爸妈,可以吗?” 她强笑道,“我自己的爸妈,我怎么应付不了啊!你,你快走吧……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着,她还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魏彦洲被她推着走出了许宅,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能应付?” 她忙不迭地点头。 他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跟我爸妈说,明天,明天我再亲自上门,向你父母请罪……” ……魏彦洲离开以后,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半天,她才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可还没等她走到楼梯口呢,就听到了院子那头的拍门声,还隐隐听到了魏彦洲的声音! 许佳期顿时一惊! 她赶紧跑了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魏彦洲正站在自家门口。 他递了个盒子给她。 她低头一看…… ——那是时下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许佳期下意识地说道,“我,我有手机……”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你手机被摔过好几次,启动键都有点儿不灵了,还是换个新手机吧……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盒子塞在她的手里,然后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 “佳期,咱们就要在一块儿了,我,我很快活,”魏彦洲看着她,眼神温柔又专注,“咱们结婚以后,要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事业和将来的生活……以后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和宝宝一起……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出去玩,天气太热或者太冷的时候咱们就呆在家里逗孩子玩,嗯?” 许佳期低下头,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魏彦洲终于离开了许宅。   ☆、第7章 我想一个人过 许家父母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许妈妈今天简直心花怒放! “佳期啊,你猜猜,今天我跟你爸爸上哪儿去了!”她摆出了一副“你快来问我啊”的表情对女儿说道。 许佳期道,“……你们去哪儿了?” 明明就是在自己家里,可许妈妈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女儿说道,“今天啊,我和你爸爸去找专家帮忙鉴定那天从西二楼刨出来的银锞子银元宝去了……那些银锞子不值什么钱,倒是有两锭刻了字的银元宝挺值钱的……据说是官银,最少值五万!” 许佳期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许妈妈见女儿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还以为女儿嫌钱少呢,就附在女儿耳边说道,“……昨晚你睡得早……我和你爸爸拿着榔头把全家每一寸地板都敲了一遍,连柱子也都查过了……嘿!还真教我们在堂屋顶的横梁上找到了一个暗格儿……佳期,你猜猜那里头藏着什么?” 许妈妈越说越兴奋,声音忍不住也大了起来,“那里头藏着一副明朝的圣旨!是赐咱们许家一位祖宗为三品诰命夫人的,那暗格里还藏着几件特精致的首饰……不过呢,今天请去专家鉴定的时候我也没敢全部拿去,就带了那份圣旨和两个金钗去……其余的首饰我让你爸爸偷偷藏了起来,呆会儿等天黑了以后再拿出来给你看……佳期啊,咱家这回可发达啦!你爸爸说了,要给你在市区买套又大又漂亮的房子……等再过几天啊,我就和你爸爸一起看楼去!” 许爸爸笑眯眯地坐在院子里,一边剥盐水花生吃,一边看着母女俩说话。 许佳期有些吃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妈妈就风风火火地去厨房做菠萝排骨和红烧肉去了。 许佳期则怔怔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今天遇到的这些事儿实在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当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晚饭的时候,许爸爸许妈妈的情绪空前高涨。 他俩一直在热烈地讨论着,市区哪里的房子又漂亮又好,而且还要考虑周边的配套设施……有没有医院,有没有菜市场,有没有重点幼儿园和小学什么的…… 许佳期终于忍不住了。 她咬着嘴唇放下碗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地声音说道,“爸,妈,我……我,我……” 许家父母还以为女儿对买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呢,见她开了口,便都停下了讨论,笑眯眯地看着自家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许佳期鼓起勇气说道,“……我怀孕了!” 饭厅顿时一片死寂。 只听到“咣当”一声,许妈妈手里的饭碗砸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千片!!! 许氏夫妇呆愣愣地看着自家女儿。 佳期她刚才在说什么? ……怀孕??? 这怎么可能!!! 学生时代的佳期简直就是镇上的模范乖乖女,许妈妈虽然没有生儿子,但是不管走到哪里,一说起自家女儿来,必定是昂首挺胸满脸骄傲的。 可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去b市工作一年不到……就,就怀孕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许佳期羞愧万分,低声说道,“我,我会自己负责的……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而且我……” “你说什么?”许妈妈的声音格外尖锐,“你怀孕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谁知道??” 许佳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缓和一些,语速也刻意放得很慢,“我,我在公司里……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叫……魏彦洲,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我跟他交往已经快一年了……” 见女儿说得这样郑重,许妈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怕这事儿……是真的了! 许妈妈被气坏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许佳期道,“许佳期啊许佳期,你小的时候,我跟你爸爸是怎么教育你的,啊?女孩子家一定要洁身自好!你想要有人爱你,首先你就要自爱!!!” “难不成你以前的听话和懂事……都是做出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的?我和你爸爸对你要求严格……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敷衍我们又有什么用?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你就乖乖的,这一去b市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许妈妈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你说你今年才二十三岁!你就,你就……未婚先孕?人家不要你怎么办?就算人家愿意承担责任,但人家的父母亲戚会怎么看你?你的街坊邻居又会怎么看你,你……你真是要气死你妈啊!” 许佳期垂着头,低声说道,“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许爸爸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道,“那男的是哪儿人?家里情况怎么样?” 许佳期轻声道,“就是a市人……比我大三岁,现在是我们公司的高管;他妈妈是卫生局的一个科长,爸爸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还有一个姐姐,他姐姐和姐夫开了个公司。” 许家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想这男的家庭情况好像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家里人好不好打交道…… 许妈妈道,“他这人怎么样?他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儿?有没有说啥时结婚?” 他这人怎么样? 许佳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希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这样的话,她也不必如此纠结。 许佳期顿了一顿,才道,“他这人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脾气很温和,很少对人发火……他已经知道我怀孕了,下午他还想来咱家向你们请罪来着,你们不在家,我就让他先走了……” 许家父母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既然这样,明天你让他来咱家一趟,我和你爸爸好好跟他谈谈你们的婚事,最后叫他父母也一起来……”许妈妈说。 许爸爸插嘴道,“慌什么,明儿先叫他来,看看他这人怎么样……佳期年纪小,万一他想骗我们女儿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不能让佳期跳进火坑!” 许妈妈点头道,“没错!我们佳期又乖又听话……怎么可能未婚先……那个呢,肯定是那个混帐小子欺负了我们女儿!” “爸爸,妈妈,”许佳期打断了父母的话,却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我不想跟他结婚!” 许家父母再一次愣住了。 ——女儿向来乖巧懂事,怎么会变得如此判道离经?这都已经未婚先孕了,怎么还不肯跟人家结婚呢? 许妈妈性子急,忍不住就问了起来,“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你都怀了人家的孩子……还不想结婚?单身妈妈是那么好当的?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许佳期沉默了。 许爸爸也有些着急,但见老妻的情绪如此激动,怕把女儿吓坏了,就给老妻使了个眼色,然后和声说道,“佳期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许爸爸耐心的语气令许佳期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他妈妈很厉害,我不想和他结婚。” 许家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妈妈道,“你想太多了吧!因为他妈妈太厉害,你就不想结婚?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妈妈!” 许爸爸忍不住再一次插嘴道,“佳期的考虑也不是没有建议性……你忘了啊?隔壁街的李大力和王小花不就是因为婆婆太讨嫌,天天吵架后来不得不离了婚……现在呢?他俩离了婚以后,李大力反而还住到王小花娘家去了,现在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王小花还怀上了二胎……” 许妈妈白了丈夫一眼。 “他妈妈再厉害又怎么样,还能有三头六臂?”许妈妈安慰女儿道,“只要小魏心疼你,时刻护着你就行……再说了,你俩结婚以后又不跟他妈妈一块儿住!退一万步讲,我和你爸爸还在呢,轮不到他妈妈来欺负你!” 许佳期慢慢地说道,“……他最近要创业,可能没钱买房。还有……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可能总躲在你和爸爸的羽翼之下……” 许家父母又对望了一眼。 许爸爸陷入了沉思。 许妈妈却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忘了……我跟你爸爸不是刚刚才找到了那么多金钗子金锁什么的!等你爸爸把这些金钗子拿去卖了,足够给你买套大房子的!” 许爸爸阻止老妻继续讲下去,只是说道,“明儿见了那男娃娃再说,佳期啊,他姓魏是不是?叫魏什么?”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彦洲。” 见时间太晚,女儿又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许妈妈就赶女儿去睡觉。 许佳期低着头上了楼。 魏彦洲买给她的那个新手机正在房间里响着急促的铃声。 她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佳期,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魏彦洲焦急地声音,“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了……你爸妈有生你的气吗?” 折腾了一整天,许佳期已经累得很了,就“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魏彦洲亦很快就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疲惫感,便抓紧时间把他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佳期,你别担心,明天我会亲自向你爸妈解释和请罪的……对了,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明天我先去拜访你爸妈,然后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我父母上门拜访的时间……佳期,我明天什么时候到比较合适?” 许佳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中午吧!中午你过来吃饭,我跟他们说一下。” “好!”魏彦洲的声音愈发柔和了起来,“佳期,你,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说道,“没有。” “那你早点儿休息,我明天中午过去。”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有些心烦意乱…… 他要是不那样情深忠贞,温柔体贴就好了;至少她还狠得下心来。 许佳期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下午那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再一次钻进了她的脑子…… 一走了之可好? 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走他乡,从此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带孩子;从此不必再有麻烦的婆媳关系和姑嫂关系…… 半晌,许佳期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决定要独自一人离开,她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的专业和工作经验注定她不可能挺着大肚子换工作;而且她也没有经济实力独自一人应付接踵而来的租房,孕期检查,生产,分娩和坐月子的费用。 好吧,父母现在手里有钱了,按理说,他们可以帮助自己实现独自一人抚养宝宝长大的愿望;但是方才父母的意见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们至少希望她的婚姻是正大光明的,她肚里的宝宝也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许佳期躺在床上,听到父母在院子里谈话。 许妈妈,“昨天佳期说,他男朋友中午过来吃饭,呆会我就买菜去,佳期有了身子……我去买个猪蹄回来煲个汤吧?” 许爸爸,“你管管你那嘴!去买菜就买菜,千万别跟人说佳期有了身子,也别说她男朋友要来吃饭,咱们先捂着什么都别说……主要是咱没见过那男的,佳期太单纯了,万一被骗了呢?” 许妈妈,“我知道我知道!对了,你今儿再去找人去帮着鉴定一下昨天的圣旨和那俩金钗……咱是门外汉,可别被人骗了……尽可能卖个高价,这佳期要结婚啊,咱可得争气一点儿,把婚礼和嫁妆办得风风光光的,千万不能叫佳期她婆婆把咱们给看扁了!” “行,”许爸爸答道,“你再给我拿俩肉包子路上吃,我这就出门找人鉴定去……对了,要是佳期他男朋友来早了,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可得端着点儿架子哈!虽说小子是上门求亲来的,但他欺负了我们佳期这也是事实……” “我是那么不稳妥的人,还用得着你来交代嘛!给,这袋子里装了仨肉包子,还有……我再给你灌一壶铁观音,”许妈妈道,“咱一块儿出门吧,佳期有了身子,我也早去早回,这孕妇身边可离不得人……” 许家父母相携出了门。 许佳期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她呜咽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地挪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精神恍惚的自己,她忍不住再一次反问自己…… ——许佳期,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离开吧,离开吧! 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悄悄地过上几个月,等魏彦洲放弃以后再跟父母联系,从此你有了钱,有父母,还有孩子,你的生活会过得富足而悠闲…… 可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反驳道——但魏彦洲才是你孩子的父亲,你这么做,他会多伤心?再说了,前世你躺在病床上十年,他便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料着你……这难道还不算真情流露?你重生回来一有了孩子就要撇开他?这对他公平么? 先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若再不走,呆会儿妈妈回来了,你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许佳期站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快手快脚地换上了一套纯棉运动服,背了个包包,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匆匆地下楼走到了院子门口。 刚一打开大门,她又有些犹豫…… 最后,许佳期还是轻轻地掩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8章 勇气 许佳期不想跟妈妈遇上,于是就特意绕到了院子后头,准备在街角招一辆出租车,送自己去长途客车站。 可她的情绪几近崩溃,泪水一直不停的流。 才走了几步,她就觉得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根本连路都看不清楚了…… 许佳期不得不停了下来,站在一株大树下,并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找出一包纸巾,小心地按压着自己的眼角。 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个男人似乎正在不远处说着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又熟悉。 “伯父伯母好,我是佳期的男朋友魏彦洲,佳期怀孕了……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是我不好,我欺负了佳期,你们别怪她……我,我会负责的……” “这样说会不会不好?”男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显得诚意不够……” 男人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别怪佳期,这事是我不好……是我,我真心喜欢佳期的……所以才会,才会……你们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待她的……” 他似乎仍然有些不满意。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伯父,伯母,我是真心喜欢佳期的,你们放心,以后我和佳期结婚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想必是终于满意了自己的腹稿,他松了一口气,开始为下一个话题做起了演讲稿,“伯父伯母,我工作有三年了,手头大约有三十万块钱,这些钱……买房可能买不起,但可以做为买房的首付,至于分期付款,你们也别担心,我完全负担得起的。” 许佳期陷入了怔忡。 前世,她和魏彦洲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她怎么不清楚他的底细呢? ——他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这家公司,两年之后才升任部门经理,那三十万块钱其实是他所有的积蓄。前世,他就是用这笔钱,再找魏母借了一些,凑够五十万开办了一家公司;而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公司的营运情况很惨淡,是她帮着他一起努力打拼,过了好几年以后,公司的情况才慢慢转好。 现在,他要拿这笔钱出来迎娶她! 这是不是也证明着,为了和她结婚,他将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许佳期心中五味陈杂。 有人说,要考验一个男人的真心,千万别在乎他有多少钱,而要看他愿意为你花多少钱。 许佳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前世。 ——当她变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他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在她的身边,温柔细致地照顾着她。 他对她的忠贞和深情,完全不容置疑! 那么许佳期,你还要走吗? 既然你有足够的勇气独自一个人生活,独自一个人工作,独自一个人养育宝宝;那你为什么不敢再一次面对前世的种种际遇?难道他的陪伴不正是你最大的勇气吗? 她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心底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许佳期,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以后,你的父母将遭遇到什么样的冷嘲热讽?还有你肚里的孩子,也许这一世都会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而魏彦洲的身世确实复杂,但这不可否认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许佳期心乱如麻。 街角,两株比肩而邻的大树之间,隔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在大树的这一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表情焦虑的男人;脚边堆着一大堆各式名贵酒品礼盒什么的;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在大树的那一边,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女孩儿呆呆地站着,满面泪痕。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惊动了他们。 许佳期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魏彦洲循声侧过头,从两株大树中间的缝隙位置看到了她。 “佳期?”他的表情有些惊喜。 许佳期用手制止了他,然后滑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妈妈?嗯,我在外头呢……吃早餐啊,我想吃剁椒肉沫米粉嘛……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吃完就回来。” 放下手机,她才问,“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他有些赧然,低声说道,“反正我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许佳期又看了看堆在他脚边的那些礼品,说,“……你吃过早饭了?” 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她讲电话的内容,便赶紧摇头,“还没有。” 她弯下腰,拎起了几盒包装精美的白酒,“走吧,我带你去吃米粉……我们镇上有家三十多年历史的米粉店,他们家的米粉味道很好的。” 魏彦洲从她手里夺过了那个几盒子,说道,“这些重,都让我拿着,你在前头带路就好。” 许佳期看了看地上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东西,说道,“你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他快手快脚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拎了起来,答,“……我也不知道你爸妈喜欢什么,就每种买了一点……” 见他坚决不让自己拿东西,她也没坚持,就领着他去了对面街上的“卢记”米粉店。 许佳期也没问他,直接就点了两碗剁椒肉沫米粉,一杯豆浆和四个肉包。 卢记米粉店里的剁椒肉沫米粉是招牌米粉,米粉雪白剔透,剁椒肉噪子甜辣中带些微酸,大骨汤咸鲜香浓,味道极好;而大包子皮薄肉馅多,包子里的汤汁儿又烫又鲜…… 魏彦洲风扫残云似的吃完了一碗米粉,并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许佳期看着他微微地笑,说道,“……把那个包子也吃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吃吧!这包子挺好吃的。” 许佳期又莞尔一笑,说道,“我想吃这里的包子还不容易?分分钟都能吃得到,你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回家去。” 说起来……自从他俩“那个”了以后,这还是魏彦洲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面上以后,就再也挪不动了。 她被他那赤*裸裸的眼神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白了他一眼。 他也笑了起来,抓过巴掌大的肉包子,两口就吃下了肚。 吃完早餐,许佳期领着他走到自家门口。 站在许宅门口,魏彦洲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许佳期朝他笑了笑,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则开始拍门,“妈!妈妈……快开门!” 许妈妈闻声跑过来开门。 一打开门,许妈妈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精神的年轻小伙子站在女儿身边,手里还拎满了各式礼品。 许妈妈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女儿的男朋友了。 “伯母好,我是佳期的男朋友魏彦洲。”魏彦洲很有礼貌的说道。 许妈妈上下打量了魏彦洲一番,见他穿着合身的西装,领口处露出了雪白的衬衣领子,还打着领带;裤子笔挺的,皮鞋也是锃亮的;看起来刚刚理过发头,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 其实许妈妈对他的外表和谈吐已经有些满意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了老伴儿临出门时的交代,便硬生生地将刚刚浮上脸庞的笑容给压了下去,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侧过身子让了条道儿出来。 魏彦洲拎着满满当当的各式礼品跨进了许家的院子。 许佳期也跟着进来了。 趁着魏彦洲走在前头看不见,许妈妈狠狠地刮了女儿一记眼刀子,意思好像在说他都“欺负”你了,你怎么还跑出去接他…… 许佳期则笑眯眯地朝妈妈做了个鬼脸。 许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却放下心来。 女儿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虽然面上一直堆着笑,但知女莫若母,许妈妈能够看出女儿脸上的强颜欢笑。 ——果不其然就出了大事! 但不管许妈妈再怎么心疼,再怎么生气和着急……这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还能怎么办呢?她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想办法替女儿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看得出来,女儿受到的打击也不小…… 可今天,见女儿居然还给自己做起鬼脸来了……这证明着女儿的心结已经放开,许妈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理魏彦洲,直接转身去厨房忙中饭去了。 魏彦洲不免有些尴尬。 许佳期让他把那些礼品堆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牵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我家是不是很大?我带你参观一下。” 魏彦洲开始打量起许家大院来。 许家确实很大,不但有个宽敞的院子,而且还有正楼两层楼,东西又各有两层楼;很难想像到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居然只住了一家三口,而且佳期还不经常在家。 院子看上去陈旧古朴,但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 围墙边种着一溜儿的重瓣蔷薇,粉的紫的黄的白的,开得极艳丽;而且院子里还砌了好几处小小的花圃,都种了各式的花卉,有君子兰,月季,茶花什么的。 许佳期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些花儿很漂亮吧?全都是我妈种的;还有啊,你过来看,我们家还养了鱼……” 魏彦洲跟着她走到了一个大水缸旁边。 大水缸里养着几尾小红鲤,并两三条大鲩鱼,目测那些大鲩鱼约有两斤多重。 “这里头的大鲩鱼都是我爸爸钓的,他可爱钓鱼啦,不但总能钓到大鱼,而且一钓就钓好多……有时吃不完,我妈就把这些鱼暂时养在这里,过几天才吃;对了,我妈妈做的糖醋鱼最好吃了,还有菠萝排骨也很好吃……”说着,她朝他眨了眨眼。 魏彦洲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这是在向自己通风报信呢! 她爸爸爱钓鱼,妈妈爱种花;想必她妈妈厨艺了得,糖醋鱼和菠萝排骨是拿手好菜,呆会儿他可得投其所好,好好地夸上一夸! 他看着她,笑了起来。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想必是许爸爸回来了。 魏彦洲立刻紧张了起来。   ☆、第9章 见家长(上) 许爸爸一回到家,就让许佳期去厨房帮妈妈的忙了。 许佳期有些心不在焉。 每过一会儿,她就想伸长了脖子探到厨房外头去看看,爸爸和魏彦洲到底说了些什么。 许妈妈则又好气又好笑。 “昨儿个晚上,是谁哭着喊着不肯嫁的?”许妈妈一边择菜,一边不满意地嘟嚷道,“……怎么今天就变了呢……真是女大十八变,不不,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厨房里顿时飘满了酸溜溜的醋味儿。 许佳期脸上一红,扔下了手里的嫩葱,凑到了妈妈身边,伸手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先撒娇似地喊了声“妈妈!”,然后才不依地说道,“我,我……才没有哭呢!就是,就是有点儿……” 她避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反正你们是我的妈妈和爸爸,有了开心事我绝不瞒着,受了委屈我也绝不忍住……谁让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见佳期恢复了小儿女态,还向自己撒起娇来,许妈妈终于笑了。 “起开点哈,别挡着我看菠萝排骨的火候……要是焖过了头,这排骨就不好吃了!”许妈妈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菠萝排骨,用筷子挟了一块出来,小心的吹凉了,塞进女儿的嘴里,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许妈出品,味道一流!”许佳期嘴里咬着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 因为一直在厨房帮妈妈干活,所以许佳期始终不知道爸爸到底跟魏彦洲说了些什么。 开饭的时候,他们不再提她和魏彦洲的婚事,只是一昧的拉家常和聊天。 看得出,许爸爸对魏彦洲还是挺满意的;他甚至一时高兴,还让许妈妈把他珍藏了十几年的一瓶茂台酒拿了出来。 未来的翁婿二人坐在蔷薇盛开的院子里浅酌了起来。 魏彦洲投其所好,顺着许佳期的指点,先是从钓鱼说到糖醋鱼,又从养花说到养生……直把许爸爸笑得喜上眉梢,又把许妈妈乐得满面春风。 饭后,因为喝了酒,许爸爸醉薰薰地去睡中午觉了。 许佳期削了个雪梨递给魏彦洲。 他道,“……你吃,梨子有营养。” 她白了他一眼,“给你醒酒的!” 他这才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赞道,“真甜。” 她嗔道,“你喝那么多酒干嘛?” 他满面红光地说道,“今儿个……高兴!” 她有些担心起来了,“你这样子……能回去嘛?要不,去我家客房里歇个午觉再走?” 魏彦洲摆摆手,“我还是早点儿回去,早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说着,他就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许佳期追了上去。 吃完了梨,以吹了风,魏彦洲的酒也醒了大半。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了路口。 “哎,我爸跟你说什么了?”许佳期好奇地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没什么!” 许佳期又白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啊!要真没说什么,那爸爸他犯得着把自己支开嘛!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魏彦洲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面颊上抚了一把,才笑着说道,“你爸爸说……明天让我过来接你,咱俩一块儿去见我爸妈;没有意外的话……后天我爸妈就亲自上门来拜访你爸妈,咱们的婚礼……会在这个月底举行。”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这个月底?” 要举行婚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许佳期知道,父母是要给自己买婚房的;可许家并没有太多的积蓄,想要买房子就必须先要变卖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几样首饰。 而买房也是个麻烦事! 不但要考虑到小区的环境,还有周边的配套设施,房子的户型朝向和楼层问题什么的;而除去买房之外,筹备婚礼就更麻烦了,写请帖选酒店挑菜式配首饰请伴郎伴娘什么的…… 月底就要举办婚礼未免也太仓促了。 “佳期?佳期……”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啊”了一声,才问道,“什么?” 他有些无奈,“你怎么总是走神?我刚才说……我明天下午四点钟过来接你,你现在有了宝宝,要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许佳期又愣住了。 明天就去见他的父母亲戚???!!!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他自然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微变,便牵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妈这人有点儿强势,但心很好……万一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做没听到就行;我爸人挺好的,脾气也好;我姐姐……你可以忽略她,呃,还有……我姐夫脾气有些暴躁,但你别怕,他最怕我爸……” 许佳期看着他,心底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个养子,所以也一直在试图平衡他在魏家的尴尬地位。但面对控制欲超强的养母,自视甚高的姐姐,还有一堆长舌妇的姨母们……后来还多了个笑里藏刀的生母,他的处境也并不是如鱼得水的。 恐怕在他身边,也只有她才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也不知前世她成为植物人以后,他是怎么捱过了十年之久的…… 许佳期突然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不怕,”她轻声说道,“因为你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不管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陪着我,照顾我的,对不对?” 这是一个问句。 但她是用陈述性语气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她已经经历过了一切,所以感同深受。 而在魏彦洲听来,这是她向他索要的一个承诺。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对,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一直都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点头。 好半天,魏彦洲才说道,“你回去吧,回去也歇个午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她又点了点头。 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她才回家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沉。 许佳期刚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唱起了音乐。 电话是魏彦洲打来的。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但就是东扯西扯的不肯挂电话…… 老实讲,其实许佳期已经经历过前世与他如胶似漆的那段时光;现在她对他的感情,基本已经趋向平稳的亲情……所以,她是觉得他有些腻歪的。 不过,她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欢喜愉悦,便也耐心地陪着他讲了半小时的电话。 打完电话以后,许佳期下了楼。 她看到爸爸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个mp4正在听评书;妈妈则坐在爸爸身边择菜,似乎一边择菜一边说着些什么。 她便也凑了过去。 许妈妈见女儿凑了过来,先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用酸溜溜地语气对丈夫说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啊,生怕我俩会为难她那个男朋友,我做饭的时候啊,她的人在厨房里,心却飘到了院子里,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好听听你有没有欺负他……对了,你没回家之前,她还一直牵着小魏的手……去哪儿都牵着!” 许佳期默了一默。 她开始帮着妈妈择起了白菜心。 “我这叫以身作则。今天在咱家,我护着他;明天到了他家,他也会一样护着我的……”许佳期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不一会儿,她就将一把白菜心尖尖上的黄色小花尽数摘了下来,聚成了一小束花,递给妈妈,说道,“妈妈,送给你……” “去去去!”许妈妈道,“你妈在你眼里,就是朵菜花是吧?还是黄脸婆型的……” “妈妈!”许佳期娇嗔了一声,还把其中一枝黄色的白菜花插在了妈妈的头上,赞道,“真漂亮啊!爸爸你看……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许爸爸侧过头看了老妻一眼,“嗯”了一声音。 许佳期赶紧转移话题道,“妈妈,我爸都说你好看!” 许妈妈的脸上刚刚才浮起笑容,就听到许爸爸来了句,“我是说……那菜花好看。” 许妈妈瞪了丈夫一眼,然后还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揪了一把! 许爸爸被疼得“咝”了一声,一下子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啊!” 许佳期见父母如此恩爱,便笑眯眯地低了头继续择菜。 过了一会儿,许爸爸问道,“佳期啊,小魏……他开体检公司的事儿,到底靠不靠谱啊?” 许佳期重重地点了点头。 魏彦洲是那种特别坚持的人。他很有可能会在短期内遇到一些挫折和难题,但他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前世到了后来,他们公司的业绩也越来越好。 许爸爸沉吟道,“我这几天啊跑了好几家鉴定中心,最后决定把咱家那两枝金钗子和一盒印石找个拍卖中心出手算了……保守估计能有近两百万左右。我中午跟小魏谈了一会儿,就凭他手里的那三十万块钱,别说开公司做生意不够,给你俩买婚房也不够啊!所以我就想着,你俩的婚房,咱出钱买了,房产证上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小魏想开公司,那让他回咱a市来开公司,这样你俩也不用分居,他不够的那些钱,咱也给他出了,让他在公司的营业执照上也给你添个名字!” 许佳期有些发愣。 她没有想到,父母会为自己想得这样周全。 想起前世,父母对自己与魏彦洲同居的事情特别生气,而她那时又忙着和魏彦洲打拼事业;工作之余,她又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讨好魏母上,反而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父母…… 说到底,前世她亏欠得最多的,还是父母二人。 许佳期的思绪被许妈妈得意又张扬的声音给召唤了回来。 “佳期啊,明天你去小魏家的时候,就不用怕她们魏家人欺负你了……说到底,你和小魏结婚,咱家出的钱肯定比魏家出的钱多,她们就是想为难你啊,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而许妈妈最担心的,就是魏彦洲的家人会因为女儿未婚先孕而看不起自家女儿,此时便给女儿打起了预防针。 可父亲看起来却有些迟疑,“……按说呢,这也是双赢的事儿,我和你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你好的;可我就是担心小魏的父母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按我们a市的习俗,这两家结亲啊都是男主买房子,女主添家具电器什么的。咱家把这些都置办好了……会不会有人说……小魏来咱们倒插门来了?” 许妈妈道,“咱们本没有这样的心!不过要是魏家人闹了起来我也不怕,横竖最坏的结果就是小魏真来咱家当上门女婿了,咱们又不亏!” 许佳期抿着嘴笑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忍不住说道,“爸爸妈妈,咱们能不能买两套挨在一起的房子啊,这样,我们就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许妈妈道,“你当a市的房子是大白菜啊,只要两块五一斤?这市区的房子啊,一套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没有一百万买得下来嘛!所以说啊……你这孩子,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可许爸爸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第10章 见家长(中) 第二天下午,魏彦洲过来接许佳期。 他接过了许妈妈事先为佳期准备好的果篮,上了许爸爸替他们召来的出租车。 路上,许佳期一直在看那个果篮。 要放在前世,她肯定会觉得初次去见他的家长,就送这么个果篮……显得多么寒酸小气啊!魏彦洲的父亲是个牙科医生,母亲是卫生局的科长,姐姐姐夫又开着公司;老实讲,这样的家庭看上去确实比许家那个工薪家庭高大上得多。 所以前世她在第一次见魏家人的时候,精心为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甚至还为魏彦洁的女儿妍妍买了一个限量版的精致古装娃娃! 但不知为什么,许佳期越是小心翼翼的,魏家人就越看不起她。 现在想来,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地位摆放得太低所造成的。 看着那个果篮,许佳期笑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果蓝,却显出了自己(许家)对魏家的态度——咱们是平等的,并不因为你家人的社会地位高些就显得我(许家)低到哪里去。 有了爸爸妈妈的支持,果然不一样……难怪人说,能够得到双方亲友祝福的婚姻才能幸福美满。 她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起来,可魏彦洲却有些紧张。 他一直喋喋不休地为她解释着今天到场吃饭的都有些哪魏家亲戚…… 她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出租车驶到了一高档酒店门口。 今天,魏家人在这儿设宴,据说到场的人除了魏家父母,魏家姐姐一家之外,还有魏母的妹妹一家祖孙六口……这么粗略一算,恐怕有十几个魏家人。 许佳期下了车,跟在抱着果篮的魏彦洲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见他的神色很是紧张,就笑了起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别当这是我要去见你家长啊,就当做正常的亲戚聚会,不过就是吃一顿饭,聊聊天而已……我是新面孔,大家可能会对我很好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错,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吃完就散了,至于魏家人喜不喜欢自己……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和魏彦洲是一定要结婚的。 魏彦洲想不到她这么豁达,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但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走到包厢门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已经装满了人,而且欢声笑语的,看起来气氛很热烈。 “爸,妈,这是我女朋友许佳期。”魏彦洲对父母说道。 可众人只是抬头看了这对小情侣一眼,并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们。 原来,魏彦洲的一个表妹刚生了个儿子,今天也抱着小宝宝来赴宴。小宝宝刚拉了粑粑,于是所有人都围到了小宝宝身边,一边看着年轻妈妈为小宝宝换纸尿裤,一边七嘴八舌地聊着育儿经。 魏彦洲略觉尴尬。 许佳期却不以为意。 ——前世第一次见魏家人时,她受到的羞辱和冷落可比眼下这一幕过分多了。 她找了两个空位子,在其中一个位子那儿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座位!”魏彦洁的女儿妍妍突然叫着跑了过来。 许佳期看了妍妍一眼。 妍妍今年七岁,被魏彦洁宠得有些蛮横娇纵。 “你的座位?你的座位不是在你妈妈旁边吗?”许佳期笑着朝放了个粉红色铅笔盒的座位瞥了一眼。 小姑娘撇了撇嘴,“谁说的,我就要坐在这里。” 魏彦洲刚刚才说了声“妍妍”,就被许佳期打断了,“那照你这么说,这儿没我的位置了?” 妍妍愣了一下。 七岁的小姑娘显然还反应不过来,就愣愣地点了点头。 许佳期顿时嫣然一笑,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包说道,“……这样啊,既然这里没我的位置,那我就去外头大厅找个位置坐吧。” 说着,她就朝包厢门口走去。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魏家人都有点儿愣。 就在许佳期即将伸手推开包厢的门时,魏母终于开口了,“许小姐,请你别见怪,妍妍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请你不要介意。” “我也跟妍妍玩笑的!”许佳期顿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精准笑容,朝着魏家众人打招呼,“魏伯伯好,魏伯母好;姐姐姐夫好;姨母姨父好……” 她准确无误地向每一位魏家亲戚打招呼,包括那位刚生了小宝宝的年轻表妹;不过,她并没有理会妍妍。 魏母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不住打量着许佳期。 魏彦洲的姨母便朝许佳期招了招手,“来来,坐这儿来,这儿有位子。” 许佳期笑眯眯地走了过去,魏彦洲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这位姨母的为人是很不错的。但魏母跟姨母的关系却一直不太好……好吧,其实魏母这个人跟谁的关系都不好;而且前世,魏母和姨母的关系后来闹得很僵,连带着许佳期也与这位姨母没什么来往。 不过,也许这位姨母很有可能是今天这场鸿门宴上唯一一个对许佳期释放出善意的人,许佳期自然也不想错过。 她顺着姨母的指点走了过去,坐在空位子上。 魏彦洲挨着她坐了下来。 姨母很会做人,先是和许佳期讨论了一下最近a市的天气,跟着又抱怨了一通市区的交通,最后还赞美了一下许佳期身上穿着的玫瑰花长裙…… 两人聊得倒也算投机,姨母就自然而然地问起了她的家庭和个人情况。 许佳期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妈原来在国企当会计,单位改制以后买断了工龄,目前在家闲着;我爸是军转干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提前退休了。我和彦洲是校友,去年毕业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却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魏家人没有一个人搭腔。 为了不让许佳期难堪,姨母连忙向她介绍起自己一家来…… 魏母也一直没作声,不过凭着前世许佳期对她的了解,以及冷眼旁观的她的神情,还是可以发现隐藏在魏母脸上的些微不屑。 倒是魏父趁着姨母介绍完之后,笑呵呵地对许佳期说道,“小许啊,我听彦洲说,你爸爸也爱钓鱼?他一般都上哪儿钓鱼啊?” 许佳期笑道,“他去的地儿可远了!有时骑单车要骑上一小时……” 魏彦洁突然插嘴道,“你爸爸不是身体不好才退休的么?怎么一踩单车还能踩上一小时?” 许佳期笑道,“我爸当了一辈子的兵,脾气拗着哪,医生建议他静养,可他偏不听……每天跑步锻炼样样不少……” 魏母也插嘴道,“哎,那不就跟你爸爸一样!那一年啊,你爸爸明明就做了胃局部切除手术,人家医生说三天之内要注意饮食,可你爸爸偏不听!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吃了一大海碗的面条……后来啊,他还真没什么事儿!” 魏母这话是对魏彦洁说的,可魏彦洁却并没有答腔。 所以魏母有点儿讪讪的。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因为魏家人多,所以那桌子也特别大,大圆桌的中间还有个玻璃转盘。 服务员上了一盘子菠萝排骨放在转盘上,一转到妍妍面前时,小姑娘就直接把那盘排骨从大转盘上端了下来,放在她和她妈妈魏彦洁的面前。 张少勇皱着眉头说道,“妍妍,你这什么坏毛病?你就是再喜欢吃菠萝排骨,多挟几块就行了……不要太过分哈!” 妍妍充耳不闻,干脆站了起来,用筷子不停地挟着菠萝排骨塞进了嘴里。 许佳期注意到,妍妍其实只是喜欢吃裹在排骨外面的那层酸甜酱汁,她基本上每挟一块排骨,仅仅只是将表层的那层酱汁吃掉以后,就将带着肉块的排骨给吐掉了。 ……魏彦洁的吃相也跟妍妍差不了多少。 张少勇见这母女俩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甚至吃排骨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他十分恼怒,先是“啪”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准备伸手去捞被妍妍护在面前的那盘菠萝排骨。 妍妍毕竟还是有几分惧怕父亲的,见他一副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忍不住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块排骨从妍妍的嘴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那盘菠萝排骨上;而一整盘的菠萝排骨已经被魏彦洁母女俩吃得七七八八,盘子里也只剩下两三块了。 魏父劝道,“少勇,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坐下……一盘菠萝排骨而已,值多少钱呢!咱们再点多一份就行了,快坐下……坐下!” 张少勇虽然脾气暴躁,却向来惧怕和气的岳父,见岳父发了话,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 魏母则心疼地走了过去,把妍妍搂在怀里哄道,“没事没事……你喜欢吃菠萝排骨啊,阿婆有的是钱,再给你买就是了,你哭什么!不要哭……阿婆马上叫服务员给你上排骨哈!” 跟着,魏母召来了服务员,“再上一份菠萝排骨!加快!” 服务员转身出去了。 魏母则对妍妍说道,“你看……阿婆又给你点了一份菠萝排骨,特意给你一个人吃好不好?呐,你要乖乖的,听阿婆的话,好不好?” 许佳期镇定自若。 方才趁着他们吵闹,她便示意魏彦洲给自己添了两碗汤;她又吃了几筷子鱼,几个虾,一些焖南瓜和青菜什么的,又吃了半碗饭,已经差不多饱了。 这样的戏码,其实她前世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 所以她压根就不在乎这样的冷落。 但魏彦洲却有些内疚。 按理说,佳期才是今晚的女主角,却生生地被魏彦洁母女俩抢了戏…… 妍妍一直哭到第二盘菠萝排骨被送上来为止。 许佳期已经吃饱了,就拿着汤勺装模作样的喝汤,其实只是在不停用汤勺搅拌着碗里的汤,并不送到嘴边。 这时,魏彦洁突然开口了,“许小姐,我弟弟也要开一家体检公司,这事儿你知道吗?” 许佳期点了点头。 魏彦洁的神色顿时有些恼怒,又问道,“哎,我就想问问哈,我弟弟想开体检公司这事儿……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啊?” 许佳期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并不知道魏彦洲是怎么想到要辞去待遇优厚,前途无量的高管职位;转而自主创业去做体检公司的。 但魏彦洲当年在大学里就是个学霸型的积极分子,不但他自己本身各方面都挺优秀的,而且当年他认识的那一批人也基本上全是精英;如今他们大学毕业也都有三四年了,几乎人人都是某大型公司和某企业高管或者主管什么的…… 所以说,魏彦洲有足够的人脉关系,再加上他从不轻言放弃的个性。只要他找对了方向,不管做什么,许佳期都认为他最终会成功的。 但魏彦洁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还没等许佳期反应过来,就听到魏彦洁说,“……许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我先生就开了一家体检公司,但是呢,现在生意不好做啊……a市又只有这么大,要是彦洲再开一家体检公司的话,不摆明着要跟我抢生意嘛!”   ☆、第11章 见家长(下) 魏彦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通话——她似乎在责怪是许佳期教唆魏彦洲开了体检公司来抢自己的生意的…… 话音一落,许佳期就感觉到身边的魏彦洲似乎连呼吸声音都变得格外粗重。 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魏彦洲的脚,然后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魏姐姐,你比彦洲年长几岁,肯定工作能力也更强,而且你们开体检公司也有好几年了,早就已经有扎实稳定的根基了;就算彦洲再开一家体检公司,对你的生意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你和彦洲所拥有的资源不一样……退一万步讲,这也是良性竞争嘛!” 魏彦洁自诩在魏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她原本想着要给即将成为弟媳的许佳期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许佳期看起来一副清秀腼腆的模样,居然这么牙尖嘴利! 一时之间,魏彦洁被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魏母见女儿吃了憋,赶忙出来主持公道,说,“就是,你们姐弟两人要相互扶持……彦洁啊,要是你弟弟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帮他一把;彦洲呢你也要主动向姐姐请教请教,如果姐姐要你跑个脚什么的,你就勤快一点儿……” 整个饭厅顿时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中。 众人不再说话,都低头各吃各的。 魏彦洁终于回过了神,她盯着许佳期,用高八度的声调对魏母说道,“妈!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啊?什么事儿啊?”魏母问道。 魏彦洁直直地盯着许佳期,一字一句地对魏母说道,“……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让你跟制药一厂的领导打声招呼,让他们把新员工入职体检的业务交给我们来做的事儿啊!” 魏母顿时面露难色。 卫生局有才华学历高有后*台的人很多,魏母花了几十年的工夫,才仗着老资历刚刚爬上了科长的职位……而魏母自诩清高公正,从不倚仗手里的那点儿权力来谋求私利;再说了,她现在已经临近退休,实在不想在退休前还背上一些骂名。 魏彦洁不高兴地说道,“妈,你老是这么推三推四的,是不是想把这个资源留给彦洲啊?” 魏母脸色顿时一肃。 “彦洲是你儿子!我难道就不是你女儿?”魏彦洁刻意加重了“儿子”那两个字的语气,似乎在提醒着魏母什么。 而魏母顿时就有些不安起来。 “你和彦洲都是我的孩子!”魏母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再没有偏着谁的……但我不能给制药一厂的领导打这个电话,影响也不好……所以,既然你和彦洲都要开体检公司,不管什么事儿我都不插手的,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魏彦洁冷笑道,“前天我们在医院探望阿婆的时候,妍妍还听到彦洲找爸爸借钱开公司呢!爸爸不还答应了要借给他二十万?呵呵,想当初我和少勇开公司的时候,你们可是一分钱没给呢!” 魏父解释道,“你和少勇开公司的那会儿,我和你妈根本就没钱!这么多年也全靠着彦洲给我们打理投资和理财,我跟你妈才有了些积蓄……” “好了好了,”魏彦洁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话,“你们偏心就偏心,还解释得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彦洲一直呆在你们的身边……你们就是偏心他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我这个亲生女儿已经变成后娘养的了!” 张少勇平时没少受魏家父母的好处,虽然也对岳母没有帮自己拿下制药一厂的入职员工体检项目而感到有些不平,但还是害怕妻子的嚣张态度惹怒了岳父岳母,便故意瞪大了眼睛,对魏彦洁说道,“对你爸妈说话要客气点,适可而止哈。” 魏母却怕女儿生气,连忙说道,“好好!我说过一碗水端平,既然当初你和少勇开公司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没出钱,那现在彦洲开公司……我们也不出钱了好不好?” 魏彦洲顿时面沉如水。 魏彦洁嘟嘟嚷嚷地说道,“你爱给不给,反正我看不到也管不着,你就是给了我也不知道……” 许佳期垂下头,侧过脸看了魏彦洲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笑容。 魏彦洲面颊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似乎正咬牙切齿;见了她送过来的笑容,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 许佳期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经历过前世,所以今生她已经看淡了魏家人,对这一家子真是不再抱有任何想法…… 即使她仍然感激魏母在她前世最后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对自己的维护,但这也并不能抹杀魏母确实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这个事实。 可这一切,魏彦洲却并没有经历过。 所以他觉得意难平。 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没错,因为魏彦洁自小在阿婆身边养大,所以她对父母的感情确实非常淡薄。 但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魏氏夫妇就一直希望女儿能回到他们身边……可阿婆和魏彦洁的感情很深,阿婆常常扬言如果魏彦洁要回到她父母身边去的话,那阿婆就自杀什么的。 闹了几次以后,魏氏夫妇也放弃了让女儿回归身边的想法,只得省吃捡用地每个月按时寄出丰厚的生活费给魏彦洁和阿婆。 可现在,魏氏夫妇回到了a市,也即将退休,但这位姐姐却从来都没有在陪伴和赡养父母这个问题上有过任何的表示;不管父母出了什么事儿,或者是生病做手术,这位姐姐都像人间蒸发似的绝不出现,全都是魏彦洲一个人处理和陪护…… 说到底,魏彦洲也是考虑到父母年岁渐长,魏彦洁又是个撒手掌柜,为了照顾父母和妻儿,他才不得不考虑辞去b市的公司高管职位,并转战a市自主创业。 而刚才魏母和魏彦洁两人所说的话,就像正在打呵欠的时候突然有个苍蝇飞进了自己嘴里似的,让人觉得恶心又难以忍受。 要不是考虑到佳期在场,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己的父母,他可能就真的拍桌而去了! “彦洲,这儿的洗手间在哪儿啊?”许佳期小小声问道。 “啊?哦……我带你去!”魏彦洲立刻站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旁若无人带着她走出了包厢。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她上完了厕所,才准备领着她回包厢。 “先陪我去走走,包厢里乌烟瘴气的,快把我薰坏了!”许佳期说道。 魏彦洲便带着她去了酒店后头一处露天的院子里。 院子正中有一株大树,旁边架着假山,依着假山又砌了个鹅卵石池子,池子里养着一群不大的锦鲤;几个年轻妈妈照顾着她们的孩子在这儿玩。 “你别想这么多了,”许佳期一边抬头去看那棵树,一边说道,“咱不靠她们……好不好?” 魏彦洲苦笑了起来。 她意外怀孕的事儿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只有三十万啊! ——就这么一点儿钱,买房子不够,开公司不够……这让他觉得很无力。 原本还想着找父母借一点钱应应急,但今天却又被魏彦洁这么一激…… 魏彦洲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母亲的性格了! 因为魏母与女儿长期两地分居,致使魏母对女儿有种无法释怀的愧疚感。所以,她刚才既然已经表了态说不会拿钱出来帮助他开公司或者筹备婚礼什么的,那应该就不会再有所表示了。 “佳期,”他有些犹豫,“要不……咱们先结婚,那三十万咱们先付婚房的首付,我继续回b市去上班,等咱们存够了钱,我再回a市……” “不行!我不同意!”她故意板起了脸,“那天医生也说我的身体有点儿弱,最好多休养。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然后你去b市上班,我们就这样长期分开?”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佳期说的没错,他不能把怀了孕的妻子独自一人留在a市。 见他实在为难的样子,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纠结呢?”她嗔道,“我爸妈不是说了嘛,他们会出钱给我们买房子的,至于你想开公司的事儿,我……” 说到这儿,她也有些犹豫,毕竟那天她爸爸也只是跟她说了有意资助魏彦洲开公司,却并没有说会资助到哪一步;所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魏彦洲只考虑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点点头,说道,“成,等咱们的婚事告一段落,我再约约那几个老同学,看能不能再借点儿钱,咱们还是要把公司做起来。” 他侧过身子,牵住了她的手,说道,“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负责养家赚钱,但你和宝宝也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有动力……” 许佳期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那你说,我……要不要回公司去辞职啊?”不是她矫情,觉得自己多么金贵;但前世那艰难的求孕路程简直让她胆战心惊,所以觉得这一次怀孕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想了想,道,“我先过去帮你处理一下,如果上头不批,再看怎么样。” 许佳期笑道,“我就是个小喽罗,想要辞职那上面还有不批的嘛!外头还有一大堆公司的家属们个个都挤破了头都想进公司呢!反倒是你……你说你要是提出辞职,老总舍得放你走嘛?” 她的笑容终于也让他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不放?”他也笑道,“我今后要是出息了,对老总来说也是条路子……多认识一个有门路的人总不是坏事吧!” “给你一点儿星光你还真的灿烂起来了啊?”她开始打趣他,“你这还没辞职呢,怎么就知道以后你会有出息?” “家和万事兴,娶妻当娶贤……”他也开起了玩笑,“我已有贤妻镇宅,自然就能振兴大业了……” “呸!”她笑骂,“你才镇宅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的天,商量了一下明天魏氏夫妇去许家拜访的细节,然后就手牵着手儿往包厢走去。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魏母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她好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起我来?现在她动不了,要人伺候了,哦,你们就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儿不成!!!我自己都快六十岁了,身体也不好,还要天天上班,我哪里侍候得了?” 魏彦洲和许佳期对视了一眼。 包厢的门由里往外被人推开了,魏彦洲的表妹夫从里头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他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对魏彦洲说道,“……别进去了,又为了阿婆的事情吵起来了,再出去溜一圈吧!” 说着,表妹夫就匆匆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走了。 魏母仍然在包厢里大发脾气,“是,这么些年,我确实不在妈的身边,但我该做的,样样都没落下……每月按时汇彦洁和妈的生活费,逢年过节的我哪一次少过礼?后来我跟老魏调回a市,我又有哪点做得不够好?但妈呢,她怎么对我的?我跟老魏带着彦洲刚回来的时候,单位还没分房子……想去妈那儿借住几天过渡一下,可她呢?她还拿了个扫帚要赶我们走!!!还有你,魏彦洁,那时你阿婆赶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拍手说赶得好,叫我以后永远都不要上门的,你忘记了?” 魏母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她说到后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良久,姨母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姐,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也没说让要你管妈的事儿……可我一个人确实招呼不过来……哎,你平时给妈煲个汤送个饭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魏母正在气头上,闻言便怒道,“你少在这儿指手划脚的安排我!我才是姐姐,要安排也是我安排你!” 一讲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魏父就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行了行别哭了!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孙子辈的人面前流什么眼泪!买单买单,咱们回去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听到这儿,魏彦洲才拉着许佳期的手走进了包厢。 前世,像这样的魏家家族聚餐,许佳期参加得多了,几乎每次聚餐都会弄得不欢而散,所以她已经很淡定了。 回到了位子上,许佳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魏彦洲便提出要送她先回去。 事实上魏家人其实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只是出于礼节,大家都没有提起而已;姨母姨父和魏父等人立刻客气地关心了许佳期几句,而许佳期也完全像不知道魏家人正在打嘴仗一样,客客气气地跟在场的每一位魏家人打招呼,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家,疲惫不堪的许佳期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舒服的家居服,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发起了呆。 结婚可真是个苦差事啊…… 不过,明天两家的父母就要见面了,其实只等他们谈好婚礼的细节,这场婚礼也就定下来了。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早点儿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捱完婚礼,她就能过上规律而且舒服的生活了。 躺在床上,许佳期不自觉地抚摸起自己的小腹,傻傻地笑了起来。   ☆、第12章 提亲 许妈妈站在院子里,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女儿住的阁楼。 “她爸,佳期这是怎么了?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怎么还没起来?”许妈妈焦急地问丈夫,“这小魏的父母呆会儿就要到了,佳期她,她……” 许爸爸也有些担心,说道,“你拿个体温计上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发烧。” 许妈妈依言去翻体温计去了;许爸爸想了又想,决定打个电话给老战友,那位老战友的妻子是部队医院的产科护士。 许佳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才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坐在自己床前,正焦虑地说道,“佳期?佳期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睡了那么久?” 许佳期困得不行,含含糊糊地说道,“妈你别吵我,让我再睡会儿……” 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许妈妈着急了,也不顾女儿还睡着,直接就抬起了女儿的手臂,把体温计夹在了她的胳肢窝里……许佳期睡得正沉呢,也就没理会妈妈。 几分钟以后,许妈妈才又抬起女儿的手臂,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 ——女儿的体温很正常呀! 许妈妈顿时没了主意,只得抓着体温计跑下楼去问丈夫怎么办。 许爸爸显得镇定多了,说道,“刚我打电话问了黄嫂子,黄嫂子说这嗜睡也是孕妇的一种体现!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两天佳期经的事儿太多了,她被折腾得太累了!所以那什么人体自动调节那什么的……哎,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去煮碗软面条送上去让佳期吃,叫她吃完再睡,千万别饿坏了,她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 许妈妈赶紧去厨房煮面条了…… 许佳期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妈妈喂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她还晕头转向的去洗手间上了一次厕所,跟着,她又回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 当许佳期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十分安静。 灿烂的阳光斜斜地自窗台照了进来,显得房间里的光线特别明媚。 糟了!!! 现在几点了啊? 今天……魏彦洲的父母会上门来提亲啊! 许佳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找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被关掉了。 开机之后,她才看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许佳期傻了眼。 自己怎么就这么能睡啊…… 她“蹭蹭蹭”地就往楼下跑,可才跑了几步呢,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孕妇,肚子里有个宝宝呢! 于是,她赶紧扶稳了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她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忍不住叫了几声,“妈?妈妈!爸爸……” 父母大概正在睡午觉。 但很快,许妈妈就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急急地问道,“佳期啊,你睡醒了啊?是不是肚子饿了?妈妈这就给你热饭啊……” “妈,妈!你先别忙,”许佳期着急地问道,“那个,魏彦洲他爸妈……现在都三点多了!哎,我是不是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放心放心!”许妈妈笑眯眯地说道,“他们已经来过了,又走了!没事儿!有我和你爸爸在,你担什么心啊!” “啊?”许佳期大惊失色。 “哎,你这孩子……你说你着什么急啊!”许妈妈见女儿一脸的紧张,连忙安慰道,“你现在身子重,没人会怪你的……再说了,我们大人说事儿,要你们小青年呆在一边儿干嘛?你就放心吧!” 许妈妈一边唠叨着,一边走进了厨房,开始为女儿热起饭菜来。 许佳期也跟着妈妈走进了厨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缠着妈妈,“妈,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许妈妈面露得色,“不告诉你!” 见妈妈如此轻松的神态,许佳期知道今天的事情应该挺顺利的,便顿时松了一口气。 “妈妈!”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妈妈那满面春风又得瑟的样子,许佳期仿佛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候她最喜欢用撒娇来当做秘密武器…… 于是,她拉着妈妈的衣角使劲儿的扯,嘴里还不停地嘟嚷道,“妈妈你说嘛说嘛快点说嘛……” 许妈妈显然也很享受女儿的亲近,直到她被女儿摇晃得有点儿头晕,这才假装嫌弃似的轻轻一巴掌拍在女儿手上,“给我乖乖地坐好了!” 许佳期立刻像个小学生似的,抬头挺胸直直地坐在椅上,同时两腿并拢,两只手也背在了身后;表情也变得特别严肃…… 半晌,母女俩才同时“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妈妈笑道,“你先站起来!” “干什么?”许佳期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着妈妈的话站了起来;可她却看到妈妈把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搬到了厨房门口,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妈妈!” 许妈妈道,“我要重新给你炒个青菜……你现在啊闻不得油烟气……” 许佳期心下有些感动,道,“没事儿,我也不觉得这油烟味儿有多难闻。” “但这对你的健康不好!”许妈妈坚持己见,“你快去门口那儿坐着,我给你炒好了青菜,再打个汤就能吃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孕,所以许佳期的情绪变得特别敏感……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情,竟然让她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眼睛热热的。 许佳期乖乖地走到了门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母亲在厨房里为自己忙来忙去。 许妈妈手脚麻利地把事先留好的米饭拿了出来,放在注了水的蒸笼上;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特别为女儿留的菠萝排骨一同放在蒸笼里,盖上盖子打着了炉灶上的火;跟着她快手快脚地洗了一把嫩嫩的上海青,拍蒜下油锅爆香然后开始了炒菜…… 许妈妈手里忙个不停,嘴里也没停下,把今天魏家夫妇来家里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如许佳期所料,魏氏夫妇果然只愿意出置办酒席的钱,至于婚房……魏父魏母全程保持沉默。 许爸爸却十分豪爽! 婚房你们魏家不买吗?没事儿,我们许家出钱买!小区我们都已经看好了……彦洲那孩子啊太孝顺你们了,所以呢,我们准备就在你们卫生局家属小区对面的圆宝小区给他们小两口买套婚房!哦对了,除了婚房以外,我们再给佳期添个门面房!这样呢,即使以后佳期不工作了,也可以靠着门面房收租渡日。 魏氏夫妇有些震惊……想不到许佳期看上去温柔腼腆,许氏夫妇看着也像普通工薪阶层,而且许家这院子也看上去也够破旧了,怎么许爸爸的口气这么大啊! 还没等魏氏夫妇缓过神来,许爸爸又开始说了起来。 我听说啊彦洲想开公司钱又不够……哎呀,我们这当父母的,就怕儿女没出息!但既然彦洲这么有出息,我们肯定是要支持的!彦洲,你还差多少钱啊?四十万够不够?行!那咱就再出四十万让你去做生意……这钱也不用还了,以后你公司开了,让在股东份额上添上我们佳期的名字就行…… 魏氏夫妇已经惊呆了。 但这绝不是许爸爸的结束致词。 许爸爸装模做样的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哎呀,这房子和公司都有了,我看彦洲还缺一辆车吧?行行行,亲家你们也别说了……我知道你家魏家啊挺困难的,毕竟亲家母是做国家工的,亲家翁也是事业单位,你俩每个月就拿那么一点固定工资,所以说……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我们都理解……成啊!那这车……我们许家也出钱买了!彦洲啊,改天你去挑一挑,二十万以下的车子随便选…… 说到这儿,许妈妈咯咯笑了起来,“佳期啊,你不知道……当时彦洲妈妈的眼睛都直了!” 许佳期也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愣愣地说道,“……我的眼睛也直了!妈!咱家哪来这么多钱!” 许妈妈掩嘴而笑。 “上回不是告诉过你,那些东西的估价能有两百多万嘛……但是后来啊,你不是跟你爸爸说,希望我们也搬到市区去跟你们一块儿住嘛!你爸爸跟我商量了一下,咱们就想着,干脆把咱家这套院子捐出去……” “什么!捐出去!”许佳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许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从一出生就住在这儿,哪里舍得?我何尝不是呢?可这套房子啊……花费我们太多精力和金钱了,又是百年文物,平时的维护费用多高啊!靠政府……哎,要真靠政府的乌龟速度来维修的话,恐怕等咱们变成了文物,也不见得就能修好……”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刚从部队退下来的时候,手里有将近十万块钱的安置费用呢!可这么些年了,那十万块钱几乎全部都花在这院子的维护上了……所以你爸爸说要捐出去,我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许妈妈无奈地说道。 许佳期着急地问道,“妈!我爸到底把咱家院子捐给谁了?” “政府啰,”许妈妈说道,“前几年的时候他们就派人来找过你爸爸,说想把咱家改成民俗博物馆……可你爸爸不答应!那会儿咱们没钱,不住这儿又能搬到哪儿去呢?” 说话之间,许妈妈已经炒完了青菜,现在开始打西红柿蛋花汤。 “现在呢,咱家也有钱了,你也要出嫁了……索性啊,我和你爸爸跟着你搬到市区去!”许妈妈一边忙碌一边说道,“我和你爸爸已经计划好了,给你俩在圆宝小区的三期买套大三房当新房!然后我和你爸爸呢,就去旁边的一期买套小面积的二手房……这样呢,挨你也近些,要是有什么事儿啊,也好有个照应……”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许佳期只觉得眼眶微湿。 不管在什么时候,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而父母永远都是孩子倚仗的参天大树…… 许妈妈还在那儿继续唠叨着,“……嘿!你还别说,以前呢,那些人来找你爸爸谈捐院子的事儿,我跟你爸爸还挺气愤的。可这回啊,那些人一听你爸露出口风说想捐院子,立刻就说补偿金好商量什么的……我和你爸爸这才知道,原来这捐院子啊说是说捐,但其实就跟卖地卖房子一样,也一样有钱拿!这不,你爸爸在跟彦洲父母谈的时候,才敢这么得瑟!给你俩又买房又买门面,又开公司又买车什么的……” “说我什么呢!”许爸爸刚歇完午觉,循着声音来厨房找妻子和女儿。 “说你得瑟呗!”许妈妈嗔道,“整一个儿暴发户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亲家母啊,我知道你们也不富裕……’你咋知道人家不富裕?人家好歹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医生,这家里能穷嘛!” 许爸爸毫不示弱,“嗯,你不得瑟!你还不是逢人就说你要去市区买大屋去了……还每天都要跟卖鸡的徐婶告一次别,好像你明天就要去市区住大房子一样……” 许妈妈愣了一下,顿时满脸微红,顺手拿了个生的西红柿就堵上了丈夫的嘴,骂道,“你又去找徐伯喝酒?” 许爸爸咬了一口西红柿,觉得味道还行,就又咬了一口,说道,“没喝酒,徐伯不是胃病刚好?我跟他下象棋来着……哎,你怎么让佳期吃这么多!现在都快三点半了,你让她吃得饱饱的,晚上她还吃不吃啊……” 许妈妈听了,又把碗里的白米饭扒拉了一半出来,然后把热好的米饭和菠萝排骨,蒜蓉炒上海青以及西红柿蛋花汤端到餐桌上,示意许佳期过去吃。 许佳期笑眯眯的,心情极好。 她拿着筷子端着盘子,跑去喂爸爸吃了一块菠萝排骨,又去喂妈妈吃了一块菠萝排骨,然后才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以后,许妈妈不让许佳期洗碗,赶她去院子里散步。 许佳期争取了很久,说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洗几个碗没有问题的;但许妈妈不听,把坚决地把她赶出了厨房…… 许佳期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甜甜的。 她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房间里没拿下来,也不知道魏彦洲有没有打电话或者发讯息给自己。 于是,她赶紧上了楼,找到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魏彦洲发过来的短信。 手指滑过“点击阅读”,短信内容顿时跳上了手机屏幕。 这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许佳期愣了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第13章 对不起? “佳期?佳期!!”许妈妈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 许佳期匆匆走到窗子旁,推开窗户往下看去——她看到爸爸妈妈正站在院子里,两人都换上了出门才穿的正式衣服;妈妈手里还挎了个小包包,看样子要出门。 她问道,“妈妈?什么事?” “我要和你爸爸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许妈妈抬头看着女儿,担忧地问道。 许佳期撇撇嘴,她又不小孩子了,有什么不可以一个人在家的! “……我和你爸爸晚上不在家吃饭,晚上要不你自己在家煮点儿面条吃,要不我们打包回来给你吃也行……”许妈妈说道。 许佳期从窗台那儿探出手朝父母摆了摆,“你们快去吧!晚饭我自己解决。” 见父母携手离家之后,她的视线和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了手机上。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不起”三个字,许佳期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结婚和开公司的钱都是她家出的,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想悔婚? 许佳期有点儿发愣。 她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三个字。 许佳期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魏彦洲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当他母亲不喜欢她的时候,她曾经提出过分手;但他坚决不同意,努力平衡着魏母和她之间的问题,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两个人在一起。 结婚以后,她不停的怀孕又不停的流产,身体变得极度虚弱,再加上两位婆婆给她的精神压力,曾经让她一度崩溃,也曾万分痛苦地提出离婚;而他仍然不同意,不但亲自照顾她的身体,还向两位母亲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孩子。 最后,当她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依然绝不放弃,他干脆透过魏母的关系在医院里长租了一间病房,陪着她一住就是十年;在这十年中,他按照医嘱坚持每天不停地跟她说话,放音乐和广播什么的,而且还耐心细致地为她做各种按摩……在短暂的清醒中,她也曾经听前来为她检查身体的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好,虽然长期卧床,但身体和手脚的肌肉并没有萎缩,而且身体机能也很正常,只要某天醒来,说不定很快就能下地走路…… 可看着手里的最新款智能手机,许佳期陷入了怔忡之中。 为什么当前世那些困扰他们的问题即将一一解决的时候,他却突然退缩了…… 不!!! 她突然摇了摇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许佳期,你不应该妄自猜测! 连很多眼见为实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因为各种误会造成的……那你为什么仅仅只凭他“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无中生有的臆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想到这儿,许佳期忍不住了,她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 可还没等她调出他的电话号码呢,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起了音乐。 屏幕上亮起了他的名字。 她赶紧接通了。 “……佳期,你醒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上午和我爸妈去你家了,可你睡着了;我等到快两点钟你都没醒……你现在好点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些犯困。”她说道。 两个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下来。 隔着手机,许佳期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音,可不知为什么,那句“你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人突然同时开口说道, “佳期,对不起……” “魏彦洲,我有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 “对不起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说道, “你说……” “你先说……” 许佳期默了一默。 这种事情在电话里恐怕讲不清楚。 最好还是要两个人当面沟通好,不然……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将成为他们婚姻中的一个隐患,指不定哪天就会爆发。 于是,她抢着说道,“魏彦洲!你现在就到我家来!” 他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 “你过来再说吧!”匆匆讲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许佳期下楼去了厨房。 站在厨房里发了一会儿的呆,她决定弄点儿他爱吃的饮料和点心什么的,以营造出轻松愉悦的气氛,更利于接下来的谈话。 而前世,她与魏彦洲朝夕相处了好几年,自然对他的性格爱好十分了解。 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阵子以后,许佳期找到了一罐珍品红茶,几个新鲜的柠檬并半罐子蜂蜜。 在她的记忆中,他特别喜欢喝她亲手调制的柠檬红茶,但今生她还没有机会施展过拳脚;那就给他调制一个柠檬红茶吧,冰箱里正好还有一块芝士蛋糕,配柠檬红茶乃是绝配! 她立刻忙了起来。 先用开水冲泡红茶;然后洗净柠檬,切掉皮厚肉少的柠檬头,顺手将柠檬头放进冰箱保鲜层里(有除臭作用),然后横向切下几片又薄又圆的柠檬片扔进了洗净的玻璃壶里。 不一会儿,红茶就泡好了。 许佳期闻到了醇厚香浓的茶香,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这红茶是许爸爸的珍藏,据说是他一个老战友托关系才订到的极品红茶,许爸爸舍不得喝,就一直收在柜子里。 老实讲,用这么好的红茶来冲蜂蜜柠檬,其实有点儿暴殄天物——但家里只有这么一罐红茶,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滤去茶叶,将艳丽的红茶水倒入玻璃壶中,那几片柠檬就开始了浮浮沉沉。 她先是扔了几颗冰糖进去,然后又拿了个长柄不锈钢勺子开始舀蜂蜜——蜂蜜不能太多,以免蜂蜜的香气盖过了红茶的香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搅拌了一下玻璃壶中的蜂蜜柠檬红茶,一切大功告成! 院子那儿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音。 许佳期愣了一下。 魏彦洲?他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她急忙走过去打开门。 魏彦洲满头是汗地站在门口,一见她就焦急地问道,“佳期,你……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她又愣了一下,说道,“……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一听她说没事,他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听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他的脸上很快就浮起了笑容。 ——许佳期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误会了……但这也怪她刚才没把话讲清楚,可她张了张口,却并没有解释。 “看到边那的葡萄架没?”她朝院子东边指了指,“你去收拾一下,咱们去那儿坐着说话。” 魏彦洲朝葡萄架走了过去。 许佳期则进了厨房,拿了个托盘把刚刚调配好的蜂蜜柠檬红茶以及杯子,冰块,芝士蛋糕什么的放好了,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鲜奶出来,一起放在托盘上;这才端着托盘慢慢地走了出去。 葡萄架下有木桌木椅,但被许爸爸堆了些儿杂物;魏彦洲快手快脚地清理好,一转头却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个托盘出来了,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来接住了她手里的托盘,说道,“……以后你不要再拿这些重东西了。” 许佳期心中一动,趁着父母不在四下无人,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买了十几本孕妇需知和孕期通什么的……不过还没看完,只来得及看了三本。”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快把这些放在桌上,咱们坐着说,对了,这是我调配的蜂蜜柠檬红茶,你要喝冰的还是热的?” 他看了看玻璃壶里的红茶,有些犹豫,说道,“红茶?佳期,你现在要少喝些茶……” 许佳期并没有忘记现在应该要营造出一个愉悦的氛围出来,以便于接下来的谈话,因此便笑着说道,“嗯,知道,我不喝这个,这是专门给你的;我喝鲜奶,不过我现在不渴,呆会儿再喝。” 说着,她就倒了一杯蜂蜜柠檬红茶给他,示意他喝。 魏彦洲似乎也正满腹心事,没有推托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顿了一顿,才诧异地问道,“佳期,这,这是你弄出来的?” 她笑着点点头。 他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好些。 许佳期把芝士蛋糕推到他面前,说道,“快吃。” 魏彦洲摇摇头,“我不饿,你吃。” ——事实上他不是不饿,只是心中烦闷抑郁至极,无心饮食而已。 许佳期认真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讲,但是……你要先把这块蛋糕吃完,嗯,还有这杯柠檬茶也要全部喝掉!不然的话……我就不说了。” 她本就生得好,再配上认真固执的表情……魏彦洲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笑着吃起了芝士蛋糕和柠檬红茶。   ☆、第14章 我们谈谈吧 深秋的午后,虽然阳光灿烂,但温度宜人,凉风习习。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 魏彦洲一边喝着酸甜好喝的柠檬蜂蜜红茶,一边慢慢地吃完了那块芝士蛋糕。 看着悠闲又惬意的她,他胸腔下那颗烦躁焦虑的心似乎也变得宁静详和了下来。 许佳期的思绪已百转千回。 其实她已经设想了好几种试探他的办法,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坦诚以对。 ——今后他就要跟自己绑在一起过日子了,这试来试去的……有什么意思! “魏彦洲,你是不是觉得咱俩结婚的钱大多数都是我家出的,所以你心里不快活了?”她问道。 他愣了一下。 许佳期一鼓作气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问……确实太直接了。可你得想想,今后我们是要在一起过完一辈子的人;我希望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别藏着掖着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直接明了的跟我说清楚;嗯,我有什么不快活的,也会告诉你的。” 她的话足够浅白,却透出了一个朴实的道理。 ——夫妻之间的相处一定在建立在对彼此足够的信任基础上,而且还要勤于沟通。 既然她都这么坦白的将这件事情问出了口,他也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佳期,我,我……我想,跟你爸爸谈一谈……”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我,我想写张欠条给你爸爸……” 许佳期微微侧过身,将上半身的力量倚靠在竹椅的扶手上,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讲述。 “咱们提前有了宝宝……这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原本我想着咱俩都还年轻,可以先奋斗几年,等有了经济基础以后再结婚,这样也不必太委屈了你;可是……”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甚至连房子和车都买不起;虽说你父母愿意给咱们出钱,这是好事……但这些不应该是他们给你的,因为这些是我的责任,是我应该给你的……” 看来,他并没有悔婚的意思。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说说看你的想法吧。” 魏彦洲想了想,说道,“你爸爸说会给咱们买婚房和门面,这些房产记在你名下就好……至于他说要投四十万给我们开公司,还有再花二十万买车,那我就写这六十万的欠条吧!以后等我们赚到了钱,再慢慢地还给你爸爸。”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以后公司开起来了,股东证上一定会添你的名字的。” 许佳期静静地听他说着他心目中的规划。 他的想法确实很周全。 可以说,现在很少有男人像他这样上进,感恩,而且能把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清楚了…… 她仔细琢磨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妈也是好意,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这也是在为我谋求经济保障……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嫁女儿,那你舍得让你女儿裸婚嘛?” 魏彦洲一愣。 不得不说,佳期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自己贸贸然拒绝了未来岳父的好意,固然成全了自己的风骨;但也很有可能为他和佳期今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争吵的种子——万一岳父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或者意见,佳期夹在中间肯定十分为难,因她毕竟是岳父唯一的独生女儿。 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许佳期又说道,“要不这样吧,现在我爸妈正干劲十足地为我们筹备婚礼,所以我们也别泼他们冷水,他们愿意给我们,我们就受着。这欠条呢你爱写不写,但你一定要写的话,就分成六张来,每张十万块钱……” “这欠条你也不用给我爸妈了,等我们每攒够十万块钱,就还上一笔给他们。这样等同于分期付款,我们俩的经济压力也没这么大……再说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能收到我们的回报,也肯定很开心的……”她一鼓作气地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魏彦洲顿时眼前一亮! 佳期的办法果然两全其美…… 但这么做的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要对他全方面的信任! 他有些感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大多数女孩子,谁不看重钱?即使她不看重,但她的父母家人也一定看重! ——能够遇到佳期和她这样的家庭,确实是他的幸运。 老实讲,他还真怕她嫌自己穷;可是她的表情却格外认真,看得出来,她是在真心实意的替自己想着解决的办法。 其实许佳期也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表情。 说实话,她对自己前世的那场裸婚耿耿于怀…… 虽说后来她和魏彦洲的经济情况变好以后,魏彦洲将房产全部记在她的名下,还给她补添了许多价值不菲的首饰;但总有人拿这个出来说事儿——她就不止一次地听到魏彦洁说自己倒贴上门什么什么的。 所以……既然这一世她的父母有了不弱的经济基础,那她为什么还要裸婚? 妈妈说得对,自己未婚先孕已经很不光彩了;那么,丰厚的嫁妆和风光的婚礼至少能让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不至于像前世那样,跌落到泥地里去。 所以无论如何,今生她不会再裸婚了。 而见魏彦洲的表情,她也知他有些放下了。 她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你下午没头没尾地跟我说‘对不起’就是这个意思吗?还害我吓了一大跳,以为你不想结婚了呢!” “怎么会?!”魏彦洲顿时惊诧万分! 不过再细细一想,自己当时在极度沮丧中,这么没头没尾地就发了三个字“对不起”给她……这要其他的姑娘,可能就真的误会了。 好在佳期反应够快,性格也够豁达,立刻找他过来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了。 他老老实实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倒向椅背…… 她看到了葡萄架下垂着一串串鲜翠欲滴的葡萄。 许佳期的口里立刻分泌出了口水…… 她吞了一口口水,站起来想要伸手摘下最肥最大的那串葡萄。 魏彦洲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赶紧站起来阻止她,“佳期,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书上说了,你不能踮着脚尖去高处用力摘东西和拿东西的,让我来……” 说着,又问她,“你想要哪一串?” 许佳期指了指,他便依言摘了一串大青提下来。 院子里就有水笼头,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青提,走到洗手池那儿冲了冲,然后就揪了一颗青提下来塞进了嘴里。 青提其实有点儿酸,但细品之下,还是有些甜甜的…… 她一口气吃了好几颗青提,然后又掰下一小串塞在魏彦洲的手里,“吃吧!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葡萄,纯天然不施化肥农药的……有点儿酸,但挺好吃的……唔,等以后啊这院子卖了,咱们就吃不到这葡萄了……” 他默了一默。 “这院子……要卖?”他轻声问道。 许佳期点点头,说道,“不卖掉这院子,我爸妈哪有那么多的钱……给咱俩买婚房买门面,还资助你开公司和买车子什么!” 魏彦洲沉默着,食不知味地吃了几颗青提 “佳期,”他突然低声问道,“……嫁给我,你,你后不后悔?” 后悔? 许佳期睨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后悔了!后悔了……又怎样?我们就不结婚了么?” 他一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许佳期定定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把承诺挂在嘴上的人。 而这一句话,恐怕已经是他能够表达出来的……极限之一。 她突然笑了起来。 “好,以后等我们赚了钱,先把借我爸妈的六十万给还了……然后,我们给他们买一套大房子,一套可以在院子里搭葡萄架的大房子;然后我们再挨着他们买一套房子……天天去他们家里蹭吃蹭喝的,还让他们给我们带孩子,好不好?”她憧憬着说道。 刚说完,许佳期就意识到自己的纰漏之处,赶紧又盲羊补牢似的补充,“也给你爸妈买一套。”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的身世托盘而出,“佳期,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并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孩子,我是她们从孤儿院里抱养的。 这件事情许佳期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今生他还没来得及向她提起。 她想了想,问道,“……所以说,我要对你妈妈言听计从吗?” 魏彦洲又是一愣。 他没有想到自己把这个真相告诉她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婆媳关系…… 不过,这似乎也证明着,她已经开始代入婚后生活了? 他笑了起来,“佳期,我妈妈她对我确实恩重如山,但你没有必要去刻意讨好她,只要保持面子上的尊敬和融洽就好……如果真有什么避不开的事情,你就往我身上推……”   ☆、第15章 买房 第二天,魏彦洲过来接了许佳期,两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大型购物商城。 一进珠宝首饰店,两人直接就去看结婚对戒。 许佳期比了又比,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了一款光秃秃的白金戒环。 他以为她是想为自己省钱,便劝道,“佳期,你挑个有钻的吧。” “就这个,我喜欢这个,”她笑着说道,“这个就挺好看的。” 她将那枚戒指戴在手指上比来比去的看,觉得十分满意。 ——简洁大方的戒环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越发显出她的手指粉嫩纤细…… 他也不错眼的欣赏着。 见她一脸满意地不停的将自己秀气灵巧的手翻来覆去地的看……他忍不住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旁边的女服务员轻声笑了起来。 许佳期则满面通红。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魏彦洲一听到服务员的笑声,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对服务员说道,“那我们就要这一对……佳期,再选些别的好不好?” 许佳期想起自己确实还没什么首饰,便点了点头。 最后她又挑了一条简洁大方的白金项链,配了红玛瑙和粉水晶两个坠子,一条秀气的白金手链;最后在魏彦洲的坚持下,又挑了一对白金的耳环。 在首饰店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就差不多到了饭点。 两人本来想去商场六楼的美食城找个餐厅吃饭的,可这会儿正是长假,又正值饭点,几乎家家餐厅都人满为患。 美食城里因为人多而变得闹轰轰的,而且又掺杂着各种食物的气味……许佳期被薰得满脸惨白,闻之欲呕! 魏彦洲赶紧拉着她搭电梯去了一楼。 他把她带到商场门口的花坛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魏彦洲一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了个塑料袋接在她面前,她便就着他的胳膊狂呕了半天,却也只呕出了一滩清水而已…… 他去扔了垃圾袋,然后递过一瓶矿泉水给她。 空旷的场地,草木的清新气味,终于让将她心胸间的烦闷减轻了许多。 她喝了几口他递过来的水,奄奄一息地说道,“我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吧,等人少点儿再去吃饭吧。” 他点了点头。 十月的天气,气温不冷不热的,很是宜人。 许佳期自怀孕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刚才在商场里闷了大半天,这会儿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椅上,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她像小鸡啄米一样打起了瞌睡。 魏彦洲朝她挨了过去,伸过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扳向自己的胸膛。 许佳期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很快,她就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音。 魏彦洲像个士兵一样,直直地挺起了腰杆。 ——只有这样,她睡觉的姿势才是最舒服的…… 过了一会儿就起风了。 他怕她着凉,就小心翼翼地单手脱掉外套的右边,慢慢地将半边外套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因为他的左手始终要揽住她,所以所有的事情都由右手完成,这个难度有点儿大,但他还是慢慢地做到了。 低头看到她粉色的面颊和恬淡的睡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佳期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先是一惊!继而抬起头看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睡多久了?现在几点了啊?”她的声音有些慵懒。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戴在他手腕上的表。 “一点半了!”她惊呼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呢?你肯定饿了吧?咱们快去吃饭,走啊!” 说着,她就想赶紧站起来去六楼美食城…… 直到这时,许佳期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外套裹在了他的怀里。 她能够感受他灼热的体温,清新的气息和强有力的心跳…… 虽说前世在她变成植物人之前,就已经和他住在一起超过六年,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但在今生,她和他还不曾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 许佳期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外头这么多人……”她用蚊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你快点放开我啊!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魏彦洲有点儿舍不得。 也不知为什么,自从他们“那个”以后,感情反而变得生疏了好些;现在他只能寄望结婚以后,两个人的感情能够回到从前那甜甜蜜蜜的时候。 她的羞意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抱住她的胳膊,然后低下头朝她凑了过去…… 许佳期大羞!!! 花坛前的长椅子是排开一溜的,目前正值国庆长假,所以很多人来商场购物消遣;几乎在她们旁边的长椅上,甚至还有长椅后头的花坛上都坐满了人!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下意识地一扭头,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垂处。 他喷出来的湿热气息激得她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你,你走不走?我,我饿了!”被周围的男女老少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许佳期简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听她说饿了,依依不舍地魏彦洲连忙松开了胳膊。 许佳期像逃似的立刻站了起来,匆匆走到商场的玻璃门边。 他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这才追上了她。 刚才小睡的时候一直被他的体温滋养着,这会儿陡然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又正好站在商场玻璃门下的空调那儿,顿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魏彦洲赶紧脱下刚刚才穿好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许佳期并不想穿他的外套。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态。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怀着宝宝呢,要是感冒了多麻烦! 于是她也就没有反对,任由他为自己披上了他的男式外套。 两人直接去了六楼的美食城,这会儿在美食城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他们很顺利就去了一家粥城。 魏彦洲点了咸鸡粥,白灼菜和葡挞;许佳期则点了牛肉丸,叉烧酥和腩汤珍珠粉。 等到服务员将他们点的点心端上台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点的,几乎都是对方喜欢吃的点心。 两人刚刚才吃完,许佳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 许佳期一讲完电话,魏彦洲便问道,“怎么了?” 她迟疑道,“我妈妈说,圆宝小区的房子已经看好了,问咱们去不去看看。” 他看着她笑了笑,“你累不累?” 许佳期摇摇头。 老实讲,她还挺期待这套房子的……毕竟前世她和魏彦洲一直都买不起房子;后来有了钱买了房子以后,她又因为不孕所以住到魏家去调理身体了…… 所以圆宝小区的这套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她这一世新生活的开始。 魏彦洲买了单,带着她打车去了圆宝小区。 许爸爸许妈妈正在售楼部等他们。 汇合之后,众人跟着售楼小姐去样品房转了一圈,又去小区里看了一下现楼的楼层和朝向什么的;许家父母见女儿女婿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问了交楼日期之后当场就交了定金,并约定第二天过来付全款。 跟着,许家父母又请售楼小姐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小面积的二手楼…… 在圆宝小区售楼忙完以后,天都快黑了;许家父母就留魏彦洲一块儿去餐厅吃晚饭。 可刚在餐厅坐下来点好菜,魏彦洲的手机就响了。 讲完电话之后,他面露难色地说方才魏母打电话给他,说让他马上回家一趟…… 许佳期立刻善解人意地说道,“那快你去吧,可能家里有什么急事呢!” 其实许家父母是有点儿不高兴的。 ——菜都已经点好了,你就花十几分钟吃个饭,又能耽误到什么事儿呢! 但女儿已经开了口,许氏夫妇还要是给女儿面子的,便僵着脸色点点头。 魏彦洲向未来的岳父岳母告了罪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许佳期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向父母披露魏彦洲身世的好机会。 “妈妈,你知道嘛,原来魏彦洲不是他妈妈亲生的……” “啊???”许妈妈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女儿,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许佳期好脾气地说道,“魏彦洲不是他妈妈亲生的,他是他妈妈从孤儿院里抱养来的。” 许妈妈发了半天愣,终于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怪不得哦!” “怪不得什么?”许佳期问道。 “怪不得他爸妈小气得要死!婚房也不肯买,小魏要开公司也不肯出钱……原来小魏不是他们亲生的啊!”许妈妈发了一会儿呆,才说道,“佳期啊,你说你以前还因为怕他妈妈太厉害所以不想结婚!既然他妈妈不是亲生的,那不更好?以后你跟她相处啊,就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亲妈!” 许佳期忍不住说道,“妈你别这么说,毕竟他父母也辛苦把他养大,还供他上了大学的……就光这份情,咱们也得承啊!” 许妈妈和许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道这小魏的身世也确实太复杂…… 这养母可不比亲妈。亲妈和孩子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转个身就能和好;可这养母啊……说不定一件事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养成仇! 看来,光是急着给小两口买婚房还不够啊! 这二手房也得快一点儿下手,他们也要快一点儿搬过来,千万不能让佳期真的在结婚以后受婆婆的委屈!   ☆、第16章 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国庆长假很快就过完了。 许佳期给公司上级刘大姐打了个电话,很委婉地说了一下自己要辞职的理由;大约是魏彦洲也提前向刘大姐打过招呼,所以刘大姐什么也没问,很大方地答应了帮她交接工作。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工作上的事情有魏彦洲帮她扫尾,她基本上不用担心。 她担心的,是结婚以后住哪儿的问题。 目前父母已经为她的婚房交完了全款,可是大约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交楼…… 许佳期和魏彦洲的婚礼将在十月底举行,但婚房却要到十一月底才交房;而且新房交房之后暂还不能住人,还得配齐家具电器,散一散家具和装修的那些气味儿什么的。 这一次魏家父母倒是很快就表态了——那他们小两口结婚以后就先住到魏家去,等以后佳期生了孩子,再去新房里坐月子。 许家也是传统的家庭——毕竟他们许家嫁女儿,魏家娶新妇,这儿媳妇回婆婆家去住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许佳期有些不乐意。 但也没有其实更好的办法。 自家父母倒是已经在同一个小区里买了一套小面积的二手套,只要打理一下就能入住,但这套小房子不比魏家大三房的条件好;而许爸爸也跟镇政府达成了协议,许家会在年底前搬离居住了一辈子的院子。 她既不好去跟父母挤那套小两房,也不好回到许家大院去住。 所以……尽管她再不乐意,但“婚后会有一段时间暂时住在魏家”这件事儿既然已成定局,许佳期便不再纠结,歇了几天以后开始积极地进入未来妈妈的状态,开始起来。 这几天,许家父母也一直在分头行事。 许爸爸负责那套小两房的打扫卫生和添置家具电器什么的,许妈妈则开始为女儿的婚礼四处奔走…… 一晃眼就到了月底。 魏彦洲很快就办妥了b市的离职,回到了a市。 又过了几天,婚礼的各项筹备已经基本全部完成。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期。 按礼,新郎和新娘在婚礼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在许妈妈的动员下,不少跟许家隔了七八代的表亲都跑过来给佳期“添妆”。 ——要是依照古礼的话,这些亲戚们是要真正的送首饰来给新娘子的,一来是要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二来是要向夫家显示出新娘子娘家不俗的经济实力。 但这样的风俗演变到现在,就成了娘家亲眷们会在婚礼的头一天晚上送金首饰过来给新娘子“添妆”,在第二天婚礼举行的时候,新娘子会戴上亲眷们送过来的所有金首饰出嫁,当婚礼结束之后,再将这些金首饰归还给亲眷们。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被新娘子佩戴过的首饰因为沾了喜气,也会给原主人带来好运;所以一说到要去给谁添妆,镇上的人是没有不肯的。 于是这天晚上,来许家“添妆”的人简直就是络驿不绝! 许佳期的表姐和邻居家的大妈一起,正喜滋滋地一边收着亲眷们送来的金首饰一边登记造册;许妈妈则请了个全福大妗姐来为许佳期梳头。 其实许佳期的头发已经被提前打理得很好了,大妗姐拿着一柄雕着繁复花纹的檀木子象征性的替她梳了起来。 许佳期前世不曾经历过古法婚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从镜子里观察着大妗姐的一举一动。 只听到大妗姐用a市本地方言大声唱了起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注1) 在她们的周围,围了至少三四十位女性亲眷,可现场却十分安静,只有大妗姐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反复吟唱着。 大妗姐唱了好几遍之后,众女性亲眷们才和着她的声音,将梳头歌一起又唱了一遍;大妗姐把许佳期的头发挽了起来,插上了许妈妈提前准备好的一支金钗,这梳头仪式才算完。 唱完梳头歌,就要开始哭嫁。 其实许佳期压根儿就不需要做什么情绪疏导…… 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含在眼眶里转圈圈了! 前世她为什么就那么傻?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讨好一个永远对自己没好感的人?她为什么要罔顾疼爱自己的父母,与他们渐行渐远? 如今重来一回,许佳期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好好对待疼爱自己的人! 大妗姐前俯后仰的,她用十分夸张的表情和语言说唱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带头嚎啕大哭了起来……不得不说,大妗姐的表演虽然夸张,却很容易调动人的情绪,许佳期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哭,许妈妈心里也不好受。 眼前是穿着大红嫁衣,脑后挽着发鬏插着金钗的漂亮新娘子;可落在许妈妈的眼里,却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仿佛还是昨天记忆中那个粉嫩娇气又爱哭的小肉团…… 可她的小宝贝一下子就长大了,还要嫁人了;从此以后她就是大人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想为她遮风挡雨,但人生百味人情冷暖她必须要自己一一尝遍…… 许妈妈顿时泪如雨下。 亲眷们有的触景生情也开始抹起了眼泪;有的实在哭不出来就拿个手绢儿或者纸巾什么的遮住眼睛,嘴里再呜呜呜地配上几声呜咽便足以乱真…… 按旧礼,娘家亲眷们要陪伴新娘子一直到天明,新郎过来迎亲为止;但新礼就没那么讲究,再说许佳期还怀着孕在,所以大妗姐在许妈妈的示意下,带着亲眷们在许家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宵夜就散了。 折腾了大半天,许佳期已经累得要命。 想起明天就要举行婚礼,只有比今天更累的,所以就依了妈妈的话,去洗了个澡睡下了。 睡觉前,她央求妈妈,“妈妈,你再陪我睡一晚……就像小时候夏天的晚上给我拍扇子那样好不好?等我睡着了你再下楼……” 许妈妈这会儿正多愁善感呢,闻言就去洗了个脚,然后上了女儿的床,开始唠叨了起来,“现在都十月底的天气哪里还有蚊子啊?讲起拍扇子啊……你小的时候啊可乖巧,你爸爸从部队回来探亲,在家里歇午觉……你就跑去拿着扇子给他拍,那可是过年啊……你爸爸被你扇出来的风冷得直打哆嗦,硬是强忍着一动也不动……他说这是他闺女的孝心,怎么也得受着……” 许妈妈越说越好笑,可等她笑完了又开始哭。 “佳期,你莫怕啊,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你马上就要去别人家当小媳妇了,要是你受了委屈啊,就回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做主……” 许佳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小小声呜咽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时几点钟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妈妈已经离开了。 路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芒自窗外透来,照在房间里的彩色琉璃窗和古式书桌上,显出静物水墨画般的美。 她突然看到摆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 许佳期抹了抹眼角旁的泪痕,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一看,魏彦洲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 “你睡了吗?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现在一点钟了,再过六个小时,我就要去接你了。” “我很开心,我睡不着。” 许佳期哑然失笑。 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恐怕并不是她一个人辗转难眠。 她调出了他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他很快就接通了。 “佳期,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我已经睡着了,刚被渴醒了。” “……你哭了?” “嗯,晚上我那些表姨妈和表姐妹们过来梳头和哭嫁……” “佳期,我很快活,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夫妻了。” “才不是,只要婚礼还没举行,我仍然还是少女!”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轻笑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我明天……不,我很快就要过去接你了。” “好。” 挂掉电话,许佳期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的呆。 虽然她重生归来也才一个多月,但前世今生已经完全不同。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许佳期,爱你的人一直都深爱着你,你就不要那些为了不爱你的人煞费苦心了……现在可比前世好太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宝宝,再平平安安的把宝宝生下来,在魏家熬上大半年以后就能住到自己的房子里了……   ☆、第17章 迎娶 天刚蒙蒙亮,昔日宁静的文华镇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 许家的远房亲戚和邻居们都上许家来帮忙了。 许佳期从窗户那儿探了个头往下看,只见亲邻们做饭的做饭,说笑的说笑;宽敞的许家大院头一回装满了人又载满了欢歌笑语…… 许妈妈带了全福人和大妗姐并几个年轻小姑娘上了楼。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说笑着,翻看着许佳期的嫁衣。 许佳期共有四套礼服,全部都是许妈妈一手打理的。 一套大红色手工缝制钉珠片的龙凤对襟裙袄,一件端庄大气款后背开大v领超长拖裙的长袖婚纱,一件活泼俏丽款粉纱钉花篷篷婚纱裙及一件高腰露肩的玫红色晚礼服。 众亲友们翻看着许妈妈亲自监制的四套华美礼服,忍不住发出了啧啧惊叹声。 老实讲,许佳期第一眼看到这几款礼服的时候,也被妈妈的眼光给惊艳住了! ——妈妈的眼光真心不错,这几套礼服既新潮又适合她。 众人啧啧赞叹着这几套礼服的样式和用料。 许妈妈努力遏制住脸上的得意,说道,“哎,老姐姐们,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就只有佳期这么一根独苗苗,只要我有,还能不给她?哎,想起我和老许结婚那会儿啊哪有现在这条件……” “可不是!”a婶说道,“那个年代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是没钱,二是你有钱也买不到啥好东西……哪儿像现在啊,只有要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b婶也来凑热闹,“哎,我们年轻那时候啊,结婚的时候想要钱没有想要嫁妆也没有……可现在的小青年啊也不知怎么想的,家里有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结婚!你们还记得嘛,在隔壁镇开米粉店的那家女儿就跟我们镇上的一个男娃子结了婚——那姑娘结婚的时候真是什么都不要,就连扯结婚证明的几十块钱都是姑娘出的……” “她爹妈一起跪在地上求她,说就算领了结婚证也不作准,我们乡下人家,不摆酒那就不叫结婚……嘿!可那姑娘说,这是真爱,不能用金钱衡量,然后头也不回地就住进了男方家……啧啧啧,她也不想想,这没花钱就娶进门的儿媳妇,婆婆能看得起嘛!折腾起来也不用客气啊……” a婶道,“她嫁到我们镇了?哪家啊,我咋没听说?” b婶道,“哎你这人也真有意思!都说没摆酒了,要是摆了酒我们还能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我亲家说的,我亲家的表妹是男娃子的邻居……据说那姑娘进门几个月就怀了孕,去照b超说是个女胎,她婆婆让她打胎她不肯……然后就离了……” a婶,“离了!” b婶,“嗯,可不是离了……而且还说要自己争气什么的,一分钱家产都没要,挺着大肚子就这么走了……” 许妈妈道,“这姑娘的脑袋被门夹了吧?” 许佳期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这时,许爸爸在院子里大声喊许妈妈,问佳期衣服换好没有,说彦洲已经出发了,车队应该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楼上的女眷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众人慌慌张张的,有忙帮许佳期梳头的,给她化妆的,服侍她换婚纱的;有检查礼服和鞋子的,清点首饰的,还有掏出手机拼命拍照的…… 乱忙了一通,总算赶在新郎车队抵达许家之前,把新娘子给收拾好了。 新郎领着众兄弟到新娘家迎娶。 一进门,许家的表亲们就客气地端了酒酿珍珠丸(寓意甜蜜团圆长久)上来给大家一起吃;吃过以后,众兄弟就簇拥着魏彦洲往新娘子住的楼上走。 此时,早就有小姐妹们把阁楼团团围住层层把关,每一层台阶上都站了个小姑娘,人人都板着一副寒霜脸。 魏彦洲带来的兄弟中,也有几个曾经多次出席过婚礼,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兄弟们上前嬉皮笑脸的和小姑娘们打情骂俏了一番以后,终于明白了姐妹们布置的难关:乖乖!每一层台阶上都站了个小姑娘呢,每个小姑娘都精心准备了一道脑筋急转弯,每答对一题才能上一层台阶!!! 站第一层台阶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自己的题目,把众兄弟们都惊住了……一众人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猜了n次,逗得小姐妹们哈哈大笑! 许佳期也站在房间门口,凝神听着姐妹们出的题,以及那些兄弟们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 姐妹们准备的脑筋急转弯有的很刁钻,有的又很好猜;但兄弟们好歹也有十几个,大伙儿集思广义,最终一个一个的破解了出来…… 众兄弟们簇拥着新郎倌站到了楼道上。 还剩最后一关。 守在房间里的姐妹们隔着房门刁难兄弟们,直嚷着要新郎唱三首跟爱情有关的歌才能开门。 魏彦洲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顺利地把佳期接走,他还是清了清嗓子,不思假索地就唱了起来…… 第一首是甜蜜蜜,第二首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第三是亲亲我的宝贝。 他的声音蛮低沉的,唱起歌来倒也好听,但就有些有跑调,再就是因为有点儿紧张,所以节奏串了调儿…… 在众人的轰堂大笑声中,姐妹们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姐妹们在起哄,让兄弟们在房间里所有没上锁的地方找新娘子的鞋;兄弟们则像苍蝇一样乱轰轰地到处乱翻乱找起来…… 现场变得极度热闹,但魏彦洲一眼就看到了正安静地坐在旧式彩色琉璃窗旁,穿着浅粉婚纱裙的许佳期。 纵然身处喧哗之中,但此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额前覆着整齐的刘海,越发显得脸儿小巧,下巴尖尖;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出了慧黠狡猾的光,粉润漂亮的樱花形唇瓣微微地向上弯起。 在她身边的旧氏书桌上,还摆放着一瓶怒放的百合花。 这一幕,美得就名家笔下的工笔美人画似的。 而她也正含笑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去。 看着这么漂亮的她,他的眼珠子已经不会转了,只是无意识地牵过她的手,低声说道,“佳期,你今天……很漂亮,我,我过来接你了。” 许佳期顿时莞尔一笑。 她的小姐妹们实在太刁钻,竟然把她的鞋子藏进书桌上的花瓶里! 所以她也童心大起,很想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鞋子,要是找不到鞋子的话又会怎么办…… 许佳期只是看着他抿着嘴笑,并不敢看向插满了鲜花的大花瓶,就怕自己暴露了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魏彦洲突然转过头,看了看她身边的那束极美的香水百合。 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束花,然后从里面折了两枝百合出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斜斜地插*进了发鬏边。 跟着,他从从容容地拿起花束,把装在花瓶里的高跟鞋找了出来。 魏彦洲的嘴角弯了弯。 ——若不是一时兴起觉得那娇艳纯洁的香水百合很适合她,所以替她绾了两朵;恐怕他也猜不到这些女孩子居然把高跟鞋藏到了花瓶里!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花了一分不到的时间就找到了高跟鞋! 可姐妹们刚才把注意力全部都在兄弟们的身上,见新郎倌那么快就找到了鞋子,还以为是新娘子反水,便都闹了起来。 魏彦洲赶紧掏出了大红包,一人发了一个。 摸着厚厚的红包,姐妹们这才高兴了…… 魏彦洲便在许佳期面前半跪了下来,笨手笨脚地替她穿好了鞋。 她站了起来,准备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下楼。 可他却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的脚,最后上前一步,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兄弟们和姐妹们顿时开始了起哄…… 许佳期被臊得满脸通道,低声说道,“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魏彦洲道,“你今天裙子长,又穿了高跟鞋,当心摔着……我抱你下去。” 她道,“你抱着我,我才害怕摔跤……”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稳稳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下了楼走到院子里,长辈们见新郎倌把新娘子从楼上抱了下来,都有些诧异。 许妈妈倒是挺高兴的。 ——这充分证明着女婿稀罕自家女儿啊! 但许爸爸心中却隐有酸意。 ——辛苦养了二十三年的小棉袄……就这么便宜外人了! 全福大嫂过来指导新郎倌和新娘子给许家父母敬茶,许家父母每人封了两个大红包给他们;跟着,全福大嫂又指挥女眷们送了桂圆莲子红枣(早生贵子)茶过来。 大伙嘻嘻哈哈地吃完了桂圆莲子红枣茶之后,就簇拥着新郎新娘上了车。 车队缓缓朝市中心的大酒店驶去。   ☆、第18章 金镯子 长长的迎亲车队在a市的富(福)守(寿)路(禄),建(捡)材(财)路等谐音吉祥的街道上绕了一大圈之后,才朝市区中心的国际大酒店驶去。 到了国际大酒店,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一直坐在车上,可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 斜垂在脑后的发鬏绑得太紧,扯得她头皮都在疼;抹胸式的粉色婚纱侧面的拉链那儿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休息一会儿。 考虑到佳期怀了孕,所以魏彦洲在这里开了一个套房,专门给她休息用。 车队一到国际大酒店,许佳期就下了车,急急地进了魏彦洲特别为她开的房间,然后让跟妆姐姐帮着自己重新弄了一下头发,又换下了那套抹胸式婚纱,这才觉得舒服了。 魏彦洲安排服务员送餐过来,许佳期知道从下午到晚上都是重头戏,就赶紧吃完饭,好好地睡了个午觉,以补充体力。 下午三时,她被大妗姐和跟妆姐姐叫醒,开始重新妆扮了起来。 一番忙碌之后,新娘子终于妆扮一新。 魏彦洲早就等在套房外,见了艳光四射的许佳期,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大妗姐和跟妆姐姐掩嘴而笑。 这时,许佳期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说她和许爸爸已经到了国际大酒店,问是她们上来套房,还是许佳期他们下去宴会厅。 许佳期匆匆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魏彦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朝她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她挽住了他,两人慢慢朝电梯走去。 赶到宴会厅的时候,许妈妈在那儿了,正在跟酒店经理做各方面细节的最后确认。 见了穿着长婚纱,打扮得漂亮又端庄的女儿,许爸爸许妈妈都挪不开眼睛了!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慢慢的,就有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许佳期这段时间本就精神不济,这会儿又穿着高跟鞋,她很快就觉得有些累;许妈妈赶紧让服务员找了个高脚凳放在她身后,让她在没人来的时候就在高脚凳上坐一会儿…… 很快,魏家父母和亲眷们也都到了。 看着穿着华美繁复的复古式超长曳地婚纱,手上和脖子上挂满了金首饰的许佳期,魏家人都有些吃惊。 魏彦洁用嫉恨的眼光扫了扫她,然后目不斜视地拉着妍妍走进了宴会厅。 魏母扫了好几眼,粗略可以估算出光是戴在许佳期一只手腕上的金镯子就有八*九个,两只手腕上就至少也有差不多二十个又粗又厚重的金镯子!这还没算挂在她胸前的n个金猪挂件,金项圈和金锁什么的…… 魏母表情复杂,也没跟许佳期说话,就是跟魏彦洲打了个招呼就进场了。 其实许佳期自己也被这些首饰给压得苦不堪言。 凭心而论,这要在是前世,没准儿她也会觉得全身上下挂满了明晃晃亮亮的金饰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其实就是一个人形珠宝展示架似的,俗到了极点。 但现在a市的年轻人结婚就是这么个风气。 所以虽说她也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忽视挂满了全身的这些首饰。 终于等到六点半,宾客差不多已经全部到齐,婚礼主持人这才宣告婚礼开始。 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许佳期踩着红地毯,挽着魏彦洲的胳膊,身后拖曳着地长长的拖尾婚纱;而姐妹们和兄弟们各站在边,替她拉着裙角…… 一众人慢慢地朝主席台走去。 因为提前跟主持人打过招呼,说新娘子是个孕妇,经不起折腾;所以主持人直接跳过了折腾新郎新娘的这一关,而是先调动大家的情绪玩了游戏,然后又搞了个抽奖,最后把新郎新娘请到台上去当众宣誓。 一切仪式经简化之后,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很快,主持人就宣布礼成;亲朋们就起筷开吃了。 许佳期回到了后台的化妆间,在跟妆姐姐和小姐妹们的帮助下,先是脱下身上这套婚纱,又换上了敬酒服——大红龙凤对襟裙褂。 一个表妹匆匆走了过来,“表姐,这是表姐夫送给给你的,说让你趁热吃。” 许佳期扭过头一看,是用一杯用一次性杯子装着的肉粥,盖子上还插了根粗吸管。 可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在呢,她一个人也不太好意思吃…… 表妹说道,“表姐你快吃吧,表姐夫给我们送了包子过来,不过……你画了妆也不好吃包子吧?还是快点儿喝粥吧!” 大妗姐和跟妆姐姐也催她快点吃,许佳期其实也早就饿了,于是就两口三口地将那杯稀饭给吸了个干净;小姐妹们也在化妆间里分着吃完了包子。 大家稍微填饱了一下肚子。 接着,跟妆姐姐手快脚快地重新给许佳期挽了个发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枝金光灿灿的五尾凤钗出来…… 小姐妹们个个都瞪圆了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这枝凤钗。 大家都知道许家祖上很显赫,出过好多秀才和大官什么的;而且这段时间也听说许家在宅基地里寻到了宝物,据说有一枝两百年前,三品诰命夫人佩戴过的凤钗! 想必就是这一枝了! 跟妆姐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致的古风钗子,她拿着钗子在许佳期的脑后比来比去,最后选定了位置,为她插*进了发髻里。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挽着发髻戴着凤钗的精致古典美人立刻出现在众人眼前。 “佳期姐,我结婚的时候,你这支钗子借我戴戴呗!”一个小姐妹实在眼红,忍不住说道。 另外一个小姐妹立刻反驳道,“……你先找到男朋友再说!” 小姐妹们轰堂大笑起来。 大妗姐去外头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回化妆间来催,“好了好了,快……我们要陪新娘子去敬茶了……准备好了没有?来来来,我们先练一练,大家一起说‘饮杯新娘茶,富贵又荣华’……” 小姐妹们齐齐喊了一声。 大妗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吩咐众人簇拥着许佳期出去了。 按照a市的风俗,新娘子首先要去给未来的公公婆婆敬茶,公公婆婆则会对新儿媳说几句含有教导意义的祝福话,喝过媳妇茶以后,公婆就要递见面礼给新娘子。跟着,新娘子就要轮着去每一席台敬茶,所有的人都会发个十块钱二十块钱不等的小红包给新娘子。 于是大妗姐就引着许佳期先去了贵宾席。 魏家父母和主要亲戚们就坐在这一桌。 大妗姐卖力地表现着,说了一大番的吉祥话,然后小姐妹们端了两杯茶上来,许佳期一杯一杯地递给魏父和魏母。 魏父魏母接过茶杯,直接一口气就将茶杯里的茶水给喝光了。 大妗姐愣住了…… 按照a市习俗,公婆接过茶以后,至少也要先说几句场面上的话,然后又拿出见面礼给了新娘子,最后才能喝这杯媳妇茶。 但看起来,这公婆俩一点儿要给见面礼的意思都没有啊! 因为大妗姐的错愕与迟疑,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坐在魏母身边的姨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她悄悄地在桌布的掩饰下撸下了戴在自己指间的那枚老式金戒指,然后把金戒指托在自己的手心里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朝许佳期摆了摆,笑眯眯地说道,“佳期,来来……你婆婆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在我这儿呢!刚才我看到这金戒指真好看,忍不住想研究一下……你看我就是这么粗心大意,忘记还给你婆婆了!” 见有人搬梯子,大妗姐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顺势下台。 大妗姐拿着托盘去姨母那里接了金戒指过来。 旁边有个小姐妹小小声说,“……这见面礼怎么是个这么旧,又这么小的金戒指啊!现在结婚,不都兴公公婆婆送龙凤镯给儿媳妇的嘛!” 魏父魏母顿时有些尴尬。 大妗姐也看出来了……这公婆好像是不太了解a市的结婚风俗啊! 可这不是他们魏家娶儿媳妇吗?据说他们还是本地人呢,怎么会对婚嫁风俗一窍不通呢! 于是,大妗姐也就不再指望魏家父母会按流程来,还说什么吉祥话和祝福语给新娘子了。 她直接就让小姐妹们上了一托盘十二只斟满了极品铁观音茶水的茶杯,然后让新娘子向贵宾席上的亲人们敬茶。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自动自觉地去托盘上各取了一杯茶,然后在大妗姐的示意下,纷纷举起了茶杯,向新娘子说着“新婚大喜!”,“早生贵子!”,“恩恩爱爱”……诸如之类的吉祥话。 然后大妗姐打了个手势,小姐妹们便齐齐喊了声“饮杯新娘茶,富贵又荣华!”,在小姑娘们清脆好听的喊声中,众人饮了一口新娘茶,然后放下茶杯,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放在了托盘里。 魏父魏母又是唯一没有准备红包的人…… 见众人纷纷朝托盘里扔着小红包,魏母有些生气,等大妗姐和小姐妹们簇拥着许佳期去了下一桌敬茶以后,这才低声责问姨母,“……你怎么不提醒我!” 姨母有些无辜,“昨晚我不还给你打了电话,要你准备红包的嘛!” 魏母道,“我以为你是说,要准备红包给彦洲……我昨天晚上就给他了。” 姨母愣了一下,叹道,“阿姐!虽说你去w市上学工作也有二十几年了……可你回a市也已经有六七年了吧,难道在这六七年中,你从没参加过同事或者邻居的婚礼?” 魏母一噎。 她这人不善交际(不会做人),除了上级之外,跟一般同事都处得不太好,所以除了工作聚餐之外,并没有哪个熟人邀请她喝过喜酒什么的……魏母也乐得轻松,还觉得自己两袖清风…… 但今天,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儿。 魏彦洁好奇地凑了过来,“妈,你昨天给彦洲封了多少钱啊?” “三千块,”魏母答道,“我说过一碗水会端平的……十年前你跟少勇结婚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那时候也没钱,只能给你三千块;所以昨天晚上我也只给了彦洲三千块。” 姨母的女儿林表妹撇撇嘴,嘟嚷了一句,“十年前的三千块跟现在的三千块能画等号么!十年前的房价才三千块多,现在的房价都快一万五了……” 魏彦洁假装没听见。 她白了一眼许佳期的背影,没好声气地说道,“她还想要龙凤镯呢!也不看看自己的两只胳膊,哪还有地方戴啊……那脖子上,还有手腕上的金镯子和金挂件……怕是有十几斤重吧!她一个孕妇还干这么重的活,不怕折腾得流产?” 姨母劝道,“彦洁,你少说几句!现在结婚就是这种风气了。你结婚那时候咱们都穷,跟现在不一样……” 魏彦洁又白了姨母一眼,说道,“可不是么!一看她浑身披挂的那些金首饰,显见得人家是大户人家了……难怪有人火急火燎地要把自己的热脸贴上去,这才刚进门呢就倒贴个金戒指过去,以后看她怎么提携你吧!” 姨母急道,“我也是好心,才想着替你妈解围的!” 魏母对姨母说道,“用不着你的好心!等明天我跟他们说,让她把那个金戒指还给你……我和你姐夫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兴搞这一套乡下人的做法……” 姨母摇了摇头。 魏彦洲在兄弟们的陪伴下已经一桌一桌地去敬酒了;许佳期也在姐妹们的簇拥下去一桌一桌的敬茶了……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小风波已经让魏母心存芥蒂了。   ☆、第19章 洞房 敬完茶,许佳期累得不行了。 不但两条腿骨隐隐作痛,腰也酸得不行,肩膀也僵得直发疼…… 因为害怕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什么意外,她主动跟魏彦洲说了一下。 一听说她有点儿不舒服,魏彦洲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赶紧拜托岳母把妻子送到了楼上的套房里…… 回到房间,许佳期在妈妈的帮助下脱掉了礼服,拆掉发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窝在床上吃了一碗许妈妈特意让酒店送来的面条……可面条还没吃完呢,她就抱着大碗打起了瞌睡。 许妈妈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就想接过她手里的碗。 可许佳期受惊似的,猛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睁开迷离的眼睛看了看妈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你睡吧睡吧,”许妈妈见女儿满脸的困倦,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嘟嚷道,“你靠在枕头上,别平躺下去……你才吃完面条呢!” 说着,许妈妈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女儿身上。 许佳期任由妈妈照料着,歪在了枕头上。 听着妈妈的唠叨,身上又盖着柔软的棉被,她很快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魏彦洲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听说佳期好像只是累坏了,并有不舒服,这才放下了心。 一直忙到晚上快十点钟,魏彦洲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又跟酒店结完了宴席的帐单,这才和许爸爸一起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佳期睡得正香。 许妈妈坐在外间看电视。 ——因为害怕把女儿吵醒,她还特意把电视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 见时间太晚,魏彦洲就想为岳父母也在酒店开间房算了。 但许家父母之前安排了包车,专门接送亲友从文华镇到市区来喝喜酒的。方才已经送走了一班人马,现在还有一辆中巴车在酒店楼下,准备送最后一批留下来帮忙的亲友。 于是许家父母婉拒了女婿的好意,只是吩咐他好生照顾佳期,便匆匆下楼去与亲友汇合了。 送走岳父岳母,魏彦洲先去床边看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她正侧卧在床上,面颊紧紧的贴着枕头,睡颜安然恬静。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向她的视线过于灼热,她在睡梦中突然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的两只手臂放在薄被之外,露出了单薄却又线条柔美的肩膀;虽然身上盖着薄被,却完全掩盖不了她那姣美的身形——苗条纤细的腰肢,浑圆饱满的臀部以及修长笔直的腿线…… 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吞了一口口水。 他静静地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掉了外套去了浴室;快手快脚的洗完澡,又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大床的另外一边,魏彦洲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仔细地看着她。 可能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佳期她……瘦了好多。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一直紧紧地蹙着眉头。 魏彦洲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那淡淡的弯眉。 他立刻触碰到她滑嫩细腻的肌肤,还有她那温热的呼吸气息…… 她似是恼怒似是不依地“嗯”了一声,重新翻了个身,再次背对着他。 覆在身上的薄被经不起她三番四次的蹂*躏,委委屈屈地被她卷在了身下。 于是,他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件纯棉长袖的睡裙,裙摆被高高地撩起,一双线条优美又纤细均匀的长腿顿时暴露在他面前。 魏彦洲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覆上了她的大腿。 许佳期不胖,大腿上的肉很结实,再加上她本就皮肤白嫩细腻,兼之体毛又少,所以他只觉得入手处柔腻异常…… 被他的手这样来回骚扰着,她有点儿烦躁,就又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哼哼声。 可那柔媚的声音却无端端地烧旺了魏彦洲心底的火! 他趁着酒劲,手上一用力,轻易就扳正了她的身体;跟着,他一个翻身就分开了她的两条长腿,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许佳期被他闹醒了…… 她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可他的眼神却已经定格在她那嫣红的唇上。 他朝她压了下去…… 许佳期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气,以及清洁过后的清爽漱口水味道。 但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奋力挣扎着想要避开,可一直到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她仍然无法逃脱,只得拼命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喘着粗气说道,“走开!快走开!小心宝宝……” 魏彦洲顿时一僵。 他赶紧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侧躺在她身边,他亦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你,你……肚子疼不疼?没有压坏吧?” 许佳期喘了几口气,静下心来感受了一番,觉得自己无恙,这才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 他有点儿讪讪的。 过了好半天,他才试探似的,将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际。 许佳期没动。 前世她跟他住在一起长达六年之久,还有什么亲密的事情是没做过的?虽说现在她怀着孩子,不能那个,但……还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嘛! 可连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现在就是想矫情一下。 见她没动,魏彦洲的胆子大了些,悄悄地朝她的方向挪了挪,紧紧地贴住了她。 他是火热的,但她的身子却是温凉的。 魏彦洲赶紧拉过薄被。 年轻男女纠缠在一起的身躯顿时被薄被遮得严严实实…… 但他在被子里并不老实。 那只重新揽在她腰际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朝她的胸脯袭去。 许佳期顿时一惊,慌忙伸手去挡,可他已经得手了! “佳期,佳期……”他喘着粗气拱到了她的后颈处,一边轻咬着她脖子上的嫩肉,一边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身下某处涨得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疼;他不由自主地就紧紧地贴着她,开始有规律的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用力,就把她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直到这时,魏彦洲才发现她早已醉颜微酡,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正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情意无限。 他心中一动,朝她吻了过去。 许佳期的身体早已有了自然反应…… 她觉得他整个人就像个电源体似的,不管是他的手,他的唇还是他的身体,反正不管他触碰到自己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她都像触了电似的,整个人都是酥酥麻麻的,浑身发软。 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而且还主动往他怀里靠。 他受到了鼓励,唇舌之间愈发缠绵缱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波又一波极乐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将许佳期完全淹没…… 清醒过来的许佳期满脸通红! 她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高朝了! 但魏彦洲显然并没有跟她同步。 他还赖在她身边吭哧吭哧的磨蹭着…… 依着她前世对他的了解,他的需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满足的。 她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红着脸,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那一处。 魏彦洲顿时闷哼了一声。 他迅速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带领着她运动了起来…… 过了很久,当许佳期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已经开始酸痛的时候,他才尽数释放在她的手里。 事毕,她恨恨地瞪着他。 他心满意足,还轻笑着在她唇上琢了一口。 魏彦洲先是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抽纸替她清理好右手,然后下了床去浴室清洗了一下自己,换了条大裤衩;跟着又拿了湿毛巾过来替她擦干净手,这才重新上床躺在她身边。 许佳期突然就想到在婚宴上向魏父魏母敬茶时候的小风波,急忙说给他听。 魏彦洲愣了一下,问,“我妈……什么都没给你吗?” 她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头吻了吻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明天我们就去买龙凤镯。” 许佳期摇摇头,说道,“龙凤镯不重要,反正那玩意儿平时也戴不了,何况我也不缺首饰;但姨母的戒指……说到底还是为我们好,给我们解了围,到时候咱们得把那戒指给她送回去,还得添个礼才行。” 魏彦洲点了点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朝她胸部袭去…… “要死了你,又来!”她嗔怪道,“我的胳膊到现在还是酸的!”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誓死要与他那只大手抗争到底。 他轻笑道,“嗯,知道……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我不碰你……佳期!你别动,让我摸摸宝宝。” 闻言,许佳期果然不动了。 魏彦洲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那平坦坦的小腹。 ——这里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宝贝吗? “它会动吗?”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现在不会……好像说要过了四个月才会动。” “那你怀着宝宝是什么感觉?”他又问道。 她仔细想了想,说道,“现在月份还轻,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跟平时差不多,不过对气味很敏感,很容易累,总想睡觉,每天早上起来会犯恶心……” 他将她所说的这些认真记在心中。 许佳期很快就累了。 魏彦洲不再吵她,只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她的身子,她抗议挣扎了好几次他也不肯放手…… 她只好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才选了一个好体位,然后沉沉睡去。 也不知为什么,仿佛只有把她抱满怀,他这二十六年的人生才算圆满似的……而且以后永远也不想再空虚下去了。   ☆、第20章 下马威 按理说,两人结了婚,举行了婚礼之后就该去渡个蜜月。 可许佳期怀了孕,又因为有着前世屡次流产的惨痛教训和记忆,所以连她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哪儿也不敢去。 既然无处可去,又不好在新婚第一天就回娘家,那就……鼓起勇气去魏家吧! 就当自己寄人篱下一段时间,等自己的婚房交了房以后,再好好花些心思打理家具和电器什么的,争取早点儿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过,在回魏家之前,两人商量着先去了一趟姨母家,不但把那枚金戒指归还给姨母,还给姨母买了一箱水果,又给姨母刚出生不久的外孙买了个婴儿棉服礼盒什么的。 从姨母家告辞出来以后,两人这才往卫生局家属大院走。 站在小区门口,许佳期想了想,非要去水果摊上买了一袋苹果。 魏彦洲知道她心里紧张,就安慰道,“我爸妈的为人挺好的,我爸很随和,我妈……呃,她这人呢有口无心的,有时会说些莫明其妙的话,但转身就会忘记……所以你不用太紧张,万事有我。” 她勉强朝他笑了笑。 魏彦洲带着她进了小区上了楼道,掏出钥匙开了门。 许佳期对魏家并不陌生,毕竟前世她在魏家住了两年之久…… 魏家还是老样子。 客厅有些凌乱,因为楼层低,屋子里的光线不好,所以大白天还开着灯。 魏母正在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做饭,魏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魏彦洲叫了一声“爸”,许佳期也由衷地喊了一声“爸爸”! 魏父笑容满面地和许佳期打招呼,“回来了?哎哟,佳期啊……你说你还买水果!那么客气干什么……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别再这么见外了……你坐,坐!哎,看电视吧!给,遥控器给你……你妈在做饭,咱们马上就能吃饭了,那个……你吃红烧肉吗?” 许佳期知道魏母的拿手好菜就是红烧肉。 她连忙点了点头。 魏父更加高兴,“你妈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啊!不过我胆固醇高,你妈平时也不怎么肯做……” 魏母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就叫道,“老魏!老魏……你过来一下!” 魏父去了厨房。 许佳期想了想,悄声问魏彦洲,“我需要去厨房帮忙吗?” 魏彦洲道,“……你不是对气味很敏感?还是不要去了,以身体为重。” 话是这么说,但许佳期还是拉着魏彦洲的手走到厨房门口,迟疑地喊了一声“妈”…… 正在说话的魏家父母停止了交谈,同时转过头看着她。 许佳期的脸上已经挂起了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魏父对老妻道,“哎,孩子叫你呢!” 魏母板着脸“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摘菜。 魏父又笑着对许佳期说道,“厨房油烟重,你快去看电视吧!” 许佳期僵笑着点了点头。 魏父顺手就将厨房的玻璃趟门给关上了。 许佳期一转身,就听到魏母在厨房里嘀咕,“……厨房油烟重?怎没见你心疼过我啊?” 魏父道,“心疼心疼,这不……我也进来跟你同甘共苦嘛!” 魏彦洲拉着许佳期的手,把她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她开始下意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已经很了解他,所以对他的生活习惯非常熟悉。 魏彦洲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生活细节的人,换句话说,他不太会打理自己,所以前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扮演着贤妻的角色;只要他在家里呆上半天而她又不在的话……等她回去,家里肯定变得一团乱! 但现在,他的房间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虽然还是那几样旧家具,但墙上,衣柜上,床头上和门后都贴着大红的双喜字;而床上的被子枕头和床单,都是大红色的…… 只是,被子叠得东倒西歪,垂在床脚的床单看上去也不是水平线。 再想想方才魏家客厅里略微凌乱的摆设,以及冷冷清清不见有一处喜庆的样子,许佳期立刻明白过来——客厅其实就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这房间魏彦洲自己一手收拾的,包括墙上的红双喜和红床单被套什么的,恐怕也是他自己布置的。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前世魏母并不认可她这个儿媳妇,许佳期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与魏彦洲未婚同居的缘故;可今生,昨天她才跟魏彦洲举行过那么隆重的婚礼,那么魏母的态度…… 这是魏家要娶儿媳妇的样子吗? 魏彦洲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直接把她带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献宝似的说道,“佳期,你看……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不过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看看还缺什么,呆会儿咱们吃过中饭歇过觉,我再陪你一起出去买……” 许佳期一看,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他的衣柜并不大,属于他的衣服基本没几件,反而是挂了一堆带着吊牌的全新孕妇裙和纯棉睡裙什么的;而在格间里,乱七八糟地堆了好几条全新的,还带着标签的粉红色毛巾,一堆全新的女式袜子什么的…… 她看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又好像挺期盼的。 许佳期心下有些感慨。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他已经很努力地为她撑起一片天。她跟魏母处不好,他毅然带着她搬出去租房子住;后来白母嫌她保不住孩子,老是怂恿他和她离婚,但他也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而眼下,他的行事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处处为她着想的念头似乎已悄然萌芽。 她假意嗔怪他,“……就这样?那我的护肤品呢?我的衣服也不齐全啊……没有内衣裤也没有我的拖鞋,牙刷牙膏也没买!对了,你给我买梳子了吗?还有像筋和发圈呢?” 他张大了嘴。 她“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彦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去书桌那儿找了纸笔出来,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写了起来,“……我拿纸笔记着,免得呆会儿出门忘记了……护肤品,内衣内裤?嗯,照你的尺寸买我喜欢的款式……” 许佳期涨红了脸,伸手就给了他一下子。 他根本就不以为意,一边疾笔如风,一边继续念叨,“……拖鞋,嗯,把我的拖鞋也换了吧,咱们买情侣拖鞋……牙刷,牙刷咱也买情侣牙刷……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那橡筋和发圈也买情侣的好不好?咱俩出门的时候,就一人绑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辫子?” 他傻笑了起来。 魏父在外头叫着开饭了。 魏彦洲赶紧把写好的那张纸叠好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带着许佳期去了饭厅。 老实讲,魏母的手艺不如许妈妈,或许又因为对自己厨艺的不信任,所以她喜欢在每一个菜里都放点酱油提鲜…… 许佳期其实并不挑食。 但自从她怀孕以后,嗅觉就比以前灵敏了很多,闻着炒青菜里那股浓重的酱油味,她也没敢仔细去品味道,只是狠命地将整一根青菜囫囵吞了下去,然后又匆匆扒了几口白饭,以掩住那泛着腥味儿的酱油味道…… 魏父和魏彦洲倒是大口大口吃得挺欢。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魏母终于开口了,“昨天晚上,你姨母给你那个金戒指……有空你就去还给她。我说过一碗水端平,当年你们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只给了她三千块钱;现在你们结婚,我们也是一样给三千块钱……再说了,我们魏家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喜欢搞乡下爱显摆的那一套……” 自从上次魏母在第一次见佳期的时候,在魏彦洁面前明确表示过不会资助魏彦洲开公司以后,他就再没有想过要靠父母。 此时听母亲提及那枚金戒指,魏彦洲便直接答道,“……知道!已经还了,我们先去姨母家还了戒指才回来的。” 魏母顿时一噎。 吃了几口饭,想想这口气始终咽不下来,魏母又沉着脸说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就应该也为家里出一份力……我晓得你怀着孩子,闻不得油烟气!所以呆会儿吃完饭,你就去洗碗吧!” 魏父一直试图打断老妻的话,但魏母却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 魏彦洲刚说了一声“妈”,魏母就怒不可遏地说了句“你闭嘴”! 许佳期“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白饭一口一口吃着。事实上她并不反感做家务;因为在她眼里,很多家务事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很显然,魏母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虽然许佳期答应了呆会儿吃完饭会去洗碗,但魏母还是开始了喋喋不休,“我又不是没怀过孩子!以前我怀孕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上班要做事,哪里那么金贵了……你看你现在还不上班儿呢,天天就这么闲着,运动一下对你是有好处的……你看我,我年纪一把了不还要天天上班,上完了班还要回家做饭……难道我就不累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饭桌上静悄悄的,除了魏母之外,没人说话。 吃完饭,许佳期果然撸高了袖子收拾好碗筷,准备搬到厨房里去洗;魏彦洲想去帮忙却被魏母骂走了。 跟着,魏母就站在一边儿指挥许佳期,“把汤汁倒进卫生间……小心别把菜滑进去了!我知道你们乡下人喜欢把剩菜和汤汁一块儿扔潲水桶,但在我们城市里可不行,会塞住马桶的……” “这几块白毛巾,你要区分一下,红边这块是洗碗的,绿边这块是擦桌子的……洗碗呢不要用洗洁精,这洗洁精清不干净的话对人体有害……我知道乡下人都喜欢用洗洁精,但我们是不用的,所以你要多洗几次才能把碗上的油污洗干净……” 魏家厨房里的橱柜比较矮,而许佳期身材高挑;弯着腰在魏母的指挥下忙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觉得腰酸痛起来,忍不住用手扶了扶腰。 一直在关注她的魏彦洲看不下去了,挤进了厨房,“佳期,你腰不舒服吗?让我来洗吧……” 见儿子如此关切许佳期,魏母心头的那把火越烧越旺!这分明就是有了媳妇就忘记了娘嘛! 于是,她站在一边儿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妈洗了一辈子碗,怎没见你心疼过?” “妈,”魏彦洲说道,“佳期她怀着孩子!这洗碗多大件事啊,只要有人洗就行了,你干嘛非要管是谁洗的,让我来,你指挥我……” 魏父也过来劝老妻,“好了好了,你去看电视吧!佳期才第一天来,你少找事儿……” 魏母怒了,“我怎么就找事儿了?我不是一家之主吗?我教她做家务不应该吗?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啊?” 趁着魏彦洲和魏父的注意力都在魏母那儿,许佳期悄悄拿起一个盘子就往地上一扔! “咣当”一声,那只盘子顿时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音。 现场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许佳期忐忑不安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魏父顺势对老妻说,“好了好了,咱俩回房间去,让他俩把厨房收拾好就行了……彦洲啊,那盘子碎了就碎子……你让佳期小心点,别”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陶瓷破裂的清脆响声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 原来,许佳期见那盘子摔地上了,就一手撑着橱柜的台面,想要弯下腰去,拾起地上破碎的陶瓷片;但她扶住橱柜的那只手却“不小心”撞到了垒成一摞的,还来不及洗的碗和盘子上。 那一摞碗和盘子什么的噼哩叭啦地砸向地面…… 现场顿时变得十分惨烈! 盘子和碗的碎片,以及那些还来不及完全清理掉的残羹菜叶,喷溅得整间厨房都是。 魏彦洲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让父母和妻子都呆在原地别动,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陶瓷碎片,去阳台上拿了一把扫帚,小心地扫开了一条路,这才让父母先回房间,跟着又引着许佳期也出了厨房,往他的房间走去。 在路过魏氏夫妇的房间门口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突然听到从房间里传来魏氏夫妇俩的对话。 魏母,“她是不是故意觉得我让她洗碗受了委屈,所以故意摔盘子摔碗的啊?” 魏父,“你胡说什么!佳期怀着身孕,你这么折腾她,要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过意得去嘛!呆会儿我去跟彦洲说,让他明儿就去请个保姆回来,以后家务活让保姆做,你也别折腾佳期了……” 魏母,“我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也没见你心疼过,她一进门儿,你就要请个保姆回来侍候她?未婚先孕很了不起么?说得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 魏父,“行了!你少说几句吧!你说你非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魏母,“我得罪人?我得罪谁啦?我站得直行得正,不怕得罪人!” 魏父,“……你没听到老话嘛,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少管,横竖以后他们是要搬出去住的,你现在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干什么!” 魏彦洲的脚步顿时一滞。 许佳期垂下了眼眸,一言不发。 他叹了一口气,把许佳期推进自己的房间,低声说道,“……你就在房间里呆着,看书玩手机都行,我去把厨房收拾好再来陪你。” 说着,他关上房间门,独自去收拾厨房了。   ☆、第4章 .13发|表 a市郊区新开了一家温泉渡假村,据说口碑很不错。 酒店设施好,温泉水也好,而且因为新近开张,价格又经济实惠。 魏父的同事极力推荐,还赠送给他一张贵宾卡,据说可以打折;魏父有些心动,就拿了卡回来问老妻,要不要去泡个温泉。 其实卫生局很多人都去过了,回来个个都说好。 魏母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其实心里早就想去看看;奈何儿媳刚进门又挺着大肚子,她不好撇开。此时见丈夫提起,便有些心动,面上就带了几分迟疑之色。 魏彦洲其实是盼望父母出去玩一玩的,这样的话,他和佳期呆在家里也自在些;于是他便极力怂恿父母一同出行。 见儿子也不反对,魏母便含蓄地应下了。 到了周末,老两口果然坐了温泉渡假区的直通巴士走了。 家中就只剩下了魏彦洲和许佳期两人。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儿莫名的激动。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战战兢兢地杵在魏母的眼皮子底下,明明就是领过结婚证摆过婚宴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却偏偏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连在客厅里说句打情骂俏的话都不敢。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了,两人反而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才好。 过了好半天,魏彦洲才问道,“佳期,咱们……中午出去逛逛?在外头吃还是在家吃?” 许佳期想了想,“今天天气好,我们先去公园走走,要是走累了就在外头吃;顺便也买菜,晚上在家吃,好不好?” 他自然没有不依她的。 两人换了衣服,就手牵着手往公园走去。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一点点很简单的事情也够让她乐上大半天的。 就连看到路边盛开的鲜花,一些漂亮的宣传画,还有鱼池中肥硕的锦鲤;许佳期总忍不住停下脚步点评一二,又时不时地笑上大半天,还要拿出手机拍照说呆会儿要传到微博上去…… 见她那么高兴,魏彦洲的情绪也很高涨的。 可她毕竟体力不支,两人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她就觉得有些累。 两个人就坐在公园里人工湖岸边的长椅上休息聊天。 许佳期已经在魏家住了快一个月了。 鉴于她刚来的第一天,魏母就莫明其妙的发了通脾气……所以魏彦洲非常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家中,于是就陪了她好几天;一来是想让她尽快熟悉环境,二来是害怕母亲再挑她的剌儿,所以两人一直形影不离的。 但魏母出于家长的心态,看着两个年轻人成天在家腻腻歪歪的,心里非常不高兴,不轻不重地说过他们好几次;但魏彦洲越想护着许佳期,魏母就越不服气,更是想方设法地挑剌儿,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许佳期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趁着这会儿天气好,两人的情绪也挺好的,于是她就开始跟他商量起,未来工作与生活的规化来……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公司开张和请人什么的,显然不合时宜。但可以先把开公司的前期工作做好,装修一下写字楼啊,申请一下营业执照,准备一下员工培训计划什么的;一过完年,公司一招到人手,马上就能正式营运起来。 再一个,他们的婚房即将交楼,许佳期怀着孕又不能太过于劳累,到时候还要新房的装修和家具电器的配置……这些,都需要魏彦洲花心思去做。 但是魏彦洲又有些担心,要是自己出门去忙事情;佳期独自呆在家里,肚子里怀着宝宝,如果又跟母亲发生冲突的话,那怎么办。 许佳期抿嘴一笑,“你忘了?我爸妈不是买了一套二手楼,就在你家对面……我妈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就搬过来住了……以后呢我白天就去我爸妈家呆着,你忙完了事情就去我妈家接我,然后咱们再一块儿回你父母家……” 魏彦洲道,“真的?已经搬过来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她笑道,“不知道……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原本想着我又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我去了还给他们添乱,就想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的……” 他道,“没事儿,正好过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走,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两人又手拉着手,去了许家父母的新居。 许家父母果然已经搬了过来,而且房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许爸爸在阳台上安置着许妈妈从老宅搬过来的花草,许妈妈正在拖地做卫生。 见女儿女婿手牵着手一起过来了,老两口高兴坏了! 许爸爸不由分说就跑出买菜,非要让他俩在家吃中饭;许妈妈则笑眯眯带着小两口在家里参观了起来。 许家父母买的这套二手房面积挺小,但被许妈妈收拾得干净清爽,还特意把两间卧室中的主卧收拾好了留给小两口——魏彦洲被许家父母的这个决定给愣住了。 看着宽敞的主卧和逼仄的次卧,他心底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个想法。 ——是不是因为佳期是她爸爸妈妈亲生的,所以他们才愿意无条件地将一切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许佳期却只是笑嘻嘻地抱了抱许妈妈,“妈妈,我知道你最好了!” 许妈妈难掩面上的得意神色,说道,“快去看看,还缺什么没有……缺什么就跟妈妈讲,妈妈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许佳期就拉着魏彦洲进了主卧。 主卧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房间,不过摆着床和柜子什么的;但主卧有个宽大的阳台,许妈妈给阳台的一头装了全封闭式的双层玻璃窗,又扯了窗帘还装了空调,然后还配上了崭新的书桌文件柜和电脑什么的…… 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许佳期很高兴,连声夸了妈妈几句,然后转过头笑着对魏彦洲说,“你看看……这下子,我在妈妈家里也能工作了!” 魏彦洲却迟疑道,“佳期,你,你……工作?可你现在……还是要多顾着肚里的宝宝些,以后等宝宝出生了再工作……” 她笑道,“我又不去外头打工!咱们不是要开公司吗?公司的帐目财务和报税,员工的招聘和培训,这些我都可以做啊!还有,业务什么的我也想试试!” 前世,她和他一起打拼的时候,两人有过明确的分工。而像公司的财务和报税这一块儿,以及员工的招聘和培训什么的,她都能轻松胜任。 所以她才敢说,还想试试业务什么的。 魏彦洲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许妈妈则站在两人身后嘟嚷道,“佳期你慌什么上班儿呢!就算彦洲租好了写字楼,那不一样也要装修,你又闻不得那味道……还是在妈妈这里上班,爸爸妈妈保证不打扰你!等彦洲公司开起来了,气味也散得差不多了,你再去公司上班啊!” 说着,她又对女婿说,“彦洲啊,你可别去太远的地方租写字楼啊!佳期上下班不方便哒……还有,你去买个可以测甲筌含量的仪器回来……原来我们在文华镇的时候,老赵头家里就买了一个……咱们用那个来测一测你们婚房里的甲筌,一定要合格了,佳期才可以搬到新房去住。对了……你以后租了写字楼也一样要测一测……” 魏彦洲含笑称是。 两人在许家吃了中饭,他又陪妻子歇了个午觉,两人这才回了魏家。 ** 第二天,魏家父母满面春风地从温泉渡假村回来了。 魏母不厌其烦地念叨着,温泉渡假村的条件设施怎么怎么好,环境如何如何好,那里的员工又是如何如何地尊敬她…… 然后她拿出数码相机,让魏彦洲去把相机里的照片全部冲洗快照出来……第二天是星期一,她要拿着这些照片去单位给同事看! 冲洗快照也需要一两个小时,那也意昧着魏彦洲要冲印店等上一两个小时;他有点儿不乐意,就回了母亲几句。 魏母性格急躁又眼高过顶,喜欢别人顺着自己。 ——但见自己不过交代儿子去办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时候,可他却几番推诿,顿时就要发火! 许佳期劝他道,“……你快去吧,回来的时候去街角那家糕饼店给我买几斤红豆酥回来,记得多买一点哈!我留一半儿在家吃,再带一半儿去给我爸妈吃……” 魏彦洲这才去了。 两小时以后,他才拎着红豆酥和照片回来了。 魏母这才高兴了,拿着照片就招呼许佳期过来看,“看看,这就是温泉渡假村……嗯,你应该还没去过吧,哎你不知道,那里面的员工好热情啊!知道我在卫生局工作,一口一个魏科长(注1)的!哎呀她们对我啊,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啊……” 魏父在一旁插嘴,“……人家就对你一个人尊敬吗?只要是拿着钱去她们那儿消费的,她们都是一样的尊敬好不好?不信你不付钱试试,看她们还尊敬你不……” 魏母白了丈夫一眼。 “那里面啊,有个姓白的女服务员,哎呀她对我啊可好啦,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和气,不管我去哪儿都扶着我,还一口一个魏妈妈魏妈妈的……”魏母显然很享受别人对她的尊敬,继续对许佳期唠叨道,“小白还想给我当干女儿呢!哈哈哈,我说我已经有儿子女儿啦!不过呢,那个小鬼还真是挺好的。过段时间我们再去那儿……小白还说过会给我们打折的!” 其实许佳期兴趣缺缺,但也不想在魏母面前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于是她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照片。 许佳期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 白雪莉???!!! 白雪莉……怎么会出现在照片里?而且还跟魏母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魏母见她刚好翻到了那一页,就解释道,“喏,这个就是想做我干女儿的小白,是吧?她长得挺漂亮的吧?哎呀她人也特别好,一开始呢还喊我魏科长(注1),后来就一口一个魏妈妈……哎哟那小嘴儿可甜!” 许佳期已经呆住了。 ……所以说,白雪莉去b市求职失败以后,就去a市的温泉中心上班了?而且还结识了魏母?这个女人怎么老是这样阴魂不散呢? 她已经千方百计地想要避开白雪莉了,可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出现? 所以说,今生的魏彦洲还是会避无可避地即将遇上白母吗? 一旁的魏母喜滋滋地说道,“嗯,我们组织一下全家旅游吧!彦洲不是新买了车嘛?下个周末,我和你爸爸出钱,再把你姐姐一家也叫上,我们一起开两部车子出去……对!就这样!我先去给彦洁打电话,然后再打电话给小白订房……” 许佳期的脸色顿时一白! “不,不……”她失声说道,“妈,我,我和彦洲不去,您和姐姐一家去吧。” 魏母最不喜欢别人与自己持有不同意见,当下就冷了脸,说道,“为什么?你俩又不上班,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是比让我们老人享受天伦之乐更重要的?” 情急之下,许佳期倒也有几分急智,“……我,我怀孕了啊!孕妇……不可以泡温泉的。” “真的?怀孕不能泡温泉?”魏母半信半疑。 魏父道,“自然是真的。” 魏母又白了丈夫一眼,才对许佳期说道,“没事儿,你跟着一块儿去,最多你不下水就看看风景呗……那里的风景也挺好的!要是你实在不想去的话……那就不去吧,但是彦洲是一定要开车带我们去的。” 说着,她再不理会许佳期,而是转身走进了房间,去打电话给魏彦洁了。 许佳期急得要命! 她去不去当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魏彦洲也不能去!   ☆、第4章 .13发|表 许佳期始终无法让魏母打消“全家族一起去温泉旅游”的念头。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停地去闹魏彦洲,非逼着他答应……即使去了温泉渡假村,也绝对不能换游泳裤,绝对不能下水。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就是因为白母看到了魏彦洲左后肩上并排生的两粒一红一黑的痣,才说出他的左脚足底还有一块淡青色的胎记,然后又说出是在哪年哪月哪一天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口的…… 后来,魏彦洲还亲自去孤儿院求证过,确认了这一点;才在魏母的示意下,承认了白母是他生母的身份。 也许这一世的白母和上一世一样,这些年一直都过得贫困潦倒。 但许佳期就是这么自私……她真的是再也不想跟那对母女发生任何交集了! 而魏彦洲一直对许佳期心存愧疚。 所以只要她说的话,或是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就都会做到。 但是……去温泉渡假村不换泳裤不下水?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奇怪。 对于这个解释,许佳期吱吱唔唔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我就不想要你换泳裤下水嘛!你长得这么帅,要是别的女人看上你怎么办?现在多的是妻子怀了孕丈夫就有外遇的事儿……” 魏彦洲顿时哑然失笑。 不过,小妻子说自己很帅,还怕别的女人把自己抢走……这让他觉得有点儿沾沾自喜。 “好,我保证不下水。”他郑重地承诺道。 跟着,他又说道,“那……你去你父母家住也要乖乖的,要听你妈妈的话,还有晚上不许躺在床上吃零食……知道嘛?” 许佳期心乱如麻。 孕妇不适合泡温泉,所以魏彦洲和许家父母都不赞成她跟着一块儿去……说她既又泡不了温泉,还要来回坐各两小时的长途车,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呢? 许佳期也向来都以腹中的宝宝为重。 她只能妥协。 可是…… 如果不让她亲自守着魏彦洲,万一他被其他人怂恿着换了游泳裤下了水,又被白母看到了肩膀上的痣……那可怎么办! 于是,在出发前一晚,许佳期翻来覆去了一整晚都睡不好;天亮以后,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要跟着一块儿去。 许妈妈很着急,但又拗不过女儿,最后生了闷气不理许佳期了。 但魏母还是很高兴她能去的…… 一路上,魏母不停地吩咐魏彦洲开车要开慢一些,不赶时间但要力求平稳。 两小时的高速路程,魏彦洲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当她们两部车子一起赶到温泉渡假村门口时,除了许佳期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妍妍不停地问着魏母,“阿婆,哪里有全是热水的儿童水上乐园?现在就有自助餐吗?你不是说还有玩具送?在哪啊?” 魏母顾不上外孙女儿,朝一个穿着深灰色小西服和同色a字短裙的年轻女人疾步走了过去,还亲热地打着招呼,“小白!小白啊,我是你魏妈妈啊!” 许佳期站在魏彦洲身边,死死地盯着那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身材苗条长相艳丽,可不就是白雪莉! 只是,如今的白雪莉看起来并不像前世那样喜欢画艳妆,总体来说,还是挺清纯漂亮的。 “魏科长!哎,魏妈妈,您来了呀!您订的三间房我都给您预留好了,”看着魏母,白雪莉的脸上露出了自然而又“真诚”的孺慕之情,“这几位都是您的家人吧?” 魏母笑眯眯地为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外孙女儿妍妍,妍妍啊,快叫姐姐,姐姐呆会儿会送小玩具给你的!” 妍妍立刻乖巧地喊了白雪莉一声“姐姐”。 白雪莉摸了摸妍妍的头,笑着说道,“妍妍真乖!姐姐呆会儿让人把小玩具送到你房间里去,好不好?” 说着,她就开始打量起妍妍的父母——魏彦洁和张少勇夫妻俩来。 魏母平时最自豪的,一是自己的卫生局某某科科长的身份,再就是女儿女婿开了家公司这件事;此时连忙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女婿,他俩开了家公司,规模还不小balabala…… 白雪莉立刻亲热了起来,一口一个张大哥魏姐姐的,先是恭维中年发福的张少勇很有气质,跟着又称赞魏彦洁身材皮肤都保养得好,连她也比不上云云;直把张少勇夫妇哄得见牙不见眼…… 最后,魏母才为白雪莉介绍魏彦洲和许佳期。 因为魏许两人目前既没有工作,也没啥成就,所以魏母就含含糊糊地说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他们刚从b市回来……目前呆在家里。” 白雪莉用十分标准的笑容,很亲切地向魏彦洲和许佳期打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许佳期的错觉,她总觉得白雪莉的注意力好像一直放在张少勇和魏彦洁的身上,所以对魏彦洲和自己有些敷衍似的。 不过她也不为以意——白雪莉越是不重视不注意魏彦洲,许佳期就放心。 白雪莉替魏家人预留了三个相邻的房间。 一番寒喧之后,众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许佳期也稍微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魏母就打电话过来说让他们去楼下的餐厅里吃午饭。 吃完饭,妍妍吵着要进温泉区去玩,所以魏彦洁一家三口就换衣服进了温泉区;许佳期恨不得离温泉池子再远一点儿,就借口要午睡,拖着魏彦洲回了房间;魏母则拉着魏父跑去跟正当班的白雪莉聊天去了。 许佳期因为怀孕而体力不济,又坐了一上午的车,刚才初见白雪莉时又高度精神紧张……所以她还真的又累又困。 可她害怕自己睡着以后,魏母会把魏彦洲叫出去游泳,就非要他换了家居服,然后把他拖到大床边,抱着他的胳膊睡起了午觉。 老实讲,自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以来,她鲜少像现在这样……如此主动积极。 这让魏彦洲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又能够感觉到,其实她的情绪很焦虑。 自她怀孕以来,虽说妊娠反应并不大,但情绪波动却变得很频繁;他很清楚这是因为她住进了自己父母家,环境比较压抑所造成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很愧疚…… 仔细看着她的睡颜,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已经睡得很沉,对此毫无反应。 他笑了起来,陪着她一同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魏母打电话过来,说温泉区里有表演可以看,让他俩换衣服去温泉区里看;魏彦洲知道妻子的心结,就推托说不想去。 魏母顿时生起气来,在电话里骂了魏彦洲一通,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许佳期下不了水所以也不让魏彦洲下水,最后又质问魏彦洲,说许佳期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魏彦洲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又会引起婆媳之间的矛盾,只得答应了,说呆会儿就到。 魏母这才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已经被电话吵醒,所以魏彦洲与魏母之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清。 她叹了一口气。 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她在行李里找出一件纯棉t恤和大花的沙滩短裤让他换上,然后又找出提前准备好的肤疾宁胶布,让他摊开双腿坐在大床上。 魏彦洲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照办了。 许佳期看到了他左脚足底的那块两指宽的淡青色胎记。 她撕掉了肤疾宁的包装,小心翼翼地用胶布盖住了那块胎记;想了想,又撕了一片肤疾宁,在他右脚脚底的相同位置上也贴了一块。 “佳期,你……你这是干什么?”魏彦洲有些诧异。 许佳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为了防止你得脚气!要是你得了脚气,传染给我怎么办?要是我也得了脚气,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那就不好了!” 不让他露出左后肩一红一黑两颗痣,再把他足底的胎记遮住……相信这一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其实魏彦洲觉得她说的有点儿扯。 ……不过,她这也是为自己好。 所以他也就是笑笑,没说什么。 许佳期也换了一身纯棉t恤和热裤,然后两人各套了一件浴袍在外头,小夫妻俩就牵着手儿去了温泉区。 温泉水区里的表演分为歌舞,杂技和魔术表演,大约半小时左右就表演完了。 许佳期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魏彦洲却执意要去找魏母……以证明他和妻子是有进过温泉区的。 于是两个人都东张西望的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他东张西望是在寻找父母和姐姐一家;而她东张西望则是因为……既然连白雪莉也会出现,说明这场温泉邂逅避无可避,那么白母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大半圈,魏彦洲终于在儿童池里看到了正在玩水的张少勇和妍妍父女俩;而魏氏父母和魏彦洁则坐在岸边休息区的遮伞阳下,看起来正在聊天。 魏彦洲赶紧拉着许佳期过去了。 魏母看到儿子媳妇都来了,有种“我终于胜利了”的成就感,连忙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来了,快……我们给你们占了位子呢!吃什么?那边的小卖部有烤鸡翅和咖喱鱼蛋,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价钱可以记在房卡上,到时候我们退房的时候一起结帐。” 魏彦洁立刻说道,“妍妍爱吃雪糕和烤鸡翅,我要咖喱鱼蛋,给张少勇点个烤茄子……” 魏母连忙安排,“老魏,你快去点吧!彦洲,你们吃啥?” 魏彦洲看了许佳期一眼,说道,“……咖喱鱼蛋和鹌鹑蛋吧!” 魏父笑呵呵地去小卖部买吃的去了。 魏母开始像个骄傲的主人一样,向儿子女儿介绍起这温泉区里有什么设施和什么服务…… 许佳期有些心神不宁,一直东张西望的。 突然,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定格住了! 她看到有个中年微胖,穿着员工制服的中老年女人一直站在儿童池的旁边发着呆,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许佳期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中年女人正是白雪莉的继母,魏彦洲的亲生母亲! 许佳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而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真是孽缘啊! 果然前世今生都避不过么…… 许佳期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魏彦洲逃回房间去,以后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来这个鬼地方!!! 魏父笑呵呵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堆满了食物的托盘的服务员。 魏彦洁连忙朝玩得不亦乐乎的丈夫和女儿大声喊道,“少勇,妍妍!快回来……有雪糕吃!” 张少勇和妍妍嘻嘻哈哈地上了岸。 看到自己面前虽然摆满服雪糕啊烤鸡翅什么的,但对面许佳期的面前却摆着一小碟子自己面前没有的鹌鹑蛋,妍妍立刻就指着那碟子鹌鹑蛋说,“……我要吃那个!” 魏母道,“那是你舅妈的!你喜欢啊,阿婆再给你买好不好?” 妍妍不满意地说道,“我饿了,我就要现在吃!” 说着,小姑娘直接就伸长了手,把放在许佳期面前的那一小碟鹌鹑蛋拖到了自己面前。 许佳期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那碟子鹌鹑蛋,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白母…… 白母好像正朝魏家人所在的方位走来! 但魏父见许佳期脸色不好,还以为她不高兴妍妍抢了她的鹌鹑蛋,赶紧说道,“……那我再去给佳期买一份鹌鹑蛋!” 魏彦洁朝着父亲的背影大声喊道,“……爸,给我也买一份!” 穿着员工制服的白母已经走到了许佳期面前,开始收拾张少勇吃完的烤茄子什么的。 许佳期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但十分关注白母的一举一动;而且还有意从椅子里探出身体,朝魏彦洲的方向微微倾斜,并希望能借由自己的身体来遮住他…… 但不知为什么,白母似乎对魏彦洲视若无睹。相反,她一直盯着坐在许佳期对面的……张少勇! 白母动作熟练地收完了张少勇面前的盘子,然后绕到了张少勇的身后……她似乎脚步一滞,跟着就瞪大了眼睛! 此时,旁边桌的游客在叫白母过去搞卫生;白母便跌跌撞撞的去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魂不守舍地用托盘端了一盘子的饮料和水什么的过来,弯下腰问张少勇,“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妍妍抢着说,“……我要喝芬达!” 张少勇便转过身从白母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杯芬达,又转过身亲自递到女儿面前。 许佳期注意到,白母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少勇左边的手臂,肩膀和腋下这个位置…… 也不知白母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度惨白起来! 许佳期的脑瓜子开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前世,她和白母也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对白母这人也有几分了解,知她城府极深,平时特别擅长笑里藏刀;而此刻竟然控制不住情绪而导致面色剧变,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不为知道,许佳期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想来也实在太荒涎…… 她终于坐不住了,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佳期,你……怎么了?”魏彦洲立刻问道。 许佳期随口说道,“我去看看小卖部有什么吃的……” 说着,她也匆匆地绕到了张少勇身后,想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会让白母如此面色巨变;可张少勇正好侧过身子去跟妍妍说话,所以她没看到。 许佳期没死心,去小卖部转了一圈以后,就捧了一个装满了圣女果的小果盘回来了;她站在张少勇身后,笑吟吟地说道,“啊,原来小卖部还有水果吃……” 众人齐齐转过身看着她。 妍妍果然又闹了起来,“圣女果!我要吃圣女果,我最喜欢吃圣女果了!” 许佳期很大方地就将果盘递给了张少勇。 张少勇转过身接过她递过来的果盘,还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就在他背对着她,将果盘递给妍妍的时候,许佳期清楚地看到……在张少勇的左肩上,赫然也有两粒黑痣!!! 只是他左肩上那两粒黑痣的位置,排列方式与色斑大小,与魏彦洲左肩上的那两颗痣完全不一样! 许佳期顿时如遭雷劈!!!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彦洲担心地问道,“佳期,你怎么了?你……你脸色不太好。” 许佳期的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有点儿不舒服……我,你,你陪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魏母顿时紧张起来。 她固然希望儿子媳妇都能听自己的话,尊敬自己;但如果怀孕的儿媳出了什么事的话,她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于是,她赶紧让儿子把许佳期送回房间去好好休息,还反复嘱咐儿子,要是佳期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云云。 魏彦洲急忙扶着许佳期慢慢地往外走。 回到房间,许佳期扶着魏彦洲的手,直接走到大床边,上了床像挺尸一样躺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她和魏彦洲的公司越办越大,经济效益也越来越好;带着员工们去旅游区召开年会,这不是一件稀罕事。 那一年她们也是来这家温泉渡假中心开年会。 下午自由活动,她就和魏彦洲一起去泡温泉了;傍晚八点,年会开始,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白母像疯了一样冲上主席台抱着魏彦洲大哭大闹,泣不成声地说他就是自己离散多年的儿子! 现场曾经一度失控…… 自己让人上去把白母拉了下来,魏彦洲才勉强镇定了下来,年会草草开始,又草草收场。 回到a市,白母已经尾随而至。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对质和各种证据的说明……但白母分明说得头头是道。 二十五年前的一个清晨,她亲手将刚刚才出生一个星期不到的儿子放在w市城西孤儿院的门口,然后躲在一边,亲眼看到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把儿子抱进了孤儿院! 魏彦洲左后肩上两颗并列的一红一黑两颗痣,以及足底淡青色胎记,还有被送入孤儿院的时间……这些全部都吻合! 其中,魏彦洲左脚足底的淡青色胎记因为痕迹过于浅淡,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就连与他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的许佳期都不曾留意过! 如果不是亲妈,还有谁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特征呢? 魏母也是个善良人。 在她的坚持下,魏彦洲最终还是与白母母子相认。 “……佳期,佳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把这杯温水喝了好不好?”魏彦洲端着一杯水,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 许佳期充耳不闻。 他不得不稍微加重了些语气…… 她像受了惊似的,猛地转过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回忆和现实似乎混在了一起,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他的服侍下,许佳期小心翼翼地喝完了一整杯微烫的温开水。 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而直到这时,许佳期才突然意识到一个最大的bug! ——为什么前世就没有人想过,要去给魏彦洲和白母做个亲子鉴定呢! 许佳期顿时懊恼不已! 但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白母对张少勇的异常关注,如果不是看到了张少勇的肩膀上也有两粒黑痣,恐怕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但这怎么可能呢?张少勇也是a市本地人,而且在a市有父有母有亲戚的,怎么又会跟w市的白母扯上关系? “佳期?你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魏彦洲见她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 这个温泉渡假中心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大医院,如果佳期身体不舒服的话,必须现在就要马上出发往大医院去的。 许佳期终于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头晕……啊,不是,不头晕,我,我就是有点儿犯困。对,我困了,想睡个午觉……”她语无伦次的说道。 魏彦洲却皱起了眉头。 一小时之前,她刚刚才睡醒午觉。 “佳期,你真的不要紧吗?”他担忧地问道,“你怀着宝宝,如果身体有什么不妥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 许佳期强笑道,“我不要紧,真不要紧……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他摸摸她的手,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最终还是去关了灯拉上了窗帘。 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 “你睡吧,我不吵你。”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在昏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魏彦洲,就算我睡觉了,你也不能离开我,也不要出去。”她轻声说道。 “好,我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也一定要告诉我。”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 许佳期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敢说话,怕暴露自己的情绪,就把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过,这一次她没再纠结魏彦洲的身世。 她只是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许佳期,你凭什么觉得……你前世的种种不愉快,都是因为嫁给他以后所造成的?他的复杂身世真的是你痛苦生活的一切来源吗? 幸福到底是什么? 幸福就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富,那就过富足的生活;穷,也有穷开心的时候。 更何况,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穷过! 可你却不善保养身体,拖着一个多病之躯,多年无子;与此同时,你还不善经营,没有处理好婆媳之间的关系,令你的丈夫变成了夹心饼干两头为难……他既要处理公司事务,还有担心你的身体,替你处理婆媳关系……许佳期,你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 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彦洲急了,赶紧拉开窗帘又打开了灯,冲到床前迭声问道,“佳期?佳期……你到底怎么了?别哭,别哭……快告诉我,到底哪儿不舒服?” 她抬起头,看到他急得连嘴唇都起了干皮和皱裂…… 他待她的心,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即使他有两位母亲,那又怎么样?是她和魏彦洲过日子,又为什么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其实这句话,前世的魏彦洲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 “你不要管她们说什么,反正她们讲得有道理,你就听;要是她们说的是那些没有营养的废话,那你就当听不到,她们讲完以后你该干嘛干嘛,不要理会太多……” 这句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其中的意思谁都能理解。 可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洒脱地做到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和别人的议论呢? 但是许佳期,这一世你再也不要这么傻了! 不要再为那些永远都捂不热的无关之人而煞费苦心了。你不算穷,有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以后还会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想到这里,许佳期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 “魏彦洲,你发誓!你发誓……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会爱我一生一世……不,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不管我病没病,丑不丑,穷不穷……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反正你就是要一直爱我,一直对我好……” 魏彦洲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佳期在孕中一直情绪不稳定,现在莫明其妙的说了那么一通话,是不是对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儿有压力啊?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替她顺起后背来。 “好,好……我一直对你好,你无理取闹我也让着你,以后你胖我也不嫌你,你丑我也不嫌你……好不好?只要是你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以后我也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许佳期顿时破涕为笑。 “呸!你才无理取闹,你才胖!你才丑……” 见她方才还哭得那么凶,这会儿又含泪笑了起来,魏彦洲有些无奈,转身又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喝,还拿过抽纸让她擦眼泪揩鼻涕。 许佳期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想起方才看到他的嘴唇都有些干裂,就想让他也喝一点儿水。 但她眼珠子一转,自己含了一口水,然后嘟着嘴巴朝他凑了过去。 她的主动简直令魏彦洲欣喜若狂! …… 两个人耳鬓厮磨的躲在房间里,直到天黑。 直到许佳期的手臂已经完全累得抬不起来,他才放过她,跑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魏母打电话叫他们下楼去吃饭。 两人各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手牵着手儿去了酒店二楼的餐厅里。 其实许佳期也就是在房间里还觉得安心一些,一踏进电梯,她顿时就变得有些提心吊胆,唯恐呆会儿又遇到白雪莉或者白母…… 她看着厢式电梯镜面墙中映出来的自己,对自己说道:许佳期,你要镇定!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变得有些扑朔迷离,魏彦洲肩膀上的痣和足底的胎记并没有被别人发现,而再综合白母对张少勇的奇怪表现……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是前世所发生过的那样了! 所以你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因为你的特殊表现,让那两个女人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魏彦洲的身上。 想到这儿,许佳期顿时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她勉强压下了心中焦躁不安的感觉,挽着魏彦洲的胳膊走出了电梯。 虽说心底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并不敢多想;唯愿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中午离开渡假村为止,一切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当两人找到餐厅里的时候,魏父魏母已经点好了菜;魏彦洁一家人也已经坐在餐桌前迫不及待地等着上菜了。 大约是出于“赎罪”的心理,魏母特意点了一盅冰糖燕窝放在预留给许佳期的位置上。 见她过来了,魏母还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虽然小夫妻在躲在房间里也做了些卿卿我我的亲密事情,但许佳期曾经大哭了一场,所以直到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整个人看上去神情也有点儿萎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许佳期也不想说自己没事儿,就无精打采了“嗯”了一声,坐了下来。 “我特意为你一个人点了冰糖燕窝,你吃了就没事了!”魏母邀功似地说道,“快趁热吃吧,这挺贵的,一百多一盅呢……” 妍妍道,“是甜的么?让我试试……” 许佳期不太喜欢妍妍这样的小姑娘。 她慢条斯理地揭开了燕窝盅的盖子,拿起瓷勺舀了几勺燕窝吃了,然后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问妍妍,“刚才你说什么?” 妍妍有些生气,把头转到了一边。 刚才和魏彦洲在楼上玩“游戏”玩得有点儿过了,这会儿许佳期的手腕又酸又累,连拿筷子夹菜都有点儿力不从心。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盘子菠萝排骨上来。 魏彦洲正好坐在上菜位,他拿着筷子长手一捞,就挟了一块排骨,堆在许佳期碗里;然后趁着妍妍在玩张少勇的手机,又多挟了好几块全部堆在她的碗里。 许佳期一边咬着酸酸甜甜的排骨,一边看着他笑。 纵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可直到一顿饭吃完,许佳期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不过,因为她心里有鬼,就婉拒了魏母去活动中心打乒乓球的邀请,拉着魏彦洲往房间走。 天已经黑了。 许佳期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下午白母对待张少勇的态度有多么奇怪,但起码白母没有看到魏彦洲左后肩的痣;而且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今天很快就捱完了。只要过完今天,明天再继续守着他,不让他露出肩膀上的痣和足底的胎记,这个难关也就等于渡过去了。 可魏彦洲毕竟是来了温泉渡假中心一次,还没下过水,这…… 许佳期想了想,用房间里的烧水壶烧了几次开水,又用开水把浴缸来回冲洗了好几遍,然后才给他放了热水,还洒了些浴盐到浴缸里去。 她叫魏彦洲过来泡浴缸,她自己则拿块毛巾垫在浴缸边上坐着泡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魏彦洲,我们新房子的浴室里能装浴缸嘛?” “你想在家里装浴缸嘛?可是现在都不兴装浴缸了……” “要是在家里装了浴缸,以后宝宝出生了,也可以在家里玩水啊。” “好,那回去我就去建材市场看看浴缸,要买的话我们就买个大一些儿的按摩浴缸……” 突然,一阵嘈杂喧哗的声音也不知从哪儿传了进来。 “……你这个疯婆子……滚!我要报警了……这就是你们的服务……呸!叫你们经理来……我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一个熟悉的女人骂声歇斯底里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狂怒中的女人……肯定是魏彦洁无疑。 魏彦洲从浴缸里爬了起来,说道,“我出去看看。” 刚走到浴室门口,他又折了回来,道,“佳期,你先起来……地上有水,小心别滑倒。你就呆在房间里看电视,别出去……要是有什么事儿,呆会儿我回来再告诉你。” 魏彦洲把她扶出了浴缸,送到了房间里;跟着又给她打开了电视,这才换了衣服出去了。 许佳期心神不宁地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打开门伸了个头出去看。 走廊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看方位,众人正是围在魏彦洁的房间门口。 而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许佳期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胸勺……但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音,和魏彦洁愤怒失控的骂声却十分清楚!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逮着一个穿得周正一点的人就说是你儿子!你怎么不说那些扫地捡垃圾的人是你儿子呢?”魏彦洁大骂道,“经理!经理!你们这儿的经理怎么还不来?我告诉你……我们张氏公司在a市也是良心企业纳税大户,不是你想讹就能讹的……” 另外一个女人始终不说话,只是呜呜地低声哭泣着。 “再说了,我老公有父有母有亲戚,怎么可能多出来你这样的妈?你凭什么说你是我老公的妈?呵呵,你去照照镜子啊……我老公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妈?”魏彦洁继续中气十足地大骂道。 “既然你是少勇的妻子,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说道,“少勇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左肩上,有两颗挨着长在一起的黑痣!还有……在他左手臂的腋窝里,也有一颗黑痣!” 许佳期虽然看不到一直在哭泣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但这个女人一开口,许佳期就知道这个人必定是白母无疑! 许佳期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彦洁冷笑道,“这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男人游个泳穿个游泳裤,肩膀上有没有痣,背上有没有疤,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白母哭道,“那他屁股上那块褐色的疤呢?我有没有说错?没错,我是看到他的长相,才觉得他和他亲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又见了他肩膀上和腋下的痣,才能认出他来。但他屁股上褐色的疤……我看不到吧?可我就是知道,因为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因为他是我生的啊!他一出生我就看到了啊……真是天可怜见!终于教我在有生之年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说完,白母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魏彦洁才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胡说!我老公的屁股上,才没有,才没有什么……红色黄色的疤!你给我滚,快滚!经理!经理!” 几个穿着黑色西服,胸前别着胸牌的酒店管理人员匆匆赶到。 因为他们的赶到,围观游客们略略退后了一些,让了些位置出来给这些人。 于是,许佳期就看到白母跌坐在魏彦洁的房间门口,正掩面大哭;而魏彦洁穿着浴袍站在门口,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张太太,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中年男性酒店经理客气地问魏彦洁。 魏彦洁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白母,怒道,“这个人……是你们这里的优秀员工!她跑来跟我们乱攀亲戚!还说她是我们的老母……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你们这里随便一个捡垃圾收破烂的,都是我们这些住户的长辈?” 经理身边的一个女部长弯下腰去问白母,“你是哪个部门的?哪个组?你组长是谁?” 白母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拼命地朝女部长摆手,“不不!不是……没有,我不是……不不不,她的丈夫……他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这时,白雪莉也匆匆地从楼层尽头跑了过来。 “经理,部长,这是我妈妈……”白雪莉先是向经理和部长解释一下,然后又埋怨白母,“妈,你干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没准儿是你认错了人,等我下了班以再跟你说的嘛,你怎么,怎么……” 男经理去安抚魏彦洁去了;女部长见白母半天都说不清自己是哪个部门哪个组的,干脆就直接问白雪莉。 白雪莉很快就把自己的工号说了,但一提到自己妈妈,她一脸的为难,轻轻地说道,“部长,我妈她……其实,其实她现在也就是帮别人代代班,她还没有正式签订劳务合同呢……” “什么!!!”女部长的声音陡然高了八调! 白雪莉低下了头。 女部长用对讲机召来了保安,把白母从地上“搀扶”起来,带走了;然后又请看热闹的住客们各自回房…… 那边,男经理也已经安抚好了魏彦洁。 魏彦洁气冲冲地“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男经理和女部长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女部长跟男经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几个人就一边说一边朝许佳期这边走。 当他们走到许佳期房间门口的时候,许佳期看到男经理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还低声对女部长说道,“……这种现象绝对不能姑息!不然会影响到我们酒店的管理和名声……呆会儿叫会计和出纳都加一下班,今天晚上就把白雪莉和她妈妈炒掉……不,是炒掉白雪莉和让她妈妈代班的那个员工!让她们今天晚上就离开这儿!”   ☆、23|4.13发|表 众人离去之后,走廊里变得一片寂静。 魏彦洲也不在,想必此时正在魏彦洁的房间里。 许佳期轻轻地掩上门,脑子里像打翻了一瓶浆糊似的……好半天都找不着北。 她现在需要尽快地冷静下来,把前世今生的事情再从头到尾想一遍。 许佳期走到了阳台那儿,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前世,白母直接指认魏彦洲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今生,白母却指认张少勇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 但是魏彦洲和张少勇两个人,明明就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好不好! 不管是从年龄,长相还是特征上,这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魏彦洲今年才二十五岁,虽说他是魏母在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准确的出生日期可能不太清楚,但岁数应该不会错;但张少勇……许佳期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他今年多少岁了,但妍妍已经七岁,那也就证明着张少勇今年至少也有二十九或者三十岁了。 换句话说,就算张少勇大学一毕业就和魏彦洁结婚,然后他们一结婚就有了妍妍……那他至少也比魏彦洲大四五岁以上! 白母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既然是她生出来的儿子,难道她还不知道准确的年龄么! 再来就是张魏两人身体上的特征了。 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的时候,就是凭着魏彦洲左后肩上一红一黑两颗痣初步确认的,好吧……这两颗痣的生长位置不算太隐蔽,所以说无意中被人发现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魏彦洲足底的那块淡青色胎记,老实讲已经淡到不仔细看就完全看不出来,而许佳期做为他的枕边人,也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是后来白母指认出来以后,她才留意的! 那么,白母到底是怎么知道,魏彦洲的足底有块这样的胎记呢? 而今生,白母指认张少勇是她的儿子,凭的也是张少勇左肩上的两颗黑痣及腋窝下的痣……但除此之外,白母还能指认出张少勇的臀部还有一块褐色的疤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张少勇的这个位置远比魏彦洲的足底更加私密,可以说除了张少勇的父母和妻子之外,不可能会有外人知道! 可白母就这么嚷嚷了出来! 而依着许佳期对魏彦洁的了解——方才她那副闪烁其词的表情和色内厉荏的表现,说不定张少勇还真的就如同白母所说,刚好在那个部位真的长了块疤痕还是什么的。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先前的那个疑问却再一次爬上她的心头。 如果真如白母所言,张少勇才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那么前世,她为什么要说魏彦洲才是她早年送走的亲生儿子呢? 还是说,白母当年一共送走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张少勇,一个是魏彦洲? 这么一想,许佳期刚刚才松快下来的心,再一次紧紧地纠结了起来。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魏彦洲过来了。 “佳期,你怎么坐在这儿?”他赶紧朝她伸出手,把她从阳台上拉进了房间,“这里是山区,晚上温度可低呢,小心着凉了!” 他摸了摸她的胳膊,果然觉得有些冰凉。 魏彦洲赶紧去了浴室,把浴缸里已经变得微凉的水放掉,重新开始接热水。 “呆会儿你泡泡热水,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他无奈地说道,“你说你……我这才转个身,你就那么不注意照顾自己……” 许佳期道,“我没事!对了,刚才是谁在闹事儿?” 他道,“有个莫明其妙的女人跑来敲我姐的门,说她是我姐夫的妈妈,把我姐给搞生气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许佳期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魏彦洲耸耸肩,“谁知道……可能那个人的脑子有问题吧!不过我姐就一直说,这个女人可能知道她们开着公司,所以想来讹钱的……” 他刚刚才把妻子从阳台上拉进了房间里,还来不及关上玻璃趟门;可正在这时,一阵吵闹声音又从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传进了他们的房间。 “……要不是你居心叵测!带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彦洁,我没有,我也是想让你们出来见见世面,我是为你们好,你,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那你解释啊!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我们?明明彦洲才是从孤儿院抱养来的,她为什么不说彦洲是她儿子?” “……” “还不是你到处去唱,说我们开了公司赚了大钱什么的,她才起了歪心思想来讹我们的!” “……” 很显然,魏彦洁正在跟魏母吵架。 ——魏彦洁咄咄逼人,而魏母有口莫辩。 但一听到魏彦洁拿魏彦洲的身世出来说事儿,许佳期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她走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玻璃趟门,赌气似地对魏彦洲说道,“她不是一天到晚都说一碗水要端平嘛!怎么对着你姐她就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把指使我那份精气神拿出来啊!” 魏彦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走到了玻璃趟门那儿,贴着门缝继续听。 许佳期顿时有些后悔…… 她怎么就把门给关上了呢,应该再继续听一听的嘛! 过了一会儿,魏彦洲才轻轻地扣上门锁,把窗帘拉上了。 许佳期好奇问道,“……说啥了?” 他慢吞吞地说道,“我姐她……她说现在就要走,不想在这儿呆了……不过,好像被我姐夫和我爸劝住了。” 她又问,“刚才你姐夫一直在?” 他点点头。 “他既然一直都在……那刚才那女的莫明其妙跑来说是他妈妈,他为什么不自己出声反驳?反而你姐姐那么生气?”她问道。 魏彦洲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姐夫这人太精明,一般得罪人的事情他不会亲自出面……” 前世今生的许佳期都不喜欢魏彦洁,连带着也不愿意亲近她的家庭;此刻听魏彦洲这么说,再细想张少勇的为人,果然觉得此人确实是这样。 魏彦洲突然匆匆地朝浴室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匆匆地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把许佳期抱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许佳期被他吓了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轻轻地放入了盛满了热水的浴缸中! “啊!!!”她尖叫了起来,“魏彦洲!你要死了……我身上还穿着衣服呢!” 他笑道,“你可以现在脱……还是说,我帮你脱?” 说着,他就作势要上前替她脱掉已经湿透了的短t和热裤…… 她涨红了脸,也不知是被羞的还是被气的,手一划,一大波水花就朝他袭去! 两个人像孩童一样玩起水来。 浴室里顿时被水泼得一片狼籍! 两人嘻嘻哈哈的,直到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下来,魏彦洲这才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垫脚的毛巾胡乱在地上擦了擦;然后去拿了件干爽厚实的浴袍过来,把赤身裸*体的许佳期包住,跟着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到大床上。 筋疲力尽的许佳期恨恨地瞪着他,他则一脸的讨好。 “把眼睛闭上,快睡觉,”他低声说道,“我不吵你了……这次真不吵你了,我保证!” 她嘟着嘴儿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看看他。 他知道今天把她给累坏了,干脆朝她贴了过去,吻在了她的眼窝处…… 许佳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紧紧地贴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她很快就睡着了。 魏彦洲从床上爬了起来,去调了调灯光和空调,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然后重新爬上床,一手紧紧地搂住了妻子,一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魏母打来的,叫他俩去二楼餐厅吃自助早餐。 两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钟! ——于是两人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魏母却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叫他们下楼去吃早餐。 八点多,两人无可奈何地起了床,换了衣服呵欠连天地去楼下吃自助早餐。 魏母的脸色很不好,不过她也不好说许佳期,就逮着儿子大骂了一通。 魏父劝道,“你心情不好也别拿儿子出气……” 魏母一言不发,拿着个空盘子面色铁青地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去拿吃的去了。 魏彦洲看着母亲的背影,问父亲道,“爸,怎么了?” 魏父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找你姐姐姐夫麻烦的那个女的,原来就是白雪莉的妈妈!后来她们母女被酒店给开除了。白雪莉就一直打电话给你妈解释……你妈也是好心,就想当中间人跟你姐解释一下……没想到又吵了起来,你姐怪我们把她带到这里来沾上了这个大*麻烦,所以她半夜就负气催着张少勇,带着妍妍一起走了……” “你妈怕张少勇半夜开车出什么事,就多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问情况……结果你姐像发了神经一样,乱骂了你妈一通……你妈哭了一夜,一夜都没睡!唉,说起来我们也是好心,想带着你们一起出来玩一玩,谁想到会遇上这么个白雪莉她妈妈那个疯子啊……”魏父把后来发生的事情跟儿子儿媳说了一遍。 魏母拿了一杯牛奶,一块蛋糕过来放在许佳期面前;然后又沉着一张脸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 其实许佳期更喜欢中式早餐,但见魏母心情似乎极度低落,便不声不响地喝了几口牛奶,又吃了几口蛋糕。 魏母问道,“呆会儿你们还去泡温泉么?” 许佳期摇了摇头,魏彦洲便答道,“不泡了。” 魏母早就已经无心在此逗留,闻言便道,“那吃完早餐以后咱们就回去吧!” 魏彦洲不置可否。 ** 回到a市以后,许佳期其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张少勇身世”的这件事儿,因此格外注意;有时还会主动问起魏母,到底还有没有后续。 但此时魏彦洁正在跟魏母斗气,压根儿就不愿意接魏母的电话,所以魏母和许佳期也一直不知道后来白雪莉母女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张少勇。 这时,突然从医院里传出一个噩耗! 魏母的母亲,魏彦洁和魏彦洲的阿婆病危了……   ☆、24| 3.14发|表 前世,许佳期并没有见过魏彦洲的阿婆。 那位阿婆在她和魏彦洲结婚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许佳期还记得在清明的时候,她会跟着魏彦洲一起去给老人家扫扫墓什么的。 但因为今生她和魏彦洲的婚礼提前了三年,所以这位老人仍然在世。 据说阿婆今年已经快九十了,身体非常衰弱;这一两年来都是在住院中渡过的,所以就连魏彦洲和许佳期结婚,老人都没有露面,只是托姨母带了一个八百块钱的红包送了过去。 既然老人年纪大了,又病危,于是魏母就决定带许佳期一起去探探病,让老人见见新进门的外孙媳妇。 病房里的气味并不好闻。 一个干瘪瘦弱的银发老太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许佳期很讨厌医院…… ——因为眼前这一幕,总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魏母拉着许佳期走到了阿婆病床前,弯下腰轻声叫道,“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其实许佳期挺紧张的…… 因为躺在床上的阿婆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而在魏母的反复呼唤下,阿婆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由于距离隔得太近,所以许佳期注意到,当阿婆清醒过来以后看到魏母的第一眼时,脸上居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只是,阿婆太老了……以至于这细微的表情只在一瞬间绽放,然后又被深深地隐藏到她脸上的皱纹里去了。 “妈,妈?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魏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阿婆的表情有多么奇怪,只是继续在阿婆耳边说道,“这就是你的外孙媳妇!她是彦洲的妻子,叫佳期,我带她过来看看你……” 说着,魏母将许佳期轻轻地推到病床前。 阿婆的目光缓缓地移到许佳期的脸上。 许佳期努力按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与好奇心,勉强朝着病床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招招呼道,“阿婆好!” 阿婆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用带着气音的微弱声音说道,“……哦,彦洲媳妇啊,嗯,长得挺好……你吃饭了没有啊?我,我这里有枣泥糕,彦洲小的时候喜欢吃……” 许佳期从没听说过魏彦洲喜欢吃枣泥糕,也不知道阿婆怎么会突然提起枣泥糕,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姨母笑着走了过来,一边示意许佳期退后一点,一边上前去摇了一下阿婆床头的卷轴,好让阿婆坐起来;跟着,她又拿过放在旁边的一盒枣泥糕笑着对许佳期说道,“你阿婆啊就是贪嘴,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吃这枣泥糕……但是这枣泥糕吃多了不消化,医生不让她多吃……你来一块儿吧?” 许佳期抿着嘴笑,摇了摇头。 姨母便笑着喂阿婆吃枣泥糕,继续说道,“所以啊,你阿婆她见了谁都要问一句‘你吃不吃枣泥糕’……这人老了啊,心里其实就像个孩子似的,有时候会说一些可笑的话,还会做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出来,你们别见怪。” 魏母板着一张脸没搭腔。 许佳期看看姨母,又看魏母,总觉得姨母这话意有所指。 阿婆也没理会任何人。 她用光秃秃的牙床抿完了那块枣泥糕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今天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把身后事说说吧!” 姨母急道,“妈!” 看样子,姨母似乎想要阻止阿婆什么…… 但阿婆却不为所动,坚持说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啦,没准儿哪天睡过去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先把身后事交代好,也免得你们日后争来争去的……” 魏母忍不住说道,“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不跟阿妹争。” 阿婆打量了长女(魏母)半晌,才慢慢说道,“你一向都不肯听我的话,但我也知道,你从来就是个有志气的。” 魏母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阿婆缓缓说道,“……我死了以后,房子留给阿媚(姨母的乳名);我的存款约摸也有二十几万,再加上所有的首饰……全部都留给彦洁。” 许佳期前世也是魏家的儿媳妇,虽说前世她没见过阿婆,但对这一家子之间的各种矛盾的恩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过去,她总觉得这几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而已…… 可直到今天,许佳期才隐隐感觉到,恐怕阿婆对待众子女的态度才是恶化魏母与魏彦洁,包括导致魏母与姨母亲情恶化的主要因素。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凝重起来,所以许佳期紧紧地拉着魏彦洲的手,两人贴着墙根站着,一声也不吭。 魏母此时正在努力隐忍着满腹的怒火。 姨母想要打断阿婆的话,却反而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 跟着,阿婆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至于阿娇(魏母的乳名)你……我晓得你本事大,从小到大都没靠过我和你爸爸,那时候我和你爸爸让你进厂子工作你不干,非要跑到w市去上大学,念完大学也不肯回来,非要跟个泥腿子结婚,而且还在w市扎下根来了……你确实是个厉害的,这么多年了,最终还是调回a市,而且还当上了国家干部……” “既然你这样能干,那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医药费和住院治疗费缴清,再把我的骨灰领到你家去,好好的供起来!以后每逢过年过节和生辰忌日,你就领着你的儿孙后代给我三叩九拜!”阿婆恶狠狠地盯着魏母,厉声说道。 整间病床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阿婆那苍白的脸色,狰狞的表情和凌厉的眼神……活脱脱就跟港片里的老女鬼一样,吓得许佳期的一颗心肝儿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站在一边的魏彦洲见妻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而且还脸色苍白,满手的冷汗,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护着她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的窗户旁,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之后,许佳期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悄声问魏彦洲道,“你妈跟你阿婆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魏彦洲想了想,摇头道,“真没怎么听说有什么大仇……反正就是说当年我妈怀上了第二胎,我姐就没人带了,我妈就把阿公阿婆请到w市帮忙带孩子;后来阿公住不习惯就吵着要回a市,无奈之下我妈只好让阿公阿婆把我姐带回a市。” “可后来……我妈不小心流产了,休养好身体以后想把我姐接回w市,但阿公阿婆太喜欢我姐了,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姐回a市去;后来我爸妈也一直没再生养孩子,过了好几年觉得太寂寞,就去孤儿院收养了我。”魏彦洲回忆道。 “你姐的性子还蛮像你阿婆的,两个人都好霸道啊。”许佳期说道。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她特别敌视我……总觉得我抢走了她的父母,同时也就觉得爸妈亏欠了她……其实我们在w市的时候,真不是她想像中那样过着多好多富裕的生活;她现在能有这样的三观,老实讲我真怀疑是阿婆是不是故意没有好好教育她……” 许佳期眼尖地看到魏母和魏父从病房里出来了,赶紧示意他打住不要再说了。 魏彦洲了然地转过身,先是朝父母喊了一声“爸妈”,然后带着许佳期迎了过去。 魏母显然被气得不轻,胸脯急速地起伏着,紧咬了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魏父也是一脸的铁青。 ——且不说阿婆平时是如何偏心,但就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言;就连素来对钱财无所谓的魏父也被气得不轻。 魏氏夫妇从年轻时候起,就因为唯一的亲生女儿被留在阿婆身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把所有的工资收入和积蓄存款全部都源源不绝地送到阿婆手里;明明可以过上小康*生活的他们,硬是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也是靠着魏彦洲上了大学以后,才慢慢学着理财啊打理基金股票什么的,魏家这才挣了些薄薄的家底。 但方才阿婆的安排也实在是太偏心! 钱财就全留给次女和外孙女,住院费用就留给长女来缴? 真是气煞人也! “妈,咱们回去吧!”魏彦洲说道。 魏母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家四口下了楼,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姨母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请求她无论如何也要等一等…… 就在魏母断然拒绝的时候,姨父匆匆赶到,不由分说地就拉着魏父往医院旁边的餐厅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阿姐,姐夫,阿媚要照顾外母,我们先去餐厅等她,她一脱身就过来……等下彦洁两口子也会过来,我们面对面的把事情讲清楚。” 魏母本来不想去,但一听说魏彦洁呆会儿也要过来,不由得就有些踌躇。 最终,她还是示意老伴儿,跟姨父一起朝餐厅走去。 魏彦洲看了看许佳期。 其实阿婆的家产,说白了也就是魏母,姨母和魏彦洁三个人的事儿;魏彦洲觉得自己跟这事儿关系不大,如果提前走或者不出席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许佳期却很想把这几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给弄清楚。 于是她道,“咱们也去吧,我站得腿疼,让我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还有,你给我点个热汤,我都有点儿冷了。” 听她说又累又冷,魏彦洲连忙扶着她也进了餐厅。 坐下来喝了盅热气腾腾的虫草花炖瘦肉汁,许佳期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没过多久,姨母就和魏彦洁张少勇一起过来了。 八个人坐了一桌子,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良久,姨母才低声说道,“阿姐,妈她已经老糊涂了……你不要听她乱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老刘不差钱,女儿女婿也算争气……以后等妈百年之后,她那套房子你想要的话,我就过户给你……” “犯不着!”魏母压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是国家干部,老魏也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我儿子儿媳也有钱……她们有房子有门面还有车,这马上还要开公司……房子既然是她留给你的,那你就收下,我不会和你争!而且她的治疗住院费,我也帮她交!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永远不欠她什么!要欠,也是她欠了我!” 刚开始说的时候,魏母还有些气愤填膺,但越说到后来,就越觉得委屈;忍不住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姨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魏彦洁使了个眼色给姨母;于是姨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魏母哽咽道,“……阿妹,你自己摸着良心讲一讲,我做为女儿,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也就是没听她的话直接留在a市当工人,而是自己去了w市念大学……但是后来,我一分钱也没找她拿过啊!相反,我一开始参加工作,就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来给她;每逢过年过节还有她和爸爸过生日,我哪一次没有送重礼?我不懂,我到底得罪了她什么?” 姨母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魏母,又看了看魏彦洁,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魏彦洁看了母亲一眼,说道,“那年阿公过七十大寿……”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魏母就疾声厉色地打断了她,“还要我解释多少次?那一年是因为*!你爸爸是耳鼻喉科的主任医师,正在抗*一线上,整个耳鼻喉科全部都被封闭隔离了,你爸爸根本不可能出去给你阿公汇钱;我也被单位派到一线医疗单位去审查,这一去就了两个多月……那时候彦洲刚上初中,我和你爸爸走得急,压根没留一分钱给他,家里就只有一袋米和一桶油,他自个儿过了整整两个月……” 魏彦洁垂下眼眸看着地下,说道,“那你们后来也没表示啊!” 魏母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表示?后来等我和你爸爸恢复自由以后,两个人的单位补发了将近八千块钱的津贴和加班费,我不全部都寄给你阿婆阿公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阿公喜欢打牌,输了钱以后就打电话催我寄你的生活费……有时我一个月要寄给他三四次钱!” 魏彦洁把头转到了一边,说道,“那谁知道呢?反正阿公就是说,你把我扔给他们带,又不给生活费……” 魏母大怒,正待要发火时,姨母来劝,“阿姐,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爸也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这事儿就别再提了……” 姨父和张少勇也过来劝了几句。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姨父和张少勇又开始劝魏父魏母吃饭吃菜。 魏母勉强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张少勇,“……白雪莉和她妈妈后来还有去找你的麻烦吗?” 张少勇正在挟菜的动作顿时一滞。 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魏彦洁重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过了好半天,张少勇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去了,昨天晚上去的……昨天是星期六,我们带着妍妍去了我父母家,她们追到我父母家里大闹了一场;后来彦洁把她俩赶走了。” 魏母道,“赶走她们是对的,以后要是白雪莉再找你麻烦,你就让她打电话给我,我去跟她讲……我讲的话她不敢不听的。” 魏彦洁撇了撇嘴,小小声说道,“你谁啊!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魏母道,“她很尊敬我的,一向都很听我的话;何况那也是她妈妈脑子不正常,跟白雪莉没什么关系……” 张少勇突然说道,“昨天晚上,她们走了以后,我爸妈说……我确实是他们抱养的。他们,他们确实托人在w市城西孤儿院抱养的我……” 姨母姨父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着。 魏父魏母和许佳期魏彦洲却被惊呆了!皆用十分震惊的表情瞪着张少勇。 张少勇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妈前头连生了三个姐姐,压力太大,所以就托人去附近县市找男孩,最后,他们是在亲戚的帮助下,在w市城西孤儿院领养的我。” 众人张大了口,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许佳期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难道真如那天她所猜测的那样,白母真的有两个儿子,而且都将自己两个儿子在不同时期送到了同一家孤儿门口?她的两个儿子,分别就是张少勇和魏彦洲? 过了好半天,魏母才终于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她,她们有什么证据吗?” 张少勇苦笑道,“她,她能说出,我……我臀部有个褐色的痣,还信誓旦旦地要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许佳期又愣住了。 前世白母找上魏彦洲的时候,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出要做亲子鉴定。这大约也是因为魏彦洲的身世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缘故,所以当有一天生母找上门来的时候,大家听了白母所说的魏彦洲的身体特征和当初送到孤儿院里时的一些细节之后,都觉得十分合情合理…… 但这一次,白母既然敢主动提出要跟张少勇验dna,这是不是也就证明着她有十足的把握? 魏彦洁终于开口了,“妈,你给安排一下做亲子鉴定呗!别叫她们糊弄了去。” 见女儿有所求,魏母顿时抛却掉之前的那点儿不愉快,重重地点了点头。 魏父想了想,说道,“少勇啊,依我看,这亲子鉴定要做,但你还是要去一趟w市的城西孤儿院,好好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现在阿婆病重,除了姨母和我在医院里照顾之外,还有谁肯来多看阿婆一眼!”魏彦洁埋怨地看了母亲一眼,说道,“我和姨母不在医院的时候,也就少勇能来接把手……他哪里有空!” 魏母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拉近与女儿的关系,闻言便说道,“正好彦洲最近没事,让他替少勇跑一趟w市,去把这事儿办妥当。” 魏彦洲下意识地就不想揽这趟浑水,可他正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许佳期突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知道她可能有什么想法,因此便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中,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小夫妻俩就关了房门说起了悄悄话。 许佳期,“哎,你去w市的时候帮张少勇查入院资料的时候,也顺便查查你自己的啊!” 魏彦洲愣了一下。 她继续说道,“在温泉里的时候,你姐不是嚷着那女人怎么不说你是她儿子呢!那万一……将来她又说认错了人,其实张少勇不是,你才是她儿子呢?” 魏彦洲啼笑皆非。 “怎么会!就算我和他曾经出自同一家孤儿院;但我跟他差了好几岁,那个女的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他说道。 可许佳期却认真地说道,“那就算我是个小人吧!我就是担心这个……你去问清楚了,也免得将来你姐老说这种酸话让我听到!” 说着,她还怕自己的砝码不够,还故意使劲地挺起平坦坦的小腹,嘟嚷道,“不光我不爱听这个,我们宝宝也不爱听……” 魏彦洲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皮。 她怀孕两个多月,目前身材仍然很苗条,小腹处一点儿赘肉都没有,但肚皮绷得有点儿紧,感觉硬硬的…… 他也没敢太用力戳她的肚皮,只是轻轻地摩梭了一阵子之后,问道,“你说,宝宝什么时候才长大啊?唉,你太瘦了,平时要多吃点……对了,你饿不饿?我看你晚上也就只喝了一盅汤再加几筷子青菜,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被他这么一说,许佳期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 她点了点头。 魏彦洲立刻站起来去拿外套,“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之前也有过魏彦洲半夜跑出去给她买宵夜的先例,但魏母第二天总要找机会说教许佳期,要说体谅丈夫不要搞那么多事之类的话出来……这让许佳期挺郁闷的,因为每次他买回来的宵夜,多半都是被他自己吃掉了。 所以她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说道,“哎!这么晚了你就别出去了!我们去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随便吃点儿就好了!” 见她体贴自己,魏彦洲忍不住笑容满面。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可是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鸡蛋之外,什么都没有。 许佳期想了想,拿了个空碗出来,磕了几个鸡蛋,混了点儿白砂糖和牛奶进去,搅匀了以后就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起来;跟着,她又将剩下的大半盒鲜奶倒在玻璃杯里,用开水湃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微波炉“叮”的一声停了。 尽管两人躲在厨房里偷偷摸摸的,但这番动静可能还是惊动了魏母;魏母似乎拉下了电灯开关,而且他们还能从魏母的房门缝隙里看到隐约透出些灯光来…… 许佳期连忙端过温热的牛奶,又示意他拿了微波炉里的炖蛋羹,两人像做贼似的,一前一后飞快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小房间里。 拥有共同的小秘密,总是会在无形中更加拉近两个人的亲密关系。 深秋微凉的深夜,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他将温软香柔的她抱了个满怀;跟着,他端着炖蛋羹的碗,她拿着勺子,两人你先吃一口甜蜜蜜的炖蛋羹,然后我再吃上一口,要是嫌腻就喝上一口温热的鲜奶…… 房间里顿时飘满了浓香的蛋奶香气。 还有两人窃窃私语的低笑声……   ☆、25|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隔了一天,魏彦洲就启程去了w市。他要替张少勇,也替他自己调查一下当年两人被孤儿院接收的细节。 w市与a市距离近四百公里,坐火车一来一回,再加上办事的时间,可能要花上两天。 趁着他去w市,许佳期就回了父母家,直接去了那个父母特意为自己置办的小小办公室。 许妈妈见女儿要去用电脑,赶紧拿过事先准备好的防辐射罩衣过来让她穿上,然后又跑去准备了一些女儿爱吃的水果和零食什么的放在女儿手边;这才和许爸爸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为了不打扰女儿工作,老两口还把电视的声音调成了静音,靠看字幕来追电视剧。 许佳期难得放松一天,也不想再忙工作上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婚房已经交了楼但还没置办家具电器什么的,干脆就上网去浏览那些精美的家居和装修什么的…… 中午,许妈妈做了女儿最爱吃的菠萝排骨;听说孕妇吃鱼好,许爸爸又特意多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条桂花鱼回来,让老伴儿蒸了,单独给女儿加菜。 许佳期在魏家住了一个多月,魏母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是一回事,魏家的气氛也远不如自己家里气氛轻松;所以她一直也没什么胃口,这怀孕两个多月了,体重不增反降。 可这会儿看到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忍不住胃口大开! 她先把桂花鱼上最肥美的两大块鱼肉分别挟给父母,然后自己就拿着筷子慢慢地挑着鱼头鱼尾上的嫩肉吃着。 一家三口一边吃一边聊天。 许佳期就把这段时间里,魏家所发生的事儿跟父母说了一遍。 许妈妈啧啧叹道,“……你婆母家的事儿,可比电视剧里的情节精彩多了!我看哪……那个老外婆是不是你婆婆的后母啊!要两个女儿都是亲生的话,能有这么偏心嘛!” 许爸爸警告道,“佳期她婆婆的同事和家属可都住这一块儿哈,你别出去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传到了佳期婆婆的耳里,到时候受累的还是咱们佳期。” 许妈妈嗔怪道,“我年纪一把了,还不知道这个嘛!” 说着,许妈妈悄悄地对女儿说道,“佳期啊,我和你说啊……我听人说,你婆婆这人啊有点儿死脑筋,不会钻研也不会经营……也是上头看她资历够老,才让她在退休前一年提了干,以后退了休就有退休干部的工资拿;不然啊,她到退休都还只是科员!”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妈,你怎么知道?!” 许妈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天天都去跳广场舞,现在都已经当上小队长了!那个,卫生局副局长的老婆也退休了,我和她好着哪,我每天都早早的去,给她占好位置!第二排最中间……你婆婆的事儿,就是她告诉我的……” 许佳期顿时满头黑线。 老妈实在太厉害! 这才搬到市区一个多月,居然就交上朋友了…… 吃完了清蒸桂花鱼以后,许佳期又挟了块菠萝排骨吃,这才把张少勇的事儿也说给父母听。 许家父母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多事儿啊!”许妈妈叹道,“那这也是缘分啊!你说泡个温泉还认出个亲妈来……不过,你大姑姐说的也有道理。万一人家就是冲着张家的钱财来的呢?还是要做个亲子鉴定比较靠谱。对了,你婆婆有没有帮着安排做亲子鉴定啊?” 许佳期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菠萝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应该做了吧!听说昨天我婆婆请了假,带着他姐姐姐夫和那个姓白的去了鉴定中心;应该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疑虑说给父母听。 “爸,妈,你们说……那个姓白的以后会不会反口说,彦洲才是她的儿子啊?”许佳期担忧地说道,“毕竟彦洲以前也是呆在同一个孤儿院里的,没准是那个姓白的记错了呢?” 许妈妈哑然失笑,“你想太多!” 许爸爸也说道,“彦洲跟他姐夫不同年吧?我记得他姐夫的小孩子好像已经蛮大了,认错人也不是这样认错法,差了好几岁呢……哎,反正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再说了,哪有这么扯的事,认亲生儿子也要先认一个,然后再准备一个备胎吗?这魏家祖上烧高香了啊……让她这么惦记着,合着跟魏家有关的男人都是她儿子啊……” 许妈妈笑出声来。 许佳期也忍俊不禁。 可她嘴里含着饭粒,这一笑,顿时“卟哧”一声,含在嘴里的饭和菜都喷在了桌面上。 许妈妈埋怨丈夫,“吃饭的时候不许说笑话!呛着佳期怎么办!” 许爸爸嘀咕了一句“那也是你们娘俩说起的”,然后就走到一边儿看电视去了;许妈妈则赶紧去拿餐巾纸过来收拾桌面,又给女儿盛了一碗汤…… 吃过午饭,许佳期拿着手机去楼下溜圈儿。 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说他刚到w市,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中午休息了,所以他刚刚找了一个小馆子坐了下来,准备先吃饭。 “那你点几个好菜吃吃,出门在外别亏待自己,”许佳期说道,“我今天中午吃了清蒸桂花鱼,挺好吃的,还有我妈给我做了菠萝排骨,还有虾皮丝瓜汤……” 魏彦洲笑道,“嗯,好,就点这几个。” 她道,“点什么菠萝排骨!你又不爱吃,要点就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他道,“我喜欢,你喜欢的,我全部都喜欢。” 许佳期莫名就有些脸热,嗔道,“那我讨厌你,你也讨厌你自己吗?” “嗯,”他低笑道,“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所以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不让你有一点儿嫌弃我的理由……” 她“呸”了他一声,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又问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她顿时有些兴奋,“我今天在网上看了好多新房子的装修,我想把房间装得简洁一点,这样屋子里看起来既清爽又明亮……还有,我看中了一个沙发,我喜欢布艺沙发……不过,听说布艺沙发很容易坏,咱们得挑质量好一点儿的……对了,你觉得深灰色的好看还是咖啡色的好看啊……” 他安静又耐心地听着她叽叽呱呱地讲着自己的设想。 不知不觉,这一通电话竟然讲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许妈妈从三楼的阳台上伸了个头出来,喊许佳期回去睡午觉,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跟他讲了大半个小时的电话! “……你还没吃饭吧?”她匆匆说道,“快去吃饭吧!哎,我怎么讲了那么久的电话……你手机快没电了吧?对了你订了酒店嘛?办完事情就赶紧回去休息……” 他安慰她道,“没事儿,我带了移动电源。你别担心我,快回去睡午觉,我办完事儿会早点儿回来的。” 讲完电话,许佳期赶紧跑回家,洗了把脸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下午,她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吃过妈妈炖的枸杞桃胶百合羹,许佳期又上网继续看看家居装修什么的…… 五点整的时候,许妈妈提醒女儿,回婆家的时候到了。 许佳期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 在父母家里呆得多舒服啊! 回到气氛压抑又沉闷的魏家,而且魏彦洲还不在,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许妈妈哄她道,“你回去就借口说炒菜气味儿不好闻,躲到房间里去,只要跟你公公婆婆吃完饭就完事儿!要是觉得闷你就打电话给过来,我和你爸爸去接你出来,咱们仨散散步……” 许爸爸插嘴道,“你不跳广场舞了?还帮人家占位子不占?” 许妈妈嚷嚷道,“你管得着嘛?我爱跳舞跳舞,爱陪我女儿散步散步……” 许佳期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关了电脑走到大门口的鞋柜那儿去换鞋。 许妈妈跑到厨房里,拿了一袋子青菜递给她,“拿着,这包青菜我已经给你洗好了,你拿回去装装样子,免得你婆婆说你懒,在家呆着,一整天都不干活……” 许佳期叹道,“好想住进自己家!” “快了快了,”许妈妈安慰女儿道,“现在不是已经交楼了嘛!等彦洲回来,就让他早点儿把家具电器置办好,再散散味道,很快就能搬进去了……现在啊,我和你爸爸每天早上过去开一次窗子,晚上吃完饭去散步的时候就去关窗子,茶叶梗和柚子皮也已经全部都铺在新房子的地上了……” 许佳期听着妈妈的唠叨,心里踏实多了。 “爸爸妈妈最好了!”她笑道,“晚上我给魏彦洲打电话,让他买点土鸡蛋回来……对了,好像w市盛产中药黄精,我让他捎点儿回来?” 许妈妈赶紧阻止女儿,“别别别,你可别瞎指挥!这么远,太难得拿了,再说了……现在a市啥没有啊,不管什么都能在超市和药店买到,快别麻烦了!哎,你快点儿过去吧,下楼的时候可要当心台阶,扶手一定要扶稳妥啊……” 许佳期甜甜地应了一声,拎着那包青菜出了门。 刚下楼,她想来想去,还是拿出手机给魏彦洲发了条短信,“要是方便,带点儿土特产回来。” 他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 回到魏家,许佳期把那包还沾着水珠的青菜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放在厨房里的塑料篮里泡上水,然后又剥了几颗蒜瓣,洗了几条香葱。 这段时间魏家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 依着许佳期对魏母的了解,今天魏彦洲不在,她是肯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再说教自己一回,心里才舒服的…… 这其实是魏母渲泻负面情绪的一种常用手段。 但不管有没有魏彦洲在她前头挡着,许佳期都不喜欢被人无故说教;也一点儿都不想当魏母的情感垃圾桶。 她想了想,顿时计上心来。 五点半刚一过,门厅处就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许佳期连忙跑到了厕所里…… 魏母下班一进门,就听到儿媳妇在厕所里大呕特呕的。 她匆匆赶到厕所一看,见许佳期正弯着腰,一扶着窗台一捂着胸口,朝着马桶大呕特呕。 魏母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佳期皱着眉头朝厨房指了指…… 魏母回头一看,见厨房里的洗菜池里摆着已经清洗好的青菜,葱段和几个已经剥好的蒜瓣。 魏母的表情顿时一松。 ——这个儿媳妇虽然长得娇气了一点儿,但性格脾气还是挺好的。 于是,魏母便开口问道,“是不是蒜瓣的味儿太冲了?” 许佳期“虚弱”的点了点头。 魏母难得的体谅她道,“既然这个味儿闻不得,以后就不要再剥蒜瓣了。好了我要做饭了,你快去房里呆着,把窗户开大一点儿……” 许佳期乖巧地“嗯”了一声,回到了房间里。 因为中午在父母家吃得太饱,下午又吃多了甜品和水果什么的,所以吃晚饭的时候许佳期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拿筷子挑了几根青菜,略吃几口饭就饱了。 魏母本来已经准备了一通长篇大论准备好好说教儿媳妇一番的;可此刻见她病怏怏的连饭也不想吃,只得按压住说教的心思…… 魏父也看出儿媳的不妥,吃过饭以后就抢着去洗碗了。 许佳期暗笑着回到了房间里,反手关上门。 看来,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一味老实地埋头做家务,还比不上在恰当的时机里作一作呢! 许佳期打开电脑,顺手循环播放了一段古典音乐。 她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为什么前世她和魏母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差? 前世的她老老实实地尽自己做儿媳的本份,可不管她做得多么好,婆母却永远不满意;她努力想要得到魏母的认可,所以越发的讨好和付出,可换来的却是魏母的各种嫌弃和更加的不满意。 那么,魏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固执,有些自以为是,控制欲极强,而且渴望别人尊敬她,对她言听计从…… 那前世的自己呢? ——前世的自己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同时也极度渴望所有人的认可。 许佳期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和魏母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因为达不到“各取所需”而产生的矛盾吧! 魏彦洲总是因为护着自己而顶撞魏母,所以魏母不但从自己身上得不到那种绝对服从和尊敬的感觉,恐怕还觉得自从魏彦洲跟自己结婚以后,也变得对她不够尊敬了。这大约就是魏母总是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的原因…… 反过来,许佳期觉得自己很努力的亲近婆母,甚至把婆母当成亲妈来对待,可婆母却处处不留情面还喜欢挑剌儿……所以她也一直都得不到婆母的认可。 既然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根本,那么,这个婆媳问题今生应该怎么解决? 魏母既然是个固执的人,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想法和意见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试图改变她。即使她提出无理要求,也可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嘛! 魏母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那就在不损坏自己和魏彦洲的利益前提下,偶尔浪费一下口水赞一赞她吧! 除此之外,魏母还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这一点确实有些麻烦…… 许佳期想了想,却摸着自己的肚皮偷偷地笑了。 今天的小小插曲,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啊!肚里的宝宝就是自己最大的倚仗!如果魏母想要让自己去做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在无法推托的情况下,是可以借口说自己是个孕妇什么的,再不济也有魏彦洲挡在自己前头呢! 想通了的许佳期,只觉得心里一片豁朗! 假设前世自己也有现在的这份阅历和可以看到事情本质的眼光,那么婆媳关系不应该影响到她的人生,以及与魏彦洲的感情。 她叹了一口气。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但今生是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的。 许佳期知道自己也只是刚刚能接受这个新观念,还需要时间把自己从前世婆媳关系中,慢慢引导到新想法上去。 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许佳期赶紧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上了床,然后拿着手机给魏彦洲发了条短信,“你睡了么?今天情况怎么样?” 他很快就回复了,“一切顺利,你早点睡,我回来以后再跟你细说。”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她笑了笑,把手机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伸手关掉床头灯,卷着被子睡着了。 ** 睡梦中的许佳期总觉得似乎有人在亲吻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房间里亮着昏暗的床头灯,魏彦洲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半跪在床边,正低下头亲吻着她的面颊…… 许佳期呆滞了几秒钟,终于清醒了过来。 “魏彦洲?你怎么半夜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含含糊糊地问道,“现在几点了?你,你吃过饭了吗?” 他轻笑道,“我打包了两盒炒米粉,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儿?” 她的肚子立刻很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 因为下午甜品和水果吃多了,所以晚饭都没怎么吃,这会儿当然饿了。 她想要下床,但魏彦洲不让。 他拿了张报纸垫在她面前的被子上,然后就把一次性饭盒端到了她的面前;跟着,他把椅子挪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拿起了另外一盒炒米粉。 炒米粉应该是刚刚炒出锅的,烫得有点儿无法下口;许佳期稍微吹了吹,一边小心翼翼地吃炒米粉,一边问道,“不是说要在w市住一晚上嘛,怎么连夜跑回来了?” 他道,“我放心不下你……反正办完了事也无处可去,干脆倒了两趟火车回来了。今天我妈……没为难你吧?” 许佳期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她低下头继续吃炒米粉。 “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安静着呢!”她悄声说道,“你说你提前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我好帮你开一下热水器呀!” 他笑着将自己饭盒里的炒青菜挟到她的饭盒里,“没事儿,我自己开也一样,很快就能烧好热水洗澡了。” 许佳期吃掉了那根炒青菜,然后看着他笑。 “哎,孤儿院那边到底怎么说?”她一边把自己饭盒里的炒米粉往他的饭盒里扒拉,一边说道,“……我吃饱了。” 他三口两口吃完了炒米粉,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张少勇和其父母提前跟孤儿院的人打过招呼,所以魏彦洲很快就查清楚当年张少勇进入孤儿院时的情景。 当时的工作人员对张少勇的情况记忆犹新。 那个被遗弃在城西孤儿院门口的男婴很有可能刚刚才出生没多久,他非常的瘦小虚弱,身上甚至还遗留着半干涸的血迹;肚脐也没有处理好,稍微有些发炎;他身上甚至没有婴儿的衣服,只是被一块带着血迹的黄底大红花的旧床单包裹着…… 院长害怕这孩子救不活,还专门派了个工作人员把小男婴送到医院里去,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好几天,小男婴的情况才慢慢转好。 而小男婴被孤儿院工作人员发现的准确时间,与当时包裹小男婴的那块旧床单,还有小男婴当时的健康状态,均与白母所说的一致。 许佳期有些好奇,问道,“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把刚刚才出生的儿子放到孤儿院门口去啊?” 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是自己儿子的时候,是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拐卖…… 那么今生呢? 魏彦洲说道,“昨天我过去找张少勇问情况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哭,说当年她未婚先孕,生孩子的时候才十七岁,她在w市的城西养猪场工作,跟个建筑工人好上了,稀里糊涂地怀了孕以后,那男的跑了……她又不敢声张,后来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在出租屋里生的孩子,捱到当天夜里,把刚出生的孩子拿块旧床单包了,放在孤儿院的门口……”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他继续说道,“……可能是那个时候没注意,后来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好像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结了两次婚都没能怀上孩子,人家嫌她生不出孩子,就都离了……第三次结婚是跟白雪莉的爸爸,可结婚没几年白雪莉的爸爸就喝醉了酒一头栽进河里淹死了……后来可能她也不想再结婚了,就跟白雪莉相依为命……” 白母的婚姻状况许佳期是知道的,只是她十七岁时就未婚先孕生了张少勇的这事儿确实没听过。 许佳期不死心地问道,“她到底有没有说过,她生过几个孩子啊?” 魏彦洲哑然失笑。 “你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要是她后来能怀上孩子,至于一次又一次的离婚嘛?” 许佳期终于松一了口气。 接着,她又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问你自己的身世?” 他的神情顿时有些怔忡。 “我是被拐卖的,”魏彦洲轻声说道,“我……我对亲生父母和原来的家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父母是谁……但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人贩子的长相,他很凶……我和其他几个小孩子被关在一起,他们不给我们饭吃,也不许我们说话……有个小女孩儿很倔强,一直哭着要找妈妈,那个人贩子就用皮带一直抽打她……” 许佳期愣住了。 “过了几天,我们几个被警察救了……据说是有人报警,说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尸体,所以警察才顺藤摸瓜地把那群人贩子全抓了,有人认领的孩子都被父母接了回去,而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就一直在孤儿院里呆着,直到五岁那年爸爸妈妈领养了我。” 前世,他从来都没跟她说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记忆…… 她忍不住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她低声说道,“你肯定是你亲生父母的心肝宝贝,就这样走丢了,他们一定很着急……魏彦洲,我们,我们要快点儿去找他们,他们肯定急坏了……” 他也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佳期,给我一个家,好不好?”魏彦洲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我,还有宝宝,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小家庭……然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一直都在一起……不管去哪儿都要在一起……” 许佳期强忍着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的眼泪,先是轻轻地在他的脸庞上吻了吻,然后又在他的下巴那儿蹭了蹭。 “好,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26|新亲家的饭局 一时冲动之下,许佳期立刻就想要去那些寻亲网站上,替魏彦洲发布寻亲的消息。 他无奈地拦住了她,“佳期,佳期!你听我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唯恐自己会忘记当年的事,所以总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 起初,他也像许佳期所想的那样,认定自己肯定是亲生父母的心肝宝贝……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社会经验与生活经历也随之增长,他不禁对自己的身份背景有了一丝猜测。 这次去w市的城西孤儿院,他再一次向院方提出,要查看当年自己入院时的详细资料。 魏彦洲看到了自己当年被警察送进孤儿院时拍的照片。 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神情惶恐中带着不安;照片中的他穿着一套脏兮兮却很帅气的小小牛仔装,而牛仔裤和牛仔上衣上面,清楚的绣着某知名大品牌的logo…… 在他的要求下,院方将当年他进入孤儿院时穿着的那套衣服找了出来。 时隔二十年,这套小小的衣服虽然有些霉味儿,但质地依然结实柔软,做工精致针脚细密,绣logo的地方清晰无比…… 在回来的路上,魏彦洲曾经用手机搜过这个品牌的童装。 ——这是某国外大牌,看似普通的童装款式,但每一件衣服的价格基本上都在两三千元左右! 小孩子长得快。 所以……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才会这样毫不在乎给自家孩子添置昂贵的童装,而这样的衣服,说不定只能穿一季就再也穿不了了;一般的工薪阶层,恐怕一季为孩子添置的衣服都不会超过两千块…… 再者,当年跟他一起被拐卖的小孩子们,最后全部都被各自的亲生父母寻回;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而无人认领? 听了魏彦洲的叙述和分析,许佳期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一个穿着昂贵童装的小小孩子,家中肯定非富即贵;可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丢失之后,却无人报警?甚至在警察在向全国范围发出的认领通知下,仍然无人来领? 这其中的猜测不禁让人浮想连翩。 也许魏彦洲说得对,目前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他们是两个普通男女,一对平凡夫妻,以后会凭着自己的努力经营好事业,再过上属于他们自己的甜蜜又平淡的小日子。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幽幽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去注册网站帐号的。你放心,我不发言,就是看看……我想,也许他们当年不是不找你,而是……可能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没空找你。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再有什么要紧事儿也肯定已经忙完了……能不找你嘛……” 魏彦洲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柔软的发,又吻了吻她的耳垂,这才低声说道,“你快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先去洗个澡,马上就回来陪你一起睡。” ** 又隔了一天,张少勇和白母的dna鉴定报告终于出来了——鉴定报告显示,张少勇和白母系直系血亲关系。 也就是说,白母确实是张少勇的亲生母亲。 因为是魏母委托的鉴定机构,而且鉴定机构又是当着魏母与魏彦洁夫妇的面,为白母和张少勇采的血,所以这个结果肯定是千真万确的。 可这个结果却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尤其是许佳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是她的亲生儿子,恐怕就是故意为之!!! 许佳期被气得脑门生疼…… 这两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无耻! 可是,白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指认魏彦洲是她的儿子呢?也许魏彦洲左后肩的两颗痣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她是怎么知道他足底的有块淡青色胎记的?再说了,白母又是怎么知道魏彦洲进入城西孤儿院时的详细情况的? 许佳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难道说……魏彦洲确实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而白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冒名顶替? 但这又说不通。 如果白母知晓魏彦洲的真实身份,还不如在第一时间里就通知他真正的亲身父母,以换取优渥的酬金,又何必取而代之? 那这样看来,白母很有可能是在无意中看到魏彦洲左肩上的痣,然后不知从哪里问到他确实出自城西孤儿院……她见魏彦洲开了公司,觉得他有钱,于是干脆将计就计说自己就是他的生母;这样,在取得魏彦洲的信任之后,最起码魏彦洲会供养她一直到老死为止。 于是问题又绕回到原点了——那白母到底是怎么知道魏彦洲足底的胎记,以及他在进入孤儿院时的那些细节呢? 许佳期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生,这些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她也不知要如何追究。 此时,魏彦洁打电话给魏母,说星期六要请吃饭…… 谁都能想到,这应该是场认亲宴。 许佳期丝毫不感兴趣。 而且她十分反感白雪莉母女,下意识就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人。 但魏母有魏母的思量。 白母和张少勇的母子关系一旦确立,那也就证明着白母也是魏家的亲家;白母也是女儿魏彦洁的婆母之一。 而魏家作为魏彦洁的娘家,这个饭局不但要去,而且全家必须要盛装出行,因为这是在为魏彦洁挣面子! 于是魏母采取了高压政策,撂下狠话说儿子媳妇想去也要去,不想去也得去…… 其实魏彦洲也不太喜欢母亲的专*制,就跟许佳期商量着要不要先口头答应,然后再临阵逃脱;但许佳期思来想去,觉得他们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跟魏母起冲突——毕竟这一世是魏彦洁多了个婆母出来,自己就是去,那也是去看热闹的。 对于家事,魏彦洲向来对妻子是言听计从的。 于是到了星期六,在魏母的授意下,许佳期装扮一新,还佩戴上全套的首饰,一家四口坐着魏彦洲的车,去了国际大酒店。 白母带着白雪莉,并魏彦洁一家三口,以及姨母一家已经等在酒店的餐厅里了。 其实上一次在温泉渡假村的时候,白雪莉就已经见过许佳期夫妇了;但那一次许佳期刻意追求低调,所以白雪莉根本就对这路人甲似的年轻夫妻毫无印象…… 可这会儿看到高挑苗条的许佳期穿着一袭杏色的及膝连衣裙,外罩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小羊皮靴子;颈脖上围着暖色调的真丝方巾;脑后松松垮垮地挽着发,别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发卡;秀气的耳垂上还吊着精致的白金耳环…… 虽说她穿的衣裙,以及身上佩戴的首饰也不见得有多名贵,但就是觉得处处细节都装点得恰到好处,自然有股浑然天成的高雅端庄范儿。 而前世的许佳期好歹也当过几年的董事长太太,也曾经跟着魏彦洲出席过不少大场面;一旦装腔作势起来,还是很上得了台面的。 白雪莉顿时就愣了一下,脸上不自觉得就带上了几分谄媚的笑容。 “佳期姐,好几天不见,您越来越漂亮啦!”白雪莉不自觉地就朝着许佳期迎了上去。 站在儿媳身后的魏母有些尴尬。 前几次白雪莉一直对自己尊敬有加,也没见她对儿媳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单单这次撇开了自己,却对儿媳如此恭维? 许佳期没理会白雪莉,只是朝她礼节性地笑了笑,然后就毫不停顿地挽着魏彦洲的手朝前走去。 白雪莉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魏母。 那甜美的笑容再一次堆在了白雪莉的脸上。 “魏妈妈!”白雪莉朝着魏母扑了过去,娇嗔道,“难怪我一见您就觉得亲切呢!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分!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称呼您一声妈妈啦!” 走在前头的许佳期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魏彦洲替妻子找了个空位,又侍候她把外套脱下,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然后又找服务员要了一壶开水,用自带的保温杯泡了一杯菊花枸杞水放在妻子面前。 这对小夫妻俩,女的优雅男的俊朗,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白母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许佳期来。 那边白雪莉一直在卖力地恭维着魏母,而魏母向来喜欢别人捧着自己,听了白雪莉的甜言蜜语,一时有些得意忘形,竟然与白雪莉有说有笑的…… 坐在座位上的魏彦洁见母亲与白氏母女这样亲热,脸色顿时一沉。 白母已经打量了许佳期好一阵子。 她很早就知道儿媳魏彦洁的母亲是国家干部,所以才撺掇着张少勇,非要请这顿认亲宴不可。 此时见魏母虽然气质不凡,但其儿媳许佳期的气质却更出众……白母不了解许佳期,一时之间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就开始小心翼翼地跟许佳期攀谈起来。 前世的许佳期不但亲自参与魏氏公司的营运,而且避免不了要与魏彦洲生意合做伙伴的太太们斡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只能打哈哈,她非常了解…… 所以白母试探来试探去,就是搞不清许佳期的底细,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魏母很快就意识到女儿的不妥。 她虽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对白氏母女如此亲热是不对的。 于是魏母脸色一肃,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白雪莉的嘴角抽了起来…… 这个老太太变脸变得好快啊! 包厢里顿时陷入一场尴尬的寂静中。 张少勇不得不开口了。 “爸,妈,我,我……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生母;这位,这位是我的……妹妹,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张少勇结结巴巴的说道。 白母立刻笑容满面地对魏母说道,“亲家!我们少勇这么些年,可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哇……哎,亲家母你不知道啊!我跟少勇分开这么些年了,我是日日夜夜想着他,做梦都想再看他一眼啊……想不到,想不到终有认回他的一天,真是天可怜见啊……” 不得不说,白母那真诚的表情,泫然欲泣的语气,十足十是个悲伤母亲的样子。 可落在许佳期的眼里,却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前世的白母在抱着魏彦洲大叫儿子的时候,表演得更加淋漓尽致!绝对比现在更加悲痛万分! 许佳期厌烦地转过头,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清香微甜的菊花枸杞水。 魏母这回学了个乖。 见女儿魏彦洁的脸色一直沉着,她也就没吱声。 白母似乎也并不在意魏母的冷淡,兀自热情地劝魏氏父母点菜喝茶什么的。 推托了一番也没人肯点菜,白母便拿过菜牌大大方方地点了几个家常青菜,然后笑道,“今天我们也就是聚一聚见个面儿,随便吃点儿家常小菜……不要再给少勇增加负担。” 不得不说,白母的表现是如此得体和善解人意。 如果不是因为许佳期经历过前世,知道白母的真实为人;恐怕也会觉提这个婚姻不幸的女人不但是个好人,而且遭遇确实值得同情。 果然,张少勇忍不住开口说道,“妈,你不是喜欢吃酱卤鸭舌头吗?点一份吧!” 白母笑笑,“不不,那玩意儿太贵,上回我已经试过味道就够了……” 张少勇召来服务员,“再上一份酱卤鸭舌头和菠萝排骨。” 跟着,他又转头问魏彦洲,“还要点些别的吗?” 许佳期想了想,低声报了个菜名给魏彦洲,魏彦洲立刻说道,“蒸个鱼吧,再来个一品豆腐,老火例汤也来一鼎,再要一份老醋木耳……” 魏父牙口不好,所以特别爱吃豆腐;魏母爱吃鱼;佳期怀孕以后喜欢喝汤;醋拌木耳是开胃菜…… 张少勇点点头,示意服务员按照魏彦洲所说的上菜。 因为许佳期一直悄悄关注着白氏母女,所以她立刻就发现白母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还不自觉地撇了撇,看向魏彦洲的眼光也有些不善。 许佳期觉得有点儿好笑。 张少勇出钱请客,白母这么心疼钱干什么!说得好听是为儿女省钱……但这何尝不是已经将张少勇的钱视作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这才会心疼的么! 点完菜以后,又冷场了。 大家都默默地盯着自己前面的茶杯,一声也不吭。 这时,魏彦洁突然开口说道,“彦洲,你不是要开公司嘛?缺人手吗?” 许佳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魏彦洁的意图…… 于是,她抢在魏彦洲开口之前说道,“缺!怎么不缺?现在就是太缺人手了!姐,你能给介绍几个人才嘛!哎,这年后公司就要开张,我和彦洲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要不,你帮我们找找?” 魏母最喜看到女儿和儿子相互帮助,闻言立刻说道,“对对,你们姐姐最有经验了,让她替你们把把关!” 许佳期见魏彦洁脸上浮出了笑容,连忙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嗯嗯,只要是姐姐你介绍过来的人,在工资上我决不会亏待的!底薪八百块钱一个月,午餐报销!他拉回来的业务啊,我给他百分之二点五的提成!” 魏彦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姨母的女儿林表妹嘀咕了一句,“……现在连清洁工的工资都不止八百块钱一个月了。” 许佳期笑吟吟地解释道,“八百块是底薪!还有提成可以拿呀,多劳多得嘛!” 她又转过头继续问魏彦洁,“姐,你几时介绍人过来?我正缺人手哪!彦洲这几天刚刚才找到写字楼,这打扫啊搬东西啊什么的正缺人手!” 魏彦洁岂会不知,这其实就是弟妹另外一种推脱手段呢? 真想不到这个许佳期看上去温柔怯懦,厉害起来居然这么厉害,而且还笑里藏刀的! 魏彦洁咬牙笑道,“喏,就是雪莉啊!唉,上回啊也怪我,火气太大了……害得白妹妹当天晚上被渡假村炒掉了,直到现在白妹妹还没找到工作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儿,魏彦洁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丈夫张少勇一眼。 上回她在温泉渡假酒店里喝斥白母的时候,张少勇可一声都没吭,甚至当时白雪莉被炒掉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可等到他和白母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就开始念叨她,说当初不该做得那么绝,把事情闹大……还害得白雪莉失去了工作云云。 魏彦洁深呼吸了几口气,继续笑着对许佳期说道,“既然你那儿正缺人手,白妹妹又想找工作,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魏彦洲伸出手,在桌布的掩饰下轻轻掐了许佳期的大腿一把。 许佳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千万别答应!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真的么?那太好了!白妹妹……那,等彦洲把写字楼的租赁合同签下来以后,你就过来上班儿吧?哎,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啊特缺人手!你好好地跟着我们做,以后啊,你就是开国元老级的人物……也别担心有没有工作经验,反正现在啊我们也不需你有什么经验,只要你力气够大,会搬会抬就行!” 许佳期前世也跟白雪莉当过姑嫂,岂不会知白雪莉的底细?这白雪莉就是一个贪图享受又不想付出劳动的女人…… 可白雪莉却看着热情如火的许佳期,心里直犯嘀咕。 她方才明明就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也不怎么肯理睬自己;怎么一说到要自己去她公司上班,她就这么热情? 再说了,她才开八百块钱的工资?这么低的工资亏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想当初自己在温泉渡假村当咨客的时候,还包吃包住三千块钱一个月呢!这许佳期的公司还没开呢,她还只出八百……以后这搬东西打扫的体力活不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她想得倒挺美的! 白雪莉也不傻,她眼珠子一转,很快就计上心头。 “佳期姐,不巧得很,我哥已经答应让我去张氏公司上班了……”白雪莉怯生生地说道。 张少勇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让白雪莉去自己公司上班了? 但今天是认亲宴,白雪莉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也与自己的生母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此时出面否认好像也并不妥当。 魏彦洁闻言却大吃一惊! 什么???!!! 张少勇居然敢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聘用白雪莉? 魏彦洁顿时柳眉倒竖! 可还不待她开口找张少勇的麻烦呢,白雪莉又说道,“嫂子,我知道你是个能干人,你就让我跟着你好好学学……你看我大学刚毕业,也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就是去外头找,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许佳期笑了笑,并没有揭穿白雪莉“大学刚毕业”的谎言。 而魏彦洁再怎么不高兴,一来是之前为了白氏母女的去留问题已经跟跟张少勇吵过一架,如果此时再当着张少勇的面断然拒绝白雪莉,恐怕还会引起夫妻之间的矛盾;二来是白雪莉如此低声下气地在众人面前哀求自己,也极度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于是她冷哼了一声,既没说话也没反对,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白雪莉面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儿,心底却暗暗欢喜! 没想到这找工作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她好歹也是张少勇名义上的妹妹,进入张氏公司以后,一来张少勇在工资上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二来……她至少也可以混个高管当当吧?   ☆、27|双胞胎 据说张少勇在自家附近给白氏母女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白氏母女就暂时安定了下来。 白雪莉很快就去张氏公司上班了;白母整日闲着无事,偶尔会打电话给魏母,说一说张少勇魏彦洁和妍妍的事儿…… 许佳期则致力于将这对母女剔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或许在前世,她与这对母女确实有些恩怨纠葛,但今生,这些事情全部都还没有发生。 而许佳期也不希望自己过于主动……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对母女打蛇随棍上的特性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再一个,现在她和魏彦洲的事情也确实越来越多。 现在魏彦洲已经在距离圆宝小区不远处看中了一层写字楼,目前已经签好了租赁合同,所以需要寻找装修公司来装修。 前世,办公司营业执照啊税务登记证这些的全部都是许佳期一手搞定;但现在她怀了孕,不宜在外奔波,就只能充当智囊团来指点他怎么跑这些单位办手续。 婚房那边的装修设计和家具电器的配置也需要同步进行…… 而许佳期此时怀孕已足三个月,开始需要按时去医院做产检。 所以两个人都忙得要命。 白母听说小夫妻俩要装修房子和办公室,就极力游说魏母,想通过魏母来推荐自己的老乡为魏彦洲做装修,不但说自己的老乡手艺好开价低做事动作快为人又老实,还十分热情地亲自带人去了魏彦洲新租下的写字楼那儿查看情况,甚至还在现场开出了装修报价。 因为受了妻子的影响,魏彦洲对白氏母女的印象也不太好,但看在姐姐的份上当着白母的面没说啥;背地里却跟许佳期一起,拿着正规装修公司的报价单和白母老乡报出的价格一比较,发现白母老乡的价格居然比正规装修公司的报价还要高出一大截。 小夫妻俩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魏彦洲就闷声不响地去跟装修公司签订了合同;隔了一天,装修公司就运材料入场,正式开始了装修。 白母对此大为恼火,认定魏彦洲夫妇两面三刀,不值得来往;连带着也不肯跟魏母联系了。 许佳期和魏彦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觉得耳根清静了。 因为新租下来的写字楼那边有正规的装修公司在处理,所以魏彦洲就腾出精力来打理属于他们的婚房。 而怀着孕的许佳期是不被允许进入正在装修中的新房子里的;所以魏彦洲几乎每天都要过去,用手机把房子装修的情况全部拍下来,再一一给她看。 许佳期对新房的一切装修和布置,要求都非常高。 ——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家,以后他们还会有个宝宝,他们一家三口会一直住在里面。 所以小夫妻俩常常会凑在一起,为了新房的装修而嘀嘀咕咕的;两人的感情也因为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而更亲密融洽。 很快,就到了许佳期应约要去医院开产检卡并检查身体的时间了。 虽说她已经跟魏彦洲说过,让他去忙,许妈妈会陪自己去;但他不同意,坚决要与她一同前往。 许佳期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于是头一天晚上,两人早早地睡了;次日一早,两人匆匆起来洗漱过,就急急忙忙地去了市妇幼医院。 市妇幼医院人山人海。 两人七点四十分就赶到医院挂了号,却一直等到近十点钟才轮到她们;然后按照医生的嘱咐,在护士那里建好产检卡之后,魏彦洲又陪着许佳期开始了一系列的各种检查…… 直到快中午十二点钟,各项检查结果才出来。 许佳期的责任医生是个中年女子,她仔细地看了看b超报告,然后扶着眼镜笑了起来,对魏彦洲说道,“恭喜你啊,你妻子怀的是双胞胎!” 魏彦洲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他不敢置信地失声问道,“医生!这……这是真的吗?我,我妻子怀的是双胞胎?可是,可是她肚子很小……怎么,怎么装得下……” 女医生哑然失笑,“孕妇在孕早期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食欲或妊娠反应而吃不下饭什么的,放心,等到了孕中期,这些反应都会减弱的……” 许佳期早就已经愣住了。 她不自觉得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今她怀孕已满三个月了,依旧小腹平平,只是腰身稍微丰满了些。 这是真的吗? 她肚里……有两个宝宝? 这是,这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前世的遗憾和受过的那么多痛苦吗? 许佳期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魏彦洲一下子就慌了,连忙上前抱住她,急声问道,“佳期,你,你怎么了?” 但许佳期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哭泣。 前世她也怀过好几次孕,但每一次她都留不住孩子……而身体上的创伤却远远抵不过内心深处的煎熬和痛苦;可今生,她不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了婚怀了孕购了房,而且孩子也在她腹中安然渡过了三个月。 甚至……她腹中还不止一个宝宝! 许佳期一把抱住了魏彦洲精瘦的腰,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住他的小腹处,尽情地放声大哭着…… 过了好半天,她才在医生和护士的劝说下慢慢平复下来。 女医生先让护士给许佳期量了下血压又听了听心跳什么的,最后确认许佳期没事,才对魏彦洲说道,“女人在孕期中,孕酮和雌激素可能会失调,所以容易造成情绪激动……平时要多注意一下孕妇的心情,多陪陪她,在孕期保持愉快的心情,有助于将来养育出性格脾气更好的宝宝,切忌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哈!” 女医生每讲一句,魏彦洲就点一下头…… 跟着,两人又去护士那里领了一份产检需知,又开了一些钙片和叶酸之类的药片,这才相互扶携着慢慢走出产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查出怀了双胎的这件事儿给了许佳期一个心理暗示——她老觉得脚软,走上两步就没了力气,老是害怕自己会摔倒;而且还觉得自己原本平坦坦的小腹此刻就像气球似的鼓了起来,仿佛随便一个路人都有可能会撞到她的肚子似的,心中充满了害怕和恐惧…… 她喘着粗气刚刚才走到一楼大厅那儿,就再也走不动了。 魏彦洲赶紧给她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了下来;跟着许佳期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父母。 可当电话一接通,她却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电话那头的许家父母被吓坏了,还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呢……魏彦洲赶紧眼明手快地抢过她的手机,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岳父岳母。 许家父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强烈要求小两口马上过来吃中饭。 电话一放下,许爸爸的脚底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一只脚笼上了自己的蓝色塑料拖鞋,一只脚趿着老妻的大红色塑料拖鞋,直接冲下楼去菜市场买鸡去了。 许妈妈则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她心神不宁地在主卧里转悠了好几圈,把房间里的玻璃杯啊陶瓷相框什么的全部都收掉;跟着又去鞋柜那儿检查女儿的拖鞋,查看鞋底防不防滑…… 市妇幼医院距离圆宝小区其实并不远,步行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但魏彦洲扶着许佳期,两人气喘吁吁的走了近半小时才到许家。 回到许家,许妈妈一脸的激动地迎了上来,“佳期,佳期啊……辛苦你了,你累不累啊?腰疼不疼?是不是觉得肚子涨涨的?佳期啊,你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妈妈啊,妈妈给你做……” 许爸爸一脸嫌弃地挤开老妻,“佳期,佳期!你饿了吧?快,把鞋换了去洗手,你妈给你做了姜葱红枣蒸鸡……可有营养啦!哎,不行不行……你太瘦了!你这么瘦,怎么喂得饱宝宝……佳期妈,从今天起,每天下午再给佳期加一顿啊……” 许佳期再一次情绪失控,“爸爸妈妈!我,我肚子里有两个宝宝!两个宝宝……两个,呜呜呜,有两个宝宝!” 她明明挺高兴的,却偏偏控制不住眼泪;可她又想起了医生的告诫,所以拼命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过了好久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许佳期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魏彦洲就拿了产检需知出来给岳父岳母看,又把方才在医院里医生和护士的嘱咐一一传达……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许妈妈交代女婿去买本孕妇菜谱回来,她好每天按照菜谱来给女儿做中饭和点心什么的;许爸爸则开始分配起老两口各自的责任——许妈妈负责做饭,他自己负责买菜。佳期现在一下怀了俩,不但要注意营养的摄入,而且还要注意锻炼身体,每天至少要散半个小时的步…… 许妈妈又插嘴说现在既然已经进入了孕中期,那么也应该开始慢慢准备宝宝的各种用品;以后佳期是要去新房坐月子的,如果现在置办了宝宝的东西魏家又放不下的话,可以先堆到许家来…… 许爸爸也表示,今天晚上就再收拾个地方出来专门存放以后宝宝要用的东西,同时还表示如果小两口太忙没有时间去买东西的话,可以列个清单出来,他们俩可以帮忙去买…… 大家的情绪空前高涨。 这顿饭一直吃到两点多,许佳期开始打呵欠为止。 在许家歇过午觉以后,许妈妈又特意给女儿做了一道点心加小甜品,小两口吃完以后才慢慢往魏家走;到了魏家不过五点一刻,魏父魏母还没下班。 许佳期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她直接去了厨房,像往常那样,准备在魏母回到家中之前先把青菜泡洗好。 魏彦洲连忙阻止她道,“你放着!别动,让我来!” 许佳期抿笑一笑,说道,“洗把青菜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再说了,适当的运动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好事啊!” “那我帮你!”他说道。 小夫妻俩一边商量着要为宝宝添置些什么东西,一边说说笑笑地择着菜,窄小*逼仄的厨房里顿时显得热闹又温馨。 五点半,魏母准时下班回来了。 她一打开门,就听到了年轻夫妻俩笑嘻嘻的说话声音。 魏母顿时沉下脸来。 今天女儿魏彦洁跑到她单位来诉苦,说她和张少勇因为白母的原因又吵了架,这让魏母的心情非常不好;而一回到家,就看到儿子媳妇好像就跟蜜里调油一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你说你们俩年轻轻轻的,正经事情不去做,这大白天的……躲在家里头干嘛呢!”魏母说道。 因为心情不佳,她的语气也有些凌厉。 许佳期低着头没说话。 她将青菜泡洗好,姜葱也处理好放在案板上,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魏彦洲想了想,还是对魏母说道,“妈,我今天陪佳期去医院做产检了,医生说,佳期怀的是双胞胎!” 魏母的心思还放在女儿魏彦洁和其婆婆白母的矛盾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板着脸“嗯”了一声。 魏彦洲见母亲如此无动于衷,与中午岳父岳母的欢欣雀跃竟成了一个鲜明的反比,不由得有些失落,闷闷不乐地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魏彦洲见母亲对佳期怀上双胞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也没有告诉父亲,只好又说了一次,“爸,今天我陪佳期去医院产检了,佳期她……她怀了双胞胎。” 魏父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魏父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事啊!怎么不早说呢,早点儿说咱们今晚就下馆子去啊!” 魏母这才如梦初醒,心不在焉地说道,“嗯,明天买只鸡回来吃。” 魏父吃了几口饭,打量了儿媳一番,说道,“佳期啊……你太瘦了!还每餐都吃那么少,这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够营养啊!你要是想吃什么呢就跟你妈说……知道吗?” 许佳期“嗯”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魏父想了想,又对儿子说,“彦洲啊,呆会儿吃完饭你把佳期的生辰八字……呃,就是佳期的出生年月日抄给我,我们老家w市有间佛光寺,可灵验!呆会儿我就打电话给你堂伯父,让你堂伯母去佛光寺给佳期求个护身符回来……” 魏彦洲响亮的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魏父又问道,“……对了,佳期怀了两个宝宝,你俩怎么想的?要不要其中一个宝宝跟着佳期爸爸姓?” 小夫妻俩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件事儿他俩确实还没有想过。 魏父是无所谓的,他从来都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何况他自己就只有魏彦洁一个亲生女儿,魏彦洲这个儿子本就是收养的,也不存在什么继承香火的问题。 但许佳期却很承魏父的这份情。 她很郑重地向公公道谢,“爸,谢谢您!” 魏父笑呵呵地说道,“一家人,还谢什么谢!不管跟谁姓,他们都是我的孙子孙女儿……对了,到时候等宝宝出生以后有了生辰八字,我再去请老家的高人多算几个名字出来,你俩各选一个……不过,宝宝的乳名儿你俩倒是可以自己取!” 许佳期和魏彦洲相视一笑。 “嗯,爸爸你说了算。”魏彦洲总结道。 魏母正为了女儿遇到的糟心事儿发愁呢,可偏偏丈夫和儿子媳妇却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扰得她烦不胜烦。 “好了好了,佳期你吃完饭就快去洗碗吧!”魏母说道,“老魏,呆会儿你打个电话给少勇,让少勇马上到阿妹家,把彦洁接回去……” 魏父道,“什么事儿啊?他俩怎么又吵架了?” 魏母叹了口气,将女儿下午哭着过来找自己的事儿说了。 大约是白母过生日,魏彦洁不同意去外面大酒店吃饭,说就在白母家中吃一顿就算了;张氏公司的财务和家中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魏彦洁手里,她不同意去外面吃饭,张少勇也没办法,就答应了。 可在去白母家中吃饭的时候,魏彦洁却发现白母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可那样式和新旧程度却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 魏彦洁当时虽然起了疑心,但还是没问没说,回到家中一找,那条金项链果然不见了!她质问张少勇,张少勇却说反正她项链多,少一条也没什么关系之类的…… 魏彦洁顿时大怒,跟张少勇闹了起来,忿而离家出走! 魏父重重地放下碗筷,问道,“她就这么走了?那妍妍呢?” 魏母道,“……这个我倒没问。” 魏父顿时有些生气,“她也是个当了妈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她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万一以后妍妍有样学样怎么办?” 魏母急道,“哎!你倒是先埋怨上彦洁了?这事儿明明就是张少勇的错!你怎么帮着外人啊?” 魏家父母为了魏彦洁的事儿吵了起来。 魏彦洲连忙护着许佳期先回了房,然后又出去把碗筷给收拾了。 魏家父母也转移了阵地,回到主卧关起房门继续吵闹…… 魏彦洲赶紧闪身躲进了他和许佳期的小房间。 房里和房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仅仅一门之隔,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拥挤和温馨。 许佳期只开了床头灯,所以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她还打开了电脑,循环播放着几首旋律优美的古典音乐…… 此刻她叉着腰站在窗子前,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站在金黄色柔和灯光中的她,浑身上下都被一层淡淡的光芒所笼罩,有种朦胧不清的古典美。 “……哎,你说,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要做些什么运动才好?”她笑盈盈地说道,“我听说做孕期喻咖好像挺好的……可我现在才做,会不会晚了?” 就连她的声音也是娇娇的,柔柔的,像片羽毛似的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底。 魏彦洲心底的焦躁感迅速退去,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语调,说道,“你现在还做什么运动,散散步就好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 刚出房间门,他们就听到隔壁房间里的魏父魏母仍在吵闹不休…… 许佳期和魏彦洲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门。 站在楼道下,他问她要往哪个方向走。 许佳期想了想,说道,“去咱们新房子楼下走走吧……你总不让我去!那我站在楼下仰望几眼总可以了吧?” 他认真地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你和宝宝的安全和健康着想……” 说着,两人慢慢地朝新房的方向走去。 许佳期嘟起了嘴,说道,“现在宝宝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惦记他们了是不是?那我呢?你就不管了啊?” 魏彦洲哑然失笑。 但他就是喜欢看她嘟嘴的样子,而且常常忍不住为了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而逗一逗她。 ——因为那是她在向他撒娇。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面颊上的嫩肉,笑道,“惦记,你是我孩子的妈,我能不惦记?一直记着呢!” 她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斜着眼眼看着他,气鼓鼓的。 他飞快地凑了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魏……呵呵,呵呵……”突然有人坐他们后面匆匆走过,只说了一个魏字就干笑了起来。 魏彦洲许佳期转头一看,是邻居刘阿姨。看起来,她是想和小两口打招呼的,却不曾想刚好看到两人在卿卿我我的。 刘阿姨顿时有点儿尴尬。 许佳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倒是魏彦洲镇定自若地向邻居打招呼,“刘阿姨!吃过饭了吗?是不是要去跳广场舞?” 刘阿姨笑道,“嗯,吃过啦!我就是要去跳广场舞啊!早点儿去好霸个好位置!对了你妈啥时退休?等她退了休,叫她和我们一起去跳舞……锻炼锻炼身体嘛!” 魏彦洲道,“听说她有两个多月的补休,退休前应该会补完,算起来从过年前应该就可以不用上班了……正式退休可能到明年的三月份。” “那正好!她退了休啊就安心在家旅旅游跳跳舞,”说着,刘阿姨哈哈笑了几声,眼光扫了扫许佳期的肚子,这才继续笑道,“也帮你们带带孩子!哎,你们散步,我要去占位子去了哈……” “刘阿姨慢走!”魏彦洲道。 刘阿姨走了以后,他才发现妻子正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儿?” 许佳期气道,“让这些阿姨看到了可怎么好……一个人看到了,就等于整个家属大院里的人全部都看到了……” 魏彦洲若无其事地说道,“看到就看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又有另外一位邻居大妈从身后走过,匆匆地越过了他们。 这位大妈显然更急着去占广场舞的位子,所以连招呼都没打,只是朝他们夫妇点了点头就继续朝前走去。 魏彦洲突然快速地朝许佳期凑了过去,在她侧脸上重重地啾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十分响亮的“吧唧”声音! 那位邻居大妈听到声响之后,立刻回过头用怀疑的眼光扫了扫小夫妻俩。 许佳期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通红的! 魏彦洲却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不但表情严肃,而且还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慢慢的走…… 邻居大妈并没有发现异常,又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匆匆地走了。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气不过,举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胸膛锤了过去…… 魏彦洲哈哈大笑了起来。   ☆、29|第 29 章 魏彦洲第二天就陪着岳父岳母去银行认领头奖去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去,回来的时候却焉巴巴的。 许佳期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许妈妈撅着嘴道,“……哎,那个头奖,搞了半天有时间限制的啊!我问银行能不能留到明年……银行说不行,说有固定时间的,就只在过年的时候开一个团而已……” 许爸爸也说道,“过年的时候谁去啊……过年人人都要留在家里过年的!嘿!他们银行真是精明得要死,肯定不得吃亏的啊,这摆明就不是诚心请我们去旅游!对了,你妈还问他们能不能折现,嘿!居然还不给折现……” 许佳期转头先问魏彦洲,“这是银行委托正规的旅行团组织的吗?到底去哪儿玩?玩多久?” 魏彦洲道,“银行委托了正规的旅游公司来组织这次豪华游轮游的,a市好像有六个头奖,再加上b市c市几个城市抽出来的头奖,正好凑齐一个团……据说这是深度旅游团,欧洲十一国,历时三十五天……” 许佳期叹道,“哎,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对了,你知道嘛,我妈的同事刘阿姨这次也中了头奖,刚我们还在银行那儿遇到了,她们也过来兑奖……”魏彦洲继续说道。 许佳期就捂着嘴笑,劝父母道,“那你们就去一次嘛!多难得的机会啊,好多人辛苦了一辈子都赞不够钱出国旅游一趟,你说你俩去还不用花钱……” 许妈妈道,“不去不去!你说你这肚子一天赛一天的大,我和你爸爸都得看着你!” “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爸天天看着我干什么!再说了……现在趁着宝宝还没出来,你俩去玩呀!以后宝宝出生了,你俩肯定要帮我带宝宝,到时候你们想去哪儿都去不成……”许佳期努力说服父母道。 许家父母顿时有些意动,但他们又实在放心不下怀了孕的女儿,不由得有些两难。 魏彦洲突然对她说道,“佳期,你昨天不是说想去商场吗?走,反正现在我也没事,我陪你一块儿去。”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没说要去逛商场啊! 魏彦洲又对许家父母说,“爸,妈,我和佳期在外头吃,中饭不用预我们的了……” 说着,他就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回房间换衣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许佳期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然后就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走到楼下,他才问道,“……咱们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说要出来的嘛…… 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哑然失笑。 “就算你想劝你爸妈出去旅游,那也得留点儿空间让他们自己考虑一下啊!顺便也让他们知道,就算短期内他们不在,我们能好好照顾自己啊……要不然,你越是依赖他们,他们越走不开。”他解释道。 许佳期这才笑了起来。 她重新拉起他的手,“魏彦洲,以后我也要去欧洲旅游!我还从来都没有坐过邮轮呢……对了,坐邮轮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应该不会,我用手机查了一下,那是美国最大的一家邮轮公司旗下的,号称最大最安全的一艘邮轮……”他说道,“平时我也没留意过,上网一查才知道……原来邮轮上的设施其实挺好的,游泳池自助餐百老汇歌舞团网球场羽毛球场几乎应有尽有。而且三十五天深度旅游,游完十一国以后再坐飞机回来,这行程绝对轻松……” 许佳期顿时满脸艳羡。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她嚷道,“有没有说孕妇不让去啊?要不,我们跟我爸妈一块儿去吧!他俩免费咱俩自费啊……花两个人的钱四个人一起玩也挺好嘛。” 他把她搂在怀里,然后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去要三十五天呢,咱们还是别折腾了,以后总有机会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叹了一口气。 是啊,目前还是以腹中的两个宝宝为重吧!要万一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许佳期想起自己前世那艰难又痛苦的治疗和求医过程,忍不住心有余悸。 魏彦洲看了看四周,见并没人注意他们,飞快地在她的面颊上“啾”了一口。 直到她面含嗔怒,他这才低笑着拥了她朝前走去,“走,咱们逛商场去。” 商场其实距离圆宝小区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开车大约只需要五六分钟;但魏彦洲还是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许佳期有点儿不想坐车,就说道,“我们走去就好了啊,就当锻炼身体嘛。”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咱们开车去,万一买的东西多了,也难得拿……”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许佳期就没反对;他开车的时候,她坐在车上挺无聊的,就自己动手给自己编了几个俏皮又别致的小辫子。 到了商场,停好车以后,他也不着急,陪着她慢悠悠的一层楼一层楼的逛。 其实许佳期的肚子并不大,但因为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子,又系了件防辐射裙褂;所以不管她走进哪家店铺,都有年轻漂亮的导购小姐凑上来,非常热情地向她推荐各种孕妇用的产品。 什么防妊娠纹的按摩润肤油,孕妇用的纯天然植物制造的化妆品,孕妇奶粉,孕妇枕头……之前许佳期一心扑在保胎上,平时在工作之余也多以休闲养生为主,哪里知道怀个孕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知不觉的,她就买了一堆东西。 这还只逛了一层楼而已。 魏彦洲陪着她坐在商场的长椅上休息,许佳期翻了翻战利品,觉得自己花钱花多了,有些心疼起来,忍不住埋怨他道,“……哎,我刚才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你看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防妊娠纹的按摩油加十块钱就买一送一……我就真的要加十块钱买多一瓶呢,这一瓶油要用到什么时候去……” 他好脾气地说道,“那留着,以后给我用。” 她“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半天都直不起腰。 看到她高兴,他也挺高兴的。 两人坐在长椅上聊了一会儿天,许佳期就让他先把买到的东西放到车上去,然后再回来陪着她继续逛。 魏彦洲看着手边大包小包的东西,点点头,千交代万交代她不要走开,跟着就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匆匆往停车场走去。 许佳期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就拿了手机出来刷微博。 不多时,陆续有人过来坐在她坐的这张长椅另一头休息什么的,许佳期也不以为意。 直到她听到两个熟悉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生病,发烧发到四十一度多,医生说一定要治院观察,但是我阿公阿婆又没钱,就给我妈打电话要钱,但我妈死活不肯寄……后来我阿婆才打听到,那几天正好我弟弟过生日,我妈可能拿钱给我弟弟过生日了,所以才不管我的死活。” “真的?真看不出来原来你妈这么狠!但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对你这样?对了,你那个弟弟不是抱养的嘛,你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可能是觉得我是个姑娘靠不住吧!后来她也一直都没生育,才去抱养了魏彦洲的……哼,我就是要让她后悔!我是个姑娘又怎么了?我不靠她我也能过得比她好!而且我就是要过得比魏彦洲好,我要让我妈后悔!后悔一辈子……” “那是!我晓得你最能干了!我们少勇啊,真是前世烧了高香才娶了你这么能干的老婆……唉,我只恨啊……你不是我生的,要是我的亲生孩子有你这样能干,我哪里舍得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好了好了……妈,走吧,我去给你买几件首饰,再买几身好一点的衣裳,以后出门就不要告诉别人你以前当过保姆和清洁工什么的,我和少勇还要脸面呢!” 许佳期坐在长椅的另外一边,顿时有些尴尬。 ——这两个女人,可不就是魏彦洁和白母嘛! 自从那次认亲宴一别,许佳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魏彦洁了,这会儿她穿着孕妇背心裙,头上还绑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小辫子,再加上她又是背对着她们低头玩手机;所以白母和魏彦洁都没认出她来。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听到魏彦洁说道,“我给你买首饰和衣裳的事儿,你嘴巴可要捂紧一点儿……我都没给我爸妈买过东西。虽然说我不怕他们,但我妈的那张嘴也是很讨厌的……” “彦洁啊,不是我说你,你对你父母实在是太好了!”白母的声音和表情都有点儿夸张,“你说你这么有出息,你爸妈还想把你告上法院,这也做得太绝了……” “告就告!谁怕谁啊!”魏彦洁的声音一下子就变成尖锐起来…… 许佳期低下头去,开始继续玩手机。 白母略劝了魏彦洁几句,就拉着魏彦洁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首饰店;没过多久,两人又出来了,白母笑容满面,而且手里还多了几个纸袋。 这两个女人刚刚才乘坐扶手梯下去了,魏彦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儿呢?” 许佳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扶手梯那儿呶呶嘴,“刚你没看见?你姐姐和她婆婆,喏,就是白雪莉的妈妈,她俩一块儿逛街呢,好像你姐还给她买了些首饰……” 魏彦洲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们下去了还是上去了?” “下去了。” “那咱们往上走。” “魏彦洲,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我闻到烤面包的香气了!好香……” 两人扶着扶手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大堂处,有个开放式的点心屋。 原本许佳期对甜品一类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自从一进入孕中期,仿佛她以前不爱吃的那些食物全部都变成了心头好…… 她点了一份热的杨枝甘露,一份黄油方包,并一小篮子新出炉的葡萄干芝士曲奇;魏彦洲则点了一杯热奶茶和一份原味慕司蛋糕。 两个人坐在露天广场那儿慢慢的吃。 许佳期现在是一看到甜品就很喜欢,见了他点的慕司蛋糕,也忍不住拿着叉子去他的盘子里叉了一块蛋糕吃了。 “好好吃!”她一边吃一边赞叹道,“以前怎么就不觉得蛋糕好吃啊……” 他含笑看着她,把自己的盘子挪到她的面前,然后伸手拿了一块曲奇饼干吃。 她将他的蛋糕全吃掉了,然后又看着他面前的那杯奶茶蠢蠢欲动。 可这一次,他却护住了那杯奶茶,不管怎样都不肯让给她,“佳期,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喝奶茶……” “让我试试嘛!我就试一口!保证就一口……”她好奇心大盛,飞快地拿着一把不锈钢勺子去他的杯子里舀了一勺奶茶送到嘴边试了试。 魏彦洲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许佳期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高兴,嘟嚷道,“……为什么你点的东西都比我点的好吃啊!” 他的表情很无辜。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哎,你说……会不会是我肚子里的宝宝喜欢吃这些啊……你看这些奶茶蛋糕什么的,平时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可能是吧!”他随口说道。 因为孕妇不能喝茶饮料,所以他一口气把那杯奶茶给喝光了。 许佳期却用肘部撑着桌面上,下巴托在掌心里,还在那儿猜测着,“……别是宝宝们都随了你的喜好,你爱吃啥他们也爱吃啥,所以连带着我也想吃平时根本就不爱吃的东西?魏彦洲,你再给我点一个……点一个你爱吃的!” “佳期,别点了,这些只是零食,呆会儿吃多了你又吃不下午饭了。”他劝道。 她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理他,而且还高高地撅着嘴生起了闷气;魏彦洲没办法,只得又点了一杯热的蜂蜜柠檬水和一份葡挞。 结果许佳期一看到那杯微黄半透明的蜂蜜柠檬水,立刻就开始流起了口水。 她一口气就喝完了一大杯蜂蜜柠檬水,还将两只金黄色的葡挞一扫而光,这才变得心满意足的…… “哎呀,别是宝宝真是随了你的喜好,喜欢吃你爱吃的东西呢!”许佳期摸着肚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说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些甜蜜蜜的东西啊……还都是西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些呢?” “有得吃就行,我不挑,以后咱俩搬出去住……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他柔声说道。 吃饱喝足的许佳期心情极好,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咱们再添个烤箱,我也要学着自己烤蛋挞和面包……” “好。” 吃过甜品,两人继续开始逛商场。 这一回,他们买了好多好多的婴儿用品……但由于采买的比较集中,所以他们留下了送货地址和电话,这样就不必自己亲自拿回家,到时候店员会送货上门。 该买的东西一下子就买了个七七八八,两人也逛了一大圈,许佳期累得有点儿狠了。 魏彦洲扶着她,找了个长椅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呆会儿就在商场六楼的美食城吃完午饭再回去;只不过因为两人方才吃过甜品,所以这会儿还不累,就坐在长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许佳期侧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墙上,头发似乎有点儿乱;于是就开始用手指梳理起头发来。 这时,她突然听到魏彦洲喊了一声“姐夫”! 许佳期应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张少勇和白雪莉两人亲亲热热地朝他们迎面走来。 张少勇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自己一声“姐夫”,顿时面色突变,连忙摔开了白雪莉的手…… 而白雪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对张少勇无故摔开自己的手而感到不满,甚至还露出了娇嗔的表情,并且伸出手想要重新挽住他的胳膊。 张少勇面色僵硬地避开了她,然后朝魏彦洲说了声,“彦洲,你,你们也在这儿?” 白雪莉一滞,先是飞快地瞟了魏彦洲和许佳期一眼,那只伸到半空中的手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然后垂下了头。 魏彦洲道,“嗯,我们来买东西。” 张少勇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小舅哥,吱唔了半天,才说道,“呵呵……我,我们也来买东西……” 这时,白雪莉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是啊!这马上就要到我嫂子生日了,我哥想给我嫂子一个惊喜,所以……今天我们是来给我嫂子买生日礼物的。” 白雪莉眨眨眼,天真地问道,“彦洲哥,佳期姐,你们也是背着魏妈妈,来给我嫂子买生日礼物的吗?” 老实讲,刚才白雪莉和张少勇的那个亲热劲儿,看着就让人觉得挺反感的;这会儿她还想挖坑让自己跳? 许佳期立刻就有些不高兴。 她*地说道,“不是,我们是来给我婆婆买生日礼物的。” 张少勇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岳母的生日……不是刚刚才过了没多久吗?” 许佳期笑道,“彦洁姐是七月份的生日,可现在才一月份……你们就来帮她买生日礼物;我们帮明年年底过生日的婆婆买生日礼物,又有什么不可以?” 白雪莉讪讪地低下了头。 许佳期得理不饶人,拿出手机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姐夫,难得今天人齐,不如叫上姐姐,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白雪莉的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就往张少勇身后缩。 张少勇更是心慌,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你姐姐出差去了外地……对!她出差去了外地……到时候星期天,星期天咱们再一块儿吃饭……那个,你俩逛,我,我有事儿先走了!彦洲,我走了啊,你,你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不不不,晚一点儿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他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飞快地走了。 白雪莉也一溜小跑着追了上去…… 许佳期柳眉倒竖。 “真讨厌!出个门还看到这样不相干的两个人……”她嘟嚷道,“哎,魏彦洲,你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姐?” 魏彦洲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皱起了眉头。 “确实应该要告诉我姐……可你说,咱们到底看见什么了?”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顿时一愣。 是啊,他们不过是看到白雪莉和张少勇两人一起出现在商场里,但这又能证明什么? “可是,出于你姐夫的心态,他要是想瞒住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更加挑拨你姐和你父母的关系,让你姐对你们一家生理性厌恶,以后永远都不想听你们的电话……只有这样,他和白雪莉的事儿才能瞒得住……但这样的话,你姐以后对待你父母的态度会更差的!”她分析道。 魏彦洲皱着眉头说道,“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还开了公司……要是这点儿是非辨别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也没办法……” 他站在原地,走来走去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走,咱们先去吃饭,晚上我打个电话给我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要跟她说一说……至于她对张少勇白雪莉是什么想法,又对我是什么想法,这些都是她的事。” 说着,他把许佳期扶了起来,朝美食城走去。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了魏家。 此时已接近年底,即将退休的魏母已经开始补休——她必须要在退休之前将之前的换休班都休完。 所以,此时魏母正闲在家中无事。 许佳期在商场里走了一大圈,又吃得饱饱的,这会儿觉得又困又头晕;她跟魏母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了房间,只来得及脱下外套,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魏彦洲好像在帮自己脱鞋,跟着他又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保暖裤袜,最后还拧了块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许佳期抓住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道,“魏彦洲……陪我睡觉。” “好,你先睡,我过去跟我妈说几句话就过来陪你睡。”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暮色*降临。 许佳期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暗暗的,魏彦洲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魏彦洲,几点了啊?你怎么不开灯?”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魏彦洲道,“你醒了?我要开灯了,你把眼睛遮着点儿……” 说着,他就按下了房间里的日光灯。 好半天,许佳期才习惯了强烈的光线…… 她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许佳期问道。 半晌,他才说道,“我把在商场里遇到张少勇和白雪莉的事儿跟我妈说了,我妈立刻就打电话给我姐……结果她被我姐大骂了一顿……她又一向说不过我姐,被我姐气哭了,然后……她就把气撒在我身上,说是我造谣生事儿……” 许佳期默然。 她主动靠在他怀里,柔声说道,“你干脆去请个专业的公司来替咱们清洁一下新房子里的甲醛吧!咱们还不如早点儿搬到新房子里去呢……”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光是咱家清理了甲醛也不够啊,你每天进进出出的,总要路过邻居家,总要坐电梯……咱们不可能把整栋楼的甲醛全处理掉啊……” 想想,他说的也对。 许佳期也叹了一口气。 魏母碌碌无为了一辈子,才提干不久,刚刚尝到当领导的光鲜滋味儿就濒临退休,这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所以在她休息不上班,呆在家中无所事事的这几天里,几乎每一天都与魏父吵闹,或者逮着魏彦洲大骂,又或者是打电话去骂姨母…… 许佳期可以理解魏母的心态,但并不赞同魏母渲泻负面情绪的方式。 她想了又想,对魏彦洲说道,“哎,你看,我爸妈不是刚刚抽中了邮轮三十五天游的头奖嘛,反正咱俩去不了,我爸妈也不想去……就把这两个名额让给你爸妈好不好?你爸妈能出去散散心,咱们呆在家里也自在……” 魏彦洲迟疑道,“你爸妈能同意嘛?毕竟价值好几万块钱呢。” 许佳期道,“我先问问我爸妈,要是他们同意转让的话,你再去问问你爸妈……”   ☆、28|第 28 章 许佳期的生活渐渐趋于平静。 每天一早,她就跟魏彦洲一起出门,魏彦洲先送她去许家,然后他再去忙他的事情;中午,魏彦洲会去许家吃中饭;下午,他再接了她一起回魏家。 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突然有一天,从医院传出消息——阿婆去世了。 既然老人去世了,那么魏母和姨母等人就开始为她料理起后事来。 a市是个传统文化保存得相对比较好的城市,所以许妈妈坚决不允许怀着宝宝的许佳期出席阿婆的葬礼;许佳期虽然不信这个,但一来是她与阿婆也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二来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而与妈妈发生争执。 所以整个葬礼许佳期都没有参加。 但到了告别遗体的这一日,魏母却极度郁闷。 因为姨母再一次提出,想要与魏母共分房产……可魏彦洁却十分反对! 魏彦洁认为,阿婆在生前已经口头通知了众亲属关于财产方面的分配;后来又专门请了公证处的人过来替她做了遗产公证,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她的房产只能由姨母一人继承……所以魏母没有资格继承阿婆的任何遗产! 对于阿婆有失公道的遗产分配,魏母确实有点儿忿忿不平,但她也并没有因此太难过……她与阿婆之间的紧张关系不是一天造成的,可以说阿婆此举已在她意料之内。 真正让魏母难过的,是魏彦洁的态度。 阿婆生前当着众人面说出的那番话,确实伤透了魏母的心。 但魏母清高自傲了一辈子,向来就不太看重金钱,虽说也有些忿忿不平,但也仅仅只是针对阿婆对待自己的态度而已。 于是,当姨母再一次苦口婆心地提出要与姐姐均分房产时,魏母是不愿意接受的;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呢,魏彦洁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姨妈,阿婆的遗嘱你忘记了?” 姨母道,“你阿婆确实留下遗嘱,把房子给我,所以我就有对这个房子的自主权啊……我愿意分给你妈一半儿那也是我的事……” 魏彦洁气恼道,“阿婆生前是最不喜欢她的,现在阿婆尸骨未寒,你就罔顾她的遗愿?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魏父一听就生气了。 “……你说的没错!人在做天在看!我和你妈至少还承担了你和阿婆的生活费,个个月都往阿婆的银*行卡里打钱,起码我们是有赡养老人和抚养你的……但是魏彦洁你呢?你今年三十二岁,你有没有赡养过我和你妈一天?给过一分钱?” 魏彦洁没好声气地说道,“什么样的父母就养什么样的女儿!我小的时候你们管过我一天吗?你们也就是把我生了出来而已,你们养过我一天吗?没有!我是被我阿公阿婆一手拉扯大的,现在……你又有什么权力和资格来评判我的对错?” 魏父怒道,“这么说,你觉得这是我们的责任?当年我们一说要把你接回w市,你阿婆就要去跳楼……那你说,我和你妈怎么办?而自从你被你阿公阿婆接到a市以后,我所有的工资和奖金一分不剩地全部都寄到你阿婆手里,你妈的工资除了维持我们的温饱之外,也把省下来的钱全寄给你婆……要不然,你阿公早就退了休,阿婆又没有工作,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还挣下这套房子,又有了二十万存款的?” 魏彦洁把头扭到了一边,“这些话也就是你们一直在说而已,阿公阿婆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你!你……”魏父被气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魏彦洁抢着说道,“再说了,房子留给姨妈,存款留给我,这是阿婆说的,还有公证处开的证明……这是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不是你们想要就能要的……” 前来帮忙的白母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就是,老外婆住院的时候啊,多亏了我们彦洁和少勇在一旁服侍,哎,也只有他们小两口去服侍……他姨妈,那房子就算要分,也应该分一半给我们彦洁才对……毕竟我们彦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没人理会白母。 白母也不以为意,抽了张纸巾递给魏彦洁,柔声说道,“孩子,我晓得阿婆待你,比你亲娘更好……现在她老人家过世了,你心里难过……那就哭吧,哭出声音来就好了……别把那些不快活的事情都憋在心里……” 随着白母的劝慰,魏彦洁终于红了眼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魏彦洲突然眼尖地发现魏父面色异常潮红,而且还紧咬牙关捂着胸口大半天都缓不过来,急忙上前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魏母急道,“你爸爸血压高!快,降压药,药……哎,药呢?药……没带!!!彦洲,快,把你爸爸背上,咱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魏彦洲连忙半蹲了下去,背起了父亲就匆匆朝停车场跑去…… 当魏彦洲和魏母将魏父送到就近的卫生院去治疗观察了一阵子,魏父的情况这才稍稍有些缓和;可当魏父一旦冷静下来,却非要逼着魏彦洲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说要请律师,状告魏彦洁不赡养父母…… 魏彦洲劝了又劝,但正在气头上的魏父执拗异常;最后没办法,魏彦洲只得开着车子把父母送到了法院旁边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 一位姓冯的中年男律师接待了他们,听完老两口的叙说之后,很快就起草好了起诉书;但就在律师再三追问是否决定要起诉魏彦洁的时候,魏母突然哭了起来。 “那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因为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缺乏母爱啊……所以才会把阿婆当成了她的妈妈,”魏母哭得泪眼滂沱,“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她,要是能早一点儿调回a市,恐怕还能纠正她的性格,情况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魏父也陷入了沉默。 在向律师诉说的过程中,他的情绪其实已经渐渐平复;考虑再三,魏父终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冯律师也不以为意,只是告诉他们,如果以后还有什么关于法律方面的咨询或者需要帮助什么的,都可以来找他…… 于是,魏彦洲付了三千块钱的费用以后,就带着那张起诉书和父母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他有点儿坐不住,就匆匆去了许家。 许家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共享天伦之乐…… 见女婿一脸阴鸷的敲门而入,许父许母不自由主的就停止了交谈。 许佳期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在地上,然后说道,“你回来了?妈妈做了雪耳雪梨糖水,最是润躁祛火,热一碗给你吃,好不好?” 她声音温柔,笑容明媚,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放低了声音,说了一声“好”。 许妈妈赶紧去了厨房,许爸爸则拿着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把电视机的声音调成了静音。 许佳期拉着魏彦洲的手走进了主卧。 “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你看你手那么凉,我去给你买双手套吧,也好保暖,你说小羊皮的怎么样?”她唠唠叨叨地说道,“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戴着手套开车方便不方便,方向盘抓不抓得牢……” 他手掌冰凉,脸色很难看;而今天是众人在殡仪馆里为阿婆举行葬礼吊唁的时间,正常来说,他不应该回来得这么早。 所以……很有可能在吊唁会上出了什么事,导致众人不欢而散。 魏彦洲长叹了一口气,脱下了风衣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家居毛衣穿上了。 许妈妈敲门进来送雪耳雪梨糖水。 两个透明雕花的玻璃碗里,装着晶莹剔透的胶质糖水,配着不锈钢的勺子,看上去就挺舒服的。 魏彦洲拿起勺子,舀了几口温热微烫又甜津津的糖水吃了,这才缓过一口气;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将今天发生的糟心事儿慢慢地说了一遍。 许佳期静静地倾听着,直到他将碗中最后一勺糖水吃完为止。 “你姐这个人……按说你爸妈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可偏偏总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她能像其他人家里的普通姑娘一样,可是……”说到这儿,许佳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她前世的记忆中,魏彦洁跟父母的关系一直都挺恶劣的,但前世的许佳期没有见过阿婆,所以一切全凭猜想;那时候她还觉得是不是魏父魏母做过什么对不起阿婆的事,而魏彦洁又是被阿婆一手带大,所以魏彦洁这么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可直到今生,许佳期亲眼见过阿婆对待魏母的态度之后,总觉得这其中怪怪的…… 阿婆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必要这么狠么? 好吧,就算如同魏父等人的猜测,阿婆控制住魏彦洁,只是为了让魏氏夫妇源源不绝地把钱都交到自己手里,那她也没必要把魏彦洁教育成这个样子啊。 魏彦洁与父母反目成仇,对阿婆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倒是看得清,可我这样的立场,却不好跟爸妈说什么。”魏彦洲低声说道。 许佳期“嗯”了一声,劝道,“这事儿你别插手了,不管你说什么都是错……” 他亦“嗯”了一声,半天不说话。 见他情绪实在低落,她有心引开他的注意力。 “魏彦洲,你知道嘛,上回你不是介绍了一个银行里的理财计划给我爸妈?后来我爸投了五十万进去,现在过了三个月,本金和利息都回来了……利息有五千多块钱呢!我爸妈高兴坏了,然后理财经理说再投入就可以参加现场抽奖……”她兴奋地说了起来。 想着最近家中也无用钱的大项,于是许家父母就将那五十万的本金再次投入,还参加了现场的抽奖;抽完奖以后,许家父母就回家了。 结果今天理财经理打电话过来,说许家父母抽中了头奖!!! ——这头奖,可是价值六万元的双人豪华游轮旅游套票! 许家父母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除了在自家老院子寻到过一些传家宝之外,许妈妈出门连一分钱都没有捡到过;许爸爸常年泡在彩票站却最多只中过五块钱的双色球……这一下子突然中了头奖,让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魏彦洲恍然大悟! 难怪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全家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真的?太好了!”他由衷地说道。 许佳期抿着嘴笑,“我爸妈说,等我生了宝宝坐完月子,就让咱俩去,他俩帮我们看孩子” 魏彦洲愣住了。 她又笑眯眯地说道,“我妈说,我们结了婚,但还没有渡过蜜月哪。” 他心下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些……其实应该是我给你的,但是……好像每一样都是你爸妈替我给你的。” 许佳期道,“日子长着呢,我们一直对他们好,慢慢的还。”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笑了起来。 可他的笑容里却有些苦涩。 许佳期很快就感觉到他的不妥,主动抱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明天我爸妈要带身份证去银行确定这件事情,你开车送他们去啊,顺便也看看银行是不是在骗人……六万块钱的豪华游轮两人游,这么贵,我看去蒂拜都够了……” 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她刻意用最最娇气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话。 他低头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好。”他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今天你和宝宝还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中午我跟我妈小吵了几句……我妈说我太瘦,老让我吃东西,”许佳期嘟起了嘴,有些生气地说道,“早上我一过来就跟她讲,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她非要再煮一碗小馄饨给我;中午我都吃饱饭了,她还要逼我再喝两碗汤……我不懂,难道我一定要胖起来,肚子里的宝宝才有营养嘛!” 魏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略微鼓起的小腹,说道,“你妈妈说得没错,你就是太瘦了。这都四个月了,你肚子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确实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一句话还没说话,许妈妈就在房间外连儿大声喊道,“佳期啊,我给你蒸了八宝糯米饭,你吃一点点当零食好不好?” 许佳期顿时苦了一张脸。 魏彦洲有些好笑,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了许妈妈递过来的八宝糯米饭。 许妈妈也算得上是个民间烹饪高手。 青花小瓷碟里倒扣着饭碗大小的糯米饭团,洁白肥软的糯米饭莹润甘甜,隔了一层研磨成泥的红豆,一层粉糯的白莲子,上面还铺着青红两种颜色的葡萄干和被切成丝的红枣…… 他端着八宝糯米饭转过身来,却发现她已经躲到阳台上的办公室里去了。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糯米饭送入口中,仔细品品,其实味道是挺不错的,枣香浓郁,豆泥甜糯,葡萄干微酸…… “佳期,你试一试,挺好吃的。”他劝道。 她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他只得用着勺子舀了一勺糯米饭,亲自送到她的嘴边。 她丝毫不为之所动…… “佳期,你吃一口,你妈妈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做得这么辛苦,也就是想让你多吃一点儿,让你和宝宝的营养都够,佳期……”他软语温言地说道。 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一口。 糯米饭有些微甜,但味道挺好吃的,只是吃多了觉得很腻;许佳期就着魏彦洲的手吃了两三口以后,就摇摇头不肯再吃了。 不过,看起来他倒是挺喜欢吃的,把她吃剩下的那些八宝饭全吃完了。 她侧过头打量着他。 前世的魏彦洲对吃食从不挑剔,基本上许佳期做什么他都吃得欢,但是因为许佳期自己不太爱吃甜食,平时也很少做甜食……所以直到此时才知他竟是爱吃甜食的;于是她打定主意,以后可要多跟妈妈学上几招才行。 到了五点半,许佳期就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魏彦洲下了楼;两人手牵着手儿,往魏家走去。 但魏家却是一副冷锅冷灶的样子。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也冷冷清清的,唯有从房间里隐隐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 虽说已经知道今天魏父魏母的遭遇了,但许佳期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气氛,就闪身进了房间;魏彦洲去隔壁房间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跟在妻子身后回了房间。 小两口就开始商量,呆会晚饭怎么解决…… 可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魏家父母的争吵声。 魏父暴怒道,“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不要打电话给她不要打电话给她!你说你偏偏要打电话给她,还说我要起诉她,你什么意思?那当时我在律师事务所说要起诉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 魏母泣道,“我就是要告诉她,如果她对我不好,我是不会原谅她的……更何况,你今天去找了律师,写了起诉书,这也是事实……我这是给她的一个警告,她要是再对我不好,我就,我就……” 魏父道,“好!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就去找回冯律师,这场官司,我打定了!” 魏母的哭声就更大了,“你还要脸不要?我是国家干部,你也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凭我们现在的收入,是属于社会中上水平的……你就这么缺钱,每个月就只差彦洁给你养老的几百块钱?别人还以为你拿钱去干什么了……再说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魏父怒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办?” 魏母抽噎了一会儿,泣道,“你打电话给张少勇,让他劝一下彦洁,嗯,警告他一下也好……他们不尊敬父母,影响不好……” 魏父道,“我才不打这种电话,要打你自己打!我说……你就清醒吧!她根本就不是你想像中的女儿!我看你要指望,还不如指望佳期……起码佳期性格好又乖巧,再好好用心处一处,她不比你亲生女儿差!” 魏母大哭道,“……彦洁好歹也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我生她的时候,整整痛了两天两夜……她生下来以后,我又没奶水,她用牙床咬我的乳*头都咬出血来了……我,我……” 魏父沉默了下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对视了一眼。 半晌,许佳期才幽幽地说了句,“你家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好差啊……你说,咱俩坐在这儿说话,你爸妈是不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啊?” 魏彦洲指了指窗台。 魏家主卧的窗户和次卧的窗户是挨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会儿魏氏父母应该正好站在窗台前讲话,所以他们才能听到的。 不过,魏彦洲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气音说道,“……不过,要是你实在忍不住,想叫出声音来的话,可得小声一点儿。”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涨红了脸,抡着拳头就朝他砸了过去,还小小声骂道,“呸!你,你才叫出声音来……” 他笑着抓住了她幼细的手腕儿,然后将她往后一带,两人同时翻滚到了床上。 魏彦洲知道她最敏感之处就是耳垂,所以老想用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儿去蹭她的耳垂;许佳期又想笑,又想叫……最后却想起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奇差,所以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忍着…… 而抱着她揉搓了一番之后,他竟有些上火了,忍不住从后头抱住了她,嘴里含住她小巧秀气的耳垂,手里抓着她胸前的柔软浑圆,身下也开始在她臀部有节奏的蹭了起来。 许佳期也被他撩拨的有些心猿意马…… 可就在这时,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却自她的小腹处产生。 她突然就一把推开了他,猛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被她吓了一跳,侧卧在床上,撑起上半身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刚才我弄疼你了?” 许佳期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然后仔细地感应了起来。 她突然感应到,腹左侧似乎有种细微的动静。 而她从未曾经历过这种感觉,所以也讲不清到底是她的肠道蠕动,还是……胎动? 许佳期突然把自己的衣摆撩了起来,露出了柔嫩又微微朝外凸出的雪白肚皮。 魏彦洲瞪大了眼睛。 她轻轻地解释道,“……可能是胎动。” 他顿时有些紧张。 很快,她便再一次感到了相同的异动。 “好奇妙!”许佳期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喜地说道,“就好像……在鼓泡泡一样,咕噜一声就没了……” 魏彦洲急了! 刚才他一直在观察她的肚皮,但她的肚皮根本就是平平的,而且安安静静的,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好不好! 见他急得搔首抓头的,许佳期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抓着他的手,贴在方才有异动的地方;不多时,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异动…… “动了动了!”两人同时惊呼了起来! 小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低下头去先是在她肚皮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贴在她的肚皮旁低声说道,“宝宝们辛苦了,你们想翻个身一定很累吧?都怪你妈太瘦了……把你俩也养得这么瘦,明天你们想吃什么?晚上做梦让爸爸知道啊……” 许佳期“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30|金桔蜜 许家父母始终放心不下怀了孕的女儿,可这价值六万元的豪华双人旅游套票既不能延期又不能折现,这令夫妇俩十分为难。 听了女儿的建议,许家父母都愿意把这旅游的名额让给亲家。 ——反正对他们来说,这旅游就是个鸡肋。 但魏母向来自诩清高,本来不想接受这份人情;但禁不住邻居刘阿姨成天在她面前夸耀这次的豪华旅游团,又不停的撺缀着叫她一块儿去……最终,魏母还是扭扭捏造捏地接受了亲家的慷慨馈赠。 魏父很快就配合着老妻请好了假,为了感谢亲家,又特别在国际大酒店请亲家吃了一顿饭。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魏彦洲开着车子把父母送到了旅行社门口;母子俩站在旅行社门口约好了,每天上午和晚上都要各通一次电话…… 直到看着载着父母及其它游客的大巴缓缓离开,他这才开着车子回了家。 许佳期此时正呆在父母家。 许妈妈道,“既然你公公婆婆都去旅游了,那边家里的活儿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不得了……我去给你请个钟点工回来,趁着年底来次大扫除应该也就差不多了……然后你也别在那边开伙了,干脆就和彦洲一起,一天三餐就过来吃,吃完了你俩再回去……” 许爸爸也说道,“对对对,那些过年的年货啊窗花对联什么的,我去买双份儿的回来,到时候你俩拿回去贴上就行。” 许佳期笑眯眯地抱了抱爸爸的胳膊,又用毛茸茸的头蹭一蹭妈妈的胳肢窝,甜甜的说道,“谢谢爸爸妈妈……你们最好了!以后等我把宝宝生下来,我再带你们出去旅游!” 许妈妈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说道,“你啊,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给我生两个小外孙出来就行!哎,你说你婆婆这人拧不清吧,但你公公这人还挺好的哈,还让其中一个宝宝跟你爸爸姓……这个情啊,我和你爸爸都得承!” 许爸爸举起双臂枕在脑后,期盼地说道,“……哎,那个时候你太小了可能不记得了……你妈年轻的时候跟着我从了几年军,当年你在军区医院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白白胖胖的,还圆滚滚的,就像一团小雪球似的……左邻右居就没有不喜欢你的!可惜后来啊你满了三岁要上幼儿园,你妈才带着你回来了,后来啊我就只能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你们娘儿俩……这回我退了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好好的给你带孩子,总算能把当年没能陪着你一起长大的遗憾弥补一下了。” 说起往事,许妈妈顿时想起当年自己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管孩子,而且爱人还不在身边的艰辛,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 许爸爸见老妻淌泪,不由得心生愧疚,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现在不挺好的嘛!现在咱俩还年轻,佳期也才二十三岁,等她生了娃娃,咱们再帮着把娃娃带大点……到了那个时候啊,咱俩身体还算硬朗,我再带你到处去走走……你不是老说你还没去京城嘛?我先带你去京城玩一圈儿,然后再回我老家去看一看……” 正说着,魏彦洲推门进来,好奇地问道,“……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许妈妈破涕为笑道,“你爸爸说啊,等他那五十万收回来以后,就带我们去京城玩,再去你爸爸老家玩一圈!” 许佳期捂嘴而笑。 魏彦洲也笑道,“我开车,咱们一块儿去好不好?” 见女婿捧场,许妈妈更是高兴,“好好好!你爸爸老家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也就只去过一次……要是真去啊,咱们可能要自己订酒店住……不过呢,那地方山青水秀的确实是个好地方,你说旅游局怎么不开发那里呢……” 许爸爸道,“你要不要现在就去订酒店啊!真是……佳期肚里的娃娃还没生出来你就想着去这儿去那儿的……快去买菜吧你,我也出门去,我去找老孙下象棋……对了,你别买太多菜,难能可贵得拿……要是你拎不动,记着去大榕树下找我……” 说着,老两口出了门。 家里就只剩下许佳期和魏彦洲两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佳期突然说道,“你妈会不会打电话给你说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她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魏彦洲看了看手机,忍着笑意接通了电话。 “妈?什么……虎标油?忘记带了就算了呗,半路上看到药店再买一瓶……没准儿刘阿姨有,你找她借也行……什么?煤气?嗯嗯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关……好好好,知道知道,还有电,电我也会关的……嗯嗯放心吧……” 讲完电话,他看到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魏彦洲笑着朝她凑了过去。 “佳期,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俩了!”他挨着她坐了下来,然后扳过她的肩膀想让她往自己怀里靠,“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你想怎么过?” 许佳期一边七手八脚地想要挣脱他的搂抱,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虽说是我爸妈自己不想去旅游所以才把名额让给你爸妈的……但这个情咱们也要承,过年有那么长的休息时间,咱们怎么样也要陪他们在附近逛一逛……” 趁着她说话分了心,他已经得手。 他含住了她娇嫩柔软的唇…… 许佳期其实挺恼火的。 她现在怀了孕,虽然医生也说了,在孕中期的时候只要小心一点儿,是可以过夫妻生活的。 可她就是担心…… ——前世那段艰难又痛苦的求医过程实在令她心有余悸,所以任何有可能导致对腹中宝宝不利的事情她全部都想摒弃掉! 而每每他来撩拨她的时候,她总是想要拒绝却又根本无法拒绝…… 甚至很多次,她也被他撩拨得很想要,可每每到了动情时刻,她就觉得自己的肚皮似乎一直在紧缩……她很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腹中的宝宝会被打扰,又或者是这种行为会对宝宝造成什么伤害。 但对于魏彦洲来说,平时因为父母家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即使只能打打擦边球,也因为她畏手畏脚而变得极不尽兴…… 此时一旦含住了她的唇之后,他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纠缠了好一会儿,直到隐约听到许家父母有说有笑地站在大门外掏钥匙,两人这才慌慌张张地分开了。 一个赶紧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去给父母开门;另一个则正襟危坐的看起了电视……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侧过身子翘起了二郎腿,以遮掩某个正昂首企盼的部位。 许佳期跑去给父母开了门,一回过头就看到魏彦洲一脸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着“xx美白去毛膏”的电视购物广告,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把他晾在客厅里,去厨房帮妈妈择菜去了。 魏彦洲盯着她的背影,恨得直磨牙…… 哼,晚上家里就只剩他和她了,这一次看她要怎么逃! 小夫妻俩一直在许家呆到吃完晚饭后,这才牵着手儿慢慢地往魏家走。 刚走出圆宝小区,他们就看到小区门口有小贩在卖金桔。 许佳期道,“我爸咳嗽好久了……咱们买点儿金桔回去,我做金桔蜜给他吃。” 魏彦洲自然没有不依的,立刻就上前买了一大袋的小金桔;然后又陪她去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冰糖,蜂蜜和柠檬什么的,这才回到家。 一回到家,许佳期换了一身家居服,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用盐水浸泡小金桔,然后找出两个大号的玻璃密封罐先洗干净再擦干;跟着就开始搓泡在盐水中的小金桔,清洗过后把小金桔尽数对半切开,让魏彦洲拿了根筷子,把小金桔里的籽全部都挑出来…… 跟着,她拿出小锅,将剖开去了籽的小金桔和敲开的冰糖混在一起,再切了半个柠檬将汁水混入锅中,搅拌了好一会儿之后,冰糖化得七七八八了,就加水开火煮了起来。 小金桔被煮开之后,再转小火继续煮,直至锅中的水份收得七七八八,晾凉之后再混入蜂蜜,装进玻璃密封罐中保存。 魏彦洲一直守在厨房里看着她。 魏家厨房过于窄小,又一直开着炉灶上的火,所以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温暖异常。 厨房里只有一盏配着桔黄色灯罩的节能灯,昏暗柔和的灯光将她那套白底小红花的珊瑚绒家居服也染成了温柔的桔黄色。 而她面容柔美,神情专注;动作麻利流畅到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魏彦洲的心,不可避免地就触动了一下。 似乎有朵绚烂的烟花在心底深处悄然绽放…… “佳期,你还记得我大学同学阿莫吗?阿莫现在一家上市公司的c市分公司当高管,我跟他联系过了,报价单也传给他看了,年后等我们的公司一开张,阿莫就会跟我们签订合同……佳期,你看,我们已经有了第一张订单。” “佳期,还有我原来在b市公司的上司秦总,我也已经把报价单传给他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公司的正式回复,但他已经私底告诉我,说我的报价完全没有问题,只要等到明年五月份他们的合约到期,马上就可以跟我们签约……” 许佳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魏彦洲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这样唠叨? 许佳期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方才说的这些,她很快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他想说的是,我们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悟,但许佳期对于他们的未来是绝对抱乐观态度的;前世两个人也曾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在事业上走了些弯路,而今生不会再这样了,她会提醒他少走弯路的。 他还在那儿喋喋不休。 “佳期,过年的时候我还约了好几个回a市过年的老同学,他们现在基本上都在单位里任高管,听说我要自己创业,他们都挺感兴趣的……所以到时候我去跟他们聚聚,把我们这公司的情况说一说,看他们能不能给予支持……” 听着他的叙说,她动作麻利地从消毒碗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将小锅里装不完的金桔蜜装在杯子里,跟着将小锅泡上水,最后拿着装了金桔蜜的杯子去了客厅。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往玻璃杯里注入开水,许佳期先是指挥他开了电视,然后拿着一根筷子闻了又闻,抱怨道,“……魏彦洲,这筷子是不是你洗的?我闻着怎么还有股油腥味儿啊?哎,等咱们新房子那边弄好装修以后,我要买一套漂亮的水晶玻璃壶杯套装,配同款的搅拌棒!还要再一套紫砂茶壶和杯子……” 魏彦洲点点头。 许佳期抽出几张纸巾仔细地,来回地擦拭了那支筷子很久很久,终于觉得闻不到味道了,这才重新用开水烫了烫筷子,然后伸到杯子里搅拌了几下。 a市的冬天并不冷,但也有点儿凉凉的。 两个人窝在舒服的沙发里,一起看着一部喧哗取宠的肥皂剧。 她靠在他怀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酸甜可口的金桔蜜。 “哎,这金桔蜜的味道还不错嘛……可能再多腌制几天的话,味道会更好。魏彦洲,明天你送一罐去给我爸爸,他咳嗽好久了……总不见好。咱们自己再留一罐,平时自己冲一杯来喝喝也挺好的……”她窝在他怀里懒懒地说道。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在心底想像着温柔秀美的她坐在午后洒满阳光的阳台上,拿着水晶玻璃罐子配制柠檬茶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熬制金桔蜜不是一件难事儿,却有点儿费时间。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许佳期向来就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这会儿她早就已经困得不行;靠在他温暖又结实的怀里,她眯了眯眼睛,呼吸声音突然就变得绵长起来。 手边那只空玻璃杯也跌落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魏彦洲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有节奏的打起了小呼噜之后,他这才轻轻捡起那只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然后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许佳期还睁开眼睛,嘀咕了一句,“……快放我下来,我,我还没洗澡,没刷牙……” 可刚一说完,她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去拧了两块热毛巾过来,给她擦了脸和手,又用另外一个热毛巾擦了擦她的脚,这才为她盖上了棉被。 衬着床头灯柔暗的灯光,魏彦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年轻的小妻子。 她生得文静漂亮,温柔乖巧……当年一进校就引起了a大全体男生的轰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力挫其他的男生,将她护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现在,她终于成为他了的妻子。 他忍不住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自从进入了孕中期以后,她很快就开始长胖了,原本尖尖的瓜子脸现在变成了略带婴儿肥的苹果脸;腰肢也因为怀孕而不再纤细……不但腹部略微鼓起,而且腰身上还多了些柔软的赘肉。 魏彦洲轻轻地抚摸着她,心头的疚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幼时莫明其妙地离开了亲生父母,小小年纪就落入人贩子手中,受尽惊吓以后又进入孤儿院;后来虽然被魏氏夫妇收养,但其中冷暖亦是有口难言。 直到他遇到佳期,这才觉得——他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在社会上积累到一定的经验之后,他本来决定先立业后成家……可没想到她怀了孕,而她家里又帮着解决了婚房和开公司的启动资金。 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成了家有了妻子,孩子们也即将出生;他得到了一对疼爱女婿的岳父母,而且也即将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 魏彦洲忍不住低下头,在她温热柔嫩的面颊上蹭了又蹭。 她立刻不满地嘟嚷了一声,脖子一缩就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给缩进被子里去了……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替她扯了扯下巴处的被子,让她的口鼻露了出来,以免造成不良的循环呼吸。 魏彦洲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他不想说“谢”这个字。 尽管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但他得到的这一切,都必须感恩。 所以,他以后会用实际行动来诠释“谢”这个字。 魏彦洲盯着许佳期安然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依依不舍地关掉了床头灯,依偎在她身边睡了下去。   ☆、31|新年快乐 转眼就到了年底。 许爸爸许妈妈到底不放心女儿。 许妈妈找了个钟点工,亲自坐镇,指点着钟点工把魏家内内外外都收拾打扫得清爽干净。 许爸爸则亲自把大红的剪纸窗花一一贴在玻璃窗上,又把红底金字的对联也替他们贴好,最后还吭哧吭哧地搬了几盆年桔,兰花,富贵竹和发财树什么的去了魏家;又帮着女儿把客厅挪了个位置出来专门放花…… 所以当魏彦洲回到家中时,差点儿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 自他被父母收养以来,原来在w市的时候,因为魏氏夫妇几乎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堆到了阿婆那儿,所以他们的日子一向过得紧巴巴的,就算过年也就是买条鱼,再称二斤水果糖就应付了事。 而一家人回到a市以后,虽然经济上慢慢好了起来,但之前养成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平时过年过节也都是冷冷清清的,与平时并无两样。 所以当他看到家中热闹的装饰,以及客厅里那些漂亮的盆景花卉时,顿时眼前一亮! 他隐隐觉得,也许这个除夕对自己来说,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年。 魏彦洲开始期待起他和佳期以后的小日子来…… 为了回报岳父岳母,他特意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了城郊的水果批发市场,精心挑选了五六箱进口水果,又置办了大批的年货和糖果什么的送到了许家。 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她有个好女婿! 很快就到了除夕。 许佳期一大早起来,在魏家的客厅里转悠了好几圈,摆好了瓜子花生水果和糖果什么的,又来来去去地把家里收拣了一遍,等魏彦洲起来了以后,她煮了点面条两人吃了,然后就指挥着魏彦洲把家里又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跟着两人就在家里轮流洗了头洗了澡,又各自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这才拉着手儿往许家去;走到圆宝小区门口看到小贩在卖鲜花,许佳期就挑了一大束时下最合节令的剑兰,五色菊花,芍药和百合什么的…… 许爸爸许妈妈正忙成了一团,见女儿女婿过来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许妈妈惊喜的接过花儿,赞道,“哟,这花儿可真新鲜,好香啊!嗯,配得也好看……老许,快去把那花瓶找出来,给我洗干净……” 魏彦洲见许父正在阳台上不知忙些什么,便卷起袖子说道,“妈,让我来洗,花瓶在哪儿?” 许佳期道,“妈,你锅里煮着什么呢!你去忙你的,我和彦洲来处理这些花儿……” 许妈妈听了,赶紧把鲜花放在一边,飞快地朝厨房跑去。 许佳期就带着魏彦洲去把大花瓶找了出去,让他去洗干净了,然后又指挥着他把许家客厅清理了一个小角落出来,把花瓶放好。 这时,许爸爸站在阳台上叫魏彦洲过去帮忙,于是许佳期就自个儿在那儿折腾起插花来。 等她把鲜花按品种和颜色逐层分类插好之后,又站在原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去阳台那儿看看爸爸和魏彦洲到底在忙什么。 原来许爸爸要在阳台上装满天星的彩灯,然后还要在门厅处挂带灯泡的红灯笼…… 许佳期阳台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去厨房找妈妈了。 厨房里,许妈妈正忙得热火朝天。 橱柜上摆着各种切好腌制好的鸡块啊鱼啊排骨什么的,还有已经做了一半儿扣肉和炸肉丸子;洗菜盆旁整整齐齐地码着洗好的青菜和已经处理好的姜葱蒜头什么的。 许佳期说道,“妈!你怎么又搞那么多菜……我们哪儿吃得完啊!” 许妈妈喜气洋洋地说道,“这过年哪就是要有余!你吃不完也没关系……再说了这每一道菜都是有好意头的!保证你和彦洲吃了妈妈的年夜饭以后啊,以后年年都有余!只有你吃不完的,绝对没有饿着你的!” 许佳期笑了起来。 她撸高了袖子给妈妈打起了下手。 中午,许妈妈随便炒了两个菜,一家四口吃了;跟着魏彦洲就让许佳期午休,他则开车带着许爸爸去外头买烟花。 当许佳期睡醒午觉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魏彦洲坐在床边看手机。 见她醒了,他连忙凑了过来,吻了吻她的面颊。 她嫌恶地缩进了被子里,然后使劲地蹭枕头…… 他低声笑道,“佳期,快起来看……家里被布置得好漂亮!” 许佳期知道他说的是父母家的这些装饰。 在她小时候,许家院子还有几个租客在,但一到过年租客们就全走光了;虽然许爸爸年年都会从部队上回来陪她们娘俩过年,但那么大的院子只住了三个人,确实太冷清了。 所以许家父母也就养成了习惯,一到过年就使劲的折腾,一定要把院子装扮得热热闹闹的才行。 这个习惯,可能从文华镇直接搬到了市区的圆宝小区。 虽说现在这房子只有七十平方米大,但许家父母还是习惯性地要装彩灯,装灯笼;在家里堆盆景和贴对联窗花什么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许佳期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懒劲儿过去之后,这才爬了起来。 许妈妈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看静音电视;见女儿睡醒了,连忙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给放了出来,跟着又拿起水果刀给女儿女婿各削了一个苹果。 “佳期啊,你睡醒了啊?”许妈妈道,“来来,你俩先吃个苹果填填肚子……等下四点半我就开始做菜,咱们五点半开饭!” 许佳期一边啃苹果,一边环顾着家里的摆设;魏彦洲的兴趣显然更大,他走到了阳台那儿,不住地打量着。 虽然天还没黑,但许爸爸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部都打开了。 于是,阳台上的那些灯串儿灯笼什么的,也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许佳期拿着苹果跟在魏彦洲身后,咬着甜甜脆脆的苹果含含糊糊的说道,“以前我们住文华镇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地方大,我爸妈布置得比这儿还漂亮……那时候我家亲戚老喜欢带人到我们家院子里来拍照!不过那时挺好的,亲戚们每次来我家都要给我发红包……一个春节下来,收个几千块钱不成问题……” 魏彦洲拿着苹果,却呆愣愣地看着阳台上的满天星led灯,好半天才说道,“……以后我们也要买幢别墅,院子里也要搭一个葡萄架,再砌一个金鱼池和造一个小花园……” 许佳期一听到他说“葡萄”这两个字,嘴里立刻就分泌出唾沫来。 她转身回到客厅,喊道,“妈?妈妈……我要吃葡萄!家里有葡萄没有?” “有有有!”许妈妈立刻答道,“上回彦洲不是买了好几箱水果来嘛,青提也有红提也有……你想吃哪种?” “酸的!哪种酸我就吃哪种!” “老许,你去拆一箱青提……佳期想吃青提,嗯……我看青的酸!” 直到许佳期吃上了酸酸甜甜的青提,魏彦洲还站在阳台那儿看着闪烁明亮的灯串儿发着呆。 她捧着小碗走过去,递了一串洗净的青提给他。 “哎,这灯串儿……有这么好看嘛?”她咬着酸甜多汁的青提说道,“我年年看……不,有时候我爸妈中秋也搞这一套,家里人过生日也搞这一套,我都看习惯了。” 魏彦洲低声说道,“很好看。” 他的语速很快,而且……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变调。 许佳期拿着青提发了三秒钟的呆,才将那粒肥美的青提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就在她和他结婚的第二天,也就是她第一天来到魏家的时候,魏家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家人刚刚在头一天娶了儿媳妇。 她还记得,虽说魏家父母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但魏彦洲其实还是比较讲究这个的——魏母压根儿就没管这事儿,倒是他自己换了一套大红绣鸳鸯的床单被套,还简单地在衣柜上和窗户上贴着红双喜的窗花…… 所以说,应该是自己父母的这一套作派让他有些心生感触吧! 许爸爸关掉了电视机,把dvd打开,放了一张拜年歌的碟片进去,还把音响给打开了…… 一瞬间,热闹又快节奏的喜庆歌曲顿时响彻整套房子。 许佳期闲得没事儿,就倚在门口,跟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晃起了脑袋。 魏彦洲控制好情绪以后,转头一看,他的小妻子挤在阳台门口,头上戴了个大红色的毛线帽子,身上穿着许妈妈买的大红色家居棉服,圆脑袋还在那儿一点一点的…… 许佳期最近吃得有点儿胖,再加上怀了孕肚子也是圆滚滚的,这会儿穿着宽松的家居棉衣,虽然看不出肚子,却显得整个人都圆滚滚的。 她就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魏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忍不住俯下头在她唇角边吻了一下。 她正在吃青提。 他尝到了甜蜜蜜的味道…… 那边许妈妈在叫着说要开饭啦!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儿走进了客厅。 魏彦洲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眼睛都直了。 许佳期解释道,“我妈就这样……今年这还算少的,往年我们在文华镇过年的时候,每次过年我妈至少要搞出二十几个菜……这些菜啊其实也就是拿出来摆一摆,跟着就用保鲜膜放进冰箱……然后我和我爸要一直吃剩菜吃到初五初六……” 许妈妈也抱怨道,“哎!家里这桌子也太小了,我想多做几个菜还要担心没有地方放……” 许爸爸嚷道,“我那瓶茂台酒呢?快拿出来我跟彦洲喝两杯!” 许妈妈连忙站起身去拿酒,还说道,“佳期啊,彦洲和你爸爸喝白酒,我们娘俩儿就喝椰奶吧,喝热的……热的好!” 不多一会儿,大家的杯子就都满上了。 许爸爸带头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今儿个是新年,我代表我和你妈,祝你俩生活幸福!事业成功!佳期的娃娃平平安安……” 许妈妈也不甘示弱,“我也代表你爸爸……和我,祝你俩感情好,家庭好,事业好,嗯,以后的娃娃身体也好,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许佳期也忍俊不禁,举着那杯椰奶说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爸爸越来越英俊,妈妈越来越漂亮……” 最后轮到了魏彦洲。 他举着酒杯,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祝我们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十年,二十年以后,仍然会像现在这样相亲相爱……” “好!说得好!”许妈妈带头喝起彩来;许爸爸也笑眯眯地说道,“好!好样儿的!来,咱们干杯……不不不!咱们爷俩儿干杯,她们娘俩儿随意!” 许妈妈道,“佳期你少喝点儿哈,妈妈今天煲了汤,鲍鱼鸡汤……汤可比这饮料有营养……” 许佳期豪气地说道,“那咱们先干完这杯椰奶,然后再干了那碗汤!”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开着热热闹闹的电视,开开心心地吃着年夜饭。 吃完饭,许佳期就陪着妈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和整理什么的。 八点多钟,许家重新收拾得干净整齐之后,许妈妈就催许爸爸,“快去把烟花放了,佳期也好早点过去休息了。” 转头又对许佳期说,“今年可不许你放烟花——可不能吓坏了你肚里的娃娃……所以这次你爸爸只买烟花没买爆竹,他们爷俩儿去楼下放,咱们娘俩儿就站在阳台上看看就行了……” 许佳期“嗯”了一声,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和妈妈一起去了阳台上。 魏彦洲抱着一个大纸箱下了楼,许爸爸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许妈妈的指挥下,找了一处能让阳台上的母女俩清清楚楚看到的空地,然后挨着个儿的开始燃放起五彩缤纷的烟花来…… 许佳期赶紧把将手里的瓜子递给妈妈,然后掏出手机使劲儿拍照。 看完烟花以后,许妈妈就催着小两口早点儿过去休息,“……往年你看电视看通宵我也不说你,但现在你怀着宝宝,可不能熬夜哈,一定要早点儿睡!对了,初一崽初二郎,明天是初一,你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别过来了,后天初二你俩再一块儿过来……要不要我给你们打包几个菜过去?你俩明天就不用自己做,煮个饭热一热菜就能吃……” 说着,许妈妈就快手快脚地打包了几个菜让魏彦洲拎着。 小两口就牵着手慢慢地往魏家走。 魏彦洲突然问道,“佳期,以前……你家就是这样过除夕的吗?” 许佳期点点头,“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看烟花。以前我爸还在部队上的时候,每年回来过年都要花上一大笔钱去买烟花爆竹什么的,我家邻居和亲戚都不理解,说我家本来就不富裕,还年年都要花上千把块钱买这些烧钱的玩意儿……但是那些人嘴上这么说,却年年都要跑到我家院子门口来看烟花……”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爸妈真疼你!” 她笑道,“……他们也会疼你的!” 他揽住她丰腴的腰身,笑了起来。 两人刚回到家,魏母就给魏彦洲打来了电话,很兴奋地告诉儿子,邮轮上有很多很多的活动……而且邮轮上的免税商店还在这一天搞了很多优惠活动,很多商品的价格降了好多…… 由始至终,魏母只是一昧的告诉儿子,她过得怎么怎么好,玩得怎么怎么开心,却一句也没问儿子过得怎么样。魏母讲完电话之后,魏父接过了电话,倒是非常关切地问起小两口在哪儿过的年,吃了些什么,又交代魏彦洲,要照看好家里的水电和煤气什么的…… 魏彦洲刚讲完电话,许佳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讲完电话以后,问他,“魏彦洲,我妈刚打电话过来,说初二那天,我爸爸要去积香寺抢头柱香,你能开车送他去嘛?” “当然!几点钟出门?” “积香寺七点开门,要抢头柱香的话,恐怕得四点多就出门,确保在五点半前赶到……” “成啊,没问题。” “那我这就跟我妈打电话去。” 许佳期其实也就是告诉父母一声,魏彦洲在初二那天会开车送她爸爸去积香寺……可她一跟妈妈讲上了电话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一通电话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手机提示没电了才作罢。 她抬起头,发现魏彦洲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脚。 方才在讲电话的时候,她闲得无聊就脱掉了袜子,露出了一双弧线优美,雪白圆润的足。 刚才她一边讲电话,还一边玩着自己的脚趾头…… 许佳期的脚生得小巧可爱。脚面雪白,脚窝处的嫩肉却透出嫩嫩的粉红色;不但每一粒脚趾头都是秀秀气气圆乎乎的,而且还全部都略微往脚心的方向弯曲着。 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吞了口口水。 虽说她正值孕期,但医生也说过了,只要小心一点儿……也不是不行的。 他弯下腰,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朝房里走去。 许佳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顿时有些面红心跳。 想挣扎,可她又害怕他把自己给摔了——自从她进入孕中期以来,体重那是一天比一天重,可他居然还能把自己抱起来! 想拒绝,可说实话——每一次她也被他撩拨得欲罢不能,神魂颠倒的……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亮起了昏暗温暖的桔黄色灯光。 男人低声哄道,“现在家里又没别人在……你咬着嘴唇干什么,想叫就叫出来……” 女人喘着粗气说道,“我才不要!你想叫你不会自己叫……” 男人,“啊……哦!噢……嗷嗷……啊啊……” 女人差点儿笑岔了气,“闭嘴!谁让你这么乱叫的……啊呜,你轻一点儿……” 因为顾及到许佳期的身体,所以魏彦洲的动作太过于温柔。 最后她倒是满足了,可他却欲求不满。 ——她只好用手来应付他…… 直到大半夜,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了她。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到了中午才醒。 懒洋洋地洗漱过后,魏彦洲去煮饭热菜去了;许佳期则拿出电话本抱着电话给亲朋好友,闺蜜同学们一一拜年。 吃过午饭以后,魏彦洲也给亲朋好友们拜了年,然后又一一打电话给昔日的老同学们,各自约定了见面吃饭的时间。 他随手拿过一张纸,把要赴的饭局一一列好,然后用磁铁贴把纸粘在了冰箱上。 许佳期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那张纸,皱眉道,“你,你要赴那么多饭局啊……哎,切记酒后不能开车哈,要不你干脆打车去,一定要少喝点儿酒……” “嗯,都听你的。”他低声说道。 ** 到了初二这天,魏彦洲早早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拿了车钥匙就想往外走。 “现在……四点了吗?”许佳期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开车要小心点……多穿件衣服……我在你车上放了薄荷糖……你要是犯困就吃薄荷糖……” 他弯下腰,在她温软的面颊上吻了好几下,这才轻声说道,“你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 很快,她就再次睡着了。 魏彦洲出门接到了岳父,然后翁婿俩一块儿去了郊外的积香寺。 许佳期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魏彦洲就回来了;不过他也没吵她,一直等到她睡到自然醒, 初二郎回门。 当许佳期睡饱之后换了衣服,和魏彦洲一起回到娘家时,发现爸爸对待魏彦洲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老实讲,之前许爸爸对待魏彦洲的那种微妙态度……就有点儿横看竖看都看不上眼,但为了女儿又要忍气吞声的样子。 可今天魏彦洲只不过陪着许爸爸去了一趟积香寺,许爸爸怎么就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呢? 许妈妈把女儿拉到一边,偷偷地说,“……本来呢积香寺也要到了逢一逢五才有人抢头柱香,你爸爸是想着初二应该人少,这才把烧头柱香的日子挑在了初二……没想到今天一去积香寺,那边简直人山人海!我听你爸爸说,是彦洲去给你爸爸开的道,掩护你爸爸第一个冲进积香寺,才烧到了头柱香的!” 许佳期张大了嘴。 “彦洲为了掩护你爸爸啊……衣服都被别人扯烂了,彦洲也不生气,还给发别人红包……你爸爸说,亲眼看着他差不多发了十三四个红包出去,那些人收了红包还看到红包里装了一百块钱,这才没有骂……你爸爸说彦洲这件事情处理得好,还知道避诲……这大过年的,咱们可不兴被人骂,要是被人骂了,这一年的运气都不会好的……”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魏彦洲被许爸爸叫过去下象棋去了。 许佳期的眼睛上下扫视着他,心想冬天的外套都能被人扯破……那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趁着许爸爸出门倒垃圾的空当,她赶紧过去拽住了魏彦洲的袖子,想要查看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他像是知道她的担心,低声说道,“我没事儿……衣服厚着呢!再说了积香寺那里也是有工作人员和警察维持秩序的……” 可她却眼尖地看到他的左手手背上贴了一块创可贴! 见她皱起眉头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他赶紧说道,“……没事,就是手背擦破了一点儿皮。你爸爸对你可真好,去抢头柱香就是为了给你和咱们宝宝祈福……” 这时,许爸爸去倒了垃圾回来,洗了手,才如获至宝似的从卧室里捧了几样东西出来,对家人说道,“来来来,快来,大家人人都有份儿!” “今儿我抢了头柱香,又摸了个上上签……然后还请*师给开光了几件宝贝,咱们一家人一人一个,嘿,就连还没出生的娃娃,我也给他俩各准备了一个……”许爸爸笑眯眯地说道。 许佳期一看,是几个水色极好的玉饰挂坠,都配着金链子什么的,很是漂亮。 “爸,你花这个钱干什么!”她忍不住嗔怪道。 许爸爸乐呵呵的,“这怎么是乱花钱呢?这是求个好意头……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和你妈就高兴……” 许佳期不由自主地就和魏彦洲交换了一个眼神。 魏彦洲低声说道,“谢谢爸爸妈妈。” 跟着,他就选了两个同水色的鱼饰玉件,亲手为许佳期戴上一个,自己也带上了一个。 ** 过年不过就是吃吃喝喝这些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魏彦洲按照计划表上的饭局,一个又一个地去赴宴,请朋友吃饭。 许佳期则每天按照自己的生活规律,按时上床睡觉,只是会在临睡前,在餐桌上为他留一点儿宵夜和醒酒汤之类的。 转眼就快要到元宵节了,按照魏父魏母的行程,他们三天以后就要回来了。 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即将结束,这让许佳期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道。 ——没关系,再捱几个月,她和魏彦洲就可以搬进自己的房子里去住,到时候就真正松快了呢! 许佳期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柔软的睡衣,爬上床拉过被子就按熄了床头灯…… 可在半梦半醒之中,她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也不知是谁一直在锲而不舍的拨打着魏家的座机电话;而那令人不安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佳期摸着黑,悉悉索索地套上了棉衣,然后光着脚朝客厅跑去。 电话一接通,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在电话那头惊惶失措地说道,“喂?你是佳期吗?彦洲呢?快叫彦洲来听电话,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许佳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通体冰凉……   ☆、32|失踪 电话是魏家邻居刘阿姨打来的。 刘阿姨? 她不是和魏家父母一起去旅游了吗?她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不但语气如此惶恐紧张?而且还直说大事不好? 许佳期有些惊疑不定…… 而刘阿姨也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她死活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急着要找魏彦洲。 许佳期定了定神,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节得耐心而又平静,“刘阿姨,彦洲现在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 刘阿姨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你把彦洲的手机号码给我,我直接打给他。” 许佳期默了一默,把魏彦洲的电话号码报了过去。 刘阿姨匆匆挂掉了电话。 半晌,许佳期才轻轻地将话筒搁回话机上。 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却连挪动一公分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刘阿姨在电话里不肯告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刘阿姨明明就跟魏父魏母在一起,这会儿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事——分明就是魏父魏母出了事! 魏父魏母到底会出什么事??? 许佳期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后,这才慢慢地扶着桌子,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沙发那儿坐了下来。 她觉得浑身发冷…… 自她重生归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 ——父母变得富有,她如愿怀上了孩子,她和魏彦洲并没有裸婚,白母的亲生儿子也另有其人。 于是,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为她而发生了改变吗? 要不是因为她提出要跟魏彦洲分手而躲回了父母家,也不会找到老宅中的传世珠宝……父母有了钱为自己置办了嫁妆,还听从了魏彦洲的劝说去银行投资理财……又正因为理财所以有了出国旅游的机会,可因自己怀了孕,父母不愿远离……这个出游的机会才落到了魏父魏母头上。 如果魏父魏母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 也不知怎么的,许佳期觉得浑身发冷,而且小腹处隐隐作痛。 但她甚至没有体力走到床上去,只得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勉强维持自己迅速消散的体温。 门厅处突然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跟着,魏彦洲推门而入,并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他看到了缩在沙发上,眼神惊恐的许佳期…… 魏彦洲愣了一下。 他疾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先是摸了摸她冰冷的足尖,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佳期?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穿棉裤也不盖被子?” 她反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有心想问问是不是他父母出了什么事,但此刻已是腹痛难忍,只得说道,“魏彦洲,我,我肚子疼……” 魏彦洲顿时一惊! 他赶紧站起身来想要查看一番。 她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就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用肉眼也根本就看不出来;于是他直接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又打电话给岳父母,请他们也过来帮忙。 许爸爸许妈妈很快就赶到了。 魏彦洲已经用棉被把许佳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她依旧冷得发抖,不但脸色腊黄,嘴唇也白得像纸一样。 不多时,救护车赶到了,一家人跟着救护车把许佳期送到了市妇幼医院。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许佳期的情况才稳定了下来。 医生建议她留院观察,许佳期也没反对,只是医生刚一走出病房,她便立刻追问魏彦洲,“魏彦洲,刘阿姨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彦洲看着她,欲言又止。 许佳期更是着急,“你!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许爸爸和许妈妈面面相觑。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在她床沿处坐了下来。 “佳期,你别着急,”他的眉头虽然皱得紧紧的,声音却异常温柔,“我爸妈……的确是出了一点儿事,但目前情况并不明朗,所以,你别担心……刘阿姨就是因为考虑到你怀了孕,才不愿意直接跟你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佳期尖锐地喊了起来,“不要!你不要瞒着我!” 他的声音仍然柔和似水,“好,好……我不会瞒着你,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许爸爸许妈妈一同上前安抚女儿的情绪。 直到许佳期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以后,魏彦洲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刘阿姨打电话告诉他,邮轮在意国附近出了事。 ——当时是晚上,邮轮突然触了礁! 其实邮轮其实一直沿着近海慢慢航行,而且一来邮轮并不满员;二来解救方案十分到位,不但船长及时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当局的救援也十分迅速…… 所以,邮轮上的乘客基本上都有惊无险的被一一送往暂时休息地。 可导游在清点旅行团人数时,却唯独不见了魏氏夫妇! ——导游立即将此事上报! 因为邮轮上的游客众多,而且获救之后也被送往不同的地点暂时休息;可经过人数统计和清点之后,当局这才发现,整个邮轮上船员水手加上游客足有近二千多人,却唯独只有魏氏夫妇失了踪…… 目前,当局已经组织了援救队,全力搜寻魏氏夫妇。 许氏父母互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许佳期却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想了想,说道,“魏彦洲,你现在先马上联系一下旅行社,马上赶过去看看……邮轮那么大,不可能只有我们a市旅行社一个团,没准儿是他们一时着急走错了地方,跟着别的旅行团去了其他营地也不一定……” 魏彦洲有些犹豫。 父母的安危固然重要,但妻子的身体也…… 她似乎知道他的顾虑。 “我不会有事……只要你别瞒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让我知道……你快去!这里我爸妈会照顾我的。” 顿了一顿,她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和宝宝们都不会有事……” 许妈妈也上来劝,“是啊彦洲,你赶紧联系一下旅行社,早点儿过去处理这事儿,佳期这里有我和你爸爸照顾,不会有事儿的!” 魏彦洲深深地看了妻了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因为事态紧急,旅行社已经报请了上级管理单位和外交部;旅行社还安排了专人,准备陪同魏彦洲立刻出发前往意国处理此事。所以昨天晚上旅行社的人就已经联系过他,只是因为许佳期住了院,他放心不下才没有立刻走…… 魏彦洲早已忧心如焚。 此刻见妻子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到旅行社。 很快,他就跟旅行社的人约好了出发的时间。 ——马上走。 魏彦洲甚至没有时间回家去拿件换洗的衣服,只是走到病床前低下头吻了吻妻子。 “佳期,你要好好的,好好保重身体,也要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爸妈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要不要想太多。”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点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她也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没事,我……我会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们,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魏彦洲抓着妻子的手,在她脸上吻了又吻。 最终,他直起腰来,朝岳父岳母说道,“爸,妈,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佳期。” 许妈妈道,“你就放心吧!我出事儿我都不会让佳期出事……” 许爸爸瞪了老妻一眼,道,“放心,你安心去处理你父母的事儿,我和你妈会好好照顾佳期。你去多买几个手机电池,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魏彦洲说了一声“谢谢”。 他回过头,又看了看窝在病床上满脸病容的妻子,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魏彦洲离去之后,病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许妈妈才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哎哟不得了啦!这个旅游的名额,是我们让给佳期她公公婆婆的……这下子完蛋了!我们恐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许爸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没听见彦洲说嘛……整船人足有二千多个人,为啥偏偏只有他俩失了踪?其他人怎么就没事儿呢?” 许妈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急急地对女儿说道,“佳期,佳期啊……妈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哎,你爸爸说的对!这是你公公婆婆的造化……不不不,这是他们的报应……” 许爸爸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妻的话,“闭嘴吧你!” 许妈妈委委屈屈地凑到女儿病床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许佳期也有些心烦意乱。 “爸妈,这事儿闹这么大,肯定瞒不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前方的事儿只能靠彦洲,能不能找到人,咱们只能听天由命……希望我公公婆婆都能平安无事。” “我现在害怕的,就是我那个大姑姐……她本就跟我婆婆关系不好,还一直忌恨彦洲。现在彦洲不在,我公公婆婆的情况又不明朗,也不知道她要闹出些什么事儿来……”许佳期担忧地说道。 许佳期的冷静态度很快就令许家父母也安静了下来。 许爸爸也仔细地分析道,“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咱们主动把这事儿告诉你大姑姐和你那姨母……你姨母这人不错,我看啊,你还是先跟你姨母打个电话通通气儿,告诉她你现在住进了医院。你姨母向来是个明理人,就算魏彦洁发什么疯,你姨母也应该能拦着点儿……” 许妈妈也道,“佳期啊,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咱不怕你大姑姐来闹事儿哈……” 许佳期心烦意乱的“嗯”了一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酝酿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这才拿起电话打给了姨母;过了一会儿,她又打了个电话给魏彦洁。   ☆、33|起诉 电话那头的姨母被许佳期的话吓了一大跳! 问清原委之后,姨母立刻安慰许佳期,说魏氏夫妇自有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又交代许佳期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管魏氏夫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希望看到许佳期和肚子里的娃娃会有什么事…… 可魏彦洁的态度就比较微妙了。 当她接到许佳期的电话,听到自己父母失踪的消息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但很快,她又打电话过来问许佳期,魏彦洲去了哪儿;听说魏彦洲已经出发去了意国,她又冷笑几声挂掉了电话。可没过多久,她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以主人翁姿态责问许佳期,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而是要等到魏彦洲出发去意国以后才通知她云云…… 许佳期在电话中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放下电话,许佳期先是暂且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很快就变得沉重起来。 她预感到魏彦洁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果然,午饭过后,魏彦洁就和张少勇,白母一起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医院。 “许佳期,我问你,我爸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魏彦洁面色不善地责问道,“你说!现在我爸妈她们人到底在哪儿?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这件事情又是谁在负责?意国外交部?还是邮轮公司?” 许佳期道,“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彦洲到了现场才知道……” 魏彦洁继续质问道,“为什么我爸妈出了事,对方没有联系我?反而联系了彦洲?” 许佳期心道这段时间以来,你跟你妈因为阿婆的财产闹了矛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往;所以魏父魏母在填旅行社的紧急联系人资料时,就直接填了魏彦洲的联系方式。 看着咄咄逼人的魏彦洁,许佳期心中其实非常反感。 但她知道,这位大姑姐一向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而自己现在怀着孕,又因为昨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受惊过度,还有流产的先兆;要是自己因为她的几句话被气坏了,对腹中的宝宝们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 不管怎么样,肚子里的宝宝们一定不能有事!!! 于是,许佳期一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一边不卑不亢地答道,“爸妈在填旅行社的紧急联系人资料的时候,填的就是彦洲的联系方式,所以有什么事情,旅行社那边就直接找了他。” 魏彦洁冷笑道,“……呵呵,我就说当初你们怎么就那么好心呢,轻易把价值几万块钱的旅游让给别人……原来这是要利用别人来为你们挡灾啊!” 许妈妈嚷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你爸妈目前还只是下落不明而已,你这么口口声声的咒自己的父母,不太好吧?” 魏彦洁反讥道,“我有说错吗?你们不就是盼着我爸妈早点儿死,好霸占他们的财产吗?我爸妈现在出了事,到底是天灾还是*……我看,还很难讲!” 许佳期顿时有些生气。 “彦洁姐,话可不能乱说……” 魏彦洁打断了她的话,“谁乱说了?呵呵……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我爸妈给了你和魏彦洲这么多好处,你们居然还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我爸妈……” 许佳期被气得够呛! 这时,姨母和姨父正好提着一袋子苹果走进了病房,把魏彦洁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姨母连忙喝止魏彦洁道,“彦洁!彦洁……你胡说什么哪!你有什么话就好好和佳期说,别乱造谣!也不要这么激动!佳期是你弟媳妇,现在又怀着孕在,要是她有什么事儿,你妈心里也不好受……” 白母站在魏彦洁身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她姨妈,我可怜的亲家母已经被许佳期这个扫把星给克死了!” 许妈妈顿时大怒! 她向来爱女如命,见有人如此抵毁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就叉着腰大骂了起来。 “我呸!你才是扫把星降世!我女儿就是个旺夫兴家的命!自她嫁进魏家这几个月以来,魏家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反倒是你……哦!你一跟我亲家成了亲家,我亲家就出事了!显见得你才是扫把星!你嫁了三四次也生不出孩子,还越嫁越穷……你还说你不是扫把星?哼,等着瞧吧!你不但会把你的霉运全部都带到张家,就连魏家也受了你的牵连啊……迟早有一天,你会碍着你儿子媳妇的!” 白母又惊又怒! 她见许佳期一副温柔文静的样子,下意识里就觉得这家人应该都是大包子,不然怎么养得出这么文雅秀气的女儿呢? 可想不到许妈妈骂起人来竟如此狠毒…… 再说了,许妈妈的这番话若是被儿子媳妇惦记上了,以后还有她的好日子嘛! 白母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两眼通红,撸高了袖子就咬牙朝许妈妈冲了过去。 许爸爸与许妈妈因为一个要留在部队,一个要带着孩子在老家上学,所以是少年夫妻长期分居,直到几年前许爸爸因伤病才转业到了地方,这才能与老妻厮守。他心中本就十分亏欠老妻,平时在言辞上虽多有嫌恶之意,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十分心疼和爱护…… 此时见白母想要动手,他岂肯让老妻吃亏? 见白母冲了过来,许爸爸急忙一手抓着老妻的胳膊,一手扶住了老妻的后腰,将老妻往后一拉……白母顿时脚下一个踉跄,扑了个空! 趁着白母下盘不稳,许爸爸假意劝老妻,“佳期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说着,那只扶住了老妻后腰的手轻轻往前一推,许妈妈的身形顿时上前几步……许妈妈手也快,抡起巴掌就狠狠地往白母身上来了几下子! 白母抢先动手却没能如愿,自己还平白无故挨了几下子,心中自是忿忿不平,忍不住就要冲上前来再与许妈妈理论。 但许爸爸一见白母欺身而近,就抓着老妻的胳膊让她往后退;然后继续趁白母不备,又轻推老妻上前…… 几个回合下来,许妈妈已知丈夫的用意,便“夫唱妇随”一般的,丈夫拉她她便退后,丈夫推她她就上前抡起巴掌甩过去! 许爸爸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多年来也仅仅靠着身体素质好所以才能爬上中阶军官的军衔,虽然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而不得不转业,可他力气大反应又够快……虽说两个女人闹事儿他不好出面,但保护老妻不捱打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白母就挨了许妈妈好几下,身上疼痛难忍是一回事,关键是面子过不去…… 只见她双腿一摊,就跌坐在地上大嚎了起来,“少勇!少勇啊……你妈被人打你也不管!你妈快被人打死了啊……” 许爸爸扶住老妻后腰上的那只手使劲地往下压。 许妈妈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连忙跟着白母一起往地下倒,“哎哟!我头晕……别是高血压犯了吧……你说你这个扫把星!你克完我亲家母你就来克我啊……我告诉你!你迟早有一天要克到你儿子媳妇身上去的……哎哟我头晕……” 许家父母背对着女儿,所以他俩的小动作被许佳期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她知道父母在搞小动作,但见母亲真的坐到了地上,顿时有些着急,赶紧伸手按下床头板上的叫人铃,然后喊道,“妈!妈妈……你要不要紧!爸爸,快把妈妈扶起来啊!” 白母见无人理睬自己,便加大了嗓门盖过了许妈妈和许佳期的声音,大声喊着“儿子救命”…… 魏彦洁一脸嫌恶地看着白母,满脸不悦。 姨母上前,帮着许爸爸把许妈妈扶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瞪了白母一眼,继续劝魏彦洁道,“彦洁,你就只有彦洲这么一个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爸妈真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就只剩下你和你兄弟两个了……再说了,佳期肚里怀着的孩子,也是你的至亲……” 魏彦洁见姨母偏着许佳期,心里又不乐意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至亲呢?姨妈你老糊涂了吧!魏彦洲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抱养来的!他的老婆孩子,跟我爸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哼!我爸妈的房子和财产,一件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彦洁!”姨母也生气了,喝道,“你爸妈现在还没有个确切的消息呢,你就来这儿大大喇喇地说什么房子财产!” 那边正坐在地上的白母嘟嚷了一句,“是该早下手啊,那万一……亲家的房子和财产都被她转移了怎么办?” 姨母皱眉道,“魏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少在这儿瞎掺和!” 白母忿忿不平地鼓了姨母一眼,见始终无人理睬自己,只得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姨妈,我婆婆说的不无道理,”魏彦洁说道,“你想想,魏彦洲今年才二十五岁,他有什么钱开公司!这些钱还不是我爸妈替他出的?” 许妈妈刚刚站直身体,此时正在拍着裤子上的灰,听了魏彦洁的话,不高兴地说道,“哟!瞧这大姑姐说的,就兴你妈有钱,我们许家就没钱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佳期的嫁妆!再说了,你妈一个国家干部,从哪儿来的钱给彦洲开公司?我告诉你啊大姑姐,你妈没钱……这就对了!要是你妈挣下了百万家产……哼哼,还真怕说不清楚这些钱财的来历呢!” 魏彦洁顿时柳眉倒竖! 可仔细一想,许妈妈说的话又似乎让人无法反驳;而且魏彦洁至今都还记得许佳期在婚礼上戴着几十个金镯子,又挂了十几件金挂饰的模样儿。 白母此时最恨的人就是许妈妈,见许妈妈把自己的儿媳训得无话可说,便觉得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因此冷笑道,“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是个泥腿子?呸!我亲家母可是国家干部!家里有个百把万算什么啊……” 见白母口无遮拦,张少勇顿时喝道,“妈,你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此时,护士匆匆赶来,见病房里乌鸦鸦的围了一群人,没好声气地大声说道,“病人家属,探完病就赶紧离开哈,不要打扰孕妇休息!许佳期怀孕五个多月还有流产先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是要负责任的哈!” 这句话是十分有杀伤力的。 许佳期怀的是双胞胎,这会儿又有流产先兆;谁也不想成为造成她流产的最后一根稻草…… 姨母连忙打圆场,“那佳期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彦洁?彦洁我跟你一块儿走,我知道你现在为了你爸妈的事儿着急,但现在彦洲不在,你就是来找佳期也没用!” 说着,姨母就拉着魏彦洁走出了病房。 张少勇和姨父也跟在后头出去了。 白母瞪着一双倒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许妈妈看了一会儿。 许妈妈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白母最终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以后,许佳期赶紧问道,“妈,妈……你要不要紧啊?” 许妈妈赶紧凑到女儿病床前,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有你爸爸在,他不会让我有事儿哒!” 许爸爸将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左晃晃右晃晃。 许佳期急道,“妈!我看你刚才是真的摔地上了!” “没事儿!”许妈妈安慰女儿道,“你爸爸扶着我的后腰呢,其实我还没真正坐到地上去,就被你爸爸给拎了起来……” 许妈妈再三向女儿表示自己没事,许佳期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魏彦洲什么时候才能到意国,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希望我公公婆婆不要出事。”她皱着眉头自语自语地说道。 许妈妈连忙安慰女儿,“你公公婆婆肯定没事!哎哟佳期啊,你还是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平平安安的,彦洲才能在前方安安心心的保家卫国……不,那个……彦洲才能在前方好好的打探消息……哎,老许啊,你快点儿去菜市场买只鸡回去,你买好了菜就过来替我,我好回去煲鸡汤。” 许爸爸应了一声,安慰了女儿几句,就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许佳期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吃过晚饭,魏彦洲才给她来了个电话,说赶不上直飞航班,所以目前正在第三国机场等待转机。他还告诉她,他大约会在明天凌晨抵达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机场,最快应该可以在明天中午以前抵达事故现场。 跟着,他又问她这边有没有什么事。 许佳期可以体会到他焦虑的心情,自然什么也没说。 魏彦洲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佳期,魏彦洁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她是不是去医院找过你的麻烦?” 许佳期安慰他道,“我没事儿,真的!我爸爸妈妈在呢,他们不会让我吃亏的……你别想太多,在路上要抓紧时间休息,好好保持体力,到了意国以后可要打起精神来……”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讲完电话以后,许佳期也被他的低落情绪所影响,坐在病床上抱着被子发起了呆;许妈妈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给她喝,又唠唠叨叨地劝她早点儿休息…… 许佳期辗转反侧,终是卷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刚刚亮,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许佳期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赶紧接通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魏彦洲有些焦躁不安的声音,“佳期,我刚到若马机场……据说这里从昨天上午开始就下起了特大暴雨,导致山洪爆发水位上涨,道路被淹,所以现在接送的车子虽然已经等在机场了,但是司机却不敢走,只能等雨停……” 他还告诉妻子,接机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因为这场不停歇的暴雨,也导致近海水位线的上涨,以至于邮轮搜救工作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许佳期也暗自心焦。 可她知道,魏彦洲心里只有比她更难过更着急的;而且在这个时候,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稳住他的最后一枝橄榄枝。 于是,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而且柔和。 “你爸爸妈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要冷静一点,”她柔声说道,“你也要注意一下你自身的安全……我和宝宝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声,半晌才说了个“好”字。 ……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魏彦洲将接下来的情况一一告诉许佳期;意国若马的这场大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才慢慢减弱,当局这才开始继续搜救……但此时邮轮本体已经基本完全下沉,情况非常不妙。 而在这三天里,所有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和游客的名单也基本全部都弄清楚了——在已经获救的游客中,确实没有魏氏夫妇…… 一切舆论都引导着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魏彦洲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许佳期也一天比一天的着急…… 姨母后来又专程过来探望了许佳期一次,她告诉许佳期,魏彦洁现在联系上了一位正在意国处理此事的旅行社工作人员,所以对魏氏夫妇的搜救情况了如指掌。 姨母悄悄告诉许佳期,说魏彦洁已经向那位旅行社工作人员打听过,据说邮轮公司有意将向魏氏夫妇的亲属赔偿三百万…… 所以,据说张少勇已经去请律师,准备起诉魏彦洲夫妇。 许佳期愣了一下。 “他们起诉我们干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姨母叹了一口气,“你傻啊!那三百万的赔偿款是小数目嘛!哎,自从你阿婆去世以后,就没人能镇得住魏彦洁了……张少勇就是一个钻到了钱眼里的人,再加上他亲妈一直在旁边撺掇着……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在拿彦洲的身份做文章啊!我听说啊,他们好像要请求法院剥夺彦洲的养子身份和继承权……” 许佳期皱着眉头道,“她们怎么能这样!别说官方现在根本就还没宣布我公公婆婆的准确消息,她,她犯得着这么急嘛!再说了,就算我公公婆婆出了什么事,她又有什么立场要求法院剥夺彦洲的继续权?她自己都没有赡养过父母……” 姨母又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对自己这一家人也是失望透顶……你阿婆确实有失公允,偏爱彦洁和我,你婆婆又怨我挑拨她和彦洁之间的关系,可彦洁也是这么个自私的性子……唉,我自己也老了,不知能活多少年,这些是非我是不想管了!我管好我自己的家庭就行啦!” 顿了一顿,姨母又说道,“不过,你和彦洲还年轻……依我说,要是张少勇他们真起诉了你俩,这场官司还得打……不然他俩也太嚣张了。” 许佳期默然。 半晌,她才轻轻地对姨母说了声,“姨妈,谢谢你。” 姨母摇摇头,温言安慰了许佳期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许妈妈坐在椅子上给女儿削苹果,嘴里忿忿不平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冷血动物……亲爹亲妈出了事,这尸首还没找着呢就先惦记上了赔偿款,老天怎么不收了他们!” “妈,你别说了!”许佳期有些心烦气闷的。 下午,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语气亦是极度沮丧。 搜救工作已经进行了好几天,此时距离邮轮出事已经过了五天,但魏氏夫妇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五天一过,随着邮轮主体已经完全沉入水中,魏氏夫妇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今天,邮轮公司,意国当局与z国外交官找了魏彦洲一起去开会,向魏彦洲介绍和解释了一下工作的进展之后,准备对外宣布魏氏夫妇的死亡。 “佳期,我,我还是不想放弃,”他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一些什么……我也不相信我爸妈真的已经……” 他虽不是魏氏夫妇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受过魏氏夫妇的养育之恩;而且这么多年处出来的孺慕之情十分深厚,听说当局即将宣布父母的死讯,心情不由得极度低落。 许佳期安慰了他几句。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把上午姨母透露的那个消息告诉了魏彦洲。 她可以从话筒中听出来,魏彦洲的呼吸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粗重了起来,“……爸妈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们,他们就打起了赔偿款的主意?”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好!”魏彦洲恨恨地说道,“既然他们想打这场官司,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隔了一天,许佳期果然收到了一张法院传票。 传票上写着原告魏彦洁向法院提交申请,要求解除父母与魏彦洲的收养关系,同时剥夺魏彦洲对其父母的继承权……   ☆、34|峰回路转 此时距离邮轮出事已经过去了五天。 尽管魏彦洲多么不愿意相信事实,但一个不好的预感却隐隐在心中生根发芽…… 邮轮主体全部沉入近海海底已经整整五天了,这也就证明着魏氏夫妇生还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而随着当局安排打捞工作的展开,不少物什和游客们的行李被一一捞起;而当局打捞的重点则是魏氏夫妇曾经住过的船舱房间,以及各处监控摄像头。 看着父母的随身物品一一呈现在自己眼前,魏彦洲心如刀割…… 他仿佛看到了母亲在临行前夕在家中兴奋激动地准备行李时的那一幕。 母亲还想着即将在邮轮上渡过那么久的时间,就非要带上在家里穿惯了的木屐拖鞋;那时父亲还劝她说邮轮上的房间里肯定有拖鞋,没必要带这些累赘的物件,但母亲却十分固执己见。 于是,当魏彦洲看到母亲的木屐拖鞋,半旧的睡衣,甚至还有父亲的刮胡刀,梳子牙刷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崩溃了! 他不敢相信,活生生的父母真的就这样魂断异乡…… 此时传来消息,说又有几个监控视频被技术人员修复好,而且似乎还在这些视频中发现了魏母的身影;于是魏彦洲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急急忙忙地和工作人员一起去查看视频。 他翻来覆去地,一直不停地看着失事前五分钟左右,出现在监控视频里母亲的背影。 视频因为主机曾经遭受水浸等损害,即使被修复的部分也卡得很厉害,而且还断断续续的……可魏彦洲依然能从中看到船体遭受剧烈撞击之后,母亲随着人群匆匆朝甲板跑去的背影。 她穿着一件印着鲜艳几何图形的直筒及膝中裙,背影在视频里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母亲若是真的已经遇难,那么这段视频则记录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光影。 而且,这也是目前唯一记录到母亲行踪的一小段视频…… 但魏彦洲反复看着这段新修复好的视频,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甚。 为何视频中只有母亲一人?那父亲呢?他去了哪儿?按常理来说,父母都不通外语,既然出门在外,而且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两个人理应一直在一起才对。 一番努力工作之后,终于又有几段受损严重的视频被筛选了出来。 经过反复查看,魏彦洲能够勉强从视频中看出,在事发前的一小时左右,魏母的身影曾经出现在餐厅里,不但如此,而且她曾经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并在甲板上也曾经留下过匆匆一瞥的背影…… 工作人员也开始在其他视频中寻找魏母的踪迹,以确定她最后到底出现在邮轮的哪个位置,这样有助于定位打捞位置。 魏彦洲反复地查看着这些视频。 然而,他再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疑惑,立刻向工作人员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视频上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只是某个与母亲背影长得十分相像的女人?而事发时,是不是他的父母根本就不在船上? 工作小组认真听取了魏彦洲的疑问,并且在导游和刘阿姨等证人的述说中,再一次还原和推演了事发当天的经过。 邮轮一直沿着近海航行,晚上在近海缓速前行,白天则停靠码头,供游客上岸在免税区里游玩或者购物吃饭什么的。 因为魏氏夫妇和刘阿姨夫妇等人都不通外语,所以他们几乎从不单独行动,基本上一直抱团,不管去哪儿都与导游和其他团友呆在一起;而当天上午在邮轮上享受过自助早餐之后,导游就带着她们去码头上游玩去了。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魏氏夫妇与刘阿姨夫妇等团友一起,在码头集合,然后被导游领着,一起回到了邮轮上。 三点钟的时候,邮轮就开航了。 而邮轮触礁是在晚上十点多钟……但在下午三点至晚上十点之间,邮轮却曾经有过一次临时靠岸的记录。 据邮轮方的工作人员声称,这次靠岸是为了补充淡水,停靠时间大约是五点到六点左右,差不多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种邮轮临靠岸的现象时有发生,游客们早已不以为意。 也正因为这种临时靠岸的小码头并非专门接待游人的码头,反而有种宁静安详的美,所以很多游客都下了船,去码头上拍照啊买小纪念品什么的。 魏母当时还邀请刘阿姨一起去码头上的免税商店里买裙子,据说这种裙子不但图案很漂亮,而且质量好价格又便宜,她就准备给女儿和儿媳妇多挑几件;刘阿姨也正想为亲朋好友挑几件,于是两对老夫妻就一起下了船。 据刘阿姨回忆,当时魏氏夫妇选完衣服以后就出了商店;而刘阿姨夫妇则因为要买的东西多,所以落在了后头。 当邮轮鸣笛示警之后,众游客纷纷上了船。 刘阿姨甚至还亲眼看到魏母就走在她前面十几米远位置。 见魏母手里提了两大包东西,刘阿姨当时还很大声喊了魏母一声,想问她又去哪儿买了什么;只是那时魏母正好转过头去跟别人说话,所以可能并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因为当时上船的人也多,刘阿姨就想着反正她和魏母的房间就在隔壁,呆会儿再问也是一样。 结果上船以后她去了房间,却发现魏氏夫妇没有回房,因为此时又正好到了用餐时间,刘阿姨觉得魏氏夫妇应该也去餐厅吃饭了,于是就把买回来的衣服放回房间,也去餐厅吃饭了。 刘阿姨夫妇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还曾经远远地看到了魏母站在另外一家餐厅门口张望着…… 但因为两家人并不是在同一个餐厅里用餐,所以刘阿姨也不以为意。 听了刘阿姨的话,魏彦洲忍不住问道,“刘阿姨,您和刘叔叔有没有看到我爸?” 刘阿姨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道,“……这,我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你爸。主要是因为你妈穿的那裙子太抢眼了……” 魏彦洲又问道,“刘阿姨,那您能确定您是亲眼看到我妈上船了嘛?” 刘阿姨道,“当时上船的时候,我喊了你妈几声,虽然你妈当时没有回头,但你妈穿的那条裙子实在太抢眼了……那条裙子不光你妈买了,我也买了,好多好多人都买了!哎,你不知道……那衣服啊又漂亮质量又好又便宜,穿着还特别显年轻显得瘦……再加上你妈的发型,她又有那么胖,还有她走路的样子……我跟你妈妈当了六七年的同事,我还能认不出你妈嘛!” 魏彦洲和工作人员都陷入了沉思。 按照魏彦洲的思路,工作人员立刻将残缺视频中的中老年女人截了图,迅速发给邮轮上的各个旅游团体及散客去确认。 同时,工作小组还派专人去当时邮轮临时停靠的小岛上查看和寻找去了…… 魏彦洲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可以说,这个小小的疑点几乎成了他内心的救赎……但这几天以来饱受现实的打击,又让他并不敢对此抱有太大希望。 很快,就有人向工作组反应,说有人认出来——视频中那位穿裙子的中老年女性是位独自旅行的韩国人。 而且这韩国大妈目前就留在意国若马的安置酒店里,正等待韩国大使馆的援助,准备回国。 消息传来,魏彦洲简直不敢相信!!! 他立刻和刘阿姨一起,跟着工作小组去了酒店,亲眼看到了这位韩国大妈。 不得不说,如果不看这位韩国大妈脸……几乎要以为她和魏母是孪生姐妹!两人的发型,身材,高矮胖瘦和体态都极度相似! 刘阿姨的一双眼珠子瞪得就快要掉出来了! 她连忙问道,“出事那天,你是不是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一个红袋子一个白袋子?” 通过工作人员的翻译,韩国大妈答道,“是啊!我买了四瓶红酒,六条裙子和两个手袋;红酒是用红袋子装的,裙子和手袋是用白色的袋子装的。” 刘阿姨愣了大半天,突然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老魏她们……别是真的没上船罢?哎呀坏了坏了,当时导游问人都上船了没有,我,我还对导游说,我看到你爸妈先回房间了……” 魏彦洲快要急疯了! 他连声催促着工作人员,赶紧送他去当初邮轮临时停靠的那个小岛上去…… 工作人员也急了,一边向上级反应,一边火速调来直升飞机,立刻赶往那个小岛。 直升飞机刚刚停靠在小岛上,工作人员就通过对讲机,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魏氏夫妇找到了!!!这会儿就在码头办公室里!!! 魏彦洲只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里。 他跟着工作人员,踉踉跄跄地朝着码头办公室走去…… 魏氏夫妇已经到了这一会儿,大概听说了邮轮失事的经过,本就有些惊疑不定,直到此时亲眼看到了儿子,这才将一颗提得高高的心肝儿放回了胸膛里。 魏彦洲一见父母,两条腿就软了,勉强走了几步就直接扑进了父母怀里……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哽咽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见儿子在短时间内变得又黑又瘦,胡子邋遢衣物也邋遢的;而且见到他们以后情绪还这么激动,不但眼眶早红透了,而且浑身都有些颤抖,魏氏夫妇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稍事休息,也待魏氏一家缓过劲儿来以后,魏氏夫妇这才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天,魏氏夫妇确实与刘阿姨夫妇一起下了船,去码头上的免税商店买裙子去了;买完了裙子以后,因为免税商店里的人太多了,于是两人就出了免税商店,想去码头上等刘阿姨夫妇。 结果魏母肚子疼,魏父就陪着她一起去找厕所。 两人又不识外语,只得乱走了一通,然后根据洗手间的标志指引方向,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个地下室里找到了洗手间(事后证明,这个洗手间其实是不对外开放的,是码头工作人员专用的)。 上完洗手间之后,老夫妇两人在地下室里迷了路。 找了好久的路,两人才终于顺着地下室通道,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可此时,他们惊恐的发现……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他们出来的地方也不是码头! 两人赶紧顺着原路往回走,却发其中一道门已经锁上了!(事后调查,因为当时码头工作人员下班了,所以这道门被锁了。) 这下子两人都慌了…… 因为只邮轮是临时靠岸,他们只是下来买点儿东西而已,根本就没有带任何行李,也没有拿护照身份证,甚至连手机也没带,身上的钱财也不是很多。 而这里明显就是个黑乎乎静悄悄的荒郊野外,两人尝试着大声呼救,可四周却一直静悄悄的。 两人也不知道邮轮到底是不是已经开走了,但现在天都已经黑了,这里又这么偏僻,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安顿下来,找个落脚点,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导游。 于是,两人就摸着黑,最后找到了一所空房子(事后查找,这是码头工人存放维护工具的一个房子);就在这所空房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幸好魏母当时在免税商店里买了一盒蛋糕。 晚上,老两口就分吃了那盒蛋糕。 第二天天亮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空房子,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人,好帮助他们跟导游或者家人取得联系。 但此处本就是个荒岛,除了码头工作人员之外,本岛居民基本上都住在小岛的另外一侧,而且人数少之又少…… 完全没有方向感的两个人认定了一个方向之后,就继续沿着一条沙石路走了下去,浑然不觉得他们距离码头已经越来越远! 两人走了很久很久以后,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这荒郊野外的,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魏氏夫妇只得狼狈万分地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所房子! 夫妇俩又惊又喜地朝那所房子奔去…… 屋子里有位独居的,腿脚不便的意国老妇人。 老妇人见了魏氏夫妇,很是吃惊。 见了魏氏夫妇浑身湿透了的狼狈样子,老妇人连忙让两人进了屋,又安排两人洗澡换衣服弄吃的什么的。 但老妇人只会说意语,魏氏夫妇则完全不通外语;所以三个人鸡同鸭讲了一大通之后,老妇人又拿来了纸笔,三人比比划划的,终于对对方的情况有所了解。 老妇人明白过来魏氏夫妇是坐船来这儿旅游的,然后就被困在岛上了;魏氏夫妇则知道了这位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向来独居于此,却有个孙子或侄子之类的亲人,每隔几天就会过来看看她,给她送吃食过来。 魏氏夫妇本想借老妇人的电话给导游打个电话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暴雨的缘故,老妇人家家中的电源断掉了,而且电话也失去了信号。 而雨势太大,老妇人的子侄也不太可能跑过来探望老妇人,老妇人虽然知道怎么去码头,但她不良于行也没办法出门送他们走;魏氏夫妇只得在老妇人家中暂时住了下来。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以后,雨势终于渐渐收小。 魏氏夫妇已经急得不得了,本有心立刻离开,奈何老妇人家中既无电源又没有电话信号,再来他们也不认得岛上的方向,所以仍然不敢乱走。 直到今天,老妇人的侄子(码头上的工作人员)见雨势收小,就开着车带着食物去探望老妇人,发现了婶婶家中的陌生人之后;马上联想到魏氏夫妇很有可能就是官方一直在寻找的失踪者,连忙把魏氏夫妇带到了码头上,并立刻与官方取得了联系。 听了魏氏夫妇的叙述,工作人员和邮轮公司的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爸,妈,对不起……”魏彦洲的情绪也终于缓了过来,低声说道,“这次让你们受惊了。我,我不应该……” 魏父打断了儿子的话,说道,“这事儿又不怪你……要怪啊,就怪你妈!真是懒人屎尿多!” 魏母瞪了丈夫一眼,嗔道,“……怪我?我还没怪你呢!你说你都不识外国字儿,还敢带着我到处乱跑……” 魏父,“是谁在那儿嚷着肚子疼的,还怨我吃了生的三文鱼?你说我吃了生的三文鱼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又没肚子疼!我又不上厕所!” 魏母脸一红,道,“那你当时就应该领着我去船上上厕所的……” 魏父,“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赶紧回到船上去,你偏不,说上完厕所以后还要看看老刘买了啥好东西……你不就怕人家背着你买了啥便宜好东西嘛!” 魏母见丈夫拆自己的台,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嘟嚷道,“你不是说这事儿以后不提的嘛,怎么一见儿子就开始翻旧帐!” 魏父,“不是你先提起的?” 魏母恼道,“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魏彦洲默然。 自他们失踪几日以来,父母衣衫整洁容光焕发,而且神态很自然;既不见惊慌失措也不见着急上火的,似乎更添了几分鹣鲽情深…… 他哪里知道在这几天里,魏氏夫妇跟着老妇人在断水断电断电视断电话的郊外住了几天以后,心境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没有了琐事的烦扰,两人虽然有些忧心自己的处境,但这宁静安详,至简至朴的生活却让他们对未来退休后的生活隐隐有些期盼…… 魏氏夫妇生还,不管是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考虑到两人都是年逾六旬的老人,工作小组在为魏氏夫妇做了一个详细的全身体检之后,同意了魏氏夫妇想要尽快回国的要求。   ☆、35|归来 魏彦洲远赴意国寻找父母的下落,而留在a市的许佳期所承受的精神压力,绝对不比他轻。 而此时,魏彦洁一纸诉状将魏彦洲告上了法庭,许佳期做为他的妻子,不能也不愿意对此视而不见。 可她怀着孕,前两天还因为受惊过度而有流产先兆,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肚里的宝宝们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许佳期靠在病床上的松软枕头上,仔细地回想起魏彦洁起诉的理由。 魏彦洁声称,因为魏彦洲是父母非法收养的,所以他不能成为魏氏夫妇合法的养子;于是魏彦洁要求法院取消魏彦洲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剥夺他对父母遗产的继承权。 许佳期也请许爸爸去帮自己买了一些法律方面,尤其是收养法方面的一些法律书籍和实战案例编集回来看。 她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在阿婆的葬礼上,魏氏夫妇曾经和魏彦洁产生过矛盾;而魏父在一气之下甚至还冲到律师事务所里去,请律师拟了一份起诉书,甚至想要状告魏彦洁不赡养父母,但最后还是被魏母拦了下来…… 这虽然是另外一件事,但许佳期觉得,这份并没有递交到法院的起诉书其实是一份很好的证明。 ——证明魏彦洁也没有赡养过父母。 她思来想去,拨通了魏彦洲的电话,把自己想请冯律师当代理人的事儿告诉了魏彦洲;魏彦洲自然不愿意身体不好的妻子忧心此案,便同意了她的意见。 魏彦洲是个做事情极有条理的人。 虽说当时要起诉魏彦洁只是魏父的一时之气,但魏彦洲还是将这份起诉书好好地保存了起来,并且还将当时起草起诉书的冯律师的名片也夹在一起。 许佳期立刻让父母拿着钥匙去了魏家,把这份起诉书找了出来。 她拨通了冯律师的电话,请他立刻赶到医院来见一见自己。 冯律师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他对魏家人还有些印象,听了许佳期的简单述说之后,不由得有些唏嘘,但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了。 冯律师仔细查看了法院寄来的传票,然后又反复询问许佳期关于魏家人之间的关系…… 见许佳期精神不佳,冯律师不好再打扰,便拿出委托合同跟许佳期谈了一下条件;跟着,许佳期签下了那份委托合同,正式委托冯律师为代理律师。 冯律师离开了。 许佳期觉得困倦至极,拥着被子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渐沉。 陪护的许妈妈见女儿醒了,连忙端了淡盐水过来让女儿漱口,然后担心地说道,“佳期哦,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哎哟,这个打官司的事情我跟你爸爸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说彦洲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许佳期漱了口,又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说道,“妈,他在那边的事儿也挺重要的……我和他既然是夫妻了,虽说魏彦洁告的是他,但其实跟我也脱不了关系。这边的事情我能处理就处理……对了,冯律师有打电话过来吗?” 许妈妈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拿保温桶,然后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递给女儿,说道,“打了,怎么没打……冯律师叫你爸爸过去拿份什么资料过来……佳期啊,你说冯律师这人也挺好的哈,这个时候都还没下班儿还在忙你的事儿……改天他要是再来啊,我和你爸爸非要请他吃饭不可!” 许佳期睡了一觉醒来,正觉得肚饿,接过妈妈递来的温热鸡汤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碗,又问道,“妈,你跟我爸吃了没?” 许妈妈顺口道,“你先吃,我等你爸爸回来再一块儿吃。”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将剩了半碗汤的碗放在了床上柜上。 许妈妈正拿着筷子在选保温桶里那些骨少肉多的鸡肉,见女儿突然不吃了,诧异道,“哎,你怎么不吃了?这汤没盐?还是咸了?” 许佳期道,“我也等一等爸爸。” “那怎么行!”许妈妈急道,“你这都睡了一下午了!肚子能不饿嘛!何况你还是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可千万饿不得,饿不得!” 许佳期道,“妈,我都已经喝了半碗汤了,你快把汤桶盖子盖上,散了热气呆会儿我爸爸回来就只能吃凉的了。” “你……” 正在这时,许爸爸从病房外头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你们娘俩儿说啥呢?” “佳期不肯先吃饭,非说要等你!”许妈妈埋怨道,跟着,她又开始念叨许爸爸,“你说你就是去城北冯律师那里跑一趟,怎么还去了那么久!你再不回来啊,鸡汤就凉完了!” 许爸爸道,“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乔家饭庄,就去打了几个包回来……” 许妈妈白了他一眼,道,“这么远还拎过来,快给我看看!” 许爸爸打包了一份菠萝排骨和一条清蒸鲈鱼,并一份脆萝卜块炒农家肉;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所以菜都已经冻住了。 许妈妈连忙拎了菜出去找护士,请人帮忙热菜去了。 许爸爸则小心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女儿,“佳期啊,给,这些资料和表格呢都是冯律师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啊,要是你精神好就拿笔填好,要不然也可以用录音的方式也可以,你弄好以后,我明天一早再过去把资料送过去交给他的助理,他明天一早要跑一趟w市……对了,冯律师还说啊,这案子其实不复杂,但主要是这时间太紧了,大后天就要开庭,所以这些资料什么的,明天上午以前必须要全部顺好。” 许佳期接过爸爸递过来的资料翻看了几页,突然又合上了。 “爸爸,对不起……”她喃喃地说道,“我和彦洲的事情……实在是拖累你和妈妈了。” 许爸爸愣了一下,摸了摸头,说道,“哎,你这傻孩子!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苗,你说你俩有事,我们能放着不管嘛!” 许佳期的手用力篡紧了被子的一角。 “嗯,希望我公公婆婆会没事儿,我肚子里的宝宝们也能平安无事,魏彦洁不会得逞……”她低声说道。 许爸爸看了女儿一眼,劝道,“佳期啊,你听爸爸一句劝,钱财都是身外物,不必太在意……说句实在话,就你公公婆婆的那点儿家产,其实还不如咱家呢!你大姑姐现在要争的,恐怕还是为了那三百万的赔偿款,这才火急火撩的想要剥夺彦洲的合法继承权……” “但是这钱啊,永远都没有人重要。所以你和彦洲都要放宽心……要知道第一,咱家可比魏家有钱;第二,爸爸相信你和彦洲的能力,将来你俩也绝对不止只能挣到三百万……所以说,咱争的不是家产,咱争的是这口气!”许爸爸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给女儿打气道,“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以法治国的,不是由着你大姑姐说了算的。” “老许!快快快……快来给我搭把手,哎哟烫死我啦!”许妈妈端着菜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许爸爸连忙走到门口接过了老妻手里的菜碗,然后又疾步冲到了桌子那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菜碗;然后就拉开桌子和椅子,准备开饭。 许妈妈也在那儿忙着分碗分筷子,招呼着丈夫女儿一起吃饭。 看着围着自己直转圈圈的父母,许佳期只觉得眼眶一热…… 但现在并不是哭泣的时候,而且哭泣也只会让人变得懦弱! 她现在只是身体虚弱,精神上却一定不能示弱! 许佳期狠狠地吞了几口口水,生生地把逼上眼眶的雾气尽数驱散。 病房里的条件肯定没有在家里强。 屋子里总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灯光不够亮,墙壁上也斑斑驳驳的,透明的玻璃窗户那儿光秃秃的,并没有漂亮的布艺窗帘…… 但是许佳期有关心她的父母。 许妈妈唠叨着劝女儿要多喝鸡汤,许爸爸则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拿着筷子给女儿挑清蒸鲈鱼里的鱼剌。 许佳期心中有些难过。 但对着真心爱护自己的父母,这个“谢”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唯愿风雨赶快过去,然后她养好身体,平平安安地把宝宝生下来,以后夫妻和睦,再一起好好孝顺父母,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尽管因为烦事扰心,许佳期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她还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半条鱼,几块排骨和两碗汤。 ——她必须要好好的。 只有她好好的,父母才能好好的,魏彦洲才能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宝宝们才能好好的! 见女儿有食欲,许家父母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明天要做些什么又美味又营养的饭菜…… 两天后,冯律师作为许佳期和魏彦洲的代理律师,出席了首次庭审。 但因为身体的原因,许佳期无法出席;所以许爸爸带着摄像机旁听去了,许妈妈则留在医院里照看女儿。 许佳期虽然没办法出庭,但她很清楚魏彦洁的诉请。 魏彦洁一共提出了两点诉讼: 一,魏彦洲是魏氏夫妇非法收养的孩子,所以他们之间的收养关系并不存在。 二,既然魏彦洲与魏氏夫妇没有关系,那么他就无权继承魏氏夫妇的一切的财产。 为了这个,冯律师在接受委托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w市,去找当年的福利院有关工作人员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 而此时,许佳期亦焦急万分地等在病房里,希望庭审能够尽快结束,许爸爸能早点儿回来,把详细情况告诉自己……就这样,母女俩呆在病房里,一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一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一直到了中午快两点钟的时候,许爸爸终于打电话给许妈妈了。 可许爸爸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而许妈妈接完电话以后,却满脸的错愕,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许佳期急道,“妈!妈妈,我爸说啥了……法官怎么说的?哎,他怎么就把电话给挂了呢!好歹把情况跟我说一说呀……” 说着,许佳期赶紧掏出手机,准备直接打电话问问冯律师,现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许妈妈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女儿的手机,吱吱唔唔了大半天,才说道,“佳期啊,我要说了,你可得悠着点啊……医生说,你不能再受惊吓了……” 许佳期急得要命,“妈妈!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个,那个……”许妈妈见女儿实在着急,生怕她急坏了,连忙安慰她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但是你别着急啊……佳期,那个……你公公婆婆他们,他们……” 许佳期愣了一下。 “我公公婆婆?我公公婆婆……他们怎么了?”见妈妈吞吞吐吐的,许佳期就更着急了,连声问道,“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啊?” 许妈妈只得说道,“是,是是……哎,佳期啊,我不是说了让你别着急的嘛……你看你……你先深呼吸啊,呼气……对了,吸气……好,再呼气……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急,我说还不行嘛!” “刚才啊,你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彦洲领着你公公婆婆回来了……他们还直接去了法庭!”许妈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慢慢地说道,“现在法庭已经休庭了……彦洲呆会儿就领着你公公婆婆过来看你。” 许佳期张大了嘴。 她呆愣愣地看着妈妈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妈!你刚才说……我公公婆婆还活着?他,他们……没事儿?”许佳期失声惊呼道。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许妈妈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当初把旅游的名额让给亲家,本来也是因为这旅游确实不适合自己家,而且还不能折现,想着浪费了也挺可惜的……可没想到,亲家却因为自己的好意而出了事。 ——为了这个,许妈妈没少受良心上的遣责。 可陡然听到亲家平安无事还突然回来了,许妈妈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佳期,佳期啊……哎,这下子可好了!再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你公公婆婆是为咱家挡灾什么的了……哎呀你说彦洲他怎么也不早点儿打电话给咱们啊,早点告诉我们,咱们这几天也不用担心成这样啊……” ** 话说魏氏夫妇一脱险便看到了儿子,心下又是欣慰又是踏实;但很快,夫妇俩就听儿子说起了女儿已经在国内提起诉讼,要求解除他们与儿子之间的收养关系的事儿。 魏氏夫妇十分错愕! 他们压根儿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女儿魏彦洁自己也开了家公司,不敢说大富大贵,但身家几百万还是有的;她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儿单薄的家底而将儿子诉上公堂呢? 魏彦洲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几句之后,魏氏夫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女儿是冲着自己“身亡”之后的巨额赔偿款来的! 自己还没死呢!她就惦记上了赔偿款? 看看面前为了找到自己而搞得满脸憔悴的养子,再想想迫不及待想要谋取“赔偿款”的亲生女儿,魏氏夫妇的一颗心先是沉入了冰谷,而后一把熊熊怒火又冲上了脑门。 他们顾不得许多,并且将这边的事情全权委托大使馆和旅行社全权处理,跟着就火急火燎的和儿子一起踏上了回国的直航飞机。 出于私心,魏彦洲刻意隐瞒了父母生还而且无恙的消息,只是在进入a市时,给冯律师打了一个电话。 而震怒中的魏氏夫妇压根儿就没想到要提前打个电话质问魏彦洁。 ——他们只是一心想要尽快赶到法院,亲眼证实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像儿子讲的那样。 魏氏夫妇生还的消息,对于本案来说是个重大消息;特别是对魏彦洲一方来说,绝对是个利好消息。 冯律师立刻向法院提出申请,要传唤两位十分重要的证人。 法官准许了冯律师的要求。 于是,魏彦洲陪着父母走进了庭审现场…… 当看到传说中已经遇难的父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坐在原告席上的魏彦洁竟然捂着胸口尖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惊惶失措地就往桌子底下躲! 魏氏夫妇面色铁青。 魏母当场就崩溃了…… 她指着魏彦洁,用尖锐的声音,哭着指责亲生女儿,导致庭审现场的秩序一度混乱! 法官不得不两次休庭,并认为魏母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不适合当庭作证,最后只传唤了魏父做为证人出庭;魏父则恨恨地看着原告席上的亲生女儿,勉强按压住心头的怒火,开始耐心地解释起当年收养儿子的经过。 在w市工作生活的魏氏夫妇,膝下仅有一个女儿,可女儿却在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被阿婆带回a市抚养了;后来魏氏夫妇也一直都没有生育。 因为膝下空虚,魏氏夫妇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一趟民政局,向工作人员表达了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愿望。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委婉地拒绝了魏氏夫妇,原因是魏氏夫妇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所以不符合收养人的条件和资格了。 但两年后,突然有一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打通了魏父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民政局。 魏父匆匆的去了。 去了之后,魏父才知道w市城西孤儿院里有个五岁多的小男孩,因为被拐卖所以找不到亲生父母,而小男孩已经在孤儿院里呆了两年,眼看着已经到了适龄入学的年纪,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见小男孩实在可怜,就希望为他寻一户好人家。 魏父当时还记得工作人员是这么介绍那个小男孩的。 ——长得很帅很可爱,性格很好几乎从不闹脾气,行为举止很有礼貌,很懂事会主动帮大人做家务事。最关键的是,这个小男孩好像还会讲外国话…… 魏父当时还觉得挺奇怪的。 既然这孩子的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无人认养呢? 工作人员长叹一口气,说道,“主要就是因为这孩子的年纪虽然说也不算大,却已经懂事了,那些想*收*养孩子的家庭担心他懂事了,也记事了,养不熟啊……” “说实话,其实以你俩已经生育过一孩的情况,是不能再收*养孩子的,但考虑到你们孩子长期不在身边,而且你们也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不但两人是高级知识分子,这工资收入也稳定……这才特别考虑你们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孤儿院的张院长也是心好,为了想给这孩子找个合适的人家,差不多都快跑断了脚……要是再耽搁下去啊,这孩子就要上小学了……” 魏父顿时有些动心,回去跟妻子商量了一下;隔了一天夫妻俩就去民政局找了那位工作人员,并由那位工作人员带着去了孤儿院。 亲眼看到那男孩以后,夫妻俩同时就下定了决心。 ——收养这个小男孩。 由于民政局一路开绿灯,所以魏氏夫妇收养魏彦洲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热心的居委也很快就找上魏氏夫妇,并马上为小魏彦洲联系了一所小学的学前班…… 鉴于魏氏夫妇的证词与w市民政局工作人员与局长,及w市城西孤儿院前任退休院长的证词一致,所以法院采信了魏父的证词,同时宣布休庭,审判结果择日通知。 走出庭审中心,魏氏夫妇守在法院门口,准备跟女儿好好谈谈这场官司。 可冯律师陪着魏彦洲并魏氏夫妇及许爸爸等人在法院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却始终不见魏彦洁张少勇白母等人…… 最后还是冯律师打电话问了问魏彦洁的代理律师,这才知道魏彦洁一家已经从后门走掉了。 魏彦洲谢过了冯律师,然后才与父母,岳父一起匆匆赶到了医院。 听说自己失踪的消息把儿媳吓得差点儿流产,魏母心中已经有些过意不去;可当她亲眼看到儿媳妇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原本因为养胎而变得珠圆玉润的儿媳,这会儿脸上的肉已经全部瘦完了;不但下巴尖得就像把锥子一样,眼睛也大得吓人,而且头发也枯黄枯黄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瞎子也看得出来,儿媳妇是这真心担忧着自己;再想想方才在庭审中心,亲生女儿看到自己的时候,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儿……魏氏夫妇心中的感觉十分纠结。 魏母连忙迎了上去,握着儿媳的手在病床边沿坐了下来,“佳期,把你吓坏了吧?哎,这事儿……一言难尽,不过你别担心,我和你爸爸好着哪!” 站在一边儿的许妈妈忍不住揉着眼眶微微啜泣了起来。 魏母和许佳期也同时红了眼眶…… 最后还是许爸爸看不过眼,“佳期?佳期你悠着点儿,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了!” 魏父也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和你妈好好的,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是好事儿啊!快别哭了,彦洲妈你也带个头,别招惹佳期掉眼泪。” 几个女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 许爸爸略问了魏父几句,得知了亲家夫妻在失踪这几天的遭遇之后,许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许爸爸就提出一起去外边儿餐馆吃个饭。 魏彦洲不肯去,执意要留下来守着许佳期;许佳期就让父母打包回来吃…… 于是魏氏夫妇与许氏夫妇一起出了门,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俩。 许佳期看着胡子邋遢的他,怨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魏彦洲道,“事情太仓促了……前天下午才找到他们的,跟着就和官方开会写口供录音什么的,跟着又去体检……我爸妈听说魏彦洁把我给告了,急得要命,跳着脚的吵着要回来……所以我们昨天下午上了飞机,今早抵达京城机场……跟着就转机到a市,赶到法院门口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她顿时有些心疼,嗔道,“那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跟冯律师已经把这件案子捋了好几次,w市民政局和w市城西孤儿院的人也都愿意配合出庭做证……这案子咱们不一定就会输,你说你还那么着急……” 他看着她微微的笑,“嗯,我不急……” 说着,他又心疼地顺了顺她枯黄毛躁的乱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才几天啊,你,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我不也跟你过说了,意国的事儿别担心,有我呢;这边的官司也不用想太多,就是咱们一审输了也不要紧,我回来会处理的嘛,你,你看你……” 看着在短短一周之内就变得瘦骨嶙峋的妻子,魏彦洲心疼得难受,不但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就连眼眶也有些泛红。 许佳期有心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哎,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你爸妈没事儿的消息?魏彦洁以为你爸妈出了事儿,又特意挑你不在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起诉了你,就是想趁着你不在,速战速决地剥夺你的继承权;所以,你也就把你爸妈没事儿的消息瞒了下来,还特意带着你爸妈直接跑到法庭上去,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魏彦洲像抚猫儿似的,只是替她整理着头发,笑而不答。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哎,你姐看到你爸妈以后,是什么表情啊?” 他脱掉鞋,挤上了她的床,紧紧地挨着她的身躯躺了下来,低声说道,“……她看到我爸妈以后啊,两个眼睛瞪得比鸽子蛋还大!然后像见了鬼似的,捂着胸口就尖叫了一声,拼命地往桌子下面躲……” 许佳期“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叹道,“真是可惜,我看不到……哎,那后来呢?” “后来啊,她一直趴在桌子上,全程都不敢抬起头看我爸妈一眼……平时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呢,不管我妈怎么骂她她都不敢抬头……甚至在庭审结束以后,我们想在法院门口堵她,她还从后门溜了……”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了,你爸爸好像有录视频,等他们吃完饭回来以后……你可以看现场直播……” 说着,他语音一顿,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许佳期转过头看着他。 这几天对他来说,也肯定是种煎熬。 他整个人就像脱了水似的,不但瘦了,而且看上去似乎还矮了……他黑了好多,下巴那儿的胡子茬儿乱七八糟的,指甲里似乎有些污垢,而且她还隐隐嗅到了一些酸臭味儿。 许佳期很心疼…… 她很小心地挪了挪身体,努力为他留出更大空间;跟着,她还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他已经睡熟了,毫无反应。 许佳期也躺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36|夜半轻私语 魏彦洲一直睡到半夜才醒。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从身畔传来的柔和呼吸声音。 那是佳期。 她的呼吸声音悠长而且沉重…… 病房里虽然关着灯,但玻璃窗那儿并没有窗帘遮掩;于是,走廊上的灯光从玻璃窗里直接泻进了病房,将病房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睁开眼,看到了睡容恬静的妻子。 似乎是因为卸下了满腹的心事,所以睡梦中的她双眉舒展,嘴唇透出些淡淡的樱粉色,似乎还隐含着些许笑意。 魏彦洲静静地看着她。 此次意国行,他和她一共分离了九天…… 在这九天里,他睁开眼担心的是父母的下落与安危;闭上眼,脑子里心海里,满满都是妻子憔悴的容颜和忧郁的眼神。 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幸好所有人都没事,幸好一切平安…… 魏彦洲笑了起来。 他忍不住朝她凑了过去,在她温软柔嫩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有些不满意,嘟嚷了几声以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隐隐嗅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气味,连忙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和熟睡中的妻子之外,并无他人。 魏彦洲眼尖地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个保温桶,保温桶的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小纸条对光一看,上面用潦草笨拙的字迹写着:“保温桶里有饭,要是凉了就去护士站请护士帮忙加热;衣服给你准备好了,浴室在阳台上;你爸爸今晚在休息厅过夜,有什么事儿去休息厅找他。” 他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椅子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魏彦洲默了一默。 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父母是不会这么细心的;所以……这些衣服和食物,应该是她的父母为他准备的。 他们很爱她,所以连带着也对他好。 ——这种爱,恐怕是世上最最无私的爱罢? 魏彦洲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那么,他能不能因为爱她,所以也爱她的父母? 大恩不言谢。 魏彦洲发一会儿的呆,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拿起衣物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到病房里,魏彦洲坐在椅子上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一股饭菜的浓香顿时扑鼻而来! 趁着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灯光,他看到在保温桶的最上面一层,整整齐齐的码着菠萝排骨,素炒鲜菇,煎焗豆腐和炒青菜;菜品的下面是泛着莹润光泽的雪白米饭。 老实讲,在意国的这么多天以来,因为始终焦虑不安,他根本就无心饮食……直到这会儿看到了合口味的家常便饭,而且还是温热的,他的肚子顿时就咕咕叫了起来! 魏彦洲拿着勺子,风卷残云一般将保温桶里所有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 在寂寞冷清的凌晨,卸去心头大石以后,再洗过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胃里填满了食物…… 一股温暖满足的幸福感自魏彦洲的心底慢慢散发到全身,他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这时,躺在床上的许佳期翻了个身,突然含含糊糊地喊了声,“……魏彦洲?” 他赶紧轻声应道,“嗯,我在这儿呢。”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呃……四点多,你起来干什么?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要上厕所……” 他赶紧放下保温桶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床,送她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上厕所;可许佳期上完洗手间之后,又喝了一杯温水,整个人反而清醒了。 两个人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怎么才吃饭啊?饭菜凉了没?你有没有去护士站请护士帮忙热热饭?” “没有,饭菜还是热的。” “那你现在不困吗?” “我睡够了……现在可能还有点儿倒不过时差。” “哦,”许佳期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问道,“哎,你再跟我好好讲讲……昨天你爸爸在法庭上讲的那些话,他到底是怎么收养你的啊?还有,民政局和孤儿院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呢?你说凭着咱们个人的力量,可能还问不到这么详细的地步,不如趁着这一次,当年经手你被收养的工作人员都在,咱们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呢!” 魏彦洲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明天再说,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说着,他忍不住将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记忆中鼓鼓囊囊的球形小腹,如今瘪了一圈儿,那层软绵绵的嫩肉已经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轻轻地摸一摸,似乎能够隔着那层薄薄的肚皮,摸到被温暖羊水包围着的胎儿…… “别吵宝宝睡觉!”许佳期轻声说道。 她伸出手,想把他的手赶走。 可就在这时,腹中胎儿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两个人顿时一愣! 许佳期嗔怪道,“我就说嘛!你看你……吵到宝宝了……” “嘘……宝宝,我是你们的爸爸!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魏彦洲惊喜地趴下身边,撩开了妻子的衣角,对着她的肚皮轻声说着话。 她的肚皮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形状很奇的小包包……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包包就不见了。 魏彦洲的眼睛都直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妻子的肚皮,轻声说道,“你们要乖,好好睡觉……要乖一点啊,别折腾妈咪了,快睡觉好不好?” 说着,他还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肚皮。 突然又有另外一个小包包鼓了起来…… 他惊喜地用手摸了摸那个凸起的,有点儿硬硬的小包包。 那个小包包很快就消失了…… 他满心期待的又等了一会儿,可这一回,她的肚子始终安安静静的。 看来,宝宝们已经睡了。 魏彦洲含着笑,很小心地将妻子的衣角一层一层地掖好,然后又替她拉了拉棉被。 抬起头,他看到了妻子捂着嘴,巧笑倩兮的模样儿。 “这些天,他们也是这样闹你吗?”他轻声问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受惊吓过度和忧思过虑,许佳期自己也好几天都没有感受过胎动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腹中的宝宝们感觉到爸爸回来了,所以有些欢欣雀跃。 她笑道,“没有,这些天他们乖着呢,这会儿就是想听你讲故事了,所以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说着,她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晃了几下,撒娇似地说道,“讲嘛讲嘛,现在就讲……我想听,宝宝也想听。” 他有些无奈,“我是因为时差所以睡不着,但你不一样,你……” 她飞快地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翻过身侧卧着看向他,眼睛眨了又眨,“现在你说吧……你就当讲故事给我听,一直讲到我睡着为止!” 魏彦洲啼笑皆非。 不过,他也挺享受小妻子的撒娇。 他替她把被子拉高,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了后背,这才低声说道,“……那你把眼睛闭上,闭上我就说。” 她乖乖依言闭上了眼睛。 魏彦洲仔细回想了一番父亲在庭审中的证词,再综合其他几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和孤儿院院长的证词,在心中细细地归纳了一番之后,这才向妻子细说了起来。 孤儿院中多是弃婴,弃婴中又多以女婴及患有各种疾病的婴儿居多;像魏彦洲这样没有任何疾病的健康孩子,却因为年纪渐长已经慢慢懂事,反而令不少收养人望而却步。 但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优秀,让孤儿院中的工作人员生出了恻隐之心。 眼看着魏彦洲即将成为适龄学童,当时的张院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的话,魏彦洲不是不能上学,但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父母以身作则的教育,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毁了。 张院长跑民政局跑了很多次,终于引起了民政局局长的注意力。 反复查阅过w市当时登记过想要收养孩童的市民资料之后,他们调出了当时条件合适,为数不多的几位夫妇的资料。 然而,有固定工作和稳定收入,同时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无经济负担且又身体健康,还有着收养意愿的适龄夫妇在当时,也就找到了那么几对而已…… 工作人员几经决择之后,最终还是选中了魏氏夫妇。 ——这不是说魏氏夫妇的条件有多么好,而是在当时的情况和背景下,他们的综合素质最高,确实是收养这个孩子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儿,许佳期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才五岁,你到底有多聪明,条件有多好?才会让孤儿院院长心甘情愿地为你到处寻找收养人?而且还让民政局的局长破例为你选择收养人?” 魏彦洲沉默了一会儿。 他伸出手在搁在她的臂膀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据孤儿院的张院长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在孤儿院里呆过两年,晚上我常常做噩梦,而我在说梦话的时候……讲的是外语。可惜那个年代,懂外语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没人知道我讲的是……到底是哪一国语言。” 许佳期愣了一下,轻问,“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么?” 他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学外语一向挺容易的……” 许佳期静静地躺在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你那么小就会讲外语,还喜欢吃烤焗类的甜食……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是国外的华侨呢!所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你被……你流落到w市去了,没准儿这会儿还在他们现在住的附近到处找你呢!” 他有些出神,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眼窝。 “快睡觉,再不睡就天亮了!”他轻轻地说道。 抱着他精瘦温暖的胳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许佳期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37|我会好好侍候你的 老实讲,这次魏家父母能够平安归来,除了魏彦洲之外,恐怕就只有许家一家人是最高兴的。 在魏彦洲远赴意国的那些天里,许佳期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假设魏家父母真的永远也回不来了,那么她跟魏彦洲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因此而产生裂痕? 可能魏彦洲并不会这样想。 但许佳期觉得自己不可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万幸魏家父母都平安无事。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可当心头大石卸下之后,出于对魏彦洁的厌恶,她又因为没能亲眼看到魏母和魏彦洁在法庭上的争执而感到惋惜。 于是,趁魏彦洲不在的时候,许佳期和妈妈缠着许爸爸,非要他把那天在法庭上魏家母女见面的一幕再一次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据说,在庭审的那天,魏彦洁的气焰十分嚣张。 冯律师拿出早先魏父委托他起草的状告女儿不赡养自己的起诉书,作为魏彦洁不赡养父母的证据时;魏彦洁越过代理律师,直接嚷嚷着本案讲的是魏彦洲的收养是否合法的问题,至于她有没有赡养父母,那是另外一件事儿! 可当冯律师请出当年的民政局工作人员,及前任w市城西孤儿院院长出庭做证,证明当时魏彦洲是被魏氏夫妇合法收养的时候;魏彦洁却又口出恶言,说那几位证人当年是因为收了自己父母的好处才会给魏彦洲办理合法收养手续,这是渎职,是贪污受贿…… 她的嚣张态度甚至一度影响了法庭秩序! 好几位证人因为她的无理取闹,数次中断了讲话…… 直到魏彦洲领着父母直接去了庭审现场以后,魏彦洁亲眼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父母,这才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许爸爸一拍大腿,“嘿!你们不知道哇!当时她大姑姐那副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突然就惨叫了一声……哎哟那声音大得啊,整个庭审厅里的人都快被她吓死了!跟着她就躲到桌子下面去了,任凭坐在她旁边的律师怎么拉,她死活都不肯起来。最后法官只好中途休庭了一次……后来她倒是从桌子下边儿爬了起来,但就一直趴在桌子上装死,再也不敢说话了。” 许妈妈好奇地问道,“……哎,那当时你见了亲家公和亲家母,是不是也被吓了一跳?” 许爸爸道,“可不是!我也被吓了一跳!心想咱们佳期都没收到消息……怎么这两人就凭空出现了!哎哟,当时我就笑了……亲家公亲家母这一打照面,嘿!这官司还用得着打嘛!” 许妈妈兴奋地说道,“那亲家母是怎么骂她大姑姐的,哎,老许你快给我们学学啊……”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外边走廊上也没有病人和护士走动,于是许爸爸就扭扭捏捏地学了起来。 “魏彦洁!你就这么盼着我和你爸爸早点儿死???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这么狠!” “……” “魏彦洁你说话啊!你说你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平时从没孝敬过我和你爸爸一分钱不说,现在我和你爸爸还没死哪!你就这么急着算计我和你爸爸的钱?好!明天我就和老魏去立遗嘱……没你的份儿!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 “魏彦洁你给我等着!今儿这场官司一了,明儿我就去起诉你!你虽然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上,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给你的汇的生活费单子全部都存着哪!我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在经济上从来不欠你……倒是你,你说你参加工作以后,你有没有给过我和你爸爸一分钱?啊?有没有!!!” “……” “魏彦洁,你就等着吃官司吧!我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 许妈妈和许佳期听得津津有味。 半晌,许妈妈才叹道,“哎!要是能看录象就好了,真是难得看到亲家母在她大姑姐面前硬气一回!” 许爸爸道,“不是我说啊……这亲家公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这关键时刻啊还得靠他;至于亲家母嘛,骂起她大姑姐来凶是凶,可我总觉得这亲家母不靠谱……” 许妈妈嗤道,“要我说啊,像这样的女儿养大了有什么用……当初拿来养她的那些钱,还不如拿去买块叉烧!” 许佳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妈。 过了一会儿,许妈妈终于反应过来了,呵呵笑道,“嘿嘿嘿……我家佳期才不会这样哒!我家佳期啊又听话又乖!” 许佳期忍着笑,低下头去妈妈胳肢窝里蹭了蹭,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妈妈,等我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去买叉烧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许家父母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佳期”。 一家三口转头一看,魏母拎着个保温桶气喘吁吁地站在病房门口。 许妈妈连忙迎了过去,“亲家母?” 魏母笑着跟许家父母打了招呼,说道,“隔老远就看到你们的笑声了,讲什么这么高兴哪?” 刚在人后饶舌,结果正主儿就出现了,这让许妈妈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在说,在说……叉烧!呃,那个……佳期她想吃叉烧!我们又不晓得孕妇能不能吃叉烧?呵呵呵呵,孕妇能吃叉烧的吧……” 魏母奇道,“叉烧有什么不能吃的!我活了六十岁,还第一次听说孕妇不能吃叉烧……想吃叉烧还不容易!叉烧很便宜嘛,到处都有的卖。对了佳期啊,我今天特意煲了玉米龙骨汤过来给你喝……你快点儿趁热喝哈!” “好,谢谢妈!”许佳期忍笑答道。 许妈妈接过了魏母递过来的汤桶,走到了病床旁的床头那儿;趁着背对着魏母时候,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许佳期看着妈妈,抿着嘴笑。 ——她知道妈妈的意思,意思是说咱们刚刚才在背后说你婆婆坏话,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哈! 看着女儿鬼灵精怪的可爱样子,许妈妈也笑了起来。 她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在碗里让女儿喝。 魏母则坐了下来跟许爸爸聊起了天,说魏父交代了,让她也过来照顾一下儿媳,毕竟这段时间儿媳住院住了这么久,全靠亲家照顾,这也太说不过去云云…… 许妈妈自然不放心把女儿交给婆婆照顾,便立刻推脱了起来,说自己也是闲着没事儿,照顾女儿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许爸爸出来打圆场,跟魏母约定,以后佳期每天的午饭由魏母做了送过来;其他的事情就由许家一手包办。 许佳期刚才已经吃饱了饭,这会儿又喝了一碗汤,很快就有了困意;再加上几个长辈在身边一直叽叽呱呱的……很快,她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正在嘤嘤哭泣。 “妈,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太在乎你们了!从小到大,我都希望我才是那个在你们身边长大的孩子,所以我嫉妒彦洲,他又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凭什么一直把你们霸占住呢?我明明就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像个孤儿一样……呜呜呜……” 偏偏这会儿许佳期的眼皮子又重得很,挣扎了很久以后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魏母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一个女人正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 许佳期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赫然就是魏彦洁! “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难道你真的要把你的亲生女儿告上法庭嘛,”大约是跪的时间太长了,魏彦洁悄悄地挪了挪自己的双腿,很隐蔽用侧坐的方式将全身大部分的重量化掉,然后继续声泪俱下地泣道,“妈,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彦洲的案子,我,我已经叫少勇去撤诉了……” 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许爸爸插嘴道,“……彦洲那案子既然都已经开庭审理了,就不能再撤诉了;现在咱们就只能等待法院的公正判决。” 魏彦洁的哭声一顿。 她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许爸爸,很快就开始继续哭了起来。 “妈,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情……小的时候,彦洲就夺去了你们对我的父爱和母爱,害我像个孤儿一样孤零零地和阿婆相依为命……妈,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和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属于你们的最后一切全部都夺走吗?” 魏彦洁哭得稀里哗啦的,突然跪在地上直立起身体,向前挪了几步,跟着就抱住魏母的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妈!我求求你……不要去告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好好侍候你的……” 魏母始终一声也不吭的。 但看得出,她的内心还是很煎熬的,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虽说魏母表面看上去始终无动于衷,但魏彦洁显然打定了主意非要叫母亲回心转意不可,于是声情并茂地哭诉了起来。 ——什么她从小就是一个没有感受到母爱的人,她一切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父母的偏心…… 虽说这会刚过年关,天气还冷着呢,但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的许佳期却觉得自己两条胳膊上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再也受不了了,就哼哼叽叽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妈,妈妈?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站在一旁看苦情戏看呆了的许妈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走到床头柜那儿,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热水晾在一边儿。 想了想,许妈妈又问道,“她大姑姐,你,你喝水吗?” 魏彦洁理都没理许妈妈,兀自哭道,“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妈!我好好的孝敬你,尊重你……你也让我感受一下母爱好不好……” 魏母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得站起身来说道,“哎!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管你了……到时候,看你爸爸怎么说吧!” 说着,魏母朝许家父母打了个招呼,“亲家,让你们看笑话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免得打扰佳期休息……” 许爸爸道,“哪儿的话!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 许妈妈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再说了,彦洲也是我们许家的女婿,这彦洲的事儿啊,就是我们许家的事儿!”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许妈妈身上。 许妈妈则笑吟吟地看着魏彦洁。 魏彦洁恨恨地磨了磨牙,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一步去扶魏母,殷勤地说道,“妈,我跟您一块儿走……爸爸他上班儿去了,不肯接我的电话,我去家里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魏母不置可否地推开魏彦洁的手,朝病床上的许佳期说道,“佳期啊,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煲汤给你送来……” 许佳期“哎”的应了一声,说道,“您下楼梯的时候要扶好扶手。” 魏母点点头,又和许家父母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 魏彦洁也急急地跟在魏母身后走了。 直到魏氏母女离去,许佳期才拿过装了热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将开水吹凉了一些,然后啜着嘴儿喝了几口温热的水。 “爸爸,妈妈,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许佳期问道。 许妈妈撇了撇嘴,说道,“刚才你睡了,我们跟你婆婆才聊了几句天,你大姑姐就找了过来,说去家里敲门没人开,就猜到可能来了这儿,这不就追过来了……啧啧啧,佳期啊,你这个大姑姐可真会演戏啊!但是你那个婆婆也是个拎不清的,我看啊可能也就你婆婆一个人看不出来你大姑姐是在演戏……你说你这大姑姐还真是个人物哈,能弯能曲的!” 许爸爸道,“是能屈能伸!” 许妈妈脸一红,嗔道,“……你管得着吗?我就喜欢能弯能曲的怎么样!” 许爸爸没理会老妻,反而郑重地对女儿说道,“佳期啊,还记得上次爸爸跟你说的吗?你公婆家的家底,其实还没咱家殷实……先前你大姑姐先发制人地要跟彦洲打官司,为的还是那三百万的赔偿款。现在你公婆没事了,那三百万自然也就打了水漂……” “现在你大姑姐这副作派……我估计啊,一来呢,你大姑姐可能也真怕你公公婆婆会起诉她;二来呢,你婆婆还差几个月才退休。你婆婆当的这个卫生局小科长对你大姑姐来说,应该是个泥塑的金字招牌……所以啊,至少在你婆婆正式退休以前,她是绝对不想得罪你婆婆的,这才来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顿了一顿,许爸爸继续说道,“虽说彦洲是他们家名正言顺的养子,冯律师也说了,彦洲的继承权跟你大姑姐的是一样的,但你还是要听爸爸一句劝,回头你也去劝劝彦洲,这魏家的家产什么的你俩就别惦记了,你公公婆婆爱给谁给谁。反正将来啊,你俩自己好好挣钱!爸爸妈妈看好你们……” 许佳期点了点头。 爸爸所说的,亦是她心中所想。 这时,许妈妈突然说道,“彦洲,你回来了?” 父女俩回头一看,见魏彦洲西装革履的提着公文包,正一脚踏进了病房。 许佳期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亦笑着说道,“……办完了事儿就回来了。” 许家父母有意让小两口独处一会儿,就推说要回去买菜做饭。 当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魏彦洲脱掉了外套,侧过身子坐到她身边,先搓热了双手,然后撩起被子的一角,将手探入了她的衣底,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宝宝们今天乖吗?”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点点头。 见他神色有些冷峻,她猜想他刚才可能已经把她爸爸说的话听到了。 许佳期在他冰冷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乖呢!宝宝们都乖,我也乖……”她柔柔地说道,“我今天问医生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他道,“慌什么出院,多住几天稳妥些。” 她道,“……我想回家了。” 他笑了笑,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今天……有什么事吗?”魏彦洲问道。 许佳期就把今天魏母过来送汤,魏彦洁去魏家找人没找着,就直接追到了医院,然后在医院里上演了一出苦情戏的事儿说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替他拆掉系在衣领下的领带,轻声说道,“哎,刚我爸爸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听到了?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是你父母合法收养的孩子,所以咱们也有合法的继承权,但这是对咱们身份的确认,但咱们别去想你父母家的家产什么的……以后咱们自己也能挣到钱,自己花自己挣到的钱,不好么?” 说着,她从他怀里伸了个头出来,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他朝她露出了一个没有笑容的笑脸。 许佳期仰起下巴,撅着粉嘟嘟莹润润的嘴唇在他冷冰冰的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跟着,她又重新窝进他的怀里,继续说道,“……以后等咱们赚到钱了,咱们买几幢连在一起的大房子,嗯……别墅好不好?三栋别墅!咱们带着宝宝住一栋,我爸妈住一栋,你爸妈也住一栋……他们爱养花养花,爱养鱼养鱼;咱们呢,就给宝宝们装个小小游乐场,要有秋千,要有滑梯,再买个蹦蹦床……好不好?” 许佳期越说越兴奋,“……然后咱们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旅游!嗯,这回咱们不坐船了……咱们坐飞机……要不开车也行,我爸爸也有驾照,咱们可以一起开车出去玩……” 见她将未来的生活构想得如此美好,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了,笑着“嗯”了一声。 大约是见爸爸妈妈聊得开心,她肚里的宝宝们似乎也想来凑趣,猝不及防地就狠狠地在肚里蹬了她一脚! “哎哟!” 许佳期顿时扶着肚子惊呼了一声! 魏彦洲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 许佳期低下头,先是把被子掀开了,跟着又撩起了自己的衣摆。 只见在她那圆滚滚白嫩嫩的肚皮左侧,有一块异样的小小突起…… 魏彦洲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他趴了下去,先是轻轻地吻了吻那块小小的突起,然后对着她的肚皮轻声说道,“宝宝,你们知道爸爸回来了,所以特意来跟爸爸打招呼吗?你们真是乖宝宝……但是要轻一点哦,你们动作太大了妈妈会疼的……” 许佳期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亦侧过头含笑看向她。 温馨旖旎的因子顿时将冷清残旧的病房给填得满满当当的……   ☆、38|展翅 过了两天,许佳期出了院,又搬回了魏家。 或许是因为亲眼见到儿媳为了自己的安危受惊吓住了院,也有可能是因为亲生女儿的作派寒了自己的心……魏母对待儿媳的态度陡然变得热情殷勤了起来,这让许佳期很有些不适应。 而此时,魏彦洲的公司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办公室装修好了,营业执照也拿到手了,股东出资表也已经登记注册好了;再加上年前魏彦洲跟朋友们谈好的那些生意…… 陆陆续续的,他们就接到了好几家单位发过来的合作合同。 公司需要尽快运转起来! 许佳期当仁不让地开始了招聘,考核和培训等工作;而在尚无人手的情况下,魏彦洲只得事事亲力亲为…… 其实像招聘和培训这样的工作,对许佳期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现在怀着孕,而且前段时间还曾经有过流产的先兆,所以魏彦洲和许家父母都挺反对她开始工作的。 许佳期知道,是这丈夫和父母对自己的关心。 她花了两天时间理顺了一下自己的起居,然后制订出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表拿给魏彦洲看。 魏彦洲仔细地看过,觉得这计划表看上去确实比较合理,便勉强答应了。 许佳期就立刻联系了一个名叫洁妮的女子。 ——前世,洁妮是许佳期的得力助手。 而今生,因为自己早早怀了孕,而魏彦洲的创业却要如期展开,所以许佳期早就想找个经验丰富的助手…… 洁妮工作能力很强,但却有个缺点——她大约三十几岁,是个单亲妈妈,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因为洁妮自己一个人工作,又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虽说孩子被送进了幼儿园,但小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洁妮不得不频繁的请假相陪…… 就算洁妮的工作能力再强,但几乎每一份工作都做不太长。 ——没有任何公司能够忍受员工总是请假。 前世的许佳期看中了洁妮的工作能力,特意给予洁妮方便,准许她用补休的方式将请的假一一补上,这一点让洁妮很是感激。 所以,今生的许佳期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在年前的时候联系上了洁妮;她在电话中谎称曾经收到过洁妮投的简历,并约她过完年以后过来魏氏公司面试。 此时的洁妮正好失了业,因为长期的找工作,上班,请假,被辞退……这些事情周而复始的一遍又一遍的发生,所以连她自己也不太记得什么时候投过简历了。 等到了面试的这一天,洁妮忐忑不安地去了魏氏公司。 洁妮看到这是家崭新装修好的公司,而且负责招聘的竟然是个大着肚子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许佳期也不废话,直接把新成立的魏氏公司的情况向洁妮说了一遍,还把魏氏公司短期内的营运目标也说了一番;然后就说了一下洁妮要负责的工作内容,以及给洁妮的工资福利待遇什么的。 老实讲,其实洁妮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这公司是刚刚新成立的,负责人却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女孩儿……而且这个女孩儿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公司要在今年之内突破五百万元的营业额,然后逐年递增,争取在第三年达到一千万以上的营业额云云…… 但渐渐的,洁妮就被许佳期的言辞所折服。 因为她看上去虽然太过于年轻,但言谈举止十分老练稳重,而且还带有一股坚定不移的自信。 想着最近几次面试都没能找到工作,洁妮就答应第二天就过来上班。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面试了另外几个人…… 一周以后,公司各部门的构架初步成型。 下一步就是开展对新职员的培训。 洁妮是个好帮手! 当然,随着对公司和boss夫妇的逐渐了解,洁妮终于明白当初许小姐在面试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在第一年度创造出五百万的营业额,其实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因为boss魏先生在公司开张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接下了好几张合同,营业额已经逼近两百万了! 洁妮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许小姐招进来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是开国元老! 洁妮开始主动积极地工作起来,在摸清公司的业务之后,她还主动接过了员工培训这一块儿的工作,以减轻许佳期的工作量。 得以喘息的许佳期就开始管理起公司的行政和财务来。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 通过培训的新职员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而新开张的魏氏公司渐渐步入正轨,一切似乎都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 魏氏公司目前的营运情况非常好,所以大家都要频繁的加班,包括魏彦洲和许佳期;但许佳期与魏彦洲约定好,不管平时工作再怎么忙,周末一定要双休! ——事业固然很重要,但家庭也需要花费精力来经营和维护。 这一天是星期五。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魏母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啊天气好了,听说市郊的油菜花开得好,不如……我们明天去郊外看油菜花吃农家菜吧。” 魏彦洲看了妻子一眼。 许佳期想想,觉得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也就默许了。 魏彦洲道,“……行啊!” 结果刚吃完饭没多久,小两口就看到魏母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喜气洋洋地打电话。 “彦洁?哎,我跟他们说了,彦洲两口子也去!对对对,那明天啊我和你爸爸就坐彦洲的车……嗯,你呢拿出长姐的样子来,请你弟弟吃顿饭,再说几句好听的话,以前的事儿啊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现在啊我也退休了,以后我们一到周末就出去玩,共享天伦之乐……”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 魏彦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房间。 许佳期在客厅里慢慢地走来走去,直到魏母讲完电话,她才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自己先喝了,然后又重新倒了一大杯温开水,转身回了房。 魏彦洲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笔记本电脑。 她把杯子递给他,说道,“……喝水吧,刚才那茄子那么咸,我看你还拼命吃!” 魏母厨艺平平,所以养成了魏彦洲从不挑食的性子,再难吃的菜,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光。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有些口渴难忍,就接过了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呆会儿你就说你肚子疼,明天咱们不去了!” 许佳期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嗔怪道,“你才肚子疼呢!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装病。”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 见他气闷的模样,她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开始轻轻地替他揉按起太阳穴来。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无缘无故被自己的姐姐告上法庭,这事儿不管放在谁的身上,恐怕心里都不好想。 许佳期想起来两个月前的那场乌龙…… 两个月前魏氏夫妇在游轮上失踪,魏彦洲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处理父母的事儿;可魏彦洁却火急火燎的去法院起诉,要求法院驳剥魏彦洲的继承权! 于是,魏氏夫妇自意国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法庭上阻止女儿;而在庭审现场等待出庭做证的时候,魏氏夫妇更是亲眼见识到了女儿嚣张的态度! 魏氏夫妇被气得半死! 魏父甚至一度情绪激动,当庭就要请冯律师做为自己的代理律师,状告女儿魏彦洁不赡养父母,而且还要求要跟女儿断绝关系! 魏彦洁当时灰溜溜地从法院后门跑了,可没过几天,她就去找魏母纠缠与哭诉…… 魏母竟然就原谅了她。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魏氏母女俩好得就跟蜜里调油似的。 魏父曾经一度很反感。 他认为这个女儿根本就是个三观不正的人,不管怎么掰都掰不回来了…… 魏母却说女儿已经向她深刻反省过,说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确实没有呆在女儿身边教育过她,但现在为时不晚……只要女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愿意好好孝顺他们,这也是场迟来的母慈女孝。 架不住老妻三番四次地跟他吵架和哭闹,所以魏父现在对魏彦洁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反正也就是不冷不热的。 ——不然怎么办呢?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啊! 那么魏彦洲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他虽然是魏氏夫妇名正言顺的养子,也自小就跟父母呆在一起;但从血缘亲疏上来说,又确实差了魏彦洁一截。 尽管他对父母的财产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他曾经被长姐告上法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魏彦洲自认为是个凡夫俗子,不可能对此毫不介意;也实在没办法像母亲那样一笑泯恩仇。 出于他的角度,他根本就不想看到魏彦洁这个人! 但许佳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 “哎,咱们还是去吧!”她一边轻轻地替他按摩着头顶,一边说道,“咱们怕她干什么啊!你妈这么搓和我们,不就是想让你姐向咱们低头,然后再说声对不起嘛!那咱们为什么要躲着呢?咱们就成全了你姐姐,大大方方的去!等你姐向咱们道歉的时候,咱们再大大方方的说‘嗯,这一次我就饶了你,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你听听,这不是挺爽的嘛!” 见她说的俏皮,魏彦洲实在没忍住,“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许佳期也跟着他傻笑了几声,又补充道,“当然咱们也要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这话要说,但也要换种柔和一点儿的方式来说……” 听她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魏彦洲觉得无比惬意。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然后示意她走到自己面前来。 魏彦洲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如今的许佳期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有点儿大了…… 她现在比没怀孕那儿重了十几斤,虽然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但还是怕他把自己给摔了,就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不停地问道,“……我重不重?你可别把我摔了啊。” 他微微笑了起来。 跟着,他突然一个发力,就抱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佳期一惊,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彦洲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在窄窄小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喂!你快放我下来,小心摔着了!” “没事儿,我不会摔着你的,你又不重……你看,我抱着你多轻松!” “魏彦洲!你快点儿放我下来,你要是再不放,我,我就叫了啊!”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女人好像生了气,再也不肯说话了。 男人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佳期?佳期!你生气了?” “……哼!” “佳期,你抱紧一点儿哈,我要松手了,真的松手了!要是你掉下来了我可不管了……” “啊!魏彦洲,你居然敢真的松手……” “哈哈哈……”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窗外,从透着光的窗帘上,现出了年轻男女相拥而吻的模糊影子。   ☆、39|油菜花 第二天,魏母早早地就起来了。 大约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她一直穿着木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且还打开了电视,又把电视的声音给调得大大的。 可这天是星期六。 平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的工作很忙,所以到了周末就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 但魏母穿着木屐一直不停地在客厅来回走动,木屐与瓷砖地板磨擦发生的碰撞声音再加上电视机的吵闹声音……魏彦洲被吵得不行,就直接起了床,闭着眼睛笼着拖鞋就去了客厅,抓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然后又朝房间走去。 魏母在后面大喊,“彦洲?彦洲!我蒸了包子,快去刷牙洗脸吃包子……哎,彦洲!” 魏彦洲已经闭着眼睛回了房间。 反手关上门,他看到他的小妻子侧躺在床上,抱着个大枕头正呼呼大睡。 他踢掉拖鞋爬上床,紧紧地贴着妻子的后背,先是伸出手探到她胸前先捏了捏两只极富弹性的水蜜桃,听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手顺势往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撩开了她的头发,在她柔嫩的后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就又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沉睡中的小夫妻俩突然被魏母愤怒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许佳期正在做梦,猛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慌慌张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推了身畔的丈夫一把,急道,“哎哟!小心,小心兔子……” 魏彦洲应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可他却晕头转向地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魏母执着地敲着门,“彦洲,佳期!快起来……” 外头隐隐传来了魏父不耐烦的声音,“平常他两个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下班,今天是休息天,你就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啊……” “那怎么行!今儿不是跟彦洁约好了要去看油菜花的嘛,怎么能迟到呢?”魏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父道,“你约了十一点,现在才八点半……现在不还早得很!” 魏母不再理会丈夫,继续敲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彦洲,佳期!快起来快起来……” 直到魏彦洲喊了声“知道了!”,魏母这才停止了敲门。 他匆匆回到床边,问道,“怎么了?什么兔子?” 许佳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抓了抓自己乱篷篷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说道,“我……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呆在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园里,那花园里有两只好大的大白兔!它们一直在我脚边蹭啊蹭的……后来就钻到花丛里去了,那是蔷薇花丛,上面可是有剌的!我这不是担心那两只兔子被花剌给伤到了嘛……” 魏彦洲松了一口气。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两口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又慢吞吞的去洗漱了…… 魏母急得要命,不停地催着他们赶紧吃早餐换衣服什么的。 刚过九点半,魏家一家四口就出了门;魏彦洲按母亲的吩咐,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魏彦洁家的小区门口;魏母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魏彦洁,告诉她说她们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可魏彦洁却压根儿就没起床! 魏母只得催促魏彦洁马上起床,好早点儿出发…… 她放下电话,见丈夫儿子都怒视着自己,忍不住说道,“既然有约于人,咱们就不应该迟到嘛!这也是……这也是你对你姐姐的一种尊重!” 许佳期摇下了车窗,伸了个头出去探了探。 魏彦洁住的小区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有个大型的超市。 于是,许佳期就跟魏彦洲说了一声,反正也要等,不如去趁着等人的空当,去超市里替还未出生的宝宝们买点儿东西。 小夫妻手拉着手儿去了超市;可魏母却害怕错过女儿,坚持要与魏父一直站在小区门口等…… 直到小夫妻俩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魏彦洁一家仍然不见踪影,魏母看起来有些心虚,魏父则满面怒容。 许佳期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 魏彦洲把东西放进车尾箱,问道,“妈,她们人呢?” 魏父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魏母讪讪地说道,“……彦洁说,妍妍不想去,正在家里哭。” 魏彦洲愣了一下。 这么说,大伙儿就全部都不去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既然妍妍不愿意去,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的时候不说好呢? 但见父亲已经满脸的不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咱们就在附近找个餐馆吃吃饭算了……” 魏父点了点头。 一家人重新坐上了车子。 魏母思来想去的,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就拿出手机又打给魏彦洁。 “彦洁啊,这早就讲好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妍妍她是小孩子,你就应该要好好教育教育她才行啊,这么惯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做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你说你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能随便反悔呢……喂?喂?彦洁?喂……” 电话在那头被人挂掉了。 魏母想了想,终是不甘,又打了一次过去。 “彦洁啊,我刚才还没讲完你怎么就挂了……啊?不小心啊?哦,彦洁啊,你要劝一劝妍妍……要是你跟她讲不通呢,就让她来接电话,我来跟她说……我是她的阿婆,她肯定会听我的……喂?喂……彦洁?彦洁!” 电话再一次被挂掉了。 魏母拿起电话准备再打一次。 魏父怒道,“不要打了!她不去就不去!她这不明摆着挂你电话,不想跟你讲,你还想求着她去不成?” 魏母道,“彦洁怎么会挂我的电话呢!可能是信号不好,要不就是按错了……再说了,去看油菜花,那也是昨天晚上就已经约好的……” 魏父不再理睬她,直接对儿子说,“彦洲啊,甭理你妈,我们就去那啥,那个……郊区新开的那家莫记农家菜馆吃饭!” 魏彦洲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开着车子朝农家菜馆驶去。 结果他们刚刚才抵达莫记农家菜馆的时候,魏彦洁又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说妍妍终于同意去看油菜花了。 魏母顿时欢欣雀跃起来,直嚷着让丈夫儿子儿媳赶紧上车,等张少勇开着车子过来了以后,就一起去乡下看油菜花。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去看油菜花的话,需要沿着现在这条马路继续向郊外行驶至少二十公里……然而这条马路的路况并不好,坑坑洼洼的;而且看起来越往前,路况就越崎岖。 昨晚魏母提及此事时,其实许佳期是没有想到这条马路会这么烂的。 方才魏彦洲开着车子从市区一路驶来,尽管他已经把车速放得很慢,也很注意避开路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但许佳期还是觉得有点儿车子颠簸得很厉害,这让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瞅了个空,抱着肚子低声跟魏父说了几句话。 魏父顿时当机立断,对老妻说道,“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中饭!不去看油菜花了……你打电话跟她们说,她们爱来不来!” 魏母有些不乐意,“不都已经说好了一起去的嘛!” 魏父没好声气地说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十二点了!就算她们现在马上出发,赶到这儿也要大半个小时,再往前开去看油菜花……几点钟才能吃上饭?再说了,你看看这路……这么烂!你儿媳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万一车子太颠簸了,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魏母仍有些不死心,亲自去问许佳期,“你觉得这路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咱们去农村走走啊,农村空气好!去看看油菜花多好啊……” 许佳期抱着肚子往魏母笑了笑,没说话,却一屁股就坐在了菜馆里的椅子上。 魏母虽然已经看懂了儿媳的肢体语言,但仍然殷勤地劝着儿媳,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郊外的油菜花…… 魏父交代儿子赶紧点菜,转过头来见老妻仍在罗嗦,不耐烦起来,“反正去看油菜花也要经过这里的……等下他们到了,你就上他们的车子……你跟着他们去看油菜花,吃完饭我跟着彦洲两口子回去!” 魏母嘟嚷道,“这不是星期天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魏父不再理她,背着手去农庄附近看人家种的果树去了;魏彦洲去点菜了;许佳期不想留下来面对魏母,便也跟在丈夫身后一起去点菜了。 魏母只得拿出手机,重新打电话给魏彦洁,“……你爸爸啊!这回是他不肯去看油菜花了,说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坐车不舒服!对了……我们在莫记,你们来吗?来吧!对……让你爸爸请客!这里的风景啊很美的,不比看油菜花差……你们快点儿过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勇才开着车,载着魏彦洁母女和白氏母女一块儿到了莫记农庄。 妍妍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但哼哼叽叽的,而且还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许佳期。 许佳期心下明白,这是因为方才魏母在电话里拿自己出来当挡箭牌的原因…… 等到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妍妍就更起劲儿了! 每看到许佳期伸了筷子想要去挟某个菜的时候,妍妍就使劲儿的转着转盘,将那个菜转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一边拿着筷子使劲儿挟菜,一边嘟着嘴儿示威似的看向许佳期。 许佳期也没理小姑娘,只是放下了筷子,端着汤碗慢慢地喝汤。 魏母空前的热情,亲热地说道,“彦洁,你吃菜,吃啊!妍妍……你不是喜欢吃菠萝排骨?吃啊……哎,你挟那么多青菜啊!好好好,多吃青菜身体才会好……哎,怎么了,怎么都扔了啊……” 原来,方才妍妍为了跟许佳期斗气,所以抢着夹了好几大筷子的青菜;直到这会儿魏母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挟的全部都是青菜,而且碗里已经全部都堆得高高的,哪里还有位置放菠萝排骨! 于是妍妍用筷子一挑,就把所有的青菜全部都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里是农庄,妍妍刚刚才将炒青菜扔在了地上,立刻就过来了几只猫儿……可猫儿们嗅了嗅那堆青菜以后,纷纷挨着妍妍的裤脚开始“咪噢咪噢”的叫着! 妍妍被吓了一跳,差点儿都快要哭起来了! 魏彦洁赶紧让服务员过来打扫…… 趁着混乱,许佳期把桌上所有好吃的菜,每一种都挟了好几筷子。 等妍妍反应过来的时候,见许佳期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菠萝排骨,嘴巴一扁就想哭…… 这时,魏母见女儿迟迟没有向儿子道歉的表示,忍不住开口说道,“彦洁,彦洁……你不是有话想跟彦洲说嘛!说啊,说啊……” 魏彦洁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僵硬。 见魏母实在催得急,便不自在地说道,“彦洲啊……那个,最近……你公司情况怎么样啊?” 魏彦洲“嗯”了一声,用筷子从盘子里扒拉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然后开始剥起了虾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女儿没有开口向儿子道歉,魏母有些失望;但见儿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儿,魏母又觉得有些不妥。 “嗨!他们两口子啊,可忙啦!”魏母热络地替儿子媳妇说道,“那肯定是因为公司效益好啊!不然……佳期还挺着大肚子在呢,每天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来!还是佳期爸爸妈妈耐烦啊,中饭晚饭都是他们送到公司里给彦洲和佳期的……哎!反正啊我是懒得做的,平时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饭……我就去吃饭堂……” 闻言,魏彦洁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她和魏彦洲开的都是体检公司,自己的公司一天到晚闲得要死根本就无人光顾,怎么魏彦洲就那么忙呢?那魏彦洲一忙,那不就证明着自己的生意全被他给抢光了嘛! 再说了,难保母亲没有为他从中牵线,介绍了卫生局下属单位去他那里做职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体验什么的……不然的话,凭他一个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怎么可能生意那么好! 想到这儿,魏彦洁顿时不爽了,酸溜溜地问道,“是嘛!彦洲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冲出a市走向全国?又打算什么时候公司上市啊?” “快了。”魏彦洲一本正经地答道。 魏彦洁顿时一噎。 魏彦洲剥好了一只虾,将虾仁放进了许佳期的碗里。 许佳期道,“我要蘸甜辣酱。” 他便将装了甜辣酱的小碟子拿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暗中打量魏彦洲夫妇的白母终于找到了话题,说道,“……佳期爱吃甜辣的啊!哎哟,我看啊,你这肚子里怀着的,怕是丫头哦!啧啧啧……你这又是双胞胎,要是一下子生两个丫头出来……可怎么得了哦!”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自己腹中的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而对于前世那一次次痛苦的流产体验,导致她今生从来都没有计较过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因为对她来说,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只要她生下来的宝宝是健康的,那就足够了! 但是白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这么幸灾乐祸的! 果然,白母很快就说道,“哎,现在又只准生一胎……要是你生了两个闺女出来可怎么办哦!以后你们彦洲就是挣下了万贯家产又怎么样?连个传后的人都没有!” 魏彦洲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闺女。” 白母得意洋洋地说道,“闺女再好,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我们彦洁啊,现在已经准备怀二胎了……现在呢,我们少勇已经有了妍妍,以后彦洁再生个儿子,哎呀我们少勇就儿女双全了!” 魏母吃了一惊,问魏彦洁道,“……你要生二胎啊?” 魏彦洁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妈,你不是认识市妇幼医院的李主任嘛,你带我过去找找她吧,前几天我去复查,结果说我妇科病还没好……那妇科病老不好,那肯定不适合怀孕……要不你带我去找李主任看看病吧,不然拖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魏母愁道,“彦洁啊,我带你去找李主任看病,这倒不要紧,但是……哎,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好好培养妍妍,以后妍妍有了出息也是一样的……” “哟!亲家母,看你说的!我们彦洁都答应再生个男娃娃了,你还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啊!你要是喜欢女娃娃啊,也别着急,以后你儿媳妇一下子给你添俩呢!”白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母认真地说道,“我们这里是城里,跟你们乡下不一样……生男生女都是传后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魏彦洁烦躁地说道。 魏母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低下头挟了一根青菜吃了,说道,“你也三十多了,平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还要怀二胎,这怀孕啊,很伤女人身体的!你说你又不是没孩子……” 白雪莉拿着手机正在玩自拍,闻言便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 席间无人说话。 魏母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筷子炒莲藕,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你们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你说你跟少勇这么忙,你还要再生个孩子,谁帮你带啊……” 魏彦洁本就为了怀不怀二胎这件事情跟张少勇吵了很久,此刻见母亲始终唠唠叨叨的,心里就更烦了,呛道,“……不要你管!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生了二宝,也不会要你带的!” 魏母连忙解释道,“彦洁,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9章 油菜花 第二天,魏母早早地就起来了。 大约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她一直穿着木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且还打开了电视,又把电视的声音给调得大大的。 可这天是星期六。 平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的工作很忙,所以到了周末就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 但魏母穿着木屐一直不停地在客厅来回走动,木屐与瓷砖地板磨擦发生的碰撞声音再加上电视机的吵闹声音……魏彦洲被吵得不行,就直接起了床,闭着眼睛笼着拖鞋就去了客厅,抓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然后又朝房间走去。 魏母在后面大喊,“彦洲?彦洲!我蒸了包子,快去刷牙洗脸吃包子……哎,彦洲!” 魏彦洲已经闭着眼睛回了房间。 反手关上门,他看到他的小妻子侧躺在床上,抱着个大枕头正呼呼大睡。 他踢掉拖鞋爬上床,紧紧地贴着妻子的后背,先是伸出手探到她胸前先捏了捏两只极富弹性的水蜜桃,听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手顺势往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撩开了她的头发,在她柔嫩的后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就又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沉睡中的小夫妻俩突然被魏母愤怒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许佳期正在做梦,猛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慌慌张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推了身畔的丈夫一把,急道,“哎哟!小心,小心兔子……” 魏彦洲应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可他却晕头转向地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魏母执着地敲着门,“彦洲,佳期!快起来……” 外头隐隐传来了魏父不耐烦的声音,“平常他两个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下班,今天是休息天,你就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啊……” “那怎么行!今儿不是跟彦洁约好了要去看油菜花的嘛,怎么能迟到呢?”魏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父道,“你约了十一点,现在才八点半……现在不还早得很!” 魏母不再理会丈夫,继续敲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彦洲,佳期!快起来快起来……” 直到魏彦洲喊了声“知道了!”,魏母这才停止了敲门。 他匆匆回到床边,问道,“怎么了?什么兔子?” 许佳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抓了抓自己乱篷篷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说道,“我……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呆在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园里,那花园里有两只好大的大白兔!它们一直在我脚边蹭啊蹭的……后来就钻到花丛里去了,那是蔷薇花丛,上面可是有剌的!我这不是担心那两只兔子被花剌给伤到了嘛……” 魏彦洲松了一口气。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两口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又慢吞吞的去洗漱了…… 魏母急得要命,不停地催着他们赶紧吃早餐换衣服什么的。 刚过九点半,魏家一家四口就出了门;魏彦洲按母亲的吩咐,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魏彦洁家的小区门口;魏母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魏彦洁,告诉她说她们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可魏彦洁却压根儿就没起床! 魏母只得催促魏彦洁马上起床,好早点儿出发…… 她放下电话,见丈夫儿子都怒视着自己,忍不住说道,“既然有约于人,咱们就不应该迟到嘛!这也是……这也是你对你姐姐的一种尊重!” 许佳期摇下了车窗,伸了个头出去探了探。 魏彦洁住的小区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有个大型的超市。 于是,许佳期就跟魏彦洲说了一声,反正也要等,不如去趁着等人的空当,去超市里替还未出生的宝宝们买点儿东西。 小夫妻手拉着手儿去了超市;可魏母却害怕错过女儿,坚持要与魏父一直站在小区门口等…… 直到小夫妻俩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魏彦洁一家仍然不见踪影,魏母看起来有些心虚,魏父则满面怒容。 许佳期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 魏彦洲把东西放进车尾箱,问道,“妈,她们人呢?” 魏父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魏母讪讪地说道,“……彦洁说,妍妍不想去,正在家里哭。” 魏彦洲愣了一下。 这么说,大伙儿就全部都不去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既然妍妍不愿意去,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的时候不说好呢? 但见父亲已经满脸的不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咱们就在附近找个餐馆吃吃饭算了……” 魏父点了点头。 一家人重新坐上了车子。 魏母思来想去的,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就拿出手机又打给魏彦洁。 “彦洁啊,这早就讲好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妍妍她是小孩子,你就应该要好好教育教育她才行啊,这么惯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做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你说你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能随便反悔呢……喂?喂?彦洁?喂……” 电话在那头被人挂掉了。 魏母想了想,终是不甘,又打了一次过去。 “彦洁啊,我刚才还没讲完你怎么就挂了……啊?不小心啊?哦,彦洁啊,你要劝一劝妍妍……要是你跟她讲不通呢,就让她来接电话,我来跟她说……我是她的阿婆,她肯定会听我的……喂?喂……彦洁?彦洁!” 电话再一次被挂掉了。 魏母拿起电话准备再打一次。 魏父怒道,“不要打了!她不去就不去!她这不明摆着挂你电话,不想跟你讲,你还想求着她去不成?” 魏母道,“彦洁怎么会挂我的电话呢!可能是信号不好,要不就是按错了……再说了,去看油菜花,那也是昨天晚上就已经约好的……” 魏父不再理睬她,直接对儿子说,“彦洲啊,甭理你妈,我们就去那啥,那个……郊区新开的那家莫记农家菜馆吃饭!” 魏彦洲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开着车子朝农家菜馆驶去。 结果他们刚刚才抵达莫记农家菜馆的时候,魏彦洁又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说妍妍终于同意去看油菜花了。 魏母顿时欢欣雀跃起来,直嚷着让丈夫儿子儿媳赶紧上车,等张少勇开着车子过来了以后,就一起去乡下看油菜花。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去看油菜花的话,需要沿着现在这条马路继续向郊外行驶至少二十公里……然而这条马路的路况并不好,坑坑洼洼的;而且看起来越往前,路况就越崎岖。 昨晚魏母提及此事时,其实许佳期是没有想到这条马路会这么烂的。 方才魏彦洲开着车子从市区一路驶来,尽管他已经把车速放得很慢,也很注意避开路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但许佳期还是觉得有点儿车子颠簸得很厉害,这让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瞅了个空,抱着肚子低声跟魏父说了几句话。 魏父顿时当机立断,对老妻说道,“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中饭!不去看油菜花了……你打电话跟她们说,她们爱来不来!” 魏母有些不乐意,“不都已经说好了一起去的嘛!” 魏父没好声气地说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十二点了!就算她们现在马上出发,赶到这儿也要大半个小时,再往前开去看油菜花……几点钟才能吃上饭?再说了,你看看这路……这么烂!你儿媳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万一车子太颠簸了,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魏母仍有些不死心,亲自去问许佳期,“你觉得这路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咱们去农村走走啊,农村空气好!去看看油菜花多好啊……” 许佳期抱着肚子往魏母笑了笑,没说话,却一屁股就坐在了菜馆里的椅子上。 魏母虽然已经看懂了儿媳的肢体语言,但仍然殷勤地劝着儿媳,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郊外的油菜花…… 魏父交代儿子赶紧点菜,转过头来见老妻仍在罗嗦,不耐烦起来,“反正去看油菜花也要经过这里的……等下他们到了,你就上他们的车子……你跟着他们去看油菜花,吃完饭我跟着彦洲两口子回去!” 魏母嘟嚷道,“这不是星期天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魏父不再理她,背着手去农庄附近看人家种的果树去了;魏彦洲去点菜了;许佳期不想留下来面对魏母,便也跟在丈夫身后一起去点菜了。 魏母只得拿出手机,重新打电话给魏彦洁,“……你爸爸啊!这回是他不肯去看油菜花了,说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坐车不舒服!对了……我们在莫记,你们来吗?来吧!对……让你爸爸请客!这里的风景啊很美的,不比看油菜花差……你们快点儿过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勇才开着车,载着魏彦洁母女和白氏母女一块儿到了莫记农庄。 妍妍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但哼哼叽叽的,而且还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许佳期。 许佳期心下明白,这是因为方才魏母在电话里拿自己出来当挡箭牌的原因…… 等到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妍妍就更起劲儿了! 每看到许佳期伸了筷子想要去挟某个菜的时候,妍妍就使劲儿的转着转盘,将那个菜转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一边拿着筷子使劲儿挟菜,一边嘟着嘴儿示威似的看向许佳期。 许佳期也没理小姑娘,只是放下了筷子,端着汤碗慢慢地喝汤。 魏母空前的热情,亲热地说道,“彦洁,你吃菜,吃啊!妍妍……你不是喜欢吃菠萝排骨?吃啊……哎,你挟那么多青菜啊!好好好,多吃青菜身体才会好……哎,怎么了,怎么都扔了啊……” 原来,方才妍妍为了跟许佳期斗气,所以抢着夹了好几大筷子的青菜;直到这会儿魏母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挟的全部都是青菜,而且碗里已经全部都堆得高高的,哪里还有位置放菠萝排骨! 于是妍妍用筷子一挑,就把所有的青菜全部都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里是农庄,妍妍刚刚才将炒青菜扔在了地上,立刻就过来了几只猫儿……可猫儿们嗅了嗅那堆青菜以后,纷纷挨着妍妍的裤脚开始“咪噢咪噢”的叫着! 妍妍被吓了一跳,差点儿都快要哭起来了! 魏彦洁赶紧让服务员过来打扫…… 趁着混乱,许佳期把桌上所有好吃的菜,每一种都挟了好几筷子。 等妍妍反应过来的时候,见许佳期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菠萝排骨,嘴巴一扁就想哭…… 这时,魏母见女儿迟迟没有向儿子道歉的表示,忍不住开口说道,“彦洁,彦洁……你不是有话想跟彦洲说嘛!说啊,说啊……” 魏彦洁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僵硬。 见魏母实在催得急,便不自在地说道,“彦洲啊……那个,最近……你公司情况怎么样啊?” 魏彦洲“嗯”了一声,用筷子从盘子里扒拉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然后开始剥起了虾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女儿没有开口向儿子道歉,魏母有些失望;但见儿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儿,魏母又觉得有些不妥。 “嗨!他们两口子啊,可忙啦!”魏母热络地替儿子媳妇说道,“那肯定是因为公司效益好啊!不然……佳期还挺着大肚子在呢,每天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来!还是佳期爸爸妈妈耐烦啊,中饭晚饭都是他们送到公司里给彦洲和佳期的……哎!反正啊我是懒得做的,平时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饭……我就去吃饭堂……” 闻言,魏彦洁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她和魏彦洲开的都是体检公司,自己的公司一天到晚闲得要死根本就无人光顾,怎么魏彦洲就那么忙呢?那魏彦洲一忙,那不就证明着自己的生意全被他给抢光了嘛! 再说了,难保母亲没有为他从中牵线,介绍了卫生局下属单位去他那里做职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体验什么的……不然的话,凭他一个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怎么可能生意那么好! 想到这儿,魏彦洁顿时不爽了,酸溜溜地问道,“是嘛!彦洲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冲出a市走向全国?又打算什么时候公司上市啊?” “快了。”魏彦洲一本正经地答道。 魏彦洁顿时一噎。 魏彦洲剥好了一只虾,将虾仁放进了许佳期的碗里。 许佳期道,“我要蘸甜辣酱。” 他便将装了甜辣酱的小碟子拿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暗中打量魏彦洲夫妇的白母终于找到了话题,说道,“……佳期爱吃甜辣的啊!哎哟,我看啊,你这肚子里怀着的,怕是丫头哦!啧啧啧……你这又是双胞胎,要是一下子生两个丫头出来……可怎么得了哦!”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自己腹中的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而对于前世那一次次痛苦的流产体验,导致她今生从来都没有计较过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因为对她来说,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只要她生下来的宝宝是健康的,那就足够了! 但是白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这么幸灾乐祸的! 果然,白母很快就说道,“哎,现在又只准生一胎……要是你生了两个闺女出来可怎么办哦!以后你们彦洲就是挣下了万贯家产又怎么样?连个传后的人都没有!” 魏彦洲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闺女。” 白母得意洋洋地说道,“闺女再好,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我们彦洁啊,现在已经准备怀二胎了……现在呢,我们少勇已经有了妍妍,以后彦洁再生个儿子,哎呀我们少勇就儿女双全了!” 魏母吃了一惊,问魏彦洁道,“……你要生二胎啊?” 魏彦洁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妈,你不是认识市妇幼医院的李主任嘛,你带我过去找找她吧,前几天我去复查,结果说我妇科病还没好……那妇科病老不好,那肯定不适合怀孕……要不你带我去找李主任看看病吧,不然拖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魏母愁道,“彦洁啊,我带你去找李主任看病,这倒不要紧,但是……哎,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好好培养妍妍,以后妍妍有了出息也是一样的……” “哟!亲家母,看你说的!我们彦洁都答应再生个男娃娃了,你还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啊!你要是喜欢女娃娃啊,也别着急,以后你儿媳妇一下子给你添俩呢!”白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母认真地说道,“我们这里是城里,跟你们乡下不一样……生男生女都是传后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魏彦洁烦躁地说道。 魏母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低下头挟了一根青菜吃了,说道,“你也三十多了,平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还要怀二胎,这怀孕啊,很伤女人身体的!你说你又不是没孩子……” 白雪莉拿着手机正在玩自拍,闻言便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 席间无人说话。 魏母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筷子炒莲藕,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你们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你说你跟少勇这么忙,你还要再生个孩子,谁帮你带啊……” 魏彦洁本就为了怀不怀二胎这件事情跟张少勇吵了很久,此刻见母亲始终唠唠叨叨的,心里就更烦了,呛道,“……不要你管!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生了二宝,也不会要你带的!” 魏母连忙解释道,“彦洁,我不是这个意思……”   ☆、40|肝炎与地贫 现在虽然距离魏母退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她已经开始补休不上班了。突然闲下来的她有点儿不适应;可儿子开了个公司整天忙忙碌碌生意还挺好,儿媳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明显亲家照顾得也只有比她更好的…… 魏母不可避免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儿魏彦洁的身上。 于是,许佳期在茶余饭后时,总能听到魏母唠叨着一些关于魏彦洁的事儿。 ——魏母带着魏彦洁去市妇幼医院找妇科圣手李主任去看病啦! ——李主任妙手回春,很快就把魏彦洁的病给治好啦! ——魏彦洁患有轻度地贫,所以李主任不建议她怀孕,同时还建议让妍妍也去检查一下身体。 魏彦洁患有轻度地中海贫血,这让魏母有些紧张;她不停地劝说女儿,希望女儿可以打消怀二胎的打算。 但魏彦洁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铁了心地想要生个男孩儿……除此之外,她还把妍妍推给魏母,让魏母带着妍妍去检查身体。 无奈之下,魏母只好又带着妍妍去验地贫。 不幸的是…… 妍妍也患有轻度地中海贫血症。 同时还查出来,除了地贫之外,小姑娘还患有肝炎。 魏母就更紧张了! 一方面她催促魏彦洁尽快送妍妍去治肝炎(轻度地贫问题不大),另一方面更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打消女儿怀二胎的念头。 没过几天,魏氏母女就为这些琐事大吵了一架,跟着就陷入了冷战。 魏母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谁让魏彦洁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呢! 她既惦记着外孙女儿的肝炎要治,又牵挂着女儿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怀孕,最后只得腆着脸面再一次亲自上门去找魏彦洁…… ** 这一天晚上八点半,许佳期和魏彦洲下了班回到魏家。 许佳期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追电视剧。 魏彦洲则去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又剥了几个核桃放在茶几上让她吃。 也不知怎么了,魏母今晚似乎格外热情,穿着一双木屐不停地在许佳期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给她切个橙子,一会儿又递包瓜子给她的…… 许佳期其实有点儿烦。 魏母一直走来走去,脚下穿着的木屐撞击陶瓷地板的声音特别大,她都快听不到电视剧里人物们的对话了;但魏母是她婆婆又不是亲妈,所以她也只好一直忍着。 许佳期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甘甜肥美的新鲜核桃肉,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她特别盯着电视上的字屏,连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佳期!”魏母不悦地加重了语气,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佳期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婆母。 “妈?什么事儿啊?”她问道。 魏母的脸色有些奇怪。 她似乎有些羞愧,又有些忸怩不安。 “我,我……哎,是这么回事儿,”魏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知道啦,你姐姐的婆婆啊老嫌她没有儿子,所以你姐姐呢……唉,也像是吃错药了似的!非说要生个儿子……你说她那身体,她自己得了轻度地贫这倒问题不大,但是呢如果她再生一个孩子出来的话,很难讲孩子会不会遗传中度地贫或者重度地贫……可不管我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听,现在都已经开始备孕吃叶酸片了……” 许佳期看着婆母,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接着,魏母又叨叨唠唠地说道,“我是拦不住你姐姐了……她想生就生吧,也只能在以后做产检的时候再注意这个问题了……可是现在妍妍又得了肝炎。佳期啊,你也知道这肝炎啊是会传染的,你姐姐呢又在备孕……所以,她就想让我帮她照顾妍妍,可是,可是你……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佳期啊,反正呢你爸妈也住在附近,眼看着啊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不如你就先搬到你爸妈家去住一段时间?” 许佳期终于恍然大悟! 而随着魏母的唠叨,她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说实话,许佳期当然更愿意回娘家去住——起码自在轻松啊! 但现下她可不能表现得太开心;非但如此,她还要表现出很为难很伤心的样子,至少要让婆母愧疚,觉得自己是被她赶出去的,这样……以后婆母才能记着这份情! 于是许佳期立刻皱起了眉头,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妈”…… ——可惜这会儿她实在是哭不出来,不然眼里再含点儿泪水就更好了! 魏母已是心乱如麻。 “佳期,佳期啊,你别难过,我真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嘛!要不怎么办呢!”魏母愁眉苦脸地说道。 婆媳俩的谈话已经把父子俩吸引了过来。 魏父不高兴地说道,“……这话说出去你好意思!儿媳妇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你还让人家去外头住!你就等着别人来戳你脊梁骨吧!” 魏母垂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我怎么办?” 魏父,“妍妍不是有两个奶奶吗?哦,她张奶奶身体不好管不了,不还有个姓白的奶奶?” 魏母道,“彦洁难得开口求我一次,我能把她往外推嘛!再说了,妍妍的那个白奶奶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让她来管我的外孙女儿……要是把我外孙女儿教得像她一样粗鲁的话,那岂不是把我的外孙女儿也毁了?” 魏父道,“她难得开口求你?我看她是常常开口才对吧!她不是天天逼你给制药厂的领导写小纸条,要求人家把员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年度体检交给她做嘛……只不过,唯独照顾妍妍这一件事情是咱们能帮得上她的!” 许佳期没说话,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魏彦洲面无表情的说道,“佳期,你回房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明天就搬到你爸妈家去住。” 许佳期低着头,抱着大肚子慢慢地往房间走。 看着儿媳“失落难过”的模样,魏母心中更是愧疚,迭声说道,“佳期啊,你别往心里去,这会儿啊你姐姐确实需要帮助,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儿……哎,我这就去打电话给你妈妈,亲自跟你妈妈解释一下。” 说着,魏母急急地去给许妈妈打电话去了。 许佳期回了房间,魏彦洲也跟着进去了,还反手锁上了门。 她没忍住,看着他卟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他有些无奈。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许佳期悄声说道,“哎,你真不高兴啊?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啊!” 他仍然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她想了想,问道,“你说,咱们还不如直接搬到大房子里去呢!反正也是迟早都要住过去的……住在我妈家,好是好,毕竟房子小了一点。” 他道,“咱们还是先住你爸妈家,等宝宝出生以后再搬过去。” 顿了一顿,他又解释道,“我联系过检测公司,咱们新家那边,两个星期以后,还要再做最后一次甲筌及其他有害物质的清除……” 这时,魏父在外头敲门,“彦洲?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魏彦洲道,“你坐着别动,等我回来我会收拾东西的。” 许佳期乖乖地应了一声。 魏彦洲刚出房间门,她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 “佳期?佳期啊,你婆婆刚才打电话给我了!”电话那头的许妈妈兴奋异常,“你啥时候搬过来啊?要不要我过去接你?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哎,其实你收不收拾也没关系,妈妈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 许佳期一头黑线。 “妈!你不要这么高兴好不好?”她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你要记着……我可是被婆婆赶出来的!我绝对是心不甘情不愿,被迫从婆家搬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许妈妈呆滞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明白过来了。 “哎哟!你看看我这张嘴!”许妈妈顿时有些懊恼,说道,“佳期啊,不要紧的哈!明天等你去上班以后,我再去你婆婆家跟她好好理论……” 电话那头隐隐传出许爸爸的声音,“你说你还不去收拾屋子你抱着电话讲啥呢!那边屋子里全部堆着娃娃的东西,我一个人怎么收拾……” “佳期啊,不怕不怕哈,明天晚上你下了班以后就跟彦洲直接过来,我先挂了啊,你有事再打过来……”许妈妈匆匆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刚刚才讲完电话,魏彦洲就拿着个信封进来了。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魏彦洲微笑道,“我爸给我们的……” 说着,他就把信封递给她。 许佳期拿过信封看了看。 ——里头装着厚厚一迭钱,目测有八千或一万的样子。 她瞪大了眼睛,“你爸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啊?咱们现在又不缺钱!” 魏彦洲紧绷了一晚上的神情终于稍有松懈。 他道,“我爸爸说……他心里过意不去。他还说其实你呆在家里,也没有谁特别照顾过你;以后就算妍妍过来住,他能帮的地方也很有限……”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我妈这人……唉,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反正我爸的这份情咱们惦记着就是了。这些钱你收着吧!” 许佳期笑眯眯地把信封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跟着,她就脱了鞋子坐到了床上。 “哎,你说,住到我妈家去岂不是更自在!最起码晚上想吃宵夜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地去厨房里做,不用担心声音啊气味啊吵醒别人睡觉,也不会有人总说我为了要吃宵夜把全家人都吵醒啊,或者我又害你半夜出门啊什么的……”她惬意地说道。 魏彦洲也走到了床边坐下来,撩起她的衣角开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大肚子。 许佳期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按摩油递给他,然后就半靠在整齐叠好的棉被垛上,摆好了姿势。 他接过按摩油,很娴熟地将按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心,两手互搓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替她按摩起大腿根和腹沿处来。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大腿根部和下腹边沿都绽出了一些红色的妊娠纹;许佳期很害怕这些纹将来会消不掉,所以每天都要求他帮自己做做按摩…… 他一边替她按摩,一边笑道,“等到了你真想吃宵夜的时候啊,恐怕你爸你妈会吵架。” 她奇道,“吵架?为什么会吵架?” “肯定有一个说要亲自出去给你买,另外一个非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许佳期想了想,觉得自家父母还真像他说的那样,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佳期,你爸妈真好……他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没在一块儿啊?想不到退休以后感情还这么好……”他低声说道,“以后咱们也像他俩一样,永远这么和和气气的,好不好?” 她道,“才不要!”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 许佳期高高地扬起下巴,示威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工作上,咱俩地位相等,有什么意见可以一起讨论……但在生活中,一切由我说了算。嗯,在家里嘛,也由我说了算……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见她那看似娇嗔,实则有些紧张,而且还非常关注他的小模样儿,魏彦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是,老婆大人,一切都听你的!”他低声笑道。   ☆、41|对比 第二天,许佳期就搬到圆宝小区的父母家去住了。 听说妍妍也已经搬到了魏家,魏母为她找好了医生之后,就陪着妍妍住院去了。 对于许佳期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其实也就是一边愉快的工作,一边紧张地等待预产期的到来,仅此而已;可对于魏彦洲来说,搬到许家之后,他感觉到他的妻子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她变得更加爱说爱笑爱撒娇了! 其实魏彦洲自己也觉得住在岳父岳母家里挺舒服自在的…… 因为许家父母属于性格外向,比较幽默的人,所以还是很好相处的;再加上岳父岳母平时还很注意提供更多的私人空间给小夫妻俩,这让魏彦洲觉得很舒心。 如果不是因为房子实在是太挤了,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完美而且理想化的。 这一天,忙完工作以后,魏彦洲拧着公文包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因为今天佳期要去医院产检,所以下午没去公司上班。 其实平时不管再怎么忙,他都要坚持陪她去医院做产检的,可今天他临时有事儿所以去不了;他的岳母就自告奋勇陪着妻子去了…… 这会儿算算时间,她们也应该回来了。 结果刚一推开许家的门,魏彦洲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许妈妈正站在沙发前不知摆弄什么呢,见了他就笑道,“哟!你看看……说曹操曹操到!彦洲啊你快过来……过来试试!” 魏彦洲走了过去。 他看见沙发上摊着大大小小的手工针织毛衣…… 许妈妈拿了一件深蓝色的v领男式毛衣递给他,“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魏彦洲捧着那件毛衣,有些不知所措。 许佳期捂嘴笑道,“快把外套脱了,穿上试试看……这是我妈托隔壁楼的王阿姨帮你织的,我觉得这颜色真好……这花纹也挺好看的!” 许妈妈也笑着对他说道,“你还记得不?前两天你不还帮我钉过好几双毛线拖鞋的胶鞋底?那几双毛线拖鞋啊就是帮你王阿姨做的……所以她就给你织了这件毛衣做谢礼!哎哟,我就是听说她织毛衣的手艺特别好,这才想着请她给你织一件……但是想不到这毛衣这么好看啊!你看看,绝对不比商场里头卖的那些差,而且还厚实……嗯,这颜色配得也好看……” 魏彦洲也一直在打量这件毛衣。 这毛衣织法严密针脚整齐,而且边沿处还有细致的反边花纹,看上去又大方又好看,摸在手里既厚实又柔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他心底慢慢溢出…… 其实他的父母对他也挺好的。 ——尽管夫妇俩的大部分收入都汇给阿婆去养女儿魏彦洁去了。但魏母就是狠得下心来,让三个人整整吃一个月的青菜馒头,然后把伙食费省下来让他去上兴趣班和特长班;而魏父也会因为他考试成绩不好,或被老师点名批评而大发雷霆,罚他抄书和打屁股什么的,样样都没少过! 可是…… 他从来都没有获得过这么温柔细致的母爱。 魏彦洲努力控制住脸上肌肉的颤动,大半天才说了个“好”字。 脱下外套,再换上手工编织的毛衣,站在穿衣镜前反复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许爸爸站在一边凉凉地说道,“这天气眼看着就要回暖了……你说你还让王阿姨给彦洲织毛衣!这织好了又能穿几天啊!噢对了,你说你做的那毛线拖鞋……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寒冬腊月的,人家想穿你不做,现在马上就要穿塑料拖鞋了你还给人做毛线拖鞋……” “你管得着嘛!”许妈妈横了老伴一眼,“寒冬腊月里头,我的手都是僵的,谁有力气做这个!这不是趁着天气好又闲得没事……王阿姨不也一样!也是等天气好了才打的毛衣嘛!再说了,这种手打的毛衣质量最好了,穿上几年也不会变形的……” 说着,许妈妈也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帅气又硬朗的女婿,赞道,“这衣服好,但关键还是彦洲长得好,身材又高大……” “哎,对了!彦洲,你看你王阿姨给你织的这毛衣……这还是羊绒线的,我给你王阿姨做的拖鞋,那些毛线全是晴伦的……这价钱上恐怕差了点儿,”许妈妈一边欣赏着女婿身上的毛衣,一边交代他道,“改天啊,你再去买几箱水果回来,我送一箱去给你王阿姨……” 魏彦洲响亮地应了一声。 许爸爸转头对女儿说道,“……你妈就是有这本事!我看啊,估计也就是这房子你妈淘换不了,其他的东西就没有你妈换不着的……你不知道啊,她上菜市场去买菜,嘿!买根葱就有人送豆腐,买瓶酱油就有人送排骨……”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声音。 许妈妈“呸”了老伴儿一声,笑骂,“你也不差啊!我们圆宝小区还有你不认识的老头吗?就是隔壁的卫生局家属大院,你也基本上都摸清情况了吧?” 许爸爸扭着脖子看天,“那是!这附近几条街啊……就没有一个下象棋比我还厉害的!我扫遍三条街无敌手!” 这时,魏彦洲突然从公文包里摸了两个盒子出来,一个递给许爸爸,一个递给许妈妈,说道,“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手机。” 许妈妈有些意外。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着一只手机! 手机样式还挺好看的,屏幕大,而且按键也超级大! 在结婚前,魏彦洲买了个新手机给许佳期;所以许佳期就把自己那个七成新的三星手机送给许妈妈用……但相对于触摸屏的智能手机,其实许妈妈还是更喜欢传统的,可以锁键盘的按键手机。再加上那部三星手机不小心摔了几次之后,老是莫明其妙的关机…… 许妈妈嘟嚷了好几次。 不过想想,反正自己也不出远门,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就在以家为中心,半径三公里之内的地方转悠,所以手机对她来说……其实也就是个摆设! 所以平时虽然会嘀咕几句,但许妈妈并没有想要换手机的意思。 可没想到,女婿却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许妈妈高兴坏了,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哎哟,这手机也能照相!有手电筒功能吗?可以免提吗?” 她每问一句,魏彦洲就点一次头…… 许妈妈就更开心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许爸爸也挺高兴的。 因为他家女婿也给他买了一个跟老妻同款的手机,只不过老妻那只是白色,他这只是黑色的。 这种老人手机其实也不太贵,但难得是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意。 许爸爸催道,“佳期妈,快开饭吧,现在都六点半了!早点吃了饭我还要去下象棋……对了,你今天不是煲了海底椰雪梨瘦肉汤?给彦洲多添一点,他成天在外面跑,吸的废气多……海底椰清热润肺,最适合他……” “哎!”许妈妈应了一声,笑吟吟地去厨房准备开饭和盛汤去了。 吃过晚饭,许家父母一个去下象棋,一个去跳广场舞去了;魏彦洲就陪着许佳期下了楼,小两口慢慢地在院子里散步。 两人刚下楼,魏母就打电话过来找许佳期聊天…… 说来也怪。 当初许佳期住在魏家的时候,婆媳俩基本无话可说,当然这也是因为许佳期刻意躲避婆母的原因…… 可自从许佳期搬到自己父母家里住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她和魏母的关系似乎还更融洽了一些;有时明明她只是例行打电话问候一下魏母的,却被魏母抓着长篇大论的聊了起来。 当这个电话讲完了以后,许佳期的手机直接耗尽电源关掉了。 魏彦洲对此也感到十分好奇,“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说了起来。 原来,现在魏母陪着妍妍在医院里住院……妍妍的刁钻任性把魏母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的魏母就如同接了个烫手山竽似的,扔也没法扔,自己捂着又难受…… 可老伴魏父压根就不愿意管这事儿,儿子魏彦洲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魏母为人平时不好结交朋友,能打电话诉苦的,竟然就只剩下儿媳一人。 方才她在电话里对许佳期林林总总地举了一大堆的例子,全部都是魏彦洲小的时候如何如何乖巧懂事,而现在的妍妍又是多么多么的蛮横不讲道理…… 许佳期心想这能一样么,当初你收养魏彦洲的时候,他都已经记事而且懂事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而妍妍从小就受到魏彦洁言传身教的影响,再加上现在又正是要懂事不懂事的年纪,恐怕对魏母怨恨憎恶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变得过来。 可这话她也没法说出口。 幸好魏母也就是找她诉诉苦,并没有别的意思。 听完了妻子的转述,魏彦洲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许佳期见了,连忙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制药一厂的那个项目……流了。” 她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怎么会呢?那个项目不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嘛?” 魏彦洲道,“我今天就是去见老周了,老周告诉我说,他今天得到准确的消息,说他们经理突然把这个项目转给我姐夫做了……” 许佳期“啊”了一声。 想不到抢生意这种事情,还真的在姐弟俩之间发生了…… 她赶紧安慰他道,“这做生意嘛,肯定有得有失的,这也没什么……制药一厂既然选择了你姐夫的公司,这就证明着咱们的计划书和报价可能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回头咱们再把大家组织起来开开会,检讨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摇摇头,说道,“咱们的计划书和报价是没有问题的……据老周说,这个项目本来我们就已经十拿九稳了,而且他前几天就已经跟我约好了签订合同的时间。” “但是,今天……这个项目突然毫无征兆地就被转给我姐夫了,”魏彦洲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周也觉得挺奇怪的,就去打听了一下……据他问到的内*幕消息,是说制药厂一厂有个什么药品的审批一直办不下来,就是因为被卫生局卡住了……所以制药一厂的领导就把体检这个项目以高出正常报价好几倍的价格签给了张少勇,据说张少勇跟制药一厂的领导打包票,说一定能帮他们拿到卫生局的批文……” 许佳期的一双大眼睛立刻瞪得溜圆的! 张少勇这是在卖丈母娘呢! ——魏母为人虽然平庸,但向来爱惜羽毛,眼看着她马上就要顺顺利利的退休了,如果再搞出什么事儿出来的话,爱面子又清高的魏母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啊! 想到这儿,许佳期急道,“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要不,你现在赶紧回去一趟,把这事儿跟你爸爸说一说……嗯,先别直接跟你妈说,毕竟这事儿捕风捉影的,而且又没啥证据,咱们可别连累了老周……你爸爸也挺有人脉的,这事儿让他去悄悄的查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彦洲点点头,说道,“那我先送你上楼。”   ☆、42|路遇 张少勇打着岳母是卫生局某科长的名号,骗取制药厂领导的信任,声称自己可以帮忙解决制药厂的难题,以此换取高额利润合同的事儿,最终被魏父查得清清楚楚…… 魏母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在魏父的主持下,她逼着张少勇把制药厂的领导请了出来,面对面的说清楚她会提请单位正式答复关于制药一厂药品审核的问题,但制药一厂签订给张少勇的那份超出正常报价好几倍金额的合作合同必须作废! 制药厂的领导一来是不敢得罪魏母,魏母虽然快退休了,但目前还在这个位子上还没有正式退休;二来见魏母行事也算光明磊落,便同意了此事。 但看在魏母为人还算周正的面子上,制药一厂并没有取消张少勇的合同,只是把合同价格修改成正常的价格…… 张少勇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底却像割肉似的痛! 这下子,他可就损失了一百多万的利润啊…… 一回到家,暴跳如雷的张少勇就跟刚刚怀孕的魏彦洁吵了一架。 魏彦洁也被气坏了! 她虽然也心疼那一百多万,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向来在丈夫面前强势惯了,如今被丈夫这样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忍不住就打电话找魏母哭闹了一番。 结果……急怒攻心的魏彦洁见了红,住院保胎去了。 魏母的人际关系虽然一向都处理得不太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傻子。 ——女婿张少勇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着自己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女儿魏彦洁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魏母也是颇有微词的。 可看到三十多岁的女儿刚刚才怀上二胎,还被气得差点儿流产,魏母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这事儿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 一晃眼,就进入了六月份。 再过一个月就要到许佳期的预产期了。 这天,魏彦洲陪她去医院做产检。 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医生建议她剖宫产。 医生还说,许佳期的情况还是挺好的,不过,双胞胎很少有足月出生的,基本上都会提前……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她肚子里的宝宝很有可能随时出生。 听了医生的话,许佳期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魏彦洲也很紧张。 他拿了纸和笔出来,想要记下医生所说的话,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最后,他不得不拿出手机,把医生说的话部都录了下来。 中年女医生啼笑皆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大明星,正接受媒体的采访呢!” 从医院出来以后,魏彦洲掺扶着许佳期慢慢走到了停车场。 上了车,他正准备启动车子,却听到她说,“魏彦洲,我,我想去逛商场……” 逛商场? 他看了看她硕大无比的肚子…… “佳期,”他的声音温柔到几近哀求,“你再忍忍,等宝宝出生以后,你坐完了月子,我再陪着你把咱们a市所有的商场全部都逛一遍好不好?” 理智告诉许佳期,她应该要听他的。 她肚里怀着双胞胎,而且肚子已经很大了,确实不宜再节外生枝。 但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焦灼的烦闷感令她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我就要去,要去!现在就去!”她嚷嚷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情绪特别激动,眼泪莫明其妙地就流了下来,“……我要去,就要去!” 魏彦洲只得安抚她道,“好好好,咱们去逛商场,现在就去,好不好?你想去哪儿逛?” 许佳期已经抽噎了起来,泣道,“我,我要……我要把所有,把所有带冰的……全部都点一份!我,我要喝冰可乐!牛奶冰沙!香蕉船!芒果雪冰!呜呜呜……全部都来一份!” 魏彦洲呆了一呆。 他拼命按压住自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自然,温言道,“好,那你靠好了,我现在开车……咱们去逛商场,去吃冰,好不好?” 说来也怪。 她心底的那些害怕和惶恐,似乎随着喷薄而出的眼泪而尽数渲泻掉了。 随着车子的启动,看着从车窗一晃而过的景色,许佳期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似乎有点儿太无理取闹。 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不在意…… 坐在车子后排的许佳期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有些脸红。 魏彦洲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 许佳期一直低着头,当她好不容易将胸间的抽噎感觉按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环境却十分优美的地方。 初夏时分艳阳高挂,此处却绿荫成林。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许佳期四处张望了一阵,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把她带到了鸥岛。 鸥岛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岛,是早年一个房地产商斥巨资打造的一个豪华住宅小区;后来因为住的有钱人多了,周边地段也就被渐渐开发了起来,形成了一片繁华而又宁静的商业区。 魏彦洲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店有个很大的园子,用白色的栅栏围了起来,沿着欧式栅栏又种植了一圈各种颜色的玫瑰花;院子里竖着红白条纹的漂亮遮阳伞,桌椅全都是雕花铸铁的。 许佳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她走了过去,在他的服侍下坐在了椅子上。 魏彦洲没有给她点菜的机会。 他直接拿过餐牌,点了一杯非冰的苹果汁,一杯热玉米汁,一份热的椰汁西米露,一块芝士蛋糕和一份蛋挞。 其实许佳期刚才虽然哭着闹着要吃冰,但胡乱发泄过一回之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吃冰的…… 所以她乖乖地坐着,等着服务员上甜品。 不得不说,这家甜品店里出品的果汁和蛋糕之类的,先不说味道如何,但就这装盘和杯子来说,是十分精美的;再配上玫瑰花园优美幽静的环境……许佳期猜想这里的甜品点心肯定不便宜。 难得来一回呢! 等宝宝们出生以后,她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环境优美的餐厅里,再悠悠闲闲的吃点心赏美景了。 那么,现在就好好享受这明媚的阳光,温暖的微风,妩媚的玫瑰和美味的点心吧…… 许佳期拿着个小叉子,一边喝着酸酸甜甜的苹果汁,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那块芝士蛋糕。 然而,就在她东张西望看风景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部眼熟的车子! 她愣了一下,举着手里的叉子指向那辆车…… 奈何她嘴里正含着芝士蛋糕,只得先咬了两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道,“哎!哎,那车……那车不是你姐夫的嘛!” 魏彦洲应声回头,正好看到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了。 中年微胖的男人锁上车门以后,就绕到车门的另外一边,自然又亲昵地搂住了年轻娇艳的女人,然后两人相互依偎着,有说有笑地朝街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去…… 许佳期和魏彦洲都愣住了。 ——那两个人,正是张少勇和白雪莉! 极度震惊之下,许佳期和魏彦洲都张大了嘴,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走进了巷子里去。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以外,许佳期这才如梦初醒地说道,“哎,你快过去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魏彦洲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没事么?” “我没事,不过,你小心一点……就是去看看,万一张少勇看到你了要打你的话,你可别跟他动手,他那么胖……”她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朝街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去。 很快,他就回来了。 “巷子里是个死角,只有一家……小旅馆。”魏彦洲说道。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张少勇和白雪莉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不知为什么,魏彦洁就是对张少勇那么放心…… 那么这一次怎么办?要装看不见吗? 许佳期六神无主的说道,“……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姐,让她马上过来捉奸?” 魏彦洲皱眉道,“她不是住院保胎去了么?” “那咱们不管么?张少勇也太恶劣了……你姐根本不适合怀孕还拼命地想给他再生个孩子,他却……那白雪莉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真是太恶心了!” “……” “哎!魏彦洲,你去哪儿?”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魏彦洲匆匆地再一次离开了甜品店。 许佳期看着他走向路边的咪表停车位,然后上了车启动车子,来回几次倒车之后,终于又重新把车子停好了。 他在车里磨蹭了好久才下来,下了车以后又站在车子旁边停留了很久很久……但是因为甜品屋的白色栅栏有一人多高,而且还种植着大面积的玫瑰,所以只能透过栅栏隐约看到他劳作的身影,却看不清他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许佳期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魏彦洲才疾步走了过来。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干嘛呢?” 他道,“我把行车记录仪(车载摄像仪)打开了,镜头正好对着那条巷子。” 她道,“那有什么用!你姐夫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车子和车牌啊。” 他道,“所以我用遮阳车罩把车子包起来了,然后在车头那里剪了个洞,把摄像仪的镜头露了出来……” 她瞪着他看了半天,“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还真聪明啊!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但咱们这样,最多也只能拍到他们从旅馆里走出来,还是拍不到真刀真枪的实战戏啊!” 魏彦洲皱眉道,“佳期,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妻子的一双杏仁眼再次瞪得溜圆溜圆的。 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他也看到了一脸餍足的张少勇搂着满脸春情的白雪莉又从小旅馆出来了,而且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巷子口。 两个人站在魏彦洲的车子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上了张少勇的车,离开了。 许佳期惊呼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从张少勇和白雪莉进入那么旅馆,到现在离开,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呢! 魏彦洲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许佳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 但这样一来,两人也没啥心思晒太阳吃甜品了。 买完单,小夫妻俩就上了车。 魏彦洲在那儿摆弄着行车记录仪。 许佳期则坐在后排座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说道,“魏彦洲,咱们还得把这事儿早点儿告诉你姐,这样的话,她才能早点儿决定早点儿准备……” 他“嗯”了一声。 将行车记录仪拆下来之后,他启动了车子朝圆宝小区驶去。 魏彦洲先把许佳期送到了许家,然后又匆匆跑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张新的不记名电话卡……回到许家,他打开电脑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录下了张少勇和白雪莉的那一段视频给复制到了电脑上。 许佳期抱着大肚子坐在一边看。 只见视频中的两个人亲热甜蜜得要命! ——白雪莉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全身往张少勇的身上倒,而且还一直曲起她的膝盖,使劲儿用她的大腿去蹭张少勇的大腿;张少勇也没客气,一手搂着白雪莉的纤细腰肢,一手还使劲地捏她的臀部…… 而且这两个人还在接吻! 真恶心! 许佳期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她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因为操作不熟练,魏彦洲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把这段视频挎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然后他又换上那张新买的手机卡,将这段视频发到了魏彦洁的手机里。 忙完之后,魏彦洲这才觉得自己已经热出了一身一头的大汗。 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那上面显示的是魏彦洁的手机号码。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把手机卡换回来。不过,这也证明着魏彦洁已经收到了这个视频,所以顺着这个号码打过来,想问个究竟…… 魏彦洲没接电话,直接挂掉之后就关了机,取出了电话卡之后,用剪刀把电话卡剪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电话卡装好了。 转过头,他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魏彦洲愣了一下,柔声问道,“怎么了?” 许佳期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嘟着嘴儿说道,“……我怀孕的时候,你没在外头干什么缺德事儿吧?”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直接搂住了她肩膀,然后吻住了她。 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下来,许佳期气喘吁吁的…… “这笔帐先记着!”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等宝宝出来以后,你也养好了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颈脖和敏感的耳垂处,激得许佳期浑身无力,而且全身都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而这事儿一开头,魏彦洲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喘着粗气抓过她的手,直往自己身下最坚硬的那一处探去;然后用自己的嘴唇更加用力的辗压她那已经被他吻成了绯红色的唇。 许佳期手忙脚乱的挣扎了起来,直到确定他完全没有压到自己的肚子,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时,她的手被他抓住了,并且已经开始了某种腕部运动……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响起了女人委委屈屈的嘟嚷声音和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和安慰声音…… “你好了没有?我快累死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你骗人!你已经讲了好多次了……” “那你再叫几声来听听……” “魏彦洲!你这个大坏蛋!骗子……我讨厌你!”   ☆、43|双生 睡到半夜,许佳期突然醒了过来。 她的肚子好像一缩一紧的…… 许佳期静静地忍耐了一会儿,但这种有规律的紧缩感却并没有消失。 她费力地翻了个身,想起床去上个厕所。 身畔的魏彦洲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了?” 许佳期道,“没事儿,我去上厕所,你再睡……” 他却睁开了眼睛。 因为怀着双胎,许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平时睡觉也只能侧卧,想要翻个身都要慢慢地挪上好半天……而且起床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身轻如燕,只能先用肘部勉强撑起上半身的重量,才能慢慢地坐起身来。 魏彦洲立刻起来了。 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再轻微一个用力,帮助她坐直了身体。 “我就是上个厕所,你睡你的嘛!” “没事儿,我陪你去……” 下地走了几步之后,许佳期觉得更加有些不妥;而直到上完洗手间,她才清楚地看到……纸巾上竟然透出了一丝浅浅的血迹! 她一下子就心如擂鼓起来,惊惶失措地说道,“魏彦洲!我,我见红了!” 魏彦洲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推开洗手间的门,见她是站在洗手池前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魏彦洲立刻朝着许家父母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爸,妈!佳期发作了!”,然后才扶着许佳期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洗手间。 “怎么了怎么了?”许妈妈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后头跟着光脚的许爸爸。 许佳期紧张地说道,“妈,我见红了!” “哎哟!那赶紧上医院!”许妈妈惊呼道,“彦洲啊,你帮佳期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走!” 许爸爸比较镇定。 “慌什么!那个……佳期妈,你赶紧煮点儿吃的,让佳期填一下肚子;彦洲,你换了衣裳去停车场拿车子,再把车子开到楼道口;佳期,你现在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许爸爸的镇静影响了全家人。 魏彦洲也反应了过来,说道,“爸,妈,医生说佳期是要做剖宫产手术的,手术前不能吃东西……我看,还是妈陪着佳期洗个澡吧,我,我这就下去拿车去。” 许爸爸道,“那听医生的!”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生产,马上就要挨一刀,许佳期顿时满脸煞白。 魏彦洲一转身,就看到她惊恐的表情。 他连忙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佳期,别怕,没事,没事的……我现在去拿车,你,你乖乖的先洗个澡,好不好?” 她目光呆滞地点点头。 见她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儿,魏彦洲的心揪得紧紧的。 “佳期,没事儿,没事的……”他低声安慰她道。 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越低沉,越温柔,她就越想哭…… 许爸爸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彦洲你快去拿车!佳期妈,你去把佳期的衣服找出来……佳期啊,你肚子现在很痛吗?走不走得动路?” 随着许爸爸的安排,许妈妈手脚麻利地去了女儿房间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慢慢走进了洗衣间…… 魏彦洲则用快最的速度回房间胡乱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就抓起车钥匙以百米冲剌的速度迅速朝楼下冲去! 等到许佳期颤颤巍巍地洗完澡,换好了衣服以后,刚一走出洗手间的门,她就看到魏彦洲已经喘着粗气站在了自己面前。 在他的身后,是提着待产包,一脸关切的许爸爸;和挎着大包包手里拿着产检手册,满脸紧张的许妈妈…… 许佳期默了一默。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许佳期你看,你的父母,你的丈夫……他们都在为你担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你紧张,他们也紧张;而且你的不良情绪还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们;你按时产检,医生一直都说你情况挺好的,那你还怕什么? 这么想着,许佳期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了,“魏彦洲,爸,妈,我们走吧!” 说着,她率先朝门口走去。 魏彦洲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走下楼去。 一家四口上了车以后,许妈妈一脸紧张地问女儿,“佳期,佳期你肚子痛不痛?彦洲啊,你开慢一点……慢一点不要紧,最重要是要平稳……” 许爸爸道,“你开玩笑吧!佳期都见红了你还让彦洲开慢一点?肯定要快点儿开啊!争取早点赶到医院……” “爸,妈!我没事……你们别影响彦洲开车,”许佳期道,“我肚子不疼,就是,就是肚子收得太紧,有点儿不舒服……你们别紧张了,我没事!” 闻言,车子上的另外三人都镇定了些。 到了医院,魏彦洲的车子刚刚停稳,坐在副驾座上的许爸爸,就像在屁股上装了个弹簧似的,打开车门一下车就往急诊科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医生!护士!快,快来人啊……我女儿要生孩子啦!” 值班护士连忙推了移动床过来,在家属的帮助下把许佳期给挪到了移动床上。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天亮时分,许佳期的剖宫产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见妻子穿了一身手术服躺在移动床上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魏彦洲跟了上去,央求道,“佳期,你让我去吧,让我陪着你……” 躺在移动床上的许佳期看着他微微的笑,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只得又对护士说道,“护士,麻烦你,你让我进去吧,我,我想陪着我妻子……” 中年胖护士则轻轻地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不行不行!虽说你已经交过陪护费用了,但你妻子不同意你陪产,这就不行……其实这也是你妻子为你着想,现在陪产啊,讲是讲让丈夫理解妻子生产的痛苦和伟大。但是参加过陪产的男人啊,后来多数在过夫妻生活的时候都有心理障碍了……你妻子这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中年胖护士就关上了手术室的隔离门,把他挡在了外面。 魏彦洲有些急切,又有些失望…… 许妈妈上来安慰他道,“彦洲!这女人生孩子,你们男人围观干什么……而且佳期还是剖宫产,那血淋淋的……不可怕啊?” 说着说着,许妈妈突然紧张了起来,抓着魏彦洲的袖子,满脸惊恐地说道,“佳期一下子就生两个宝宝,她不要紧吧?不,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 魏彦洲只得反过来劝岳母,“没事,妈,你别多想了,佳期的身体条件挺好的,她按期产检,宝宝们的情况也挺好的……” 许爸爸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休息区那儿,嚷道,“你俩要说话也别堵着门口好吧!杵在那儿跟两尊门神似的,我都看不见里头那门开没开……” 许妈妈和魏彦洲顿时有些无语。 ——佳期刚被推进手术室十分钟都不到,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来啊! 于是,三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许妈妈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一小时下来,她跑厕所就跑了四五次…… 直到她又去了一次厕所,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跑去问魏彦洲,“彦洲?哎,彦洲!你有没有跟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今天佳期生产?” 魏彦洲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隔离门里边的那道手术室门,听了岳母的话,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拨通了魏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兴奋地说道,“妈,佳期要生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脸上那欣喜的,咧着嘴的表情就渐渐凝固了。 这一通电话,他听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好不容易才放下手机,他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见状,许妈妈问,“……怎么啦?什么情况啊?” 魏彦洲本就无意对岳父母隐瞒什么,于是,就把刚才母亲在电话里讲的那一番话说给他们听。 张少勇和白雪莉有不正当关系,这事儿被正在住院保胎的魏彦洁知道了;魏彦洁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所以魏母和魏父都赶到那边去了…… 张少勇和白雪莉??? 许家父母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这两个人……白雪莉不是白母的继女嘛!那也就是说,白雪莉是张少勇名义上的妹妹啊! 这怎么这么恶心呢! 许妈妈顿时就嘀咕道,“哎哟真看不出来啊!那个,彦洲啊,这两个人……你可得远着点哈!哎,你说,我虽然挺不喜欢你姐姐,但你姐姐也太可怜了,这边还为了保胎而住院,那边她丈夫就跟小姨子乱搞什么的……这也太恶心了!” 许爸爸道,“……不是姐夫和小姨子,是兄妹!是哥哥和妹妹!” 许妈妈张大了嘴。 “啊!对对对,他们是兄妹……名义上的兄妹!哎哟,你说这张少勇……他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把他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啦!”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许爸爸一挑眉,“他丢个屁祖宗的脸!他连他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魏彦洲其实也有些意外。 他相信魏彦洁是因为昨天收到他发过去的视频,这才知道张少勇和白雪莉之间的肮脏事儿的;但她就这样直接闹起来了吗?老实讲,他虽然也挺讨厌魏彦洁的,但相对于张少勇和白雪莉白母等人来说,他还是更偏向于魏彦洁一些的。 所以他才不愿意让魏彦洁被蒙在鼓里。 可是,魏彦洁首先要做的,难道不是应该收集更多张少勇出轨的证据,同时先调查清楚张氏公司的财务状况,以防止张少勇转移财产吗? 魏彦洲百思不得其解。 而魏彦洁的做法却…… ——要么,就是她太蠢了,平白无故的把先机让给张少勇,让张少勇提前警觉,并有了转移财产的时间。 ——要么,就是她太爱张少勇,她一点儿也不想跟张少勇离婚,把这事儿闹大了,只是为了逼退白雪莉而已。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魏彦洲摇了摇头。 这时,许爸爸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魏父打来的。 魏父在电话中非常诚恳地向许爸爸道歉,说今天儿媳生产,但他和魏母可能赶不过来了,魏彦洁怀孕了,但又因为家庭纠纷,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儿媳这边只能拜托亲家照看和处理,等魏彦洁的情况稳定一点,他再和魏母来看望儿媳。 许爸爸自然满口说道你去忙那边,佳期的事儿你们不必担心云云…… 就这样,一场混乱过后,手术室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许佳期家属?”一个白衣护士推开隔离门,叫道,“许佳期的手术做完了哈,母子三人平安,你们在这儿等着,她过完观察期就能出来了……等下会有护士过来给你们发资料哈,要按着资料上写的来照顾产妇……” 许家父母和魏彦洲已经冲到了护士面前,个个都是一脸的激动! 等听说母子三人都平安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许妈妈双手合什,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就激动得满脸含泪,“老许,你说,我们佳期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但一转眼就这么快,她一下子就长大了,还结了婚当了妈妈,老许啊!我们佳期生娃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许爸爸也激动得语无伦次,“哎!咱们快回去买菜做饭啊!佳期早上都没吃,这会儿都中午了……还饿着肚子做手术!咱们赶紧去买鸡……不不不,再等会儿……咱们还是先看看佳期,看看咱们的外孙孙再回去……” 魏彦洲听了护士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焦急地开始看向手术门,简直坐立不安。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了,好几个护士走了出来,其中两个护士怀里还抱着两个襁褓。 她们走出隔离门,笑道,“许佳期家属!恭喜你们,许佳期生的是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六斤二两重;小的是妹妹,四斤九两重,哥哥出生时间是上午十点二十七分,妹妹比哥哥晚出来五分钟哈……现在先让你们看一看宝宝,我们要送他们去洗澡哈,来个家属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许家父母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魏彦洲也愣住了…… 龙凤胎!!! 佳期生了龙凤胎! 太好了太好了…… 见护士没撒手,几个人也不敢直接去抱宝宝,就伸长了脖子就着护士的手势,看了看两个宝宝。 男婴一看就长得很壮实,而且他还是醒着的,既不哭也不闹,两只眼睛一直滴溜溜地乱转着,好像正在打量着四周。 女婴则正在熟睡,她个头小小的,生得很白净,眉毛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但可以从下巴和唇型看出来,这小姑娘就是个活脱脱的许佳期的翻版…… 护士笑道,“许佳期护理得可以啊!我们接生了很多双胞胎,也有龙凤胎,但是像这对龙凤胎长得这么好的,却很少见。” 许爸爸看看男孙孙,又看看女孙孙,有些担忧地问道,“护士姑娘,我家女孙孙才四斤多重啊?看起来瘦瘦的……” 护士纠正道,“是四斤九两!双胞胎还没足月就能长得这么好,这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你放心,这两天我们会给宝宝做各项检查的……” 见那女婴的模样似足了女儿,许妈妈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偏爱,又听丈夫那样说,便有些不赞同,说道,“我生佳期的时候不也一样!佳期是过了预产期三天才出生的……那时候生下来也只有五斤重……我们小姑娘嘛,长得秀气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怕不怕!乖宝贝,以后啊阿婆天天给你煲靓汤水喝,以后保证你长得比你妈妈还高!” 护士要抱了婴孩们去洗澡护理,许爸爸便跟着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护士终于推着躺在移动床上的许佳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许佳期看上去虽然满脸笑容,然而却满脸腊黄,嘴唇也是苍白的。 魏彦洲立刻迎了上去,扒着床沿说道,“佳期!辛苦你了……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 见他已经双眼微红,她笑着安慰他道,“不疼,没感觉……”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声音却很微弱,那原本樱粉色的莹润嘴唇也变得苍白如纸,而且还因为缺水而变得有些干裂起皱…… 许妈妈已经喜极而泣,啜泣道,“佳期,佳期……你受苦了!你疼不疼啊?冷不冷……肚子饿不饿?等下妈妈回去给你煲汤啊。佳期,你有没有看到你生的小姑娘?哎哟我那女孙孙啊跟你小时候长得一个样……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 陪在一边的护士劝道,“产妇身体虚弱,暂时不要让她讲太多话,让她多休息……” 许妈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一步。 魏彦洲和许妈妈跟着护士,把许佳期转移到了单人病房里;没过一会儿,许爸爸也跟着两个抱着婴孩的护士进来了。 许爸爸跟许佳期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许妈妈一起去看外孙孙去了。 魏彦洲则一直守在许佳期的病床前。 他红着眼眶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讲,他从小到大,都缺乏一种安定感。 即使魏氏夫妇待他视若己出,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尴尬的身份……所以,他比所有的人,都更重视“稳定”和“安全”这两个词的含义。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固若金汤的家;他还想要拥有一对慈爱的父母,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两个或乖巧听话或活泼可爱的孩子…… 而现在,她把他想要的一切,全部都给了他。 魏彦洲突然趴在病床上……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可以从他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出,他的情绪很激动。 许佳期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 她轻轻地说道,“我没事,真没事……就是挺累的,有点儿困,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魏彦洲不敢抬起头来。 这会儿,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他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皱着眉头睡着了。 看着她腊黄的脸,惨若白纸的唇……魏彦洲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平了她紧皱着的眉头,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想要的这一切,她已经给他了;所以接下来,他会用一辈子的时候,把她想的一切,慢慢的,全部给她!   ☆、44|探望 在许佳期生完孩子以后的第二天,魏母过来探望儿媳和孙子孙女儿。 来的时候,魏母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见了肥肥白白的大胖孙子,又看看秀气漂亮的小孙女儿,魏母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对龙凤宝宝乖巧得很,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兄妹俩都不爱哭也不爱吵闹。 哥哥饿了或是尿了拉了粑粑,也就是憋着嗓子嚎上两声,知道有人过来照料自己了,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妹妹要是饿了或是尿了拉了粑粑,就会发出娇滴滴的哼哼声,一旦感觉到有人来料理自己,也就跟哥哥一样闭着眼睛继续睡…… 看到了这么漂亮可爱又乖巧的孙孙,魏母喜上眉梢。 孙女儿生得太娇小,魏母有点儿不敢抱;见大孙子长得壮实,她便抱了起来在怀里晃了晃。 “你们给这俩孩子取了乳名吗?”魏母道,“你爸爸已经打电话回老家,把这俩孩子的生辰八字报了过去,让你们伯父帮助去请高人起几个名字,我来的时候,你们伯父好像已经打电话给你爸爸了……明天等你爸爸过来的时候,再把那几个名字让你们选。” “唉,”魏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彦洁那边出了事,我和你爸爸都得照料着,今天我过来了,你爸爸就得在那边守着她……” 见婆母提起魏彦洁,许佳期不好不过问。 “妈,彦洁姐怎么样了?我这几天精神不好,恍恍惚惚地听说她住院了……到底怎么回事?” 魏母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直往下淌。 好半天,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说,彦洁的性子怎么就那么烈呢?本来她身体就不好,虽说是轻度地贫,但贫血症状还是比较严重的……我劝她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考虑生二胎,可她就是不听!结果呢,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怀上了孩子!这才怀上两个月,就跟张少勇吵架……两口子好像还动了手!你说张少勇这个人!他借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他还有脸跟彦洁吵,还敢对怀了孕的彦洁动手!” 魏母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那一次你姐姐就有点不妥,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结果前两天,张少勇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跟白雪莉搞上了!我原来还觉得白雪莉这人挺好,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唉,这件事儿……又被你姐姐知道了!你姐姐那个性子啊……当场就打电话给张少勇,说不解决这事儿的话,她就去医院跳楼!” 说到这儿,魏母又哽咽了起来,“……结果张少勇一到医院,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我和你爸爸一人拉一个,劝都劝不住,你姐姐当场就摔地上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呜呜呜,我到处求人,几乎整个a市所有的妇科专家我都把他们请到了市妇幼……哎!救不了啦!她本来就有流产的先兆……现在再来这么一出,那个胎儿哪里还保得住!你不知道……那些专家说,连彦洁的子宫都受了重创!还跟我说要切除子宫……我和你爸爸都不同意,现在只能看情况吧,先保守治疗,还要看后期恢复情况。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恐怕还得切除子宫……” 切除子宫? 许佳期顿时一惊! 切除子宫……对女人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讲到了伤心处,魏母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佳期有心想劝劝婆母,但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起。 她只能静静地听着,一声也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魏母才继续说道,“俗话都说了,‘宁教人打崽,莫叫人分妻’,但凡张少勇有一点点优点的话,我和你爸爸也不会劝她离婚……而且这个白雪莉又是张少勇妈妈的养女,这种关系……只要白雪莉一天没有跟张少勇的妈解除母亲关系,彦洁根本就没办法摆脱……” “但是你姐姐她就是不听劝啊!一听我们叫她离婚她就急,还骂我和你爸爸……你爸爸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她就说她绝对不离婚!她要张少勇跟白雪莉断绝关系,然后叫说把白雪莉送到乡下去……可那有什么用?白雪莉自己有手有脚,哪里困得住?”魏母越说越不甘,“我不明白了!张少勇到底有什么好?彦洁大着肚子他都对她下得了狠手,而且还跟别的女人乱搞,这种人……还值得她惦记?她现在有妍妍,就算离了婚,她也有财产,可以带着妍妍好好过生活啊……” 大约是因为太过于激动,魏母的声音略大了些,被她抱在怀里的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魏母有些不知所措。 许妈妈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把就夺过魏母怀中的宝宝,嘴里念叨道,“……宝宝肯定又嘘嘘了吧?看看,我就说吧……这小子啊,肚量就跟他爸爸一样大!这吃得多拉得也多……” 魏母见许妈妈手法娴熟的模样儿,有些艳羡,问道,“咱们男孙孙有乳名了吗?” 许妈妈道,“有!佳期取的……男孙孙叫宝宝,女孙孙就叫贝贝。” 魏母道,“……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地说道,“还是佳期有福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唉,彦洁有了女儿却不知足,还想要个儿子,却没想到……” 许妈妈有点儿不高兴。 一来佳期刚生完孩子需要静养,但魏母在佳期面前哭诉了这么久,还让不让人愉快地休息了?二来佳期刚刚才生了龙凤胎,这是件大喜事啊!可魏母老在这儿说魏彦洁那个晦气人是怎么回事儿? 但又得敬着魏母是佳期婆婆的身份,所以许妈妈也不好明说,便道,“佳期啊,你喝点儿汤吧?亲家母,你也喝一点!” 魏母连忙说道,“不不不……你看我,出来这么久了,哎,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彦洁。她现在啊身子弱得很,老魏又不太会体贴人,我还得早点儿回去……” 许妈妈“呵呵”陪笑了几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亲家母啊,那你慢走,不送了哈!” 魏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去婴儿床那儿看了看正呼呼大睡的贝贝,这才走了。 许妈妈扒着门探了个头出去,亲眼看到魏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回到房间里,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把保温桶放到许佳期的枕头边;跟着,她拿了根扭扭吸管,一头放在保温桶里,另一头让女儿含在嘴里。 许佳期就着母亲的服侍,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汤水。 许妈妈道,“你婆婆这人挺逗的哈!她是专门过来探望你的?还是专门过来找你诉苦的?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居然没听到她说过一句‘佳期你辛苦了’,‘佳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全部都是她女儿怎么怎么样!现在是我女儿生了孩子,她既然上门来探望,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她女儿……哪个有闲心去管她女儿怎么样了啰!” 许佳期道,“她没什么朋友,平时又不爱交往……你让她跟谁说去。” 许妈妈扁了扁嘴,说道,“那怪谁啊,要怪就怪她自己性格不好!一个人不待见她,这可能是别人的原因;但如果所有的人都不待见她,都不愿意跟她交往,那怎么可能全部都是别人的原因?她自己怎么不反省一下啊!” “我说,怎么就你俩在?彦洲呢?”许爸爸说着,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走进了病房。 对于怎么陪护住院的女儿,许家父母早有安排。 许爸爸负责采买和回家打扫卫生,当他买好了菜拿回家里全部处理好,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就过来换老妻的班;许妈妈则赶回家里去做饭,做好饭再拿到医院里四个大人一起吃。 晚上的时候,许爸爸和许妈妈就轮流守在医院里过夜,就怕魏彦洲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许佳期和宝宝贝贝…… 这会儿听了丈夫的问话,许妈妈连忙答道,“彦洲被叫去上护理课了,今天护士要教怎么给娃娃洗澡……对了,刚才佳期婆婆来看望佳期了,你上来的时候看到她没?” 许爸爸道,“嗯!在医院门口遇到她了,她急得很!本来我还想问问佳期大姑姐的事儿,她都没空跟我说,点点头就走了!” 许妈妈见他拎了个大袋郛,就好奇地问道,“哎,你买了什么?这么大一袋……藕粉?你说你还买藕粉干嘛?这里不还有两大包没开的?” 许爸爸愣了一下,转过头果然看到两大包藕粉正放在墙角,就挠了挠头,说道,“我遇到佳期婆婆的时候,看到她手里提着两包藕粉……我还寻思着是不是她拿了什么补品来看佳期,你就顺手把藕粉当做回礼给她了……我心想咱们佳期就爱吃这个,你拿什么当回礼不好非要拿藕粉……所以我就顺手再买了两包上来了。” 许妈妈嗔道,“佳期婆婆是空手空脚来的,然后又空手空脚的回去了!她那两包藕粉啊,恐怕是在楼下小卖部买的,拿回去给她的亲生女儿吃的……我晓得,现在这个老牌子的藕粉啊,好多地方都没得卖了,倒是这家医院里的小卖部还有得卖……嘿!老许啊,说真的我还挺稀罕她们魏家的补品,也不知长啥样哈,是不是特别金贵啊,你说咱们都没机会见识见识……” 许佳期害怕妈妈的话让魏彦洲听到了,心里会不舒服,就说道,“妈,你别说了!我倒希望她多关注魏彦洁一点,这样她就不用老盯着我了……再说了,这藕粉买多了也不怕,我吃得完的。” 许妈妈也知道女儿的顾虑,虽然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但也不说什么了。 不多时,魏彦洲匆匆回来了。 “我妈已经走了么?”他问道。 许妈妈道,“走了!说要回去照顾你姐姐……对了,你去上课,那护士都教了些啥?你也教教我和你爸爸,以后啊,没准儿我和你爸爸给宝宝洗澡的机会还多些。” 魏彦洲掏出了手机,把刚刚拍下的视频调了出来。 他怕自己会忘记,就把方才护士教的那些给宝宝洗澡的方式,以及注意事项用手机录了下来,这会儿就播给岳父母看。 许妈妈一边看一边啧啧叹道,“老许,你快看看,现在给娃娃洗澡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许爸爸道,“别吵别吵!你咋那么多话呢?你说你看电视喜欢一边看一边评论,害我净听你瞎掰去了都不知道电视里演了啥;现在看教程,你咋还那么多话!” 许妈妈瞪了丈夫一眼,“哼!全是我一个人说的?你看看,我刚才只说一句你却说了十句……” 魏彦洲把手机给了岳父母以后,就趴到妻子床边说话去了;许佳期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魏母如何如何,就笑着胡乱搪塞了几句…… 隔了一天,魏父也抽空过来看望了一下儿媳和一对龙凤胎孙子。 虽然魏父的神情看上去也挺憔悴,而且也是空手空脚来的,但在临走的时候,他却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儿媳。 “佳期啊,我和你妈对不住你,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没能帮得上你一点儿忙……但你姐姐最近的情况很不好,所以……”魏父很是愧疚,但女儿女婿的事其实并不光彩,因此便含含糊糊一语带过,对儿媳说道,“哎,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 许佳期连忙说道,“爸爸,你别多想了,我这边有彦洲,和我爸妈照顾我,不要紧的。你和妈好好照顾彦洁姐,等我出了月子,我也去看望看望她……” 见儿媳如此通情达理,魏父很是欣慰,又嘱咐儿子好好照顾儿媳,最后又轮流抱了抱两个孙子,这才离去。 魏父离开之后,许佳期让魏彦洲把公公求来的那几个名字念给自己听。 魏彦洲拿着小纸片,说道,“前三个是男孩名,琛明,锦霖,越泽;后三个是女孩名,兰娟,如意,婧蓉。” 许佳期默默念叨了一会儿,道,“女孩儿名我就喜欢那个如意,通俗是通俗了点,但是这名字好意头又好记;男孩儿名……我这么听着好像觉得每一个都差不多,要不你选个?” 魏彦洲也默念了一番,又征求许家父母的意见。 许家父母已经知道贝贝会跟着自家姓许,此刻又见女儿已经定了如意的名字,自然不肯再干涉魏彦洲给男孙宝宝取名。 许爸爸道,“魏琛明,魏锦霖,魏越泽?其实我觉得这三个名字都挺好!” 许妈妈也道,“我觉得个个都好,关键就是要念着琅琅上口……” 魏彦洲想了又想,最后择定了“锦霖”二字。 ** 因为年轻,身体又好,所以许佳期的恢复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住了几天院以后,医生就让她出院了。 六月天,许佳期穿着长袖长裤的家居服,外头裹了件风衣,头上戴着渔夫帽,在魏彦洲的掺扶下慢慢地走出了病房;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抱着宝宝的许爸爸,和抱着贝贝的许妈妈…… 一家人欢天喜地回了家。   ☆、45|坐月子 许佳期直接回自己的新居坐月子。 因为自己怀着孕,所以在生产前,她一直都不被允许来到新居;直到分娩前的几天,魏彦洲才领着她来新居转了转。 虽然说魏彦洲用手机拍过很多新居的照片给她看,但这一切感觉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触摸到来得舒服。 可那次也只是匆匆一瞥。 这会儿,许佳期和父母站在新居的客厅里,兴奋地四处张望着。 客厅的墙壁被粉成了浅淡柔和的嫩黄色,衬着深灰色的简洁超大型的布艺沙发,灰绿色的落地窗帘,白色钢琴漆的家具组合……一切都显得简洁温馨又大气! 这正合许佳期的心意! 主卧里本来有个洗手间,但是魏彦洲按着她的意思,请人将这个洗手间改成了浴室,并安装了一个圆型的双人按摩浴缸。 许妈妈一见这个浴缸,顿时高兴坏了! “哎哟,这个浴缸好!可比医院里头的那个浴池强万倍!以后我们家的小宝贝们就可以在这个池子里游泳啦……”许妈妈眉开眼笑地念叨道。 许佳期没想到,当初自己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在家里装个浴缸,没想到他这么上心,还真的去找了个浴缸,而且还请人改装了。 她抬起头,撞上了魏彦洲询问的目光。 他好像在说,怎么样?你喜欢吗?这是为你准备的一个惊喜。 她抿着嘴,甜甜的笑了。 许佳期和魏彦洲的新居一共有三间卧室,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一间面积稍小一点的次卧,及一间更小些的卧室。 眼下,那间紧邻主卧的次卧就被改成了临时的育婴房,房间里并排摆着两张白色的婴儿床,靠墙的一边放着一人高的简约风置物架,每个格子间里都有个抽屉筒,林林总总地按照分类,放着宝宝们的纸尿裤,奶粉,衣服,小毛巾等等;另外一边则放了张窄窄的小床。 许妈妈走近一看,每个小抽屉上还贴着小纸条,上面写着抽屉里装着什么。 “彦洲安排得可真细心!”许妈妈赞道,“这样一来啊,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可真是清清楚楚的……回头等你空闲了下来啊,把那边我和你爸爸住的屋子也给淘换一遍……” 魏彦洲赶紧应了一声“好”。 许爸爸则走过去坐了坐那张小床,问道,“这床是给我准备的吗?还挺软的!” 魏彦洲道,“不,这床是我睡的……爸妈你们的房间在隔壁。白天我要去上班,佳期和宝宝只能麻烦你们照顾;所以到了晚上你们就好好休息,我睡在这儿,来照顾宝宝们……” 见女婿这么贴心,许家父母笑眯了眼。 “不用不用!你成天在外头跑,工作已经很辛苦!”许爸爸笑道,“反正我跟你妈闲着也是闲着……晚上啊,我和你妈就轮流睡这间屋子守着宝宝,你啊,就睡佳期那屋,现在佳期要坐月子,她也顾不上你那公司……那还不是里里外外就只有你一个人!” 许妈妈也说道,“就是就是,我和你爸爸呀,白天的时候也可以抓紧时间补觉哒!” 许佳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父慈母爱女婿孝顺的样子,抿着嘴儿直笑。 跟着,魏彦洲又带着岳父母去看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这房间虽然小,但就布置得比育婴房精致多了! 房间的墙壁上安装了一个液晶屏的电视机,为了节省空间,床位柜那边连着一片柜子,上面有一层书架,已经摆满了许爸爸爱看的各种武侠小说;又有一层架子上,摆着许妈妈爱吃的雪花梅,炒瓜子之类的零食。 许家父母见了,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孩子!你说我俩是给你俩带孩子来的……你在屋子里还装个电视给我看,还,还买瓜子儿给我嗑!哎呀我这简直就是来这儿享福来啦!”许妈妈简直心花怒放! 她一看到炒瓜子就忍不住了,伸手过去抓了一把嗑了几粒,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瓜子放回小罐子里,并盖上了盖子。 “这到了晚上再吃!哎,我一嗑起瓜子来啊……没嗑完的话我这心里就憋得慌!哎,彦洲啊,这瓜子在哪儿买的,炒得真香!”许妈妈问道。 魏彦洲笑道,“妈,你只管吃,你吃完了我再去买。” 许爸爸摸着书架上的金庸全本,梁羽生全本,也高兴得不得了,“哟,这些还都是全本……哎,我找这本找好久了一直都没找着!” 这时,睡在育婴房里的宝宝突然醒了,发出了高亢响亮的哭声。 许爸爸反应很快,转身一个箭步就朝育婴房冲了过去;许妈妈也赶紧往育婴房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许爸爸,“快把宝宝抱出来,免得吵醒了贝贝……” 见岳父母的速度这么快,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走到了门口,看到妻子正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笑。 “听说很多产妇在坐月子的时候很容易出汗,特别是现在天气这么热……所以我给你买了六套睡衣六套家居服,你现在不能洗澡,那换衣服就换勤快一点儿……”他低声说道,“我陪你去看看?” 许佳期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说道,“你要多休息,躺到床上去休息……我请了个钟点工过来做卫生做家务,这样的话,爸妈他们就没这么辛苦。” 说着,他将自己的胳膊圈成一个圈儿,朝她递了过去,“来,扶着我,我送你回房间去休息。” 她挎住了他的胳膊,抿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才像我爸妈的儿子,好像我才是儿媳妇似的……” 他也笑道,“胡说!” 接下来,许佳期开始了“愉快”的坐月子生活。 前世的许佳期,经历过数次流产的痛苦体验,所以今生怀孕的时候,她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可自从宝宝们健康平安的出世以后,她像是卸下了重担似的,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而相对于妊娠反应并不大的孕期,在六月份炎热天气里坐月子……简直就成了一种残酷的体验! 在这天气炎热的六月底七月初时分,可她所有食物却全部都是各种滚烫的营养粥和汤水之类的;除此之外,许妈妈还要求她穿着厚实的长袖长裤睡衣,脚上笼着长袜,额头上还要再包上一块厚实的纯棉毛巾! 尽管许佳期一向都挺注意自己的健康和情绪,但仍然被这炎热的天气给折磨的日渐消瘦。 再一个,奶水不丰也成为许佳期所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虽然她每天都喝下大量的汤水和流质食物,但产出的奶水却极少。 龙凤胎中的哥哥宝宝肚量大,常常是使尽了力气也吃不到母亲的奶水,常常被急得哇哇大哭;就连妹妹贝贝也吃不够妈妈的奶,常常吃完了母乳之后还一直咂吧着嘴,直到许妈妈塞过一瓶配方奶之后,小姑娘才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吸起了奶嘴。 许妈妈劝女儿不如干脆就给龙凤胎戒了母乳算了,但许佳期没同意……她打定了主意,就算奶水不丰,也至少要让孩子们吃完三个月再说。 许佳期艰难地熬着这烦闷的坐月子时间。 这一天,魏母上门来探望儿媳和孙子孙女儿。 大约是上次空手空脚地去医院探望儿媳被魏父说了,所以这一次魏母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箱鸡蛋。 许妈妈脸上的笑容真诚多了,“亲家母!你看你……来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儿还这么客气!快进来快进来……佳期在这屋,小宝贝们在那屋……” 看完宝宝以后,魏母就进了许佳期的卧室。 讲了几句开场白以后,魏母终究忍不住,又开始冲着儿媳吐起了苦水。 魏彦洁因为流产,身体大受创伤;魏母为了她四处寻求名医,终于请来好几位权威专家参与会诊,最后采取保守治疗的手段,才用药物暂时控制住魏彦洁的病情,但后期必须要慢慢调养身体。 可魏彦洁出院一回去,就跟张少勇与白母再吵了一架…… 这段时间以来,魏母先是照顾妍妍住院治疗肝炎,跟着又要照顾魏彦洁;魏父虽然也在休息时间搭把手,但他毕竟要上班,所以魏母一个人跑进跑出的,也已经忙得筋疲力尽……这会儿魏彦洁终于出了院,魏母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松快几天了。 可没想到,她前脚才从医院里回到家,后脚魏彦洁就带着妍妍哭哭啼啼地来到了魏家。 既然魏彦洁都已经带着妍妍投奔上门了,魏母万万没有再把女儿和外孙女儿往外推的道理,只得把将家中的小房间收拾好了让母女俩住了下来。 先前在医院里照顾魏彦洁的时候,魏母起码还每天晚上回家休息;可现在……母女婆孙三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亲密接触,种种问题随之而来! 魏彦洁和妍妍都属于被宠坏了的主,不但在家一点儿事情不做,而且还把魏母当成了免费的保姆,除此之外,还对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反而对魏母要求多多。 对于魏母来说,这样的母亲(婆孙)相处的方式,明显不是她想要的。 在她的想像中,她的女儿应该要像许佳期那样,可以不做太多的家务,但必须要乖巧地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同时嘴巴要甜,至少能聊上几句天,对自己尊重,不轻易反驳自己说的话。 可是魏彦洁和妍妍的所作所为却…… 魏母有些寒心。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现在阿婆已经去世了,没有人再横在她和魏彦洁之间,那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母女同心呢? 对于魏母的感慨,许佳期爱莫能助。 她想了想,问道,“妈,那现在张少勇是什么态度啊?” 一讲起张少勇,魏母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主要还是张少勇的那个妈从中搞鬼!原来张少勇还没认她的时候,他和彦洁也只有妍妍,以前他可没说女儿不是传后人什么的!自从认回了这个妈以后,就非说要彦洁再生个儿子……彦洁出院一回去,那个女人就骂彦洲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又骂妍妍是个赔钱货……彦洁气不过,这才带了妍妍来了我们家。”魏母气愤地说道。 喘了几口粗气,魏母又道,“我猜啊,白雪莉和张少勇的事情,他那个妈很有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姐姐的性子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她一回去就跟那个女人吵架,说白雪莉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可没想到,彦洁和那个女人吵起来以后,张少勇居然偏着他妈,也跟着他妈一起骂彦洁,说彦洁生不出儿子……” “他也不想想,彦洁就是因为他,才被气得流产的……还差点儿连子宫都保不住!”魏母烦道,“你爸爸现在对彦洁也有很大意见,说现在落了难,才想到要来投靠我们……摆明就想着要我们替她出头,还不是想靠着我这个卫生局科长……可我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又能帮到她多少?” 许佳期摇摇头。 这事儿确实挺烦恼的。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婆母好,想了半天才说道,“妈,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彦洁姐自己的事儿,她总要自己解决的,你就别太担心了。” 魏母叹道,“她要是有你一半儿省心,我也不愁了!” 许佳期默然。 许妈妈笑盈盈地进来送姜醋鸡蛋给魏母吃,“亲家母,这是我自己做的姜醋鸡蛋,你试试看味道好不好!回头啊,给佳期的大姑姐也带一罐子回去!听说她大姑姐啊刚刚做完手术,吃些姜醋鸡蛋很好的,大补啊!” 魏母含笑称谢,可一碗姜醋鸡蛋才吃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彦洁?啊对,我来看看佳期……什么?吃饭?这个点儿了你还没吃饭?你一直睡到现在?我不是给你留了饭菜在桌子上的吗?啊?什么……不吃冷饭?家里有微波炉,你用微波炉转两圈,那饭菜不就热了……什么?哎,彦洁,彦洁!不是,不是……彦洁你听我说……” 那边似乎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魏母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愁容满面的收好了电话,也顾不得姜醋鸡蛋正烫着呢,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她站起身来,对佳期说道,“佳期啊,你好好养身体,我和你爸爸最近是被你姐姐的事儿给拖累了,你这边的事儿,我们实在无能力为……” “妈,没事儿!您别多想,我们自己处理得了。”许佳期劝道,“彦洁姐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您和爸爸的健康重要,你们可要保重身体啊。” 儿媳的一句话让魏母像吃了人参果似的,觉得从头到脚全身都舒坦了。 她笑着拍了拍儿媳的手,说道,“那你歇着,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儿啊,就打电话给我!” 说着,她就走出了卧室。 许妈妈用小网兜装了一罐子姜醋鸡蛋递给魏母,“亲家母,这罐子姜醋鸡蛋你拿回去给亲家公尝尝,也给大姑姐尝尝……” 魏母连忙道谢。 许妈妈又道,“亲家母,后天是星期天,佳期要出月子啦,彦洲在国际大酒店订了席面,要给宝宝贝贝摆满月酒,到时候你和亲家公可别迟到啊!” 魏母愣了一下。 “哎哟,就是后天了吗?哎,这时间过可得真快啊,宝宝贝贝一下子就满月了啊,好好好!你放心,我和老魏啊一定准时到!” 说着,魏母就拎着那罐子姜醋鸡蛋,匆匆出了门。 许妈妈围着个围裙站在楼梯口,踮着脚尖看着魏母走进了电梯,这才轻轻地把门关上,匆匆去了女儿的房间。 “你婆婆家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一堆!”许妈妈埋怨道,“幸好你没在那边坐月子,要不然啊肯定会被烦死的!” 许佳期捧着一碗姜醋鸡蛋慢慢地吃。 许妈妈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大姑姐虽然很讨厌,但像张少勇那么无耻的人还是很少见的……啧啧啧,靠着老婆发了家,又打着丈母娘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把自己老婆害得流产了以后还嫌她不会生儿子……这种男人,你大姑姐还想留着过年吗?她要是再不离婚啊,恐怕他家的财产可被全部转移完啦!” 许佳期吹了吹滚烫的姜醋鸡蛋,用勺子舀了一个鸡蛋小小心地吃着。 许妈妈越说越着急,“哎,我说……以后要是你大姑姐跟张少勇离了婚,万一财产真的全被张少勇转移了,你大姑姐一分钱捞不到,不还得打你公公婆婆家产的主意?” 许佳期哑然失笑,“妈!魏彦洁她是我公公婆婆的亲生女儿,本来就有继承权好吧!” 许妈妈急道,“那可不行!万一你大姑姐看不上你公公婆婆那点儿家底,又打起彦洲公司的主意,那可怎么办!” “妈!你别太想多了。”许佳期无奈地说道。 许妈妈道,“……哎,说不定你大姑姐跟张少勇是一路货色呢?” 正在这时,门厅处响起了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许佳期急忙低声说道,“妈,这事儿你可插手,我自己会跟彦洲说的……” 她话音未落,就已经听到魏彦洲的声音从客厅那儿传了过来,“爸?妈?你们在家吗?” 许妈妈连忙给了女儿一个安慰的神色,意思是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不会随便乱说的;跟着又大声应道,“……彦洲啊,我在佳期这屋,你爸爸出去买菜了,什么事儿啊?” “妈,我买了几只乡下鸡,您出来看看要怎么放?是放冰箱急冻层还是放保鲜层?”因为手里满满当当地拿着东西,所以魏彦洲没进主卧,而是站在客厅里问岳母。 “哎!来了来了……”许妈妈连忙跑出去接应,“哎哟,彦洲啊,你说你……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听说今天潘家坳赶集,我就去那边看了看,上次您不是说潘家坳那里的乡下人卖的鸡鸭和瓜菜什么的都是自己家种的,所以纯天然无污染味道也好嘛……” “那肯定啦!哎,彦洲啊,你这儿到底买了几只鸡啊……怎么这么多!佳期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吃不完放久了又不新鲜!这不是浪费钱嘛!” “我买了四只鸡,拿一只给佳期炖汤,另外再给爸爸做只白切鸡,我看上次您做了白切鸡他特别爱吃……另外两只鸡留着明天吃。” “你说,这佳期坐个月子啊,我跟你爸爸也跟着成天吃吃吃,佳期那么瘦,我俩倒肥了一圈……嗯!你说没错,这白切鸡啊,就是要用乡下土鸡做出来才好吃……那些吃虫子长大的鸡和吃饲料长大的鸡,味道是完全不一样哒!” …… 许佳期坐在房间里,听着丈夫和妈妈在客厅里的对话,忍不住笑容满面。 方才魏母带来的负能量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46|弥月大吉 终于到了许佳期出月子的这一天。 许妈妈提出,要陪女儿出门,去楼下走一圈。 许佳期自然是很乐意的……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生锈了! 于是,许爸爸把双位婴儿推车推了出来,把宝宝和贝贝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然后许妈妈扶着许佳期,许爸爸推着婴儿车,一家五口走进了电梯。 许佳期却执意要松开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你不用扶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许妈妈急道,“不行!快让我扶着你……哎,你这孩子,妈妈是过来人!你坐个月子啊成天躺在床上,现在刚走几步路可能觉得没什么,呆会儿你就会头晕,而且还会脚软,喘不过气儿的……” 说来也怪,许妈妈话音刚落,许佳期马上就觉得头晕了起来;她不得不将后背靠在厢式电梯的壁上,手也紧紧地扶住了墙面。 见女儿虚弱的样子,许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嗔道,“是吧是吧!妈妈没说错吧?” “妈妈!” 许妈妈无奈地又重新扶住了女儿。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家五口慢慢地走到了小区中心的喷泉池那儿。 头晕脚软,四肢无力的感觉一直伴随着许佳期,直到她慢慢地走到喷泉池旁边,在石基上坐了下来缓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些。 很快,旁边就有人围了上来,“哟,这是双胞胎吧……哎呀!还是龙凤胎啊?这是姐弟呢还是兄妹呢?咦?怎么长得不太像呀,是不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许妈妈立刻骄傲地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地说道,“是兄妹!我们家这对龙凤胎哥哥出生的时候,足有六斤多重!妹妹轻一点,但是也差不多……这两个小家伙啊,又乖,脾气又好……很好带的!” 许爸爸也自豪地说道,“嗯!男娃娃长得像他爸爸,个子高得很!女娃娃就长得像她妈妈,皮肤白还漂亮……” 许佳期笑眯眯的坐在一边,看着爸爸妈妈跟小区邻居们搭讪。 过了整整一个月监*禁般的日子,这会儿坐在凉爽的树荫下,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闻到花园里花朵和植物的清新香气,还听到了周围孩童们嬉戏吵闹的声音…… 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鲜活真实。 许佳期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极好。 ** 过几天就是周末,所以魏彦洲决定将满月酒摆在这一天。 到了这一天,睡醒午觉以后,许佳期起来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剌绣直筒裙。 这些天闲着无事,她就用手机淘了几套漂亮的衣服给自己和宝宝贝贝,还凑齐了一套母子装,准备在满月宴上穿。 可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许佳期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和奶水不丰等原因,许佳期的情绪其实是有些焦虑的;所以她在月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食欲,只是为了喂奶,强迫自己喝下大量的汤水和流质食物而已。 一个月子坐下来,她的体重就差不多回到了怀孕前。 镜子里的她不但下巴尖尖,两条手臂也瘦得就跟两根芦柴棒似的……可唯有堆在腹部的肚腩却怎么也消不下去!因她怀的是双胞胎,而且两个宝贝的体重都不轻,导致她的肚子很大;虽说现在孩子们已经出生了,但腹部的赘肉却没有完全消掉,全部都松松垮垮地堆在腰间。 那曾经手可一握的纤细腰肢……如今已经不见了! 嘟着嘴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不管怎么看,许佳期都觉得很不满意。她暗自下定决心,等再过几个月不再喂奶的时候,一定要减肥才行。 许妈妈许爸爸已经给宝宝贝贝换好了和许佳期同款的大红色剌绣外出服。 魏彦洲打电话上来,说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楼道口;于是大家就急急忙忙地推着婴儿车下了楼。 因为今天是孩子的满月宴,所以许佳期还画了个淡妆。 可见惯了妻子平日里穿着睡衣素面朝天的模样儿,眼前这个身材苗条高挑,杏眼桃腮的美女让魏彦洲十分惊艳……他直勾勾地看着他,就有些转不动眼珠子了。 许妈妈抱着贝贝站在车尾厢那儿喊,“彦洲!彦洲?你快过来,把这婴儿车收了!哎,我说……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哪?” 魏彦洲这才如梦初醒。 他匆匆走到岳父母身边,两下三下就把折叠婴儿车收好,放进了车尾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也忍不住频频回过头,看着自己漂亮端庄的妻子。 直到大家都上了车,魏彦洲还一直失魂落魄的盯着妻子看…… 许佳期不由得满面红晕。 她狠狠的刮了他一眼,低声嗔怪道,“你盯着我干嘛,看车看路啊!” 魏彦洲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到了国际大酒店,停好车子以后,魏彦洲又把放在车尾箱的双位婴儿推车拿了出来,给重新组好了;于是,许爸爸许妈妈就把宝宝贝贝放在婴儿推车里,走到了前面…… 魏彦洲趁机搂住了许佳期,飞快地在她面颊上“啾”了一下! 许佳期瞪了他一眼,嫌弃地摇摇头,嗔怪道,“别动!人家面上擦了蜜粉的好吧,呆会儿要是化掉一块怎么办?” 他有点儿讪讪的,“你不化妆也好看……” 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许佳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化过妆了,还真有点儿担心他把自己的妆容给蹭花了,就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小镜子,对着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并不碍事,这才“哼”了一声,收好了小镜子,挽着他的胳膊去追走在前面的父母和孩子们。 一家人来到宴会厅之后,服务员已经将现场布置了起来;几个事先与许妈妈约好的本家远房亲戚早早地过来了,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许妈妈赶紧推着婴儿车过去跟亲戚们打招呼去了…… 魏彦洲难得一见盛妆打扮的妻子,不由得一直挨在妻子身边不愿远离。 许佳期被他缠得面红耳赤,忍不住低声嗔怪道,“你干什么啊!让人家看到……会笑话的!” 魏彦洲却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什么要笑?我们是夫妻,多么正大光明的事儿啊!” 许佳期一噎。 是啊,在她的情感世界里,她对他的感情已经由最初的爱恋转为了亲情;可对他来说,却还正处于热恋之中。 而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她却怀了孕,跟着她又要生产坐月子;他则要处理魏彦洁的烂事儿,以及为了公司的业务而四处奔走…… 那份情感或许一直被压在他的心底。 现在宝宝已经平安顺利的出生,她的身体也即将恢复,似乎他和她的春天……也快要到来了呢! 莫明其妙的,许佳期的心湖就有些微波荡漾起来。 她莫明其妙地涨红了脸,眼神有些慌乱,却更显得粉面含羞…… 他忍不住又在她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佳期啊……呃,呵呵……你们继续!”许妈妈抱着贝贝过来,本来有事儿想问问女儿的,可见到女儿女婿两个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连忙抱着贝贝转身就走。 许佳期慌忙推了他一把,喊了声“妈!”,可许妈妈却已经抱着贝贝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看看,你,你……”她羞红了脸,指着他的鼻子气得直跺脚! 可这时,已经有宾客陆续到来…… 魏彦洲坦然自若地迎上前去,和颜悦色地跟宾客聊了起来。 许佳期悻悻的,只能作罢。 在许家亲戚们的帮助下,签到台很快就搭好了;而来宾们也慢慢的越来越多。 许佳期的一众远房表姐妹们也结伴到来,表姐妹们去签到台交了红包签完名以后,又约着要一起拍个合影。 就在表姐妹们纷纷站好队型摆好pose,拍了几张照片之后,签到台那儿的表舅妈突然大声叫道,“哎!那位先生!你还没签名呢!请问你是男方亲友还是女方亲友啊……哎!请等一下啊……” 许佳期回过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壮实的背影匆匆朝电梯口走去。 她走到签到台那儿,问表舅妈,“表舅妈,什么事儿啊?” 表舅妈拿出一样物什递给许佳期,说道,“佳期你看看,这个人丢下这个就匆匆走了……他也不说他叫什么名字,是男方亲友还是女方亲友……” 许佳期低头一看,那是一个……半个文件袋大的红包,而且这红包还是鼓鼓囊囊的! 她有些疑惑。 打开这个超级红包,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袋子里装着厚厚的一迭钱,目测至少也有三四万的样子! 而且这袋子上,什么都没写。 此时表姐妹们又在那边叫,“佳期,表姐!快过来……刚才那张照得不行!被人挡镜头了,快过来重新照……” 许佳期只得先对表舅妈说道,“麻烦你先收下来,呆会儿我去问问我公公婆婆和爸爸妈妈,没准儿这人是他们谁的熟人……” 跟着,许佳期走到了表姐妹那儿,就着其中一个表妹的手机看了看,发现站成一排的六七个漂亮姑娘个个搔首弄姿的,其实倒也姹紫嫣红看着蛮养眼;可偏偏就有个穿着黑色t恤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她们身前走过,所以把表姐妹们给挡住了…… 许佳期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分明就是刚才留下那个巨额红包的男人嘛! “我要这一张,快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她交代小表妹说道。 小表妹有点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张废掉了的照片,但还是依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跟许佳期按下心中的疑问,重新和表姐妹们合了影。 等她把表姐妹们送进场以后,这才找到了魏彦洲,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魏父魏母带着魏彦洁和妍妍过来了。 许佳期只得跟着魏彦洲迎了上去。 魏父笑眯眯地,塞了一个大红包给儿媳,“佳期啊,你有功啊!一下子就给我和你妈添了两个孙孙!这段时间也辛苦你啦……” 许佳期笑眯眯地接过红包,甜甜地说道,“谢谢爸爸妈妈!” 魏母匆匆跟许佳期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朝龙凤胎的方向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孙子孙女儿;魏父唯恐落后,也跟在妻子身后朝许家父母和两个小孙孙的方向疾步走去。 一道令人不安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许佳期的身影。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脸憔悴,满眼怨忿的魏彦洁。 许佳期大大方方地魏彦洁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脸,然后准备离开。 “真看不出,你运气挺好的嘛!”魏彦洁用尖锐难听的声音说道,“不但一下子就生了俩,而且还有男有女的……” “谢谢!”许佳期很有礼貌地说道。 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弟媳妇,魏彦洲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心烦气闷。 曾几何时,她才是众人心目中的公主,被所有人仔细小心地呵护在手心里……但现在,别人手心捧着的,却是这个娘家有钱,年轻漂亮,又刚刚生了龙凤胎的许佳期! 她强压下心中狂涛巨浪一般的嫉妒,嘴里吐出了尖酸刻薄的话,“不过,你也不要开心太早!这好运气用完以后啊,倒霉事情就会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你可要小心了……”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彦洁姐,讲错话是会闪到舌头的,”她冷冷地说道,“呆会儿上菜吃饭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魏彦洁斜着眼睛瞪了许佳期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昂首挺胸的带着妍妍从许佳期身边走了过去。 魏彦洲匆匆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许佳期摇摇头。 她突然想起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把那个男人的图片调出来让他看,问道,“这人是谁?你认识么?” 魏彦洲看了看手机里的那个男人,答道,“不认识。” “不认识?”许佳期一脸惊诧的问道。 见她这副模样,他便又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这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认识!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怎么了?”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她把方才这个人扔了个巨额红包又不肯留名字的事儿说了。 魏彦洲想了想,说道,“现在先不管了,晚点儿等宴席散了以后再问问我爸妈和你爸妈吧!” 许佳期只得点点头。 一场盛大的弥月喜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又顺顺利利的结束了。 而刚刚才出月子的许佳期其实还是有点儿精神不济,到了这会儿早就已经又累又困;于是,许家父母跟女婿说了一声,陪着女儿带着外孙先行一步回去了。 魏彦洲则要留下来处理送客及付帐清场等事。 等回到家洗完澡,她都准备先睡觉了,许佳期这才想起来那个黑衣人送的巨额礼金。 她仍然有些不放心,赶紧把那个黑衣男人的照片调出来让父母轮流辨认了一番,确定父母均不认识此人之后,这才将照片发到了魏彦洲的手机上。 魏彦洲很晚才回来。 许佳期都已经睡了一觉了。 听见他推门而入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见他站在浴室门口正在脱西装外套,还隐约闻到些酒气,便有些担心,问道,“怎么才回来……唔,你喝了酒还开车?” 他转过头看着她,答道,“……没开车,车子停在酒店了,我打车回来的。” 许佳期这才放下了心,嫌恶地捂着鼻子说道,“快把头发也洗了,还要刷牙!对了……你换下来的衣服要拿到外边阳台上去……哎,厨房冰箱里给你留了雪梨水,快去喝了醒醒酒。” 他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穿着条大裤衩抱着一堆刚换下来的衣服去了阳台,跟着又去厨房里喝了冰冻雪梨水。 方才睡了一觉过后,许佳期的脑子反而有些清醒了。 她还惦着满月宴上那个扔下巨额红包又不肯留名的黑衣男子,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好不容易等魏彦洲洗完澡,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了,她才赶紧问道,“哎,你问到那个人是谁了没有?” 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睡?”他放轻了脚步,快速走到床边,翻身上床。 她道,“睡不着……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他便又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推门去客厅倒了一杯温开水回来。 许佳期刚把杯子凑到嘴边,突然想起喝了酒的人容易口渴,便又将杯子递给他,“你先喝……” 他摇摇头。 她却不为所动。 他终于败下阵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 许佳期这才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将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翻身上床将她拥在了怀里。 “我爸妈也不认得那个人,”魏彦洲低声说道,“但我看到魏彦洁好像有点儿紧张,我爸也注意到魏彦洁的表情了……但愿不要跟上次一样,是张少勇打着我妈的幌子又在外面招摇撞骗……” 许佳期啧啧称奇。 当然最好不是。 不然的话,她很难想像得到……张少勇一边明目张胆的搞外遇,一边如此轻视妻子魏彦洁,居然还有脸面扯着丈母娘是卫生局科长的旗子到处骗钱。 魏彦洲道,“这事儿只能靠我爸妈自己去查了。” 许佳期趴在他怀里,道,“张少勇真无耻!还有……你姐姐我也不喜欢。” 他“嗯”了一声,说道,“咱们少跟他们来往。” 她想了想,觉得现在是个讨论的好时机,便将那日妈妈的担忧说了出来,“你说……你姐为什么死活不离婚啊,她在等张少勇把财产全部都转移完吗!” 魏彦洲也很讨厌魏彦洁这个人,闻言便不悦地说道,“谁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其实她就是被阿婆惯坏了……阿婆在世的时候,一直围着她转,所以她就认为全世界都以她为中心……恐怕这会儿还在等着张少勇回心转意,然后求着她,用八抬大轿把她给请回去呢!” 许佳期默然。 想了想,她才说道,“那万一……张少勇真的把财产什么的全部转移掉了,你姐姐净身出局怎么办?她会不会跟你争……” 魏彦洲在满月宴上喝了不少酒,对着妻子也是毫不设防,因此便直接说道,“她要争……那就全给她呀,她本来就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再说了,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过父母什么东西,他们虽然是我的养父母,但也是辛苦把我养大,还供我念书,这个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说着,他又补充道,“就算他们一分钱都不留给我,我也感激他们。” 许佳期突然抿嘴一笑,“我也感激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收养了你,又把你从w市带到a市,可能我就遇不到你了。” 魏彦洲愣了一下。 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突然填满了他的心房。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许佳期在他怀里蹭了蹭,悄声说道,“哎,你说,要是……你姐不满意你爸妈那点儿家底,又看上了咱们的公司,那怎么办?万一她说咱们开公司的钱是你父母出的,只要是你父母的钱她就有继承权呢?” 魏彦洲哑然失笑。 “你想什么呢!”见她蹭了蹭刚刚被自己吻过的地方,他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在她额头那儿又重重地吻了一下,这才说道,“大不了咱们跟她对簿公堂啊!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告我了……不过,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谁主张谁举证,她要是觉得我们开公司的钱是我爸妈给的,那她拿出证据来啊!再说了,咱们有股东出资证明,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你的股东份额,而且我还存有你爸爸从他帐号里把钱转到我帐号里的汇款单……这些都是咱们的证据啊!” 许佳期笑了起来。 她再一次把头低了下去,在他胸口的柔软睡衣上蹭了又蹭。 他有些不满意了。 ——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么! 魏彦洲扳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昏暗柔和的灯光映在她姣美的面容上,显得她那粉润娇嫩的樱唇格外诱人。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似乎烧起了两小撮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魏彦洲突然直直地朝她压了下去,含住了她那柔软的唇,并辗转反复地吸吮着…… 他将她所有的不满尽数吞入了腹中。   ☆、47|东窗事发 因为许佳期的示警,魏氏夫妇很快就对在孙子孙女的满月宴上,那个一掷万金又不肯留名的黑衣人起了疑心。 一番仔细地检查之后,魏氏夫妇终于在那个超级红包的封口处找到了一个用铅笔写的,几个毫不起眼的小字——“陆壬意敬上”。 那个黑衣人的身份终于水落石出。 此人名叫陆壬意,承包了a市城乡结合部的一个乡卫生院,机器设备已经全部都买下来了,但因为资质达不到政策所规定的要求,所以卫生局这边一直迟迟不肯批复。 陆壬意走投无路,听说有个叫张少勇的人是卫生局魏科长的女婿,而且为人最讲义气,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送了十万块钱给张少勇。 可是,起先张少勇还会偶尔跟他说说目前的进展,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张少勇就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 陆壬意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打听到魏科长最近添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儿,陆壬意就想着张少勇做为魏科长的女婿,丈母娘抱孙子他不可能不去喝喜酒;那么自己也应该要在魏科长面前露个脸,免得张少勇和魏科长把自己的事儿给忘了。 可等他到了魏府弥月的现场以后,这才隐约听宾客们说张少勇最近正在跟魏科长的女儿闹离婚! 陆壬意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他不关心张少勇会不会跟魏科长的女儿离婚,他关心的是他那已经交出去的十万块钱,以及乡卫生院的批文到底能不能办下来!而他又已经投了很多钱到乡卫生院,这批文一天下不来,他的乡卫生院就没办法正常营运……拖上一天就要亏不少钱! 万般无奈之下,陆壬意只能将早就准备好的四万块钱当做礼金,为了怕在场的人怀疑,他借了支铅笔,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希望以此来提醒魏科长,他陆壬意的事儿可得早点儿解决……然后,他将那个超级红包一扔,就匆匆走了。 知道了这一切之后,魏氏夫妇的心拔凉拔凉的。 上次张少勇也是打着魏母的名号,威逼利诱制药一厂,谎称能帮制药一厂解决药品定价问题,从而拿下了高金额的合同;可这一次,他又骗了陆壬意的钱…… 谁知道他到底借着魏母的名号在外面骗了多少人! 思来想去,魏母在魏父和魏彦洲的劝告下,向卫生局的领导汇报了此事。 很快,魏母就被停职调查;几天之后,张少勇因涉嫌诈骗,且数额巨大,被公安部门依法批捕…… 又过了半个月,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终于结束了对魏母的调查和取证,最终认定魏母与张少勇诈骗案无关。 魏母终于官复原职。 但同时,她也终于到了法定退休的年纪。 魏母本就是个清高孤僻之人,自诩一生清廉,却在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月里,卷入了贪污受贿的调查中…… 虽说最终还她清白,但魏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耻辱,一下子就病倒了。 ** 周末,许佳期和魏彦洲带着宝宝贝贝回魏家探望魏氏夫妇。 一进家门,小夫妻俩就听到了一阵哭闹声。 “……妈!这都是些多大的事儿啊!其实每一件事,都是你签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犯得着去告发少勇,让他去坐大牢嘛?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妈!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少勇他是我丈夫呀,你把他送进大牢,你让我怎么面对他?还有妍妍……妍妍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儿!你有没有替妍妍想过?少勇是妍妍的爸爸啊,你就不怕将来妍妍怨恨你,说你把她爸爸给毁了?” 这中气十足而且理直气壮的声音,是魏彦洁的。 卧室里传出了魏母虚弱的声音,“魏彦洁,我就想问你一句,张少勇干的这些事儿……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魏彦洁焦急地说道,“你快想办法把少勇捞出来啊!他要是真被判了刑……我和妍妍怎么办!” “魏彦洁!我在问你!张少勇在干这些缺德事儿的时候,你到底知不知道!”魏母突然怒喝了起来,“我知道张少勇是你的丈夫,是妍妍的父亲!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你的亲妈啊……张少勇犯下的事儿如果算在我身上,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魏彦洁一噎。 “那不是,那不是还没发生嘛!”她嘀咕道,“何况后面的事儿我真不知道……我住了院,已经好久没管公司里的事儿了。” 顿了一顿,魏彦洁又催道,“妈!你快想想办法啊,不让能少勇一直呆在里头啊!” 魏彦洲再也听不下去了,本有心想要狠狠地摔了一下客厅的大门以示不满的;但又顾虑着正在婴儿推车里呼呼大睡的一双儿女,只得作罢。 他关上了大门,发出了一声清楚的“咔嚓”声音。 卧室里的谈话声顿时戛然而止。 “老魏?老魏?你回来了?”魏母虚弱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魏彦洲朗声答道,“妈,是我,我和佳期带着宝宝贝贝来看你了。” 魏母似乎松了一口气,“彦洲啊,你快给我倒杯水来。” 魏彦洲应了一声,换了拖鞋就去倒了杯水,进了母亲的卧室。 见双胞胎睡得香喷喷的,许佳期便打开了婴儿车的车顶,任由车子放在客厅里,她则跟在丈夫身后也进了魏母的卧室。 几天不见,躺在床上的魏母似乎又干瘦了几分,原本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比真实年龄更年轻一些的,可这会儿却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脸上多了好些皱纹…… 许佳期喊了一声“妈”。 魏母勉强坐起身,就着儿子的服侍喝了几口水,又朝儿媳点点头,问道,“宝宝贝贝呢?” 许佳期道,“在厅里睡觉呢,妈,爸爸呢?” 魏母叹了一口气,“他去医院给我拿中药去了……我现在一天喝三次中药,你爸爸嫌麻烦,就让医院的中药房帮着熬药。” 医院距离魏家也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半个小时就能来回。 魏彦洲道,“回头等我爸回来了,把领药单给我,以后我去拿。” 许佳期见这会儿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可魏家却冷锅冷灶的,就径自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并撸高了袖子准备做饭。 看看孝顺体贴的养子和儿媳,想看看缩在墙角一脸不自在的亲生女儿,魏母心中感慨万分。 方才跟女儿吵了半日,她早已口渴难忍;这会儿喝了一大杯水之后,她又有些内急,便吩咐女儿道,“彦洁过来,扶我去一下厕所。” 魏彦洁一见弟弟弟媳就有些不自在,心想哪个耐烦看你们在这母慈子孝的! 于是她一甩头,道,“我还要回去一趟,妍妍一个人在家呢!妈我先走了啊,我的事儿你可要早点儿帮我解决!我的家庭能不能幸福,就要看妈你的了……你要是手下留情,我以后就能过好了,要不然……” 其实魏彦洁是想说几句狠话逼一逼母亲,让她尽快想办法去救张少勇的;可也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弟弟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善,就像两条冰冷的毒蛇似的,激得她浑身都有点儿发凉。 于是,含在魏彦洁嘴里的那几句狠话便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她匆匆离开了魏家。 魏母见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得心中气苦。 魏彦洲则亲自弯下腰替母亲摆放好拖鞋,又扶着她下了床,然后半架半拖地把她搀扶到了洗手间的马桶旁。 “妈,你好了叫我,我就在外头。”他低声说道。 说着,他便退出了洗手间掩上了门。 待魏母上完洗手间又重新系好了裤子,他又把母亲重新送回了床上。 许佳期则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由于魏母卧床生病,魏父还没退休又是主任医师,他也不能一直请假呆在家里照顾魏母;所以魏家的厨房显得有些凌乱肮脏。 许佳期从冰箱找到了几个土豆,番茄,一条有点儿蔫蔫的黄瓜,一小块冻肉并几个鸡蛋什么的。 想着魏母正在病中,恐怕还是吃点儿稀粥更容易消化,就先淘米下锅,然后开始煲粥;跟着就用电饭锅煮了饭,再开始准备菜品。 不多时,番茄炒蛋,橄菜肉松炒黄瓜,醋溜土豆丝和紫菜肉丸汤就弄好了。 许佳期又拿起了拖把,把魏家里里外外地都拖了一遍。 宝宝终于醒了,躺在小车里不停地踢着腿,还啊啊啊的吵着要吃奶;不多时,贝贝也被哥哥吵醒了…… 许佳期赶紧放下拖把,去照看孩子们。 此时,魏父匆匆提着装了中药的瓶子推门而入。 一进屋,魏父就看到两个孙孙正睡在客厅里的婴儿车上,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哪! 老爷子的脸上顿时浮起了多时不见的笑容,“哟!宝宝贝贝过来看爷爷奶奶了?” 许佳期喊了一声“爸”,上前接过了魏父手里提着的中药瓶,魏父欣慰地应了一声,看了看家中整洁干净的模样,心里更是舒坦,又道,“佳期啊,你就别忙了,这些家务事儿,我空下来会做的,只要你能照顾好这一对小宝贝,就已经很好啦!” 见魏彦洲过来帮忙了,许佳期便对魏父说道,“爸!没事儿,这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转过头,她又对魏彦洲说道,“你把宝宝贝贝抱进去,看看要不要换纸尿裤,我去给妈热一下药,再去冲配方奶。” 说着,她提着中药瓶子进了厨房。 魏彦洲应了一声,抱起了宝宝;魏父也抱起了贝贝,跟在魏彦洲身后走进了卧室。 许佳期先是烧了一锅开水,水开之锅就直接把中药瓶子浸在锅里并盖上了盖子;跟着就拿出随身带过来的,已经消过毒的奶瓶给一双儿女冲好了配方奶。 当她拿着奶瓶走进卧室,卧室里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 魏彦洲已经给孩子们换好了纸尿裤,宝宝正吵着要吃奶,但他也不哭,就是一直啊啊的叫着,然后抬起两条小肥腿一直凌空踢呀踢的,隐隐有几分想要翻过身来的意思。 贝贝是个女孩子,始终斯文一点;虽然也想吃奶,但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咂吧着嘴。 魏父魏母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家伙…… 见许佳期拿了奶瓶进来,魏彦洲连忙拿了两个厚枕头过来摆好,让两个小家伙并排躺在枕头上,又在两个小家伙的下巴那儿垫了纱巾,这才把奶嘴塞进了小家伙的嘴里。 宝宝性子急,也更活跃,他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奶,还一直想用自己的脚丫子把奶瓶夹住,于是那双小短腿一直在尝试着想要够着奶瓶,但始终差一点点…… 魏母乐得哈哈大笑,“等奶奶病好了,奶奶去给你买个大一点儿的奶瓶!你那脚丫子就能够得着奶瓶啦!” 贝贝是个秀气斯文的小姑娘,她吃上几口奶就要歇上两口气,然后再接着吃……但小姑娘虽然不紧不慢的,但肚量却并不比哥哥小,只是动作慢了一点儿而已 魏母见贝贝生得清秀,吃奶的样子也安静斯文得多,不由得笑道,“这个样子啊真像你妈!这才这么小一点点就这么秀气!” 许佳期含笑站在门口问,“妈,您那中药,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的?” 魏母道,“是饭后吃的!” 许佳期道,“那我把饭端进来您在屋里吃?还是出来在饭厅里吃?” 魏母尝试着起身走了两步,觉得还行,便道,“放外头饭厅里吧,咱们都上桌吃吃……” 许佳期又去厨房里把饭开好了,一一将菜品和饭都摆在了餐桌上。 这时,宝宝贝贝也已经吃完奶了。 于是魏彦洲抱起了宝宝,开始拍嗝;许佳期也赶紧过去抱起了贝贝…… 小夫妻俩一人抱一个孩子,站在床的一边来回走动着;而孩子们吃饱之后,又被父母轻抚着后背,不多时就各打了个奶嗝出来,然后趴在父母肩头又睡着了。 把两个小家伙并排放在床上躺好,又盖上小被子;小夫妻俩这才回到了餐桌旁,可魏氏夫妇却没动筷子,只是坐在桌子旁边等。 魏彦洲道,“妈,你病了饿不得……不用等我们的!” 要放平时可能魏母还真没啥想法,但人一生病想法也多,再加上又被亲生女儿给剌激到了,此时不由得……觉得儿子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没事儿!咱们一块儿吃,”魏母乐呵呵地说道,“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魏父端起了碗筷,说道,“吃吃吃!哎……佳期的手艺不错啊!这土豆丝还真好吃!嗯,小黄瓜炒肉也挺不错的……” 见父母吃饭的样子有些迫切,魏彦洲心中不太好受。 想了想,他说道,“爸,妈,要不……我给你们请个保姆吧!” 魏母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保姆,我可不愿意家里住个不熟悉的人……既又不知底细,又要朝夕相处的,不自在……还不安全!” 魏彦洲道,“那就请个钟点工阿姨吧,好歹每天搞搞卫生,给你们做顿饭什么的?” 听说要请钟点工,魏母不吱声了。 魏父想了想,说道,“成啊!那你有空就去请个钟点工吧,免得平时我去上班的时候,你妈在家就只能啃冷馒头。” 魏彦洲听了,心里有些难受。 吃过午饭,魏彦洲去洗了碗,就让妻子去床上跟孩子们一起歇午觉去了;他则趁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街道开办的家政中心找钟点工阿姨了。 ** 话说魏彦洁刚一回到家中,便见家中一片狼籍! 豪华双门冰箱,妍妍的钢琴,豪华电视机和保险柜什么的……全部都不见了,只有妍妍一个人缩在家里哭。 魏彦洁大吃一惊,问道,“妍妍!这怎么了?” “奶奶和姑姑带着人过来,把我们的东西全搬走了,”妍妍一边哭一边说,“奶奶说,爸爸犯了法可能会被判刑,我们家的房子和电器会全部被没收……可我们的房子又搬不出,所以她和姑姑先把我们家的值钱东西先挪走,以后等爸爸没事了再还给我们……” 魏彦洁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似的,从头冷到脚! 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调出了白母的手机号码。 ——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了甜美而又冷冰冰的声音,“您拨的号码已暂停使用……” 魏彦洁呆滞地瞪大了双眼! 她满脸惨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妍妍跑过去开了门,过了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妈妈!有个叔叔来送什么传票,要你亲自签字……” 传票?船票? 魏彦洁的脑子已经懵了。 她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大口袋的快递小哥,手里拿着一个快递信封,问道,“你是魏彦洁本人吗?” 魏彦洁愣愣地点点头。 “这是法院的传票,你先确认一下,然后在这儿签个名。”穿着绿衣服的快递小哥说道。 法院传票??? 魏彦洁张大了嘴。 张少勇不是已经被抓进了拘留所配合调查了嘛!再说了,他的案子还没完全定下来,怎么会……那么快就有法院传票过来了? 她扫了一眼文件袋上的内容。 ——那上面写着“……张少勇诉请离婚案,请魏彦洁女士于x月x日x时至x法院x厅参与庭审……”的字样。 诉讼离婚??? 魏彦洁顿时愣住了。 她浑浑噩噩的,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的,也不知道快递小哥是怎么离开的,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的。 魏彦洁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与张少勇相识的过往。 小时候的魏彦洁被阿婆惯坏了,脾气有些娇纵。念书的时候还好,同学们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可当她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以后,才发现自己不管进入哪一家公司,做哪一行职业,都做不久就被辞退了…… 直到她遇见老实本分,不爱多说话的张少勇。 张少勇出身工薪家庭,听到魏彦洁的父母一个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一个是卫生局的;便立刻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在张少勇那里,魏彦洁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公主的体面,很快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们的婚姻倒也美满。 ——婚后不久,魏彦洁就生下了妍妍,张少勇也辞去工作,开了一家体检公司。 那个时候,魏家父母手头也不宽裕,张少勇要开公司,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为了支持女婿创业,在周末的时候,魏父就安排他的同事在周末跟着张少勇的车子,去偏远的工业区为厂家招聘员工来做体检;有时张少勇去郊区做体检的时候还要带一些设备,也全部都是魏父找些老同学帮着解决仪器租赁问题的…… 慢慢的,张少勇的公司做了起来。 她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在a市来说也绝对属于中产了。 可是现在,张少勇要跟她离婚???!!! 呵呵…… 亏她还在为身陷囹圄的他四处奔走,他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她提出离婚? 不对!!! 魏彦洁突然回过神来了。 张少勇现在已经失去了自由,是谁是去起诉离婚的? 她赶紧撕开文件袋一看…… 那里头除了离婚起诉书之外,还附有一份律师函和一张名片,声称自己是张少勇委托的律师,全权负责这桩离婚官司什么的。 魏彦洁一眼扫完了那份律师函之后,视线立刻就被离婚起诉书给吸引住了! 离婚起诉书上,张少勇言明离婚是因为夫妻感情破裂;除此之外,起诉书上还按照张少勇的意愿明确地写清了夫妻财产的分配:因为张氏公司负债累累濒临倒闭,所以魏彦洁做为公司合伙人和夫妻财产共有人,需要承担巨额债务(有借条为证)七百万元的一半,即三百五十万;另外,张少勇夫妇共有唯一一套房产也已经被张少勇抵押给了银行…… 魏彦洁的脑子差一点儿就炸了! 她咬着牙拨通了和律师函夹在一起的,名片上那位王律师的电话。 王律师在电话中称,张少勇在两个月以前就已经将这个案子全权委托给他,并且嘱付王律师说,就算他不在,也要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向法院提请离婚诉讼。 所以,王律师是严格按照张少勇先生的嘱付,在规定的时间内向法院提请诉讼的。 魏彦洁愣住了。 两个月以前? 那不就是她发现张少勇和白雪莉的奸*情,而且自己刚刚才流产的那会儿吗?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魏彦洁似乎明白过来了。 ——所以说,张少勇是有预谋要离婚,而且还是有预谋的想要卷款跑路的吧? 于是,他提前将所有的财产全部都转移了,甚至还计划着打着她妈妈(魏母)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等骗到钱之后就跑路,同时再委托律师来跟她打离婚官司? 只是张少勇的运气不好。 恰逢许佳期生了双胞胎,又正好陆壬意走投无路跑去许佳期孩子的满月宴上扔了个巨额红包,这才引起了许佳期的警觉;才有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于是,张少勇还没来得及跑路,就因为涉嫌诈骗而被抓了。 魏彦洁呵呵冷笑。 她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朝外头跑去…… 在律师的陪同下,魏彦洁终于在拘留所里看到了已经呆了半个月的张少勇。 他神情憔悴胡子拉渣的,一见妻子,情绪便十分激动! “彦洁!彦洁,”张少勇几乎喜极而泣,“快救我!救我!你妈妈肯定认识公检法的人吧,快点儿找人啊,把救我出去……” 魏彦洁却冷冷地看着他。 在短短一个下午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心力交瘁。 她把那份离婚起诉书贴在玻璃窗上。 张少勇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糟了!!! 因为被抓进了拘留所,所以他早就慌了,压根儿就把起诉离婚的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婚…… 他还指望魏彦洁救他出去呢! “彦洁,你,你听我说,不是!不是我,是……是我妈!我妈说你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才想着要我跟你离婚,然后再找个会生儿子的女人,彦洁,我是爱你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啊!我真心没有要跟你离婚的意思啊!”张少勇痛哭流涕地说道。 魏彦洁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冷冷地对他说道,“是么?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妈,还有你的白妹妹……她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带了人去了我们家,还把我们家里的电器全搬走了,你的音响,你闺女的钢琴……全搬走了!我打电话给你妈,你妈的手机……停机了。” 张少勇一脸的错愕! 没错,他是有预谋地要跟魏彦洁离婚的! 魏彦洁这个女人,又老又丑又肥胖,哪里比得上年轻貌美性格温柔身材又劲爆的白雪莉!于是,张少勇在白母的劝说下,将公司财产尽数转移到白母和白雪莉的名下,甚至还把他和魏彦洁唯一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借了一大笔的钱…… 与此同时,因为想着要离开a市,带着白母和白雪莉去其他的城市生活;张少勇更是肆无忌惮地打着魏母的名号到处骗钱。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跑路就东窗事发了…… 眼下听魏彦洁说,白母和白雪莉居然还带着人去他家里把家具电器全部都搬空,手机也打不通了……这让张少勇十分惊惶失措! 这次犯了事儿,他本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是借助魏彦洁的力量,让她去跟魏母闹,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捞出去;二是如果魏母的份量不够,那么他就会把诈骗得来的那些钱尽数归还苦主,最好争取不判刑不坐牢…… 可魏彦洁却说,白母找不到人了!!! 也就是说……他把他所有的钱全部都转到了亲妈白母和心头肉白雪莉的名下,可她们却拿着他的钱,跑路了!!! 张少勇这下子是真的哭了起来,“不!不可能!她是我妈,是我亲妈啊……”   ☆、48|离婚 接下来,魏彦洁不再理会张少勇的诈骗案。 至于张少勇请王律师全权代理的那起离婚官司,魏彦洁在魏家父母的帮助下(实际上是在魏彦洲的帮助下),也请了冯律师作为自己的全权代理人,回应了这场官司。 在冯律师细心的调查下,终于查找出张少勇签下的那张七百万欠条有造假嫌疑。 ——这也就是说,这张欠条是张少勇为了转移财产而伪造的;因此,张少勇要求魏彦洁以公司合作伙伴与夫妻应承担共同债务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这笔债务也与魏彦洁无关。 再来就是张氏公司名下的财产。 ——确实有大笔财产被张少勇转走,而且最终去向不明,但魏彦洁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管过公司的财务了,所以她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就要讲到魏彦洁与张少勇的那套房子。 ——房子的房产证的确被张少勇拿到银行去做了贷款抵押,抵押回来的钱也同样消失了……而且麻烦的是,当初在办理抵押的时候,魏彦洁是知情的。不过,她一直以为张少勇抵押房子是为了筹集资金,却并不知道他是为了转移财产。 冯律师细致地向魏彦洁分析着这桩离婚官司的利与弊。 其实……用一句话来说,这场官司不存在胜不胜诉,因为魏彦洁注意是一个输家。也许会因为张少勇婚内出轨,以及恶意转移财产的举动……这会让法官在研判的时候多多少少偏向魏彦洁一点,但实际上,张少勇名下已经没有任何财产了! 而至于白氏母女是否骗了张少勇的钱,这得另案处理。 魏彦洁心力交瘁。 她曾经一直以为她是某人心中的公主,却不曾想,她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心灰意冷之下,就算分不到一毛钱的财产,魏彦洁也同意了离婚…… 又过了两天,法院终于出了正式判决: 一,判决张少勇魏彦洁离婚,两人唯一的孩子妍妍由魏彦洁抚养。 二,张少勇伪造欠条一事已证据确凿,因此法庭驳回了张少勇关于夫妻共同承担债务的诉求。 三,张少勇魏彦洁名下的一处房产因为抵押手续齐全,且魏彦洁事先对此事知情,而且抵押款已被张少勇拿走,故判定房屋产权归银行所有;如魏彦洁能在归定期限内还款,那么银行可以归还房屋产权。 四,因张少勇不但恶意转移财产;而且又存在婚内出轨的事实,且证据确凿(有手机视频为证),但因当事人为在押犯人,故法院认定魏彦洁享有对两人婚内共有财产的保留追诉权力;也就是说,等张少勇服完刑以后,魏彦洁仍然可以就财产纠纷一案起诉他。 这场离婚官司终于尘埃落定。 但魏彦洁除了拿到了女儿妍妍的监护权之外,几乎失去了一切。 张氏公司因破产而注销了;房子也被银行没收了;虽然在冯律师的帮助下,魏彦洁拿到了两人婚内财产分配的保留追诉权力……可现在张少勇因犯诈骗案被抓,说不定就要判个十年八年的,魏彦洁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追到这些钱? 最后,魏彦洁在冯律师的建议下,去派出所报了案,声称白氏母女涉嫌非法侵占自家财物,并要求公安机关尽快立案侦查。 紧跟着,张少勇的诈骗案也已告破。 张少勇涉嫌诈骗,罪名成立。 因为涉及人数众多,涉案金额超过两百万元,给国家职能机关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所以张少勇被判处有期徒刑九年。 当魏彦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大笑了一场,跟着又大哭了一场! 但抹掉眼泪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已步入中年却一事无成,离了婚却没有一分钱财产,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而之前因为她的嚣张跋扈,她跟张少勇的养母一家人搞不好关系,也令张家父母和姐姐们早早地寒了心;这次张少勇被抓,包括魏彦洁和张少勇离婚……张家统统视而不见,颇有几分“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魏彦洁母女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在魏家落脚。 ——从此,魏家过上了水深火热,鸡飞蛋打的生活。 ** 一转眼,宝宝和贝贝都已经四个多月大了。 许佳期开始兼顾起工作与家庭来。 她每天去公司上半天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再留在家里带半天的孩子。 为了减轻父母和自己的负担,她还请了个保姆回来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什么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当天气开始渐渐转凉的时候,精力充沛而且对所有新事物都热情似火的宝宝终于学会翻身了。 但是,小家伙现在还只会从四脚朝天的平躺姿势翻成小乌龟趴的姿势,而且一旦翻过去之后他就翻不回来了…… 每当这个时候,小家伙就会努力抬起头,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啊啊啊”叫唤着,意思是——快过来帮我一把呀! 许佳期一直主张,要让宝宝自己学习翻身。 ——但没有人忍心拒绝肥肥白白又憨态可掬的宝宝。 所以阿公阿婆常常会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帮宝宝一把…… 许佳期有点儿郁闷,但她也知道,这是父母对她孩子的喜爱与维护。 于是现在,许佳期正拿着她已经用完的润肤水空瓶子(宝宝最喜欢这个瓶子),想引导小家伙自己学会翻身。 看得出来,小家伙很想要拿到这个透明的塑料红色瓶子,视线也一直跟着妈妈手里的润肤水瓶子转。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之后,就憋足了劲儿,试了好几次之后……突然一个翻腾,小家伙终于从小乌龟趴的姿势翻回了平躺着的姿势。 小家伙终于如愿以偿抓到了那个红色瓶子,他高兴得笑成了眯眯眼,还“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跟着,小家伙抱着瓶子,兴高采烈的说了一大通“哦哦哦”之后,又很欢快地把瓶子往旁边一扔…… 宝宝开始了再一次,周而复始的翻身运动。 ——目标:抓住那个漂亮的红色瓶子! 魏彦洲好奇地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瓶子?” 许佳期捂嘴笑道,“我哪儿知道,你问他呀!” 他便果真抱起了儿子,装模做样的问道,“你说!你到底喜欢这个瓶子什么?咱们是男子汉,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不能喜欢这些女人们的瓶瓶罐罐……你懂吗?嗯?懂吗?” 宝宝最喜欢有人跟自己对话。 但凡有人要跟他讲话,他就一定要用自己洪亮的声音盖过对方为止……于是,见爸爸一脸正经地跟自己说话,小家伙高兴坏了,咿咿呀呀地大声说起谁也听不懂的话来,而且还口水流了一下巴! 许佳期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之间的互动。 她的小女儿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 ——贝贝是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 但小姑娘有点儿懒。 身畔的爸爸和哥哥正玩得起劲呢,可小姑娘却只是挥挥小手,偶尔咂吧咂吧嘴而已。 小姑娘的唇角边生了两粒浅浅的梨涡,只要一笑,那两粒小小的梨涡就会现出来,显得特别水灵可爱;所以许爸爸和许妈妈都喜欢逗她笑。 但在大多数时候,小姑娘并不像她哥哥宝宝那样超级爱笑,哪怕是对着一天到晚细心照顾她的阿公阿婆,小姑娘也是不假颜色的。 ——但只要一看到妈妈,小姑娘就笑了。 许妈妈做出如此评价:这丫头爱美!整个家里就属于她妈(许佳期)最年轻貌美,所以这小丫头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就笑…… 这会儿魏彦洲见女儿抿着小嘴儿笑了,连忙叫道,“爸,妈!贝贝笑了,快来……” 一听说贝贝笑了,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的许妈妈;手里拿着报纸,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的许爸爸赶紧一溜小跑的冲进了屋子。 许佳期也看着漂亮秀气的女儿直乐,而贝贝看到妈妈笑了,更是高兴,两只小手挥呀挥呀的,好像在说妈妈妈妈快抱我! 许佳期忍不住把女儿抱了起来,在小姑娘香喷喷娇嫩嫩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小姑娘就更高兴了,“么么么么么……” 许妈妈喜道,“贝贝笑了,笑了!彦洲啊,快!快拿手机拍下来……哎哟,我们家的小公主可太难得笑一笑了!也就是见到她妈妈才肯给点儿面子……” 许爸爸看着才几个月大就已经隐隐显出几分美人胚子模样的外孙女儿,忍不住有些得意,自豪地说道,“我们家贝贝长得就是这么俊!嗨……这主要还是咱家基因好啊!贝贝这孩子……长得还是有几分像我的!” 一番话说得满屋子里的人全部都笑了起来。 看到大家都在笑,被魏彦洲抱在怀里的宝宝就更起劲了,他拼命地蹬着两条肥肥短短的小胖腿,还很大声地呜哩哇啦地乱说了一通,同时伴随着十分响亮的愉悦笑声…… 许妈妈先挥着锅铲朝着丈夫笑骂着“呸!”了一声,笑他道,“贝贝像你?像你就惨了!你也不看看你那罗圈腿,走起路来就像劈叉似的外八字步!我好好的外孙女儿要是像了你……那还了得!要我说啊,贝贝还是像我多些……想当年我也算是文华镇的一枝花!” 看到宝宝高兴成这样,许妈妈又笑,“宝宝,你也觉得贝贝长得很漂亮,长得还有点像阿婆,是不是啊?” 宝宝笑眯了眼,“……啊呜啊呜……喔哦喔哦!” “你这小家伙!你笑个啥?”许爸爸先是朝着宝宝说道,然后又不服气的瞪了老妻一眼,说道,“……不信你们看看贝贝的鼻梁,是不是像我?” 许佳期看看爸爸的塌鼻梁,再看看女儿秀气小巧的高鼻梁,忍不住笑弯了腰。 魏彦洲也有些忍俊不禁。 许妈妈则直接放声大笑! 许爸爸这才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嚷道,“我原来也是高鼻梁!就是后来在部队里搞训练的时候,有一回头朝下摔着了,正好摔到了鼻子……” 许妈妈白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我早就想问你了,为啥那一次搞训练,别人都没摔,就你一个人从双杠上摔了下来,而且还是脸朝下摔的?” 许爸爸愣了一下,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嘟嚷道,“我讲了你们女人家也不懂!”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就是当年他在练双杠的时候思想开小差,心里想着刚刚生了女儿的老婆,不小心失了手而已。 许妈妈正想要回嘴,却突然想起了锅里焖着的菜肴,连忙惊呼了一声,“哎哟!我的菠萝排骨……” 说着,许妈妈一个灵巧的一百八十度转身,飞快地朝厨房跑去。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完中饭以后,许佳期回了房间。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有规律,每天午饭后都要睡一会儿午觉;但今天是星期六,按例她和魏彦洲要带着宝宝贝贝回魏家去探望魏家父母的,所以准备早点歇了觉就带着孩子们过去看看爷爷奶奶。 以往魏彦洁和妍妍还没搬到魏家住的时候,许佳期一家会在星期六上午吃过早餐以后,就去魏家看望魏家父母;中午她会亲手做顿饭给魏家父母吃吃,天气好的时候会带着孩子们和魏家父母一起去小区附近的超市里逛逛。 但自从魏彦洁母女搬到了魏家以后,许佳期一家的每周六例行探视就变成了只是去魏家吃一顿晚饭而已。 见妻子拆掉了脑后随意盘着的发髻,抬腿上了床,魏彦洲也火急火燎地跟着上了床。 一上床,他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朝着妻子挨了过来,手也习惯性的朝她胸前探去……只是他还没有触到她胸前的水蜜桃呢,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捂着嘴看着他笑。 他只得叹了一口气,悻悻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接通了电话,“妈?嗯,宝宝贝贝现在在睡觉,他们睡醒了我们下午再过去……什么?” 说着说着,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放下电话以后,魏彦洲也没了兴致,整个人蔫巴巴的横躺在大床上。 许佳期用脚尖轻轻踩了踩他精壮的胳膊,说道,“……过去点儿!我都没地儿放脚了……哎,你妈说啥了?” 他叹了一口气,反手抓住了她的足尖,心不在焉地把玩了好一阵子以后,才答道,“我妈说……说妍妍吵着要吃澳芒,让我顺便去城郊的水果批发市场买一箱。” 许佳期被他挠得直痒痒,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脚。 她皱起了眉头。 城郊的水果批发市场离市区挺远的,开车去单程就得开一个多小时,而且还得上一段高速公路。 ……这也叫顺便?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了。 但许佳期太了解魏彦洲了,便问道,“你不想去?” 他没说话。 她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开车带上我们,也捎上我爸妈吧!水果批发市场旁边不就是农贸市场么!现在快年底了,我妈唠叨了好几次要做坛子菜,但她和我爸爸又一直帮咱们带宝宝贝贝,都没空去买……正好今天两件事儿一起办,也等于我们领着他们出去转一转了。” 几秒钟之后,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足尖,然后一个翻身,直接就压到了她的身上…… 许佳期被他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拼命地推他,一边嗔怪道,“魏彦洲!你干什么啊!讨厌……快走开!” “老婆,”他一边在她面颊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一边委委屈屈地说道,“等一下我开车……来回就是两个小多时!很辛苦的……先给点福利嘛。” “唔……不行!讨厌,快走开……”某人气喘吁吁地娇嗔道。 虽然已是初冬时节,但室内却一派春光旖旎。 一家人歇过午觉之后,听说女婿要带自己去城郊的农贸市场买冬菜,许爸爸许妈妈赶紧行动了起来,十分钟之内就把宝宝贝贝要出门的一副行头全部准备好了…… 老实讲,去一趟城郊,其实坐车的时间比下车的时候多多了;但许家父母自从帮女儿女婿带孩子以来,十分困身,几乎已经大半年都没有离开过圆宝小区。 一路上,老两口像俩孩子一样,不管看到了车窗外头的什么风景,都觉得很稀奇。 许妈妈惊呼道,“老许!快看……那院子像不像咱们以前的家?像吧……不过咱家院子可比这家好,咱家那时候种了好多好多花……而且这家也没以前咱家的院子大……” “嗯,等空下来啊,我再给你在阳台上搭几个架子种花,对了也种点儿葱!省得你成天指使我……不是下楼去买包盐就是买根葱的!”许爸爸慢悠悠地说道。 不多时,魏彦洲就开着车子驶到了农贸市场门口,老两口下了车自行去逛农贸市场去了;魏彦洲则开车着带着许佳期和一双儿女继续往前,开到了水果批发市场的门口。 停好车,再支起婴儿推车,许佳期推着宝宝贝贝在后头跟着;魏彦洲则在前头去挑水果。 两人商量着买了两箱澳芒,一箱红提,一箱青提,并两小箱樱桃…… 看着差不多了,小夫妻俩就开始往回走。 当魏彦洲开着车子回到农贸市场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家父母吃力地搬着几个筐子过来了。 魏彦洲连忙下了车,过去帮忙。 许佳期见父母买了成筐的萝卜白菜和红辣椒,还有好几尾杀好的水库大鱼,并几箱鸡蛋什么的,忍不住问道,“妈,你们买这么多干什么!” 许妈妈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做坛子菜!我告诉你啊,妈妈做的辣白菜啊,可比那什么韩国泡菜好吃多啦!嗯,这白萝卜拿来做生晒辣萝卜条,还有这鱼……这鱼啊拿来做生晒腊鱼,你爸爸爱吃腊鱼!这蛋……这鸡蛋挺好的,是农家蛋!一半儿煮给你吃,一半儿我拿来做咸蛋……嘿,用咸蛋下稀饭,那是绝配!” 东西买得太多,车尾箱放不下,魏彦洲又支了个行李架将这些农产品绑在车顶的行李架上。 一家子满载而归。 路上,魏母打了个电话催魏彦洲。 因为魏彦洲在开车,许佳期就帮他接了。 魏母在电话那头问他们什么时候到;而许佳期能够从电话里听到,妍妍好像正在那边大声哭闹,吵着要吃澳芒…… 许佳期淡淡地说道,“刚刚才买到呢,这会儿往回走,怎么样也要六点多才能到。” 魏母只得挂掉了电话。 在魏母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许佳期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魏父喝斥妍妍的声音,“……好了好了,你舅舅舅妈很快就回来了……不许再闹了!你说你都已经八岁了……还像个奶娃娃一样,要不到东西就躺在地上闹,这像什么话!”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终于回到了圆宝小区,许爸爸对魏彦洲道,“你俩快去爷爷奶奶家,这些东西啊,你卸在路边就好……我跟你妈慢慢搬上去。” 魏彦洲不为所动,坚持不让岳父母费心,独自一人将这些农产品全部都抱上了许家。 跟着,他才带着许佳期去停车场把车停了,小夫妻俩这才一个推婴儿车,一个扛着澳芒和樱桃,一起慢慢地往魏家走。 到魏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 一推开门,还没进屋呢,小夫妻俩就听到了妍妍沙哑的哭声。 冬季天黑得早,但魏家黑灯瞎火的,连灯都没开。 小夫妻俩对望了一眼。 魏彦洲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 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一片狼籍…… 原本茶几上的抽纸筒,杂志,报纸什么的被乱扔了一地,而最显眼的是,一只大红色的儿童棉拖鞋搁在茶几上,另一只拖鞋却在电视柜上! 而妍妍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抽泣着,头发乱七八糟的。 见了魏彦洲和许佳期,妍妍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忿恨又倔强的神色,并且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他完全无视妍妍,高声喊了一声“爸?妈?”然后就弯腰从婴儿车里抱起了宝宝,示意许佳期抱起了贝贝,一家四口朝魏氏夫妇的卧室走去。 站在魏氏夫妇的卧室门口,小两口清楚听到了老夫妇俩的谈话。 魏母似乎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魏父,“妍妍她还是个小孩子,咱们慢慢教就是了……她不就是想吃芒果嘛,你再去菜市场买几斤不就行了” 魏父怒道,“我没给她买?我都走了三次趟了……菜市场里的大芒果小芒果……凡是芒果我都给买了回来,可她要的那个……是什么澳芒,菜市场里没有得卖,我能怎么办?再说了,她还小?她今年都八岁了!要不到东西就赖在地上打滚……有点女孩的样子没有?” 魏彦洲推门而入,喊了一声,“爸,妈!” 此时见儿子媳妇抱着孙子孙女儿进来了,魏母也顾不上看孙子孙女儿,连忙问道,“哎!你们终于来了……那个,澳芒呢?” 魏彦洲道,“放在外头客厅里呢!” 魏母急急地出去了。 魏彦洲问道,“爸,这是怎么了?” 魏父正在生气,“从中午起妍妍就说要吃澳芒,我跑了好几个菜场都没有得卖,就回来跟她说,说等你有空再开车出去买,妍妍就一直哭啊……就非要!我说要不我带你去菜市场看看,你自己去看看有没有……但她怎么都不听,也没有第二句话,就是非要吃澳芒……” “不管你妈怎么哄怎么劝,她都不听!而且还越劝越出鬼了……从四点钟起,就开始在客厅里砸东西了!你妈想过去劝,差点儿被她用遥控器砸到头!”魏父今天也被气得够呛,忿忿不平地说道。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魏彦洁呢?” 一听儿子说起女儿,魏父更加不满了,“哪个知道她!不知道跟谁出去吃饭去了!我劝你姐……她现在离了婚没房子又没存款……但是她还有女儿要养,她自己又还年轻,今年也才三十多,为什么不出去找份工作呢?她倒好,脾气大得很!一听我说要她去找工作……就摔门!走了!” “她走了就走了……你别以为她的自尊心有多强,又有多大的能耐呢!我告诉你……她跑出去就是去花钱的!把钱花完了她就回来了,然后又继续伸手找你妈要……” 魏父越说越火大,“光是这个月,她就找你妈要好了几次钱,你妈都给了她五六千块钱了!!!你说她拿着这些钱干什么去了……她一个月一分钱都挣不到,倒还要花这么多钱出去,连妍妍上学的所有开销都是我和你妈在付!你说说……我和你妈虽然都是公务员,其实工资也不高,最多也就是福利好一点……哪里经得起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哎哟!” 从客厅传来了一声魏母的惊呼声音。 魏父和魏彦洲连忙赶了过去。 许佳期不敢任由自己的孩子们留在卧室里,就站在卧室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她看到披头散发的妍妍正满脸怨忿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澳芒,朝魏母身上狠狠地砸去! 魏母则一边惊呼一边往墙角退。 澳芒的个头很大,一只就有七八两重;魏母大约已经被妍妍掷出的澳芒给砸中了,而且脚边也已经滚落了好几个澳芒…… 魏父差一点儿就气爆了,怒喝道,“张妍!你给我住手!”   ☆、49|找工作 见妍妍小小年纪就敢拿着比成人拳头还大的澳芒去砸魏母,魏父和魏彦洲都被气坏了! 魏彦洲疾步走了过去,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妍妍颈后的棉衣领子,一个发力就把她整个人都提溜了到了半空中…… 妍妍的两只脚都离开了地面,顿时被吓得地尖叫了起来! 因为她的后领被舅舅提溜了起来,所以棉衣勒住了她的腋下,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两只手也完全使不上力;而且舅舅在提溜她的时候,还不小心揪住了她脑后的几络头发…… 妍妍又疼又难受,忍不住就想放声大哭! 但不知怎么的,舅舅冷冰冰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害怕;妍妍虽然很想哭,但又不敢哭出声音来。 魏彦洲像扔破抹布似的,把妍妍扔在了沙发上。 魏家的沙发是布艺的,不但厚实而且很柔软;妍妍穿着棉衣,跌进沙发里倒并不觉得痛。只是她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挨揍,心中不免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要么把客厅收拾干净,要么滚!”他冷冷地盯着妍妍,沉声说道。 妍妍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转着圈圈。 但她妈妈又不在,而且小姑娘刚刚才吃了亏,现在也不敢造次,只得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委委屈屈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魏彦洲过去扶住了魏母,说道,“妈,你不要紧吧?” 魏母在儿子的掺扶下勉强走了几步,便皱着眉头呻*吟了两声,面露痛苦,说道,“刚才崴了一下脚……哎哟,疼得有点儿不对劲,彦洲啊,你快扶我回房间去,我得看看我的脚。” 闻言,魏彦洲转过头瞪了妍妍一眼,吓得妍妍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魏彦洲架着魏母回了卧室。 魏母坐在床上,脱掉袜子一看,只见自己右脚的踝部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魏父慌忙去找了红花油,将红花油倒在手心相互搓了几下以后,他就开始用力地替老妻揉搓起踝部来。 魏母咬牙忍着痛,一声也不吭…… 魏彦洲的脸色不太好。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父母还没能吃上饭;而他又不愿妻子太辛劳,便示意妻子打电话叫外卖回来吃。 一时之间,许佳期也不知道怎么叫外卖。 她没有记录过附近餐馆的外卖电话,最后只得用手机搜了一下,最后订了比胜客的披萨和炒饭炒面什么的。 魏父继续用力帮魏母按摩着脚踝,魏母则终于忍不住,开始一脸痛苦的连连呼疼…… 趴在一旁正在吃手指的宝宝非常好奇。 他一会儿用湿漉漉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爷爷的举动,一会儿又歪着大脑袋仔细观察奶奶脸上的表情。小家伙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跟着一个翻滚,他翻了一个身;然后又一个翻滚,他又翻了一个身…… 小家伙一直翻滚到了爷爷奶奶面前,这才拼命地将自己肥肥短短的小胖腿直往爷爷面前凑。那意思好像在对爷爷说——给你,给你,把我的脚给你,你也给我搓搓! 魏母看着大胖孙子憨态可掬的萌蠢举动,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正好此时,外出跟朋友吃饭的魏彦洁终于回来了。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蓬头垢面的女儿独自一人哭着在客厅里收拾收东西,可其他人却全部都躲在卧室里笑声琅琅的…… 魏彦洁顿时有些不高兴,大声质问道,“妍妍,你在这儿干嘛呢?” 妍妍见了妈妈,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朝妈妈扑过了去,泣道,“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我想回家,回到我们自己家里去……” 看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女儿,魏彦洁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比胜客的员工过来送餐。 魏彦洁愣了一下,问道,“你阿婆没给你做饭吃?” 听到动静,许佳期连忙拿着钱包匆匆从卧室里跑出来付帐。 妍妍畏畏缩缩地看了许佳期一眼,抽抽噎噎的不敢吭声。 魏彦洁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性格的,见此状况,她便有些疑心是不是许佳期虐待了自己的女儿……要不妍妍怎么这么一副害怕的样子呢? 许佳期也没理会这母女俩,就打开钱包掏出两张粉红钞票付了帐。 于是,魏彦洁就看到了许佳期那鼓鼓囊囊,装满了粉红钞票的钱包;再想想自己干瘪瘪的钱包,魏彦洁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妍妍从中午闹到现在,肚子早饿了;见许佳期点的是披萨饼,还有一堆小零食什么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妍妍不由自主地就跟在拎着食物的许佳期身后,朝餐桌的方向走去。 许佳期把吃食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见妍妍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许佳期皱眉道,“先去洗手,然后去拿筷子来,数清楚家里有多少人,一人一双筷子。” 妍妍刚刚才吃过魏彦洲的亏,所以这会儿不敢造次,便乖乖地去洗手拿筷子去了。 魏彦洁见自己的女儿在许佳期面前乖巧得就像个小鹌鹑一样,不由得心生不悦。 “妈?妈!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做饭给妍妍吃!妍妍是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你们还点这种垃圾食品给她吃干嘛?”魏彦洁瞪着许佳期,大声叫嚷道。 魏父扶着一瘸一拐的魏母出来了,怒道,“做饭?你妈被你的宝贝女儿折腾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哪儿还有力气做饭!”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宝贝女儿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魏父生气地说道,“为个芒果,你女儿能从中午闹到现在!下午的时候就用遥控器砸你妈;刚才还用芒果打你妈的头……你说你也没个工作,还一天到晚往外跑!你这么闲,这么有时间,怎么不好好管教管教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魏彦洁愣了一下。 妍妍哭丧着脸辩解道,“没有!我,我没打中……阿婆是自己踩到了芒果才扭到脚的!” 魏母赶紧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妍妍以后你可要注意一点,阿婆这么疼你,以后你要尊敬阿婆知道吗!现在先吃饭吧。” 许佳期一声也没吭。 她给公公婆婆开了饭,就赶紧给孩子们去了冲配方奶。 把配方奶送到卧室里以后,魏彦洲就呆在卧室里看着孩子们吃奶,赶她先去外头吃饭。 许佳期就去餐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一块披萨饼匆匆吃了起来…… ——她得赶紧吃,吃完了好换魏彦洲过来吃。 见许佳期拿的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一种披萨饼,魏彦洁也连忙抢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她今天本来跟朋友出去吃饭,但自从张氏公司倒闭之后,从前结交的那些朋友也不待见她了,不但话里话外都在讥讽她,甚至还起哄,说要庆祝她离婚后的新生,所以要她买单请客! 魏彦洁早就已经没钱了,口袋里也只剩下两三百块钱,哪里付得起上千元的饭钱!情急之下,她与其中一个朋友发生了争执,然后在“盛怒”之下,匆匆逃离了现场…… 所以,直到现在她还饿着肚子呢! 魏父没忍住,把妍妍今天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给魏彦洁听;但魏彦洁却撇了撇嘴——小孩子嘛,淘气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魏父劝了女儿几句,想着毕竟她是长姐,现在儿子魏彦洲一家也在,这些讲多了恐怕会让女儿觉得失了颜面,便又按捺住火气和声劝道,“现在妍妍还小,你这个做妈的就要好好教育她……我们当阿公阿婆的,可以在家里宠着她惯着她,这都没有问题……可以后她长大了,步入社会以后呢?谁会无缘无故地去迁就她?” 魏父的话深深地剌痛了魏彦洁的心。 她自己现在不就是这种窘况嘛!可眼下,她自己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哪儿有心思管女儿! 但见女儿始终无动于衷,魏父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住了,不高兴地说道,“……彦洁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啦,又有女儿要养,你好不好意思一直让我和你妈养着你……我和你妈总有一天要老要死的,到时候我们不在了,你和妍妍怎么办?” 魏父吃了一口炒饭,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要出去找份工作,至少也要为妍妍树立起一个自食其力的榜样出来啊!” “就是就是,”魏母也帮腔道,“彦洁啊,以后呢你找到了工作,就尽管放心去上班,我和你爸爸会负责接送妍妍上学放学的……” 一讲到找工作这件事儿,魏彦洁就烦得不行。 她当年上的是自费大专——电大,念的是摄像专业…… 但这样的专业本来就不容易找工作,更何况当年学的那点儿专业知识她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又不好,还有点儿发胖……这样的个人条件,怎么找工作? 其实许佳期并不关心公公婆婆跟魏彦洁之间的谈话。 她关心的是——她没想到妍妍居然这么能吃,而且也没有预料到魏彦洁会突然跑回来吃,所以刚才打电话叫外卖的时候可能点少了些。 照着魏彦洁母女俩这样的进食速度,呆会儿魏彦洲很可能吃不上了…… 许佳期拿了一个空盒子,将最后一块披萨饼装了起来,准备留给魏彦洲。 妍妍有些不乐意,但方才魏彦洲余威尤存,所以她也不敢造次,便赌气似的将另外一个盒子里的两块烤鸡翅全部都扫到了自己面前的盒子里。 魏彦洁也很不满意许佳期的行为。 她白了许佳期一眼,心中暗骂这人怎么这么没教养…… 可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想法突然就闯进了魏彦洁的脑子里。 思忖片刻,魏彦洁笑吟吟地说道,“……爸!我又不是不想找工作,就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嘛!妈,你看,我要管妍妍,这走远了也不合适;我身体又不好,就算要找工作啊,也得找份轻松一点儿的……妈,你说是不是?” 魏母点了点头。 魏彦洁笑了,“妈,你说……我去帮彦洲管管钱管管帐,怎么样?我是彦洲的姐姐,有我替他把关,财务这一块没问题的!” 魏母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姐弟俩相亲相爱,见女儿这么一说,心里觉得十分安慰,又想着女儿儿子本就是一家人,便道,“彦洲啊,你姐姐……” 方才魏彦洁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魏彦洲便已经想到魏彦洁可能在打自己的主意了;于是,他抱着活泼过了头的宝宝,面色不善地站在卧室门口。 “妈,张氏公司已经倒闭了……”许佳期先是笑眯眯地说出了半句话,然后停顿了下来。 魏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拿着筷子挟了一口黑椒牛柳丝意粉吃了,然后看着许佳期,露出了一副“你说,你继续说,你就直说你要不要你姐去你们公司上班吧”的模样。 魏彦洁却不是傻子。 她听出了许佳期的潜台词——看看,你原来在张氏公司当财务,但张氏公司却因财务状况不佳而倒闭了呢! 魏彦洁咬着自己的嘴唇,眯着眼睛看着许佳期。 见魏母始终无动于衷,许佳期的笑容有些冷。 但转念一想,她这位婆母的脾性向来就是如此,还是不要太指望她能听懂什么言外之意了;于是许佳期抿嘴一笑,重新挂上了标准的职业化笑容,一字一句地将后半句缓缓地说了出来,“但我和彦洲也是绝对相信彦洁姐的能力的……” 抱着宝宝的魏彦洲顿时皱起了眉头。 魏彦洁则有些得意…… 怎么样? 这天下就没有不怕婆婆的儿媳妇!只要好好利用老妈,想要拿捏许佳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是呢,我和彦洲都是公司的领导,更加要以身作则,要不然啊……以后下面的人岂不是有样学样?彦洁姐,你去写份简历来吧!”许佳期大大方方地笑道,“等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核实了你的资料之后,很快就会给你答复的!” 魏彦洲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又抱着宝宝重新回了卧室。 魏父没吭声,捧着饭盒继续扒着炒饭。 魏母一直在机关单位里工作,平时没少准备个人简历参加这个会议那个会议的,所以对个人简历什么的并不敏感,听了儿媳的话便点了点头,说道,“……嗯,既然彦洲公司里有这样的规章制度,那彦洁你就写一份儿简历吧!对了,你要不要简历纸?我那儿还有厚厚一摞空白的……” 魏彦洁则恨恨地瞪着许佳期。 这个女人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柔和顺的包子样儿,想不到还会来这么一招! 魏彦洁好歹也在张氏公司管了那么久的财务和人事,哪里还不清楚许佳期的推托!她倒是会充好人,现在当着魏母的面满口应承了让自己去魏彦洲公司上班,但只要自己把个人简历一递,许佳期肯定会假借职员的口,说自己这个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的…… 但这会儿许佳期又没说不答应。 所以魏彦洁既不好质问许佳期你是不是骗人的,又不好说我现在就去你公司上班什么的…… 她不禁心中气苦。 见妍妍仍然在一旁狼吞虎咽,忍不住骂了起来,“……看你那个怂样儿!成天就只知道吃吃吃!你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个德性……” 妍妍委委屈屈地看着妈妈。 她自觉今天已经受了一整天的委屈了,怎么妈妈回来以后不但没给自己出气,反而还当着这些人的面,开始骂起了自己呢! 妍妍放声大哭了起来。 但她嘴里正咬着半块饼,这一哭……那饼就往外掉,妍妍连忙又收住了哭声,想重新含住那块饼,可被这么一呛……小姑娘狼狈万分的又是咳嗽又是抽噎了起来。 魏彦洁大大喇喇地坐着,视而不见。 魏母看不下去了,“妍妍?妍妍别哭了……阿婆这里还有面条,你吃面条吧?” 魏彦洁烦道,“妈,你别理她!让她哭!爱哭就哭个够!” 见这儿乱哄哄的,许佳期也不想再呆下去,就拿起了留给魏彦洲的那块披萨饼,匆匆回了房间。   ☆、50|蹊跷的电话 魏家闹成了一团,许佳期也懒得管,匆匆拿了那块披萨饼去了卧室。 宝宝已经吃完了奶,而且已经被魏彦洲拍出了奶嗝,这会儿正坐在一边玩呢;贝贝向来就是个不紧不慢的性子,此刻正抱着奶瓶慢吞吞地吃着奶……见妈妈进来了,小姑娘先朝着妈妈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又继续吃奶。 许佳期把披萨饼递给魏彦洲,说道,“你先顶一顶,回去我再给你煮面吃。” 他点点头,接过披萨饼,两下三下就塞进了嘴里。 许佳期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 许妈妈说,她和许爸爸要处理今天买回来的那些冬菜,还要做生晒腊鱼和做咸蛋的准备,所以可能要晚一点才过去;又问女儿和女婿能不能忙得过来给两个宝宝洗澡什么的…… 许佳期自然是一口应承。 她刚讲完电话,魏父就扶着一瘸一拐的魏母进来了。 魏母见儿媳刚刚讲完电话,便问,“你妈妈催你们回去?那快点儿回吧……现在天黑得早,而且越到晚上就越冷;别把宝宝贝贝冷着了。” 许佳期还来不及回答,魏彦洲就已经“嗯”了一声。 看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于是,小夫妻俩等贝贝吃完奶,许佳期又给女儿拍出了奶嗝,这才把孩子们放进推车里,离开了魏家。 两个小家伙乖乖地躺在推车里,几乎刚刚才出魏家的楼道,就睡着了。 许佳期停了下来,细心地为孩子们掖好被子,又放下了车顶盖,还拉好了小帘子。 她转过头,见他正在生闷气,便柔声说道,“我爸妈晚上很晚才过去……咱们在外头吃?还是回家我煮面条吃?” “不吃了。”他似是赌气地说道。 许佳期“卟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为了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而委屈自己的胃,这笔买卖可划不来。”她笑吟吟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吃……那也没什么,我可是饿啦……呆会儿你看着我吃!” 她推着婴儿车走出了卫生局家属大院。 站在路边张望了一下,最后,她看中了圆宝小区门口旁边的一家看上去灯火辉煌,装修得还算漂亮的餐厅。 这会儿都快九点了,再吃东西显然会影响到晚上的休息,而且对身体不好又容易长胖。所以许佳期就点了一碗鸡茸粥,一碗白粥,一份白灼青菜,一碟蒸粉并一碟子蒸粉果。 魏彦洲是个大胃王。 其实刚才要是在魏家没吃那块披萨的话,说不定这会儿还没那么饿呢…… 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看到热气腾腾又香浓软稠的鸡茸粥,碧绿清甜的白灼青菜,半透明面皮包着的肥胖粉果,和酱香浓郁的蒸粉…… 他的肚子马上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许佳期笑了。 她把鸡茸粥推到他的面前,然后把白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快吃吧!”她说道,“吃完了早些回去……现在都九点多了,你看……他俩睡得那么香,干脆也别给他们洗澡了,要是把他们吵醒以后……又睡不着了那还麻烦……哎,你吃蒸粉啊,特意给你点的……” 听着她的唠叨,魏彦洲心情莫明其妙地就变好了。 这心情一好,胃口也跟着变好了,他慢悠悠地吃着鸡茸粥,等她吃饱停筷之后,他才将她吃剩下的蒸粉和青菜什么的全部一扫而光。 吃完粥,小夫妻俩又推着婴儿往圆宝小区走。 走到树荫下无人之外时,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佳期,你说……其实我家,人口也不算复杂,怎么……怎么事儿就那么多呢!” 前世,许佳期还经历过比这更麻烦的局面呢! 所以说今生还算好了,至少她和魏彦洲都没有跟白母那个大麻烦沾上边…… 但见他实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便劝道,“反正我们和她们也不是朝夕相处,索性眼不见为净……就算见了面,那也只需要维持普通的亲戚情份,凭她们怎么闹咱们不理就是了……” “我知道你说的对,”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真要我做到不受她们一丁点儿的影响,这还真的挺难……” 许佳期静静地听着,一声也不吭。 关于这一点,她也有深刻的体会。 她不也付出了重生的代价,才明白过来——身边的奇葩和极品太多,生活不受影响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好日子固然是自己过出来的,但那也需要想得透,看得淡…… 可他并没有经历过前世,仅凭他目前二十六岁的社会经验和生活阅历,哪有那么容易就想得透,看得淡? 这一幕,倒挺像前世的他和她调转了角色似的。 前世,是他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想太多,只要他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就够了。 ——但许佳期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也总想做别人眼中最好的自己,这才逼得自己整日闷闷不乐。 而今生,换成她劝他了。 ——但许佳期转念一想,多说无益呢!反正她会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就像前世他始终如一地守护在她身边那样! 两个人静静地走到了楼道口。 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就回过头看着他。 冬夜,寂寞的路灯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芒,将围着围巾戴着毛线绒帽的许佳期笼罩在一层温柔的光圈中。 魏彦洲看到她微微侧过头,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向自己。 他心头的那点儿不快已经被她担忧的眼神尽数击得粉碎。 魏彦洲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她,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问道,“下个周末,我们开车带上爸妈和宝宝贝贝,一起出去玩一玩……你看,今天咱们不过就是出门买了点儿菜,但爸妈高兴成那个样子……说起来,他们真是帮了我们很多很多,又照顾你坐月子,又照顾这两个小家伙的……” 一说起这个,许佳期的眼睛就更亮了! “真的?那咱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玩玩……其实我爸妈挺适合去泡温泉的,我爸的腿脚本来就不好,不然也不会提前转业,泡一泡温泉对他的老寒腿有好处……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又不适合……这么冷的天还让他们下水,就怕感冒了……哎!魏彦洲你说啊,咱们到底去哪儿玩?” 她一兴奋,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叨唠了起来。 ** 又过了几天,许佳期要带宝宝贝贝去医院做保健。 因为许爸爸的老寒腿犯了病走不动路,许佳期就拜托婆母帮忙,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奶娃娃去了医院…… 可在医院里,当保健医生给两个娃娃做完保健之后,宝宝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许佳期一检查,才发现宝宝的纸尿裤可能没绑好,开档裤湿了一大半,宝宝的小屁股冰凉冰凉的,就连婴儿推车上的小垫子也是湿湿的。 许妈妈连忙去翻装纸尿裤和衣服的袋子,却发现……早上出门的时候可能太匆忙了,她又惦记着犯了老寒腿的许爸爸,所以就把装着纸尿裤和婴儿衣裤的袋子给忘记了! 纸尿裤倒是可以现买,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宝宝的裤子和小棉垫都湿了,这可怎么办? 魏母道,“走,咱们赶紧回家去,我那儿近,也有宝宝的棉衣棉裤……” 医院距离卫生局家属大院其实也就只隔了两条街而已。 许佳期便应允了。 她先是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对称叠好之后,塞在宝宝现买现换好的纸尿裤旁,隔开了被尿濡湿的裤子;然后又去了一趟卫生间,在卫生间里脱下了自己穿在棉衣里的保暖毛衣…… 跟着,她跑回宝宝那儿,把湿透了的小棉垫拿开,把自己的保暖毛衣叠好了垫在婴儿车里。 万幸宝宝的小被子只是湿了一小块,没有太大的影响。 把宝宝放进婴儿车里,又盖上了小被子;准备妥当以后,三个女人就带着两个奶娃娃匆匆地往魏家赶。 到了魏家,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魏母找了干净的替换衣物出来让许佳期重新给宝宝换上;许佳期收拾好两个小家伙以后,自己也去找了件毛衣重新换好…… 这时两个小家伙又醒了,正吵着要吃奶。 于是许妈妈又忙着给两个娃娃冲调配方奶。 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家伙的吃喝拉撒全部都侍候好了的时候,这对龙凤胎宝宝却又睡着了。 魏母劝道,“让他两个在床上睡,睡得舒服些;等他们睡醒了你们再回去……对了,上次彦洲买了一箱樱桃回来,那个味道好,我去洗了拿来给亲家母尝尝……” 许妈妈连忙说道,“放着放着,不用忙!亲家母,倒要拜托你煮两个鸡蛋,等下他俩睡醒以后是要吃鸡蛋黄的……” 两位妈妈聊着天,一起走进了厨房。 这时,魏家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许佳期第一反应就是……可不能让电话铃声吵醒了孩子们! 于是她立刻冲过去接了电话。 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很客气,“请问是魏科长家吗?” “是的。” 那女人继续问道,“请问可以让魏科家过来接电话吗?” 许佳期用手捂住了话筒,小声喊了句,“妈!你的电话……” 魏母正在厨房的冰箱里找鸡蛋,闻言便道,“谁啊?你问下是谁找我。” 许佳期拿开手,问道,“请问您哪里找?” 对方说道,“……我这里是xx园。” 其实许佳期并没有听清楚这女人说的是什么园,但此时魏母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于是她拿便将电话递给了魏母。 “喂?对,我就是,您是哪一位啊?啊……什么?你说什么?”魏母显然很诧异,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拿着话筒的魏母突然就愣住了。 她长时间的不说话,令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有些焦急,连坐在沙发上的许佳期都能隐约听到那个女人一直在问,“喂?喂……魏科长,您有听到我说话吗?喂……” “……什么?你说什么?”过了好半天,魏母才艰难地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也不知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魏母一下子就勃然大怒起来! “你胡说八道!我警告你,以后不许给我打这种恶意骚扰电话!” 说完,魏母“砰”的一声恶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但挂掉电话以后,她的手一直按在话机上,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魏母的样子实在是很不妥当。 许妈妈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你看你婆婆这样子,有点儿不对劲,你赶紧慰问一下。 许佳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妈,你怎么了?没事吧?” 魏母充耳不闻。 许佳期只得又问,“妈!刚才那是谁打来的电话啊?” 过了好半天,魏母这才喃喃地说了句,“神经病!真是神经病……” 她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妈!到底什么事啊?”许佳期担心地追问道。 魏母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儿媳,又看了看站在儿媳身后的亲家母;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抚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没,没事儿,是个精神病打来的……” 魏母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浑浑噩噩地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递给许妈妈,说道,“亲家母,你喝茶啊……别客气!” 许妈妈看着那两个鸡蛋,瞪大了眼睛。 魏母见许妈妈迟迟不接那两个鸡蛋,突然反应过来了。 “哟!瞧我这脑子!”魏母语无伦次地说道,“……咱们,咱们不是要煮鸡蛋给宝宝贝贝吃嘛!哎,我这就去煮……” 可当魏母走到灶台前的时候,却发现灶上已经打了火架了锅,锅子里有水,而且已经有两个鸡蛋在里头了。 魏母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方才自己已经架了锅开始煮起了鸡蛋! 她拍拍自己的头,懊恼道,“瞧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说着就顺手一扔,将手里的两只完好的生鸡蛋给扔进了垃圾桶。 许妈妈看着被魏母扔进垃圾桶里的生鸡蛋被磕破了壳,还流出了些许蛋液,不免嘴角抽了抽,有些心疼;不过,见魏母明显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儿,许妈妈也就强忍着没去提醒。 没过多久,宝宝和贝贝就睡醒了。 许佳期和妈妈一起把孩子们放在进婴儿车,离开了魏家。 出了楼道,许妈妈才悄声说道,“……你婆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怎么说话做事牛头不对马嘴的?” 许佳期道,“妈,你别乱说好吧!我婆婆……哎,也不知那个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我怎么就没听清呢!” 许妈妈道,“放心!你婆婆的事儿啊,最后还是会落到彦洲头上!你说你婆婆现在还能靠谁啊……她和你公公其实也只能靠彦洲!你那大姑姐,靠得住么……”   ☆、51|晴天霹雳 许家母女带着宝宝贝贝离开以后,魏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大半天的呆。 闹铃突然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正在发呆的魏母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一蹦就蹦了起来!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转过头看看闹钟,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到了要去接妍妍放学回家的时间了。 魏母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出了门。 接了妍妍回到家,魏母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钥匙和手机! 婆孙两个只好坐在家门口等魏父下班。 妍妍一个劲儿的怪魏母。 ——怪阿婆放学的时候没有给她带零食,所以她都不能在同学面前得意一番,又怪阿婆没给她买大品牌昂贵的书包,她现在背着的这个五十多块钱一个的书包,这让她在同学面前丢尽了面子;现在还害得她进不了门…… 可魏母却一直盯着妍妍看。 也不知怎么的,她不似往日那样慈爱与唠叨了,而且看向妍妍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让妍妍觉得有些陌生和害怕;渐渐的,妍妍也闭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魏父这才下了班。 见婆孙两个坐在门口等,魏父奇道,“……这是怎么了?” 妍妍抢着答道,“阿婆忘记带钥匙了!还害我写不成功课……” 魏母一声也不吭。 魏父掏出钥匙开了门,又问,“没做饭?” 魏母“嗯”了一声。 魏父也看出来老妻的情绪有些异常了,但当着妍妍的面,他也没说什么。 回到家里放下东西,魏父去单位饭堂里买了饭菜回来,祖孙三人吃了;魏父又耐着性子管着妍妍做完了功课,魏母又照看着妍妍洗了澡…… 直到妍妍睡了觉以后,老两口才关上了房门。 魏父道,“今儿你到底怎么啦?魂不守舍的……” 魏母有些迷茫,先是发了半天呆,继而又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突然拉住了老伴的袖子,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今天中午,有个女的,打电话到家里来找我,她说她是追思园的工作人员……” 魏父皱起了眉头。 追思园???那不是墓地吗? “她说,她说……她跟我说,说什么……存,存放彦洁骨灰罐……的格子间已经到期了,问我是不是要续租……要是不租了,就,就把骨灰罐拿回来还是什么的……”魏母结结巴巴地说道,“后来……后来,哎,我快被吓死了,就骂了那人一顿,把电话给挂掉了……” 魏父张大了嘴。 老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半天,魏父才说道,“这人,这人肯定是个神经病!咱们……咱们别理她!” 魏母失魂落魄地“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老两口还是沉默了下来。 魏父有些烦躁,就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魏母则六神无主地坐在床上,拿着一块枕巾叠好了又摊开,叠好了又摊开…… 过了好一会儿,魏母魂不守舍地说道,“哎,你说……彦洁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我哪儿知道!你不会自个儿打电话问她!”魏父吼道。 魏母委委屈屈地地说道,“我,我打了好几次了,她说跟别人在外头吃饭,叫我别烦她……” 魏父烦躁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原来就管不了她,现在她都三十多了我们还能怎么管?快去洗澡睡了……这都十一点多了!” 老两口各自去洗漱了,然后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可翻来覆去地,两个人都睡不着。 魏母鼓起勇气说道,“……老魏,我,我心里头不安的很,我,我总觉得……” 魏父道,“你再把当时,那个人怎么给你打的电话,一五一十地回忆清楚,学来让我听听。” 魏母本就焦虑不安,努力回想了大半天以后,这才将中午接到的那个电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学了个囫囵,与说丈夫听。 魏父道,“……对方知道咱家的电话号码,还知道你是魏科长?” 魏母很肯定地“嗯”了一声。 魏父又问,“那你听清楚了,对方说的……真是‘彦洁’这两个字嘛?你有没有什么同学,朋友或者同事的名字叫做‘艳洁’,‘雁洁’,‘燕洁’或者是女旁的那个‘婕’字的?” 魏母幽幽地说道,“你说……你跟我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咱俩还是大学同学呢,我有几个朋友,同学和同事是你不认识的?” 魏父不作声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魏父突然从自己的被子底下伸出手,探到了老妻的被窝里,牵住了她的手。 “明天……我请个假,咱俩一块儿去追思园问个究竟!”魏父斩钉截铁地说道。 魏母只觉得丈夫的手汗津津的,而且还有点儿抖…… 而她心中那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甚,忍不住说道,“老魏,你说,你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是不是卫生局新来了另外一个魏科长,也正好……家里有个叫‘彦洁’的亲属吧?” 魏父没吭声。 魏母突然就哭了起来,“……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女儿好好的,好好的……呜呜呜,她现在还出去玩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追思园呢?而且……而且连格子间的租金都过期了!这,这得过多少年才过期啊,怎么可能呢……” “闭嘴!”魏父怒喝道。 此刻在他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一个不好念头来。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甚至连想一想都不敢! ** 魏彦洁昨天晚上一夜不归,但魏氏夫妇什么都已经顾不上了。 天亮以后,魏父先是打电话去医院请了假,然后又让魏母赶紧送妍妍去上学;两婆孙走了之后,他又打电话给儿子魏彦洲,让儿子开车过来,送自己和老妻去追思园。 正在吃早餐的魏彦洲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许佳期也正在吃面条,问道,“怎么了?” “我爸让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他和我妈,说要出去办事儿。”魏彦洲皱着眉头说道。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这位公公向来是位明理的人,平时也很少向她们夫妻提出过什么要求;而且老一辈的人都特别看重事业,现在却不惜一大早就打电话过说要让儿子放下工作,送他们去办事…… 这只有一种可能。 ——魏家父母遇到了很紧急,而且很重要的事儿! 许佳期便说道,“那你吃完早饭就赶紧过去吧,呆会我自个儿走路去公司……反正也近得很!公司里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有我在呢!” 魏彦洲“嗯”了一声,两口三口就把大碗里的面条吃完了,然后又吃了两个馒头,就着半个咸蛋喝了半碗稀饭,这才匆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跟岳父母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出去了。 许佳期吃完早饭,便独自出了门,挎着包包疾步朝公司走去。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其实这也算是体检这个行业的一个高峰时段;特别是魏彦洲他们最近跟附近几个居委会联系上了,拿到了一个为本地育龄妇女做保健体检的公益项目;所以魏彦洲也跟某三甲医院联系好了,今天要去医院组织体检车和医生们去社区为育龄妇女做体检。 因为今天魏彦洲临时有事不在,许佳期只能亲自带着业务员们去押阵;她先去医院找到负责人登记什么的,然后接到了医生们,再安排人搬抬设备,最后又跟着去了社区…… 这一忙,可就忙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下午四点多,今天的体检活动才告一段落,设备要暂时寄存在社区居委会那儿,医生们明天还要再过来,因为这个活动要持续三天之久。 直到事先安排好的车子把医生们全部都送回医院之后,许佳期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平时她很少跑外面的事儿,今天这么一折腾,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酸痛不已…… 魏彦洲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说他现在过来接她。 许佳期顺口就报了个地名儿。 可直到她挂掉电话,才反应过来——他是一早出去的,这会儿都已经下午四点了,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让他忙了这么久,一直到现在才有空? 很快,魏彦洲就开车过来等在街角。 许佳期上了车。 “哎,今天你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早上我去医院的时候,马院长还问起你呢!”她絮絮叨叨地说道。 魏彦洲沉着脸,一声也不吭。 她有些诧异,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连眉头也紧紧地揪着…… 这是怎么了? 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许佳期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座上,也不说话了。 他开着车,把她带到了沿江路。 在路边咪表处停好车以后,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朝沿江路的绿化带走去。 沿江路是a市的样本观光路,整条路上都立着漂亮的欧式路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沿途甚至还摆着漂亮的菊花和红叶子的圣诞花什么的…… 已经被寒冷萧条完全笼罩在隆冬里的整个a市,也只有沿江路仿佛仍然沉浸在春天里似的。 许佳期忍不住了,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魏彦洲从口袋里掏了一盒烟出来。 那包烟还是全新包装的,甚至连包在外壳上的塑料纸都没有撕去。 她注意到,他想撕去烟盒上的那层塑料纸,但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之后,这才拆掉了塑料纸,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出来,抖抖嗦嗦地点上了。 他嘴里叼着那支烟,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路边面江的一个长椅上,然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厚呢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尽管许佳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抽烟,但她却知道他本身是个很有克制的人。 种种迹象都表示出,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强忍着想要从他手里夺走那支烟的冲动,按着性子等着他开口…… 他现在做出这样的姿态,摆明就是有话要跟她讲。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件很为难的事情。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燃了一支烟,长长地吸了几口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刚才……我陪我爸妈,去了……去了一趟追思园。” 追思园??? 追思园不就是墓地么!!!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魏彦洲长长地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将烟雾缓缓地吐了出来,这才说道,“我爸妈,我妈……昨天接了个电话,是追思园的工作人员打过去的……说,说存放魏彦洁骨灰罐的格子间,租期已经过期了……她问我妈,要不要续约……” 许佳期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事儿她倒是知道,因为昨天那个电话还是她先接到,后来才转给婆母的;而婆母接完那个电话以后就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失声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昨天,不,前天我还看到你姐了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 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但这句话被许佳期咽回了肚里。 追思园为逝者提供存放骨灰罐的小格子间,逝者的亲属们可以选择买或租;但一般租期至少也是五年十年的……可魏彦洁分明就活得好好的,她不但刚刚才打完一场官司,而且现在还跟魏家父母住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爸妈要去追思园,是不是就是为了去查这件事儿的?后来呢?怎么样了?”她急急地问道。 他挟着烟的那根手指,抖得就更厉害了。 “……查了!那个工作人员讲得没错……确实有个名字叫做‘魏彦洁’的人,她的骨灰罐被人存放在追思园里……而且是,是,是……在三十二年以前,就被人寄放在那里了。寄放骨灰的人……她的名字叫做……黄艳娇。”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愣了一下,追问道,“黄艳娇是谁?” 魏彦洲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黄艳娇……是阿婆的名字。” 许佳期再一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难道说,真正的魏彦洁在三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现在的这个魏彦洁又是谁? 将这个令人不安的,心惊胆战的秘密说出口之后,魏彦洲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后,这才将他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妻子听。 一早,他就陪着父母去了追思园。 追思园里的工作人员告诉魏父魏母,说魏彦洁的骨灰罐存放期限其实已经超过很久了……她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辗转得知黄艳娇老人已经去世,跟着又费尽周章才联系上魏母。 可昨天魏母在电话中的表现,却让工作人员误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现在看到魏母亲自找上门来,工作人员连忙翻出了三十几年前已经泛了黄的卷宗,把当时的登记表找出来给魏氏一家看。 登记表上清楚地写着寄存人是黄艳娇,而附在登记表的附件中,有一份是逝者的死亡证明,上却写着:黄细娇,女,于xx年xx月xx日卒,终年六十七岁。 听到这儿,许佳期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也就是说,这个骨灰其实是黄细娇的,而不是魏彦洁的…… 魏彦洲则继续说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这个黄细娇是谁,但魏母和魏父却知道……这黄细娇就是阿婆的堂姐。 那么阿婆为什么要用她堂姐的死亡证明,来追思园租下一个格子间,来存放刻着“魏彦洁”名字的骨灰罐?而且还让工作人员在格子间上清楚明白地刻上了“魏彦洁”的名字? 同时,魏彦洲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从黄细娇死亡证明上的日期来看,阿婆来这里租格子间的时候,黄细娇都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 对此,工作人员的解释是这样的: ——黄细娇的死亡证明是真实的,没有问题的,这一点,追思园的工作人员当年曾经跟派出所核实过的;至于黄艳娇老人为什么要求追思园在存放“黄细娇”骨灰的格子间上刻上“魏彦洁”的名字,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只是充分尊重逝者家属的意见。 事情追查到这里之后,追思园的工作人员也提供不了其他更多的信息了。 而魏母不顾丈夫和儿子的劝告,坚持要去看看那个存放“魏彦洁”骨灰罐的格子间。 可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女儿的名字被刻在骨灰罐上! ——当她一看到骨灰罐和格子间上的刻着的“魏彦洁”那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呼吸急促,没过一会儿就捂着胸口软软地晕了过去…… 魏彦洲连忙和父亲一起,把母亲扶到一边坐下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的;可魏母一醒,就开始大哭大闹起来! 她一会儿哭骂阿婆太狠毒,居然在别人的骨灰罐上刻下了自己女儿的名字,这是要咒自己的女儿死啊;一会儿又吵着闹着要马上回乡下一趟,去找姨妈(黄细娇)的女儿问个清楚明白…… 最后因为情绪太激动,魏母又晕倒了! 魏彦洲见情况不妙,连忙和父亲一起,把母亲抬上了车,火速赶到了医院。 医生说魏母情绪太激动,血压也太高,就让她住院治疗…… 眼下,魏彦洲刚刚给母亲办好了住院手续,去给母亲请了个护工陪床;又去学校接了妍妍,把妍妍送到张少勇的养母家寄养,这才赶过来接到了许佳期。 讲到这儿,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吞入肚里的烟雾缓缓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而许佳期则呆愣愣地坐在长椅上,半晌都缓不过神。 她现在总算体会到,方才他那种心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的感觉。 最近魏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这件事,无疑是个重磅消息! 假设这件事情只是个乌龙,那魏彦洁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可若这件事情真的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那这岂不成了魏氏夫妇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许佳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夺过了夹在他指间的烟,先是扔在地上用脚尖踩了踩,然后又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捡起了烟头,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了。 “走吧!咱们回家去,”许佳期对他说道,“宝宝贝贝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想到家中那两个娇嫩可爱的小肉丸子,魏彦洲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回到家,钟点工阿姨已经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也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许爸爸许妈妈正在逗孩子们玩儿。 贝贝一见妈妈就高兴,抿着小嘴儿一笑,嘴角边那两粒浅浅的梨涡顿时现了出来,两只小手还在不停地朝着妈妈挥呀挥呀的…… 许佳期换了衣服,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小夫妻们轮流抱了抱孩子们,又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 魏彦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冷峻。 一家人吃过晚饭以后,钟点工阿姨搞好卫生之后就离开了;许爸爸许妈妈用婴儿车推着宝宝贝贝出去散步了;小夫妻俩则坐在阳台上聊天。 许,“刚谁打电话过来?” 魏,“我爸。” 许,“他怎么说?” 魏,“……他说,我妈闹得太厉害,他顶不住了。叫我明天开车送他回乡下,去找黄细娇的女儿把这件事情问清楚。” 许,“那你去吧,这事儿确实搞得人心惶惶的……早点儿查清楚也免得让人总惦记着。对了,你妈怎么样了啊?要不要紧?我明天去看看她吧!” 魏,“你别去了,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宝宝贝贝,还得看管着公司……哪儿还有这个精力!我妈那边我请个了护工在,她自己又认识那些医生,有护工陪着她吃饭和打吊针,不要紧的……” 许,“嗯,我知道。哎,你明天去……这要呆几天啊?我给你收拾东西吧!” 魏,“黄细娇的女儿嫁得挺远的,说不定我和我爸去问了黄细娇的女儿以后,还得再去一趟黄细娇的老家,这一来一回的,再加上办事,我估计至少也得两三天……佳期!你别忙乎了,你今天都累了一整天了,呆会儿我自己会收拾行李的……”   ☆、52|闹 有空的时候,许佳期把魏彦洲和魏父一起出远门的原因告诉了父母。 许妈妈啧啧叹道,“……哎哟!这魏家怎么这么多事儿啊!先前就说你大姑姐的老公不是他妈亲生的,现在又扯出来你大姑姐也不是她妈亲生的……这简直就跟演电视剧似的,这剧情还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我看啊,你那个大姑姐本来就蛮嚣张的,可这回要是查出来你大姑姐是你婆婆的亲生女儿……那还了得!恐怕你公公婆婆一辈子都要为你大姑姐做牛做马翻不了身啦……可要是查出来,你大姑姐其实不是你公公婆婆婆的孩子……啧啧啧,你婆婆岂不是很可怜?膝下有俩,但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许妈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 “把你那瓜子给我也来一把,”许爸爸也被母女俩的聊天给吸引住了,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又摘下了老花眼镜。 他接过了老妻递过来的瓜子,嗑了几颗又问道,“……这瓜子怎么是五香的?有原味的没有?” “你自个儿回屋拿去!白罐子里装着原味的,黄罐子里装的是五香的……”许妈妈说道。 跟着,她又转过头来问女儿,“其实啊,要想知道你大姑姐是不是你婆婆生的,去验个dna不就行了,你公公还用得着再回一次老家么!” 许爸爸抱着瓜子罐走了过来,听了老妻的话,不屑地说道,“你活了一把年纪,这点儿情商都没有?他们家那情况你还不知道?佳期她婆婆对她大姑姐就是那么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儿,这会儿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贸贸然拉着她大姑姐去验dna,那万一她大姑姐真是她的亲生女儿咧?这岂不是母女之间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许妈妈一噎,白了丈夫一眼,嘟嚷道,“我又没问你……你自作多情什么!” “做亲子鉴定对佳期公公婆婆来说,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但当务之急,是要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了,其实那个大姑姐到底是不是佳期公公婆婆的亲生女儿,恐怕老两口已经心里有数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回老家去调查呢!”许爸爸坐在沙发上,也嗑起了瓜子。 许爸爸嗑了几粒瓜子,又问,“佳期啊,这事儿……你大姑姐知不知道?” 许佳期道,“我也没问,不过看样子她现在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安静……” 许爸爸摇了摇头。 许妈妈道,“反正我就觉得吧,你大姑姐十有八*九都不是你婆婆的孩子……恐怕还是被那个老外婆给换了,可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么?你说这老外婆这么做是图啥啊!” 关于这个问题,许佳期也不知道。 前世她都没跟这位老外婆打过照面,今生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而至于阿婆,魏母,姨母和魏彦洁之间的恩怨情仇,她更是不了解。 ** 第二天,许妈妈炖了灵芝老鸭汤,让许佳期带着汤到医院去探望魏母。 当许佳期赶到医院的时候,姨母已经在医院里陪着魏母了。 老姐妹俩正在说话,见许佳期过来了,三个女人相互打了个招呼之后,姨母和魏母也没避着许佳期,继续说着话。 姨母道,“……哎,其实我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记忆深刻的,就记得那时候正是八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那会儿爸妈和我还住在砖厂家属区的平房里,蚊子多得很。彦洁刚被爸妈带回来的时候才一岁不到吧……我看到她两条手臂上被蚊子叮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包,又红又紫的,都看不出原来的皮肤颜色了……” “那会儿我正在上大学,平时在学校里寄宿,只有周末才回家……我就记得吧,我前一个星期回去看到彦洁的时候,她两条手臂还青青紫紫全部都是被蚊子叮出来的疱;隔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彦洁两条胳膊好光滑……原来被蚊子咬得那么惨,才过了这么几天,居然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这小孩子的恢复能力真强啊!就是我们大人被蚊子叮了个那么毒的疱,起码也要三四天才能好,就算好了也要留个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不可能消得这样无影无踪,”姨母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想想,如果真是你和姐夫说的那样,恐怕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儿了……” 魏母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抿着嘴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沙哑的嗓子问道,“阿媚啊,你觉得……我和彦洁长得像不像?” 姨母看了老姐姐一眼,叹了口气,答道,“我就觉得她和妈的性子挺像的,指使起人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老姐妹俩同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姨母终于忍不住说道,“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充其量也就是……你俩的身材有点儿像,都是稍微偏胖一点儿;不过彦洁的皮肤有点儿黑,这一点倒是有些像姐夫。” 其实魏母自己心里也清楚,女儿跟自己跟丈夫长得都不太像。 只不过,在女儿成长的日子里,阿婆每个月都会写信和寄照片给她。信中通常只有寥寥数语,却尽是些“彦洁爱吃豆沙饼,连喜好都跟你一模一样”,或者“彦洁生起来气就要去扯屋后芍药花的叶子,直到全部拔光为止,连脾气也跟你一模一样”之类的…… 那个时候,阿婆寄来的信和照片几乎成了她和丈夫的精神粮食;可如果这个魏彦洁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么母亲是怎么坚持将这个谎言坚持了三十几年之久的?又为什么要向自己隐瞒这个真相?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自魏母心头油然而生。 莫非,当年她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又与母亲有关?所以母亲才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想到这儿,魏母只觉得肝肠寸断!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咬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姨母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在彦洁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里,堂姨妈(黄细娇)家的秀表姐有没有来家里?” 姨母想了半天,突然说道,“阿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爸妈带着彦洁刚刚才从你那儿回来,秀表姐就陪着表姐夫来a市看病,暂住在我们家……我们家统共才两间屋子,爸妈带着彦洁住一个屋,秀表姐和表姐夫睡一个屋;就因为这个,我都没有地方住,索性周末只是回家打个转,帮妈干干活就回学校去住……后来直到秀表姐和表姐夫治好了病回了乡下,我周末才回去住的。” 魏母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许佳期找到了一个碗,她正准备用开水烫一下,然后倒汤出来给魏母喝的,可听了姨母的话,她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而又压抑。 过了好久,姨母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魏母的手,低声劝道,“阿姐,你别多想……不管怎么说,你还有儿子媳妇呢!过去你总嫌妈偏心我,也不肯好好地听我说过一句话……但是现在,你就是不爱听我也要说……” “且不说她是不是你真正的亲生女儿……但就算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了!可你想想,她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妈了?阿姐,你听我一句劝,不管她是还是不是,你都别再指望她啦……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吧!你有事的时候,你生病的时候,你的身边就只有彦洲和佳期啊……阿姐,你,你就面对现实吧!”姨母继续劝道。 魏母的泪水顿时滚滚而落…… 许佳期放下了汤碗,去拧了一块热毛巾递给魏母。 姨母赞许地看了许佳期一眼,又对魏母说道,“阿姐,你瞧瞧,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媳妇,别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我们家阿林(姨母的女儿)都没有佳期懂事!” 许佳期有心想要调解一下气氛,便笑道,“姨妈,您就别夸我啦!今天没料到您也在……所以啊您就是再夸我,这汤也只够我婆婆一个人喝的!” 姨母也有心安抚魏母的情绪,闻言便哈哈一笑,逗趣道,“哎哟,我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做了一场无用功啊!” 许佳期抿着嘴儿笑,说道,“等我公公和彦洲回来了,我婆婆的病也好了,咱们再一块儿请姨妈您一家去吃大餐!” 跟着,她又把带来的汤倒进碗里递给魏母,解释说道,“妈,这是灵芝老鸭汤,用砂锅煲了一上午,降脂滋阴的,您赶紧趁着热喝……” 病房里立刻飘满了略带药材苦香的醇厚汤品香气。 魏母这两天心神不宁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在医院里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餐餐都靠护工去饭堂打饭来给自己吃……但饭堂出品的饭菜,她就算是肚子饿了也不想吃。 这会儿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品,魏母的肚子立刻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她接过了儿媳手里的汤碗,开始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汤。 灵芝老鸭汤汤色清亮,微苦鲜醇,咸淡适宜;魏母早就饿了,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碗汤,许佳期连忙又给婆母添了一碗。 姨母赞道,“佳期真乖!” “姨妈您太客气了,”许佳期抿嘴笑了笑,“我给您削个橙子吃吧!” 姨母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姨母虽然客气说了不用,但许佳期还是用水果刀削了个橙子给姨母吃。 吃完了橙子,姨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以后,姨母的脸色有些讪讪的。 她吱吱唔唔了大半天,才对魏母说道,“阿姐,阿林打电话给我,说……说刚才彦洁去找阿林借钱,但阿林没答应……她俩就吵了几句嘴,阿林她,她就顺口把这事儿说了出来……阿姐,阿林说……说彦洁很生气,看样子现在可能会过来……” 魏母正端着碗在喝汤。 闻言,她手一抖,碗里的汤差一点儿就洒了出来! 往常要是她知道女儿要来,心里不知会有多欢喜……可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些许厌恶之情。 许佳期叹了口气。 老实讲,她其实并不想管魏家的闲事。 但魏彦洲和魏父现在又不在a市,魏母毕竟是魏彦洲的养母,又还生病住着院,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对魏母的病情和安全视而不见。 果然,没过多久,魏彦洁就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医院。 见姨母和许佳期都在,魏彦洁愣了一下,阴阳怪调地说道,“哟!临终分配遗产哪?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怎么单把我给忘了?” 魏母的脸顿时被气得通红。 姨母喝道,“彦洁!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魏彦洁冷笑道,“妈妈?她算我哪门子的妈?她不是……觉得我是个冒牌货,所以还让她男人和儿子去调查我去了嘛!去啊!呵呵……这天下还有这种当妈的?从小就把扔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养,去养外头不知谁生的野种……” “够了!”魏母喝道,“彦洲只是被坏人拐卖,才会离开他的亲生父母,你还要我讲多少遍?” 魏彦洁愣了一下。 阿婆对她的娇宠,和魏母一贯以来对她的愧疚感,让魏彦洁的自我感觉极度膨胀;而现在母亲竟然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让她完全承受不了。 “呵呵,我说你儿子你心疼了不是?那我呢?啊?我呢……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既然你不想管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啊?你说啊……”魏彦洁越说越激动,上前伸出手,想要拽住魏母的胳膊,和她好好理论一番。 许佳期眼前手快地上前一步,侧过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魏彦洁,劝道,“彦洁姐,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妈正病着呢!” 魏彦洁被她一挡,整个人就往旁边踉跄了一下,心中更是气愤,骂道,“……贝戋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教唆的!你说你也就只有这张脸长得好,那身体里头装着一颗烂透了的心肝!你和你男人为了得到我爸妈的财产,就想出这么阴损的招?”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现在彦洲和爸爸已经去查了……真相到底怎么样,等他们回来以后就能知晓,你又何必在这儿为难妈?”许佳期朗声说道。 “我呸!”魏彦洁叉起了茶壶手,骂道,“有那个野种在,我爸还能查到什么?哼!白的也会被说成黑的……”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音响了起来。 魏母,姨母和魏彦洁顿时呆住了…… 许佳期暗恨魏彦洁嘴里不干净地骂着野种和贝戋人,刚才本来已经拼命忍住了,可这会儿又听她骂了一声野种,不禁心中恼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扇了魏彦洁一记耳光! 魏彦洁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何况许佳期这一记耳光还用尽了全力,魏彦洁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脸庞也火辣辣地像是完全麻木到失去了痛觉…… 她红了眼,“嗷”的一声就朝许佳期冲了过去! 这是许佳期前世今生以来第一次与人动手,莫名就有些心虚。 而见魏彦洁像疯了似地朝自己冲了过来,这让许佳期觉得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 但人一紧张,注意力就变得高度集中。 当魏彦洁刚一冲到许佳期身边时,她立刻往旁边险险一避…… 魏彦洁的身材稍矮微胖,一旦卯足了劲儿朝前冲去,就有些收不住了。 而许佳期再这么侧身一让……魏彦洁就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方才挨了一巴掌,这会儿又被撞得眼冒金星,魏彦洁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道,“妈!妈你看她……你看啊!你这是要联合外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活活逼死啊!我,我今天就不活了!我成全你,我,我死给你看……” 说着,魏彦洁便作势要朝病房外头跑去。 许佳期深知她的脾性,就站在原地没动。 但姨母却害怕闹出事来,连忙上前抱住了魏彦洁,劝道,“彦洁!你这是干什么……” 这么一交手,许佳期明白过来魏彦洁其实也就是个纸老虎,不由得胆子大了好些,站在一边闲闲地说道,“彦洁姐,你这么虚张声势,到底在怕什么啊?” 魏彦洁怒道,“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有名有姓有父有母的,我跟你男人一样吗?” “既然你不怕,那就跟妈去验个dna吧!也好还你一个清白。”许佳期不动声色地激恼魏彦洁。 魏彦洁果然怒道,“验就验,谁怕谁啊?咱们现在就去!”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对魏母说,“我告诉你……今儿验过dna之后,以后就别想让我管你!你不是我妈!你不配当我的妈,以后你就抱着那个……那个……” 方才因为骂魏彦洲是野种,所以吃了许佳期的亏,这会儿魏彦洁也不敢再说野种什么的,就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就抱着那个捡来的路边货过日子吧!从今往后我跟你一刀两断!” 魏母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魏彦洁,摇了摇头,万念俱灰地说道,“你从来也没当过我是你妈。” 她的语气心酸又悲伤。 过了一会儿,魏母这才下定了决心,发号施令道,“佳期过来扶着我,咱们现在就去鉴定科,去做亲子鉴定!” 魏彦洁并不太清楚确切的前因后果,所以心中并不畏惧验不验dna。 她只是特别愤怒。 ——母亲让这个贝戋人过去搀扶她,亲疏关系一目了然。 魏彦洁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母亲说道,“以后……你不要后悔!” 魏母面无表情。 魏母住院的这家医院,就有公检法机构指定的物证鉴定科,是可以做亲子鉴定的。 于是魏母就打了个电话给医院的院长。 很快,就有个小护士过来引路,带着四个女人去了鉴定科。 魏母本就在病中,还强撑着抽了血,几乎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而魏彦洁抽完血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都没有再看她母亲一眼。 许佳期去找了个轮椅过来,把魏母推回了病房,跟着又赶紧请了医生过来替魏母查看情况……等她将魏母安顿好了以后,天都快黑了。 姨母见魏母实在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就跟许佳期商量了一下陪房的事儿;两人约定许佳期守今天晚上,姨母则明天上午过来接她的班儿。 姨母自己也有家庭和外孙要照顾,商量好了以后就匆匆地走了。 许佳期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父母,通报了一下婆婆这边的情况,又说自己今晚要陪床,宝宝贝贝就拜托父母照顾;许家父母则让她安心照顾婆婆,不用为家里担心云云……   ☆、5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话说魏彦洲开着车,与父亲一起远赴黄细娇女儿,秀姨妈的家乡。 秀姨妈比魏母年长几岁,今年六十五了,如今已身形佝偻,满头白发…… 见了魏父,秀姨妈的眼神有些闪烁。 “表妹夫,你来了啊?阿娇最近怎么样?阿媚好不好?这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儿子吧?哎呀我们都只听过没有见过……长得可真俊啊……”秀姨妈唠唠叨叨地说道,眼神却不敢直视魏父。 “秀表姐,这山长水远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儿,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魏父开门见山地说道,“麻烦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秀姨妈呵呵笑道,“……表妹夫,阿娇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玩?还有阿媚两口子呢?我听说啊……阿媚去年也当外婆了是不是……” 见秀姨妈故意装糊涂不认帐,魏父冷笑道,“秀表姐,我今天可不是平白无故找到你这儿来的,你还好好说说……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如今你也已经儿孙满堂,还请你看在儿孙们份上,为了子孙后代们……多积点儿德吧!” 秀姨妈顿时勃然变色。 乡下人讲究六道轮回,因果报应。她受尽了生活的磨难,如今已经活了六十多岁,这辈子是够了……可她年逾四十岁的大儿子前几个月刚刚摔坏了腿变成了残疾人;小儿媳又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去年小孙女儿去河里玩时还溺水身亡了……如今小儿媳肚里又怀上了一个,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几十年前发生在黄阿婆(即魏母的母亲黄艳娇,下文同)家的那桩秘事。 而如今黄阿婆已经去世,这桩秘事说起来也扰不到已经化成灰的黄阿婆,自己又何必因为这件事情而损了自家子孙后代们的福气呢? 秀姨母深呼吸了几口气,立刻做出了决定。 “表妹夫,你也别着急,也别恼,你和我这大外甥先在院子里头坐一坐,我去给你们沏壶茶,”秀姨妈说道,“我会把那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魏父原本只是想用狠话来诓一诓秀姨妈的。 但见秀姨妈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他的心却陡然沉到了谷底。 秀姨妈沏了一壶自家做的大叶茶,又摆了一碟子盐水花生,然后就与魏氏父子一起坐在院子里,将她当年亲身经历过的那件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魏彦洲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录音笔…… 那一年,秀姨妈的丈夫患上了肾结石。 在乡下用土方治了几年却始终不见好转,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秀姨妈赶紧借了一笔钱,陪着丈夫去了a市,去投靠那里的黄阿婆。 正好黄阿婆夫妇两个刚刚才从w市回来,抱回了一个秀气可爱的小闺女…… 秀姨妈为了要节省开支,就没舍得让丈夫去住院,只能厚着脸皮一直借住在黄阿婆家,夫妻两个每天一早去医院吊一天针水,晚上就回黄阿婆家借宿。 秀姨妈看得出来,黄阿婆还是很疼爱那个一岁不到的小闺女的;但是黄阿婆不怎么会带孩子,秀姨妈在黄阿婆家住了大半个月,眼睁睁地看着白白胖胖的小闺女慢慢变得面黄肌瘦…… 有一天大清早,秀姨妈夫妻俩还没起床呢,黄阿婆突然披头散发地冲到了她的屋子里,直嚷道,“秀,秀啊,你快去我屋里看看,彦洁她,她这是怎么了……” 秀姨妈不明所以,跟着黄阿婆跑到隔壁屋里一看,却看见那个奶娃娃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脑袋旁边还摆着一个剩下半瓶奶的奶瓶……小彦洁还大大地张着嘴,裸*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颜色是青紫青紫的,而且全身都已经冷得发僵。 秀姨妈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 ——那可怜的孩子分明就已死去多时了! 秀姨妈惊骇万分地大叫,“哎哟!可不得了啦!出了人命啦……” 黄阿婆夫妇顿时勃然变色。 黄阿婆大哭了起来,“这好好的,怎么孩子就,就没了呢?半夜她还吵奶吃,我还给她冲了奶粉的……怎么会这样呢?” 秀姨妈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 她隐约记得在她们乡下,就曾经发生过母亲半夜给孩子喂奶,却不慎将孩子活活闷死的惨剧…… 而见小彦洁的嘴边和鼻腔里都有些呕吐物,小嘴儿还张得大大的,这分明就是在吃奶的时候,不小心被大人的身体或者被子枕头什么的压到了,所以无力挣扎的小彦洁被活活呛死,或者是闷死了! 秀姨妈又问道,“姨妈,昨儿个晚上,彦洁是几点钟起来吃奶的啊?怎么我和长寿(秀姨妈的丈夫)都没听到动静呢?” 黄阿婆泣道,“我也不知是几点,她一直闹一直闹,我困得狠,也不想去冲奶,就拍了她好几巴掌,可她还闹……最后没办法,我就去给她冲了一瓶奶。” 过了一会儿,黄阿婆又哭道,“我把那瓶奶递给她,我又困得很,就,就睡着啦!你姨父打呼噜又打得震天响……我根本就没听到彦洁吵!她为什么不吵呢?她至少也哭一声啊!她哭都不哭一声,我又怎么知道压到她了?” 秀姨妈看着黄阿婆,有些无语。 这个不靠谱的表姨母居然让一岁不到的奶娃娃自己抱着奶瓶喝奶?她却睡着了? 姨父睡觉的时候,呼噜声音确实很大,就连睡隔壁房间的秀姨妈夫妇都能很清楚的听到;所以说……小彦洁很有可能确实挣扎或者哭喊过,可一来被姨夫的呼噜声盖了过去,所以大家都没听见;二来,一个奶娃娃挣扎的力气又有多大呢?特别是这奶娃娃还呛了奶…… 再说了,表姨母怎么就知道彦洁是被压住窒息而死,而不是因为奶水呛到了气管里出的事呢? 没准这小小孩子就是被这个不靠谱的表姨妈给当成了枕头才…… 秀姨妈不敢再想,只是摇摇头,对黄阿婆说道,“姨妈,您还是快跟阿娇说,让她早点儿回来处理后事吧!发生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想,但阿娇是彦洁的妈妈,您不能瞒着她。” 可黄阿婆却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把彦洁带回来,就是因为阿娇怀上了二胎,要做手术,没办法带彦洁……呜呜呜,我昨天才收到阿娇写来的信,说她宫外孕的手术已经做了,恐怕是伤了身体,以后都生不出孩子来了……秀啊!你说……昨天我才能到她的信,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可怎么办啊!” 秀姨妈愣了一下,心中惋惜万分。 但惨剧已经发生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秀姨妈的丈夫在隔壁房间里叫她过去扶他上厕所,秀姨妈只得匆匆赶过去照顾丈夫。 当秀姨妈把她丈夫照顾好之后,就被黄阿婆拉到了一边。 “秀啊,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阿娇知道,你说她把唯一的孩子托付给我,可这孩子就这么夭折了……我,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事儿!我不能让她指着我骂一辈子!”黄阿婆斩钉截铁地说道。 秀姨妈愣愣地看着黄阿婆,不知道她想怎么样。 “秀啊,你帮帮姨妈,你回乡下去……找个差不多大的女娃娃来,咱们就把那个孩子当成彦洁养大……我总不能让阿娇后继无人。”黄阿婆说道。 秀姨妈下意识地就说道,“不行不行!现在实行计划生育,您要是想让阿娇偷偷地收养一个女孩子这倒没问题,我可以当中间人。但收*养孩子这件事儿可不能瞒着阿娇,姨妈您想想,这亲妈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黄阿婆道,“你只管去给我找个年龄,身段,胖瘦差不多的女娃娃来就行……我自有办法让阿娇相信那个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以后,我再帮她好好养大外孙女儿,只要阿娇自己没发现,这件事儿就能瞒上一辈子!” 秀姨妈知道黄阿婆是个厉害人,就有点儿不想管这事。 而黄阿婆似乎看出了她的推托之意。 “秀啊,你帮了姨妈的忙,姨妈是不会亏待你的,我知道你陪着你丈夫来a市治病,身上也没多少钱……这样吧,你帮我处理好这件事儿以后,我就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够给你丈夫看病了吧?”黄阿婆说道。 秀姨妈顿时怦然心动! 在那个年代,两千块钱可是一笔……让秀姨妈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我知道现在搞计划生育,在你们乡下,但凡人家生了女娃娃出来的,不是掐死就是扔马桶了……你说你去找个女娃娃来给我,不也是救了那个女娃娃一命?”黄阿婆继续淳淳诱导道。 说来也巧。 秀姨妈的妯娌在半年前正好生了个二女儿,但因为前头已经生个长女了,这回又生一个女儿……眼看着已经不能再生儿子了。 但秀姨妈的婆婆又不忍心溺死自己的小孙女儿,就谎称要上山去种树,悄悄带着小孙女儿去荒山上搭草棚子住去了。老人家准备等小儿媳妇再怀上一个,把孙子生下来以后,再把小孙女儿从山上带回来……反正政策再严厉,也不能把活人怎么样。 那个女娃娃虽然比彦洁小几个月,但只要精心养一养,年纪大小应该看不出来;最重要的是,若是那个女娃娃顶替了小彦洁,那是她的造化。 再说了,解决了这个女娃娃的事情以后,秀姨妈的婆婆就能回到山下继续做农活,而妯娌也能光明正大的再怀一个孩子了。 秀姨妈心中已经有几分肯了,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将来万一阿娇知道了……” “那也与你无关!是我自个儿去办的事儿!我是阿娇的亲娘,又辛苦替她把彦洁养大,她还能怎么样?再说了,她就是怪,也只能怪我!与你毫无干系!她绝对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你们家的……”黄阿婆信誓旦旦地说道。 秀姨妈咬着牙应了。 于是这件事儿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黄阿婆先是拿了五百块钱给秀姨妈,又说等事情了了之后,再把剩下的一千五给她;跟着,秀姨妈就拿着那五百块钱先安排着让丈夫住了院,然后就抱着已经完全僵直了的小彦洁,与黄阿婆一起匆匆回到了秀姨妈的老家。 秀姨妈的婆婆听说有人愿意养自己的小孙女儿,自然求之不得,急忙连夜带着六个月大的小孙女儿悄悄地下了山;又见已经夭折了的小彦洁无处安置,便亲自抱着小彦洁的尸身去找在镇上火葬场工作的亲弟弟,求他开了后门,偷偷摸摸地将小彦洁的尸体火化了。 跟着,黄阿婆一手拿着亲外孙女儿小彦洁的骨灰,一手抱着冒名顶替的别人家的孩子,又和秀姨妈一起回到了a市的家中。 因为黄阿婆为人利害又孤僻,平时也不愿意跟邻居同事来往,再加上小彦洁回到a市才一个月不到……所以这桩秘事竟然无人知晓! 而回到a市以后,黄阿婆一来是也伤心亲外孙女儿的逝去,二来将小彦洁的骨灰存放在家中也像个定时炸蛋。思来想去,她便想去追思园里租个格子间,以存放小彦洁的骨灰。 但由于没有小彦洁的死亡证明,所以黄阿婆被追思园的工作人员给拒绝了。 秀姨妈干脆好人做到底,就把自家老娘死亡证明借给了黄阿婆。 ——秀姨妈的老娘去世好几年了,早就已经埋到了老家的祖坟里去了。 有了这个死亡证明,黄阿婆才在追思园里租了一个格子间,把小彦洁的骨灰罐放在那里了。 听到此处,魏父两眼含泪,直接昏死了过去! 秀姨妈吓坏了,赶紧让半大的大孙女儿出门去请赤脚大夫,又让魏彦洲把魏父搀扶到里屋的床上去,跟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涂风油精的;直到村里医务所的医生匆匆赶到,查看了一番魏父的情况之后,就开始替魏父推拿起几个穴位来…… 不多时,魏父终于悠悠醒转,喉头一番嗬嗬作响之后,他咳出了几口带血的浓痰。 尽管魏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陡然得知女儿夭折的真相,这样残酷的真相却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魏父简直心如刀剜,大喊了一声,“彦洁!彦洁……我的孩子!彦洁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那连绵不绝的呜咽声音自指间断断续续地泻了出来…… 秀姨妈领着自己长年卧病在床的大儿媳,挺着大肚子正要待产的二儿媳,以及两个脏兮兮又黄又瘦的孙女儿,直挺挺地跪在了魏父的面前。 “表妹夫,这是我一个人做下的缺德事儿,跟我家人无关……我,我也不敢求你原谅我,我只盼着……来世能为你和阿娇做牛做马!求求你,你要怨,要恨,甚至是……要我去死,都尽管冲着我一个人来……跟我的儿孙无关哪!表妹夫,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秀姨妈就带着儿孙们,开始朝着魏父连连磕起头来。 站在床边的魏彦洲看着父亲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也十分难受;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家中,亦有一双玉雪可爱的儿女正在等着他平安归去。 换位思考,如果宝宝和贝贝任何一个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他都会发疯…… 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秀姨妈年逾七十,虽然口齿还算清楚,但身形已经完全佝偻,头发也尽数花白;她丈夫早逝,长子残废,长孙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不得不辍了学,跟着叔叔一起出门打工去了。 再看看跟在她身后跪在地上的,是形如槁木面如死灰的大儿媳;即将临产,正捧着大肚子也跪在地上的小儿媳;后边还跪着两个可怜兮兮又黄又瘦的孙女儿…… 尽管魏父简直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老婆子千刀万剐!可……对着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他又怎么下得了手! 连续又吐了几口血痰之后,魏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 魏彦洲追了上去,搀扶住了父亲。 “彦洲,咱们走,”魏父气喘吁吁地对儿子说道,“现在就走,马上走……你妈还在家里,等着咱俩回去呢……” 父子俩一路沉默着,连夜开车回了a市,并且直奔医院。 凌晨时分,睡在婆母床前守夜的许佳期被夜归的魏氏父子给吵醒了。 “爸,彦洲,你们回来了?”她披着棉衣,一脸惺忪的从折叠床上坐了起来,连声问道,“怎么样啊?你们……” 许佳期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的公公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平时看着也挺显年轻的;可这一去不过三两天,再回来时,却已变得一脸愁苦,满头白发,整个人看上去至少苍老了二十岁! 再看看魏彦洲,他也是一副风尘仆仆,满面疲倦的样子。 让人无法忽视的是,父子俩的神情十分凝重。 许佳期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恐怕…… 此时魏母也被惊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丈夫憔悴疲惫的苍老模样。 魏母愣了一下。 一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突然涌上了魏母的心头。 她连呼吸甚至都停滞了好几秒…… 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以后,她这才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老魏!彦洁,彦洁她……” 魏父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老妻的病床边。 他脱掉了鞋,挤在老妻的身边,还盖上了被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爸,让我来说吧……” 看到父亲伤心的样子,魏彦洲有心想要代替父亲,将事情的真相说与母亲听。 可魏父却伸出手,制止了儿子。 他紧紧地抓住了老妻的手,然后慢慢地,用沙哑的声音,一五一十地将秀姨妈说的那些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却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初为人母的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惨绝人寰的听闻…… 魏彦洲连忙伸出手,搂住了摇摇欲坠的妻子。 魏母也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她将自己心爱的女儿交与母亲照管……可最终,她的孩子却死于母亲的疏忽,而她的母亲为了逃避责任,竟然恶意隐瞒了她这么多年,还让她承担起抚养别人孩子的重担…… 魏母心中恨极,又实在痛极! “彦洁!彦洁啊,我的彦洁……啊……” 魏母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巨痛,一次又一次地低声呼唤起早已与她阴阳相隔长达三十二年之久的女儿来…… 许佳期也忍不住扑进了魏彦洲的怀里,小小声地呜咽了起来。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紧紧地相互依偎着,病房里响起了哀哀欲绝的细密啜泣声音。   ☆、54|怒骂 清早,姨母如约拎着汤桶匆匆赶到医院来换许佳期的班。 一进病房,姨母就看到了两对正在发呆垂泪的夫妻。 姨母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姐夫!彦洲?你们回来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见这一家子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儿,姨母似乎明白过来了,却又不敢相信…… “阿姐,阿姐?”她低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夫去乡下……查到了什么?” 魏父和魏母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许佳期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把姨母拉到了一边,将昨天半夜时分,魏父和魏彦洲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姨母。 姨母张大了嘴。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魏彦洁的身世,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大阴谋……竟然是她和阿姐的亲生母亲一手策划的! 而从前觉得母亲种种蹊跷的行为,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姨母目光呆滞,却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妈总不肯让你把彦洁接回去……她嘴里老说彦洁是她的命根子,要是你敢把彦洁接回去,她就自杀!可我冷眼瞧着……她待彦洁也就只有这么好,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原来她是不敢让彦洁回到你的身边,甚至不敢让彦洁跟你呆在一起,就怕这个大秘密被你知道了……” “我就说呢,为什么妈总挑拨我和你之间的姐妹感情,她这是堤防着我和你姐妹齐心呢……你和彦洁一直两地分开,但我却一直都和她们呆在一起。妈这是怕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后又向你通风报信……所以干脆也做出一副偏向我的样子,让我们姐妹渐行渐远啊……” “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妈在临死以前会有这样的遗嘱了。房子留给我——因为只有我家阿林才是她真正亲生的骨血,而且还能以这个来制造我们姐妹之间的矛盾;存款留给彦洁——她这是逼着我和彦洁站队,然后一起来孤立你啊……只要我们的矛盾一直存在,你就不可能发现彦洁的身世……这是她深思熟虑挑拨离间的手段吧……” “……妈,妈!你,你好狠啊!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你给我们找了多少事儿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阿姐当成是你的孩子啊?就算我和阿姐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可我们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而且在奶奶过世以后,我,我和阿姐也一直都很孝顺你啊……” “阿姐,阿姐!以前我一直以为妈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没听妈的话,自己跑去w市读大学,又自己和姐夫结了婚……因为你什么都不听她的所以她不喜欢你……所以她要我留在a市我就留了,她要我去砖厂上班我就去了,她要我嫁给老刘我就嫁了……可没想到,没想到啊……她临死都还要再布一个这么大的局出来……” 姨母为人性情和顺,温柔善良;但陡然得知的真相却让她明白——她的亲生母亲并非善茬!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而且接受不能。 许佳期也在努力回忆,为什么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又细细地对比了一下前世今生,突然明白过来了。 ——这恐怕还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所以才会改变了这一家人的命运吧? 前世,白氏母女是在三年以后才出现的…… 那时候没有发生白母与张少勇相认的事,所以魏彦洁应该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侍候阿婆的身上;在阿婆临终前,没准儿魏彦洁正好在她身旁照顾,所以阿婆就将魏彦洁的身世告诉了她。 跟着,魏彦洁说不定又将阿婆留下的手尾收拾干净了。而这,应该就是为什么前世魏彦洁的身世一直都没有被揭开的原因。 再一个,前世的魏彦洁和父母的关系虽然也不好,但绝不会像今生这样剑拔弩张的;这大约也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所以在涉及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对待父母还是留有余地的。 而今生,因为许佳期在b市某大公司任人力资源部职员的时候,否决了白雪莉的求职简历,于是白雪莉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进入那样公司,而是辗转来到了a市的温泉渡假村工作,最后导致白母与张少勇……母子相认。 接下来,在最开始的一段日子里,白氏母女和张少勇魏彦洁之间相处得很好,所以魏彦洁和张少勇就一起带着白氏母女四处玩乐;相对的,她也就减少了在阿婆病榻前服侍的时间。 所以这一世,阿婆在临终之前,守在她病床前的是姨母而不是魏彦洁。 ——而这这本就是阿婆布的一个局,她自然不会将真相告诉除了魏彦洁以外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许佳期不禁心下感叹。 难怪当时魏母带着她去医院见阿婆的时候,看到阿婆从睡梦中醒过来见到长女(魏母)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惊惧的表情。 ——做出这样的亏心事,怎么能不心虚呢? 而阿婆为了掩饰她的过错,她的心虚,竟然撒了一个这样大的弥天大谎,又如此劳心劳力地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来对付她的亲生女儿们…… 可见阿婆的人品实在卑劣至极! 再想想,魏彦洁从小就被这样的人教养着长大,她的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姨母的自言自语让魏母再一次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她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啊……我,我要去追思园!老魏,我现在就去……我要去问问她,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亏心不亏心!她居然还能这样对我!啊……我的彦洁,彦洁啊!啊……” 看着缩在病床上的魏母哭得声嘶力竭,许佳期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虽然不免悲伤,但哭泣也是一种渲泄的手段,总好过把一切都闷在心里。 过了好久,魏母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许佳期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了姨母带过来的保温桶,看到保温桶里装着百合瘦肉粥。 她轻声交代魏彦洲,让他赶紧去买些包子馒头之类的早餐回来给大家吃;然后她又找了个碗出来,仔细地用开水烫过,又将绵软浓稠的粥倒在碗里,这才将粥碗递给魏母。 “妈,您的身体耽误不得,这是姨妈带来的百合瘦肉粥,您趁着热吃一点吧。”许佳期劝道。 魏母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她没有胃口…… 魏父却接过了儿媳递过来的粥碗,亲自用瓷勺舀了一勺粥,送到老妻嘴边,哑着嗓子劝道,“吃吧,快吃,吃完了……咱们去追思园看看彦洁……” 魏母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淌了起来。 将混着眼泪的粥一口一口吃完以后,魏母无论如何也坚持要去一趟追思园;魏父只得让她穿上厚厚的棉衣,然后一众人坐着魏彦洲的车子,去了追思园。 众人在追思园里一个最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真正的魏彦洁最后的归处。 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正静静地放在窄窄小小的格子间里。 石制的骨灰盒上,只是很简单的刻着“魏彦洁”三个小小的字。 魏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眼泪滚滚而落…… “彦洁,妈妈的乖女儿!妈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你,你寂不寂寞,害不害怕……妈妈的乖乖宝贝,妈妈的心肝啊!妈妈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这里啊……彦洁!我的彦洁……妈妈还把给你的爱,全部都给了另外一个疯子!我的彦洁……你怪不怪妈妈?恨不恨妈妈……” 魏父也悲痛欲绝。 他似乎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靠在柱子上,不但鼻涕眼泪一起哗啦啦的流,而且还有些点喘不过气来。 魏父突然就倒了下去。 许佳期顿时惊呼了一声“爸!”,魏彦洲已经疾步走过去扶住了他…… 魏母转过头一看,连忙在儿媳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哭道,“老魏,老魏!你怎么了?” 魏彦洲搀扶起父亲,让他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姨母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万金油,让魏母给他擦了一些;过了好半天,魏父才缓了过来。 许佳期想了想,劝道,“爸,妈……你们也别太伤心了,彦洁姐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们为了她太难过……而伤了身体,这以后啊,日子还长得很,你们想她的时候,咱们有空再来这里多看看就是了……” 姨母也劝道,“没错,阿姐,姐夫,你们别伤心了,你们太难过,这小彦洁也安息不了……” 魏氏夫妇在老妹妹和儿媳的劝说下,总算平静了下来。 一众人收拾收拾,准备送魏母回医院去。 路过存放阿婆骨灰盒的园区时,魏母突然挣脱了儿媳扶着自己的胳膊,不顾一切地奔到了存放阿婆骨灰的格子间前。 她貌若疯颠,指着阿婆的骨灰盒破口大骂,“黄艳娇!你这个心思歹毒的人……你,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你这么狠的心!你弄死的,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啊!你居然,居然……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不但不告诉我……还去抱了别人家的孩子来,榨干了我所有的钱财,却让我养别人的孩子!黄艳娇!!!你不是我妈不是我妈……你是魔鬼啊!” 由于太激动,魏母甚至还冲上前去,狠狠地举起了拳头去砸那个存放石制骨灰盒的小格子间…… 许佳期连忙上前去扶住了魏母,又往后退了几步,才劝道,“妈!妈,您别这样,这里……可不是只有阿婆一个人,还有其他的逝者呢,您别这样,当心伤了手……” 其实魏母正在病中,并没有太大的力气,被儿媳架住之后,也只能抽抽噎噎地任由儿媳把自己半拖半架着离开了。 姨母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的骨灰罐,心想母亲这一辈子大约就在算计和谋划中渡过;忍不住又是难过又是气愤…… 一众人重新回到了医院,许佳期匆匆去找了护士,护士这才为魏母打上了吊针。 就在一切都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魏彦洁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看到父亲和弟弟也在,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讥讽地说道,“哟,侦探们都回来了啊!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啊!” 病房里没人吱声,但人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被这么多人当成珍稀品种盯着看,魏彦洁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人都不喜欢自己。 但她身上没钱,而且这种窘迫的穷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着过来找母亲要点儿钱花花的。 其实前两天她就和母亲撕破了脸,而且还中了许佳期的激将法,去跟母亲做了亲子鉴定。 可魏彦洁认为,她和母亲之间的问题,完全是因为许佳期的挑拨离间! 而且她很有自信,知道呆会儿只要母亲一看到自己,立刻就会心软;跟着,只要她说几句软话,再把那天发生的一些不愉快全部都推到许佳期的头上去,这样她和母亲就会和好如初了。 但是…… 魏彦洁心中有些犯嘀咕。 也不知为什么,平时一见自己就嘘寒问暖关怀倍至的母亲,此刻却用看仇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魏彦洁下意识地就觉得,这肯定是许佳期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又在母亲耳边说了些煽风点火的话;要不然母亲怎么会用这种仇恨的眼光看向自己呢? 她实在气不过,就白了许佳期一眼,阴阳怪调地说道,“……某些人呢就要有自知之明!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你就是想争,那也争不到……” 此言一出,病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滚!” 魏父简单粗暴地说道。 魏彦洁愣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   ☆、55|第 55 章 见父亲开口就叫自己滚,魏彦洁顿时大怒!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无房无钱,又没有工作,还带着妍妍这个拖油瓶……如果没有父母的资助,这日子要怎么过? 魏彦洁很清楚,把母亲哄得回心转意是件很简单的事;但父亲却是个立场非常坚定的人,得罪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哄得住的。 于是,魏彦洁咬着嘴唇忍了又忍,终于逼出了几滴眼泪。 她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爸”,又揉了揉眼睛,哭哭啼啼地说道,“爸!我还是你和妈的亲生女儿不是?你们,你们又何必为了……那些外人而迁怒于我?” 魏母直直地盯着魏彦洁,突然扬声叫道,“佳期,把手机拿出来。” 许佳期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魏母吩咐儿媳拨了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她对着手机说道,“……毛院长?对,对……我是魏科长,上次委托物证鉴定科做的那份亲子鉴定,不知道结果出来了没有?对……已经过了两天了……好的,那麻烦你帮我问问,如果报告已经出来了,麻烦你请人帮我送到病房来……谢谢!” 见母亲此时提起那份亲子鉴定的报告,魏彦洁有些不自在。 “妈!你还来真的了……”她嘟嚷道,“……前两天咱们不就是被挑拨离间的拌了几句嘴,你还当真了……妈!我们是亲母女!你犯得着这样斤斤计较么!” 魏母一声也不吭地看着魏彦洁。 其实魏氏夫妇俩都属于五官清秀的人。 魏母长相秀丽皮肤白晰,个子不高,因为步入晚年,所以稍微有些发福;而魏父则生得刚眉星目身材瘦削。 再看看这个假充自己女儿的冒牌货——她倒也生了一副尖尖的瓜子脸,但却有两条又粗又直的一字眉,嘴唇厚厚的还稍微有点儿往外翻…。 这个女的……她长得根本就不像自己也不像丈夫! 怪就怪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被母亲在信中的淳淳诱导所误导,才会坚定不移地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因为在照片中看惯了这张脸,再配上母亲在信中别有用心的混洧视听,就算“女儿”的容貌……长得不怎么样,但在魏母心中,仍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最最优秀的! 她和丈夫省吃俭用,源源不绝地将所有的工资收入全部寄到了母亲那儿…… 可她辛苦供养出来的,却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想自己的亲生孩子早已辞世,而眼前这个冒牌货却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女儿的待遇,魏母忍不住就怒从中来。 “我不是你妈!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妈!我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后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魏母恨恨地说道。 魏彦洁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母亲的态度是这样的。 但她也愈发坚信,这一切都是因为许佳期的挑拨离间…… 没错,一定是这样! 真看不出来啊,许佳期竟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人,见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了,居然还想挑拨离间,让父母跟自己决裂,让自己失去最后的靠山!达到她想独占父母财产的诡计! 魏彦洁怒视着许佳期,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突然有个小护士匆匆走进了病房,手里还拿着一个盖了密封标签的文件袋。 “魏科长!这是毛院长让我们物证鉴定科给您送过来的文件……请您在签收单上签个字,证明您已经收到这份文件了。”小护士说道。 魏母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纸和笔,匆匆签了名,又客气地对小护士说了声“谢谢”。 小护士离开之后,魏母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撕开了文件袋上的标签,将文件袋中的鉴定书拿了出来。 魏母直接翻到了鉴定书的最后一页,在最后一行那儿,看到了“……兹认定魏彦洁与xxx不存在血亲关系……”的字样。 魏母呵呵冷笑了几声,将手里的文件朝着魏彦洁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恨恨地说道,“你看!你自己看看……” 魏彦洁不明所以地捡起那份文件,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直接翻到了鉴定书的最后一页。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字一样,长久地,惊恐地盯着那几个方块字…… “不!不可能!”魏彦洁急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从小被阿婆一手带大……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说着,她突然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许佳期。 “是你!贝戋人……是你搞的鬼!是你……”魏彦洁指着许佳期骂道,“你好手段啊!居然还买通了医院来做假鉴定!我,我要去法院告你!” 许佳期平静地说道,“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儿有这个能力可以影响到公检法指定的物证鉴定科来做假证啊……” 魏彦洁见屋里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十分不善,心知肯定是这个小女表子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以至于大家都这样不待见自己。 她忍不住怒从中来,挥着爪子就朝许佳期冲了过去。 只是她还不曾靠近许佳期,就被魏彦洲一把推开了…… 魏彦洁虽然有点儿微胖,但其实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被魏彦洲这么一推,顿时一个踉跄,直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妈,妈!你看他……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他动手打我啊!妈,你看看啊!”魏彦洁又惊又怒地说道。 魏彦洲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 他将那只录音笔接上了移动电源,又按了几下;很快,一个清晰的,苍老的女声响了起来。 姨母顿时惊呼了一声,“……秀表姐!这是秀表姐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魏彦洁还有点儿听不懂这个老女人说的是什么事,直到她听到了“小彦洁”这三个字…… 慢慢的,魏彦洁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魏母的表情顿时有些凄楚…… 直到录音笔中的秀姨妈停止了讲述之后,病房里仍然一片寂静! 魏彦洁则呆若木鸡!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狗血的身世…… “不可能!不可能……”魏彦洁失声尖叫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不,不是真的……不是!” 姨母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递给魏彦洁,“你看,这是阿姐亲生女儿的最后归宿……” 魏彦洁定晴一看,那是一张照片。 在众多刻着不同人名的小格子中,在最显眼最中间的位置的那个小小格间上,赫然镌刻着清晰可辨的“魏彦洁”三个字。 魏彦洁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一切! 但眼前,人证(秀姨妈),物证(亲子鉴定书)俱在,甚至姨母还给她看了刻有魏彦洁名字的骨灰罐图片…… 这一切,似乎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魏彦洁茫然失措地站在病房中间,无助地看着每一位“亲人”的脸。 ——哀哀欲绝的母亲,悲伤愤怒的父亲,紧皱双眉的姨母,冷峻无情的弟弟,还有那个一脸无辜的弟媳……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而对未来的恐惧,即将到来的无助,就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魏彦洁费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惊惶失措地朝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的魏母奔了过去。 “妈!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小的时候,你还叫我小心肝,小宝贝……你给我买了漂亮的衣服裙子寄过来,你,你还让我去学弹刚琴……妈,忘了吗?我是你的女儿啊……”魏彦洁趴在母亲的病床边,急得要命。 她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现在的她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也没有钱……除了有个拖油瓶之外,她什么都没有!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唯一的靠山也没有了的话,那她以后怎么办啊? 魏彦洁慌了。 她不停地哭诉着自己幼时母亲曾给予自己的关爱,希望能够唤醒母亲对自己的疼爱。 然而,她越是细数魏母从小对自己的关爱,魏母心中的怨气就越甚! “滚!你这个冒充我女儿的骗子!我省吃俭用的把钱省下来,是给我女儿的,不是给你的……你心安理得地受我供养了这么多年,还把我踩在脚底……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以前我辛苦赚钱把你养大,现在我也不要你吐出来了,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魏母怒骂道。 魏彦洁瞠目结舌。 她的人生,向来都是一团锦绣! 所以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落到如此下场。 她“卟通”一声,就跪在了魏母的病床前。 “妈!妈妈……我真是你的女儿啊!”魏彦洁又哭了起来,“我,我知道我过去……娇气了一点儿,但是我以后会改的……一定会改的,妈,你相信我,以后,以后我们还是好母女,我,我会好好侍候你的……” 魏母有些怔忡。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女儿”似乎也同样哭着对自己说过“我会好好侍候你的”这句话。 啊,是了!那次自己和丈夫坐邮轮旅游出了些意外,这个“女儿”就以为自己和丈夫死定了,就立刻火急火燎地跟儿子打起了官司,旨在独吞“赔偿款”…… 事实证明,这个“女儿”完完全全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往事浮上心头,却令魏母更加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闭上了眼睛假寐,将心灰意冷和不想再受打扰的肢体语言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出来。 “你走吧!”魏父冷冷地说道,“不要打扰我妻子休息……从前的事,我们不会再追究,但你要马上去派出所改个名字……要么改名要么改姓,反正,你不能使用我女儿的名字……我和我妻子,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 魏彦洁呆呆地看着神色冷峻的父亲。 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彻底地抛弃了……而且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转寰的余地! 霎时间,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对未来的恐惧,对父母的忿恨,被抛弃的愤怒,耻辱…… 她紧紧地篡住了自己的拳头。 突然,有人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请问……阿娇是不是在这里住院?” 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了门口那儿。 只见两个农妇打扮的乡下妇女,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正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一个老些,头发已经全白了;一个是两鬓有些花白,看上去也已经不年轻了…… “请问,你是……你是阿娇吗?”老年女人看到病房里有个人正躺在床上打着吊针,就朝魏母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是阿秀的弟媳阿杏,我,我来……是想见见我的女儿……”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两个女人,活脱脱就是中老年版和老年版的魏彦洁! 她们和魏彦洁一样,都有着稍矮微胖的身材,略黑的肌肤,尖尖的瓜子脸,粗粗短短的一字眉,还有那标志性的厚实而且略微向外翻起的嘴唇! 大约唯一的区别,就是魏彦洁比她们更有气质一些。 而这两个女人也已经看到了正跪坐在魏母病床前的魏彦洁。 老年女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哭着朝魏彦洁扑了上去,“二妞!二妞……我,我是你娘啊!” 那个稍微年轻一点儿的女人也跟着扑了过去,“二妞!二妞,我是你阿姐啊……” 魏彦洁一脸呆滞地瞪大了眼睛! 她接受无能…… 在短短几小时以内,她的身世,她的生活,她的未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婚姻,事业,家庭早已烟消云散;而唯一的退路又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而戏剧化的是,她刚刚才被父母抛弃,就有两个长相如此与她神似的人……哭着喊着说她们是她的妈妈和姐姐? 魏彦洁闻到了这两个人身上难闻的长途汽车的瓮味儿,看到了她们脸上身上指甲上的污渍,听到了她们难懂又土气的乡音…… 她心中烦闷至极。 她不可能有这样的穷亲戚! “快放开我,”她冷冷地对这两个女人说道,“……我不认识你们!” “二妞,我是你娘!我真是你娘啊……”阿杏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当时害怕人知道我生孩子,我,我生你的时候,一声都没吭过,连你的脐带……都是我自己用剪刀剪下来的……二妞啊,这么多年以来,娘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 魏彦洁突然站起身来,将这两个女人用力一推…… 阿杏和她的女儿顿时倒在了地上! 魏彦洁先是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看了看魏母,又看了看魏父,狠狠地说道,“你们对我不仁,但我不会不义……我是你们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说着,她便疾步跑出了病房。 阿杏和女儿对望了一眼,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还大叫道,“二妞!二妞……等一等,等一等啊!” 病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氏夫妇一脸的疲倦。 魏父想了又想,对儿子说道,“彦洲啊,你说,她会不会像张少勇那样,打着你妈或者我的名义在外头骗钱?” 这倒很难讲。 魏彦洲沉吟片刻,答道,“……爸,那你和妈的意思是?” 躺在床上的魏母有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彦洲,你爸爸的顾虑很有道理,她本就人品不端,咱们,咱们一定要跟她解除关系!” 魏彦洲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呆会儿就去找冯律师,问问他的意见,看这事儿要怎么办……” 魏氏夫妇点了点头。   ☆、56|居家日常 魏彦洲就关于如何“解除魏氏夫妇与魏彦洁之间收养关系”一事咨询了冯律师。 冯律师是这么回答他的, ——尽管魏彦洁不是魏氏夫妇的亲生孩子,但这么多年以来,魏氏夫妇与魏彦洁已经形成了事实扶养关系。 由于魏彦洁已经是成年子女,所以在这场纠纷当中,涉及到的利害关系大约就是魏彦洁对魏氏夫妇的赡养和财产继承权了;其实双方可以私下调解商议解除收养关系,如果调解不成功的话,那只能向法院起诉…… 魏彦洲把冯律师的建议转告诉给了父母,但魏氏夫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提起诉讼。 魏彦洁后来一直都不知所踪。 哪怕是在庭审的当天,魏彦洁都没有出庭;但魏彦洁的亲生母亲阿杏到场旁听。 拿到了判决书之后,阿杏拦住了魏彦洲的去路,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阿弟啊,我晓得你娘恨二妞,也恨我……但我,我还是要多谢你们家替我养大了二妞!回去啊,我马上就让大妞陪着二妞去把姓改回姓刘……” “二妞她现在……还有点儿想不开,但这没关系,我们慢慢劝她,总会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到那时候,我再带着她去给你娘赔不是……”说完,阿杏就揣着判决书离开了。 魏彦洲站在原地,看着阿杏慢慢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刘彦洁固然是被阿婆给养废了。 她毕竟是个成年人,就算在阿婆那里没有继承到正确的三观;但她步入社会也有多年,这个社会理应让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她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像个奶娃娃似的,觉得整个世界和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要围着她转…… 而在她的身世之前还没有被揭露之前,魏家父母对她本来就有一种近乎于赎罪的愧疚感;其实只要她待他们的态度稍微和气一点儿,甚至不需要她为他们做什么或者付出一丁点儿的钱财,魏家父母和她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恐怕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魏彦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刘彦洁的人生,到底与他无关。 还是早些回去吧! 年关将近,家中有贤妻,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正等着他回去。 魏彦洲收好了判决书,去了停车场。 他开着车往家赶。 走到半路,他看到路边有个新搭建起来的花市。 魏彦洲停下车看了看…… 岳母喜欢养花,凡是会开花的植物她统统都喜欢;于是他就挑了一盆蝴蝶兰,一盆水仙和一盆含苞的郁金香。转过头,他又看到旁边的摊位上摆着些热闹喜庆的毛绒玩偶,就去挑了两只憨头憨脑的可爱乌龟抱枕。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车,又开着车子路过小区门口的卢记烧卤店的时候,索性再打包一个古法卤水肘子回去——他的岳父最爱吃这个。 魏彦洲气喘吁吁地将花盆,玩偶和卤水肘子什么的搬到了家门口。 许妈妈闻声过来接应。 “哎哟!这水仙花可真漂亮啊!哎……彦洲啊,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你早点儿说啊,让你爸爸去停车场接你嘛!”说着,许妈妈赶紧转过头叫许爸爸,“老许!快过来帮忙……” 许爸爸连忙过来帮着女婿把花盆什么的放到了阳台上。 许妈妈喜滋滋地去看蝴蝶兰去了。 许爸爸搬完了花盆想去洗下手,却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很敏锐地嗅到了卤水肘子的浓郁香气…… “嗯?我这是昨儿个晚上做梦还没醒过来吗?还真闻到了卤水肘子的味儿!”许爸爸用大鼻头四处嗅了嗅,有点儿疑惑地咕哝道。 魏彦洲笑着把搁在茶几上的装卤水肘子的一次饭盒拿进了厨房,“知道您爱吃这个,我路过卢记的时候就打包了一份回来。” 许爸爸大喜! 他赶紧跟在女婿身后溜进了厨房。 许爸爸快手快脚地把一次性饭盒的盖子给打开了。 一阵浓郁的酱香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被炖得肥软绵烂的卤水肘子色泽酱红,弹性十足而且还油光发亮的……许爸爸不由自主地就吞了一口口水,赶紧抽出一双筷子就朝着肘子挟了过去。 肘子已经被炖得软烂,许爸爸迫不及待地挟了一块塞进嘴里,立刻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老许!你干嘛呢,宝宝睡醒了,在房里唱歌哪,你快过去看看!”许妈妈在厅里大叫道。 许爸爸被吓得一个激灵,嘴里的肘子还来不及细细咬一咬就吞进了肚。 他有点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盒肘子,突然飞快地又挟了一块肘子肉塞进了嘴里,然后赶紧咂吧咂吧嘴,把筷子一扔就匆匆朝卧室走去…… 看着岳父像个小孩子一样嘴馋,魏彦洲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摇摇头,笑着把岳父扔在水槽里的筷子洗了。 魏彦洲也朝房间走去。 他已经听到活泼热情的宝宝正在房间里咿咿呀呀地大声唱起歌来…… 正在这时,许佳期推门而入。 她下班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一次性饭盒。 魏彦洲看着她手里提着的塑料上的logo,愣了一下,问道,“你去卢记买酱卤肘子了?” 许佳期道,“嗯,就剩这最后一个了……我这不想着咱爸爱吃嘛!” 说着,她把肘子拎进了厨房,“魏彦洲,怎么你也买了酱卤肘子啊……”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许妈妈埋怨道,“你说你俩平时又不当家!这好不容易当一回家吧……连买个菜也能买成一模一样儿的!看看,这俩大肘子!可好了你爸!” 说着,许妈妈又转过头去嗔怪丈夫,“老许!你三脂超标了,可不能多吃……最多只能让你再吃一块了哈!” 许爸爸却对魏彦洲说,“吃这卢记的酱卤肘子啊,必须得配上你妈亲自做的鱼露蒜水,否则啊,就算吃到了这肘子……那人生也是不完美的。” 许爸爸挟起了被切成薄片的肥软肘子,在蒜水里头蘸了蘸,塞进了嘴里…… 美美地品完了嘴里咸鲜香浓的肘子之后,许爸爸又啜了一口乡下亲戚送来的,自家烧的米酒。 许爸爸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许妈妈看着丈夫的那副享受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喂,你别装听不到哈!刚才你在厨房里已经偷吃了好几块了!我知道这肘子好吃……可你也得顾着你自个儿的身体……嘿!我越说你还吃得越起劲儿了!” 许爸爸飞快地又塞了几块蘸了蒜水的肘子进嘴里…… 许妈妈怒冲冲地把装肘子的盘子给拿走了! 许爸爸这才悻悻地说道,“……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你做的蒜水浪费了嘛。” 看着爸爸妈妈的互动,许佳期和魏彦洲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老两口按例要出去散步。 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他们就不带宝宝和贝贝出去了。 小两口坐在大床上,逗着宝宝贝贝玩。 一转眼,宝宝贝贝已经七个月大了。 宝宝性格活泼而且体格健壮,已经开始尝试着在床上爬行了,但小家伙长得太胖,常常爬不了多远就一头栽在床上,大脑袋就没力气抬起来了,而两只小胖手和两条小肥腿不停地扒拉着……看着就像一只小乌龟似的! 可贝贝却懒得多。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正抱着爸爸新买回来毛绒乌龟大抱枕蹭着自己的脑袋…… 夫妻俩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说着今天魏彦洲作为原告代理人,与冯律师一起出席庭审的一些细节;这起案子说起来也并不复杂,魏彦洲三句两句就讲完了。 跟着,小夫妻俩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刘彦洁的身上 刘彦洁离开魏家已经一个多月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 但许妈妈是个交际达人。 尽管许妈妈跟着女儿在圆宝小区住了只有一年多,可她为人热情爽朗,很快就跟街坊邻居打成了一片。 许妈妈从刘家老乡那里打听到,刘彦洁无处可去,最后只得跟着阿杏和刘大妞回了乡下。 没过几天,刘彦洁就从乡下跑了回来。 可跟着就追来了几个男人,又把她给押回去了。 那个老乡悄悄地告诉许妈妈,“……那个阿杏啊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们家啊更是穷得当当响……阿杏的男人又酗酒又爱打人,年轻的时候跟人打架后来瘫痪了……她家里太穷,又没有经济来源,就只好一直卖女儿!她大女儿刘大妞,就一共被阿杏嫁了三次!!!每一次都是给人家生了儿子以后,阿杏就领大妞回了家,然后再嫁一次……” 许妈妈瞪大了眼睛,“这样也可以???!!!” 老乡道,“嗨!我们那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不可以!那个阿杏啊,她除了有个瘫痪在家的男人之外,还有个三十出头的傻儿子,连拉屎拉尿都不会!这种人肯定讨不到老婆啦!但是呢,阿杏又要靠这个儿子来传宗接代……所以啊,我听说阿杏就把刘彦洁许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准备拿那笔彩礼钱来给她的傻儿子买一个老婆……” 魏彦洲听了妻子转述的关于刘彦洁的消息,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人真正亏欠过她。她却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失去了……就算后悔,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许佳期默然。 “妍妍现在是不是一直都跟着张少勇的养母啊?”她问道。 他点了点头,“她应该知道她妈妈的事情了……那天我遇到她奶奶带着她,她还叫我舅舅来着……看上去也没有以前那么骄躁了。不过,她只字不提她妈妈……以后也不知会不会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天生凉薄的人……” 见她双眉紧蹙,他柔声道,“咱们别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多花心思……对了,马上就要到过年了,我得打个电话给我爸妈,看他们回不回来过年。” 许佳期抿嘴笑道,“不好意思……我抢你生意了!” 他挑了挑眉。 她笑道,“我今天已经打过电话给你妈妈啦!她不肯回来……说住在疗养山庄里还舒服!你爸爸也跟我说,让我们初三初四的时候,带上我爸妈和孩子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就好。” 刘彦洁的身世之谜被揭开之后,魏母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最后,魏母的老上司推荐了一个疗养山庄给她。 魏父就存着试试看的想法,让儿子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了疗养山庄…… 没想到,这疗养山庄里的环境和气氛还挺不错的,而且价格也适中合理;老两口一眼就看中了这里,就住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魏彦洲看着娇俏动人的妻子,突然笑了起来。 她总能及时帮他完成一些纰漏……不管在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能娶到这么漂亮能干又贤惠温柔的妻子,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忍不住就朝她凑了过去,想要亲吻她的面颊。 许佳期笑着避开了。 孩子们都在呢! 可魏彦洲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朝她挪了过去,撅着嘴儿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她的肌肤柔嫩而光洁,温温暖暖的,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一吻下去,他立刻就有点儿欲罢不能了。 魏彦洲忍不住在她面颊,颈窝,耳后不停地磨蹭了起事。 许佳期涨红了脸,可她又推不开他…… 见一双儿女都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看向自己,许佳期连忙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宝宝趴在床上,正努力抬起头,朝着爸爸妈妈“么么么么么”地喊了起来;而贝贝则一把抓住了她的乌龟抱枕,响亮地跟绒布乌龟“吧唧”地亲了一下…… 许佳期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魏彦洲一眼! 看着她羞涩嗔怒的模样儿,他心中一荡,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明天是周末,今天晚上可要让我好好尽兴……”   ☆、57|过年 许佳期和魏彦洲和孩子们,与许家父母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年。 年初三,魏彦洲就开着车子带着妻子岳父母和宝宝贝贝,去了市郊的疗养山庄。 一下车许妈妈就对着女儿叹道,“哎哟,这里这样好,难道你公公婆婆不肯回去呢!我要是你公公婆婆我也不想回市区去了……” 许佳期捂着嘴直笑。 疗养山庄正式的名字其实是渡假山庄,因为以前有位很出名的国家领导人在退休之后曾经在这里疗养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后来大家一直都把这里称之为疗养山庄。 这个渡假中心建在半山腰上,风景极好。 a市是南方城市,冬天并不会很冷。山林里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空气特别清新;而因为空气好,似乎连天空也显得特别澄蓝纯净。 “……这里可以爬山,有条小溪一直盘着山路向前;据说山上还有瀑布,不过上次我和彦洲过来看我公公婆婆的时候,也没太多时间……所以爬山也只走了一小段路程,还没爬到瀑布那儿就回来了……”许佳期向父母介绍道。 许爸爸一听说这里可以爬山就来劲儿了,“爬山?爬山好啊!佳期妈,咱们带了宝宝贝贝的背带没有?呆会儿把背带给我,我背着宝宝贝贝爬山去!原来我们在部队里的时候,都要负重跑步几十公里的!” “行了行了你就别折腾了!今天我们是带宝宝贝贝来看亲家的,你把宝宝贝贝带去爬山,让亲家看谁啊?看我吗?”许妈妈白了丈夫一眼。 许爸爸讪讪的说道,“看你也没什么不好,瞧瞧这大红的衣裳,再看看这别致的发型……哟!这位大婶长得多水灵啊!就像一颗穿着红包的大白菜似的……” 一番话说得许佳期和魏彦洲都笑了起来。 许妈妈臊得老脸染红,狠狠地“呸”了丈夫一声。 一家人推着坐在婴儿车里的宝宝贝贝,去了魏氏夫妇居住的独幢小别墅。 隔了老远,魏彦洲就看到魏父正站在小院子里修剪花草,连忙高喊了一声“爸”! 魏父抬头一看,顿时有些惊喜。 “彦洲妈!彦洲和佳期过来了!还有我们的大胖孙孙!亲家也过来了……快!快出来啊!”魏父朝房里大喊了一声。 魏母趿着拖鞋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哎哟!我的乖孙孙过来看爷爷奶奶了啊!哎……一个多月没见着,宝宝又胖了一点啊!贝贝,贝贝你笑啥呢你一看到奶奶就笑?” 两个孙孙也坐在婴儿车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看白白胖胖的男孙孙,又看看清秀可人的女孙孙……喜得魏母不知道要先抱哪一个才好! 贝贝已经咯咯笑着率先朝着祖母伸出了小手,魏母便也笑着先将贝贝抱在了怀里。 许妈妈睁大了眼睛,“哎哟!这个小祖宗……平时求她笑一笑都不肯,怎么一看到奶奶就乐得这么欢……” 魏母在丈夫的陪伴下已经在疗养山庄里住了一个多月,虽然想起早夭的幼女还是会伤心落泪,但这份薄弱的母女情份毕竟已经逝去了三十几年,魏母的心情也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而眼前的贝贝才七个多月大,正与当年小女儿离开自己的时候一般大小;见了她,魏母不免又想起了当年女儿的稚嫩模样。 把贝贝抱在怀里之后,魏母就再也不想撒手了。 魏父的目光也一直在贝贝身上流连着。 众人站在院子里寒喧了一番,魏父这才将亲家和儿子儿媳们领进了屋。 屋里一派欧式田园风格的温馨装修,墙上挂着油画,桌子上摆着的手工编织工艺品等等;这些细致的装饰和点缀根本就看不出这里其实是酒店,反而更像一个家。 小两口给魏氏夫妇拜了年,魏氏夫妇又给孙子孙女儿发了红包,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会儿天,魏母见时间差不多了,又打电话叫渡假山庄的工作人员送饭菜来。 放下电话,魏母又向许妈妈解释道,“去餐厅吃也可以,不过咱们在家里吃还自在一些。” 许妈妈连忙说道,“那是,那是!” 不多时,工作人员果然开着电瓶车,将八个热气腾腾的菜肴,汤品,甜点和水果一起送了过来;而且还特别贴心的带了两个bb凳一起送了过来。 于是,一大家子又转战餐桌。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说起了刘彦洁的近况…… 魏氏夫妇沉默了。 老实讲,当他们刚刚得知女儿身世的时候,心中简直愤怒至极! 但当事情过去之后,除了叹息,还能怎么样呢? 始作俑者阿婆已经去世了,而刘彦洁自己也并不清楚她的身份…… 许佳期实在没忍住,便将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说出了口,“……这算不算是……阿杏把彦洁姐,不,把刘彦洁给卖了啊?这,这算不算犯法?” 许妈妈道,“我看不算!毕竟刘彦洁都已经从那个山沟沟里跑了出来,而且已经在a市落脚了好几天了……要知道啊,那个山沟沟地方距离我们a市可有三百多公里呢!她自己都还有钱坐长途车出来,可见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再说了,如果真是拐卖人口啊,她应该早在一下山的时候就自个儿去报警了,就算她觉得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回a市以后再报警……可她也已经在a市落脚了好几天,不也没见她报警!” “她不但没报警,也没向任何一个亲戚朋友求助……所以我说啊,没准儿她也不是不愿意嫁给那个老鳏夫,而是可能放心不下妍妍,特意偷偷跑回来看妍妍的!”许妈妈分析道。 许爸爸瞪大了眼睛,“佳期妈啊,我发现你还蛮有破案推理的天份嘛,看来,当年没能培养你当人民警察是我耽误了你,这绝对是我的失责啊,来,我敬你一碗汤!” 许妈妈白了丈夫一眼,却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 魏母阴着一张脸,正拿了个小瓷匙,小心翼翼地撇去了蒸蛋羹上的酱油和葱花,挖出了软嫩的蒸蛋羹喂贝贝吃。 魏父沉吟良久,说道,“彦洲,你还是去报个警吧!就当……这是咱们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魏彦洲想一会儿,才说道,“按理说这事儿在咱们a市报警可能没用,得去r市阿杏家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报警才行。明天我先打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电话报警,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再开车亲自过去一趟。” 魏母突然“砰”的一声,把小碗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怒道,“去什么去!不许去!为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我儿子来回奔波一天?” 说着,她眼中隐有泪水浮现。 “我把对女儿所有的牵挂和爱,全部都堆到了她的身上……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就算是对待陌生人,也不会这样吧?”魏母哽咽着说道,“我一想到年轻的时候地拼命省吃捡用,就是为了让她享受到更好的生活和得到更好的教育!可她冒充了我的女儿!她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供养,还一边把我踩到了泥地里……呜呜呜,我的彦洁……” 众人都不说话了。 魏父道,“不是说了以前的事儿不再提了吗?怎么又说起来了。” 魏母便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这时,贝贝不肯再吃魏母递过来的蒸蛋羹了,小姑娘用小手不停地直把魏母拿勺子的手往魏母的嘴边推。 不但如此,小姑娘还探出身子,歪着大脑袋看着魏母,嘴里还不停地“啊!啊!”地叫着。 许妈妈率先反应过来了。 “亲家母!贝贝这是在叫你吃蒸蛋羹呢!”许妈妈解释道。 魏母这才借梯子下楼,抹了一把眼泪,和声问贝贝,“是不是啊贝贝,你叫奶奶吃蒸蛋羹啊?那奶奶吃完了那可就没有了……” 小姑娘高兴地拍起手来。 魏母便果然将那勺子蒸蛋羹吃了。 小姑娘更是高兴,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贝贝天真无邪的笑容和那两粒若隐若现的小梨涡,魏母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她用那只小瓷匙又舀了一勺蒸蛋羹,喂给贝贝吃。 许佳期一惊,下意识就想阻止婆母…… ——就算要喂贝贝吃蒸蛋羹,那她也应该换个勺子呀! 可贝贝已经“嗷呜”一口,笑眯眯地把祖母喂过来的蒸蛋羹给吃掉了。 许佳期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只得又放了下来。 吃完午饭,又等宝宝贝贝睡完午觉之后,许家父母和小两口就准备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魏父把魏彦洲拉到了一边,悄声交代儿子道,“别听你妈的,回去以后啊,还是报个警吧!” 魏彦洲点了点头。 而在另外一边,魏母也悄悄地拉住了儿媳,“……你给我好好看着彦洲,别让他多管闲事!哼,刘彦洁这个人我还不了解么,其实她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以后会好好孝顺我侍候我,你说她都已经跑回a市了也没来看看我和你爸……” 许佳期只得点点头。 回到了家中,小夫妻俩关上房门,结果一聊天,得知公公婆婆两人的交代是全然相反的,小夫妻俩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佳期道,“咱们还是报警吧,不管怎么说,也等于求个心安。” 魏彦洲“嗯”了一声,说道,“明天是年初四,不如我明天开车过去?” 她想了想,说道,“先别……我用微博搜搜看,前段时间我听人说,可以用实名微博举报,不如我先在微博上问问,如果能用实名举报的方式来报警的话,那你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他笑了起来,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许佳期笑骂了他几声,然后就拿出手机摆弄了起来。 搜到r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之后,她试着私信了对方一下。 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应了。 许佳期赶紧把刘彦洁的事儿说了一下,又问这事儿能不能立案;过了一会儿,对方就让她编辑一份资料发过去,包括要有许佳期(报案人)和受害人(刘彦洁)的个人基本情况…… 许佳期忙这个忙了一晚上才把这事儿搞定,也好在官方微博的那个人也挺耐心的,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许佳期这才忙完了。 在假期里可以不用为了刘彦洁的事儿专门跑一趟r市,魏彦洲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见妻子忙完了,他立刻就像头饿狼似的,直接把她给扑倒在床上! 一番甜蜜轰炸过后,许佳期的腿都是软的…… 他非常体贴周到地把她抱进了双人按摩浴缸里,本来是想让她泡泡热水解解乏的,可见她身娇体柔的娇媚样子,忍不住又把她按在浴缸边上来了一场鸳鸯戏水。 最后累得许佳期直接就趴在浴缸边睡着了。 魏彦洲神清气爽地从浴缸里出来了,他拿了块大毛巾仔细替她拭去身体上的水迹,又把她抱回床上,盖好了被子。 可就在他也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却急促的响了起来! 魏彦洲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睡得昏昏沉沉的许佳期被陡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给吓了一跳!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惊惶失措地问道,“什么事儿?谁啊?” 魏彦洲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浑圆挺翘的臀部,低声哄道,“……没事儿,你先睡吧!” 说着,他就滑下了接听键,小小声地讲起了电话。 讲完电话,他关掉灯爬上了床,将迷迷糊糊的妻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许佳期强撑着问道,“都这么晚上,是谁打电话过来啊?” 魏彦洲道,“……是冯律师。”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冯律师?他说什么了?” 他低声说道,“没事儿,就是过年了,他打个电话过来说新年好……” 许佳期实在是太困太累了,脑子里也没办法想太多,“嗯”了一声,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可魏彦洲却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58|来寻 第二天一早,魏彦洲就出门了。 许佳期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这才慢悠悠地起来洗漱。 许家父母已经带着宝宝贝贝出门去朋友家拜年串门子去了……许妈妈留了张小纸条在餐桌上,告诉女儿早饭热在锅里,中饭让她自己解决,他们要在朋友家吃完午饭才回。 许佳期咕哝了一句,“……这搬到市区才两年不到,还交上这么要好的朋友,值得带上两个奶娃娃去人家家里吃饭,麻烦人家嘛!” 话是这么说,可她却笑了起来。 吃过妈妈留在蒸锅里仍有微热的包子,再喝过妈妈亲手磨的豆浆…… 家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许佳期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一个人独处的感觉了。 她心情极好,忍不住就站在客厅的正中间,转了好几个圈…… 小时候,妈妈曾经让她去学过跳舞,但是后来因这也没想着往那一方面发展,而且又忙于学业,所以就耽误了下来。 她做了几个弯腰踢脚的动作。 肢体的柔韧性还在,只是因为久不锻炼,有些放不开了。 她又跑到明亮宽敞的阳台上,把腿靠在栏杆上做了几个预备基本动作,一周目之后,顿时觉得全身似乎都松快了好多…… 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她能看到小区里错落有致的绿化树木,整齐漂亮的花圃,还有立在喷泉池里的假山什么的。 许佳期的嘴角弯了起来。 她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然后跑回房间打电话问魏彦洲回不回来吃午饭,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就拎着零钱包和钥匙出门买菜去了。 今天中午只有她和魏彦洲两个人在家吃饭,所以许佳期就买了一条鲈鱼,一块豆腐,一大把葱,一把空心菜并一条丝瓜而已。 兴冲冲地回到家,她就开始准备起午饭来。 鲈鱼已经请人杀好去鳞,清洗干净之后抹上盐和油,先放在一边儿腌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择起了空心菜,将空心菜的梗和叶子分开,再用水泡好。跟着又洗锅淘米,把饭先煮上。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架锅先蒸上鲈鱼;趁着蒸鱼的空当,将一大把嫩葱并两根香菜,一小块姜和蒜清洗干净再切成碎碎粒混在一起,并加酱油和盐调味。 六分钟之后,鲈鱼蒸好了。 跟着就开始架热锅,放油;油烧热之后,就浇到装满了香葱碎的佐料碗里……只听到“嘶啦”一声响,厨房里顿时弥漫起浓郁的香气! 再将浇过热油的葱粒平均铺放在已经蒸好的鲈鱼上,葱油鲈鱼就大功告成啦! 许佳期笑眯眯看着品相极好的菜肴,摘了一根香菜摆放在盘子里当装饰。 她哼着歌儿,准备炒个醋溜空心菜梗……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许佳期赶紧关了火,跑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r市派出所的民警打过来的,就昨天晚上她的实名举报,说他们辖区里居民阿杏涉嫌拐卖亲生女儿刘彦洁一事给出了正面答复。 民警今天一早就去走访调查了。 在调查中,民警发现刘彦洁确实与本地一个姓李的务农男子住在一起;但他们已于过年前离开了本地,目前不知下落。 接着,民警开始了走访询问;可邻居街坊们都说刘彦洁看上去并不像被老李囚禁了。在他们搬离本地之前,大家还看到刘彦洁每天早上还独自出门买菜,偶尔还去给老李送个饭什么的;而且老李平时为人老实忠厚,之前也没有留过任何案底,群众对他的评价还挺高的…… 于是,警方告诉许佳期,这并不是一件贩卖妇女的案件,而且也不存在任何非法囚禁;所以他们不会对为此立案,只是将这个调查结果通知许佳期一声。 尽管有点儿讪讪的,但许佳期还是认真地谢过了民警。 放下电话,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风风火火地回到厨房里,将炒了一半儿的醋溜空心菜梗给炒好了;跟着,她又炒了个蒜蓉空心菜叶子,还打了个丝瓜豆腐汤。 热腾腾香喷喷的三菜一汤做好了。 许佳期小心翼翼地把菜品搬到了餐桌上…… 这时,门厅处响起了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 魏彦洲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爸妈带着宝宝贝贝去串门了,今天中午就只有咱俩自己吃……我刚刚才做好饭!对了,今天买了新鲜的鲈鱼,所以我做个了葱油鲈鱼……哎!你快去换衣服洗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许佳期一边交代着,一边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魏彦洲依言去换衣服洗手去了。 许佳期装好饭又添了汤,小夫妻俩就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吃了几口饭,许佳期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他说道,“……哎,刚才r市派出所的民警给我打电话了,昨晚我不是在微博报案的那事儿嘛……今天一早他们就去调查了……说查到刘彦洁确实和一个叫老李的人住在一起,但老李不存在囚禁刘彦洁的可能性……还说老李和刘彦洁在过年前就已经搬走了,现在不在那儿了……” “你说这民警的行动还挺快的哈,搞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不过,起码可以确定你姐姐不是被她妈妈拐卖了……”她唠唠叨叨地说道。 魏彦洲没吭声。 见他只是扒白饭,她挟了一筷子最肥嫩剌最少的鱼腩肉放进他的碗里,不满意地嘟嚷道,“你怎么不吃菜啊?这鱼不好吃?” “好吃。”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许佳期看了他一眼。 他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团,显然有心事。 她又用汤匙舀了一勺子醋溜空心菜梗堆到他碗里,才问道,“对了,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早就出门了,什么事儿啊?” 他又扒了两口饭吃了,这才说道,“……我,去了冯律师那里。” 许佳期愣了一下。 冯律师?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快十二点钟的时候,好像冯律师还曾经打过电话给魏彦洲。 ——而能跟冯律师扯上关系的,也就是说,可能会跟法律方面的事情会扯上关系…… 许佳期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最近他们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许佳期不希望再有什么波折。 “冯律师找你……什么事儿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魏彦洲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怔忡。 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声说道,“……冯律师,他……他说,他收到了一份协助调查函……有人在寻找二十几年前,在京城走失的一个小男孩……” 许佳期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大大的! “天哪!该不会是……等等!京城?你说京城?可是,可是当年你不是在w市嘛!w市和京城简直隔了一千多公里啊!”她急急地说道。 魏彦洲有些心神不宁。 “我,我……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他低声说道。 说着,他低下头,开始大口大口的扒白饭。 许佳期欲言又止。 她看得出他的抗拒…… 可他为什么这样抗拒?能够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她给他挟了一筷子鱼肉,又用汤匙捞了一勺子葱油堆在他的碗里。 “你怎么老吃白饭啊……这葱油很鲜甜的,你捞饭吃啊!”她柔声说道。 他一声也不吭。 许佳期也不说话了。 两人吃完饭,许佳期把碗筷收拾好了,就去阳台上找他。 他正坐在阳台上的小凳子上抽烟。 她直接上去就把他手里的烟蒂给扔进了烟灰缸里。 “不许抽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抽!”她霸道地说道。 他朝她笑了笑。 许佳期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还有,冯律师到底是怎么说的,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快点告诉我嘛……” 说着,她还踮起了脚尖,试图加重自己的体重,像个撒娇的孩子正在玩跷跷板似的闹着他。 她那刻意压低的嗓音也变得娇娇柔柔的,让他根本无法抵挡。 魏彦洲的脸上忍不住就浮起了笑容。 他被她缠得不行,把今天上午去冯律师那儿了解到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某个总部位于京城的大律师事务所面向全国的律师事务所发出了协查通报,声称有位代理人想要寻找二十三年前,在京城失踪的三岁左右大的小男孩。 该小男孩失踪时不会讲普通话,只会说意国语;身上穿着一套某品牌的牛仔服…… 冯律师也是因为曾经帮魏彦洲代理过之前刘彦洁诉魏彦洲被收养手续不齐全的案子,才对他的身世比较了解;所以当冯律师一看到这份协查通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觉得对方代理人要找的,很有可能就是魏彦洲。 听了魏彦洲的转述,许佳期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 这不就是魏彦洲小时候,刚刚被警察自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之后,被送到孤儿院里的情况嘛! “魏彦洲!”她急了,开始大力地摇晃起他的肩膀,“这明明就是在找你啊!你,你……你快点让冯律师帮你联系啊!这肯定是你家里人在找你,肯定是!” 他被她缠得不行,突然一下子就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身体的陡然失重让许佳期惊呼了一声,她的两只手臂立刻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朝卧室走去。 “佳期,你看刘彦洁……她最终不也是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她又有什么好下场?堂堂一个大学生,最终却被她的亲生母亲给卖了……”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反驳道,“才不是!今天不是才得到的准确消息,刘彦洁没有被卖……她都还自己一个人上街买菜,那叫什么被拐卖!” 他把她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她顿时惊呼了一声! 魏彦洲爬到了她的身上,重重地压住了她。 许佳期拼命地挣扎,“唔……你臭死了!好臭!全部都是烟草味儿!魏彦洲!你既然敢抽烟,就应该要有这个觉悟……反正你抽了烟就不许碰我,快走开!” 看着她万般嫌恶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只得讪讪地朝旁边挪了挪,继续趴在她的身边。 他出了一会儿的神,低声说道,“我拒绝了冯律师的建议……我想,我并不是对方要找的人。” 许佳期急了,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看是!就是!你想想……这所有的条件都跟很像!还有……你失踪的时候居然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意国语,而且身上还穿着那么贵的衣服……这证明你肯定是富人家的孩子……你的亲生父母肯定急死了!” 他淡淡地说道,“如果他们真是我的家人,又这么有心要找到我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你有没有想过,在二十三年以前,一个年仅三岁,而且还不会说国语的孩子一旦走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顿时一噎,强辩道,“没准儿以前,他们有什么事儿耽误了……” 魏彦洲却没有说话。 他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许佳期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说实话,其实她们还真不怕他的亲生父母穷。她们现在自己创业已经快一年了,公司的经营情况和发展前景良好……以她们现在的经济实力,拿出百把万不成问题。 这也就是说,不管亲生父母家有什么困难,但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那些就不是问题。 但实际情况却是…… ——恐怕他的出身非富则贵! 许佳期和魏彦洲前世就是夫妻,今生结婚也有一年多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遭遇了许许多多的波折,老实讲……夫妻俩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过上平淡安稳的生活。 每天能够平平安安的去上班,踏踏实实的工作,下了班回来跟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吃完饭以后再开开心心地和孩子们玩上一阵子;周末的时候带着老人孩子在附近玩一玩放松放松……这样的日子,让人觉得好像生活在蜜罐子里一样。 但事实却是…… ——他们的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就像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那样,为什么在前二十三年,都没有亲人来寻找过他?按理说,他的家人既然舍得让小小年纪的他穿上几千块钱的服饰,而且还把他教养得那样好,怎么看都不像不关心他的人。 可为什么,这样的寻找却迟来了二十几年?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家人在这二十几年里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切一切的推理和猜测,都把他们的思绪推到了同一个方向。 ——恐怕他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 “哎,没准当时他们真是被什么事儿被耽误了呢?”她在他耳边低语道,“你的想法为什么那么多啊……不管怎么样,你也应该去试试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你爸爸长什么样儿,你妈妈又长什么样儿……” 魏彦洲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了脑后。 不管她怎么说,他始终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吭。   ☆、59|第 59 章 见魏彦洲对寻亲总是抱有抵触的心态,许佳期也陷入了沉思。 正如他所说,刘彦洁的事情确实给了她一个警醒;但他们的情况又跟刘彦洁并不完全相同。 如果真的任由魏彦洲毫不作为,那么错过的,即将有可能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如果真要积极地去寻找追查他的身世,那么他们面临的就是以下两个问题。 一是如何处理魏氏夫妇的关系。如今刚刚才爆出刘彦洁的真实身世,如果魏彦洲再表示出想要追查他的身世,魏氏夫妇心里肯定不好想;而魏氏夫妇辛苦抚养魏彦洲长大,这份情不能不念,也必须要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二是如果真的能够寻回亲生父母的话,那必须要平衡养父母和亲生父母之间的关系。 所以,对于她和魏彦洲来说,其实真正困难的地方反而不在于如何与亲人相认,而在于相认之后如何相处的问题。 许佳期突然有些感慨。 其实,当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对现状心生胆怯;不过那时的她比他还要极端!甚至还动过想要逃避一切,独自一人带球跑的念头…… 那个时候的她,何尝不是害怕面对这复杂又纠缠不清的各种麻烦事? 而事实证明,只要摆正心态,夫妻两人齐心协力相互扶持,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婚姻嘛,不就是两个人相濡以沫地过完这一辈子么…… 何况他对自己的身世又一向耿耿于怀。 如果今天错过了这次认亲的机会,那么将来,这件事情又会不会成为他心头永远解不开的枷锁? 许佳期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毅然伸出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对他说道,“哎!这事儿我做主了……这亲啊,咱们要认!不过你也别自作多情,就算咱们想认亲啊……人家找的也不一定就是我们……” 说着,她从他的手机里调出了冯律师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冯律师?您好,我是魏彦洲的妻子许佳期……对,他回来都跟我说了……呃,他当时确实有点儿情绪,不过,现在我和他已经商量好了……还是麻烦您把他的资料交给对方吧,对,对……我们也有意向想要寻亲……好的,如果有什么消息,麻烦您也让我们知道一下,好,好的……谢谢您!” 讲完电话,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魏彦洲看着妻子,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其实在他心中也隐约有些期盼,所以并没有出声制止她。 而就在这左右摇摆不定中,既然她替他做出了一个决择,那也不错……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如果命运让他的亲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必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当年为何如此大意地任年幼的自己走失,又如此狠心的多年不寻…… 这时,许佳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魏母打过来的,说她和魏父准备明天就搬回来,让许佳期有空去把那边家里打扫一下。 许佳期满口应承。 放下电话,她对魏彦洲说道,“你爸爸妈妈明天搬回来……下午我去找钟点工阿姨去那边打扫屋子去。到时候等他们搬回来了,你可得找个机会先跟他们通通气,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魏彦洲点了点头。 不多时,许家父母带着外孙外孙女儿回来了。 小夫妻俩逗弄了一下孩子,就一人抱一个胖娃娃,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 睡醒午觉以后,许佳期打电话约了钟点工阿姨去魏家做卫生。 守着阿姨把魏家彻头彻尾地做了一场大扫除之后,许佳期又用手机遥控指挥魏彦洲,让他去买了些鲜花水果糕点糖果之类的回来…… 很快,魏彦洲就按照她的要求买了一大堆东西送了过来。 她将他带回来的一大束鲜花插在花瓶里,又将水果和糖果装好盘……原本陈旧,凌乱的魏家立刻变得鲜活了好些。 看着整间屋子一下子就变得整洁明亮起来,魏彦洲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的妻子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凡是她打理过收拾过的地方,总会有种温馨恬然的感觉。 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小家时,许妈妈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许佳期就把冯律师捎过来的消息说与父母听。 许家父母对望了一眼,沉默了好久。 许妈妈捧着饭碗,忍不住说道,“……彦洲啊,你可得记着!这生恩养恩一般大!其实你爸妈把你拉扯大也挺不容易的……不是我说,你爸妈待你够好的了!以前我还听你妈说,你小的时候她送你去学过跆拳道,后来你长大了他们还供你上名牌大学……你说说,多少人家里的亲生孩子都没有这受过这种待遇……就是我们佳期,当年我和你爸爸为了供她上学,也是咬紧牙关勒紧裤带过了好几年紧巴巴的日子……” 魏彦洲“嗯”了一声。 许佳期道,“妈!我们肯定不会忘记我公公婆婆的养育之恩,但有时难免疏忽啊!所以以后还要靠你俩监督我们,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哈,如果彦洲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又如果我们对公公婆婆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你们可一定要提醒我们啊!” 许妈妈看了女儿一眼,叹了一口气。 “你婆婆才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心里头这口气还没喘匀呢,彦洲又说要去找亲生父母……你说她心里会怎么想!以前就还说她儿女双全多幸福什么的,可到了晚年啊,却一个二个的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说说,她心里能舒服嘛……老许!我看啊,咱俩还得带着宝宝贝贝多去看看亲家,得给她多找点儿事,不然的话……这人一空闲下来啊,就容易胡思乱想……”许妈妈吃了几口菜,唠唠叨叨地说道。 许爸爸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上回你不是跟亲家母约好了要一起去跳广场舞么?到时候你和亲家母一块儿跳舞去,我和亲家公就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这不也挺好?” 许佳期笑眯眯地挟了一块排骨放在妈妈碗里,甜甜地说道,“……妈妈最漂亮最好了!” 跟着,她又挟了一块烧鹅肉堆在爸爸碗里,故意把声音拖得又细又长,“爸爸天下无敌……” 许家父母显然很享受女儿的撒娇,先前脸上的凝重神色已经不见,两人都笑嘻嘻的。 第二天上午,魏彦洲开车去接魏氏夫妇。 许佳期则留在魏家做饭。 听到门厅处有响动,她连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魏氏夫妇俩正垮着脸走进了客厅,后头还跟着拿了大包行李,神色凝重的魏彦洲。 许佳期默了一默。 看样子,在路上的时候,魏彦洲就已经把冯律师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着上前,甜甜地喊了一声,“爸,妈!你们回来了?” 魏氏夫妇抬起头,看到青春靓丽的儿媳正围了个漂亮的花布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脑后挽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手里还拿着一把绿油油的青菜。 屋子里窗明几净的;窗台下和电视柜上都摆放着漂亮怒放的鲜花;整间客厅都飘满了浓郁的水果清香;茶几上热热闹闹地摆满了各种瓜子糖果什么的。 看看儿媳笑盈盈的以礼相待,再看着与往常有些不一般,又舒适又整洁的家,魏氏夫妇心里头的不快顿时就消散了几分。 他们也朝着许佳期点了点头。 “爸妈,你们要不要先换衣服?我煮了桂圆红枣姜茶,过年喝这个最好,又有好意头又补身体……”许佳期问道。 就算是脾气有点儿不假于色的魏母,也没办法对着这样乖巧又贤惠的儿媳生气。 她“嗯”了一声,和声说道,“你有心啦,我和你爸爸先去换身衣服……你在做饭吗?” 许佳期笑道,“对,正在焖红烧肉,呆会做个干豆角烧红烧肉,还有酿豆腐……” 干豆角焖红烧肉是魏父爱吃的菜,酿豆腐则是魏母爱吃的菜。 魏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随便做几个菜就好。我和你爸爸这段时间在疗养山庄里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啊!不过就是大餐吃多了,也确实有点想吃吃家常便饭……” 魏氏夫妇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魏彦洲闪身进了厨房。 许佳期偷偷问道,“……你已经跟他们说了?” 他点了点头。 想想公公婆婆的脸色,她忍不住悄声问他道,“他们……骂你了?”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爸不作声,我妈……哭了。” 她默了一默,悄声说道,“没事儿,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咱们凭着本心做人,现在对他们是这样,将来也是一样……不过咱们现在可别表现得太刻意了……” 魏氏夫妇大约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 许佳期和魏彦洲赶紧止住了这个话题。 她找出了三只消过毒的透明直筒玻璃杯,将已经煮好的桂圆红枣姜茶倒进了杯子里,又放了两根漂亮的长柄不锈钢勺子进去,这才吩咐魏彦洲道,“……这两杯拿出去给爸妈喝,这一杯呆会儿你进来喝。现在天气冷,喝这个又驱寒又养生……” 不多时,许佳期做好了饭菜,一家四口就围着饭桌吃起了饭。 魏母终究忍不住,端着饭碗就开始淌起了眼泪。 “……我晓得,现在你大了,我和你爸爸也不能对你怎么样……既然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们也拦不住你,”魏母哽咽着说道,“可你也别忘了……在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是怎么待你的……我们可都把你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的啊……” 魏父有些烦躁,“行了行了,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吃饭吃饭!” 许佳期和魏彦洲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佳期想了又想,说道,“妈,您想哪儿去了!彦洲现在在这里,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啊……您想想,您和爸爸在这里,我和宝宝贝贝也在这里,他还能去哪儿啊!” 听了儿媳的话,魏氏夫妇的脸色稍有缓和。 魏父还加了一句,“……就是,还有彦洲的公司不也在这儿嘛!” 魏母这才破涕为笑。 “是我想多了!”魏母说道,“儿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他嘛!” 跟着,她挟了一块红烧肉堆在儿子碗里,说道,“你媳妇儿做的红烧肉挺好吃的……快吃吧!” 魏彦洲朝母亲笑了笑,将那块红烧肉吃掉了。 ** 意国·首都若马城 一个憔悴瘦削,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正独自躺在宽敞豪华的病房里。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台上鲜艳的盆景花卉。 也不知这中年男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突然有人轻轻地扣响了房门。 得到了中年男子的允许之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助理轻轻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朝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说道,“董事长!阿达传了消息回来,说,说已经查到了……” 中年男子立刻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男助理。 “查到什么了?”中年男子用虚弱不堪的气音,迫切地追问道。 男助理说道,“……阿达说,太太,太太已经找到他了!” 找到了???!!! 中年男子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在一瞬间就突然变得精光四射起来! “找到了?”中年男子很是激动,失声惊呼道,“……真的找到了?他,他长什么模样?像我,还是像她……” 男助理说道,“太太已经在从京城赶前往a市的路上,应该就是去见他。” 病弱的中年男子重新变得沉默起来。 而男助理则垂着手站在一边,并不多言。 出了一会儿的神,中年男子才缓缓说道,“你转告阿达,一定……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里拿到他的生物检材,火速送来跟我做亲子鉴定……这件事情很重要,务必要让阿达亲自去办。” 男助理低声应喏了一声,正准备离开。 “慢着!” 男助理立刻站定了身体,重新转过身面着对中年男子,继续垂手而立。 “你跟阿达说一声,就说……我要马上看到他的照片。” 男助理恭恭敬敬地应道,“是的,董事长!” 跟着,男助理就匆匆地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再一次陷入了怔忡。   ☆、60|温惠 仅仅只隔了一天,冯律师就递了消息给魏彦洲,说那位委托人目前已经从京城出发,明天即将抵达a市,这位委托人想跟魏彦洲见见面。 魏彦洲和许佳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哪里有这样巧的事! 冯律师刚刚才魏彦洲的资料发了过去,对方立刻就出发往a市赶;难道说……对方心里也有数? 魏彦洲紧张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许佳期也翻来覆去地睡不好。 她主动趴在他的胸膛上,悄声问道,“你说……明天来的人会是谁啊?我猜,肯定是你妈妈,要不就是你爸爸……反正肯定是个认识你的人!要不然对方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一听说你的消息就直接跑过来了……” 魏彦洲没说话。 他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她的后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 许佳期继续猜测道,“……你想想,冯律师不都说了嘛,那是京城某家很出名的律师事务所面向全国的律师事务所发出的协查,这可是面向全国呢!全国有那么多的省市,每一个城市又有多少家律师事务所啊……可你说,这个委托人为什么不去别处见别人,偏偏用这么快的速度来咱们a市……可见你的条件是最适合的,没准儿你就是这个委托人要找的人!” 魏彦洲有些心烦意乱。 他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的脸正面迎向自己,然后不轻不重地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许佳期被他咬得有些疼,顿时有些恼怒,嗔怪道,“你属狗的啊!咬人咬得这么疼……” 说着,她亦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抬高头也在他的嘴角处也重重地咬了一口! 大仇得报的许佳期撅着嘴儿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趴在枕头上生闷气。 其实她也没生气,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来哄哄自己的;可他的心太乱了,迟迟没有任何表示……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肢上。 闭着眼睛假装生闷气的许佳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她那舒缓又绵长的呼吸声音,最终也催着魏彦洲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家中胡乱吃过早餐,根本就不敢跟魏家父母说这件事儿,只是语焉不详地跟许家父母说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魏彦洲实在是太紧张了,两只手抖得不像话,拿着车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孔…… 许佳期从包包里摸了一盒无糖薄荷糖出来,倒了一粒给他。 他看也不看地接过薄荷糖,一仰头就视死如归地吞了! 她瞪着他看了半天,见他始终无动于衷,只得提示道,“……刚那是薄荷糖,不是让你吞的,让你含着……提提神。” 说着,她又递了一粒薄荷糖给他。 这一次,他依言将薄荷糖含在了舌下。 强效薄荷的清凉感觉很快就弥漫着魏彦洲的口腔。 这种新清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之后,这才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了静下来。 魏彦洲稳住情绪,启动了车子。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冯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 冯律师让他俩坐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先等一等,并说委托人大约一小时以后就到了。 夫妻俩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焦虑的情绪将等待的时间拉得又慢又长…… 直到两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从走廊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以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格外急切,似乎有好几个人朝着这边疾步走来。 “魏先生和魏太太就在这儿……”冯律师说道。 随着冯律师的话,众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魏彦洲和许佳期也不由自主地就朝门口望去。 只见冯律师陪着一个女人走进了这间谈话室。 而在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随从。 许佳期按压住激动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为首的女人。 这女人的身段十分窈窕丰满,脸上还化着精致靓丽的妆容,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却暴露了她想要极力掩饰住的秘密。 许佳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这女人保养得这样好,可鱼尾纹却这样深,显见得……她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 可四十多岁的女人,却偏偏还做年轻女孩的打扮。 ——她披着一头柔亮的黑色直发,穿着简洁素雅的直筒a字裙,外罩一件没有系扣子的米白色呢子风衣,脚下踩着杏色的高跟尖头靴子,脖子上系着印了鲜艳几何图形的真丝方巾。 许佳期忍不住开始猜测起这个女人的身份来。 而这女人一见到魏彦洲愣住了。 她看向魏彦洲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不敢相信,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钟……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是!是你!没错……就是你!一定是你……我,我终于,我终于找你了!”女人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还是可以感受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跟着,她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魏彦洲,表情看似安慰又似解脱,然而似乎还掺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痛苦和难过…… 过了好半天,这女人才勉强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些年,你过好不好?有没有吃过苦头?” 她并没有直接向魏彦洲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从相貌上看,她和魏彦洲也没有半分相似;再说了,她的年纪也不老不幼的,这让魏彦洲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谁。 但她流露出这样悲喜交加的表情,还用这样自然而又亲昵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证明她一定是个与自己关系匪浅的人! 魏彦洲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半空中。 站在他身后的许佳期身同感受,她的心也一下子就紧紧地揪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就是他的妈妈吧? 据说有钱人家的太太们一般都保养得比较好……但魏彦洲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也就是说,他妈妈至少也已经五十岁了;可五十岁的女人……还能拥有完全不走形,像年轻女孩一样的窈窕身段吗? 许佳期郁闷地掐了掐自己腰间的赘肉,又看了看那女人眼角的鱼尾纹…… 但这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许佳期,反而再一次从头到脚地打量了魏彦洲一番。 她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方帕,仔细地拭了拭眼角,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地说道,“你,你长得……可真像你父亲。” 闻言,魏彦洲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不安不起。 这个女人只见了自己一面,就用如此肯定的语气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难道只是仅仅凭着自己长相与某个人很相似么?还是说,在自己小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自己? “冯律师,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会议室吗?”女人转过头,客气地问冯律师。 冯律师点点头,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就离开了;很快,一个女职员送了几杯茶水到会议室里。 女人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魏彦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她的两只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用力地握住了浸泡着绿茶包的透明玻璃杯…… 沉默了很久,女人终于开口了。 在大半个世纪以前,z国遭受到了无情战火的洗礼,两个异姓兄弟结伴带着妻儿逃难到了意国。 ——这两家人,一家姓韦,一家姓卫。 当年的卫家家主是个小裁缝,妻子则是个家道中落却受过新派教育的大家闺秀;夫妻俩到了意国之后,就相互扶持着做起了服装生意……妻子眼光不俗设计能力很强,再加上丈夫的缝衣技巧,很快他们就开了一家服装店。 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慢慢的,卫家家主就开始自己办工厂还创建了自己的品牌。 而当年和卫家人一起来到意国打拼的,还有另外一户姓韦的人家。 卫家家主是个孤儿,幼时曾经受过韦家的救济;卫韦两家人一起出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意国,自然相互扶助…… 后来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卫家家主就跟韦家家主合伙;卫家家主负责服装的设计和推广,韦家则负责大批量的服装生产。 卫家家主胆子大而且眼光超前,韦家家主则是个心细如发又踏实肯干的人;早期,两人合作得还是挺愉快的。 但随着战后经济复苏带来的商机,以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竞争对手……各种问题随之而来。在企业发展方向,产品的受众定位和服装品牌的设定等很多问题上,卫韦二人都没办法达成一致意见,于是没过多久,卫韦二家拆了伙,分道扬镳。 卫夫人设计出来的服装独树一帜,在那个年代属于引导潮流的风向标;卫家家主的眼光也独特超前,他在意国若马城最繁华的地段租下了一间商铺,开始了高端服装定制与成衣销售。 而韦家家主则稳坐服装制作厂,继续踏踏实实地生产已有的那几款服装,只是用心钻研如何让衣料更好,做工更细致,包装更精美…… 就这样,卫韦二人的事业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很快,韦家就黔驴技穷了。 ——他们做出来的服装质量再好,但样式却早就已经过了时……一大批成衣被滞压在厂里,韦家家主愁白了头。 无奈之下,韦家家主只得拿着成衣的样版去寻结拜兄弟卫家家主,请他帮帮忙。 卫家家主哈哈一笑,让妻子帮着设计了一些独特的装饰品在成衣上;成衣经过二次加工,顿时变得独特又抢眼,很快,韦家的滞销品一下子就变成了抢手货! 韦家家主终于意识到了创新的好处,可自家人不善于这一方面,这也是事实。 于是,韦家家主一边把儿子女儿送到专业的学校,去学习服装设计和企业管理;一边偷偷地派人去卫家的服装店里购买成衣,然后再拿回来依样画葫芦似的做出了山寨版…… 韦家家主本就擅长于企业管理和成本控制,偷师回来的成衣,款式与卫氏新款差不多,质量却比卫氏的成衣更好,价格又低得多。 这样一来,韦氏公司做出来的翻版成衣甚至还盖过了卫氏公司的原创;这对卫氏企业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卫家家主很快就知道了这一切,他非常生气,带着人找到韦家家主,把他狠狠地捧了一顿…… 跟着,卫家家主很快就开始了反击。 他买下了织布厂,亲自钻研布料的开发;而卫夫人则根据布料的不同来设计出更多的服装款式。 同时,卫家家主还利用一切资源封杀韦氏企业,不但不允许自己的供应商跟韦氏做生意,还高薪挖走了韦氏企业的高管等等…… 韦氏企业顿时陷入低谷,甚至差一点儿就倒闭了。 从此卫韦两家就结下了死仇! 而战后的意国经济复苏,百业待兴;韦氏企业虽然遭受重创,但还是在韦家家主的努力下慢慢站稳了脚跟。 于是,卫韦两家企业开始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卫氏企几乎只做高端定制产品,渐渐发展成为欧洲极负盛名的奢侈品牌之一;而韦氏企业生产出来的服装则成了大多数人都消费得起的中档品牌,并且牢牢占据了好几国的国民消费市场……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水火不容的卫韦两家开始了永无休止的互斗互踩…… 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卫韦两家已经更换了好几任家主;但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却越演越烈。 这两家人的后代仿佛生来就是天敌,他们注定要为家族荣耀与世代恩仇相互斗争,甚至还曾经有族人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可在三十年前,却有人违悖了这个世仇定律。 两个年轻人在同一所大学里相遇,相知,相爱了…… ——他们韦文庭和卫云妮。 说到这儿,那个女人再一次沉默了。 她目光茫然,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半晌,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捧着玻璃杯,低下头浅浅地抿了一口已经变得半温的茶水。 冯律师的助手给他们送上来的茶水,只是用普通的力顿茶包浸泡出来的;而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茶水已经变得有些浓酽苦涩。 女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而含在嘴里的那口茶水犹豫不决地来回好几次以后,终于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女人努力压下从口腔弥漫到心胸间的苦涩感觉,她盯着魏彦洲,突然笑了笑,缓缓地说道,“对了,我还没有向你介绍过我自己吧?” 魏彦洲的两只手紧紧地攒成了拳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女人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跑到a市来,肯定不是专程过来讲卫韦两家的故事给他听的。 所以…… 在他的心中,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我叫温惠,”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温柔的温,贤惠的惠。” 魏彦洲愣了一下。 温惠继续说道,“我是你的……继母。”   ☆、61|身世? 温惠定定地看着魏彦洲,好半天才控制住悲伤情绪。 她低低地喊了声,“……威廉?” 见魏彦洲毫无反应,她顿了一顿,又问,“你现在叫什么?” 他道,“魏彦洲。” “彦洲?魏彦洲……”温惠点点头,“这名字,起得挺好的,你,你养父母对你好不好?” 魏彦洲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温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那,那我就安心多了……”温惠突然哽咽了起来,“当年,当年你的走失,其实我也有责任,我,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你母亲那样信任我,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闻言,魏彦洲和许佳期顿时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许佳期开始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温惠自称是魏彦洲的后妈。 但在正常情况下,这亲妈和后妈向来就是天敌!可这位后妈却公然流露出对亲妈的无限眷恋……这明显不符合自然定律的啊! 而魏彦洲却从温惠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恐怕他的亲生母亲已经…… 他的心头直发凉。 温惠沉默了半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了起来。 韦文庭和卫云妮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这也就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不可能会受到家族中人的祝福和允许。 特别是韦文庭是韦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云妮却是卫家家主唯一的女儿……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结合呢? 他们很快就被各自的家人召了回去。 但爱情是战胜一切困难的动力。 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沉着冷静了很久一段时间,让各自的家人都以为他们确实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可他们却在暗中保持着十分亲密的恋爱关系。 可是,韦文庭稍年长卫云妮几岁,所以他的婚事首先被家人提上了议程;而当时韦家家主为韦文庭择定的未婚妻,甚至还是卫云妮昔日的闺中蜜友。 卫云妮受不了这个打击,离家出走了。 但没有人知道,卫云妮悄悄地来到了z国,找到了温惠。 温惠说道,“我是你父亲的大学同学,又是你母亲的好朋友……那个时候我刚刚从意国留学回到国内,在京城找到了工作站稳了脚跟,你母亲就悄悄过来找我,于是,我就帮着她在京郊附近租了房子……可没过多久,她就对我说,那房子住得不舒服,跟着就自己换了个住处……” “那时候我忙于工作,也无暇照顾她太多,等我闲下来再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怀孕了!” “你母亲真是一个勇敢的人!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躲在异国他乡——我这么说你别介意,虽然她确实是华裔,但意国才是她真正土生土长的故乡……而她在生你的时候,连我都不在……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乡下的卫生院里住的院,等我出完差赶去看她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你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可她却高兴得很……” 想起挚友早年间的遭遇,温惠的眼眶红了。 她一度哽咽到无法继续诉说,最终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过了很久很久,才把情绪控制住了。 温惠继续说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一直忙于工作,也很少去看你母亲和你;但我知道……你母亲很爱你,她一直都把你照顾得很好……听说你现在已经有孩子了,你能想像到一个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会遇到多少问题?你咳嗽了,你发烧了,你出红疹子了……可里里外外就只有她一个人照顾你……” “……她不但把你照顾得很好,也把你教育得很好……” “你知道吗?其实意国语才是你的母语,那个时候你只有三岁多,可说起话来……用那时候的说法也就是,你说起话来就像电视剧里的人物似的,‘请’,‘谢谢’,‘劳驾’之类的礼貌用语用得非常娴熟……那个时候跟你一样大的孩子还喜欢在泥地里打滚呢,可你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服裤子和绑鞋带,会弹钢琴的基本指法,甚至已经懂得餐桌礼仪了。”说着,温惠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止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眼泪。 虽然魏彦洲根本就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温惠说的这一切,让他都觉得……这是真的。 连温惠自己都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晌,她才红着眼眶继续慢慢地往下说。 卫云妮始终不愿意把自己已经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告诉韦文庭和父亲。 连温惠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个时候,温惠只是隐约知道,卫韦两家之间闹得很不愉快,似乎卫云妮也一直怀疑韦文庭是因为家族积怨才会故意亲近她,旨在报复卫家的,所以她也根本就不敢让父亲和韦文庭知道儿子威廉的存在,就怕自己的儿子成为两家矛盾的中心…… 所以,这样的隐居生活就一天一天的继续了下去,小威廉也一天一天的长大。 有一天,卫云妮带着儿子去市区找温惠逛街;两大一小逛着逛着,温惠突然觉得肚子疼,就去找公共厕所了,卫云妮就带着儿子在外头等。 可温惠还没上完厕所呢,就听到卫云妮在外头惊惶失措地大叫了起来! 温惠赶紧就往外头跑,卫云妮一见她,就哭着说儿子不见了…… 两个女人都吓坏了,赶紧四处寻找! 慌乱中,卫云妮似乎隐约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男人,正牵着一个衣着极似自己儿子的小孩子正疾步朝远处走去!而那穿着牛仔服的小小男孩似乎并不情愿跟着那个男人走,于是男人不耐烦的一把就将小男孩提溜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处了…… 卫云妮急了,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一看究竟! 温惠连忙上前一步阻止了卫云妮。 ——这可是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全部都是车子! 但卫云妮却心忧被人拐走的孩子,她奋力甩开了温惠的手,不管不顾地就朝马路对面冲去…… 一阵粗嘎的刹车声音响起,卫云妮倒在了一辆重型货柜车的车轮下! 温惠惊呆了!她再也顾不得孩子,只能先召来救护车,准备把卫云妮送到了医院。 可卫云妮伤势过重,她甚至等不到救护车…… 临终前,她挣扎着交代温惠,“……帮我,帮我把孩子找回来……不要告诉韦文庭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我,我恨他,恨他……孩子要是还能找回来,就让,让我爸爸照顾他……” 说完,卫云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温惠又自责又害怕,她觉得当时如果卫云妮没有来找自己,又没有来这儿逛街的话,说不定这一切不会发生。 可现在…… 温惠想来想去,还是跟卫云妮的父亲联系上了。 但那个时候的温惠,对卫韦两家的恩怨并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两家有仇,所以在还没有找到威廉的时候,她也不敢把卫云妮曾经为韦文庭生过孩子的事情让卫父知道,就怕加深两家的仇恨。 卫父很快就赶到z国京城,查清女儿的死亡确实是一起交通事故之后,老人为女儿办理了后事,万分悲痛地带着女儿的骨灰回国了。 韦文庭则迟了一步才得到消息…… 当他赶到z国京城的时候,卫父都已经带着卫云妮的骨灰回意国去了。 因事出突然,韦文庭独自一人匆匆赶到了京城;而温惠和他本就是老同学,再加上她又与卫云妮是密友,便当仁不让的接待了他。 爱人的逝去令韦文庭痛不欲生,可他毕竟是位董事长;尽管他人在z国京城,但从意国传来的生意上和工作上的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 温惠也是个女强人,就斟酌琢磨着帮他处理了几件事…… 因为要处理卫云妮的后事,温惠长时间的旷工也令单位不满,就辞退了她;韦文庭过意不去,见她办事能力强,就问她愿不愿意去韦氏企业工作。 韦氏企业是世界闻名的企业,温惠本身又精通意国语,怎么会不愿意呢?于是,她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办好了证件,这才跟着韦文庭回到了意国。 而回到意国之后,温惠曾数次想对卫云妮的父亲坦白此事;但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韦氏企业的烙印,所以卫老爷子根本就不信任她! 因此,温惠只得自己花钱雇人,继续在国内寻找卫云妮之子的下落。 说到这儿,卫云妮母子的故事也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温惠并没有说她是怎么成为韦文庭的妻子的,只是语焉不详地对魏彦洲说,“……你父亲外表看着挺光鲜的,但当上韦氏企业的董事长,其实是件苦差事,实际上他心里也很苦……你不要怪他,他真不知道你的存在。” “而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遵守着你母亲临终时的交代,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寻找……可谁又知道,你竟然已经不在京城,而是出现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w市!” “你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我总听到他在睡梦中叫喊着你母亲的名字,我想,你母亲的秘密我已经替她保管了许多年,现在总算明白你父亲对你母亲确实是一片真心。所以当年你父母之前肯定也有误会……既然是这样,你母亲临终前的交代……说不定也只是一时之气。” “再说了,毕竟我和你父亲也是夫妻一场……我想,说不定他看到你,看到云妮为他生的儿子以后,身体会好起来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温惠喜极而泣,“……幸好还不算太晚,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发起的大规模寻找了……天可怜见,终教我寻到了你!” 魏彦洲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否认,她讲的故事很精彩…… 可如果将这个故事套在自己的身世上的话——这简直匪夷所思! 大约是因为放下了心头大石,温惠虽然哭得伤心,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威廉,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去见见你父亲?”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 魏彦洲皱着眉头看着她。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最好还是先安排做个亲子鉴定吧。如果我真是韦先生和……我真是韦先生的儿子,我,我会去见他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妻子伸出了手;许佳期连忙站了起来,牵住了他的手。 他那素来温暖干燥的手,此刻就像一块冰坨子似的,手心里还有粘粘乎乎的冷汗…… 许佳期担心地看着他。 魏彦洲面无表情地对温惠说道,“……冯律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您要是能提到韦先生的生物检材来跟我做亲子鉴定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很抱歉,我和我太太先告辞了。” 他拉着许佳期的手,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许佳期甚至来不及跟温惠打声招呼,只是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就被魏彦洲给一把拽走了。 看着小夫妻俩结伴离去的身影,温惠有些出神。 ** 温惠与随从离开之后,一个中年人匆匆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他将魏彦洲喝过水的玻璃杯拿走了。   ☆、62|启程 当魏彦洲夫妇与温惠一众相继离开之后,一个中年男子跟职员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进入了方才他们呆过的会议室。 他小心地取走了魏彦洲曾经喝过水的玻璃杯,又拿出随身推带的一些专用器械在魏彦洲曾经坐过的椅子周围忙碌了一番…… 跟着,这中年男子匆匆离开了冯律师的律师事务所,拎着一只方方正正的箱子直奔机场;十个小时之后,中年男子抵达了意国首都若马机场,并坐专车直接去了一座豪华庄园。 “阿达?你回来了!” “是的董事长,我回来了。” 阿达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自己这一趟z国之行的所见所闻来…… 得知心腹阿达不但亲眼见到了那个面容酷似自己的年轻人,而且还取到了这个年轻人喝过水的玻璃杯和一些体*液(汗液)样本及少许毛发什么的,这让韦文庭十分高兴。 他立刻让人把阿达带回来的这些玻璃杯和汗液样本拿去做鉴定…… 跟着,韦文庭又细细地询问了阿达一番,当他仔细看过了这个年轻人的资料,近照和视频之后;韦文庭觉得这个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他和云妮的儿子! 想了想,韦文庭又安排了一番,阿达这才领命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 躺在床上的韦文庭却激动得无语哽咽…… ——云妮,云妮!原来你真的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 话说魏彦洲与许佳期离开了冯律师的律师事务所之后,他就把车子开到了沿江路。 下了车,他哆嗦着一双手,隔着口袋到处摸…… 自从知道魏彦洲偶尔会在身上藏着烟和打火机之后,许佳期一有机会就搜他的身,一旦发现烟和打火机之类的,就坚决没收扔掉! 见他此时情绪极端不稳定,她赶紧从包包里掏出了薄荷糖,递了一粒给他。 他将薄荷糖含在了舌下。 强效的薄荷清凉气味冲得魏彦洲连眼眶都是红的。 许佳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这一天,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她陪着他,静静地坐在沿江路边的长椅上。 他发起了呆。 过了好久,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咱们回去吧!”魏彦洲低声说道,“回去看看宝宝贝贝……今天是初七,晚上不还要去我我爸妈家吃饭?” 许佳期点点头,站了起来。 她挽住了他的胳膊。 “哎,你说……今天那个温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就是觉得……这也太奇怪了!你说,她是你爸爸的老同学,又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可她最后还嫁给你爸爸了……如果我是她啊,对着好朋友的丈夫……哎,这个我简直不能忍!” “……这个温惠看上去倒是落落大方又挺坦然的。可我总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儿怪……你想想,你爸爸妈妈虽然生下了你,但他俩始终没结婚……这个温惠最后还是成为了你爸爸的妻子……可她居然还可以这么坦荡荡地说‘你的爸爸妈妈才是真爱,是因为双方家庭的原故不得不分开’这些的……” “要换了别的女人,谁会像她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丈夫深爱着前女友,而且还一点儿都不吃醋的样子啊!你看她还正大光明地告诉你,说她是你的继母……这不就明摆着让你知道,其实她也承认你妈妈在你爸爸心中的地位……” 魏彦洲看了妻子一眼,说道,“我的爸爸妈妈,一个是市中医院的退休医生,一个是卫生局的退休科长;你刚说的……又是谁的爸爸妈妈?” 许佳期吐了吐舌头。 她又抱着他的胳膊问,“要是他们真提出要跟你做亲子鉴定呢?” 他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才答道,“……做啊!为什么不做?如果真依温惠所言,我真是某个大家族大企业董事长的儿子的话,那我所面临的,不外乎就是两个情况:一是财产继承,一是债务纠纷……意国的法律我不了解,但我是z国公民,在咱们z国,只要不继承财产就不用承担债务……所以,只要咱们不去觊觎额外的东西,这个亲,为什么不认?” 许佳期用力地点点头。 回到家,许佳期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跟父母说了一遍。 许妈妈担心地说道,“……我咋觉得就像在听故事似的!哎,你说的那女的,她是不是骗子啊?我听说啊……意国有黑手党的,她不会是想拐了你俩去意国当扒手吧?” 许爸爸白了老妻一眼,“嗯,人家意国没扒手,还犯得着千里迢迢地从咱z国把人拐去当扒手?” 魏彦洲抱着贝贝坐在一边没说话。 许爸爸又说道,“不过啊,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家,这些个高门大户啊,咱们惹不起……我看还是能躲就躲的好。” 许佳期道,“爸爸!你想想看,要是二十年前,你把我给弄丢了,你想不想把我找回来?” 许爸爸立刻说道,“那怎么可能呢?你小的时候……你就是我和你妈的眼珠子啊!怎么会把你丢了呢?你看你上到初中都还是你妈每天接送……” 说到这儿,许爸爸突然明白过来,女儿这是意有所指。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亲啊,是该认!爸爸是怕啊……富贵迷人眼!当你手里只有几个钱的时候,你心里想着的,可能是家里的老婆孩子;可如果……当你拥有一座金山的时候,你可能就觉得一个老婆孩子花不完,想在外头……” 许妈妈嗔怪道,“别浑说!彦洲不是这样的人!” 魏彦洲只是低声说了句,“爸,妈,你们放心……” 晚上,小夫妻俩带着孩子去魏家吃晚饭。 许佳期和魏彦洲心事重重。 魏彦洲如果要与那位韦先生相认,就必须要做亲子鉴定……而韦先生如今卧病在床,要是魏彦洲想要查清楚自己身世的话,恐怕这一次的意国之行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许佳期思来想去,还是用很和缓的语气,把这件事儿说给公公婆婆听。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魏母捧着饭碗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小小声地啜泣着,那呜咽悲伤的情绪将整间屋子都洇染得沉重而且压抑。 正当许佳期准备开口劝说婆母几句的时候,魏母突然哽咽着,对魏彦洲说道,“……就算你要去,那也是你一个人去,宝宝贝贝不能去。” 许佳期愣了一下,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婆母这是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吧?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呢,魏彦洲就已经顺从地“嗯”了一声。 魏母看了看儿媳,赌气似地说道,“佳期也不去!” 她话音未落,魏父便瞪了老妻一眼,怒道,“你有病吧!佳期是咱们的儿媳妇,是彦洲的妻子,那肯定是彦洲去哪儿,佳期就去哪儿!” 魏母急道,“那他俩都走了,宝宝贝贝……” 魏父没理会老妻,却转过头对许佳期说,“……你俩就是去,那也是去办事儿的!你好好盯着彦洲,办完了事儿就赶紧回来,别忘了家里还有两头父母和两个孩子牵挂着你们……” 听了丈夫富含暗示性的话,魏母突然明白过来了! 是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据说儿子的亲生父母都是豪门,万一对方不承认许佳期这个平民儿媳,非要在那一头给儿子也找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做妻子可怎么办? 而儿子要是这一去就回不来了……那自己和丈夫以后老了岂不是无依无靠? 但是如果有儿媳跟着一起去,那就不同了。儿媳本就是a市本地人,她不但父母双全而且又有两个孩子,她是不可能不回来的;有她在一旁看着,那一头的父母也不可能给彦洲再安一个家。 想到这一点之儿,魏母连忙止住了眼泪,说道,“……对对对,佳期是我们家名正言顺,名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妇,彦洲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其实魏母想通的这一点,魏彦洲和许佳期都已经想到了。 不过,将这件事情赤*裸裸地摆上台面来讲,却是一件又伤面子又伤感情的话。 许佳期心中更是感叹。 ——之前她嫁进魏家的时候,魏母除了给过魏彦洲三千块钱之外,可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也变成了魏家名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妇了。 魏父连忙打断了老妻的话,“吃你的饭吧!” 不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让魏母有感到有点儿委屈。 吃了几口饭,她终于又找到了一个话题,“……这次你们去意国啊,佳期再去买几条裙子回来,喏,就是上次我在码头买的那裙子……那裙子挺好看的,多买几条回来,我要送给你姨妈和林表妹……对了,这回可千万别再坐邮轮了……” ** 第二天是年初八,魏彦洲的公司开工了。 夫妻俩早早地去了公司,魏彦洲领着全公司的人拜了财神,许佳期又给所有的员工每人都发了一封开门利是;跟着他们又带着大家去公司楼下的酒楼里包了一个房间,定了四桌席面,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吃过午饭,魏彦洲和许佳期就准备带着员工们回公司去打扫卫生。 可他们刚刚才回到公司不久,前台小妹就打内线电话过来找许佳期,“许经理,有个叫韦达的人想见您和魏总,他说他是意国韦氏集团公司的……” 一听说是“意国韦氏集团”的人找来了,许佳期心里顿时“突突突”地狂跳了起来! 她赶紧让前台小妹把这个人领到会议室去,然后去了魏彦洲的办公室。 夫妻俩心神不宁地朝会议室走去。 一个中年男人也正焦急不安地等在会议室里。 而当魏彦洲一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那位中年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起来,眼珠子也立刻粘在了魏彦洲的身上,再也转不动了! 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对着魏彦洲喊了一声,“……少董事长!” 魏彦洲与许佳期面面相觑。 那人又看了许佳期一眼……他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我是意国韦氏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特别助理,我叫韦达,”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并递了两张名片给魏彦洲和许佳期。 韦达又看了许佳期一眼,然后对魏彦洲说道,“昨天上午,您已经跟温小姐见过面了,所以……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温小姐? ——是指温惠吗? 可温惠不是自称她是魏彦洲生父,韦先生的妻子吗?那为什么……韦先生的特别助理不叫她韦太太,而要叫她温小姐呢? 这边许佳期还没捋清楚这一家子人复杂又奇怪的关系呢,那边的韦达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直截了当地对魏彦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瞒您说,我们董事长已经看过您的资料,包括您的照片……老实讲,您和我们董事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我们董事长希望您能走一趟意国,跟他去做个亲子鉴定……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董事长染病在身的话,他会亲自来见您的……” 其实魏彦洲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但他没料到,这一天会那么快就到来!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韦达心中已经焦急万分! 韦达昨天上午尾随温惠,躲在暗处见了魏彦洲一面——虽说就这么匆匆一瞥,却已经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恐怕就是董事长的亲生儿子;然后他又取到了魏彦洲喝过水的杯子,及一些其他的生物检材……跟着,他立刻乘坐包机赶回意国,将自己拿到的东西交给了董事长韦文庭,还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汇报给了韦文庭。 韦文庭当即让人去做亲子鉴定,同时又让韦达连夜乘坐包机赶回z国,意图要抢在温惠有所动作之前,把魏彦洲夫妇请到意国。 而就在韦达踏入魏氏公司之前,意国的同事给他打来了越洋电话,告诉他——魏彦洲和董事长专韦文庭的dna比对成功!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高大英挺的年轻人,正是董事长的亲生儿子!!! 只不过,这仅仅是私下比对的结果;要证明少董事长的身份,还必须要通过官方的证实。 ——也就是说,魏彦洲必须要尽快赶到意国。 想到这儿,韦达按压住心中的激动,继续劝说魏彦洲道,“想必您也对您的身世心存疑虑,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查个清楚呢?对了,如果您不介意,我给您看看我们董事长的照片,您可以看看……您和我们董事长长得多么像……” 说着,韦达调出了自己手机里存着的韦文庭的照片。 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额头上有浅浅的皱纹,两鬓也有些花白。 ——但可以清晰地看出,这个韦文庭跟魏彦洲不光是五官长得非常像,两人的气质都是属于儒雅型的;而且韦文庭完全就是一个中年版的魏彦洲! 看到了韦文庭的照片,虽说还没有做亲子鉴定,但是魏彦洲和许佳期心里已经隐隐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见这对年轻的夫妇已经有些意动,韦达抓紧时间继续劝说道,“在我来的时候,我们董事长特别录了一小段视频给您,您和您太太要不要看看?” 许佳期张大了嘴。 魏彦洲昨天才跟温惠见了面,这么快韦文庭就知道了他的存在,还……录了视频给魏彦洲看? 许佳期心中的疑虑越来越甚。 ——明明就是温惠先来找的魏彦洲,为什么韦文庭又要横插一脚? ……这是,不信任温惠的表现吗? 而面对韦达的提议,魏彦洲点了点头。 他也想了解关于韦文庭的更多信息…… 韦达立刻调出了手机里的视频。 苍老病弱,鼻下还插着氧气吸管的韦文庭躺在病床上,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并且用标准的普通话对着镜头说道,“……对不起,我已经走不动了……说不定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你现在通过视频看到了我,心里是不是也存着和我一样的疑惑?我们……到底是不是有关系的人?请你……来意国看看我吧,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我……等着你。” 这段视频大约也就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但这足已让魏彦洲下定了决心。 “好。”他简洁地答道。 看了看妻子,他又加了一句,“我太太和我一起去。” 韦达顿时如释重负!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佳期愣了一下。 现在就走?那也太急了吧! “我们得先回去拿证件……”她说道。 韦达立刻说道,“这些手续可以后补,我们韦氏企业有特殊的外交渠道……咱们先去机场吧,专机已经等在那儿了。” 魏彦洲与许佳期面面相觑。 这么急? 但想想刚刚在视频中看到的,韦文庭的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要与世长辞似的……所以这个韦达这么着急,恐怕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吧! 魏彦洲点了点头。 他走出了办公室,叫来了助理,把手头上的工作交代一下;许佳期则抓紧时间给自家父母和公婆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和魏彦洲即将出发去意国,让他们不要担心,有事就拨打自己的手机云云。 草草安排了一番,许佳期和魏彦洲就匆忙坐上了韦达安排的车子,直奔机场;两小时之后,许佳期和魏彦洲所乘坐的小型包机起飞了。 她窝在他的怀里,眼睛盯着机舱外浮起的朵朵白云,心里却充满着对这次意国之旅的重重疑惑与对未来发展的茫然无知……   ☆、63|初见 飞机降落之后,韦达带着许佳期和魏彦洲坐上了候在机场的专车。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左右,车子驶进了一座城堡中。 这是一座典型的,极具特色的欧式城堡。 车子在喷泉池前停了下来。 许佳期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喷泉池里立着大理石雕成的优雅女神雕像,古堡看上去苍老威严而又古朴,四周苍林松翠,不远处还有一个超级平整而且宽敞的草地……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座豪华的城堡。 韦达很心急,带着两人急匆匆地往古堡里走。 许佳期还注意到,这古堡虽然是欧式的,但在里面服务的工作人员却全部都是华人,男的穿着浅灰色中山装,女的穿的是边襟扣的灰蓝色唐装。 而且不管男女,他们见到了韦达之后,都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向韦达一众低头垂手示意,全部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韦达带着他们坐厢式电梯上了八楼。 一出电梯,许佳期就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博物馆或者文物展示厅之类的地方。 这儿大得出奇,又安静得要命。 中式的博古架上林林总总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展示物——有古朴的盘饰山水画,各式不同的瓶瓶罐罐什么的…… 可这儿大气是显得很大气,可就是没啥人气,看着就是冷冰冰的,让人觉得……有点儿害怕。 许佳期加快了脚步,朝走在前头的韦达和魏彦洲追去。 韦达终于停在一扇门前。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扇门。 这一层楼的装修格调几乎全部都是中式的,可这道门……却是十分厚重的,有点像冷藏库的那种厚实的门一样,只是在门上贴了一些花纹,看上去不至于与其他的装饰格调太突兀而已。 毫无疑问,这可能是为了韦先生的安全着想。 这也就是说……她和魏彦洲很快就要见到那位韦先生了。 韦达轻轻地叩了叩门,一个虚弱的男子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进来。” 韦达推门而入,然后站在门边激动地喊了声,“董事长,威廉……魏先生和魏太太……到了。” “啊,快,快请过来……” 韦达连忙转过身,弯下腰摊开手,朝魏彦洲和许佳期做出了“请”的姿势。 而朝着韦达指引的方向走了几步转过玄关之后,许佳期看到一个两鬓花白的中老年男子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正努力撑起了上半身,殷切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着。 韦文庭和魏彦洲,一老一少相互凝望着,突然就呆住了。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许佳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韦文庭,感觉就像看到了迟暮的魏彦洲似的;如果不是因为韦文庭病入膏肓显得过于憔悴虚弱,没准两人会更像! 良久,韦文庭才率先打破了僵持。 “好,好……你终于来了。”他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声音有些哽咽。 魏彦洲则红了眼眶。 他“嗯”了一声,慢慢地朝前走去。 病床前放着一张没有靠背的中式杌凳,他走了过去坐在杌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韦文庭。 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父子之间的血脉使他们有了些心灵感应…… 突然,魏彦洲俯下了身子趴在韦文庭的床榻上,肩膀开始微弱地抽动了起来。 许佳期也忍不住别过脸,她早就已经热泪盈眶了! 韦文庭也是激动万分。 过了好久,他才笨拙地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魏彦洲的头发。 那触手可及的温暖提醒着韦文庭……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云妮的儿子!是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儿子!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韦文庭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儿子。一生铁骨铮铮,只为挚爱流过眼泪的老人,此刻不禁泪如雨下。 父子俩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韦文庭问道,“……先抽血做亲子鉴定好不好?那些人已经等在下面了,早点做做完早点儿让他们走,咱们再好好说话。” 魏彦洲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韦文庭立刻朝韦达扬了扬下巴。 韦达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韦文庭的目光突然凝聚在许佳期的身上。 “这是……” 魏彦洲转过头,笑着朝许佳期伸出了手。 许佳期连忙上前一步,握住了魏彦洲的手,并朝韦文庭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这是我妻子佳期,许佳期,”魏彦洲对韦文庭说道,“我们结婚两年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顿了一顿,魏彦洲很郑重地说道,“我很爱她。” 许佳期看着他,抿着嘴儿笑了笑。 韦文庭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佳期。 他突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先是闭着眼睛点点头;跟着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睛继续盯着许佳期看。 “好,好好……”过了半晌,他才感叹道,“真是……佳儿佳妇!” 这时,有人在门边轻轻地叩了叩,然后就响起了韦达的声音,“董事长,准备好了。” 韦文庭深呼吸一口气,淡淡地说了声“进来”。 一众人等鱼贯进入了韦文庭的房间,许佳期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几个;走在最后的两个人还搬了个高脚小桌进来。 其中有两人穿着白大褂,有两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有两人穿着西装但是领子上别着个圆形的红蓝徽标,还有两个穿着便服的普通人——这八个人有男有女,全部都是金发碧眼的意国人。 除此之外,剩下的几个人全部都是华人男子,而且基本上年纪都比较偏大;其中一个最年轻的,看上去也已经四十多了……这个人猛的一看,面貌与韦文庭和魏彦洲也有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看,他竟是个混血儿。 这几个华人老者不住地打量着魏彦洲,或是欣喜异常或是沉默不语;而那位混血中年人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韦文庭才缓缓开口。 “今天,韦某终于寻回了亲生儿子……” 众人的眼光再一次聚集在魏彦洲的身上。 “但威廉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全凭证据说话!”虽在病中,但韦文庭的表情和声音却仍然变得威严而低沉,“……今天到场的,有医生护士,有鉴定部门的人,有公证处的人政府安排的见证人,以及族中各位长者……以此为证!” 韦文庭毕竟在病中,体力不支。 所以他的讲话简短而清晰。 韦达用意国语翻译了一遍给那几个穿着制服和白大褂的人听。 当众人再一次安静下来以后,韦达让华人们靠后站成一个圈;而意国人们则或站或坐在华人们围起来的圈子里。 一个半老的女护士示意魏彦洲卷起袖子,魏彦洲照办了。 很快,女护士就替魏彦洲抽了血。 韦文庭也很坦然地任由女护士为自己采了血…… 接下来,公证处的人和鉴定所的人一起将两人的血样贴好了标签并封存。 然后,一个公证处的人站在小高脚桌前,手里按着一本什么书,另一只手举了起来,呜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意国语;这人讲完了以后,又换另外一个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许佳期听不懂意国语,但大约也猜到这些人可能是在宣誓;先是公证处的人宣誓,然后又换见证人宣誓什么的。 完事了以后,一众意国人率先离开了房间。 韦文庭看着面色各异,居心各异的族人们,冷冷地说道,“威廉和他的妻子会暂时住下来,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从今天起,他都是我最尊贵客人,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其实对“威廉”这个人的存在,一开始族中长老们都觉得这大约是族中某些有心人搞出来的;可直到今天,当他们亲眼见到了“威廉”之后,之前盘旋在心头的疑虑早已消失! 在场的部分长老们,大多数都是辅佐过韦氏两代家主的人;此刻见了魏彦洲的相貌气质与前两位家主几乎无二,心里早就已经信了…… 再加上当代家主发了话,众人的神色都缓和了很多,纷纷应了一声“是”。 韦文庭道,“今天叨扰大家了!文轩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众人又应了一声“是”,然后又朝魏彦洲和许佳期点头示了意,这才离开了韦文庭的房间。 许佳期好奇地打量着留下来的那个人。 这人就是方才那位,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混血儿。 其实一路行来,许佳期对韦氏这个大家族已经有了些肤浅的了解。 韦氏企业是意国的大企业,但可以从这间古堡看得出,几代家主应该都十分注意保留z国的传统文化。 那个这个名字叫做“文轩”的混血儿,是不是就是韦文庭同父异母的弟弟啊?在这样注重传统文化的大家族里,这个“文轩”的存在不得不让人侧目 她果然听到韦文庭对魏彦洲说道,“文轩是你二叔,我生病以来,都由他掌管公司事务……文轩啊,你也来认识一下你侄儿和侄媳妇……这是威廉,他的中文名字是彦洲,这是他太太,叫做佳期,以后你可得替我好好照看他们……” 韦文轩一张口就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威廉,欢迎你回来。” 跟着,他又和许佳期打招呼,“……见到你很高兴,要是你觉得闷了,可以去找你婶婶聊聊天逛逛街什么的。” 等弟弟跟儿子儿媳打完招呼之后,韦文庭才和颜悦色地对小夫妻俩说道,“你们一路辛苦,先跟着阿达回房间休息一下……阿达,这几天你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一放,好好照顾威廉和佳期……对了,他俩就住在我这儿,前两天我已经吩咐人把房间收拾好了……” 也不知为什么,韦文轩一听说魏彦洲夫妇要跟韦文庭住在一起,脸色就是一变! 韦达则不动声色的用饱含蔑视地眼光瞥了韦文轩一眼,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魏彦洲和许佳期离开了。 而就在许佳期在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隐约听到韦文庭压低了声音说道,“文轩,既然威廉已经回来了,你也应该……” 她脚步一顿,然后又急急地朝前追去。   ☆、64|第 64 章 韦达带着魏彦洲和许佳期离开了韦文庭的卧室。 拐了一个弯,又走过一道长长的,半封闭式的花园走廊,这才总算到了韦文庭特别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韦达为他们推开了门,道,“待会儿我让我妻子过来陪少夫人,您二位先歇一会儿。” 魏彦洲有些心神不宁的,许佳期则微笑着朝韦达点点头,送走了他。 许佳期关上了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哎,你二叔怎么是外国人啊……”她一边在房间里到处翻找,一边唠唠叨叨地说道,“我看着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唐装,你看这里的装修也这么古典,我想啊,这里的人肯定很维护传统啊!那为什么你二叔会是混血儿……” “你在找什么呢?”魏彦洲皱着眉头问道。 许佳期答道,“找家居服和拖鞋……咱们走得太急,什么也没带……对了,我们的银*行卡可以直接在这边消费提款嘛?” 话音未落,就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许佳期跑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妇人。 “少夫人,我是韦达的妻子,您可以叫我阿碧,”中年妇人很有礼貌地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来给您做做向导。” 许佳期正求之不得呢,连忙说道,“谢谢你,快请进!” 阿碧笑吟吟地朝许佳期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许佳期在屋子里转了转。告诉她浴室在哪儿,spa机又怎么用,起居室和阳光房在哪儿,健身房和双人电影院又在哪儿…… 介绍了一圈以后,阿碧又告诉许佳期,说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充当许佳期的助理角色,如果许佳期有什么吩咐的话,只要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按下任意键,就能跟她通电话。 说完,阿碧就彬彬有礼地告辞了。 许佳期找了两套家居服和拖鞋出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埋怨道,“……你说这房子太大了也是个问题哈,走上这么一圈我都累了;要是再把屋子里所有的什么健身房电影院全部都临幸一遍的话,恐怕这一天还不够用……” 魏彦洲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发呆。 许佳期也脱了鞋,爬到了床上,趴在他的胸膛上问道,“哎,你说……咱们也不知道卫家还剩下什么人,要不要也去找找卫家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还是先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我听说,卫家好像也快没人了,似乎只剩下……卫云妮的父亲了。”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壮的心跳声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真是韦文庭和卫云妮的儿子…… ——卫云妮早已去世多年,看样子韦文庭也将不久于人世;除此之外,魏彦洲可能还有一个老外公,但从年龄来推算,老外公恐怕至少也有七八十岁了。 如果病弱的韦文庭和老迈的老外公不幸…… 那么这场认亲,其实也就是印证了他从一个名义上的孤儿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孤儿而已。 许佳期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又轻吻了他好几下。 两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暮色暗沉。 许佳期伸了个懒腰,下床去开了灯,又摇醒了魏彦洲,还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他,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全部喝完。 跟着,她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随意按了个键。 电话铃声响过三声之后,话筒里立刻传来了阿碧的声音,“少夫人,您好!我是阿碧。” 许佳期在电话里跟阿碧说了三件事: 一,现在z国几点了?她要分别打电话到许家和魏家。 二,韦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三,她和魏彦洲的晚饭在哪儿吃。 而阿碧很快就回答了许佳期: 一,目前z国正是凌晨时分,恐怕并不适合打电话回去。 二,韦先生也刚睡醒午觉,目前正在用点心。 三,韦先生交代过,他将与少主少夫人共进晚餐。 跟着,阿碧又问许佳期,要不要先用些点心。 许佳期想了想,让阿碧送一份西式点心和一份中式点心来。 放下电话,许佳期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皮。 连夜从z国a市赶到意国若马,她和魏彦洲也就是在飞机上胡乱吃了些点心饼干,跟着一下飞机就跟韦先生见面和抽血什么的,啥也没吃,这会儿早就已经饿坏了。 阿碧很快就推着餐车送了点心过来。 点心其实倒也简单。 西式点心是一份奶油瑞士卷蛋糕和一杯柠檬红茶,中式点心就是一杯豆浆和一小碗杂酱面。 但这些食物的装盘却十分精致漂亮。 ——方形烫金边的盘子上放着奶油瑞士卷,上面还用巧克力酱飞着漂亮的抽象图案,盘子的一头还放着几朵漂亮的小花。 ——方形小碗里装着的杂酱面酱香浓郁,上面洒着炒香的白芝麻,还放了几片新鲜的罗勒叶。 这些点心漂亮得就像一件件艺术品似的。 魏彦洲看着那块蛋糕发起了呆。 阿碧忍不住介绍道,“……当年云妮小姐热爱烹饪,尤其喜欢烘焙。她做出来的蛋糕和面包味道非常好,而且还特别喜欢创新。少主可以试试这块柠檬蛋糕……家主常说,厨下老常已经有了云妮小姐当年的三分功力……” 魏彦洲面无表情地拿着小叉子叉了一块蛋糕吃了。 可他却死死地盯着那块奶油蛋糕,再也吃不下第二口了…… 许佳期连忙对阿碧说道,“劳烦你和韦先生说说,我们大约半小时以后可以过去寻他。” 其实家主早有交代,少主和少夫人可以在八楼自由活动,完全不需要经过他的允许;但阿碧也知道许佳期这么说,其实是有意要支开自己。 ——很明显,少主已经两眼发红,一副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碧立刻善解人意的离开了。 许佳期也没作声,好像完全没有发现魏彦洲的失常似的,她摸到了床头的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然后一边看电视,一边静静地吃掉了自己的那碗杂酱面。 吃完面,她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见他也终于将那块蛋糕一口一口地全部吃完,这才开口说道,“哎,他们也挺有心的哈,还把咱们房间里的电视给调换成z国的电视台……先前我还担心来这儿可能会住不习惯,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其实感觉跟在国内住酒店没啥不同嘛……” 听她唠叨了一大堆,魏彦洲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低声说,“……我就记得,小时候好像我总吃这种蛋糕,还有调配的奶茶和柠檬茶什么的;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嗯,那回去以后,咱们也买个烤箱,我也学学怎么做烤面包和蛋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长臂揽住了她的肩膀,“你做的杂酱面也很好吃。” 许佳期看着他,莞尔一笑。 吃完点心,许佳期就去衣柜里翻了翻,找了两套衣服出来,和他换了;然后又通知阿碧,说可以去韦先生那里了。 阿碧很快就进来了。 看到穿了一身高腰粉纱篷篷裙,脑后绑着马尾辫的许佳期,阿碧愣了一下。 许佳期很快就捕捉到阿碧眼中一闪而过的奇怪情绪,疑惑地问道,“……我穿这身衣服,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些衣服既然全部都挂在她房间的衣柜里,按理说就应该没什么忌讳。 阿碧立刻微笑道,“怎么会?这里是您和少主的家,在自己家里,您喜欢怎么穿都好……” 许佳期歪着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过程保持了至少五秒钟以上。 阿碧见四下无人,飞快地用又轻又快地声音说道,“您这身打扮和发型,颇有几分当年云妮小姐的模样儿……” 魏彦洲在后头问道,“怎么了?” 许佳期笑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阿碧便在前面带路,许佳期和魏彦洲跟在后头。 他们要像来时那样,要先穿过一条长长的,半开放式的花园长廊,进入大厅之后还要再转几个弯,然后才能抵达韦文庭的卧室 许佳期一边走一边看风景。 不得不说,这里的风景很好。 白天的时候可以赏花,看远处的景色;到了晚上,可以闻到夜来香的香气,抬起头,还能看到满天的星子…… 可她们刚刚才从走廊那儿踏进大厅的时候,就听到了女人愤怒的说话声音。 “……这么说,你在怀疑我?韦文庭!你真是狼心狗肺……这么多年了,我为你做牛做马的你还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如果不是我,你能把他找回来?现在我和你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倒好,把枪口调转过来对着我?” 这女人的声音十分独特。 她声调低沉,又略带一点儿性感的沙哑,正是之前在a市见过的温惠! 也不知韦文庭说了些什么,温惠就更愤怒了。 “……你再问一百遍也是这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也没有害过任何人……难道因为我活着她死了,你就把你和她之间的问题全部都堆积到我的头上?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你一直心心念念着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我,我也早就死了心……但是,韦文庭!我也是韦家人……这么多年以来,我全心全力为了韦氏企业打拼……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许佳期和魏彦洲对望了一眼。 阿碧不动声色地将脚步声踩得“咚咚”响。 韦文庭的房间顿时安静了。 阿碧把小夫妻俩送到了韦文庭的卧室门口,先是轻轻地叩了叩门,然后双手交叉垂下,站在门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家主,少主和少夫人过来了。” 卧室传来了韦文庭的声音,“……快,快进来!” 许佳期跟在魏彦洲身后走进了韦文庭的卧室。 温惠果然坐在韦文庭床边的圈椅上,姿势僵硬,面色铁青。 韦文庭一见到魏彦洲,表情就变得缓和了起来,“威廉,你休息好了没有?” 还不待儿子回答,韦文庭就看到了跟在儿子身后的儿媳。 ——她穿着高腰粉色篷篷裙,脑后还绑了个高高的马尾辫。 韦文庭一下子就愣住了。 可许佳期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温惠的身上。 先前在a市与魏彦洲谈话和见面的时候,温惠对小家碧玉型的许佳期毫无印象。 但这会儿冷不丁地看到了一个装扮和气质与早已死去多时的卫云妮十分相似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温惠被吓了一大跳! 她直接就站了起来,面带惊慌,“……你,你……我,不是我!我……我没有!”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面带异色地看着她。 温惠突然省悟了过来…… ——这个年轻女孩是魏彦洲的妻子,不是卫云妮!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许佳期一眼。 跟着,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对许佳期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不应该的。 温惠立刻挤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本来还想去找你们……可谁知道,他们说,你们已经赶了过来……这不,你前腿走,我后腿就追来了。”她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一些。 可屋子里的三个人还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不得不说,她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温惠被自己的表现,和这三人的反应给惊出了一身一头的冷汗。 她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晚饭,你们吃吧……我,我刚刚赶回来,累了,我,我先回去休息……” 说着,她就拿过一边的皮包,匆匆地离开了韦文庭的卧室。 看着温惠仓皇而逃地背影,许佳期有些奇怪……温惠和韦文庭不是夫妻么?怎么他们俩不住在一起呢? 韦文庭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床头板上的一个什么按键,然后问道,“威廉,你平时爱吃什么菜?佳期呢?” 魏彦洲道,“随便。” 许佳期补充道,“他喜欢吃鱼……我都可以,啊,对了,我和他都不吃辣。” 韦文庭笑了笑,朝着门口说道,“吩咐厨房做个松鼠鱼,再弄个鳕鱼扒,菠萝排骨也要一份,其它的你们自己配。” 一位助理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应喏了一声,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两个即将成为父子的男人沉默了下来。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儿尴尬。 许佳期为了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在韦文庭的房间里转悠了起来。 “您会下象棋?”她看到博古架上摆着一副象棋,就随口问了一句。 韦文庭笑道,“……你也会下?” 许佳期吐了吐舌头,“我不会,但是我会下围棋。” 看了看魏彦洲,她又说道,“不过我也不爱下围棋……因为我老是输,某人又不肯让我!” 韦文庭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魏彦洲,小心翼翼地说道,“……那要不,来一盘?” 许佳期道,“那您这儿有围棋吗?” “有,就在你的左手边……那块黄色石头的上面,对,再往旁边一格,看到了吗?” 许佳期依韦文庭所说,果然找到了两个罐子。 她亲手把架在韦文庭面前的小桌子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清走,然后又将棋盘架好,又各递给父子俩一人一罐棋子。 跟着,她就站在一边儿开始观战。 见父子俩仍有些生疏,而且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许佳期干脆捣起乱来。 不过,她也不敢去闹韦文庭,就只能在轮到魏彦洲动棋子的时候,胡乱拿着他的棋子乱放;魏彦洲有些无奈,就不轻不重地说了她几句,许佳期自然是要回嘴的……而韦文庭见儿子儿媳感情这么好,也忍不住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事实上,魏彦洲和韦文庭根本就没什么心思下棋,他们顺着许佳期的牵线,开始慢慢的,试探性的聊起天来…… 屋子里的气氛慢慢变得越来越融洽。 很快,助理就推了餐车过来送饭菜。 几个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架了一张大桌子在韦文庭的病床上,然后就开始上菜了。 当工作人员全部都退下了以后,魏彦洲和韦文庭经过刚才的一番沟通,已经变得有些缓和了;魏彦洲便直接问道,“我,我……想知道,她的事,她和你的事……越多越好。” 韦文庭自然知道儿子说的“她”是谁。 他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诉说起自己和卫云妮的相遇相知来。 当年韦文庭上了大学之后,就遇到了卫云妮。 卫云妮和他都是华裔,而且都在意国长大,两人的生活背景相当,年纪也差不多;韦文庭被娇俏可爱,温柔善良的卫云妮所吸引,不知不觉就开始追求她,而卫云妮也很快就爱上了他。 可好景不长……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世;但这并没有让两个人的感情变淡,反而两人还越来越要好……直到双方家长发现了这一切。 接下来,双方家长就开始了严厉的干涉,两个年轻人不得不在表面上断掉了联系。 可他们却一直保持着偷偷摸摸的恋爱关系。 直到韦家家主要为儿子订亲…… 听说韦文庭的未婚妻是自己的闺中蜜友,卫云妮受不了这个剌激就离家出走了。 韦文庭猝不及防,一时失去了她的消息。 当年他父亲为他择定的那位未婚妻,其实早已心有所属,而两人也约定好了,先装模做样的演几年情侣戏,找到各自合适的机会就分手。 但韦文庭却并没有想到,他苦苦寻找了卫云妮四年,最后等来的,竟然是她亡故的消息! 又过了两年,韦文庭名义上的未婚妻终于找到了时机,并在韦文庭的帮助下,与男友双双私奔了…… 韦文庭又变成了单身汉。 可他心里却一直装着卫云妮…… 在这期间,因为他父母已故,而他又已经接任了韦家家主,所以没有人敢勉强他结不结婚。 ——直到三年前,韦文庭的母亲病危。 韦母想在临死前,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并以拒绝治疗为要挟。 但在匆忙中,韦文庭也找不到好的对象;见母亲指认了温惠,他便也默认了。 韦文庭不是不知道温惠对自己的感情,他也知道温惠为了自己一生不婚;只是他心中一直装着卫云妮,所以不想耽误温惠。 但这么一转眼,他和温惠都已经变成了年逾五十的中年人…… 于是,他同意了母亲的要求,与温惠登记结婚。但婚后他一直拒绝与温惠同房,这让温惠十分不满;韦文庭也没理会温惠,在他看来,跟温惠结婚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韦文庭的母亲自然等不到温惠怀孕就去世了。 但很快,韦文庭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而且一天不如一天。 讲到这儿,韦文庭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魏彦洲立刻阻止了他的讲话,并火速召来助理,又把家庭医生请来…… 医生为韦文庭检查了一番,便很委婉地建议韦文庭多休息。 见状,魏彦洲就牵着许佳期的手离开了韦文庭的卧室,说明天再来。 小夫妻俩拒绝了阿碧的带路,自行沿着长长的花园走廊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许佳期突然停了下来。 她趴在花园走廊的雕花铁栏杆那儿,探了个头出去看星星。 魏彦洲好脾气地等在一边。 ——准确说来,其实他正在发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若马郊区的工业比较少,所以空气很好,夜空也显得格外纯净。 许佳期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布满繁星的夜空了,忍不住昂首观看。 而在这静谥的夜晚,也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人们的喧闹声。 这些人讲的,还都是华语。 许佳期略听了几句,连忙朝魏彦洲做了个手势。 魏彦洲不知道她干什么,但还是依着她的手势,略微往栏杆处靠了过去。 很快,他也听到了人们谈话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文轩先生当下一任的家主?就因为文轩先生是混血儿吗?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文轩先生的工作能力,号召力已经完全不输于家主,既然他能让韦氏继续发扬光大,我们又为什么要在意他是不是混血儿?” “但这是韦家祖上传下来的祖训!一定要确保我们韦氏的纯正华夏血脉……” “我看啊,这个新来的威廉,倒很有可能是温惠那个女人找来的帮手!要不然怎么早不找晚不找,偏偏就在家主被医生宣判死刑的时候,把家主遗落在外头的血脉给找回来了?这摆明就是想利用威廉当下一任家主,然后她垂帘听政当太后……” “我觉得也是,这其实是温惠导演的一场戏吧!她跟家主结婚三年也没孩子……按我们韦家的祖训,女人是不可以当家的……如果她生不出孩子,家主又……那她连百分之一的股份都分不到,每年只能分到一千万的赡养费,直到她再嫁为止……” “行了行了,你们少说几句,要是被阿达听到,他又要发火……唉,现在在这种特别敏感的时候啊,你们少给文轩先生惹事……” 人们果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两个人牵住了对方的手,可两人的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魏彦洲憋着一口气,牵着她的手疾步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65|父子 魏彦洲牵着许佳期的手,带着她疾步走回房间。 关上门,两人相顾无言…… 许佳期心乱如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这,这些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在她心里,已然相信了七八分。 之前,韦文庭膝下无子,韦文轩当然就成了韦氏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现在…… 魏彦洲的出现打破了韦氏关于继承者的默认格局。 想到这儿,许佳期心头也不禁浮上一丝疑问。 正如那些饶舌者所说,魏彦洲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值得推敲了。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方才在韦文庭卧室门口听到的,温惠大吵大闹时说的那些话…… 就算温惠和韦文庭再怎么貌合神离,他们也是夫妻;但很显然,这对夫妻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而从饶舌者们的议论中,可以看出韦家现在分成了两派: 一派支持韦文轩——尽管韦文轩从血脉上来说,并不符合祖训,但他参与韦氏营运多年,最近在韦文庭重病时已经按管了韦氏……且不论有多少人是真心支持他,但他既然(目前)掌管了公司的营运,当然就会对公司有一定的影响…… 另一派大约就是韦文庭的忠实拥护者。他们坚决支持韦家的祖训,既然韦文庭有儿子,而且还是纯正的华裔,那么毫无疑问,在他们的眼中,魏彦洲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许佳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魏彦洲突然说道,“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后……” 可这句话,他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以后又能怎么样?如果韦文庭真是自己的父亲……可他已经病重到根本下不了床的地步,而且看起来已时日不多,自己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吗? 但韦氏企业的这趟浑水,魏彦洲无论如何都不想趟。 许佳期又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咱们不管别人怎么想,坚持自己的初衷和本心就好……反正咱们来认这个亲,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她低声安慰他道。 她柔软温暖的躯体紧紧地贴住了他的后背…… 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身上素雅浅淡的暖香,听着她软语轻言的说话声音……魏彦洲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觉得自己冰冷僵硬的躯体开始慢慢回温。 “嗯,咱们也歇一会儿,呆会儿等那边天亮了,我得打电话回公司问问有什么事儿;你也给咱们两边的父母打个电话回去问问,看看他们怎么样了。”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应了一声。 见他已经控制住低落的情绪,她便去找了干净的睡衣出来,两人换洗了;然后又相拥着在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 天刚蒙蒙亮,小夫妻俩就起来了,一个拿手机一个拿电话,开始两头打电话…… 当魏彦洲和许佳期通过电话把家里和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许佳期才召来了阿碧,让她陪着自己和魏彦洲一起去韦文庭那里。 三个人刚刚才走进大厅,就看到韦达兴高采烈地从韦文庭的卧室里退了出来。 见到魏彦洲,韦达的眼珠子直放光! “少主!家主已经等了您一会儿了,快,快请进……”韦达的声音很响亮,简直声若洪钟。 许佳期和魏彦洲跟韦达也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韦达这个人很能干而且办事效率很高,不然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成为韦文庭的头号心腹。 但在过去,韦达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一个平时总把自己伪装成路人甲,但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手段干净利落的一个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这么高兴? “威廉?威廉……快进来!” 韦文庭大约也听到了韦达的声音,知道魏彦洲过来了,便在卧室里兴奋的大声喊叫着。 魏彦洲无暇顾及韦达,连忙走了进去。 许佳期略慢了一步。 于是,她便听到韦达和阿碧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管好妈和小聪,家主让我回z国京城一趟,我现在马上就走……” “这么急?哎,你要注意身体啊!” 许佳期顿了一顿,继续朝前走去。 一个小小的疑问浮上了心头。 ——恐怕韦文庭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那么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他为什么还要频频派阿达出差? “威廉……快,你快过来看看!”韦文庭语气中饱含着兴奋。 许佳期绕过玄关,走到韦文庭的病床前。 魏彦洲手里正捧着一份文件看着…… 他看了很久很久,而且一直都是呆呆愣愣的。 许佳期忍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被他捧在手里的文件。 那是一份用意语和y语两种语言写的文件,许佳期不懂意语,却看得懂y语,只是那上面的y语书面用语太过于正式和晦涩,她琢磨了好久才看出来……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书! 而看着鉴定书上那接近圆满的百分比数字,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见小夫妻俩都不说话了,韦文庭解释道,“……这一份是亲子鉴定书的副本,正本的话,他们要走正常程序,一般要七个工作日以后才会正式发放……威廉,威廉?” 魏彦洲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把头转向韦文庭的方向。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韦文庭看着他,颤抖着声音,满怀期待地喊了一声,“……威廉?” 魏彦洲一步一步地朝韦文庭的病榻前走去。 他整个都像突然脱了力似的,跪在韦文庭的床前,上半身扑在床上,无声地哽咽了起来。 韦文庭亦是热眼盈眶。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的短发,碎声说道,“威廉……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我,我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许佳期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相拥而泣,眼里又热又涨,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魏彦洲的身世终于真相大白;悲的是韦文庭病体沉疴,恐怕已不久于人世了。 而这短暂的相认相聚过后,可能就是永别…… 有人穿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朝这儿走来。 片刻,许佳期看到了温惠。 她穿着一条剪裁合身的白色羊绒呢裙子,一头青丝披在脑后;看上去体态青春,步伐优美,如果忽视她眼角的皱纹的话……怎么看都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 许佳期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而温惠也朝许佳期点了点头。 温惠侧过头,看了看那边父慈子孝的一副场面,浅浅地抿了抿嘴。 她突然陷入了怔忡。 过了一会儿,温惠才收回了心思。 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许佳期一番,想了想,说道,“……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单独相处一会儿吧,你陪我出去走走?” 说着,温惠就率先朝门口走去。 许佳期也想了想,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温惠倒也没走远。 她把许佳期带到那条半开放式的花园走廊上去了。 在一处转变开阔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秋千,以及一副雕花铸铁的花园桌椅。 温惠率先坐到了秋千上,跷着脚尖荡起了秋千。 许佳期则闷不作声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韦文庭和卫云妮之间的第三者?”温惠闲闲地问道。 许佳期没吭声。 这是她公公婆婆之间的陈年旧事,就算她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开口问。 “韦文庭并不爱我……从一开始就不爱,到现在仍然不爱。卫云妮跟他相爱六年,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而我,我在他身边整整呆了三十年之久……”温惠淡淡地说道,“可他仍然不爱我。” “就算他和卫云妮之间有过爱情,可经过这二十几年的阴阳相隔,我不明白……他到底靠什么来维系他和卫云妮之间的爱?” “他和卫云妮之间的问题,是两个敌对家族之间,好几代人用仇恨和鲜血积累起来的恩怨;不是我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可他却总疑心我,我确实有些不甘心……就因为卫云妮已经死了,所以他和卫云妮之间的问题就可以全部都怪到我身上来吗?”温惠的语气忿愤中又带着点无奈。 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眼看着,我都已经五十多岁啦!要是他死了,我还剩下什么?我失去了爱情,没有子女;将来还会失去……唯一与我相依为伴的工作。” 温惠垂下眼眸,斩钉截铁地说道,“韦文庭的爱情不属于我,所以我不强求了……但我为韦底服务多年,我决不会放弃韦氏,也决不会放弃理应属于我的事业……” 许佳期怪异地看了温惠一眼。 “怎么样?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温惠突然换了话题。 许佳期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温惠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问道,“以前没住这么大的房子吧?也没有见过豪华的古堡?” 许佳期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古堡,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 温惠笑了。 “再等几天,这座古堡就属于你了……”温惠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那低沉而又富含磁性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莫名的诱惑,“到了那个时候,威廉将成为下一任家主,而你……就是下一任的夫人,所有的人都会对你毕恭毕敬,你将成为世界三百强企业主的夫人……你将站到人生的最高点,地位甚至会比某些小国的总统更高更重要……” 许佳期啼笑皆非。 而且她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才好。 温惠看了看许佳期的表情,顿时眉毛一挑,声调也稍微有些高亢,“……你不相信韦氏财团的影响力?” 可还没等许佳期开口呢,她又说道,“就算你不相信韦氏财团在世界舞台上的影响力,那么……再加上卫氏财团呢?” 许佳期愣住了。 温惠又笑了笑,低声说道,“卫家的产业比起韦氏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知道吗……卫家现在就剩下卫云妮的父亲一个人了。我相信,韦文庭一旦确认了威廉的身份之后,很快就会通知卫老爷子的。” 顿了一顿,她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卫老爷子已经快八十了……”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想不到温惠的心居然这么大,还惦记着卫氏…… 许佳期倒是很想直接告诉温惠——我和魏彦洲对韦氏的继承权都不感兴趣,你就别费心了;你要是想当韦氏的家主就自己争取去,别拖我们下水…… 但如同温惠所说的那样,韦氏企业确实是世界三百强企业,而且韦氏企业在z国也有分部。在不清楚温惠最终能不能问鼎韦氏家主的宝座之前,许佳期还真不敢得罪温惠。 ——万一温惠以后真上了位,又来z国a市给魏彦洲穿小鞋怎么办?魏氏公司可是抗争不过的。 于是,许佳期先是一脸天真懵懂地问道,“……卫家的老阿公已经快八十岁了吗?他什么时候来呀?呃,不对……阿公是长辈,应该由我和威廉一起去拜访才对……” 跟着,她又站起身来,对温惠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去问问……看什么时候去拜访阿公比较合适。”她的脸上挂着标准职业笑容,温柔亲切的语气简直完美到令人无法挑剔。 朝温惠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许佳期朝着韦文庭的卧室走去。 温惠冷冷地看着许佳期离去的背影。 ——她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在装傻么? 温惠顺手摘下了秋千架旁一朵怒放的鲜花,开始无意识地用手指揉碾了起来…… 先前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帮着韦文庭把儿子找出来,她就是他儿子名义上的母亲;而只要韦文庭的儿子成为下一任韦氏家主,她便可以继续执掌韦氏! 但她没有想到,韦文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打算;甚至因为威廉的出现,他竟然本末倒置,不优先处理继承人的事儿,反而开始怀疑当年卫云妮的死…… 眼看着韦文庭的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却迟迟不肯立下遗嘱,温惠急了! 她和韦文轩都有支持者,手腕和能力亦在伯仲之间;只在于谁继承的更加光明正大一些而已。 而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威廉找出来,可不是让他们父子相认皆大欢喜的…… 但现在,许佳期的表现明显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至少她的态度表明了,她和威廉不愿意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温惠磨了磨牙。 既然威廉夫妇不配合自己,那么……制造一些小意外出来怎么样?比如说,让许佳期出点儿什么意外,再把这事儿栽赃到韦文轩的头上,趁机剥夺掉韦文轩的继承权……岂不是两全齐美? 温惠开始迅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直到踏进大厅,走进韦文庭的房间,听到了父子二人说话的声音,许佳期才松了一口气。 韦文庭见了儿媳,很是高兴。 “佳期啊,你去哪儿了?我刚才跟威廉商量了一下……这边呢,你们母亲的父亲(卫老爷子)还在,我已经安排让人专程把鉴定书的副本送过去给他了,相信他很快就会跟你们见面……至于老家那边,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你父母把孩子们带过来,让我见一见?” 许佳期昨天就已经见识过韦文庭的强硬态度了。 不难看出,在他年轻时候,或者说在他健康的时候,他一定也是个铁腕人物;可现在的他,语气中充满了盼望,又隐隐有些乞求,这让许佳期完全不能拒绝。 再看看魏彦洲对着韦文庭一脸的孺慕之情,她便说道,“行啊,我打电话回去跟他们说说……最好再安排个人过去接他们……”   ☆、66|最后的全家福 对于养育了魏彦洲二十年的魏家父母来说,现在儿子找到了亲生父亲……这让他们心里是苦涩涩又酸溜溜的,压根儿就不想去意国。 但一听说儿子的亲生母亲早已去世,亲生父亲也已经病入膏肓,他们的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再加上又被许家父母一劝……魏家父母便也打点了行装,和亲家和孙子孙女们一起,与专程前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一起踏上了前往意国的旅程。 隔了一天,许魏两家人就抵达了位于意国若马城郊的韦氏古堡。 已经许久都不曾下过病床的韦文庭,执意要亲自在大门口迎接亲家与辛苦抚养了自己儿子二十余载的魏氏夫妇。 韦文庭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礼服,手里柱着一根拐杖,笔直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着;韦氏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基本上全部都到了,黑压压地排成一排,站在韦文庭的身后。 魏彦洲和许佳期则分别站立在他的身旁。 负责接待许魏两家人的车队终于缓缓地驶入了韦氏古堡,透过车窗看着磅薄大气的古堡,许魏两家父母都十分惊叹。 车子停定之后,许妈妈抱着贝贝,魏父抱着宝宝,先后钻出了车子。 许魏两家父母一眼就看到了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那位穿着西装礼服,笔直地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瘦削的,与魏彦洲长得很相像的中年人…… 而韦文庭只扫了一眼,也很快就分辨出,身材高挑的那对夫妻是许佳期的父母,稍矮的那对夫妻就是替自己抚养了二十年儿子的恩人夫妇。 他深呼吸一口气,正了正自己的领结,然后挣扎着柱起了拐杖,咬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朝魏氏夫妇走去。 魏彦洲赶紧抢先一步,上前扶住了他。 在魏彦洲的搀扶下,韦文庭吃力地一步步走到了魏氏夫妇的面前,先把拐杖递给陪在一边的许佳期,然后朝着魏氏夫妇深深的一鞠躬…… 所有在场的韦氏家族成员与工作人员见了,也跟着家主一起,朝着魏氏夫妇深深地弯下了腰。 许妈妈犹豫了一下,见众人都朝着魏氏夫妇的方向鞠躬,她也有点儿想随大流朝着魏氏夫妇所在的方向一起鞠躬的;只是她怀里抱着贝贝,想要弯腰可有些费力。 许爸爸瞪了她一眼。 许妈妈赶紧又讪讪地站好了八字步。 韦文庭鞠躬的姿势至少保持了五秒钟以上。 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魏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呃,你,你这是干什么!彦洲?彦洲!你,你快劝劝他啊!哎,我说普通话,你……你能听懂吗?要不要翻译啊?” 韦文庭在魏彦洲的搀扶之下慢慢直起腰来。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与疼痛感觉,努力朝魏母微笑道,“我能听懂普通话……你们好,我是威廉的父亲,我叫韦文庭。这么多年以来……感谢你们二位抚养照顾威廉长大,还把他……教养得这么好。我,我实在是……” 听了韦文庭的话,魏母顿时就有些伤感起来,“……可不是么!这养孩子多麻烦啊!唉……我们也为养儿育女吃尽了苦头啊!不过,彦洲是个乖孩子……他从小就乖!现在也很乖……” 魏父抱着宝宝也说道,“彦洲这孩子……他自己从小就特别懂事儿,我们其实也就是给他提供了一日三餐和片瓦遮顶而已……” 宝宝一直在魏父怀里闹腾着,还拼命地伸出两只小胖手想让魏母抱他;魏母只得伸出手,把宝宝抱在了怀里。 韦文庭满心的感激。 与儿子相处了这么几天以来,他对儿子的性格脾气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知道,若以接班人的眼光和标准来看待儿子的话,那确实是有些不合格的;但在与儿子平时的交流和询问中,他亦知道魏氏夫妇待儿子一向不薄。 一对平凡的夫妇能付出那么多的精力,金钱和时间来教养他的孩子,而且还对他的孩子视若己出,韦文庭简直激动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由衷地说了句,“……我必须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威廉……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一句话还没说完,韦文庭的眼圈就红了。 “咱们能赶紧进去吗?”魏母有些不安地说道,“……宝宝好像拉粑粑了。” 韦文庭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一双粉妆玉琢的小婴孩身上。 宝宝白胖壮实,此刻因为拉了粑粑在纸尿裤里,可能有些不舒服,所以一直在不停地闹腾着……而清秀俊俏的贝贝虽然被外婆抱在怀里,但小姑娘早就看到妈妈了,所以一直抿着嘴儿笑,露出了嘴角边两粒浅浅的梨涡。 见一双孙儿孙女健康又活泼,韦文庭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快,快请进!”他先是朝魏氏夫妇说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去朝许氏夫妇说道,“两位亲家,招呼不周……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快……请先进屋吧!” 他因重病,已经久不能下床走动。 今日为了隆重表达自己对魏氏夫妇的感谢,才非要换了正式的衣服,硬撑着到大门口来迎接魏氏夫妇…… 这会儿虽然在魏彦洲搀扶下站立了近十分钟,但早已经支撑不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滑去! 魏彦洲连忙低呼了一声“父亲”,赶紧伸出双手托住了韦文庭的腋下…… 许佳期已经把轮椅推了过来。 魏彦洲在妻子的帮助下,才将韦文庭抱到了轮椅上。 众工作人员连忙上前拥住了韦文庭,想先送他回房间去治疗……但韦文庭喘了几口粗气以后,却仍然坚持要让客人先行。 许妈妈忍不住说道,“亲家啊,既然你身体不好,就先紧着你吧,我们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你赶紧安顿好你自己……” 许爸爸又瞪了老妻一眼。 许妈妈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把这么大这么豪华的一座古堡说什么“当成自己家一样”,这听着……多不要脸啊! 许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老脸涨得通红。 可韦文庭却朝着许妈妈点头微笑,说道,“多谢谅解!就是这样,请把这里当成你们自己的家一样……既然这样,我就先上去一步……真是太失礼了,亲家莫怪。阿碧,你跟着二夫人,少夫人一起,替我好生安顿几位贵客。” 阿碧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韦文庭被众人簇拥着先行一步,魏氏和许氏夫妇一众人等就留在了后头。 许佳期先是抱了抱儿子,又亲了亲女儿,这才像父母公婆介绍那位二夫人,“爸,妈,公公,婆婆……这位,是彦洲的二婶。” 二夫人就是韦文轩的妻子,属意国当地豪门华裔之女。她虽然也上了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当,四十几岁的女人了,仍然相貌美丽,气质雍容华贵,态度也十分温柔亲切。 许妈妈不太清楚韦氏的家务事,听了女儿的介绍,立刻热情地说道,“她二婶!你们家好大啊……啧啧啧,看这面积,就跟我们那儿的学校一样……哟,还有个大操场啊!” 二夫人彬彬有礼地说道,“家徒四壁而已,让各位贵客见笑了……” 见这二夫人谈吐不凡,一时之间,许魏两家父母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阿碧按照韦文庭之前的吩咐,带着众人坐电梯去了七楼。 二夫人的丈夫韦文轩还没有成为韦氏家主,而且是否能成为下一任家主,这都很难说;但二夫人却是这二十年来韦氏古堡真正意义上的掌家夫人,自然不可能亲自安顿许魏两家人。她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表达韦家对这些客人的敬意而已。 到了七楼之后,二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又交代了阿碧几句,就离开了。 阿碧也是个十分机灵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呆在这儿,也只是让这些客人感到不自在,便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告诉许佳期自己就在外边儿走廊上待命,如果贵客需要什么的话,跟她说一声说好。 关上房门,许魏两家父母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妈妈朝女儿吐苦水,“……他们家也太大了!人也有这么多!那些人都是他家亲戚吗?哎……我紧张得连说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你瞅瞅,我这颗心肝儿到了现在都还在怦怦跳!” 许爸爸道,“你少开口,一开口就丢人现眼!” 许妈妈不高兴了,“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你倒是说啊!哦,你嫌我丢人现眼……那你咋不出面代表我们说几句涅?” 魏母忍不住打断了这对夫妻的抬杠,说道,“我说亲家母!纸尿裤你收在哪儿呢?得赶紧给宝宝换个纸尿裤啊……” 房间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等忙好了两个宝宝的事儿以后,许佳期先是抓紧时间把韦家的情况跟父母公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又带着他们在房间里转了转。 韦文庭吩咐阿碧为许魏两家人准备屋子,阿碧又特意问过了许佳期的意见;所以这里虽然是在古堡的七楼,却是一处独立的院子,而且屋子里的设施和摆设,还全部都是按照许佳期的意思来收拾的。 许佳期带着父母公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教他们怎么用热水器浴缸怎么开关电视机,怎么开关灯怎么打电话什么的…… 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以后,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说韦文庭想和大家一起拍张全家福。 放下电话,许佳期把这件事儿告诉了父母公婆。 许妈妈叹道,“……真是天可怜见哦!他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想多拍几张照片留给儿子做纪念的吧?唉……你说彦洲要是早点儿认到亲,这该多好啊……” 许爸爸烦躁地打断了老妻的话,“这话你在这里讲就好了,出去可别乱说啊!” 许佳期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她叫了阿碧来,然后带着父母公婆和孩子们一起上了八楼。 平日里空旷宽敞的八楼已经挤满了人…… 大约今天韦氏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出场了,男人们都是西装革履的,女人也都穿上了正式的礼服;见许佳期领着许魏两家人抱着宝宝贝贝过来了,大家都笑容满面地向他们问好。 许魏两家父母很是不自在。 休息片刻过后的韦文庭恢复了一些精神,众人就抓紧时间开始拍起了大合照。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在拍照的时候,韦文庭怀里始终抱着一个大号相框。 ——相框里框着一张年轻漂亮的女人照片。 许魏两家人已经听女儿(儿媳)大概地说了一下韦家的情况,知道韦文庭和现在这个妻子感情不好,魏彦洲的生母也另有其人…… 谁都猜得到,相片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魏彦洲的生母。 许妈妈实在没忍住,找了个机会在女儿耳边偷偷说道,“佳期啊,彦洲亲爸爸抱着的那个,是不是彦洲亲妈妈的遗像?我看啊……你那亲婆婆的气质跟你挺像的,都是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 许爸爸也没忍住,低声骂老妻,“你有毛病吧!佳期的亲婆婆都已经过世了……你拿她的遗照跟我们佳期比什么比!” 许妈妈顿时讪讪的,不敢再开口了。 许佳期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可她却下意识地朝着温惠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向喜欢白色调的温惠穿着一袭黑衣黑裤站在不远处,神情落落大方,微笑矜持皆恰到好处……她还不时地朝着韦文庭的方向望上一眼,露出了十分关切的神色。 温惠仿佛感受到了许佳期的注视,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 许佳期露出三分浅笑,朝温惠点头示意。 看着与气质与某位逝去多时之人极度相似的许佳期,温惠突然露出了意昧不明的笑容。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突然打了个冷颤……   ☆、67|激 话说自从许魏两家父母带着宝宝贝贝也来到了意国若马的韦氏古堡之后,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韦文庭的情绪和身体情况眼看着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他每天逗弄逗弄一双孙儿孙女;跟儿子下下围棋;再跟儿子的养父,亲家公聊聊天摆摆龙门阵,日子过得轻松又惬意。 而许佳期则陪着妈妈和婆母,在阿碧的带领下,开始购物和逛街什么的…… 老实讲,现在其实所有的人都在等。 ——在等韦文庭和魏彦洲的亲子鉴定书正本;也在等待卫云妮之父,卫老爷子的出现。 卫老爷子已经逾古稀之年,近年来一直在某海岛颐养天年;虽然韦文庭已经递了消息过去,但传到卫老爷子那儿也需要一些时间。 而在目前粉饰太平的欢欣之下,韦文庭的心其实一直都提在嗓子眼那儿。 ——他已经时日无多,可卫老爷子却即将归来。 韦文庭希望在卫老爷子回来之前,彻底查清楚昔日云妮之死的真相。 他几乎敢肯定,云妮的死一定与温惠有关,而温惠却呆在自己身边长达数十年……这事情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容易让卫老爷子误会云妮之死其实是自己在幕后指使温惠所为。 而这样的结果,只会导致韦卫两家之间的矛盾更集中更激烈。 卫氏目前只剩下卫老爷子孤身一人,很难想像到如果让他知道爱女之死另有原因的话……韦文庭根本就不敢想像,卫老爷子在极度震怒之下,又到底会对韦氏做出什么样的疯狂报复举动。 韦文庭忍不住亲自打了个电话给阿达。 ——几天前,他派阿达去z国京城,重新调查当年云妮之死的细节。 不同于前几天的毫无进展,这一天,韦达向他汇报了一些很有用的线索。 前两天,韦达动用关系彻查了当年云妮出事后的案件卷宗,但仔细查阅下来,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合理或蹊跷之处。 韦达便又改变思路,开始寻找起当年这起车祸的目击者来。 天无绝人之路。 还真教韦达找到了当年的两个路人。 ——这两人,一个是甲大妈,一个是乙大妈。 甲大妈当时正准备横穿马路去买菜,所以她正好站在红绿灯那儿等着过马路,完整清楚地目睹了卫云妮是怎么惊惶失措地从路边往马路对面冲,然后又被卷入了重型车的车底的…… 因为当时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直到今天,甲大妈仍然历历在目,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那个穿蓝衣的姑娘被卷到车底了,我站在一边儿就听到那个蓝衣姑娘在车子底下哭,还拼命地喊‘爸爸,快救我,快救我的儿子,我有个有问题的儿子……’什么的,你说可怜不可怜啊……她自己伤成那个样子,肯定活不了啦!结果她还有个有问题的儿子……你让她的老父亲怎么过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伤心的了,结果还要帮她养有问题的儿子……”甲大妈如是说。 乙大妈则说,“当年那个蓝衣姑娘被车撞了以后,重柜车猛的一个转弯,就把那个姑娘给卷进了车底。然后呢,有个穿白衣的姑娘就蹲在车轮子前大哭……当时我们都劝她你别哭咧,赶紧看看那蓝衣姑娘还活着没有……结果没过多久,大伙儿就都听到车底的那个蓝衣姑娘也哭了起来,但是呢,当时那个白衣姑娘哭得太大声了,把蓝衣姑娘的声音全盖住了……也是因为我站得近,所以听她哭了好几次才听明白,她好像在说什么‘快找我爸爸,让我爸爸把我儿子找回来……’什么的。” 听了韦达的转述,韦文庭陷入了沉思。 乙大妈的话看起来真实可信,但甲大妈的话却…… 韦文庭不禁将甲大妈的话含在心中默念了好几次,突然明白过来了。其实云妮说的,应该是“爸爸快救我,快救救我和文庭的儿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韦文庭顿时痛彻心菲! 云妮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她却因为怀了自己的孩子,独自一人偷偷躲到陌生的地方,又独自一人挣扎着把孩子生下,还独自一人教养着孩子长大! 在那几年里,她倒底都吃过什么样的苦头? 韦达在电话那边问,要不要把这两位大妈带回意国,当面做证。 可韦文庭却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知道当年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的。 ——当年温惠把云妮为自己生了个儿子的事情给捂得严严实实! 后来也是因为温惠觊觎韦氏企业的继承权,这才爆出了威廉的存在…… 对此,她的解释是当年云妮因为太恨自己,所以不希望让自己知道威廉的存在;可事实就是——云妮在生命的最后,是希望自己和卫老爷子把威廉找回来的! 韦文庭呵呵冷笑。 当年温惠会因为这件事情说谎,就肯定也会为别的事情说谎! 他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平静了下来,然后对着电话缓缓地说道,“……不用,已经来不及了。你……快些赶回来吧。” 放下电话,韦文庭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 突然有人轻轻叩响了他的房间门。 韦文庭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说道,“什么事?” “家主,我是小方,”韦文庭的二号助理小方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说道,“于助理说,她有事儿想亲自跟您说……” 韦文庭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说道,“让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小方领着于助理过来了。 于助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已婚女人,她也是韦氏家族里的人,并且就在韦氏公司里任职,顶头上司正是温惠。 见了韦文庭,于助理只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家主”,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垂手静立。 韦文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挥手示意小方离开。 直到小方离开以后,于助理这才低声说了一番话出来…… 韦文庭脑门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爆了出来! 他咬紧牙关,死命地压住了自己紊乱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韦文庭才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 于助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溜小跑着离开了家主的房间。 韦文庭嘴角的肌肉开始狠狠地抽动了起来。 方才,于助理告诉他,温惠似乎正在策划一起针对许佳期的行动! 只是因为于助理是韦氏族人,所以温惠有些避诲她;尽管是这样,但于助理还是觉察到了一些蛛丝蚂迹……做为温惠的得力助手,于助理自然知道温惠和韦文轩之间的尔虞我诈,但问题是——现在温惠的行为涉及到那位少夫人的生命! 于助理不敢视而不见,只得偷偷跑来告密。 韦文庭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齿。 他当然知道温惠的用意——她既然敢设计许佳期,就必然会将脏水泼到文轩身上;如果文轩背负了这个罪名,自然就会失去继承韦氏的资格,那么威廉就成为韦氏唯一的继承人! 韦文庭暗骂自己有眼无珠! 真没想到,这些年,他竟然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虽然知道温惠才刚刚开始布局,一时半会儿的,儿媳应该还不至于就受到什么伤害;但韦文庭还是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命令家族里的保安力量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儿子儿媳与两个孙儿孙女。 跟着,他召来了家庭医生,命医生给自己打了一针护心针,这才又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 韦文庭独自一人坐在宽敞房间里的大床上,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如…… 趁温惠毫无防备之时,速战速决! 韦文庭拿起电话,让助理小方通知温惠,让她马上过来一下。 很快,温惠就踩着高跟鞋过来了。 见她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进了他的房间,韦文庭按动了床头板上的控制键。 顿时,那道厚实的,像冷藏库房一样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了。 温惠回过头看看那道慢慢关上的大门,转过头来对着他讥讽地说道,“……哟,你这是准备要跟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行不行啊?” 韦文庭道,“我想跟你谈谈,关于韦氏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选的问题。” 温惠的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了。 这本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她穿着高跟鞋在韦文庭面前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沉静理智地分析道,“依我说,自然要选威廉了!你想想,韦卫两家纷争已久,如果威廉继任家主,对韦卫两家都有好处……虽说他太年轻,资历也浅了些,但这也没什么……你放心,以后我会看着他的。” 韦文庭笑了笑。 “我已经决定了……”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他把声音拖得又慢又长,吊足了她的胃口。 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弯了弯嘴角,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韦氏的下一任家主就是……二弟文轩!” 温惠的脸色顿时一白! 她急急地说道,“那怎么行!韦家祖训……历代家主必须要保证华夏血脉的纯正,韦文轩的妈……是个卖春的街头妓*女!他有什么资格当韦氏下一代的家主!” 韦文庭笑了,“可威廉是我和云妮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恪应?对了,你有没有仔细地看过威廉?其实他的嘴唇和下巴还是挺像云妮的……以后我不在了,说不定你每天都会看见他,你就这么……不介意?” 也不知为什么,温惠的心跳突然莫明其妙地开始加速了…… 半晌,她心虚地别开眼,低声说道,“我,我介意又有什么用,你和云妮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说了,我再介意又能怎么样?即使云妮不在,你的心也始终不在我身上。” 韦文庭立刻追问道,“……就因为我的心始终不在你身上,所以你就害死了云妮?” 温惠愣了一下。 她突然恼怒了起来,大声说道,“你还要我讲多少次?云妮的死与我无关……她出车祸的时候,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是我害死了她,报警的路人会不知道吗?警察会查不出来?” 韦文庭盯着她,继续说道,“你害死了云妮之后,又罔故她的遗愿,甚至就连当时威廉的失踪,也全是你一手造成……” 温惠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 “你都已经令我家破人亡了……你觉得我还会继续任你觊觎韦氏?”他平平静静地说道。 温惠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她才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我到底什么时候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既然敢这样讲,就一定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拿出来啊!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害死卫云妮的?” 韦文庭没说话。 温惠激动了起来,“你说我觊觎韦氏?我为什么不可以啊……我为韦氏服务了近三十年,韦氏发扬光大到现在,我也付出过很多心血,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执掌人……韦文庭,我是你的妻子,你给过我什么?威廉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又给过他什么?你放着妻儿不顾,却要将韦氏双手呈给韦文轩那个表子养的?” 韦文庭淡淡地说道,“我死了以后,你每年都可以领到一千万的赡养费,足够你开销了;而威廉……你是不是忘记了,威廉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云妮的儿子……要知道,卫氏财团可比韦氏有钱多了!” “再说文轩吧!文轩的母亲早死,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并不待见他……要不是我,他能不能活着长大还很难说……所以说,文轩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除去他身上的血统问题之外,我很放心把韦氏交给他。”他继续说道。 不得不说,韦文庭的打算听上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温惠开始磨起了后槽牙…… 这时,韦文庭继续说道,“现在你就去把大家都叫来吧,趁着我精神好,咱们现在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先解决了继承人的问题之后,我再跟你好好算一算云妮的帐!” 这是个激将法。 一个段数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粗糙的激将法。 其实只要温惠冷静一点儿,很快就能觉察他的话里,其实到底都是漏洞! 但此时的温惠,已经被他执意要让韦文轩当继承人的事儿给搅得心慌意乱…… 温惠费尽心机才留在了韦文庭的身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才情可以慢慢打动他……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为了卫云妮终身不娶!温惠像个太监一样讨好着韦母,终于在韦母辞世之前,她才和韦文庭结了婚。 那一年,她都已经快五十岁了! 但婚后的日子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 即使她搬进了韦氏古堡,但韦文庭仍然看不见她。 温惠终于明白了……即使自己已经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但她仍然什么也不是!于是,她这才开始心心念念的想要取代韦文庭成为韦氏的继承人,甚至不惜暴露威廉的秘密! 可现在,韦文庭居然说……要让韦文轩成为下一任继承人?而且还要跟自己算帐,算卫云妮的帐? 韦文庭见她呆愣愣地站着,便又催促了她一次,说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叫人来啊!趁着我今天精神好,先处理了继承人的事儿,然后再跟你算总帐!” 温惠转过头,看了看被那扇厚重的安防门…… 韦文庭很快就捕捉到她异常的表情,便不动声色地又催促了她几次。 温惠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云妮之死跟她本就脱不了干系,如果她不能借着威廉上位成为韦氏家主,那么等卫老爷子回来之后,她一样也逃不过! 温惠的脸上浮起了狰狞的笑容。   ☆、68|我一向不记仇 温惠眯着眼睛,看向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已的韦文庭。 可惜事出突然…… 她还来不及弄死许佳期,并栽赃给韦文轩;而韦文庭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宣布韦文轩的继承人身份? 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弄死韦文庭算了! 只要韦文庭在临死之前没有留下白纸黑字,证明确凿的遗嘱……那么就算自己借着威廉的名义去跟韦文轩打继承权的官司,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可是…… 要怎么弄死韦文庭? 温惠垂下了眼眸。 韦文庭的房间里装了全方位的监控,不管她有什么动作,都会被监控录像录下来的! 那么,不动手就能弄法韦文庭的办法又有什么? ——下毒?雇凶?借刀杀人?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 韦文庭坐在病床上,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就快要死了,所以指使不动你了?” 温惠的嘴角弯了起来。 没错,韦文庭就快要死掉了,能捱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找到了亲生儿子的缘故;依着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恐怕只要她多说几句话,就可以活活气死他! 想到这儿,她笑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知道知道当年卫云妮的事儿嘛?现在你慌着立遗嘱干什么?没准儿你听完了卫云妮的故事以后……你又反悔了,不想让韦文轩当继承人了呢?”温惠云淡风轻地说道。 果然不出温惠所料。 一听到她说起当年卫云妮的事儿,韦文庭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还迫切地追问道,“云妮的事儿?当年……云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温惠开始围着韦文庭的大床绕起了圈子,旨在扰乱他的心绪。 她笑道,“……当年云妮怀了孕,直接就来京城找我,我和她……一直都住在一起。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去上班,她就每天在家里做饭看电视养胎……我下班回来,听到她讲得最多的,就是她今天又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也不知道你在意国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担心她……” “你当时的未婚妻爱丽丝是她的闺蜜,所以她知道爱丽丝早就已经有爱人了,你和爱丽丝呆在一起,本就是情势所逼……她之所以偷偷地从意国跑了到z国京城来找我,表面上是假装受不了你跟别的女人订婚;实际上,她是想偷偷地生下你的孩子……只要她生下了你们的孩子,就算你们韦家不顾及这个孩子,但她父亲却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不会随便为她择婿……” 她用低沉好听的嗓音娓娓道来,而韦文庭早已泪流满面。 竟然会是这样! 原来云妮早就知道,自己和爱丽丝并没有背叛她么? 可温惠却突然话风一转…… “我也确实没想到,之前我一直以为卫云妮是个真正的金枝玉叶呢,实她这人挺贱的……连着她肚里的孩子也贱!呵呵呵……她怀着孕,我让她吃螃蟹,她吃了;我让她吃山楂,她也吃了;除此之外,我还让她吃薏苡仁,马齿苋……这些可都是容易让孕妇流产的食物!” 韦文庭面无表情地看着温惠,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温惠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可卫云妮这个人看着瘦弱,其实身体壮得像头牛!虽然偶尔也会肚子痛什么的……但她一直没流产!不过,大约后来她自己也去问了别人,才知道有些东西是孕妇不能吃的,她还好心给我科普呢……哈哈哈,韦文庭,你说她可笑不可笑!” 韦文庭咬牙问道,“……她,真是你害死的?” 温惠笑道,“看你说的!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亲自动手多low啊,而且一旦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这一辈子就完了!” 顿了一顿,她才说道,“后来,卫云妮生下了威廉,就说要回意国去……你说,如果就让她这么顺利的走了,那我怎么办?我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配角,去衬托别人的人生?所以……每次她一说要走,我就趁她不注意,喂威廉吃泡了番泻叶的水……我告诉你,那玩意儿特别有效!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番泻叶的水泡得浓了些……结果威廉拉肚子拉得住进了医院,差一点儿死掉了!” 韦文庭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温惠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就这样……只要她一提,说想带着威廉回意国,我就喂威廉喝番泻叶的水,有时还偷偷放在菜里让她也吃,当然我也吃,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而这么一耽搁啊,威廉三岁了。” “我也知道,我阻拦不了她一辈子……”温惠淡淡地说道,“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果然,机会就来了……” 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有句名言,叫做‘机会永远留给时刻准备着的人’嘛,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那段时间,卫云妮整天唠叨着说,威廉长大了,再窝在z国京城也不像话,应该要尽早返回意国,让威廉接受正统的教育……呵呵,那一次我没再让威廉喝番泻叶的水。我跟卫云妮说,你和威廉马上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们,咱们带着威廉出去玩一玩,多拍点儿照片吧!” “不过,在出门的时候,我又在她的水壶里掺了一丁点儿番泻叶水……到了游乐场,卫云妮又肚子疼,哈哈哈……不过,这些年她都已经习惯时不时的拉一下肚子了。所以,她很放心地把威廉交给我,她跑去上洗手间了。” “我和小威廉玩躲猫猫,带着他走远了一些,然后就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他,威廉一直乖乖地等在那儿等我去找他。哈哈哈……后来,我亲眼看到一个委琐的矮个子男人把他给领走了……当卫云妮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我赶紧跑过去说,威廉不见了……然后就领着她往错误的方向去追!” “可没想到,我带着卫云妮往错误的方向跑,居然还真的追上了那个领走了威廉的男人……当时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说这卫云妮和小兔崽子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正好在那个时候,我和卫云妮正好跑到了马路边,我看到路上来往的车子很多,脑子里灵机一动,就说‘云妮,快!快追啊……再不追的话,威廉可能就永远也追不回来了’,呵呵呵……她被我这么一催,就更急了,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马路对面跑……” “迎面就有大货车开了过来,卫云妮被车给撞了……” “我跑过去看……车轮子都压在她的胸部位置了,她肯定活不了!哈哈哈……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啊!可是,也不知她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还大声喊着,叫我赶紧通知她爸爸,说一定要把威廉找回来……这也算是她的临终遗言吧?我怕周围的围观的人会听见……所以就故意很大声的哭,把她的声音全部都盖掉,就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她说的话……” 讲到这儿,温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满脸庆幸地说道,“……幸好当警察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死透了!整个京城,就只有我一个人认识她,那她的身份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我根本没提她有个儿子,所以也没人知道她有个儿子……” 韦文庭的心已经痛得抽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温惠笑了。 她坐到了他的病床前,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云妮在临死以前,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文庭!文庭,你为什么还不来……我好疼,好疼……文庭,一定要把威廉找回来……他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失去爸爸……文庭!文庭……’” 只听“噗”的一声,急怒攻心的韦文庭就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见他面如金纸,温惠心中十分满意,继续说道,“韦文庭,你知道当时云妮有多伤心多绝望吗?嗯?她为了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可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毫无踪影!” 见韦文庭捂着胸口一副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温惠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继续说道,“云妮死了以后,我才通知了卫老爷子。卫老爷子赶过来,领着人去调查车祸的真相……但那场车祸本来就没有问题,当年有那么多人围观,大伙儿是亲看到卫云妮自己冲出马路的……卫老爷子当然查不出什么真相!” “再后来,我领着卫老爷子去我租住的民房里看了。哦,对了,当年我压根儿就没诉告诉警方卫云妮的真正住址,那会儿的出租屋管理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再加上卫云妮本来就害怕被人认出来,也一向深居简出的,所以警方也一直都没查出来她还有个儿子……” “我领着卫老爷子去看‘卫云妮的住处’,还告诉他,这几年,卫云妮就一直独自一人住在这儿……我那个小小出租屋里自然是没有任何小孩子的东西的,而且屋子里的摆设又穷酸又寒碜……卫老爷子见了,只是觉得心酸,他的宝贝女儿竟然过着这么清苦的日子……所以他也没起疑心,就带着卫云妮的骨灰离开了……” 讲到这儿,温惠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看!我说了吧?我绝对没有—亲—手—杀—死—卫—云—妮!” 她的面上挂着笑容,可眼里心里却全是满满地恨意! “韦文庭!你抿心自问,我和你是同班同学,当年班上有那么多女人向你献媚,你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们一眼,你只跟我一个人说过话……我才是你的初恋!可你后来是怎么对我的……卫云妮一出现,你,你就移情别恋了!所以说……卫云妮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如果不是你移情别恋,我不会这样算计着她!”温惠疯狂地说道。 可温惠刚刚才说完,便用眼睛的余光看见韦文庭赤红着双眼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完全没有料到病弱中的韦文庭竟然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和体力,所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压根就没有任何防备,只是觉眼前银光一闪,一阵撕裂般的钝痛立刻自心窝处向全身弥漫开来! 温惠惊呆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用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的心窝处狠狠地扎了进去! 得手之后,韦文庭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容貌平平,性格古怪,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愿意跟你说上几句话,不过是看在……你跟我一样,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罢了……我若知道你在那时就有这样的龌龊心思,早就解决掉你了……” 温惠被痛得死去活来! 她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却注意到他左手的手背已是鲜血淋淋…… 温惠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韦文庭拔下了一直插在他左手手背上的,打吊针的针头,将针头剌进了自己的心窝处! 她疼得脸色苍白,而且还有些惊惶失措…… “韦文庭!你疯了啊!你,你敢这样对我?这屋子里是有装监控的……你这样攻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惠只觉得心脏处疼痛难忍,甚至连每喘一口气,每说一个字,心脏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似的,她惊怒交加,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想要逃出屋子…… 可当她刚刚才站起身,转过头看到了那扇已经关闭得严严实实,而且厚重得像防空洞里的防护门时,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这是早有预谋啊! 温惠转过身看着韦文庭…… 他亦喘着咀气朝她扑了过来! 温惠下意识的,就挥出双手,想要推开他…… 但韦文庭的动作却迅速得根本就不像濒死之人! 温惠被他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全身都疲软,而且四肢无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的心窝子…… 直到一阵剧痛袭来,她才意识过来,他要杀她!他要杀她!!! 低头一看,温惠顿时满面惨白…… 戳中她心窝子的,赫然是半截断掉的玻璃体温计! “韦文庭!你!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你又有什么好下场?”温惠惊恐万分地喊道,“救命!救命……韦文庭杀人了!” 韦文庭松开了手…… 他冷冷地说道,“之前我不知道云妮死于你手,所以才让你过了这么久的逍遥日子……你在我身边也呆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这人一向不记仇……” 韦文庭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有仇当场就报!” 他亦喘了几口粗气,突然笑了起来,“反正我本来就快死了……杀了你又怎么样?就算报了警,警察来调查……恐怕我都捱不到审判的那一天……不过,能在临死前手刃仇人,倒也快活!” 说着,他一脚就朝温惠踹了过去! 自心脏处传来的巨痛本令温惠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此时再被韦文踢了一脚,她就像块破抹布一样,无力从床上砰然跌坐于地! 温惠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仍然插在自己心窝处的那半根玻璃体温计…… 韦文庭喘了好几口粗气以后,才翻身下了床,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 “疼吗?”他轻声问道。 温惠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但求生的本能却仍然驱使她哀求道,“求你!文庭,救我……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我……” 韦文庭突然拔出了那根体温计。 温惠被痛得大叫了一声! 她清楚地看见几粒泛着银光的小珠子,混着鲜血从细长管状的断裂处淌了下来,滴溜溜地滚到了地毯里,再也看不见了…… 温惠的心头直发凉。 水银有剧毒!!! 这时,韦文庭突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拔*出来的那半支体温计再一次插*进了她的心脏! 温惠呆愣愣地瞪大了眼睛…… 韦文庭又将那支体温计给拔了出来。 温惠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但她的脑子却清楚地知道,他一共扎了自己好几次,而且次次都正中自己的心脏位置…… 就算水银不会让她当场中毒死亡,但这自心脏处喷射而出的喷溅式鲜血却让她知道,如果再不及时抢救,恐怕她会死! 温惠哭着避开了韦文庭想要继续用那根温度计捅插自己的举动,然后万分艰难地朝门口爬去,还断断续续地哭喊道,“救命!救命……快来人啊,救命啊……韦文庭疯了……” 可她却只爬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过头又往韦文庭的大床方向爬。 控制大门的开关在韦文庭的床头上。 韦文庭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只不过,方才他没被她活活气死,而且这会儿还有力气捅了她好几次,全赖方才让医生给自己打过一记强心针。 此时见温惠受伤颇重,韦文庭知道只要尽量拖延时间,既不让别人进来也不让她出去,那么温惠必死无疑! 所以他慢慢地说道,“你就别费心思了,只有我知道密码,也只有我才能打开那扇门……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么?” 温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对我这样狠心!我好歹也在你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把你和你妈侍候得像皇帝和太后一样!你,你这样对我?” 韦文庭根本就懒得跟她废话。 他把目光投向床头柜上的欧氏座钟上。 再过一会儿,这个万恶的女人就要下地狱了! 温惠又急又怒,却又浑身无力而且无计可施…… 她开始用最最恶毒的话骂起韦文庭来。 但很快,她就开始了抽搐,嘴唇也变得发乌…… 温惠觉得自己又冷又痛,而这种连绵不绝的痛意似乎令全身都失去了知觉,渐渐变得麻木。 但她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温惠继续用渴求和盼望的眼神看着韦文庭,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救自己一救…… 可韦文庭却颤抖着双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相框出来。 相框里夹着卫云妮的照片。 他低下头含着热泪,开始亲吻照片中的卫云妮…… 温惠呆了一呆,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意识也开始涣散。 她躺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再也不动了。   ☆、69|卫老爷子 直到确定温惠已经死透了,浑身都变得冰冷僵硬,韦文庭才拿起电话打给助理小方,先让他报警,然后再让韦文轩马上赶到他的房间里来。 不一会儿,韦文轩匆匆赶到。 见了匍匐在地,浑身是血的温惠,韦文轩有些惊疑不定。 “跪着。”韦文庭冷冷地说道。 韦文轩“卟通”一声,跪在兄长的床前。 “平日里,我对你怎样?”韦文庭淡淡地问道。 韦文轩握紧了拳头。 他妈妈是一位上层社会里人尽皆知的交际花,韦老爷子在生意场上宴客的时候,曾经数次与她假戏真做;后来,她怀了孕并生下了他…… 在临终之前,他妈妈通知了韦老爷子,跟着就撒手人寰了。 韦老爷子让韦文轩跟自己做了个亲子鉴定,确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就把他带回了韦氏古堡;但韦老爷子并不看重这个儿子。 ——因为韦夫人已经为韦老爷子生下了长子韦文庭,而且韦文庭向来优秀。 韦夫人自然不待见丈夫在外头寻花问柳的产物,明里穿小鞋暗里亏待韦文轩的事儿没少做;整个韦氏古堡,大约也就只有兄长韦文庭对他稍微好一些。 可以说,韦文轩的童年是完完全全仰仗兄长的鼻息,才得以存活下来的。 后来韦老爷子去世,韦文庭执掌韦氏企业,韦文轩的处境才完全扭转。 ——兄长让他参与韦氏的营运,还为他聘娶名门闺秀做妻子。 此时听到兄长问话,韦文轩念及过往,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哥待我恩重如山!” 韦文庭道,“那这家主的位置……” 韦文轩,“自然是由威廉继任。” 韦文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出了一会儿的神,这才低声地说道,“……这家主之位由你接任。从你的份额里头抽2%的股份出来记在威廉名下,再给我儿媳和那一双孙儿孙女每人一年一千万的赡养费……” 韦文轩张大了嘴。 此时温惠正横尸床角,鲜血溅得整间屋子到处都是;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就不用明说。 而韦文轩也已经做好了替兄长顶罪的打算。 ——韦氏企业的家主,自然不能陷入谋杀案的丑闻之中! 岂料兄长却…… “威廉很爱他的妻子,甚至比我当年更爱云妮……呵呵,我自诩为云妮守身一世,但实际上,我为她所做的,和敢于为她付出的,远远不及她万一……”韦文庭的声音有些虚无飘渺,“现在我能为威廉做的,就是让他和他的妻子过上富足悠闲的生活……不要再继承什么家族仇恨,也不要总为了事业打拼……恐怕这也是云妮所希望的。” 韦文轩有些犹豫,说道,“那威廉……” 韦文庭道,“你放心吧!威廉早和我说过,他不会继承韦氏……他的养父母和外家待他极好,尤胜亲生,今后……大约他会一直呆在z国,与妻儿相伴。” 韦文轩突然有些感慨。 老实讲,在威廉出现之前,他一直在跟温惠争取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直到威廉出现之后,韦文轩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与家主之位无缘。 ——兄长待自己恩重如山,他当然不会去跟兄长的儿子争夺什么。 可想不到…… 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多少人眼红嫉妒着这个位高钱多的位子,可偏偏就有人竭力避开。 但人各有志。 韦文轩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资格说威廉的选择正不正确;事实上在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对这一切也感到挺厌烦的——他永远有忙不完的公事和应酬,永远没有时间享受一下家庭生活;偶尔有空坐下来与妻儿吃顿饭,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儿她们就能高兴好几天……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助理小方打来的,他告诉韦文庭,卫老爷子已经抵达若马城,目前正朝韦氏古堡而来,估计半小时以后到达;而警方也已经派人抵达古堡门口…… 放下电话,韦文庭交代韦文轩,“呆会儿把我房里的监控视频copy一份交给卫老爷子,然后安排卫老爷子跟威廉和佳期见个面……卫老爷子那儿,就由你出面接待。刚才小方说警察就要来了,我得先应付那些警察……” 韦文轩看着兄长憔悴疲惫的样子,好半天才说道,“大哥,其实……其实我可以……” 韦文庭朝他挥了挥手。 “我韦文庭行得正坐得直,温惠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逃避?”顿了一顿,见兄弟一脸的难过,韦文庭又哈哈一笑,“放心,警察不会带走我的,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他们想要强行带走我,恐怕我连开口认罪的体力都不会有……” 韦文轩眼圈一红,喊了声,“大哥!” “好了,你先出去准备准备,说不定哪天我就撂挑子了……这韦氏家主谋杀女人的丑闻,以后还得靠你想办法捂着……快去吧,小心点儿,别踩到血迹了……哈哈哈,要保持现场嘛!”韦文庭一脸轻松地说道。 积压在他心头多年的疑问今天终于得到了解答,再加上方才与温惠的一场厮杀颇费体力,所以这会儿既觉得心头畅快淋漓,又觉身体疲惫不堪…… 他挥挥手,叫兄弟赶紧走,然后就歪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韦文轩站起身,定定地看着缩在病床上憔悴削瘦的兄长……他狠狠心,将盈眶热泪尽数逼退,这才离开了房间。 ** 话说许佳期陪着许妈妈和魏母逛街回来,便觉得韦氏古堡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古堡里的工作人员川流不止,而且神情凝重。 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在阿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阿碧顿时脸色一变。 等那工作人员匆匆离开之的后,许佳期才转过头问阿碧,“……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碧深呼吸了几口气,说道,“听说卫老爷子过来了。” 许佳期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 阿碧又深呼吸几口气,才说道,“少夫人,少主现在已经在会客室和卫老爷子在一块儿了,我带您和两位夫人一块儿过去?” 许佳期点点头。 阿碧便在前头带路,许佳期跟在后头。 许妈妈和魏母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会客室里原本人声鼎沸。 只是许佳期一走进去,那宽敞空旷的屋子立刻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正中的单人沙发上;坐在老人身边的,是两眼泛着红的魏彦洲;而许爸爸和魏父则分散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各自看护着一个孙儿。 贝贝率先看到了妈妈,一边咯咯咯地笑着朝着妈妈伸出了小胖手,一边飞快地朝妈妈的方向爬去…… 许佳期怕女儿摔着,赶紧上前一步抱着了小姑娘,然后才走上前去。 魏彦洲为两人介绍道,“佳期,这是……阿公;阿公,这就是我妻子许佳期。” “阿公好!”许佳期笑着向卫老爷子打招呼。 可卫老爷子却盯着这个气质外表极度酷似自己女儿的外孙媳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这个外孙媳妇,除了五官和云妮完全不像以外;她的身材,气质,说话的语气和节奏,甚至连走路的姿势……全部都与云妮十分相似! 看着她,卫老爷子仿佛又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 见音容俱佳的外孙媳妇向自己打招呼,卫老爷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许佳期抱着贝贝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老爷子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好,好……今天来得匆忙,来不及准备见面礼,索性过两天,你也带着你父母和孩子们去咱家住上几天,陪我老头子乐呵乐呵……” 许佳期拘谨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 韦文轩匆匆赶到,与卫老爷子寒暄了一番,便说有要事相商;卫老爷子沉吟了片刻,起身离开了会客室,跟着韦文轩走了。 过了一会儿,卫老爷子沉着一张脸,在韦文轩的陪伴下又回到了会客室。 见卫老爷子表情阴狠沉默,韦文轩也是一脸的凝重,会客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 半晌,卫老爷子才说道,“佳期,你这就跟着我回卫家去,连着威廉和你的孩子们,你父母公婆也一起去。” 许佳期有些不解。 她下意识地就朝魏彦洲看去。 魏彦洲却有他自己的打算。 韦文庭的身体来就一天不如一天,魏彦洲自然不愿意离开亲生父亲…… 见她露出了犹疑之色,卫老爷子不高兴地说道,“他们韦家刚死了人,不干净!小孩子的眼睛太纯洁了,容易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说到这儿,卫老爷子不肯再说下去了。 许妈妈被吓了一跳,“死人了?谁啊?啊!!!该不会是……” 许爸爸眼明口快地打断了老妻的话,“……亲家阿公说的有道理!” 许妈妈这才惊觉自己差一点儿就失了口。 但在她的心中,韦家唯有韦文庭一人病危,要是真有人死了,不是韦文庭又是谁?但如果真是韦文庭死了,做为亲生儿子魏彦洲不可能还坐在这儿宴客…… 那……到底谁死了? 韦文轩强笑道,“威廉,你带着大伙儿去你外祖父家住几天也好,感受了一下你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魏彦洲突然站了起来,盯着韦文庭,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父亲怎么了?” 韦文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叹了一口气,附耳过去在魏彦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魏彦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惨白的。 “你先过去住两天,等这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再接你回来……他一辈子要强,你也给他留几分脸面吧……”韦文轩低声劝慰道。 魏彦洲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点点头。 韦文轩又对许佳期说道,“阿碧会陪着你们过去,有什么事儿让阿碧联系我……不过,你们外祖父不会亏待你们的……” 卫老爷子站了起来,说道,“那这就走吧!” 许妈妈惊诧道,“这么急?宝宝贝贝的衣服裤子和纸尿裤奶粉什么的,都没有收拾……” 许爸爸和魏父却已经看出来了。 可能韦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然不可能这么急着把他们往外推。 但眼下,这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 两位父亲吩咐妻子和儿媳(女儿),然后各抱了一个孙儿,朝外走去。 而从韦氏古堡转移到卫氏庄园,对于众人来说,其实就跟换了一家超级豪华酒店似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习不习惯,舍不舍得的,只是人人心中都存有疑问…… 其实方才卫老爷子被韦文轩请了出去,正是与韦文庭短暂地见了个面。韦文庭吩咐人拷贝了一份自己与温惠撕逼的视频监控给卫老爷子,又简单地将昔日云妮之死的真相说与卫老爷子听,更是把自己的威廉的亲子鉴定书副本也复印了一份给卫老爷子。 所以一回到卫氏庄园,其实卫老爷子也急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吩咐管家,安排好众人之后,就一个人躲到小书房去看视频监控去了…… 而许魏两家人也一直耐心地等到卫府管家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之后,这才齐齐聚在许佳期住的屋子里,急急地问起魏彦洲,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了魏彦洲的答复之后,众人心中俱是一惊! ——病秧秧的韦文庭居然手刃了温惠…… 这得有多大仇啊! 再仔细想想,不难猜出魏彦洲的生母卫云妮与韦文庭,温惠之间,肯定有些感情纠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许妈妈突然来了一句,“哎,彦洲啊,等这边的事儿了结以后……咱们早些回去吧!”   ☆、70|回归 两天之后,韦文庭和魏彦洲的亲子鉴定报告书正本出来了。 韦文轩亲自来到卫家,迎回了魏彦洲和许佳期并宝宝贝贝们;而卫老爷子和许魏两家父母,也被一同请到韦家去,做为见证韦威廉认祖归宗的贵宾。 再次踏上韦氏古堡,也不知是不是大家的心理作用,竟觉得往日里看上去辉煌大气的豪华古堡如今看着却有几分说不出的萧条…… 魏彦洲心急如焚,他快步跟在韦文轩的身后,走进了父亲韦文庭的房间。 仅两日不见,韦文庭就瘦了一大圈,像个脱了水的小老头似的干瘪瘪的,不但头发全白,而且脸上的皱纹也添了好些,恍眼看去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魏彦洲心中十分难过。 他朝着韦文庭扑了过去,泣道,“父亲……爸,爸爸!” 韦文庭平躺在床上,鼻下塞着氧气管,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看着儿子微微的笑,眼里却含着满满的泪水。 魏彦洲认祖归宗的仪式由韦氏中辈份最长的一个远房叔公来主持,除了韦氏家族里的人,还有韦家的姻亲,重要合作伙伴,及律师,公证处的人一同参与。 几十个人围在韦文庭宽敞的房间里,却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杂音。 当冗长的认祖归宗仪式结束之后,躺在病床上的韦文庭已是气若游丝…… 他只能用眼神示意站在自己身边的韦达。 韦达抽噎了两声,颤抖着说道,“家主的意思是,今天一并将下任家主继任之事说明……” 跟着,韦达示意公证人员开始诵读起资料来。 公证的内容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宣布韦氏下一任的家主将由韦文轩接任;二是证明了韦威廉仍为韦氏企业顺位第二的继承人,如果将来韦文轩出了什么意外,除非是韦威廉自己愿意放弃继承,否则仍然享有合法的继承权。 忙完这一切之后,按照韦文庭的意愿,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房间,仅剩下魏彦洲一人。 魏彦洲趴在父亲床头,忍不住呜咽出声…… 韦文庭无限依恋地看着面容酷似自己的儿子,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威廉,对,对不起……我,我发现得……太晚了……我,我对不起……你,你妈妈,也,也对不起你……如果,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儿……找到你,你们……就,就好了……” “……威廉,你,你要好好的,和佳期过日子……跟心爱的人,呆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永远平安,健康……” 说到这儿,韦文庭气息不稳,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好几口粗气,呼吸似乎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半晌,魏彦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连忙喊了一声“爸爸”,却根本无人回应!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韦文庭早已闭上了眼,嘴角边甚至还含着一丝笑容。 “爸爸?爸爸……爸爸!”魏彦洲失声痛哭起来。 候在门外的众人听到了他的哭声,连忙抢进屋子一看,韦文庭……已经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接下来,韦氏家族便开始办起了韦文庭的丧事,而魏彦洲却一直浑浑噩噩的。 如果没有人理他,他能坐一整天滴水不进粒米不沾,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许佳期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她让他喝水,他就乖乖地一口饮尽;她让他吃饭,他连饭粒咬都不咬就往下咽;她让他睡觉……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却整夜睁着眼睛。 许佳期心疼得要命。 这天夜里,她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魏彦洲!我知道你父亲去了,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得有个度啊……你还有我,有宝宝贝贝,还有我们两家的父母……你再这样下去,要是身体垮掉了怎么办?魏彦洲,你坚强一点,我不想你有事……” 魏彦洲没说话。 可他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尽管没有胃口,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到了点儿就吃饭喝水什么的…… 第七天,韦文庭入土为安。 魏彦洲决定带着父母妻儿返回a市。 可就在他决定返回a市的头一天,韦文轩突然告诉他,说温惠的案子已经破了;但因为温惠在意国和z国都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警方将温惠的遗体交还给韦氏……韦文轩就问魏彦洲,打算怎么处理温惠的遗体。 魏彦洲恨恨地说道,“将她火化了,骨灰交给我。” 当天下午,温惠的骨灰就到了魏彦洲的手上。 魏彦洲让韦达带着他,把温惠的骨灰混在庄园里的牲畜粪便里;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开了车,将混了牲畜粪便的骨灰远远地丢弃到偏远的沼泽洼地里去…… 办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卫氏庄园,再一次劝说卫老爷子。 魏彦洲希望外祖父可以跟自己一起回z国a市颐养天年,他也好就近照顾老爷子,但老爷子却不置可否。 “我年纪大了,就不给你添乱了……再说了,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啦,以后空下来的时候,我会去看你们的;或者你们也可以来看我……你要是没空啊,就让佳期带着孩子们来也是一样……”卫老爷子如是说。 魏彦洲没办法,只得独自回了韦氏古堡。 第二天,他领着养父母和岳父母,并妻儿一起,离开了韦氏古堡,前往若马机场。 为了表达重视,韦文轩为他们安排的是包机,所以这会儿机舱里的气氛比较轻松自在。宝宝贝贝玩累了又吃饱了,就在奶奶和阿公的怀里睡着了。 无所事事的许佳期手里捧着一杯苹果汁,眼睛透过机舱玻璃看着外边儿的朵朵浮云,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前世,魏彦洲非但没有和韦文庭父子相认,反而认白母为母,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她在心中一一分析了起来。 看来,还是她这只重生回来的小蝴蝶扇动了翅膀,才会改变了今生家人们的命运。 这一世因为她的提防,白母并没有关注到魏彦洲,反而关注到张少勇,所以张少勇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同时也杜绝了白母指认魏彦洲的可能。 然后,魏氏夫妇也因为她的缘故,坐邮轮去欧洲旅游,结果出了事;刘彦洁这才想起要拿魏彦洲的身份出来说事儿,还将他告上法庭,意图独自鲸吞父母的赔偿金……正因为如此,受到委托的冯律师才会亲自去w市孤儿院了解魏彦洲的身份。 而如果不是因为……温惠发出的协助调查令又刚好落在冯律师的手里,冯律师恰好又很清楚魏彦洲的身世,恐怕魏彦洲就真的与亲生父亲韦文庭失之交臂了…… 所以说,这一切确实是各种巧合中的巧合!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开始猜测起白氏母女俩来…… 因为在许佳期心中,始终有个疑问一是盘旋在心头。 ——当年白母到底是从哪儿打听到魏彦洲的情况,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认了魏彦洲当儿子的? 这么一想,许佳期还想到,现如今白氏母女的身上应该还背着官司在呢!早先刘彦洁向公安机关报过案,说白氏母女非法偷窃家中财物什么的……看来,等她回去以后,得找个时间去派出所问问,这起案子的进展如何,白氏母女有没有被抓。 许妈妈叹道,“唉!总算是能回家了……你们说,咱们在韦家和卫家住着的时候,好是真好啊……那房子又豪华又大气!一顿饭吃十几个菜还几天都不带重复的!可我就是觉得不自在……吃顿饭带带孩子,旁边还站了好几个保姆服侍……这种富贵日子啊我还真的过不了,太压抑了!还是回家好哇……你看,窗子外头的白云我看了都觉得特舒坦,特眼熟……” 许爸爸道,“咱现在在太平洋上空,这白云也是外国哒!” 许妈妈瞪了丈夫一眼,道,“就算这白云不是咱家的……那也是从咱家头顶上飘到这儿来的!” 老两口斗了几句嘴,许妈妈又埋怨魏彦洲道,“你啊,就该把你阿公也叫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你说他一个人年纪那么大了,总一个人住着也不是个事儿!跟咱们住在一起多好啊!宝宝贝贝也是他的后代,有空的时候跟着我和你妈去跳跳广场舞,再跟你爸你岳父下下棋,这不是挺好……” 许爸爸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家就爱一个人住着,你干嘛非得勉强人家跟着我们去回a市?那人家不也没逼着彦洲去管他们大公司的事儿嘛!再说了……你让一八十多的老头儿跟着你去跳广场舞?你也不怕他闪到腰!” 许妈妈想了想,觉得有丈夫说的也有道理,便讪讪地不说话了。 魏母坐在一边儿听到“广场舞”这三个字,顿时有些发愁,“咱们这一出来啊,还有几天就满一个月了吧!哎,我都快把刚学会的那几支广场舞给忘光了……” 一说到这个,许妈妈顿时又来劲儿了,“没事儿!我还记得……这一个月以来啊,我每天晚上都在房里跳一会儿,就是那音乐的调子记不得了,得靠老许帮我哼哼……” 听着父母公婆插科打诨,许佳期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就把目光转到了魏彦洲的身上。 而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机舱玻璃窗外的白云发着呆。 许佳期端着苹果汁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将手里的苹果汁递给他。 他看也不看地接了过来,一口饮尽。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轻轻地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个月以来,他瘦了好多。 原本肌肉贲张的厚实肩膀如今变得瘦骨嶙峋的。 许佳期有些心疼。 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沉默寡言又过分敏感的性格。这会导致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藏在心底。 她打定了主意,回去以后,一方面要在饮食上好好调理他的身体,一方面还要多花点儿心思疏导他的心里压力才行;除此之外,还得督促他运动健身…… 魏彦洲放下了空杯子,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许佳期窝在他怀里,不想动了。 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洗涤剂香气,沉沉睡了过去。   ☆、71|四代同堂 自意国回归,众人兵荒马乱地过了几天鸡飞蛋打的日子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每天早上,小夫妻俩早早就起来了,他们会花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起在小区里跑上一圈,然后就回家洗澡吃早餐,吃完早餐两人就一块儿去上班;许佳期忙完工作之后,大约下午三四点钟就会提前回家,旨在减轻父母又做家务又带孩子的压力。 这一天,许佳期像往常一样,三点半就离开了公司。 她先去菜场转了一圈儿,买了些新鲜蔬菜和水果什么的,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地往回走。 走到家里的楼道口时,一个中年人很有礼貌地向她打招呼,“您回来了?哟,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帮您拿吧!” “不用不用,坐电梯挺方便的!谢谢您……”许佳期赶紧拒绝。 跟她打招呼的这个中年男人,是前几天搬到她家对面的。这家人一搬进来就开始搞装修……所以这个人上门好几次向许家人道歉,说自家搞装修吵到了许家人和许家的两个小宝宝什么的…… 对于这么客气又有礼貌的邻居,许家人都挺有好感的。 这中年男人却坚持朝着许佳期伸出了手。 对于向自己流露出善意的人,许佳期总是不能拒绝,就笑着将手里的一袋水果递给他,“真不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不不,这是我的荣幸!”中年男子接过了水果袋,彬彬有礼地说道。 两人一齐进入了电梯。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总觉得这中年男人的眼光一直粘在她的身上。 而这种注视……令她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从电梯的镜面上观察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表情。 只见这人的眼角有些发红,而且还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儿。 许佳期有些莫明其妙。 电梯停在了十八楼,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出了电梯,许佳期伸出手对中年男人说道,“谢谢您!呃……我到了。” 中年人却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们家里的装修已经弄好了,您要不要过去坐一坐?” 想起方才这人的奇怪表现,尽管他态度和善彬彬有礼,但许佳期还是觉得他真像个怪蜀黍! 她干笑了两声,“下次吧!我还有事儿呢!” 说着,她就接过了中年人手里装着水果的塑料袋,转身就走。 “小姐!”中年人突然喊了她一声。 许佳期加快了脚步,朝自家走去。 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大声说道,“丫头?快站住!” 这人中气十足,而且……声音怎么听就怎么觉得熟悉。 许佳期好奇地转过头一看,只见鹤发白须的卫老爷子柱着一根拐杖,正笑眯眯地站在她家对门的那户人家门口! 她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喊了一声,“……阿公?” 卫老爷子举起了拐杖,朝中年男子的方向指了指,笑着向她解释道,“他是老林,以前云妮小的时候……就是被他照顾着长大的。” 许佳期有些惊奇地看着老林。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 这个老林,应该是染了头发吧?所以看上去像个中年人;而他既然照顾过卫云妮,那么年龄至少也有六十多岁了。 许佳期知道自己和卫云妮有些相像,所以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这个老林才会看着自己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丫头,别傻站着啊,快过来!”卫老爷子又喊了一声。 许佳期走了过去。 真是想不到,原来隔壁这套房子是卫老爷子买下来的啊! 老林作势想要接过许佳期手里的东西。 许佳期自然不肯…… 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呢,老林已经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动作迅速得绝不像个耄耋老者。 许佳期只好跟在老林身后进了屋。 “阿公,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你跟彦洲说了么?”她问道。 卫老爷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没!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许佳期笑了起来。 拉下来,卫老爷子就领着许佳期在屋里转悠了起来。 许佳期也好奇地到处看。 按理说,这套房子的格局跟她家是一样的,但现在,这套房子已经大变样了。 一百多平方米的屋子,被改一间被装修得简洁明亮的超大客厅和餐厅,一间被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小小儿童游乐场而已;除此之外,客厅外头还有一个超大花园。 许佳期有些疑惑地问道,“您住哪儿?” 卫老爷子说道,“楼上!上下三层的阳台全部打通了……这一层是客厅,以后你就带着宝宝在这儿玩,我住楼上,老林和其他的人住楼下。” 上下一共三层…… 许佳期有些无语,心想你如此大动干戈改变房屋格局,难道小区管理处没意见么?擅自改变房屋格局,楼上楼下的居民安全有保障么?但转念一想,关于房屋结构安全的事儿,卫老爷子和他身边的人也只会比她更专业更关注。 于是,她也就没吱声了。 卫老爷子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想,咱们一块儿去市郊住别墅去的……但是,唉!威廉的脾气跟云妮一模一样!看着都是挺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但骨子里从来都没有把我老头子的话放在心里!” “我晓得,他肯定不会同意哒!我就是逼着他去市郊住别墅又怎么样,你爸妈他的养父养母不一定肯过去……到时候他的心还不是在你们身上!哼……”卫老爷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看着鹤发白须的老人家像个孩童一样气嘟嘟的,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们这边儿也挺好的,生活便利交通也方便……而且空气也好。” 说着,她探了个头到厨房里去看了看。 厨房也被改大了好多,显得宽敞明亮,而且家电厨具一应俱全,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许佳期突然看到了一个大型的双门烤箱,顿时有些惊喜! “哎呀!这烤箱真漂亮!阿公,我能到这儿来做饭吗?”她欣喜地问道。 卫老爷子和老林愣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没想到,佳期居然像云妮像到了这个地步……连爱好也这么像,都喜欢烘焙点心! 许佳期没发现两位老人的神色。 她朝那个烤箱走了过去,拉开烤箱朝里头好奇地张望着,“彦洲喜欢吃曲奇饼,蛋糕和蛋挞什么的……我也想试着学一学……” 卫老爷子默了一默,笑道,“当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把这屋子给折腾得倒过来,也没人敢说你……” 许佳期抿嘴一笑。 卫宅的大门一直没关,所以门口那儿突然响起了许爸爸许妈妈说话的声音,还有宝宝高兴的叫喊声…… “爸!妈!”许佳期大喊了一声。 许家父母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许妈妈站在卫宅门口,好奇地伸了个头朝里张望着,问女儿,“你在这儿干嘛呢?串门?哎……哎!老许!快过来快过来……卫家阿公在这儿哪!” “卫家阿公!你啥时来的啊?哎你说……你来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老许好去接你呀!”许妈妈热情地说道。 卫老爷子笑眯眯的,“没事儿!我自己过来也挺方便的……” 许爸爸已经推着婴儿车进来了,见了卫老爷子赶紧打招呼,“哟!卫家阿公来了……这,这房子……是您住这儿吗?” 卫老爷子笑着点点头。 “这房子可真大啊……哟,还有个游乐场!”许妈妈惊叹道。 坐在推车里宝宝贝贝已经看到了那个小型游乐场,兄妹俩顿时不老实了,一起用肥肥短短的小手指不停地朝游乐场的方向戳…… 卫老爷子连忙说,“快!快让他们去玩,这就是专门为他俩设计的!” 许家父母张大了嘴! 那个用玻璃墙间隔出来的小小的游乐场里,建有*球池,小型滑梯,还有跳跳床和秋千什么的……而且颜色鲜艳明亮,别说小孩子会喜欢,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见小兄妹俩闹腾得厉害,许爸爸和许妈妈只好各抱起一个孩子,朝游乐场走去。 卫老爷子也跟了过去,隔着玻璃墙看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在游戏室里欢闹,大声笑了起来。 许佳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先是打了个电话给魏彦洲,把卫阿公也搬过来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又给公婆打了个电话。 很快,魏氏夫妇也过来了。 大家笑着聊了一会儿的天,许妈妈就说要回自己家去做饭,然后再把饭端到这边儿来大伙儿一起吃。说着,许妈妈就撸高了袖子,兴高采烈地去了隔壁。 许佳期注意到,其实老林是想开口阻拦的,可他却被卫老爷子用眼色给拦了下来…… 她低下头抿嘴一笑。 许佳期完全可以理解,卫老爷子既然搬到这儿来住,就肯定把专门的厨师,保姆和医护人员也都带来了。但很显然,卫老爷子也在适应这种“平民生活”。 看来,他们四代同堂的热闹生活即将开始了……   ☆、72|远方来的故人 四代同堂其乐融融的日子才过了一个多月,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卫老爷子病倒了。 虽说卫老爷子本来就有专属的私人医生,但许佳期还是不敢怠慢。 卫老爷子的私人医生是位西医,许佳期就特意去请了位老中医回来给卫老爷子号脉,开了些辅助性的中药,又缠着老中医要了些滋补的食疗方子…… 跟着,她就开始天天为老爷子熬药,做药膳什么的。 这么一耽搁,许佳期就顾不上工作了,就连宝宝贝贝也有点照顾不过来。 许家父母倒是挺理解的。 ——毕竟卫老爷子岁数大了,之前又和亲外孙分离了这么多年……现在既然已经骨肉团聚,彦洲的工作这么忙,佳期作为彦洲的妻子,替他尽尽孝,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魏母却颇有微词。 ——儿子彦洲的工作忙,这她可以理解,可儿媳怎么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呢?哦,卫老爷子生了病,就这么离不开她?人家卫老爷子身边不知有多少人照顾,唯独就缺了她一个? 再说了,卫老爷子生了病她要去照顾;可魏母自己也生了病呀,怎么不见儿媳来照顾? 魏母的脾气一上来,谁也压不住! 她打了个电话给许佳期,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何况那头还是隔了辈的,人家又还有十几个佣人服侍,就这么离不得你?我,我总共也就养了彦洲这么一个靠得住的……现在我病着,你倒跑去照顾别人……” 说着,魏母哭着挂断了电话。 许佳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得又匆匆跑到魏家去看魏母。 魏母闹了好半天的别扭,才忸忸怩怩地跟着儿媳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确定魏母只是感冒,外加犯了鼻炎而已……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领着魏母去餐馆吃中饭。 婆媳俩吃完饭,许佳期又把魏母送回家,让她好好休息,说下午会煲汤给她送去。 魏母享受到了儿媳的照顾和侍候,总算觉得心情爽快了好些,这才笑眯眯地回去了。 那边卫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说在家等她回去吃中饭…… 许佳期只得又匆匆赶了回去。 卫老爷子果然还没吃,正等着她呢! 因为方才陪着魏母在外头吃过一些,所以这会儿根本就吃不下,就喝了一点儿汤。 得知外孙媳妇陪着养婆婆魏母看病吃饭去了,卫老爷子虽然也有点儿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就是赌气不肯吃先前许佳期做好的药膳…… 许佳期急出了一身汗,最后亲自端着碗和瓷勺上前,才算是喂着卫老爷子吃完了一整碗的茯苓乳鸽汤。 一直到卫老爷子歇了午觉,许佳期才回到家。 她去看了看呼呼大睡的一双儿女,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许家父母看到一脸疲倦的女儿,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当两个小家伙睡醒午觉以后,老两口也没舍得吵醒女儿,轻手轻脚地照料两个小家伙吃了些点心以后,就推着他们出去玩去了。 当许佳期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暮沉。 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直了身体,手忙脚乱地拿过手机一看,马上就到下午五点钟了! 糟了!她还跟婆母说过,说晚上会送汤给婆母的…… 现在再煲汤,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许佳期赶紧随便用手拢了拢头发,然后去厨房里找了个干净的煲温桶,急急忙忙地地就往外走。 刚打开门,她就看到父母推着婴儿车回来了。 许妈妈看到女儿拿着个保温桶,好奇地问道,“……哎,你干嘛去呢?” “我婆婆病了……我,我中午跟她说好了下午会给她送汤过去的,结果睡到现在才醒!现煲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去外头买汤去,”许佳期弯下腰亲了亲孩子们,又悄声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千万别说这汤是我在外头买的……我今天睡过了头,明天我会亲自给她煲汤的,哎,我先过去了!” 说着,她拎着保温桶匆匆地走了。 许家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反手关上门,许妈妈唠叨道,“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负担重呢!你瞅瞅,这小两口要照顾四个老人……到了彦洲这儿,他亲爹亲妈是没了,可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外公……我说老许啊,咱俩可要好好注意身体……现在宝宝贝贝还那么小,要是咱俩垮了,这不给佳期添乱嘛!” 许爸爸“嗯”了一声,说道,“从明儿起,咱家也天天煲汤吧……我看这段时间啊,彦洲忙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儿,佳期要照顾她婆婆和老外公,压力也大……你每天煲个汤,让他俩喝点儿,再给佳期婆婆也捎点儿,也免得佳期还要单独给她婆婆煲汤……” 许妈妈应了一声。 许爸爸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晚上佳期回来了,你问问,她婆婆到底得了啥病,你煲汤的时候可别煲犯了冲的汤……” 许妈妈又应了一声。 许佳期匆匆拎着保温桶绕到了后街,跑了好几家餐馆才买到了适合魏母(魏母犯了鼻炎)的老火汤;跟着她又匆匆地把汤送到了魏家,帮着魏母料理了一下家务事儿,等魏父回来以后,她才离开。 她匆匆赶回卫宅,卫老爷子正在赌气不肯吃饭。 许佳期没办法,只得让自家父母把宝宝贝贝抱了过来。 早已经吃饱喝足的小兄妹俩正精力充沛着呢,宝宝一下地,就立刻朝着游戏室飞快地爬了过去;贝贝则比较敏感,小姑娘很快就发现那个白胡子太公公正撅着嘴儿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儿…… 小姑娘慢吞吞地爬到了太公公的椅子旁,扶着太公公的腿站了起来,然后麻溜利索地顺着太公的腿,爬到了太公公的怀里坐好了。 卫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清秀可人的女娃娃。 贝贝不假思索地抓过放在面前的一个杂粮馒头就往自己嘴里塞……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贝贝刚才在地上爬呢,手都没洗,怎么能抓了馒头直接就吃。 看见妈妈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小姑娘愣了一下…… 她扭过头看了看太公公,然后将自己手里的馒头直往太公公嘴里塞。 卫老爷子被外曾孙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他不顾许佳期的反对,张大了嘴一口就咬住了那个馒头…… 那馒头本就不大,被卫老爷子一口咬去了大半个,小姑娘不干了! 她赶紧把剩下的小半个馒头塞进了自己嘴里。 可小姑娘咬了几口馒头,突然皱起了眉头…… 杂粮馒头有些微甜,但因为掺了些麦麸在里头,所以口感比较粗糙。 小姑娘“呸呸呸”地把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然后赶紧将手里剩下的馒头全部都塞进了卫老爷子的嘴里…… 卫老爷子被小姑娘逗得前俯后仰的。 跟贝贝玩了好一会儿以后,卫老爷子才总算把晚饭吃完了。 许佳期多多少少舒了一口气。 直到两个小家伙玩累了要回家睡觉的时候,许佳期才带着孩子们回到了隔壁的自己家。 陪着父母一起给孩子们洗了澡,又安顿着孩子们睡下以后,许佳期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也去洗了个热水澡。 可当她已经躺在床上了,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 她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吃了。 她拿过手机,想给魏彦洲打个电话,却发现短信提示已经有好几个他的未接来电了;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没有阅读的短信。 “我今天晚点儿回来,市五医院的事儿还没办好。” “妈和阿公是不是病了?” “老婆,你吃晚饭了吗?” “老婆你睡了没有,我现在回来。” 本来她是想回他条短信的,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内容才好,于是便抱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正在亲吻自己。 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他。 许佳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点了?怎么才回来,”她低声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道,“现在刚过十二点……你别起来了,快躺着,我洗个澡也睡了。” 许佳期浅浅地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些,便觉得有些肚饿,说道,“那你先洗澡吧,我去煮点儿宵夜吃。” 他“嗯”了一声,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许佳期下床趿了拖鞋,去厨房翻冰箱去了。 冰箱里有一盒烧鹅,可能是父母晚餐剩下的,还有些鸡蛋大白菜之类的……于是,她把烧鹅块,撕成条的大白菜和鸡蛋都打进了锅里,煮了一锅什锦面。 魏彦洲洗完了澡,就循着食物的香气去了厨房,顺手打开了饭厅里的壁灯。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边,开始吃面。 看着魏彦洲狼吞虎咽的样子,许佳期有些发愣,轻声问道,“……你没吃晚饭?” 他“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许佳期埋怨道,“你是个大活人……肚子饿了不知道先买点儿什么垫垫肚子吗?” 他道,“我想早点儿回来。” 她的嘴角莫明其妙地就弯了起来。 是因为挂念着她和孩子们,所以他才这么着急……连买个面包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吧? 她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和烧鹅扒拉到他的碗里,然后慢慢地用筷子挑着面条吃,把今天陪着魏母去看病的事情说了。 魏彦洲突然停下了吃面条的动作。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佳期……辛苦你了。” 她笑了笑,说,“都说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现在她和阿公还真成了两个争宠的小孩子了……哎,你说,以后宝宝贝贝再长大一点,到了半懂事不懂事的时候,会不会也争宠啊?” 他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低下头又吃了几口面条,他似乎想了什么,说道,“对了,今天我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这王阿姨是原来w市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以前我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她曾经照顾过我两年……本来我已经认不出她了,还是上为了查张少勇的身世,我回去过一趟,才重新认识她的。” “她打电话给我,说她有个女儿叫王小花,来a市找工作已经三个多月了……但是一直都没找着工作,问我能不能帮王小花解决一下工作问题,我口头上答应了。这几天要是王小花来公司找你,你再看看她条件怎么样……”他低声说道。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 之前许家也有几个远房亲戚托了许妈妈找工作,最后许佳期都把他们安排在魏氏公司下做了基层职工;反正魏氏公司的营运情况良好,也确实需要人手。 许佳期应了一声,把锅里剩下的面条全部都扒拉到他的碗里。 魏彦洲两口三口吃完面条,站起来收拾碗筷。 她道,“让我来……” 他却道,“你都累一天了,你回房歇着,我很快就能洗好。” 她嗔怪道,“你就不累?” 他道,“……我是男人。” 说着,魏彦洲就把碗筷收拾好,端进了厨房。 许佳期笑着回了房间。 魏彦洲洗完碗以后,擦干手回到房间关了灯,摸黑上了床。 将温香软柔的她抱了个满怀,他这才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早春的天气不冷又不热,盖着一床薄被觉得很舒服。 尽管她背对着自己,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但魏彦洲知道她还没睡着。 他的手自她的手臂抚到腰际,又从腰际滑到臀部,最后又放回她的腰际……他开始像哄孩子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 “佳期?佳期……”魏彦洲在妻子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咱们结婚还没到三年吧?怎么我就觉得……咱俩就像结婚十几年的夫妻一样呢?” 男人的体温本就略高于女人。 何况他的身上还散发出她十分熟悉而且喜欢的沐浴露香气。 许佳期半眯着眼,舒舒服服地窝在他的怀里,没说话。 他在她耳边低声念叨着她的名字,“佳期,佳期……” 许佳期笑了笑。 她闭上眼睛,睡熟了。   ☆、73|红唇 许佳期去给魏母送汤的时候,看到魏母正在笑咪咪的讲电话。 见儿媳拎着汤桶进来了,魏母对着话筒说,“……好啦,佳期过来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晓得你忙,但你自个儿也要注意一下身体……” 许佳期微微笑了笑。 估计这电话是魏彦洲打过来的。 果然,魏母放下电话,笑吟吟地说道,“你过来了啊?哎,刚才彦洲打电话过来,说订了一箱奇异果……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的。” 许佳期嗔怪道,“妈,您看,他又乱买东西!他都没问过医生,犯了鼻炎的病人能不能吃奇异果……” 魏母笑道,“这有什么!难道我的鼻炎就不会好么!再说了,就算我不能吃,你爸爸也能吃!对了……你在这儿等一等,呆会儿送奇异果的人过来了,你也带点儿回去给你爸妈吃!” 许佳期笑了笑,把保温汤煲拎到了厨房里,用小碗盛好汤,端到魏母面前。 魏母接了过来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问,“这什么汤?” “木棉花蕙米煲龙骨。”许佳期答道。 魏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木棉花味性平味苦,所以许佳期在汤里放了两个蜜枣和一小片陈皮提味,再加上一大早去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龙骨……汤品色清透亮,混着木棉花独特的中药香气,而且还热气腾腾的,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魏母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还有滋有味地品着汤。 许佳期去厨房里检查了一下魏母的冰箱,见冰箱里肉菜蛋样样齐全,便回头问道,“妈,晚上您想吃什么菜,我去买?” 魏母道,“……不用了不用了,晚上你爸爸下班回来会买菜的。佳期啊,这汤的味道挺好,还有没有?有的话再给我添一碗。” 许佳期应了一声,又给婆母盛了一碗汤。 在魏母的坚持下,许佳期一直在魏家呆到有人送了奇异果过来为止;魏母拿了个塑料袋,装了十几个奇异果,这才让儿媳带上离开了。 许佳期临出门的时候,魏母又来了一句,“卫家老阿公年纪大了……要不要我给他介绍个老中医调理一下身体啊?现在的西医啊,治起病来确实又快又好,但其实啊,很多药物都是用病毒提炼出来的……依我说还不如请个老中医,利用食疗啊药膳什么的来养养身体,也好过让八十多岁的老阿公天天吃西医的药片……” 许佳期道,“那我得先问问阿公的私人医生,如果不犯冲的话,不如再看中医。” 离开魏家以后,她又去了卫宅。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卫老爷子正柱着拐杖,站在大厅那儿看着两个正满地乱爬的小胖娃娃,还一边跟许妈妈说着笑话。 见许佳期过来了,卫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佳期过来了?你婆婆的身体怎么样?” 许佳期笑着应道,“我婆婆今天强了好多,也没听她咳嗽了……这不,她还让我带了些奇异果回来,阿公您也吃点儿!” 卫老爷子笑道,“奇异果?这个好!哎,对了……上回你不是说想学着做鲜果蛋挞?这不是正好嘛……快去快去,让我们试试你的手艺!” 见客厅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儿,许佳期就拎着塑料走进了厨房,心里还有些纳闷……前两天这两人还相互斗气较劲儿呢,怎么今天就变得这样友爱了? 说是说许佳期去厨房里做蛋挞给大家吃,但实际上,已经有个中年女性工作人员在厨房里等候多时了。许佳期是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小锡盘,再摊好蛋皮,倒入蛋液什么的……然后,她戴上隔热手套,把装满了小盏的烤盘放进已经事先预热好的烤箱里……可就连烤箱的时间设定,也是那位工作人员来操作的! 许佳期有点儿汗颜…… 这蛋挞其实也就是她过过手,但一切的准备工作还是由工作人员来完成的。 鲜果蛋挞出炉之后,大家分吃了许佳期“亲手做的”奇异果鲜奶蛋挞,纷纷说好吃!许佳期涨红了脸……卫老爷子还让老林亲自送了一盒奇异果鲜奶蛋挞去魏家,让魏家父母也尝尝…… 在卫宅吃完午饭,许佳期抱着贝贝,和父母宝宝一起回到了隔壁的自己家。 她躺在床上歇午觉,却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前两天魏母和卫老爷子还像两只乌眼鸡似的,你来我往的暗地里相互较着劲儿;可今天他们就变得相互体贴,知书达理了? 仔细想想,其实无论是魏母还是卫老爷子,他们在乎的,是一种被家人需要的感觉。 ——换句话说,他们想要得到家人的认可,以证明自己在这个环境中有存在的价值。 魏彦洲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所以他虽然一直忙于工作,但开始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给长辈们打个电话;而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就已经让长辈们感觉到自己被重视,被珍视了……这大约就是魏母和卫老爷子逐渐变得相互理解的原因。 许佳期给魏彦洲打了个电话。 “大忙人,你吃饭了吗?” “吃了,刚忙完桥溪镇的事儿,现在去祖岭……都快一点钟了,你快点儿歇午觉。” “嗯……哎,我问你啊,你跟你妈,还有阿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随便说了几句。” 听得出来,他可能正在开车,所以许佳期也不敢跟他讲太久的电话。 挂掉电话,她笑了起来。 魏彦洲就是这样沉默寡言又感情内敛的一个人。 可惜前世的她并不理解…… 前世的许佳期,一方面难以割舍他给予她的深情,一方面又陷进了纠结难缠的婆媳姑嫂之间的关系中,所以她患得患失,永远也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过她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改善婆媳关系,也完全忽略了他曾经为她做过些什么。 今生,他的家庭成员和关系网比起前世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却已经敢于接受了。 ——因为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许佳期很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永远是他的精神支柱;而他,也一直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她闭上了眼睛。 得抓紧时间歇个午觉,下午家里没事儿,她要去公司去处理一下事务。 歇了一觉醒来,许佳期去隔壁房间里抱了抱一双儿女,喂他们吃了一点米糊糊,然后就拎着手包匆匆去了魏氏公司。 洁琳是许佳期的得力助手,也是公司元老之一。平时许佳期不在的时候,公司行政和人事方面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抓,而且又会及时向许佳期汇报,所以许佳期一向很信任她;而又因为许佳期的心理年龄其实跟洁琳差不多,所以两人私下的关系比较好,相处起来也比较随便。 许佳期拿了一盒奇异果鲜奶蛋挞递给洁琳,“……带回去给你家儿子吃。” 洁琳道过谢接了过来,打开盒子盖,看到里头装了六只蛋挞;而盒盖一开,立刻就有浓郁的蛋奶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洁琳忍不住拿起了一个蛋挞,三口两口就吃掉了。 “这蛋挞真好吃,好香啊……而且也不会太甜太腻。”洁琳赞道。 吃完蛋挞,洁琳就把这几天许佳期没空处理的事情向她汇报了一边,然后两人忙了一通,终于把事情给忙完了。 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让许佳期晚点儿走,他马上就到公司。 许佳期无事可做,就跟洁琳闲聊了起来。 洁琳目光闪烁,犹豫再三,才对许佳期说道,“许经理啊,呃,有件事儿呢……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许佳期问道,“什么事儿啊?” 洁琳道,“就是上回……您老家那边介绍过来的那个人,王小花,她,她……” 王小花?谁啊? 许佳期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王小花是原来魏彦洲在w市孤儿院时,照顾过他的的王阿姨的女儿。 “王小花怎么了?”许佳期问道。 洁琳道,“王小花来咱们公司上班一个星期还不到,就已经迟到了三次了……我,我就是觉得影响不太好……” 许佳期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天魏彦洲跟她说起了王小花想找工作的事儿,可因为那几天魏母和卫老爷子都病了,许佳期根本顾不过来,就打了个电话给洁琳,让她看看王小花的条件,给王小花安排个工作;结果洁琳面试过王小花以后,却发现王小花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于是,在许佳期的同意下,洁琳就安排王小花去看仓库了。 现在魏氏公司的生意挺好的,外务员们几乎每天都要出差;但看管仓库的王小花一迟到,直接连累到出差需要先领器械的外务员们……所以大家都怨声载道的。 许佳期道,“公司不是有规定的吗?迟到先记过,累积到一定次数,再犯就罚款!” 洁琳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上司的态度,说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公司楼下了;许佳期见下班时间也快到了,就跟洁琳打了声招呼,匆匆下了楼。 坐在车里的魏彦洲一如既往的沉默少言,而且脸色还有些铁青;但许佳期的兴致却很高,因为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和他一起下班的感觉了。 虽然从魏氏公司开车回到圆宝小区,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车程,但她还是让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她跑下车去路边买东西……最后,许佳期买了两个漂亮的儿童玩具,几个质地极好的过滤口罩,一根电动按摩锤和一个传统的木盒玩具华容道。 回到家中,看到许佳期捎回来的东西,几乎人人都笑逐颜开。 卫老爷子一拿到华容道,就立刻戴上了老花眼镜开始仔细地研究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一看到新玩具就高兴得扑了过去,宝宝马上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新玩具……很快,小家伙就皱着眉头“呸呸呸”了几声,然后就把新玩具直往许妈妈的嘴边塞;而许佳期则按照说明书给按摩锤装好了电池以后,就开始教许爸爸怎么用这个按摩锤…… 许妈妈见人人都有礼物,就抱着宝宝悄悄地过来问女儿,“你有没有给你婆婆买什么?要是没顾得上啊,就把刚才那按摩锤给她……” 许佳期抿嘴笑,“有!她不是犯了鼻炎嘛,我给她买了口罩。按摩锤你们用,她已经有了……” 许妈妈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四处看了看,又问,“彦洲去哪儿了?这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他不会又出门了吧?你快去找找,找不着就打电话问问……” 许佳期应了一声,去隔壁自己家找人去了。 她刚刚才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魏彦洲的手机正放在客厅玄关处的鞋柜上,房间门大大的开着,能够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花洒冲水的声音…… 看起来,他正在洗澡。 许佳期拿过他的手机一看,显示屏上并没有出来电者的名字。 她滑下了接听键,客气地说道,“喂?请问是哪位找?” 对方没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电话突然断线了。 许佳期有点儿发愣。 魏彦洲洗完澡,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了,见了她便交代道,“……呆会儿把我换下来的那身衣服给扔了!” 许佳期又愣了一下。 他已经走进了房间,看样子是去穿家居服去了。 她走进浴室,在脏衣篮里翻了起来…… 这件白衬衣是新的,今天早上他还第一次穿;也正因为这白衬衣是雪白全新的,所以许佳期在衣服的左前胸襟处,看到了一团鲜艳的玫红色印子! 许佳期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闻…… 一股剌鼻又廉价的油料唇膏香脂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许佳期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今生与前世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他,还是曾经那个待她一心一意,痴心情深的他吗?   ☆、74|不可思议的培训班 许佳期蹲在浴室的脏衣篮前,手里抓着那件染着鲜艳唇膏印的白衬衣发着呆。 一瞬间,有无数个念头自她心底闪过…… 想起前世他对自己的不离不弃,许佳期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 可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酸酸涨涨又难受无比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她努力压下这种感觉。 很快,被隐瞒的委屈与被背叛的愤怒却又齐齐袭来! 她深呼,又深呼吸…… “佳期?” 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许佳期默了一默,迅速逼退眼眶中的雾气。 她翘着兰花指,用十分嫌恶的姿势把那件白衬衣从脏衣篮里拈了起来,然后转过身看着他,咬牙笑道,“……这白衬衣上的红印子是什么?看不出来嘛,你艳福还不浅!” 魏彦洲有些手足无措。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似乎还有些害怕。 “佳期……佳期,你,你听我解释……”他语无论次地说道,“我今天,今天……本来一整天都挺顺利的……后来,后来我就开着车,和另外一辆车一块儿回仓库去放器械……” 他慢慢地说了起来。 下午时分,魏彦洲开着车,和另外一辆车一块儿回到了仓库,准备放下器械就下班的;当时他站在一边儿看着工人们抬器械,却不曾想旁边有个人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他看到那是个穿着高跟鞋,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 一开始,魏彦洲还以为这女人病了,朝着自己扑过来可能是晕倒了,于是他就下意识的想要扶她一把。 可没想到,他刚刚才托住了那女人的胳膊,那女人就顺势往他怀里滚,而且居然还撅着嘴朝他凑了过来。魏彦洲被这女人的表情吓了一跳,就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于是那女人就扑了个空。 可她的头却“咚”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一下子痛得魏彦洲倒抽了一口凉气。 瞬间发生的变故,以及疼痛所引起的本能防御让魏彦洲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头发,然后……他把那女人扔了出去! 听到这儿,许佳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扔了出去?你,你把她扔哪儿了?” “院子里头……有棵大榕对……”他弱弱地说道。 她又追问道,“那后来呢?” “她……她好像晕了,然后我就让许三强两口子先把她送到镇卫生院去,我,我自己就开车回来了,”魏彦洲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妻子的表情,“我,我刚才打了电话给洁琳,让她先赶过去看看……看看那个女的有没有事,受了伤没有。” 许佳期白了他一眼,拨通了洁琳的电话。 洁琳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许经理,我已经到了,对……刚到,嗯,王小花已经没事儿了,其实许三强两口子还没把她送到卫生院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我知道,您放心,我会让她在卫生院里做一次全身体检的……包括验伤……” 有洁琳在,许佳期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是…… 王小花? 原来吃他豆腐的那个女人就是王小花?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留不得! 洁琳是个精明人,之前她就已经从许佳期的话语里知道了她对待王小花的态度,现在又从许三强两口子的话中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不就是王小花想趁着许经理不在,勾引魏总嘛! 所以洁琳多少猜到许佳期的反应,恐怕王小花是不可能再在魏氏公司呆下去了。 而魏总推搡王小花致其昏迷也是事实,为了防止王小花拿“后遗症”之类的来讹魏总和许经理,就必须现在验伤! 于是洁琳当场就请医生开出了化验单,让王小花做了连b超胸透和ct在内的所有全面检查…… 王小花的体检结果出来以后,洁琳又在第一时间里通知了许佳期;洁琳的处理方式让许佳期觉得很满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许佳期跟洁琳刚刚才讲完电话,那边魏彦洲的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他看着盯着手机屏蔽不吭声。 许佳期拿过他的手机一看,果然还是先前的那个陌生号码。 她不动声色地滑下了接听键,然后点开了免提和录音,将手机凑到了魏彦洲的面前。 他只得“喂”了一声。 听到了魏彦洲的声音以后,在电话那头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啜泣声,“……魏大哥,对,对不起……刚才是我,我不小心扭到了脚,才会……才会……引发这场误会的,魏大哥,你,你要不要紧?” 也不知为什么,听到王小花的声音之后,许佳期心里有种莫明其妙的焦虑感。 许佳期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但这句话,许佳期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完。 因为王小花一听到许佳期的声音就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有些哭笑不得。 魏彦洲一脸紧张地看着妻子。 她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在他的手机上操作了一下,把王小花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老婆……”他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说道,“我,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尽管许佳期还正为了这事儿烦恼,但听了他的话,还是没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门厅处响起了拧动门锁的声音。 “彦洲?佳期?你俩在干嘛呢?”许妈妈的大嗓门在玄关处响了起来,“我们正在等你俩过来开饭哪!快点快点……” 许佳期连忙挣脱了魏彦洲的环抱,应道,“知道了,就来!” 许妈妈去了隔壁以后,许佳期找了把剪刀,在那件白衬衣上顺便剪了几刀,又找了个塑料袋,把衣服塞进塑料袋里捆好,再把塑料袋递给魏彦洲,交代他道,“拿着,扔到楼道里的垃圾桶里去。” ** 接下来,许佳期按兵不动。 而被许三强夫妇和洁琳送到镇卫生院的王小花,经过医生的全面身体检查,也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据洁琳说,王小花在惶恐不安中老实本分了一个星期之后,见一直风平浪静的……很快,她就继续开始迟到早退。 就在王小花第七次迟到的时候,洁琳在许佳期的授意下,解雇了王小花。 洁琳和许佳期在公司闲聊的时候,叹道,“……现在的年轻姑娘啊,一天到晚都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才能傍大款攀高枝儿,你说她们要是把这份钻研的狠劲儿放到工作中或者学习上多好……没准儿就成材了呢!” 接着,洁琳又跟许佳期说道,“你知道嘛,之前王小花还想跟我套近乎来着,然后她不是看到我也是单身嘛,就拉着我去了一家‘红桃皇后俱乐部’……” 红桃皇后俱乐部? 这名字听上去,感觉好像不是很好…… “我是被王小花架着去的……结果啊,原来那个‘红桃皇后俱乐部’是个培训班,哎,你知道她们都在培训什么吗?”洁琳神秘兮兮地问道。 许佳期摇摇头。 “……她们是在培训那些不务正业又想一夜暴富的年轻女孩儿们,告诉她们如何正确的,快速的,准确的……傍上大款!”洁琳捂着嘴笑了起来。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样的培训班? 洁琳继续说道,“王小花带我去的那一天,据说课题是‘如何不露痕迹的让自己在富豪面前露脸及获取好感’……还有人亲自上台演讲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个女的说,她注意一个富豪很久很久了,她发现这个富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开车去商场买东西,很有规律。于是有一天,她去租车行租了一部车,然后一路尾随富豪的车驶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她等这个富豪停好车,刚一下车走了没多远,就故意开着车去撞富豪的跑车!” “这时候那富豪还没走远呢,回头一看,自己的车被一年轻漂亮的姑娘给撞了……这两人不就认识了嘛!” 这样也可以? 许佳期愣愣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这年轻姑娘梨花带雨啊,说自己赔不起富豪的千万跑车……愿意替富豪打工还债什么的……当然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邂逅’,至于富豪会不会给这年轻姑娘一个机会,那就要考量姑娘自身的‘艺术休养’了……” 许佳期不可思议地问,“那万一……人家坚决不同意‘以身抵债’,非要这女的负全责花钱修车的话,那这女的怎么办啊?” 洁琳道,“那导师也说,傍大款也是有风险的……所以必须要打有准备的仗啊!” 许佳期只觉得一阵恶寒…… 洁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对许佳期说道,“对了,王小花拉着我去上这个培训班的时候,我看她跟另外一个年轻女孩儿很熟悉的,那个女孩儿姓白,听说我在魏氏公司工作,还特意打听了魏总和你的情况呢!我感觉……她是不是认识你们啊?” 姓白的年轻女孩儿? 许佳期眯起了眼睛。   ☆、75|物是人非 洁琳的话,令许佳期陷入了沉思。 姓白的年轻姑娘? 难道这世界就真的这么小,那个姓白的女人真的会是白雪莉吗? 但想想,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白雪莉和王小花可都是w市人,这不代表不可能。 许佳期想来想去,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冯律师,拜托他去问问,年前刘彦洁向派出所报案白氏母女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案件受理得怎么样了。 冯律师很快就回电话过来,告诉她派出所并没有立案。因为白氏母女转移的,不仅仅是刘彦洁的财产,同时那也是张少勇的家庭财产,而白母毕竟是张少勇的妈妈,所以这顶多只能算家庭经济纠纷,还达不到立案的条件。 如果刘彦洁希望派出所民警为此事做个调解人的话,民警们是愿意的;但前提条件是刘彦洁得自个儿先找到白氏母女…… 这件事情其实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反馈给刘彦洁了,只是因为许佳期和冯律师是无关之人,所以派出所并没有通知他们。 许佳期不由得大失所望。 她谢过冯律师,将这事压在心底。 下了班回到家中,她的一双儿女大约正在睡下午觉,许爸爸许妈妈则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见了女儿,许妈妈赶紧说道,“佳期啊,你快过来……我今天啊,在菜市场看到你原来的大姑姐刘彦洁了!” 刘彦洁? 许佳期瞪圆了眼睛! 这…… 这些故人,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出现了啊! 许妈妈一脸感慨地说道,“……你那个大姑姐啊,现在在菜市场卖菜!哎哟这大半年没见啊……她瘦了好多,原来烫的狮子头现在也剪了;哎,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啊……她现在的样子我完全认不出来了!” “要不是她主动开口喊我啊,我压根儿就没认出她来,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想去她隔壁的摊子上买鱼的!结果见了她,后来我一口气买了三条鱼!”许妈妈叹道,“哎,真是物是人非啊……你说她以前几嚣张啊,可是现在呢,态度好得要死,见了我一口一个阿姨的……喊得可甜!” “我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啊,她被她亲妈卖给了鱼贩子老张……但是这个老张呢,虽然年纪大点,但是为人蛮厚道的,对她也蛮好……后来她亲妈又一直找她和老张要钱。她烦不过,就和老张一起回了咱们a市,在咱们门口的菜市场这里租了个档口卖鱼,生意还可以……那个老张我也看到了,最多也就比我小个七八岁,却随着刘彦洁喊我许阿姨……” “她问我你和彦洲怎么样,我说‘还不是老样子!’;她又问我你婆婆怎么样了……我就讲,听说前两天病了,出不了门,还打了几天吊针!哎哟,刘彦洁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追着我问了好久!我说我天天带小孩,我也不清楚的呀,你想知道你自己上门问去啊……” “跟着呢,刘彦洁的眼睛都红了。她跟我说啊,现在要靠自己用双手来挣钱,这才晓得赚钱的辛苦,也总算体会到当年你婆婆的心情了……一方面必须要努力赚钱,一方面也想维系好她和妍妍之间的感情;可是啊,赚钱辛苦这还是次要的,她现在担心的是妍妍……妍妍现在脾气很不好,又不认刘彦洁这个妈妈,不肯跟刘彦洁住,脾气也坏得很!张奶奶年纪大了根本就管不住那个小丫头……” 讲到这儿,许妈妈忍不住叹道,“你说这个刘彦洁……早知今日,她又何必当初呢?” 许爸爸道,“她以前就是吃太饱闲着了……这会儿总算是体会到赚钱的辛苦,才变得像个正常人了……就可惜了那个妍妍,现在怕也有八*九岁了吧!要是再不教啊,恐怕就真的又歪了……” 许妈妈道,“她不就是为了妍妍才回a市来的嘛!” 听着爸爸妈妈的聊天,许佳期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刘彦洁前后的反差也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这是件好事。 起码刘彦洁并没有像自己那样,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换取重生。 许佳期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呢,魏母突然打电话给许佳期,让她马上过去一趟;她本来想问问是什么事儿,但魏母已经匆匆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只得站起身,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往魏家赶。 魏家所在的卫生局家属大院和许佳期家所在的圆宝小区就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她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魏家楼下。 一个中年女人正站在魏家的楼道口那儿,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表情有些讪讪的,还不时地抬起头朝魏家的窗户看去。 许佳期拿着钥匙匆匆走了过来,正准备打开楼道间的磁锁,那中年女人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中年女人怯怯地喊了一声,“佳期?” 许佳期闻声抬头。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刘彦洁! 就像许妈妈说的那样,刘彦洁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年前的刘彦洁还是个扮相时髦,体态微丰的美艳中年妇人;可现在,她瘦了好多,标志性的大波浪长发被剪去,剩下一截短短的头发被橡筋绳绑在脑后,脸上不施粉黛,那双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珠子如今变得温润可亲,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朴素无华。 这猛地一打照面,许佳期跟刘彦洁都有点儿发愣。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刘彦洁有些尴尬,苦笑着对许佳期说道,“其实,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妈,听说她生病了……可她,她不肯开门……我,我好像还听到她在哭……” 说着,刘彦洁突然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 “我知道过去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会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除非……除非是亲妈对待亲女儿,才有可能那样无私!而我,我冒充了她的女儿几十年,就过了这么几十年的舒坦日子……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不是她的女儿,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居然大变样……” 许佳期看着泪流满面的刘彦洁,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真不是想来找她要钱的,”刘彦洁抽噎了几声,泣道,“现在我和老张一起卖鱼,日子过得还可以……可现在要我自己赚钱养女儿了,这才晓得世道艰难……以前她和爸爸要负责我和阿婆的开销,是真的很不容易……听说她病了,我,我就想来看看她……” 见这架式,许佳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是魏母不愿意看到刘彦洁,所以才会把自己叫过来,目的就是想把刘彦洁赶走吧。 许佳期将魏家大门钥匙紧紧地捏着手里,却站在楼道口按响了魏家的门铃。 “要是她愿意见你,她会开门的。”她对刘彦洁说道。 可是…… 门铃声一直响了整整三分钟,魏母仍然没有开门。 刘彦洁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塞在许佳期的手里,低声说道,“给,给她……她,她爱吃这个……” 跟着,她对着魏家的窗户,大喊了一声,“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刘彦洁转过身,哭着跑了。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楼道的大门,提着那个塑料袋上了楼又走进了魏家。 她一打开门,就看到魏母正踮着脚扒着那个窗户,使劲地往外头看,似乎正在追寻刘彦洁的背影…… 许佳期摇了摇头,打开了手里的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两袋老牌子的藕粉。 这种藕粉魏母和刘彦洁都喜欢吃,价格虽然不贵但因为是老品牌,现在生产的也少,所以市面上很难买得到……以前就算魏母买到了这个牌子的藕粉,她也舍不得吃,会统统都留给刘彦洁。 许佳期把那两大袋藕粉放在茶几上,喊了一声“妈”。 魏母仍然保持着扒窗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 半晌,魏母才用哭腔说了句,“……孽障,孽障啊!早知今日,她又何必当初呢?” 许佳期没说话。 这件事,她还真不好插手。 大约是已经看不到刘彦洁的背影了,魏母这才拭着眼泪,慢慢退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可她一看到那两包藕粉,忍不住又开始淌起了眼泪。 “她刚才……都跟你说啥了?”魏母抹着眼泪问道。 许佳期就把方才刘彦洁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魏母听。 魏母沉默了半日,突然说道,“先前就说她的子宫有问题,这么久了,她到底有没有继续治疗?我看她现在这样瘦……” 许佳期没说话,拿了个苹果去厨房里洗净了,又找了水果刀出来,准备削个苹果给婆母吃。 魏母自问自答道,“我看她那个样子就不像是继续治疗的样子……她说她在卖鱼?唉,卖鱼能挣几个钱?卖鱼……那简直就是卖力气的活儿,她有时间休息治病嘛……” “……刚才她来按门铃的时候,我从可视门铃里看到她的时候,差点儿被吓了一跳!这才一年不到吧……她瘦了那么多!要不是她对着可视门铃喊了一声‘妈’,我根本就认不出她!现在好了吧,离开我和你爸爸,她总算知道她什么也不是……”魏母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道。 魏母其实并不在乎儿媳愿不愿意倾听自己的心事,她只是想要倾泻而已…… 所以许佳期一直没吭声,给婆母削好了苹果以后,她又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魏彦洲下了班,过来接许佳期回家。 小两口慢慢地走了卫生局家属大院,朝着圆宝小区走去。 许佳期把刘彦洁的近况说与他听。 他不置可否,却在两人即将走进电梯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咱们可以给她提供一个轻闲些的职位。”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说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既然她愿意靠自己,又觉得老张值得依赖……咱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以后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难处找上了咱们,咱们再想办法帮帮她吧。”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了起来,“好,听你的。”   ☆、76|她到底是谁? 魏彦洲手下一用劲,许佳期顿时大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他更来劲儿,一手抓着她纤细秀美的足尖,另一只手则在她柔嫩的脚心处乱摸乱按…… 前几天,魏彦洲和几个大学同学应酬的时候,一块儿去了沐足休闲中心。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去…… 当时他被按摩师按得很疼,但这股痛劲过了以后,全身都觉得很舒坦;于是回到家,他立刻就按照当时的回忆,准备为妻子也按摩按摩。 许佳期被他按得又痒又痛,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想避开,可她的脚又被他牢牢地抓住了;她挣又挣不脱,逃又逃不掉…… 几番挣扎之后,许佳期终于找到了机会挣脱了他的禁锢,被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大床最深处。 她畏畏缩缩地窝在角落里,曲着一双长脚,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脚藏在身体下面;俏美的面颊上布满了红晕,发丝有些凌乱,饱满的胸脯还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魏彦洲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她把脚藏起来,是不想让自己按摩,但眼前这个像小白兔一样楚楚可怜的她,落在他的眼里,却变成了一种暗示,又像是一种邀请…… 他“狞笑”着甩掉了脚下的人字拖,朝着她扑了过去! 许佳期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整个人都被他压在了身下…… 因为是休息天,许家父母有事要回文华镇,就把宝宝贝贝交给卫老爷子看管。卫老爷子正求之不得,连忙让老林安排车子,带着自己的一双外曾孙出去玩去了。 所以这会儿家中就只剩下小夫妻俩,就算许佳期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两人胡天海地的在家中乱搞了一通,直到他玩尽了兴,这才放过了她。 许佳期被累得筋疲力尽,可魏彦洲却神清气爽。 餍足过后的他跑到厨房去煮面条,可等他煮好面的时候,许佳期却早就已经抱着被子睡熟了。 他舍不得吵醒她,便只好饿着肚子等她醒。 许佳期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幽幽醒转。 魏彦洲赶紧去端了早已经冷透的面条过来…… 她试了一口,面糊得厉害,而且还透着浓重的面腥味儿,很难吃。 许佳期摇了摇头不肯吃。 他只得道,“……那咱们出去吃?” 她白了他一眼,随手拿过他之前脱掉又扔在床上的半旧纯棉t恤,窝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穿好了,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许佳期身材高挑,此刻全身上下就只套了一件他的t恤,像穿了件宽宽大大的短睡裙似的,胸襟间波澜起伏,裙下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又直又长,领口处还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半个弧线优美的肩膀……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就跟在她身后,朝浴室走去。 许佳期放快了速度,三步并成两步,一脚跨进浴室之后就立刻反手锁上了门…… 魏彦洲晚了一步,见她已经锁上了门,却仍有些不死心,赶紧拍门,“佳期?佳期!快开门,我要上厕所。” 她没好声气地说道,“客厅里不还有一个洗手间嘛,去那儿上!” 他在浴室门口磨蹭了一下,见她始终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去了。 没有了他的打扰,许佳期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洗水澡,又换了一身运动服,终于觉得清爽了。 走出浴室,她觉得有些肚饿,可他却还赖在床上扮可怜等着她过去哄…… 看着他那欲擒故纵的样子,许佳期很想笑。但转念一想,今天上午实在被他折腾得有点儿惨,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不是说出去吃饭?要是你不想去,那我去打包回来……” 魏彦洲见妻子面含嗔怒,顿时一个鲤鱼打挺,麻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揣了车钥匙换了鞋就和她一起出门了。 两人去了市中心一家新开的主题西餐厅。 魏彦洲点了奶油蘑菇汤和鸡扒,觉得可能有点儿不够,又点了一份猪扒包;许佳期则要了个菠萝炒饭和一杯冰柠蜜,夫妻俩面对面坐着慢慢吃。 魏彦洲想给妻子买辆车。 可许佳期不想要。 她不是不会开车,可前世的她正是因为车祸而死,所以有些心里阴影,说什么也不愿意开车了。 但魏彦洲不明就里,他只是单纯地以为妻子是不想多花钱。 而他们现在并不缺钱,韦氏那边一年会付给妻子一千万的赡养费,实在没有必要省这个钱。 于是,趁着现在两人单独相处,他又劝了她一次,“……我不在的时候,你没车用多不方便……要是你害怕,咱们就选辆好车,不用在乎价钱,只考虑性能和安全,好不好?” 许佳期仍然不为所动地摇摇头。 他道,“有车方便很多呀,比如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想带着你爸妈出门,或者带着孩子们出门……只要有车,就能说走就走。” 她道,“我爸妈要是有什么事儿想去哪里可以打车,实在不方便打车的话……阿公就住隔壁,请林伯帮忙安排车子也是一样……”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只得停止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夫妻俩站在西餐厅门口,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才好。 魏彦洲左看看右看看,说道,“这儿离我上次去沐足的地方不远了,不如我带你去沐足中心吧,上回我在那里做过一次足底按摩……当时有点儿疼,但是做完以后整个人都觉得松快了好多……” 一讲到“沐足”这两个字,许佳期就想起上午他在家里帮自己按摩最后擦枪走火的事儿,不禁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魏彦洲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回想起今晨那令人神魂颠倒的*滋味,他忍不住伸长了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想低下头在她的樱唇上啄一下…… 她笑着躲开了。 反正现在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许佳期就跟着魏彦洲去了沐足中心。 那个沐足中心看上去挺大的。按摩部分男宾部女宾部,当然如果嫌麻烦而且只是沐足的话,可以在大厅里沐足,那里是不分男女的。 小夫妻俩按照要求各披了一身浅蓝粉红的浴袍,然后就坐在相临的两个座位上;跟着,按照小夫妻俩的要求,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技师,开始分别给夫妻俩按摩了起来。 果然就如同魏彦洲所说的那样,自己的双足被那中年女技师一按,许佳期顿时觉得又酸又痛的……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忍受! 女技师很快就觉察到许佳期的退缩,手里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轻声问道,“您是第一次来沐足按摩么?” 许佳期咬着牙点点头。 女技师手上的力度顿时轻了好些,“这样行么?” 许佳期默默地忍了一会儿,说道,“能再轻点儿么?” 女技师果然又将力道放轻了几分。 许佳期终于舒了一口气。 可还别说,这按摩足底还是挺舒服的…… 两人在沐足中心消磨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去了更衣室,准备换衣服回去。 许佳期换好衣服走出了女宾更衣处,见魏彦洲还没出来,就准备先去休息厅等他。 在这家沐足休闲中心,男女宾更衣室的出口是相对的。 也就是说,男宾出口处跟女宾出口一样,都是先出了浴室,再经过一间休息室,然后才能出来大厅这儿;而休息室和大厅之间其实是一体的,只是用些高大的盆景富贵竹给隔开了。 许佳期刚刚才从女宾部出口走出来,路过男宾休息区的时候,突然清楚地听到有人怒骂了一声,“……贱人!!!” 许佳期站住了,惊疑不定地朝男宾休息区看去。 她可以肯定,这个声音就是魏彦洲的。 魏彦洲为人沉默寡言,在外头或者对着不熟悉的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又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恶言相对? 只是那块区域被植物盆景所阻挡,她根本就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生气? “……滚!”他突然暴怒起来。 与这个“滚”字随之而来的,是*撞击墙壁所发出的一声闷响,以及一个女人幽幽的哭声…… 许佳期张大了嘴。 她听到匆匆跑步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劝说魏彦洲,“先生,有话好好说……如果我们的服务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可以向我们的领班或者经理投诉,又何必向一个女服务员动粗呢?” “呵呵,我就是踹她了,怎么样?你们这里是不是故意培训女服务员,只要一看见男顾客就扑上去的?”魏彦洲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她敢这样,我就踹她没商量!你们可以带她去验伤,或者报警都可以……她医药费要花多少,我全付!但是,我也可以怀疑你们这里是经营不正当服务的休闲场所……” 许佳期忍不住了。 她匆匆朝男宾休息处走了过去。 拨开人群,她看到魏彦洲满面怒容地站在一边,旁边站了两三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服务员,地上坐着个正在抽泣的年轻女服务员…… 坐在地上的女服务员死命地拉住了一个正准备掏出手机报警的年轻男服务员,还用沙哑的嗓子哭道,“不,不……宋大哥,你别报警……我,我认识这个客人,他是我的魏大哥……这事儿跟魏大哥没关系,是,是我不好……我,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魏大哥了,一时情不自禁……魏,魏大哥……” 许佳期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顿时呆若木鸡! 这个女人的声线十分独特,有些低沉沙哑,而且r音和l音有些含混不清…… 许佳期可以肯定,她绝对听到过这个女人的声音!!! 可是…… 她到底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呢? 因为一时错愕,许佳期只是呆愣愣地站在一边, 这时,她听到魏彦洲冷冷地说道,“王小花,你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点……请称呼我魏先生,我跟你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许佳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王小花? 这个女人就是王小花? 眼前的事情似乎很好理解。 从王小花身上的员工制服来看,她现在应该就在这里工作。见到魏彦洲以后,大约想再次为自己制造机会,于是可能故计重施,想要在两人之间搞些暧昧出来……可魏彦洲却没买她的帐,不但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而且还很生气。 但许佳期的心里却生出了一个浓浓的疑问。 她明明就没有见过王小花的面,却为什么对王小花的声音这样熟悉? 许佳期陷忍不住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王小花一番。 王小花很年轻,看起来没超过二十岁。她身材丰满,姿色平庸;只是因为年轻,所以皮肤很好,脸上和裸*露在工作服外的肌肤显得格外白晰粉嫩。 许佳期眯着眼睛盯着王小花…… 她确定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那为什么,自己会对王小花的声音这样敏感? 许佳期陷入了沉思。 似乎有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心头一晃而过…… 许佳期有些怔忡。   ☆、77|如梦初醒 后来,许佳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如何收的场。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魏彦洲回了家,然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就像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似的。 魏彦洲被她这副样子吓坏了! 他趴在她的身边,极力想要解释王小花和他毫无关系,可一直讲到他口干舌躁,许佳期却仍然毫无反应…… 许佳期早已魂游天外。 王小花的声音实在令她印象深刻! 但许佳期又很确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王小花!!!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 ——这件事情非常非常重要! 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跟王小花有什么关系,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听到过王小花的声音的…… 一着急,许佳期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耳畔立刻响起了魏彦洲焦急的呼喊声,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似乎越飘越远…… 这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感觉非常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许佳期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躺在床上的最后十年。 那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变成彻底的黑暗,她的记忆力和感知能力也变得缓迟而且容易缺失。 她被整个世界所遗弃,身边就只有一个魏彦洲。 而他的声音和抚触,几乎占满了她所剩无几的记忆与感知。 “佳期,今天的天气很好,楼下花坛里的桅子花开了,很香……对了,刚才我下去跑步的时候,听到小鸟叫得很欢快,我用手机录了一段,你听着啊,我现在播了……” “佳期,你都已经睡了十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佳期,我都已经有白头发了……要是你真的睁开眼睛看到我,可别不认识我啊……佳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刚结婚的时候……” “佳期,我要去上班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给我一个早安吻?” “佳期,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这些话,都是前世她变成植物人以后躺在床上的时候,魏彦洲对她说的最多的话;然而在前世,她微弱的感知力是无法顺利地将这些话全部听清楚的——而她之所以会有这样断断续续的记忆,那也是因为魏彦洲已经将这几句话在她耳边说了成千上万次,她才勉强能够听到而且记住的。 但此刻,他的声音却如此清晰!许佳期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悲伤和难过,希冀和期盼…… 这亦真亦幻的梦境令许佳期泪流满面!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窝处溢出,然后又顺着眼角慢慢地滑下脸庞;可她肢体沉重,竟然连动动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还听到了魏彦洲喃喃自语的声音,自家父母焦急的呼喊哭泣声,卫老爷子大吵大闹的声音,以及魏母尖锐愤怒的指责声音! 许佳期心里急得要命,她想告诉大家自己没事儿;可她试了又试,全身上下竟然完全不能动弹…… 莫名的恐慌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 难道,她竟逃不过前世的命运,就算这一世没出车祸,也会成为植物人么! 亲人们悲痛交集的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许佳期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个女人总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但许佳期根本就听不清这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女人的声音异常耳熟。 仿佛有个录音机一直在许佳期的耳边播放着一段录音似的,而且还不停倒带,播放,再倒带,再播放…… 渐渐的,这个女人的声音和她所说的内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许佳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虽然你已经是个植物人,和死人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了。但我,我还是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你可听清楚了……可不是我想让你死哈,是你碍着别人了……只要你死了,她才能如愿……这冤有头债有主的,要是你化成了厉鬼想要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了对象啊……” 直到许佳期清楚明白地听到了这段话以后,她那像浆糊一样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个在前世杀死自己的女人,正是王小花!!! 许佳期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不! 不可以,她不可以死!她不想死!!! 但口鼻处似乎被覆盖了一层膜,这让她无法顺畅的呼吸,似乎马上就要窒息的样子…… 求生的本能让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不!不,不要!不要……” 极度惊恐之下,许佳期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不要,不要……我不想死……”她继续念叨道。 眼前突然一片光亮…… 清醒过来的许佳期发现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表达出来的抗拒,其实只是声如蚊蚋,“不,不!我不想死……” “佳期?佳期,你,你终于醒了!”她的手被人紧紧的攥住,耳边也立刻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屋子里的光线很剌眼。 一时之间,许佳期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眯着眼睛看清了身边的人。 魏彦洲……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还油乎乎的;下巴上的胡子茬儿泛着青;面颊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窝下还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许佳期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脸。 可她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魏彦洲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然后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旁。 他…… 好瘦。 半晌,她才用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道,“对不起……我,我让你担心了……” 魏彦洲突然将头埋进了她的枕头。 而她的手,却仍然紧紧地贴在他的面庞处。 她可以感觉到他肌肤的微温,更触到了些许湿意…… 眼前的他,虽然看上去憔悴又疲倦。 但许佳期心中欣喜万分的。 谢天谢地! 她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她最终还活着……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魏,魏……给我,喝点儿水……”她虚弱地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昏迷了多久,总之此时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头脑眩晕,而且还口干舌躁的,很不舒服。 魏彦洲抹了一把眼泪,迅速站起身出去了。 很快,他就端了一杯温开水进来,小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用个枕头垫在她的腰后,然后才让她小口小口的开始喝水。 许佳期喝完了一整杯温开水,总算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她正准备开口说话,许家父母已经冲进了她的房间,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卫老爷子,老林,以及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许妈妈疾步上前,亲见女儿苏醒,顿时大哭了起来,“你这个……不中用的哦!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那一对双胞胎怎么办?你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见父母急得这样,许佳期心中很是愧疚,用气音弱弱地说道,“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了。” 卫老爷子柱着拐杖在后边儿主持大局,“好了好了,佳期爸佳期妈,你俩先靠旁边站站,让医生给佳期检查一下。” 许爸爸把哭成了泪人儿的许妈妈给搀扶到了一边,把位置让了出来。 直到医生和护士上前,许佳期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原来放床头柜的位置现在放着几台仪器,看起来像是心电监视器之类的,旁边还有个挂吊针瓶子的支架…… 看来,她的卧室被暂时布置为病房了。 医生和护士上前为许佳期测了测心跳什么的,又量了个体温,最终确定她并无大碍。 许妈妈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佳期真没事么?她要是真的没事……怎么之前无缘无故地昏迷了三四天!太吓人了!是不是你们检查不出来啊……” “闭嘴!”许爸爸怒道,“佳期能有什么事儿啊!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先等她缓口气,吃点东西,然后咱们再上大医院去检查……那个,我说,你煲的汤呢?还有瘦肉粥呢?快去拿来啊!” 许妈妈顿时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一个不小心,她左脚踩到右脚,“哎呀”一声,好像脚扭了一下,然后又急急忙忙地一瘸一拐往外走。 “爸,你快去看看我妈的脚要不要紧。”许佳期用气音说道。 “她不要紧!!!”许爸爸说道,“你顾着你自己……你看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许爸爸还是疾步走了出去。 许佳期又转过头问,“宝宝贝贝呢?” 卫老爷子道,“他俩好得很,你不要担心,现在在隔壁睡午觉……等下你先吃点儿东西,他俩睡醒了就抱过来让你看看……” 许佳期终于放下了心。 她的目光移到了魏彦洲的身上。 方才从妈妈的话里,许佳期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四天…… 可他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 许佳期如鲠在喉。 她爱她的丈夫,她的父母和她的孩子们…… 虽然前世她没有生下宝宝贝贝,但她仍然不敢想像,当前世的自己变成了植物人终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以后,亲人们都遭受着什么样的剜心之痛! 许爸爸端了一大碗汤过来,说道,“佳期啊,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儿热汤润润肠道……你妈还煲了百合瘦肉粥,等会你先喝了汤,歇一歇再吃粥……” 卫老爷子见小夫妻俩泪眼相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让威廉陪着佳期吧,咱们都出去,别吵到了佳期……那个,佳期爸啊,你给威廉也添碗汤,佳期昏迷了这几天,他也没能好好吃顿饭睡个囫囵觉……” 许爸爸应了一声,果然又添了一碗汤,亲自送到了房间。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两个人。 魏彦洲也不吭声,手里捧着一碗汤,另一只手拿着汤勺,颤颤巍巍的舀了一勺汤,想喂她喝。 许佳期摇摇头,轻声说道,“你先试试,看烫不烫。” 他用自己的嘴唇触了触汤勺,哑声说道,“不烫。” 她道,“这勺你喝过了,我不要,你喝完重新给我舀一勺。” 他无奈地将瓷勺里的汤喝完了,又重新舀了一勺汤想喂她喝。 她道,“你再试试这汤是咸的还是甜的。” 他道,“咸的。” 她道,“你胡说,这明明就是雪梨银耳汤,是甜的!” 他只得又喝了一口,说道,“这汤真是咸的……不过不太咸,有点儿酸甜。” 她看着他,微微地笑,“那你多喝几口再喂我……免得你手抖得太厉害,把汤都洒完了。” 魏彦洲无奈地看着她。 他怎会不知道这是她的小伎俩呢? 而她这么做,目的只是想让自己也喝点儿热汤。 魏彦洲固执地将盛满热汤的瓷勺送到她的嘴边,说道,“你先喝……那边不是还有一碗汤。” 许佳期这才笑了起来,乖乖地在他的服侍下把那碗雪梨银耳瘦肉汤给喝完了。   ☆、78|可以成立的假设 大约是因为许佳期终于清醒了过来,魏彦洲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喝过一碗热汤之后,他就趴在大床的另外一角,浅浅地睡了过去。 许佳期没敢吵他,就坐在床上发呆。 她不是没有对前世自己的最后死亡而产生怀疑。 但问题是,前世的她成为植物人已经十年了,纯粹依赖仪器设备和本能的求生欲而存活,记忆和感知力已经大幅减退。 她大约知道自己是窒息而亡,也确实曾经在临死之前,听到过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只是,许佳期根本就听不清楚那个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直到现在,直到今生再一次陷入深度昏迷,许佳期才终于完完整整地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和她所说的话……这才知道,原来前世自己的死,竟然是一场谋杀! 而王小花,就是前世杀死自己的那个女人! 再想想前两天,自己不过是昏迷了一场,父母和魏彦洲就如此难过……许佳期实在不敢再去回想前世自己出事的时候,父母和魏彦洲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许佳期恨得心肝儿都在隐隐作痛! 此刻她有多爱自己的家人,就有多恨王小花!!! 但是,从王小花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其实王小花也是受托于人,才会向病床上的自己下了毒手的……可前世的自己温柔和善从不与人交恶,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已经有个答案在许佳期的心中呼之欲出了。 但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她不愿意妄自猜测。 门厅外响起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许佳期凝神细听,认出那是公公婆婆的说话声。 大约是自己苏醒的消息传了过去,公婆急忙过来探视。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走在前头的是魏父。 见满面病容的儿媳坐在床上,儿子则趴在床尾处睡得正熟……魏父愣了一下。 许佳期朝着公婆微微地笑了笑,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又指了指魏彦洲,跟着又摆了摆手;意思是您轻点儿,别吵醒了他。 魏父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儿媳点了点头。 跟在后面的魏母见丈夫没进屋,她便也只是站在门口那儿看了看,见儿媳果然已经醒转,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魏父知道,这几天儿媳无故昏迷以来,儿子也跟着担惊受怕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大约是儿媳醒了儿子才敢放心睡了,他便不欲打扰,只是对着儿媳做了个“有事打电话给我”的手势,然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佳期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第二天她精神好了一点,就立刻被送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完整的,系统的体检。 可医生看了她的体检报告,认为她的身体除了虚弱一些之外,并没有任何疾病,可以说身体非常健康…… 所以连医生也说不清,她之前的深度昏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许佳期觉得,这可能是因为王小花的声音唤醒了埋藏在她大脑深处的记忆,而她又急于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才会引起了深度昏迷…… 许妈妈不放心,就跟卫老爷子商量着,想让许佳期去意国接受更全面,更高端的体检。 许佳期当然不想去。 几番争取之后,许佳期如愿留在家中休养。 许家父母也不敢让女儿太劳神,常常会把宝宝贝贝带到隔壁的卫宅去,卫老爷子正求之不得…… 所以许佳期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开始仔细地思考起前世的事情。 之前就盘旋在她心头的那件事情,就像个超级漩涡一样,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把想法往这件事情上引…… 想来想去,许佳期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求证一下。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洁琳,让洁琳把当初王小花在入职魏氏公司时,填写的个人信息表找出来,并拍照给自己看。 魏氏公司要求所有的新职员在入职时,必须要填写个人信息表。 而在个人信息表上,其中有一栏需要填写的是新职员的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这个电话号码将由魏氏公司的专人来核实是否真实存在;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公司考虑到如果职员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职员的家人。 许佳期在王小花的个人信息表上,找到了王小花曾经填写的电话号码。 那是w市的一个座机号码,联系人一栏写着“母亲”二字,应该是王小花家的电话号码。 许佳期想了想,拨通了这个座机号码。 很快,有人接通了电话。 许佳期自称是王小花的同学,说前段时间王小花找到自己,想让自己给她介绍工作。但因为前段时间公司不招人所以没办法……但是现在公司要招人了,可自己又不小心把王小花的手机号码给弄丢了,幸好王小花在同学录上留过家里的座机号码,所以自己这才能打电话到王小花的家里来。 王妈妈一听,立刻就对许佳期千恩万谢的。 许佳期热情地向王妈妈“说明”了一下自己所在公司的条件是多么多么的好,还告诉王妈妈这次公司负责招聘的人事部经理是自己的表姐,而且自己已经跟表姐打过招呼了,一定可以录取王小花! 跟着,她还貌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对了,我们公司要招好几个人呢……那天小花是和白雪莉一起来找我的,白雪莉是不是也要找工作啊?如果她也想找工作的话,您也可以让小花转告白雪莉,只要提前把简历准备好,和小花一块儿来,我会跟我表姐打招呼的……” 王妈妈一听,立刻说道,“白雪莉和她妈妈发了大财,现在可是有钱人,她才不会着急找什么工作哪!倒是我家小花,全靠你费心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我让小花打电话给你。” 许佳期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连忙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屏着呼吸胡乱编造道,“……哦,我,我叫阿娟,小花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您只要一说阿娟她就知道了……好了阿姨,我现在还在上班儿呢,可不能讲太久的私人电话,反正您就只要让小花马上和我联系就行了,我挂电话了哈……” 放下电话,许佳期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再深呼吸。 ——而她胸膛之下的那颗心脏正狂跳如擂鼓! 她果然没有猜错!!! 许佳期记得魏彦洲曾经说道,说王小花的妈妈是当年w市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在他刚刚进入孤儿院的时候曾经照顾过他几年……后来魏彦洲去w市孤儿院查张少勇的事情时,才又重新认识了这位王妈妈;也正因为如此,王妈妈后来才托魏彦洲为女儿王小花安排工作! 而从刚才王妈妈的话里可以听出……王妈妈不但认识白雪莉,而且还对白雪莉的情况十分了解!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许佳期的心中慢慢成型…… 前世,魏彦洲的身世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而白雪莉当时做为魏氏公司的员工,如果她是个“有心人”,自然可以打听到。 至于白母当年为什么会知道魏彦洲的足底有淡青色的胎记? ——许佳期清楚的记得,前两天王小花在沐足休闲中心纠缠魏彦洲的时候,她身上就穿着沐足按摩技师的工作制服!也就是说,说不定在前世的时候,魏彦洲也来过这家沐足休闲中心,没准儿王小花就是接待魏彦洲的技工师傅。那么就可以猜测出,王小花是知道魏彦洲的足底有淡青色的胎记的! 至于白母当年为什么那么清楚魏彦洲小时候的事? ——因为王小花的妈妈根本就认识白氏母女,说不定魏彦洲的详细情况就是王小花的妈妈泄露出去的! 想通了这一点,许佳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并不清楚前世的白母是不是已经知道张少勇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但是,张少勇的体检公司本就完全仰仗岳父母的鼻息和人脉,后来魏氏夫妇相继退休,张少勇的生意越来越差,连职员的工资都发不出。许佳期还记得后来曾经有职员就拖欠工资一事把张少勇给告了……当然这是题外话。 而与张少勇相比,魏彦洲赚钱的能力显然更强! 在经过最初的跌撞摸索过后,他很快就靠着灵活的头脑和超前卓越的眼光,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挣下了千万家产…… 说不定白氏母女早就生出了歪心思,所以她们伙同王氏母女,把魏彦洲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然后当魏氏公司在温泉度假村举办年会的时候,白母突然来了个认亲!!! 想到这儿,许佳期开始剧烈的喘息…… 这种无辜被人当作目标来谋算的感觉非常不好,但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对还是不对。 而另外一个疑问浮上了心头。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这样,那么王小花又为什么要害死长眠于病榻上的自己? 许佳期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王小花在杀死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段话。 “虽然你已经是个植物人,和死人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了……但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你可听清楚了……可不是我想让你死哈,是你碍着别人了……只要你死了,她才能如愿……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你要是化成了厉鬼想要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了对象啊……” 前世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到底还能碍到谁? 许佳期突然脸色大变!!! 她突然想到了张少勇和白雪莉之间的龌龊事儿…… 前世,即使自己变成了植物人,但魏彦洲却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着自己;而在许佳期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她是记得白母曾经在她的病房里闹过事儿,要求魏彦洲另娶,却被魏彦洲拒绝了!!! 所以说,其实前世自己的死亡就是一场彻底的阴谋!!! 只要自己没死,魏彦洲就不肯放弃自己,所以某个女人无法顺利上位,这才雇了王小花来谋杀自己? 许佳期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79|不如忘却 许佳期的心很乱。 她觉得,无法让自己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前世的王小花谋杀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十年,而且不一定有醒来的机会…… 如果不是自己死于非命,又到底还有没有重来一次机会? 但王小花毕竟是前世的仇人,她真的可以当做无所谓,视作不见吗? 而今生,许佳期的生活相对幸福美满。 ——她有专一忠诚的丈夫,视她如命的父母,一双玉雪聪明的儿女,就连事业也蒸蒸日上…… 她又到底要不要为了发生在前世,而今生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纠结? 极度的为难让许佳期陷入了两难。 而精神上的不安直接导致她的健康再一次出了问题…… 这一次,许佳期没有再次莫名昏倒,却开始发起了高烧,而且高烧不退,一睡着就说胡话。 她这一病倒,家里人又紧张了。 魏彦洲打了个电话给韦文轩,请他帮忙联系几个名医到a市来帮许佳期看看病,韦文轩一口答应,并且很快请了名医还乘坐专机抵达a市,专程过来替许佳期看病。 卫老爷子也动用自己的关系,请了另一拨享有国际盛誉的专家和医生们乘坐包机专程来为许佳期看病…… 许妈妈太担心女儿了,就把宝宝贝贝托付给卫老爷子,她和许爸爸则一起去了市郊的积香寺;老两口无比虔诚地,一步一步地走完了999级台阶,在佛堂里为女儿祈完福以后,老两口又相互搀扶着慢慢往下走…… 而经过两拨国际顶尖的名医和专家们几堂会诊之后,最终认定许佳期的身体无恙,她只是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剌激;而她的潜意识为了要保护自己,所以才会陷入昏迷和发高烧……这其实是她在潜意识里阻隔自己不要再多想的一种表现。 而从许佳期的各种临床表现来看,她对魏彦洲的声音十分敏感;当她在昏睡中开始讲胡话的时候,只要一听到魏彦洲的声音就变得平静下来。 所以医生们都建议,让魏彦洲多陪陪许佳期。 其实,许佳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据说那天小两口去沐足中心按摩,结果许佳期亲眼看到有个年轻女服务员纠缠魏彦洲,回来以后许佳期就开始呆愣愣的,连晚饭都没吃;第二天她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老实讲,对于这件事情,几位家长都各有各的看法。 许家父母肯定是埋怨魏彦洲的。 ——如果不是女婿当着女儿的面,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女儿怎么可能会被气成这样?但转念一想,这些天女儿生病以来,女婿担心受怕的也没少受罪,所以他们也不好开口责怪。 而卫老爷子则在潜意识里就觉得许佳期太小家子气。 ——男人嘛!有了钱,本身又长得帅气,有仰慕者这很正常……可威廉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个女服务员啊!但对着气质酷似女儿的许佳期,卫老爷子一句责怪的话都说出不出来。 魏家父母则觉得这两个年轻人都不靠谱。 ——彦洲是他们亲自教养着长大的,按理说不是那种人。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彦洲犯下了原则性的错误,恐怕佳期也不会被气成这样…… 就这样,日子就在几方家长明里暗里的角力之下悄悄溜走。 过了一段时间,许佳期的病情终于在医生和魏彦洲的努力下,被控制住了。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佳期,我今天买了一束百合花。你喜欢百合花的香气吗?我觉得这香气挺好闻的……对了,今天我路过卢记的时候,看到他们推出了一款新品米粉,说叫做‘酸甜肉噪米粉’。我记得你就挺爱吃原来在文华镇上的那家米粉店里的米粉的,那家……那家米粉店是不是也叫卢记?嗯,他家的米粉吃好吃,包子也好吃……佳期,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带着爸妈和宝宝贝贝回文华镇去看看……” 男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手里的百合花束一枝一枝地插*进花瓶。 “好……”一个微弱的女声响了起来。 魏彦洲的动作顿时一滞,惊喜地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佳期,你醒了?” 许佳期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心里又酸又涨…… 他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妈!佳期醒了!”然后疾步走到了床前。 却见她作势要起身,他连忙关切地问道,“佳期,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笑道,“我没事儿,就是想上厕所……” 他扶住了她,慢慢朝洗手间走去。 她昏睡了这许久,手脚都发软,魏彦洲本来想亲自把她送进洗手间,再帮她扒拉一下裤子的,可许佳期却说什么也不肯。 虽说他们是夫妻,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还是想保持自己的体面。 上完厕所,许佳期摸索着系好了裤子,然后打开水笼头洗手。 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枯瘦如骨,原本水灵而且弹性十足的面颊已经深陷了进去;她的脸色腊黄腊黄的,两眼无神,头发也是乱篷篷的,有些发黄…… 许佳期有些怔忡。 这是怎么了? 现在,并不是前世…… 她并没有遭遇车祸,也没有成为植物人。 说到底,“前世”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她臆想出来……这还说不准呢,而今生一切安好,她又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去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前世”恩怨? 守在门外的魏彦洲见她长时间呆在洗手间里悄无声息,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佳期?佳期?你怎么了?”他在外面拍起了门。 许佳期这才惊觉,连忙答道,“我,我没事,你等一等。” 说完,她就对着镜子努力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可她竟然有些控制不了自己面颊上的肌肉……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庞。 将自己的脸好一阵搓揉之后,她又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些冷水…… 冰冷的水让她混沌多时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好些。 许佳期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朝门口挪去。 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她就看到了魏彦洲担忧的表情。 她笑了笑,“我上个洗手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对了……有什么吃的没有,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她无缘无故地病了许久,这还是头一回说肚饿想吃东西。他不由得欢喜起来,上前一步就搀扶住了她,“有炖汤,还有肉粥……要是你喜欢,马上煮碗面条给你吃也行,你喜欢哪一样?” 她笑道,“……我喜欢每一样!” 魏彦洲愣了一下。 完全不同于前几天的浑浑噩噩,今天的她虽然身体还是那么虚弱,但精神看上去非常不错,竟然还能跟他开玩笑。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高兴,他也就跟着高兴了起来! 很快,许妈妈就冲进了房间。 许妈妈一看到女儿站着,而且脸上还挂着笑容,顿时就放下心来,“佳期,你起来了?头晕不晕啊?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给你端进来……” 魏彦洲道,“妈,每种都来一点儿吧,难得佳期有胃口。” 许妈妈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叫人……” 不大一会儿,卫宅那边的老林领着几个保姆推着餐车过来了。 餐车上林林总总地堆着很多吃食,光是粥品汤品面条之类的就有好几种。 其实许佳期并没有胃口,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儿白粥,吃了些面条,又喝了小半碗汤…… 等她吃完饭,老林领着保姆们回了隔壁的卫宅,许佳期才问起了孩子们。 许妈妈道,“……他们在隔壁睡午觉。你爸爸在照看他们,呆会儿等他们睡醒了,你爸爸会把他俩带过来的,你啊先休息,我去隔壁看看……平时这个点儿也该醒了。” 许佳期含笑点了点头。 许妈妈退出房间,许佳期才转头问魏彦洲,“我妈这是怎么了?这饭菜怎么是林伯安排的?平时不都是我妈做饭吗?” 魏彦洲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几天,你老是动不动就昏睡……你爸妈太担心了,就去积香寺祈福。他们在佛祖面前许了愿,只要你没事,他们就茹素一年……”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自眼眶喷薄而出! 而趁着四周无人,魏彦洲也突然俯下身体,抱住了她腰身,低声说道,“……佳期,你不要多想……我,我,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也不会……”讲到这儿,他已泣不成声。 然而,“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这句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佳期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那天在沐足中心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忠贞。 这几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变得有些混乱,也是因为她确认王小花和白雪莉这两个女人有所关联之后,才钻了牛角尖,这导致身体和精神都出了问题……但这却让所有的长辈和亲人们都以为是魏彦洲在外头惹了什么烂桃花,让自己受了剌激所以才会这样的。 许佳期心中愧疚至极。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颈,低声说道,“……对不起,这其实……不关你的事。” 小夫妻俩默默相对。 过了一会儿,许家父母把宝宝贝贝抱了过来。 许佳期断断续续的已经病了一个多月,此时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宝宝贝贝都有些认不出她了。 宝宝对妈妈完全没反应,只是被许爸爸放到地上以后,就开始摇摇晃晃地朝魏彦洲走去…… 许佳期顿时瞪大了眼睛! 儿子这还没满一岁……不,马上就要满一岁了,他现在已经会走路了? 许佳期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哪!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而原先一见妈妈就要露出梨涡笑容的贝贝,也只是疑惑地打量着许佳期,想朝着妈妈凑过去又有点儿害怕的样子。 许佳期捂着自己的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哭泣声音。 可她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看看围在自己床前白发苍苍的父母,呀呀学语的小儿女,还有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丈夫…… 对不起! 她不应该纠结过去,而罔顾了现在的生活……   ☆、80|短裙 既然已经决定忘却过去,好好的迎接更美满更幸福的生活,许佳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 当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她先花了点儿时间,把魏氏公司的行政,人事和财务等工作都捋顺了一遍;然后开始了半天顾工作半天顾生活的日子。 每天中午她回到家以后,先是陪着孩子们玩一玩,然后就歇个午觉,起床之后就在家里做做瑜珈或者健身操,然后再考虑一下晚饭吃什么。 因为父母为了她的健康许愿茹素一年,所以许佳期把闲暇时间里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如何烹饪出美味素菜上。 其实素菜也有很多选择的。 只不过,烹饪素菜的要求更高……因为没有肉类提鲜,素菜很难达到肉菜那样的鲜美。 对于超级爱吃卤水蹄膀的许爸爸来说,这和尚过的日子实在很艰难…… 许佳期开始变着花样儿给父母做吃的。 早餐倒是挺好打发的,豆浆,白粥,粉丝木耳包子,或者是酸萝卜丝包子,甚至是素面都可以,中午的话一般都是许家父母自己解决。 到了晚上,许佳期常常亲自下厨烧菜给父母吃。 一开始,她从网上找了些食谱回来自己做些香辣干锅土豆,冰镇苦瓜皮,木耳炒卤干之类的;后来有些心得了,就开始挖空心思地创新,什么京酱茄子,豆腐酿青椒,泡椒鲜莲藕和麻油莴笋丝之类的……简直就是举一反三,品种非常丰富! 很快,许家父母就适应了一日三餐都吃素的生活。 许爸爸微微鼓起的啤酒肚很快就消了下去,许妈妈也瘦了一些;但老两口的精神好了很多,身体健康反应又敏捷的,最后,连住在隔壁的卫老爷子也加入了茹素的行列…… 而魏母在和许妈妈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也发现亲家母不但身材苗条了好多而且跳舞的动作也麻利了不少,一打听……嘿,原来儿媳妇会做素菜! 于是魏母也加入了茹素的行列中。 而许佳期经过两三个月的休养,不但精神面貌大好,就连身材也变得越来越健美了。 天气已经变得很热了,她便也去买了一季短裙裤装什么的。 许佳期个子高挑,两条腿又长又直,再加上平时保养得好,全身肌肤都是白嫩嫩的;穿着短裙和高跟鞋上街,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以上! 最近许佳期觉得很奇怪,好几条短裙她都只穿了一次就再也找不到了! 可她明明就是个做事情很有条理的人,自己冼过的衣服晾干又收回来之后,是会将衣物分类收回衣柜里的;她绝对有印象是收好了的,又怎么老是不见呢? 一天清早,因为魏彦洲前一天晚上赴了个饭局又喝了一点儿酒,肠胃有些不舒服,老是跑厕所;许佳期找出药片给他吃了,结果他又跑去卫生间了。 许佳期担心他出门在外上公厕会没手纸,于是就想再放几包纸巾到他的公文包里去。 可她刚拉开他公文包的拉链,一样东西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件……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裙! 许佳期愣了一下,心肝儿一下子就被提得高高的! 他的公文包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衣裙? 难道说,他…… 许佳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件裙子。 可她刚一触到这丝滑薄透的布料,就又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衣裙的样式如何,但许佳期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也有一件同布料,同样花色的短裙…… 卫生间里响起了抽水马桶的冲水声音。 她飞快地拉上了公文包的拉链,假装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坐在梳妆台那儿对着镜子往脸上抹着隔离霜。 魏彦洲完全没觉察,跟她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先去拿车,让她呆会儿自己下楼;跟着,他就拎着公文包匆匆地走了。 他刚一走,许佳期立刻就奔到了衣柜前,一拉开柜门,就开始翻找自己的那条短裙。 ……那条裙子真的不见了! 许佳期磨起了后槽牙。 许妈妈在外头喊,“……佳期?你今天上班不上?上班的话,顺手帮我把垃圾扔了啊!” 许佳期应了一声,匆匆拿起小包包走出了房间。 跟父母打了声招呼(一双儿女还没睡醒),许佳期拎起妈妈放在大门口的垃圾袋,朝着走廊上的消防通道走去。 推开防火门,小区管理处安置的垃圾投放点就在这儿。 小区的管理还是很不错的,每天安排清洁工三次收垃圾,所以这会儿,梯道里干干净净的,敞口垃圾桶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当她正准备将手里的垃圾袋抛进垃圾筒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垃圾筒里躺着一件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条花花绿绿的短裙!方才被魏彦洲收在公文包里的,她的短裙!!! 许佳期大奇! 她想了想,把手里的垃圾袋放在一边,然后从找了张纸巾出来隔着手,把那件衣裙从垃圾桶里拎了出来。 看了看缝在裙子内侧的,商标上的logo和尺寸……没错,这条裙子就是她的! 这家伙搞什么鬼! 她好好的一条新裙子,他为什么要把它偷偷地从家里拿出来,又扔到垃圾桶里去呢? 许佳期犹豫了一下,仍然将那条裙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把那包垃圾也一起扔了。 擦干净手,她朝电梯间走去。 下了楼,他的车子已经等在楼道门口。 许佳期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埋怨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次洗完衣服以后,我总要少几件……也不知是不是晾衣服的时候,被风吹到楼下去了……而且好奇怪,每一次都是短裙不见了……” 魏彦洲的表情果然有些闪烁。 佳期长得很漂亮,皮肤又白;身材高挑又苗条,兼之腿长腰细气质又出众。要是她穿上短裙再配双高跟鞋,光是看着那双大长腿就很十分养眼了。 他就曾经好几次在街上看到一些男人因为一直盯着他的佳期看,崴脚的,撞电线杆的屡屡皆是…… 魏彦洲很不高兴。 佳期的那双长腿……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不,不止是她的长腿,她整个人,全身……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他就算再爱她,也不能阻止她打扮。事实上,他也很喜欢看到她每一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在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只好悄悄地把她的短裙偷出来扔掉,以阻止她继续穿短裙。 坐在副驾座上的许佳期又来了一句,“……你说,该不会是家里遭了贼吧?” 魏彦洲有些烦躁,却又有些拉不下脸来承认,便没好声气地说道,“什么小破裙子,没了就没了……再买就是了!不过,再买的话,别买那么短的,稍微买长一点儿,好歹也要遮住膝盖,不然好多男的老盯着你的腿看……” 讲到这儿他就打住,不肯再往下说了。 许佳期则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起了车窗外的风景。 在知道他偷了自己裙子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裙子偷出去给别的女人啊…… 好吧,她承认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确实很笨,而且心里还酸溜溜的。 但从他的答复来思考,其实……是他在吃醋? 许佳期有点儿想笑,却又赶紧忍住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许佳期绝对不会因为魏彦洲不喜欢自己穿短裙,所以她就不穿;相反,第二天她就去把这一季自己曾经买过,却又被他统统扔掉的短裙全部又重新采购了一遍…… 在吃穿用度上,魏彦洲从不限制她,所以他完全不知道。 但许佳期却留了个心眼。 平时上班的时候,她都穿得比较传统而且保守;他不在的时候,有时她还会自拍一张自己今天的全身照然后传给他,问他“我今天漂不漂亮?”之类的,以消除他的疑虑和担心。 其实只要她不穿短裙,基本上魏彦洲都不会太敏感。 而她淘回来的那些短裙,则专门留到休息天,小夫妻俩在一起的时候穿。 有他在她身边,就算她打扮得稍微暴露一点儿,但对于魏彦洲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了……何况他其实也喜欢看到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夫妻俩开始了蜜里调油的生活。 可这蜜里调油的生活才过了一个多月…… 有一天,他们突然接到了一份韦氏企业发来的邀请函。 ——邀请函上说,韦氏企业即将在z国a市举办年会,并郑重地邀请韦氏财团董事会成员,韦威廉贤伉俪出席…… 许佳期歪着脖子问,“咱们去吗?” 魏彦洲沉吟了半晌,说道,“去!为什么不去?” 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他本就是韦氏企业名正言顺的顺位第一继承人。 以后要不要继承韦氏,只能由他来掌握主动权,而不是把这个主动权变成被动权;现在既然有露脸的机会,能够让自己的身份真正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机会,他会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 但许佳期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韦氏企业是全球三百强企业,在z国举办的年会肯定盛大而且隆重。 而她两世为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心中实在有些忐忑不安……   ☆、81|韦氏年会(上) 韦氏企业的z国分部以往也会举办年会,但基本上全部在京城举行;他们今年把年会搬到a市来,不得不说,这应该是韦文轩为魏彦洲抛出的橄榄枝。 而出于魏彦洲的态度,他本就是韦氏企业顺位第一的继续人,而这个继承权的主动权必须要掌握在他的手里……当然,以后要不要继承韦氏企业,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许佳期有点儿紧张。 不过,韦达和阿碧很快就抵达了a市。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许佳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阿碧的帮助,许佳期很快就开始了服装搭配和礼仪培训的课程;同时,阿碧还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与会人员关系表出来,让许佳期背熟。 许佳期随手翻了翻那本厚厚的人物关系表,暗暗咂舌。 她本能就有些退缩,但转念一想,既然韦文轩都已经把年会搬到了a市,魏彦洲当然不能不参加;再说了,她有什么好怕的?魏彦洲的身后还有超级大靠山卫老爷子呢! 在阿碧的陪伴下,许佳期开始日夜苦练起来。 许佳期的先天条件比较好。 她个子高身材苗条,走起路来本就有些微微的内八字,所以走路的姿势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基本是达标的;但除此之外,一切都要重新训练…… 许佳期才知道,原来就连抿嘴微笑时的嘴角弧度,点头示意时下巴低垂的角度必须要和肩膀以及脊椎的挺立程度成一个固定的对比;以及与人交谈时,双手的摆放姿势与眼神的凝视角度都有固定的模式…… 她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这天晚上,在临近睡觉的时候,想自己白天时候训练的辛苦,许佳期心中实在气不过,就狠狠地捶了魏彦洲几下。 正坐在床上捧着一大叠资料看得入迷的他,挨了她那几下子以的,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毫不在意,甚至还心不在焉地伸出手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拍,以示安慰。 许佳期更加不高兴了! 她伸出了脚丫子,一脚就把他手里的资料给踢到了一边,然后爬到了他的后背,搂着他的脖子就使劲儿往后坠! 魏彦洲一时不备,被她这么一带,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他是知道自己的体重的,万一不小心压在她身上……那她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所以在倒向大床的那一瞬间,他飞快地用肘部撑了一下床面,立刻就面朝下像只乌龟一样趴在了床上。 许佳期被他这么一带,顿时像骑马一样骑在了他的身上! 闹了这么一通,她心里的那点儿不愉快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过,平时都是她被他牢牢压在身下,这会儿还是头一早,她把他给压了,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便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魏彦洲突然就来了兴致! 他反手一抄就搂住了她的后腰,然后再一带…… 许佳期惊呼了一声! 她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已经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柔情似水,嘴角似笑非笑…… 她自然知道在他这副表情之下,掩盖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思! 许佳期涨红了脸,死命地伸出双臂,徒劳无功地想要牢牢抵住他越压越低的胸膛。 魏彦洲抓住了她幼细的双臂,并将她的手高高固定在头顶处,然后压了下来…… 第二天,魏彦洲倒是很准时的出门上班去了。 许佳期可耻地一直睡到快十一点钟才起床。 阿碧已经等在外头的客厅那儿了。 许佳期被臊得无地自容,心中不知暗骂了魏彦洲多少次! 昨晚他索求无度,害得她不但起晚了,而且全身肌肉骨骼都酸痛不已…… 不过,似乎阿碧今天也没打算再让许佳期训练坐姿站姿和微笑什么的。 她带了几个中年女人过来,帮许佳期做全身护理。 许佳期有些不解,说道,“不是还有好几天吗?现在做护理,是不是早了点儿?” 阿碧微笑道,“也不算早……其实人最自然最健康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这几天您要保持清淡的饮食和规律的作息,不要太劳累了。” 许佳期的脸又烧得一片通红。 在阿碧的陪同(折腾)下,几天以后,许佳期的外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底子好,身材本就高挑又苗条,加上长得漂亮皮肤又还挺好,再经过阿碧这几天的精心护理,整个人即使不化妆也觉得容光焕发的。猛的看去,气质风度不比国际影星和名媛们差。 魏彦洲早就对这样的妻子垂涎三尺…… 但许佳期紧守阵地,丝毫不给他任何进犯的余地! 好不容易捱到了韦氏举办年会的这一天。 魏彦洲看着被装扮一新的妻子,张大了嘴直发愣。 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样子,许佳期低头闷笑。 两人坐上了专车,朝韦氏举行年会的现场驶去。 韦氏的年会设在a市市郊隶属于国际大酒店的一幢豪华会所里,门口星罗密布的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他们的车子直接驶进了会所,并停在接待厅门口。 韦文轩夫妇亲自站在门厅处接待了魏彦洲夫妇。 叔侄二人非常亲切,一见面,两人就来了个熊抱;而韦文轩夫人则亲切又有礼地牵住了许佳期的手,还问长问短的。 反正许佳期觉得韦文轩夫人很像一个假人儿,因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跟阿碧示范给许佳期的那样,既完美又标准,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来。 刚开始,许佳期还觉得挺紧张,害怕自己可能应付不了上层社会贵妇们之间的寒暄。 但韦文轩夫人如此完美经典的问候和致意,让许佳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其实贵妇们之间的交流,特别是不熟悉的人之间的交流,确实就像阿碧教的那样,都有着十分标准的问候语和答案。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按照阿碧教的来。 见许佳期仪态优雅,谈吐得体,韦文轩夫人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温度,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好些。 韦文轩领着魏彦洲去了男士聚集的地方,韦文轩夫人则把许佳期带到了名媛贵妇们集中的地方,开始向众人介绍起她来。 因为这只是韦氏企业z国分部的年会,所以到会的大多数是韦氏企业高管,z国政要和商界人士,虽然也有国际人士,但比较少。 各大公司的年会可能花样频出,但总的说来,包括答谢合作厂商,员工总结,贵宾致词,公司总结,助兴表演,聚餐等等一系列的步骤。 许佳期保持微笑了一整个晚上,终于熬到了年会的倒数第二个步骤——助兴表演。 助兴表演大约要继续半小时左右,接下来就是四十分钟的聚餐,聚餐结束之后,这场年会就顺利落幕了…… 但是许佳期觉得很不舒服。 她按照之前的约定,悄悄地向阿碧做了个很隐蔽的动作;阿碧了然,向四周的人告了罪,便带着许佳期去了更衣室。 原来,许佳期穿在礼服之下的那套美体内衣,有个金属扣裸*露了出来,这个金属扣总是磨擦着她后背的皮肤……这让她非常难受;阿碧看了看,发现许佳期的后背已经磨损了皮,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流血…… “少夫人,真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阿碧自责地说道,“按说这套美体内衣也是大品牌,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许佳期觉得疼得有些难以忍受,便问道,“没事儿,咱们有备用的吗?找个备用的来让我换了,然后再弄个创可贴贴一下,应该就没事儿。” 阿碧想了想,说道,“车上倒是有一整套备用的礼服和内衣裤……不过,这些贴身的东西,让司机去拿不太好……哎,我还得去找创可贴……要不,您在这里等我,我去拿?” 许佳期道,“那你快一点儿。” 阿碧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样的年会本就枯燥而且令人生畏,万一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突发状况,阿碧又暂时离开了,许佳期更加不想出去……便坐在更衣室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内急,就提着裙摆去了更衣室里附带的洗手间。 更衣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寂静。 她坐在马桶上,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模模糊糊的说话声……那似乎是两个年轻女人的交谈声。 可能是楼上或者隔壁也有人在用洗手间吧! 她也没在意,直到隐约听出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十分熟悉…… 这,好像是……王小花的声音??? 许佳期愣了一下。 这一整层楼全部都是女更衣室。而她现在所在的这一间更衣室,是她与韦文轩夫人共用的,也只有她和韦文轩夫人的女伴才有钥匙牌;王小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惊疑不定中,许佳期似乎还隐隐约约地听到王小花说起“许佳期”三个字!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许佳期四处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集中到洗手间的天花板上。 她一咬牙,将长长的裙摆撩了起来胡乱系在腰间,然后穿着高跟鞋踩上了马桶边沿,跟着双手一扶墙,她整个人就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马桶上。 她身材高桃,手臂一撑,天花板上的方块拼花板立刻松动了…… 更加清晰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真是没想到,魏彦洲居然还是韦氏企业的继承人!!!怎么以前我不知道呢?” “……天哪,许佳期今天真是太漂亮太优雅了!雪莉,你说……什么时候我能像她那样,身材好皮肤好啊……哎,我这辈子啊身材和长相可能就这样了,只求以后也嫁个像魏彦洲那么帅那么有钱又那么专一的好老公……” “我要是知道魏彦洲还有这么一重身份的话,犯得着跟张少勇那头大肥猪在一起嘛!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不!不行……我不能白白地放弃这个机会!” “雪莉,你在说什么?你说……你说魏彦洲?我告诉你啊,魏彦洲这个人,软硬不吃的,我们在培训班上学到的那一套,对他根本没用……他,他还踹过我……” “那是你蠢,而且你还丑!换了我,那就不一样了!” “雪莉,你不要忘了,你刚刚才跟马公子好上,这次要不是他,咱俩根本就没机会来见识这么高大上的聚会……你还是好好守着马公子吧,毕竟他都已经答应过你了,只要一跟他老婆离婚,马上就跟你结婚的……” “闭嘴!我的事情你少乱发表言论,在马公子面前该说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好了,咱们快点儿回去找马公子吧……” 过了一会儿,这两个人的声音消失了。 许佳期的手和腿都有点儿酸。 她悄无声息地放下了那块天花板,轻手轻脚的从马桶上下来了。 白雪莉和王小花? 王小花也就算了,白雪莉又开始打起了魏彦洲和自己的主意? 呵呵呵……很好!   ☆、82|韦氏年会(下) 很快,阿碧匆匆地拎箱子赶回了更衣室。 许佳期笑着向她道谢,并且在她的帮助下,将身上的这套晚礼服换了下来,又在伤口处贴了一块创可贴。换上了新的美体内衣之后,又重新将那套晚礼服穿好,还把发髻整理了一下。 在阿碧的陪伴下,许佳期笑盈盈地回到了现场;韦文轩夫人见她去了那么久,有些担心,便朝她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许佳期手里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扇把玩着,见状便打开了小扇,遮着自己的下巴,三言两语地把方才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太舒服的事儿说了。 韦文轩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给了许佳期一个安抚的眼神。 许佳期笑眯眯地点头颌首。 此时,正有一个当红男明星在台上演唱时下最流行的歌曲…… 许佳期则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来。 但今天来的人实在很多,而且红男绿女衣香鬓影的,根本就不好认白雪莉和王小花到底在哪儿。 许佳期想了想,开始寻找起魏彦洲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魏彦洲正坐在韦文轩身边,两人似乎还嘀嘀咕咕地正在说些什么。 她继续将自己的全副注意力放在魏彦洲身上。 其实男宾和女宾的贵宾席相距并不远,所以魏彦洲很快就感觉到了妻子的注视,他立刻朝妻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魏彦洲是韦氏企业的下一任继承人,现在与会者已经人尽皆知了。 兼之他年轻又俊朗,为人看上去风度翩翩又气质温和,身材硕长又健美……这样的他,吸引了不少名媛的火辣视线。 而他朝妻子投去的含情目光亦令不少女人嫉恨。 很快,许佳期就感觉到了从不同地方射过来的几道灼热的视线;她笑眯眯打开了绢布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巴,也看着魏彦洲笑,心中却记下了那几道不速之客所在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许佳期才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她果然看到了坐在最角落里的白雪莉和王小花。 这两个女人浓妆艳抹的,正依偎在一个肥胖中年男人的身边,如果不仔细看,她还真认不出这两个女人呢! 韦氏年会的座席安排是有讲究的,而这么靠边又靠后的位置……恐怕白雪莉的这位金主可不是韦氏企业的正经客人。 许佳期想起方才在洗手间里的时候,曾经听到这两个女人说什么马公子的,那么,只要能知道了这个马公子的身份,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白雪莉! 于是,许佳期锁定目标,用眼睛的余光锁定马公子坐在几排几号之后,这才终于静下心来,语笑嫣然地应付着名媛贵妇们…… 直到散了会,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魏彦洲许佳期和韦达阿碧坐着车子朝市区驶去。 许佳期问魏彦洲,“……总算松快了!刚才你吃饱没有?” 他含笑看着她,说道,“没有……灌了一肚子的白兰地,现在觉得胃火辣辣的,好难受……”说着,他突然皱着眉头打了一声嗝……封闭的车厢里立刻飘满了令人不悦的酒味儿。 许佳期“啪”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然后摇下了车窗。 车窗外的新鲜冷空气顿时涌入了车厢。 魏彦洲笑了起来。 “佳期,我们去吃……卢记的米粉,好不好?”他舒服地伸出双手,枕在脑后说道。 “好。” 许佳期眼眉弯弯。 韦达和阿碧听说他们要去吃宵夜,也跟着一起去了。 四个衣冠楚楚的男女,格格不入地坐在卢记小吃摊前的小桌子小椅子上,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臊米粉和鸡汁大肉包…… 许佳期向韦达和阿碧介绍道,“这里的米粉很好吃,汤是大骨汤,熬上一整天……所以汤汁是乳白色的,米粉也很新鲜,都是现磨现做的;这肉臊子也很好吃,你们多吃一点……” 魏彦洲忍不住插嘴道,“这家是不是文华镇上的那家卢记?” 许佳期笑道,“嗯,是原来那家老板的弟弟来这儿开的,他还认识我呢!不过,他好像只有白都在,晚上可能休息了……” 阿碧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鲜味米粉,叹道,“可惜不好打包,不然真应该打包几份回去给妈和孩子们吃吃。” 许佳期笑道,“你可以在孩子们放假的时候,接了老人们一块儿来啊!我们这儿附近也挺多好玩的地方,吃的东西又多……” 阿碧看了丈夫一眼,然后朝着许佳期笑了笑,没说话。 韦文庭临终之前曾经交代过韦达,一定要为威廉守住韦氏企业!虽说威廉现在不愿意接手韦氏,但难保将来韦文轩百年之后,威廉会不会有接手韦氏的兴趣;所以韦达必须要留在意国,并供职于韦氏董事会……这也是韦文庭最后能为儿子做的。 只要韦达在,韦文庭的人脉就在;如果将来威廉接手韦氏,有了韦达的协助,也不会困难重重。 但这事儿也就只有魏彦洲和韦达夫妇知道,许佳期并不知情。 为了不冷场,阿碧也笑道,“说起来我真没想到,少夫人您的表现这么好,完全不像第一次参加宴会呢,大约是……您天生就有控制交际的手腕呢。” 许佳期抿嘴一笑。 其实,她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主持和举办过好几次魏氏年会了。不过,魏氏公司跟韦氏企业的年会来说,简直就在不在同一个界面上……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挺紧张的;可后来遇到白雪莉和王小花之后,她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这就好比一个人突然有了敌对目标之后,整个人立刻就进入了一级戒严状态中。 许佳期突然问道,“坐在东座最靠墙最后的那个马公子是什么人啊?有点胖的那个。” 另外三人齐齐愣了一下。 马公子? 魏彦洲和韦达已经完全想不起这号人物了。 倒是阿碧在陪着许佳期背座位表的时候,对这位马公子还有点儿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马公子?是做包装纸袋的马记吗?好像本来是马老板亲自要来的,临时抱恙才让他儿子来的……这马公子,应该就是马老板的儿子。” 魏彦洲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许佳期神秘地笑笑,“我看到白雪莉和王小花了,她俩跟着马公子一块儿来的。” 白雪莉也就算了,但是这王小花…… 魏彦洲的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 韦达和阿碧对视了一眼,因为不知道白雪莉和王小花是谁,所以也就没敢说话。 许佳期笑吟吟地扬声对老板说道,“再来一份羊肉水饺,烫青菜和炒年糕!” 魏彦洲忍不住朝妻子看去。 上一回因为王小花,她就无缘无故地病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又让她看到了王小花,他实在怕极…… 可他却看见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儿,似乎没有一丁点的介怀。 吃完宵夜,两对夫妻分道扬镳。 韦达和阿碧住在附近的一家酒店里,而魏彦洲和许佳期则步行回家。 “哎,明天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马公子家住哪里,有没有娶老婆什么的……”许佳期挽着魏彦洲的胳膊,站在自家的楼道口说道。 魏彦洲皱眉道,“你怎么总惦记着那些莫明其妙的女人。” 她撅高了嘴儿,说道,“我要是不惦记着她们,她们就要来惦记我老公了!” 他有些无奈,“你胡说什么!” 她威胁道,“要是你不去打听马公子的事儿……那我就亲自出马了!” 魏彦洲愣了一下。 他自然容不得妻子亲自去打听马公子的事。 事实上,没有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对别的男人感兴趣。 他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站住了身子,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魏彦洲本能地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一吻下去,他顿时有些欲罢不能……他辗转反复地吸吮着她柔嫩的唇瓣,极度渴望能与她更深层次的交流。 可这是在楼道口呢! 虽说这会儿夜深没人进出了,那是万一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她笑着推开了他,有些抱怨,“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脚疼死了!” 他听说,立刻蹲了下来,示意她把鞋脱掉。 许佳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他的服侍下脱掉了鞋。 “这地板也不知道硌不硌脚……”她嘟嚷道。 魏彦洲已经提起了她的高跟鞋,而且还弯下腰把她背了起来! 陡然的失重令许佳期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还惊惶失措地大喊了一声,“……啊!喂,你干什么啊!” 他没说话,背着她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 “喂!那边有电梯!”她翘起一只脚尖,在他面前朝着电梯的方面踢了踢…… 他道,“健身。” 说着,魏彦洲背着她,慢悠悠地走起了楼梯。 许佳期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贲张肌肉传来的体温,虽然闻到了一些让人不太喜欢的酒味儿,但这种感觉让她心安,踏实。 如今她和他的生活已步入正轨,决不容许任何人再破坏和介入!   ☆、83|白氏母女的踪迹 第二天,魏彦洲下班回来以后,果然带回来了许佳期想要知道的消息。 关于马公子的消息。 马氏公司并非大企业,但马家也算是殷实之家,马公子今年四十岁了,马太太已经为他生了个十五六岁马上要上高中的女儿,目前肚里正怀着二胎,因为胎相不稳,所以最近一直卧床养胎。 许佳期听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男人还真是渣啊!他女儿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证明他妻子至少也快四十了,这还怀着二胎呢……这马公子居然在外头乱搞!” 魏彦洲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顺藤摸瓜的,找到白雪莉母女应该不是难事,咱们要不要把这两个女人的下落告诉刘彦洁?” 许佳期沉默了。 凭心而论,她是不想打草惊蛇的。 如果刘彦洁知道了白氏母女的下落,依着刘彦洁的性子,势必会上门闹事……可这么一来,很有可能就惊动了白氏母女,偷偷搬走也不一定。 白氏母女一走,她们就藏到了暗处;而自己岂不是就成了个明晃晃的靶子? 但转念一想,如果放任刘彦洁去大闹一场的话,吓退了白氏母女,其实也在暗地里帮了高龄怀孕的马太太一把…… 许佳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魏彦洲似乎看穿了她心里头的想法,低声说道,“咱们少跟那两个女的扯上关系……她们不是好人。” “那两个女的?你是说,白雪莉和……王小花?”她突然问道。 一听到王小花的名字,魏彦洲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冷冷“哼”了一声,踢踏着拖鞋,面无表情地去浴室洗澡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许佳期笑了起来。 ** 接下来,许佳期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但她去了一趟据说是白氏母女暂时落脚的地方。 那里是个比较旧式的小区,位置比较偏远,房型也都比较旧……换句话说,这里不管是房价还是房租,都比较便宜。 许佳期歪着脑袋想,据说白氏母女卷走了张少勇至少三百万以上的钱财;而现在她们住在这样的小区里,这是白氏母女故意藏拙呢?还是真的已经没钱了? 但转念一想,白雪莉都要傍大款了,可见这对母女的经济情况还是不好…… 三百多万呢!这么快就花完了? 许佳期今天是过来“踩点”的,所以开了公司的车;可就当她准备调转车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有个中老年女人从她车前十几远的地方,径自横穿马路,朝街对面的路口走去…… 而那女人身材微胖,走路的姿势是很眼熟的外八字,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许佳期眼前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这人赫然就是白母!!! 许佳期赶紧拿着小包包下了车,准备尾随白母,看看她到底住在哪一家。 可还没等她穿过马路呢,白母就停了下来,似乎跟一个路人大吵大闹了起来…… 许佳期没敢靠太近。 当时正是大中午,头顶上一轮明晃晃的烈日,许佳期只站了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但白母似乎正跟人吵架吵得骂意正浓,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许佳期只好走进街角的一家小店,买了一瓶冰冻矿泉水。 因为害怕白母突然走开了,她还一边掏钱,一边不错眼的盯着不远处的白母。 小店老板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笑道,“你们城里人还没见过这么泼辣的泼妇吧?呵呵……其实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总是这样,只有她是这样的……我们附近的人就没有不跟她吵过架的!” 许佳期愣了一下。 小店老板娘找了钱递给许佳期,说道,“她是个疯婆子!一见人就说她有钱,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有三百万!但是咧,她又小气得要死,来我店里买东西啊,三块七的面条她只肯给三块四,有时买包一块钱的榨菜,就说自己没带钱……下次给,哼!结果呢?下次给她个头!!!到现在,她一共欠我三十多块没给了……现在一看到我就装不认识!这种人,她要是敢从我店门口过路,我就敢拿开水泼她哒!太没有公德心了……” 许佳期赶紧打听道,“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三百万的人啊,别是骗子吧?” 小店老板娘道,“她还有个女儿……叫白雪莉还是什么的,她成天说她女儿长得漂亮,交的男朋友很有钱……我看到过那个男的!那男的开车送那个白雪莉回来,好肥哒!又好老哒!一开始我还以是她老爸……哦原来是她男朋友……” 小店老板娘是个话特别多的人,朝着一小区里的一栋楼房指了指,继续说道,“喏!看到没,三楼那一家阳台就是她们租的房子……白雪莉的男朋友,每天晚上十点多就开车到我店子门口,然后就冲着她家阳台按汽车喇叭……烦都烦死了!” 顺着小店老板娘的指点,许佳期抬头看了看三楼那家的阳台。 “你看,其实就在这里嘛!又不是很远……你说他按什么喇叭呢?打电话也可以啊,或者你就站在这里喊一声,白雪莉在三楼也能听到啊!犯得着按喇叭吵人家休息吗?这些人真是,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小店老板娘忿忿不平地说道。 许佳期没想自己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白氏母女的住处,不由得喜上心头,连声附和道,“就是!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太没公德心了!” 又跟小店老板娘聊了几句天,许佳期离开了小店,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白母早已吵完了架,这会已经气冲冲了走进了小区。 许佳期直接回到了车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店老板娘所说的那个阳台。 没过一会儿,她果然看到白母提着那个塑料袋出现在三楼的阳台上,忙乎了一会儿之后又进了房间…… 许佳期心下大定,开着车子回家了。 把车子停回圆宝小区,她直接去了菜市场,刘彦洁的卖鱼档口那儿。 刘彦洁见了她,倒是挺热情的,“佳期,买鱼吗?今天的鲈鱼挺肥美,对了,还有新到的冰鲜石斑,要不要来一条?” 许佳期道,“嗯!来条石斑吧,生鱼也来一条……” 老张开始忙着杀鱼剐鳞,许佳期就跟刘彦洁站在一边聊天。 “彦洁姐,我今天去青石路那儿的童装批发市场了……哎,那里的童装真是又便宜又好看!可惜我有点儿把不住妍妍的尺寸,不然就在那边儿给她买几件衣服来了……”许佳期说道。 一说起妍妍,刘彦洁顿时来劲儿了。 “真的?贵不贵啊?哎,你那两个小的,现在的衣服还算便宜,妍妍这么半大的孩子买起衣服来才麻烦……穿大人的又大了,穿小孩儿的又小了,上个星期我给她买了一条裙子,花了我两百多块钱……”刘彦洁埋怨道,“你说这半大孩子的衣服怎么这么贵!” 许佳期道,“……这样吧,过几天等我有空了,我开车带你过去,咱俩一块儿买!” 刘彦洁也有心跟许佳期亲近,闻言喜道,“那好呀,我先多谢你啦!” 许佳期付了买鱼的钱,然后接过老张递过来的已经处理好了的两条鱼,往家里走去。 ** 过了两天,许佳期果然和刘彦洁约好,两人一起去了青石路的童装批发城,两个女人为各自的孩子挑选了一大堆的衣服。 时值盛夏,两人逛了一大圈,又累又热又渴…… 许佳期就热情地邀请刘彦洁去喝杯冰。 走进装修得漂亮干净的冰饮屋,强劲的空调让人顿时觉得浑身凉爽! 因为要保养身体,所以许佳期就点了个非冰的柚子茶和杨枝甘露;刘彦洁则点了一杯冰奶咖和芒果雪冰。 两人一边吃冷饮,一边聊起了育儿经,气氛还算挺热烈的。 而许佳期则一边聊天,眼睛一边往窗子外头瞄。 她已经踩过好几次点了,很确定白母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麻将馆,然后顺便买点儿菜回家烧饭吃…… 许佳期心不正焉地跟刘彦洁说了几句话,又喝了几口柚子茶,果然看到了一个稍矮微胖的中老年女人,拎着一个塑料袋从冰饮屋的玻璃窗前走过。 许佳期心下一喜,却没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白母的身影…… 刘彦洁莫明其妙。 可当她顺着许佳期手指所指的方向一看,整个人顿时炸了毛!!! “……你这丧尽天良的老妖婆!快把我的钱还给我!!!”刘彦洁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白母被吓了一跳! 见是刘彦洁,白母慌了,抡起手里的塑料袋就劈头盖脸地朝刘彦洁砸去!刘彦洁一时不备,被塑料袋里的几个鸡蛋砸中,砸得她的额角好生疼痛。 见这个老妖婆居然还敢向自己动手,刘彦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抡圆了膀子就一记耳光朝着白母扇了过去,“走!跟我去派出所!你偷了我那么多钱……今天可总算是把你抓住了……” 白母自然心虚,一听说刘彦洁就抓自己去派出所就慌了,顿时就往地上躺去,“哎哟不得了啦!打死人啦!儿媳打死婆婆啦……魏彦洁你也不怕报应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许佳期慢了一步才赶过来,“彦洁姐,可别把她打坏了,咱们还是先叫救护车吧,然后再报警,警察来了她就跑不掉了……” 许佳期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白母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嚷道,“我,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刘彦洁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了她,转头对许佳期说道,“佳期,我抓住她……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报警!” 许佳期痛快地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白母顿时面如死灰,恨恨地瞪着许佳期! 许佳期丝毫不以为意。 只要想办法把白母和白雪莉抓起来,也就间接地让白雪莉不得不打消针对自己和魏彦洲进行的猎艳计划! 而刘彦洁正在白母转移财产案的苦主,也只有让刘彦洁出面控告白氏母女,才是正大光明的!   ☆、84|一肚子坏水 警察倒是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把刘彦洁和白母一起带回了派出所;许佳期也开着车子跟在警车后头一起去了。 到了派出所以后,一个姓李的警官听了刘彦洁的话以后,调出了她曾经的报警记录……然后,这位李警官又重新为刘彦洁和白母分别录了口供。 但可惜的是,最后李警官也告诉刘彦洁,因为白母和张少勇的母子关系,所以白母转移了张少勇的财产,这其实也属于家庭纠纷;而对于家庭纠纷,派出所的意见就是不予立案,以劝调为主。 白母是个十分奸诈狡猾之人,一听说不予立案,顿时就跪在了刘彦洁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彦洁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少勇啊!可我真的没有拿那笔钱啊……你可以,你可以把少勇找出来,我跟他对质啊!” 刘彦洁气得直咬牙! 但张少勇正在坐大牢,怎么可能出来与白母对质呢? 李警官做好了记录之后,挥挥手,让几个女人离开…… 一出派出所,白母整个人都活了!她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朝着刘彦洁破口大骂道,“呸!你还敢打老娘!以下犯上是要遭天遣的!” 刘彦洁被气得直喘粗气,看着白母冷笑道,“你聋了?!家庭纠纷……要是你儿子也同意告你的话,那就不是家庭纠纷,是经济犯罪了!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把那三百多万卷走了,你儿子也不至于被判那么多年……我告不了你,你儿子还告不了你么?咱们走着瞧!我现在就去探监……我出钱替他请律师,告不死你!!!” 白母顿时勃然变色。 刘彦洁转过头对许佳期说道,“佳期啊,劳烦你……现在就开车带我去城东监狱,我马上去见张少勇,问问他,他要不要把害得他坐了那么多年牢的亲妈告上法庭!” 许佳期应了一声,上车启动了引擎。 一脸慌乱的白母想上前阻止她们,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其实是没办法阻止她们的。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白母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搬家!赶紧搬家…… 白母心慌意乱地走了。 ** 许佳期果然开车载着刘彦洁去了城东监狱。 见到张少勇以后,刘彦洁哭着问道,“我找着你的亲妈了!你说,你告她不告?先前我报过警,可是他们说,因为她是你妈,所以这算家庭纠纷,算不得经济犯罪!你要是告,我就替你出钱雇个律师,让律师来替你打官司……” 张少勇隔着玻璃窗,看着曾经富态别具风情的妻子,如今已经消瘦而且还生出了些白发,心中感慨万千。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问道,“你……你过得好不好?妍妍过得……好不好?” 刘彦洁哭道,“好个屁!我现在……天天在菜市场起早贪黑的卖鱼,妍妍,妍妍她不肯认我……她说我穷,说我没钱,让她没面子……呜呜呜,我,我要卖两天鱼,才够攒钱给她买条裙子!你说我过得好不好……妍妍过得好不好!” 闻言,张少勇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对,对不起……”张少勇忍不住也哽咽了起来,说道,“可她是我妈,是我亲妈啊……” 刘彦洁大怒,“她是你亲妈!那妍妍呢?妍妍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你亲妈,你亲妈为你做过什么?她一生下你就把你给扔了……等你长大成人,才跑回来摘取胜利果实,把你的钱卷走,害你坐大牢!你还惦记着生育之恩?你想过住在张家巷子里的养母没有?妍妍不肯跟着我,就只能挨着你七十多岁的老养母过日子,祖孙俩就靠着那点儿可怜的低保和退休金!张少勇!你简直不是人,不是人!!!” 说着,情绪失控的刘彦洁就冲了出去。 许佳期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捡起被刘彦洁扔掉的传话筒,对张少勇说道,“……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如果想好了决定要起诉,就托人给彦洁姐带个话,只要你授权给律师,外头的事情我们会请律师的……” 张少勇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许佳期放下了话筒,离开了会面室。 她追了出去,看到刘彦洁正蹲在自己的车子旁嚎啕大哭! 许佳期心里也不舒服。 她没有料到警察还是不愿意受理这起案件,也没料到张少勇对白母的感情居然这么深…… 可是,如果白氏母女不能伏法,那么她和魏彦洲组成的小家庭就时刻被人觊觎盯梢着,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目前……似乎又无计可施! 许佳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刘彦洁拉了起来,“彦洁姐,咱们走吧!” 刘彦洁抽抽噎噎地跟着她上了车,两人沉默着回了圆宝小区。 回到家,许佳期踢掉了高跟鞋,呈大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 话说白母回到家中以后,一直心神不宁。 虽说李警官说自己卷走了儿子三百万的事儿不予立案了,但魏彦洁那个贱人居然还嚷着要去监狱找张少勇,企图说服张少勇告自己! 白母越想越害怕,赶紧打电话把白雪莉叫了回来。 白雪莉被她平均三分钟一个电话催得烦,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王小花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雪莉身后。 母女俩刚见面,白雪莉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白母噼哩叭啦的一通说辞给惊住了! “魏彦洁?许佳期?”白雪莉眯着眼睛喃喃自语,眼里却滑过了一道狠毒的光。 白母愁眉苦脸道,“我看我们还是马上搬家吧!” 白雪莉没好声气地说道,“搬什么,有什么好搬的!你现在搬走了,不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白母吱吱唔唔地说道,“可是,可是那些钱……” 白雪莉不耐烦道,“……要不是你贪钱,把钱借给别人去放高利贷,咱们至于像现在这样血本无归嘛?哼,就算魏彦洁报了警,警察要抓的也是你!” 白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初这个专门放高利贷人的,还是你介绍的呢!要不是你说把这三百万借出去,一年不到就能连本带利的挣回六百万,我至于把钱借给他么?哼哼,我要是被抓了,你也是个共犯!” 白雪莉一噎。 她心烦意乱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王小花在一边出主意,“雪莉,马公子这么喜欢你,你可以跟他说呀……让他帮你出三百万,你再把这三百万还给她们不就行了……” 白雪莉白了王小花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然后呢?然后我就嫁给那头大肥猪?我要嫁我也不嫁他呀!天天被一头猪拱,这种感觉谁受得了!” 王小花被她怆得不敢开口了。 白雪莉继续说道,“我就是嫁,也得嫁个英俊潇洒又体贴入微,还要特别特别有钱的……” 说到这儿,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 ……魏彦洲! 以前,白雪莉就见识过魏彦洲对妻子的各种体贴和各种好……后来上了那个傍大款培训班以后,她才了解到,家学渊源的贵族们对妻子一向都是礼遇有加。也就是说,这些人对待自己的妻子,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欢,表面上看上去都是很体贴的。 这也就是说,魏彦洲有可能是出于面子情,才会做出对妻子体贴入微的举动的。 再说了,许佳期又有什么好?这个女人其实也就是魏彦洲养的一只金丝雀!要真比起取悦男人的手段来,这个许佳期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原本白雪莉还想着,先接近魏彦洲,然后再找机会向他解释一下,自己和张少勇之间是清白的……其实那都是一场误会;然后再凭着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的擒获他。 但现在,如果自己因为挪用了张少勇的钱而锒铛入狱,那一切都完了! 白雪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说道,“要想不怕魏彦洁,就得先除掉许佳期!” 白母和王小花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 王小花忍不住说道,“雪莉,你还想着魏彦洲啊,我跟你说,魏彦洲这人是个老古怪,油盐不进的……你还是好好把握马公子……” 白母却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女儿对付男人的手段,白母还是很放心的。马公子虽然被女儿哄得神魂颠倒,但马家终究上不得台面;可若是女儿拿住了魏彦洲,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躺在金山上睡觉了? 可如何才能除掉许佳期,这却是个大问题! 白母沉吟道,“……要怎么除?要不动声色除掉一个人,还要避开法律手段……难啊!” 白雪莉在客厅里走了几圈,狠狠地说道,“咱们开车,撞死她!” 王小花瞪大了眼睛,一颗心肝儿在胸膛里扑楞乱跳着,“开,开车撞她……开车撞,撞死人……不,不犯法么?” 白雪莉阴森林地笑道,“杀人当然犯法。但是……谋杀可是会被判死刑的!但如果是酒后驾驶致人死亡,除了赔点儿钱之外,最多判三年……” 王小花又傻乎乎地问道,“可是,可是……这样也太划不来了,雪莉,要是真按照你的计划,酒驾撞死许佳期的话,那你岂不是要坐三年牢?那万一……魏彦洲在你坐牢的时候,另娶了……那可怎么办?” 白雪莉盯着王小花,冷冷笑道,“当然不会是我开车去撞许佳期……是你,你去!你不是上个月才考到的驾照么……” 王小花愣了一下,脸色惨白。 “你,你说什么?我?我……我才不要!我今年才十八岁!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开车杀人……”王小花语无伦次地说道。 白雪莉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凭这大半年以来,你已经花掉了我二十几万块钱!就凭你奶奶马上就要做手术,需要三十万块钱!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只要有我一口饭,就有你的一口汤!这样吧,我先给你三十万,让你奶奶马上去治病。等事成之后……你出狱的那一天,我再付你一百万!” 王小花张大了嘴。 白雪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笔买卖不算亏,用三年的时间换取一百三十多万……就算你出来了,也才二十二岁而已,年轻得很!再说了,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没准儿给你好好辩护一番,还不需要蹲三年牢……” 王小花心乱如麻。 白雪莉无所谓地说道,“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不勉强……你马上就把之前我花在你身上的二十几万还给我,你花的那些钱,我全部都存着单据呢!其实也没事儿!你父母不还有套房子么……你让你父母那把套房子卖了,把钱还我。反正你奶奶也快死了……等你奶奶死了以后你父母就能搬到你奶奶住的那个小破屋里去住了,没准儿你爸会把你卖给死了老婆的五六十岁的老鳏夫……然后,你爸就拿着你的卖身钱去买酒喝,喝醉了酒就往死里打你妈……” 王小花突然大吼了一声,“闭嘴!你别说了别说了……” 说着,她就哭着跑了出去。 白母看着王小花的背影,对着白雪莉揶揄地说道,“哎,没想到你忽悠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我看你上的不是傍大款培训班,是传*销培训班吧?” 白雪莉瞪了她一眼,说道,“这几天,你多在她耳边说说她奶奶的事儿……她是被那个老太婆一手带大的。现在她奶奶身体不好又没人管,要是她再不拿钱回去救那个老太婆,恐怕那老太婆就快要死了!” 白母“嗯”了一声,问道,“你哪儿来的三十万?” 白雪莉顿时有些心疼,“马胖子送了条钻石项链给我,先拿去当了吧……我再找他要点儿钱,先凑个三十万再说……” 白母也觉得有些肉疼。 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想不吃官司,就得傍上魏彦洲,而傍上魏彦洲的第一步,就得除掉许佳期;而除掉许佳期,也就没人给魏彦洁支招了。 想了又想,白母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便低声说道,“事成之后,这王小花也不能留……你最好还是……”说着,她做了个砍劈的动作。 白雪莉没好声气地说道,“这还用你教?放心,我会提前在车上做点儿手脚的!”   ☆、85|似曾相似? 许佳期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神经质了……怎么老是做梦梦到自己前世出车祸的事儿呢! 当再一次从恶梦中醒来,她忍不住捂着胸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值盛夏,魏彦洲很怕热,整夜开着空调入睡。 可她却出了一身一头一脸的汗。 许佳期坐在床上,喘了几口粗气,把前世的噩梦压下了心底。 她拉过薄被盖在他赤*裸精壮的身体上,轻手轻脚地滑下了床。 直到双足一踩到地,她这才觉得两脚酸软无比,某一处似乎还流下些滑滑腻腻的热液…… 她咬着唇,怒视了某人一眼。 那人却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便将散落在床脚的他的短t拾起,套在自己身上,许佳期去了浴室。 她想洗个热热的热水澡,放松一下莫名焦躁的心情。 也不知为什么,她最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但如今她生活美满,他对她千依百顺万种疼爱,他们双方的老人身体也算健康无忧,一双儿女聪颖可爱正慢慢茁壮成长;他们的事业也越做越顺……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许佳期心烦意乱。 她屏住呼吸,任温热的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突然有人推开了浴室的门,许佳期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被他高高地抱了起来;他强势地将她的大腿环住自己的后腰,她亦立刻感觉到他温热坚硬的突起…… 许佳期有些慌乱,“不,不要!魏彦洲……不要!你不是已经……怎么又……” 他却不管不顾地动作了起来,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浴室里一派春光旖旎…… 事毕,许佳期累得不想动。 刚刚才洗过澡的她,此时又是一身一头一脸的汗;魏彦洲把她抱进了大浴缸,帮她洗净身子,然后又把她抱回了大床。 许佳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似乎又陷入了梦境。 “魏太太,我是冯太太……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我的车子突然在莲岭七路附近死了火,启动不了了……可我先生又出差了……能麻烦你开车过来接一接我吗?” 出于朋友间的道义,许佳期毫不犹豫的开车去了莲岭七路。 可到了冯太太所说的莲岭七路以后,她根本就没有看见冯太太和她的车子!于是,她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找出手机想给冯太太打个电话。 但可能是因为那儿实在是太偏僻了,竟然没有手机信号! 许佳期准备启动车子,沿着这条马路再仔细地找一遍,心想如果还是找不到冯太太的话,那她就只好先回去了。 可还没等她启动车子呢,突然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飞快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因为要从衣服口袋里掏手机出来打电话给冯太太,所以许佳期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红色的跑车朝自己飞快地驶来,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逃下车或者启动车子!一阵巨响过后,许佳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不…… 许佳期捂着心口,喘着粗气,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惊恐万分地环顾着四周…… 此刻自己正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薄透的软纱窗帘透出了窗外灿烂的阳光,屋子里虽然静悄悄的,但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却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前世的噩梦…… 许佳期喘了好半天的粗气,才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梦!是一个梦!而且这些都是前世的事,今生她已经刻意避开了冯太太,没有跟冯太太成为朋友,所以这一切不会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身畔早已无人…… 魏彦洲跟她完全不一样。 即使一晚上被他索要三四次,第二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准时起床去上班;而她就像在新婚夜被蹂*躏糟蹋的小媳妇儿似的,第二天要睡到十点十一点才能醒过来…… 许佳期喘了几口粗气,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显示现在是早上十点三十五分,还有四条未读短信: “老婆我爱你!” “老婆,我到公司了,我想你了。” “老婆,我离开公司了,现在送老张去机场,下午回来,有事打我手机。” “老婆,要记得吃早餐。” 她抿着嘴儿一笑,心头的不安被这几条温情满满的短信完全冲淡…… 许佳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去饭厅吃了早餐;跟着,她打了个电话给洁琳,问清公司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得知没什么事之后,这才放心地收了线。 挂下电话,她活动了一下腰酸背痛的身体,准备去美容院做个刮痧和spa。 在美容院里耗了四个多小时,期间还小睡了个午觉,做了套全身护理的许佳期终于变得神采奕奕的……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许佳期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来电者是“张太太”。 魏彦洲有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张老板,他的妻子张太太年纪跟许佳期差不多,都挺年轻的,所以两个女人比较谈得来,偶尔会相约着一起逛逛街吃吃饭,或者做个美容什么的。 许佳期滑下了接听键。 “魏太太,我是张太太……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我的车子突然在莲岭七路附近死了火,启动不了了……可我先生又出差了……能麻烦你开车过来接一接我吗?”也不知为什么,张太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而且还含糊不清的。 许佳期愣了一下。 属于前世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包围…… 今天早上才做过的噩梦,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许佳期脸色惨白,并且开始喘起了粗气。 不!!! 不对…… “魏太太?魏太太……您在听吗?”张太太继续在电话那头问道。 许佳期本能就觉得不对。 但在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到底哪儿不对,便说道,“在,我在……您,您说的……是莲岭七路吗?我打电话让公司司机去接您。” 电话那头的张太太默了一默,说道,“魏太太,您能亲自来接我吗?” 许佳期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轻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呢,我现在在外头,回去拿了车再去接您,恐怕更耽误时间……” “不!不不,别叫您的司机来!”张太太急急地说道,“我,我……主要是,那个……哎,是这样的,我,我车子坏了,可我,我又来了例假,那个,我的裙子脏了……所以,你别让其他人来,你来接我就好,我等你!” 许佳期心头的疑惑越来越甚…… “好,”她说道,“那您在那儿等等,我会尽快赶到。” 放下电话,许佳期陷入了沉思。 这个电话实在是太蹊跷! 如果没有经历过前世,她不会对这样的电话起疑心。 前世,是冯太太打电话把她约了出去,最后才终于酿成那场车祸的。 那个时候,冯太太的丈夫冯老板是魏彦洲的重要合作伙伴,所以许佳期和冯太太也走得比较近;但今生的许佳期对冯老板夫妇心存偏见,所以刻意地避开了与冯老板夫妇的交往。 现在,魏冯两家公司虽然偶尔也有生意往来,但许佳期和冯太太的关系却远远没有前世那么好。 ……而今生,打电话约她去莲岭七路的人变成了张太太?! 难道说,不管她有没有避开冯太太,这场车祸都在所难免吗? 许佳期心中焦躁不安。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疑问——这场车祸,是不是人为造成的?其实这件事情,既不关冯太太的事,也不关张太太的事……是有人,有人想致自己于死地? 许佳期顿时脸色大变! 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白氏母女的身上……这白雪莉正在想办法勾引魏彦洲呢,会不会是白雪莉在搞鬼? 可这个手机号码,确实是张太太的呀!而刚才电话里张太太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和低沉,但还是很像张太太本人的声音的。 为了保险起见,许佳期想了又想,从小包包里掏出了另外一个手机(她有两部手机),拨通了张太太的手机号码。 在拨通电话的那一瞬间,许佳期按下了录音键。 电话接通之后,许佳期说道,“张太太,我是魏太太……真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您说的地址是不是莲岭七路?” 一讲完,她立刻就竖起了耳朵,准备仔细分辨那是不是张太太的声音。 “对,我在莲岭七路,你快点来。”张太太催促道。 听起来,张太太的声音与平时相比,确实更沙哑更低沉一些……但因为手机话筒的失真,所以在一时之间,许佳期并不能够准确地认出,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张太太本人。 许佳期默了一默,说道,“好,我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她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好像是真的?既然张太太需要帮助,而且都已经开口向自己求助,但自己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可是,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许佳期都不打算亲自去莲岭七路了。毕竟前世她在莲岭出了车祸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为她的心里阴影。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 许佳期想先回公司。 要么替张太太召辆出租车去,要么就让公司的司机开车去…… 于是,她挎着包包准备离开美容院。 路过美容院前台的时候,漂亮的前台小姐热情地向她打招呼,“魏太太,我们美容院推出了老顾客打折活动,您只要续70%的年费,就能延长十五个月的会员卡,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只限今天一天哦……” 这个价格倒也便宜。 但是许佳期的注意力被前台小姐手边的粉红色哈罗凯蒂电话机给吸引住了。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今早魏彦洲曾经发过一条短信给自己,说……他要送老张去机场? 许佳期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张氏公司的情况跟魏氏公司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夫妻档,而且规模比较小;所以许佳期很清楚他们的运作情况,如果老张离开了公司去外地办事儿,那么张太太是必须要在公司里坐阵的。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魏氏公司也一样:如果魏彦洲去外地办事儿,那么许佳期肯定会每天按时准点上下班,在公司里坐阵的。 那么…… 许佳期对前台小姐说道,“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前台小姐立刻把自己手边的粉红色哈罗凯蒂电话机搬到了许佳期的面前。 许佳期拨通了张氏公司的电话,“……你好,我是魏氏公司的魏太太,请问张太太在吗?” 话机小姐立刻说道,“魏太太您好!张太太在的,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帮您转过去。” 许佳期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不一会儿,张太太爽朗的笑声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魏太太?魏先生刚刚开车送我们老张去了机场,你就打电话来要车钱啊?” 许佳期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说笑了一通,张太太才问道,“怎么?有事儿找我?” 许佳期的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笑容,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我现在在‘花容’美容院,这边在搞活动,说交七折年费就能续十五个月!不过,这个活动只做今天一天,要不要我替你先把年费缴了?” 张太太笑道,“行啊!不过这几天我没空,得等老张回来,我才有空去‘花容’做美容,要不你先帮我交了,回头啊上我这儿来拿钱!” “瞧你说的,难道我还怕你跑了嘛!”许佳期笑道,“那我就帮你一块儿交了哈!对了,刚才我打你手机,怎么是另外一个女人接的啊?” 张太太奇道,“……你能打通我的手机?我手机有毛病啊,从今天中午开始,我手机就打不通了……我自己不知道,还是我家里人告诉我的,然后我还试了一下,电话拨通以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准备晚上拿去请人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哎,你有事找我就打公司电话啊,这几天我都会在公司的……” 许佳期笑吟吟地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她掏出银*行卡,把自己和张太太的美容卡年费给交了,然后拎着包包往外走。 盛夏,下午四点。 许佳期站在烈阳下,心底一片冰凉。 她艰难地迈动着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公司所在的方向挪去。 原来…… 前世就连她的车祸,也是人为的吗? 许佳期站定了。 她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完完整整地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除了白雪莉。 事实上,她也没有得罪过白雪莉。 如果不是因为在韦氏企业的年会上,被她机缘凑巧听到了白雪莉和王小花所说的那几句话,她也想不到会白雪莉会这样惦记着魏彦洲。 可自己到底跟她有多深的仇?多大的恨?魏彦洲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和王小花一眼……这也值得着她们对自己下毒手? 如果真是白雪莉策划的,那前世,前世…… 一股浓浓地恨意自心胸间向外扩散开来,许佳期紧紧地咬着牙关,浑身都在颤抖!!! 路边有个报刊亭。 她买了一瓶冰冻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了大半瓶矿泉水。 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她心中的怒火。 站在路边绿化树的树荫下,许佳期的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报警?说有人想谋死自己? ——那证据呢?全凭自己的“臆想”? 而今天遇到的这件事,看上去简直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前世,又本就揣着一颗提防的心,她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局! 可如果自己不去赴这个约,又或者打草惊蛇的话……那么下一次,她们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损招来陷害自己?   ☆、86|局 许佳期站在大太阳底下,有些魂不守舍。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许佳期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可能是冒充张太太的人打过来的。 但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着“刘彦洁”的名字。 许佳期滑下接听键,刘彦洁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佳期,我刚才又去了一次城市监狱……张少勇,他还是不肯起诉他那个妈!”刘彦洁的声音泫然若泣,“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和老张起早贪黑的卖鱼,赚的钱也不多,但是妍妍的奶奶(张少勇养母)生病住了院,现在急需要钱……佳期,我,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许佳期满脑子满心就惦记着张太太的事儿,心中有些焦虑不安,偏这会儿刘彦洁又打了电话来,她下意识地就以为刘彦洁想开口向自己的借钱;几乎想直接开口问“你差多少钱?什么时候要”了。 可刘彦洁说的却是,“……你能不能当个中间人?我想跟她好好说说,只要她肯把钱还给我,哪怕是只能还一部分,那也好过我一分钱也捞不着啊……” 许佳期愣了一下。 一个大胆又荒诞至极的主意在心头悄然绽放! “可是……彦洁姐,她肯跟咱们好好说么?”许佳期问道。 刘彦洁很肯定地说道,“她肯的!其实她也怕,我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我能感觉到的……” 许佳期的脑子里灵光一现,痛快地说道,“成啊!那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一块儿吃个饭,把事情讲清楚……彦洁姐你打电话给她吧,咱们去莲岭七路……” 她故意压低了声,把“一”和“七”字咬着含糊不清。 莲岭一路和莲岭七路,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相隔了二三十公里之远!而且莲岭一路属于a市新兴的商业地段,美食影院,购物逛街什么的应有尽有;可莲岭七路却在郊区,是刚刚才做好基建的一条还未正式对外开放的公路而已。 其实刘彦洁根本就没听清许佳期说的是莲岭一路还是莲岭七路。 但她下意识里,觉得许佳期说的就应该是莲岭一路的商业街那儿……毕竟莲岭一路是a市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而莲岭七路黑灯瞎火的,偏僻得要命,谁会去哪里! 刘彦洁满口应下。 她给白母打了个电话,很快就又拨通了许佳期的电话。 “她说……白雪莉现在不在,就只有她一个人,我已经跟她约好了……咱们在莲岭一路的第二个红绿灯那儿等。”刘彦洁说道。 许佳期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成!彦洁姐,你自己打车去吧;正好从我这边过去会经过她住的那里,我捎她一段路。”许佳期轻描淡写地说道。 刘彦洁“嗯”了一声,说道,“那我现在也准备出发了。” 收线之后,许佳期浑身都僵硬无比。 她深呼吸一口气…… 再一次深呼吸…… 如果,今天有人冒充张太太打电话约她出去只是一个恶作剧的话,那么,不会发生任何事。 只是她和刘彦洁在电话里把莲岭七路和莲岭一路搞混了……然后她和白母在荒郊野外的莲岭七路呆上个三五分钟的样子。 可是,如果今天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一场安排的话…… 许佳期又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站在路边,伸手召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公司,取了一部白色标致车。 坐在车上,许佳期打了个电话给魏彦洲,“……今天遇到骗子了,呵呵……” 她明明在笑,但声音却有些发抖,“有人冒充张太太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莲岭七路……” 魏彦洲正在外头忙,闻言便说道,“别相信那些骗子的话……老张去京城办事,张太太呆在公司里,要是你有事找她就直接打电话去她公司。” 她喘着粗气“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那是骗子……我当然不会理她们的……对了,刚才彦洁姐又打电话给我,说想让我当中间人,请张少勇的亲妈出来跟她一起吃顿饭,把她们之间的事情讲清楚……所以,今天晚上我不回去吃了……” 听得出来,他有点儿不高兴,语气也有点儿呛,“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许佳期默了一默。 她可以不去。 但避得了这一时,她避得过一世吗?如果这真是白雪莉的诡计,那么下一次,白雪莉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暗害自己? 许佳期强笑了一声,说道,“我都已经答应彦洁姐了!我现在要出发了,挂了哈。” “等等,你们去哪儿吃饭?呆会儿我忙完了过去接你。”他说道。 许佳期低声说道,“莲岭七路。” 魏彦洲此时正有琐事缠身,所以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这莲岭七路其实是个荒郊野外;他只是急于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然后赶过去接她。 许佳期收了线。 她深呼吸一口气,启动了车子。 当她开着车子来到了白氏母女所居住的青石路时,远远地就看到白母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许佳期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她开着车子过去了。 “白阿姨,”许佳期摇下了车窗,笑道,“您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啊?” 白母有些不自在。 许佳期笑着说道,“快上车吧!彦洁姐跟我说了,让我过来捎你一程呢!” 其实白母觉和自己跟刘彦洁也没啥好谈的,因为那三百万早就已经打了水漂……但她必须要先稳住刘彦洁,不然刘彦洁真的说动了张少勇控告自己的话,那自己可是要吃官司的! 所以,今天刘彦洁一打电话过来说想见个面谈一谈,白母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方才在跟刘彦洁讲电话的时候,刘彦洁就告诉过她,今天是许佳期做东;所以白母也没多想,直接就上了许佳期车子的副驾座。 白母有平时很少坐私家车,上了车以后也没有拉安全带的自觉性,但许佳期也没提醒她,只是顺口问道,“白阿姨,白雪莉不在家吗?咱们一块儿去呀……” 白母有点儿不敢面对许佳期,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最近正在想法子设计眼前的这个许佳期。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白雪莉具体是怎么设计的,便吱吱唔唔地答道,“嗯,她最近忙,在上培训班……哎呀现在啊,我们的生活也艰难……我年纪大了找不到钱,她咧也没有一技之长……这日子过得很艰难啊!” 白母故意向许佳期吐苦水,这也是为了待会儿在饭桌上表明立场的一种前提表现。 许佳期笑了笑,说道,“……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许佳期把车子开到了莲岭七路的附近。 莲岭七路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抛了锚的车子!!! 许佳期的眼睛眯了起来。 白母奇道,“不是说莲岭一路吗?怎么到了这儿来了?” 许佳期的脸上也露出了奇怪地表情,问道,“您是不是听错了,彦洁姐不是说,叫咱们到莲岭七路来碰头的吗?” 莲岭七路是条已经修好却还没有投入使用的马路,这里除了笔直的马路和花圃,绿化带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路灯,没有监控,甚至连手机信号都不太好。 前世,许佳期正是在这里遭遇了车祸! 白母争辩道,“你肯定听错了!这莲岭七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彦洁怎么可能约我来这儿呢!” 许佳期把车子停靠在路边,露出了一副迷惑的表情,“可我明明记得彦洁姐确实是让我到莲岭七路来的呀……白阿姨您别急,我打个电话给彦洁姐问个清楚。” 说着,她就拉开了车头的小储物柜,从里头扒拉出一部手机…… 白母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那个储物柜里,乱七八糟地塞了一大把粉红钞票在里头,这么看着,至少也有万把块钱! 啧啧啧,只有有钱人才会这样,把钱当垃圾一样对待! 白母有些艳羡,又有些心疼…… 许佳期拿着手机按下了刘彦洁的手机号码,不出她的所料,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 她对白母说,“白阿姨,您在车上等一等,这里手机信号不太好,我去旁边的绿化带那儿试试,没准儿那里的信号会好一些。” 白母紧紧盯着许佳期车头的小储物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许佳期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容,拿着手机下了车。 她拿着手机拨下了刘彦洁的电话,然后大声说道,“喂?喂!!!喂……” “这什么破手机啊……”许佳期抱怨道,慢慢又走远了些,“喂?喂!喂喂……” 白母则趁着车子外头的许佳期不注意,偷偷拉开了车头的小储物柜,悄悄地顺了几张粉红钞票出来,藏在自己的内裤口袋里头。 过了一会儿,见许佳期仍然在马路边没上来,她又偷偷地拿了几粉红钞票,藏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许佳期心中十分紧张! 她自然希望这场所谓的“谋杀”并不是真的。 五分钟! 她打定主意只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之内一切正常……那她就立刻开车,带着白母离开这里,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情况,见招拆招就是! 许佳期拿着手机,一边拨打着刘彦洁的电话号码,一边眯着眼睛四周处看。 这里实在安静得可以……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呢? 万一真是白雪莉想要谋杀自己,可这会儿自己下了车,会不会又陷入另外一个险境? 说起来,白母看上去可能并不清楚白雪莉的计划,但如果白雪莉一旦出现,白母肯定是会帮着她的;那么自己就是以一敌二了,不,可能还要加上个王小花,那么自己就是以一敌三了! 虽说自己比她们三个人都高,随身的包包里还备有一支防狼电棒;但她还是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有胜算…… 许佳期心急如焚,她拿着手机佯装打电话,却开始不停地东张西望起来。 在她停车的不远处就有个人行过街天桥。 许佳期毫不犹豫地拿着手机走朝天桥的方向走去。 只要她上了天桥,如果白雪莉跟前世一样开车来撞她的话,她在天桥上,白雪莉也撞不着;而如果白雪莉下车来追她的话……她也能在第一时间跑上这座天桥,去对面找人寻求救助。 许佳期刚刚才踩上几层台阶,就看到在过街天桥的另外一边,有几幢大约是建筑工人居住的铁皮房什么的,窗口还晒着一片花花绿绿的衣裳。 毫无疑问,这里有人住。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站在天桥上,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辆极快的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突然毫无症状地从斜岔路口飞快地逆行着,并朝许佳期停车的方向驶了过来!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她握着那只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车由远而近!!! 在那一刻,许佳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反悔了…… 她转身就跑,想跑到自己的车子那儿,把车里的白母拖出来。 可是,她的腿就像软面条一样,一步也迈不开;她想大声呼救,但是脑子像浆糊一样,她张大了嘴,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砰!!!” 一声巨响过后,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狠狠地撞上了许佳期的白色标致私家车…… 白色标致车的车头顿时损毁了! 而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的气囊在第一时间里鼓了起来! 许佳期扒着天桥的栏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好半天,她才喘着粗气,努力朝自己的白色标致车走去。 可她的脚软得就像两条软面条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住在天桥对面简易工棚里的建筑工人已经被这声巨响所惊动,纷纷大声嚷嚷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手脚快的人,已经直接翻越了对面的花基,朝这边跑了过来。 当许佳期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挪到白色标致车前时,已经有工人站在那儿查看情况了。 许佳期一面恳请工人们帮忙报警和召救护车,一面朝坐在副驾座看去。 只见白母趴在副驾座前,不知死活。 “白,白阿姨?白阿姨……”许佳期拍了拍车窗,又拍了拍车门。 车头已经严重损害,根本拉不开。 走动了几步之后,许佳期的腿脚终于利索了一些,见拍不开副驾座的车门,她便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另外一边,想去看看能不能打开驾驶座的门…… 结果许佳期刚一绕到白色标致车的驾驶座那儿,就听到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声!!! 许佳期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那辆肇事的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 她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被安全气囊固定住,丝毫不能动弹的王小花! 王小花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惊恐万分地看着许佳期…… “鬼!!!鬼,鬼啊……你不要来找我,不要!!!不是我想杀你的,不是!不是……你去找白雪莉,呜呜呜……不是我,是白雪莉,你去找她,去找她……”王小花语无伦次地说道。 跟着,她两眼一翻白,晕倒了。   ☆、87|善后 当魏彦洲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准备去接妻子回家时…… 莲岭七路? 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那里可是个偏僻至极的地方,佳期去那儿干什么! 他调出了她的电话号码,可她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 也不知为什么,魏彦洲心里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他开着车,火急火燎地往莲岭七路赶。 当他驾车赶到莲岭七路的时候,看到一大群建筑工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正围着一红一白两辆车子团团转。 而以两辆车子不正常的停放姿势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场交通车故! 魏彦洲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熄了火,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疾步朝现场跑去。 拨开了人群,魏彦洲一眼就看出那辆白色标致车正是自己公司里的车! 他顿时瞋目裂眦!!! “佳期!!!佳期……”他朝那辆白色标致车扑去…… 白色标致车的驾驶室是空的,但副驾座那儿却趴着一个人! 魏彦洲急得要命,脑门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了起来! “佳期?佳期,佳期……” 他突然就发了狂,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拼命地想要拉开副驾座的车门。 “魏彦洲,我,我在这里。”许佳期连忙挤开人群,站在他身后和声说道。 魏彦洲一怔,缓缓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妻子。 “佳期!” 他突然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直到将她拥在怀中,确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气息……魏彦洲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什么事?”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摇摇头。 “白阿姨被卡在车里,”她低声说道,“两边的车门都已经严重变形,拉不开了……我已经请他们去报警和召救护车……” 他根本就没理会她所说的那些话,反而把她拉到了空旷处,然后开始一寸一寸地抓捏起了她身体各处的关节和骨骼…… 许佳期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她。 她心里热热的,低声说道,“魏彦洲,你别这样……我,我没事,真没事……出车祸的时候,我不在车上……” 魏彦洲仍然没有理会她所说的话。 将她全身的肢体关节全部抓捏了一遍,确实她没事,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白阿姨?” 许佳期道,“嗯,彦洁姐不是说,想让我当中间人,撮合她和白阿姨吃顿饭嘛……我开车到了这儿,觉得可能不太对,想打电话给她……可是手机没信号,我就走到天桥那儿……结果就看到一辆法拉利冲了过来……” 魏彦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要你没事儿……咱们最多赔点儿钱给她。” 顿了一顿,他才问道,“报警多久了?警察和救护车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她,她还活着吗?” “报警已经大约十几分钟了……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哪儿受了伤,”过了一会儿,许佳期欲言又止道,“魏彦洲,那个,那个开法拉利的人,是,是王小花……” 王小花??? 魏彦洲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这时,警车和救护车已经呼啸而来。 警察和医生们抵达现场以后,就开始忙码了起来。 他们想要将昏迷不醒的白母救出来,但白色标致车的车门被卡死了,警察们没办法弄开那个门,最后又只好通过无线对讲,请了消防官兵前来帮忙。 在这期间,已经有警察过来询问许佳期关于这场车祸的前因后果;其他的警察则向围观的建筑工人来做笔录……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在消防官兵的帮助下,众人这才把奄奄一息的白母从车里救了出来。 许佳期连忙上前问医生,“医生,她要不要紧?” 医生为白母初步检查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很难讲,不过就目前来说,她现在还有血压和心跳,我们要马上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但后续情况还得看她的确切检查……你们让一让……” 许佳期侧过身子,让医生和护工推着被绑在移动病床上的白母上了救护车。 一直处于昏迷的王小花终于幽幽醒转…… 看到周围喧嚣的人群和穿着制服忙忙碌碌的警察,她恍如置身梦中,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看到了那辆车头已经损毁得不成样子的白色标致,才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惊惶失措地开始四处查看…… 突然,她看到了许佳期!!! 王小花再一次发出了尖锐又凄厉的尖叫声…… “啊!!!鬼!!!鬼啊,鬼啊……鬼!!!” 现场本来挤满了警察,医生护士,消防官兵,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群众,林林总总地也有四五十人;本来人声鼎沸的现场被王小花这么凄厉的叫了一嗓子之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警察朝王小花走了过去,“喂,你叫什么叫?!” 王小花见到了穿着制服戴着宽沿帽的警察,心里顿时一松。 ——据说这些警察都是一身正气,帽子上的国徵还能避邪,妖魔鬼怪什么的最怕这些警察了! 太好了,只要有警察在,许佳期那个冤死的新鲜女鬼肯定会退避三舍的! 王小花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她转过头再一次往许佳期所在的方位看去时,却惊恐地发现,许佳期仍然活生生地站在一边,好像正在跟一个医生说话,魏彦洲和一个警察则一左一右地站在许佳期的身边…… 正在这时,王小花还看到有医生和护士推着一个移动病床从许佳期身边经过;很显然,那个移动病床上正躺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王小花张大了嘴。 她突然大哭了起来,还语无伦次地又哭又喊,“我,我……我是不是撞死人了?谁啊?我撞死谁了?我撞死的人不是许佳期吗?呜呜呜……那个人是谁啊……” 站在一边的警察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想撞死的人是许佳期?” 为了将酒驾进行到底,王小花喝了不少白酒壮胆,但在极度震惊和酒精的剌激下,她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大哭着指向许佳期,“可是许佳期没死……那他们搬到救护车上的人是谁……” ** 白母被救出之后,一部分警察们要留在现场勘查;另一拨警察们则要带许佳期和王小花去医院体检。 一众人等拥着许佳期和王小花赶到了医院,让医生为两人做了体检,但医生给出的结论却是许佳期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剌激,建议留院观察;王小花则因安全气囊及时展开的原因,毫发无损。 于是,警察们登记了许佳期的联系方式以后,就带着王小花离开了。 等病房里只剩下了许佳期和魏彦洲两人之后,许佳期道,“……魏彦洲,我,我的精神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魏彦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我知道,是我吩咐医生这么做的……” 她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懊怒,语气也不太好,“佳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佳期沉默了下来。 她在匆忙中做出了这个决定,说不定漏洞百出。 而她虽无害人之意,却终究连累白母受伤…… “佳期?佳期!你快说呀,”他着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他焦急万分,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脑门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地爆了起来的样子,她心里又酸又软。 许佳期深呼吸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接到了张太太用手机打给自己的电话,却发现那并不像张太太的声音,可自己打回去却仍是这个女人接的电话…… 她还是觉得有点儿怀疑,就用美容院的电话打到张氏公司去找张太太,可张太太根本就没出约过她!再想起之前她在韦氏企业的年会上,偷听到白雪莉和王小花的谈话……许佳期觉得,这十有八*九可能跟白雪莉有关。 正在这时,刘彦洁又请她出面,一起约谈白母;于是,她就把白母拉到了自己的车上,鬼使神差地朝莲岭七路驶来。 可没想到,在莲岭七路竟然真的出了车祸,而肇事者竟然是王小花!!! ……听完了许佳期的讲述,方才魏彦洲是被气得满脸通红,这会儿则被吓得满面惨白! 王小花在现场喊的那几句话,傻子也能觉察到这其中可能出了问题…… 而他绝没有想到,白雪莉的心思竟然这样狠毒! 要是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他非手撕了她不可!!! 魏彦洲看着蜷缩在病床上,像只小兽一样惶恐不安的妻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气愤!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就一个人决定了?万一这其中出一丁点的差错,那么佳期她…… 魏彦洲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看着她,他心中有些恼怒,想开口责怪她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半晌,他才来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我会尽快让阿碧过来陪你……” 说着,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魏彦洲仔细思考了一番,说道,“过几天等警察来找你做笔录的时候,你只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好……但不要说你心里头想的那些,其他的事儿我会让冯律师插手……” 说着,他就打了个电话给冯律师,让冯律师马上赶到医院里;跟着,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刘彦洁,把这边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刘彦洁十分错愕…… 不过,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魏彦洲便用非常愤怒和严厉的语气把刘彦洁给大骂了一顿,大意就是你这人这么缺德,居然让佳期去了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还出了车祸……佳期现在被剌激得不轻,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balabala……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魏彦洲放下电话之后,又授意许佳期,“……呆会儿她肯定会亲自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你什么也别说,只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之类的……” 许佳期不傻。 他这就是典型唱白脸,然后再让她来唱*红脸……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想来想去,除了主动提出让刘彦洁去莲岭一(七)路之外,她没有任何漏洞。 而魏彦洲这么做的用意,也意在打乱刘彦洁的心神……如果能以施压的姿态,让刘彦洁提出莲岭一(七)路是她主动先提出的话,那么许佳期的嫌疑基本可以洗尽。 果然,刘彦洁很快就拨通了许佳期的电话。 魏彦洲眼疾手快地抢过她的手机,抢先按下了录音键,才滑下了按听键,然后把手机递了给她。 话筒里传出了刘彦洁紧张的声音,“佳期!你,你遇到车祸了?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许佳期默了一默。 想到两车相撞的那一瞬间惨烈的景象,许佳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发起抖来,“彦洁姐,彦洁姐……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还没看清……车子,有辆车子就,就冲了过来……” 刘彦洁急道,“佳期,佳期!你别想太多……这事儿怨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约你出来的……还怪我没把话说清楚……你说我一着急吧,连话都讲不清,把莲岭一路给说成了莲岭七路……要不是我一时口误说错了话,你也不至于就遇到了车祸……呜呜呜,佳期,你到底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我,我……彦洁姐,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把莲岭一路给听成了莲岭七路……” 魏彦洲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愤怒万分”地吼道,“刘彦洁,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打过来骚扰佳期,佳期精神不好,现在需要静养!” 说着,他就挂掉了电话。 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   ☆、88|官司 其实,王小花的言行早就已经引起了警察们的怀疑。 当她被带进派出所接受调查的时候,她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而且警察们在车祸现场让她测试酒精含量时,也确认她的血液中酒精含量过高,确实属于酒后驾驶。 基于这种情况,警察们不得不先行将她关押,直到她酒醒之后才开始提审。 可当她酒醒之后,却开始矢口否认一切。 王小花一直强调自己是喝醉了酒才会胡言乱语的;事实的真相,就是她因为酒后驾驶,脑子不清醒的缘故;她迷迷糊糊地把车子开到了莲岭七路,不小心撞上了一辆私家车。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辆车是许佳期的车…… 王小花的话自然疑点重重漏洞百出。 警察们对王小花的行为和人际关系展开了深入而且细致的调查。 其间,警察也来过医院好几次找许佳期录口供,因为医生出具了对许佳期精神方面的考虑,所以警方也不敢轻易把许佳期带到派出所去问话,每次问话都只能在病房时进行,但每一次,魏彦洲和冯律师都在…… 许家父母和魏家父母包括卫老爷子都来探望过许佳期。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许妈妈趁着四周无人的时候对女儿说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要我说啊,这事儿就该这么干!咱们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只能说,白老太养出了那样的女儿,那是她的报应!对了,你卫阿公已经托了关系去向市委和公安局施加压力了!你在这儿再呆上几天,等这案子结了以后啊,就能回家去了……” 许佳期趁机问妈妈,“妈,白雪莉的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许妈妈道,“听说还在icu里,你爸爸去问过医生,医生说,她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许佳期一惊! 许妈妈又道,“听说白雪莉请了律师,要告你……”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许妈妈道,“……她要告你呢,理由是她妈妈在你车上出了意外,所以要咱们赔钱!她倒是个狮子大开口的,张口就要一千万!” 老实讲,一千万对于许佳期来说,不是拿不出,只是这种感觉…… 许妈妈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哼哼,她也不看看,我们家像是缺钱的人家吗?” 许佳期顿时满头黑线。 “她都下狠手想害你的性命了,她妈现在出了这事儿,这其实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还想让我们赔钱,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许妈妈一想起独生女儿被人算计差点儿就出了人命,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就是有钱,也不能给她!” 许佳期道,“妈!白雪莉她妈妈的医疗费用……咱们可不能停。” 许妈妈道,“知道知道,毕竟人命关天嘛!放心放心,她妈妈也在这家医院治疗……彦洲认识这里的院长和医生,已经打过招呼了,也给她垫付了足够的钱,只要她命大,钱不是问题,医疗条件也不是问题!” 许佳期心下稍安。 这时,魏彦洲拎着个袋子匆匆忙忙地走进了病房。 许妈妈见女婿回来了,心里便有些放不下家中的一双小孙子,便站身起来,说道,“佳期啊,你就歇着吧,我回去看看宝宝贝贝去。明天中午啊,我再和你爸爸一块儿把孩子们也带过来……” 许佳期应了一声,魏彦洲连忙把那袋子东西放下,把岳母送到了电梯间。 当他回到病房里时,看到她正百般无聊地翻着一本杂志。 他走了过去,把那个塑料袋递了给她。 许佳期不明所以,打开那个袋子看了看…… 她笑了起来。 原来,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供打发时间的东西:几本言情小说和时尚杂志,ipad,甚至还有几盒游戏牌什么的。 他看着她,有点儿想板起脸来,却又有点儿收不住那宠溺又无奈的表情。 许佳期咬着嘴唇笑。 她伸出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魏-彦-洲……”她故意用娇娇柔柔地声音,把他的名字拉得又细又长,“你还在生我的气嘛,魏-彦-洲……魏-彦-洲……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一次是临时起意嘛,以后,我绝对不会罔顾自己的安危……我,我一定事事都向你汇报!保证……” 他的脸色缓和多了。 “真的?” 她忙不迭地点头。 他垂下头,用食指和拇指扣住了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脸,然后吻上了去…… 魏彦洲决定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必须要让她知道,她的生命早就已经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他,她的父母,还有他们的孩子们…… 一想到差一点儿就与她阴阳相隔,他的心就抽得疼。 她不是他的肋骨。 她早已成为他的心脏! 他沉着一张脸,温柔而又坚决地将她推倒在床上。 许佳期涨红了脸…… 这一场缠绵简直轰轰烈烈,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 事毕,她窝在他的怀里,全身都瑟瑟发抖。 他咬住了她的唇,好一阵辗转吸吮之后,才喘着粗气低声问道,“……以后记住了?嗯?” 她不吭声,却轻声啜泣了起来。 “嗯?”他低沉好听的鼻音响起,尾音还微微上翘。 许佳期不得不用沙哑的嗓子答道,“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不,不要反抗……自己,自己把手举起来……”她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间哑然失笑。 几个温柔缱绻的吻再次印在她的面颊上,颈脖处,肩膀处…… 她以为他又要开始掀起新一轮的攻势,心里有些惊慌,可她又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不由得像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哽咽了起来。 殊不知,这次他只是温柔又仔细地吻了她一回,然后就拍着她,哄她入了睡。 许佳期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已经换好了干爽柔软的睡衣;天是黑的,屋子里亮着昏暗的小夜灯,身畔的他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儿,一只手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搭在她的腰间,而且还打着欢快的小呼噜。 许佳期略动了动,觉得自己全身疼痛得厉害…… 她一动,魏彦洲就醒了。 “你醒了?”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许佳期尝试了一下想要自己坐起身来,但她一动,就觉得不光全身都疼,而且还己头晕脑涨喉咙疼…… “我要开灯了,你遮着点儿眼睛。” 说着,魏彦洲按下了电灯开关。 房间里顿时灯光大亮,他却看到她把头藏进了枕头底…… 魏彦洲笑了起来。 他走到了床头柜那儿,把许妈妈准备好的保温桶打开,拿了枝长柄不锈钢勺子,舀了一口粥,试了试粥的温度。 不错,不冷不热刚刚好。 他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坐好,又拿了个松软的枕头垫在她的腰后,这才端着保温桶,一口一口地喂她吃粥。 许佳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只是隐约记得他开始“欺负”自己的时候,是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而这会儿又是晚上,那也就是说,她可能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她有点儿想生气,但又有点儿怵他惩罚自己的方式。 本来有心想赌气不吃东西的,可这粥看着就香滑浓稠,她现在又很饿…… 她吃下了那勺粥。 这粥一定是许妈妈亲手熬的——用质地上好的香米浸泡三小时以上,用紫砂煲装好,大火煮开再转小火煲一小时;熬出来的粥水米粒已经尽融,但米香味儿却被完全的挥发了出来。 这是无滋无味儿的白粥,许佳期吃了几口,反而胃口大开。 魏彦洲见她吃得香,便又舀了一勺粥,放在离她的嘴边;可当她张了嘴准备要吃的时候,他却突然将那勺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许佳期愣了一下。 他已经朝她吻了过来…… 她面红耳赤。 满满一个保温桶里的粥,就被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吃完了粥,他还拿了张纸巾,先是替她擦了擦了嘴,然后又胡乱给自己擦了擦。 两人窝在床上休息。 睡了一觉,又吃过粥,许佳期的身体虽然酸疼疲惫,但精神却挺好的。 她没忍住,轻声问道,“哎,白雪莉的妈妈……怎么样了?” 这会儿他的心情还算好,便答道,“没死成,又救回来了,但据说是颅脑损伤,如果后期恢复情况不好的话,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许佳期顿时全身一僵。 魏彦洲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安慰道,“是她女儿雇凶杀人,结果害到了她的头上,这能怪谁?没准儿她自己还是策划者之一呢!不过……你别担,我已经给她预存了足够的手术费用,只要她命大,捱得过来……咱们等她完全清醒,完全治好病以后,再追究她的谋杀案!” 许佳期默了一默,问道,“……谋杀案?已经破案了么?王小花交代了?” 听了她的话,魏彦洲全身的肌肉都紧了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答道,“王小花坚持说没人指使她,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下的……也不知道白雪莉许了她什么好处,居然让她肯为白雪莉背下这杀人的罪名……”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可是,那天在车祸现场,王小花还…… 他似乎知道她心底的疑问。 “发生车祸的时候,王小花说自己喝醉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许佳期忍不住问道,“那,那白雪莉呢?” 听她问及白雪莉,魏彦洲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白雪莉?她倒是一副苦主的模样……呵呵,她已经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先是在我面前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没理她……她可能就有点恼羞成怒,说要告我……” “对了,说起这个,那天王小花开的车,是白雪莉的姘头马胖子的。后来出了事,我不是没理白雪莉嘛,她就把我和马胖子一起告了,说要向咱们索赔一千万……现在冯律师正在处理这个案子。”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许佳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她告你……不,她告我?她想告我什么?” 魏彦洲不屑地说道,“因为她妈妈是在咱们车上受的伤,而王小花开的车又是马胖子的……” 许佳期一滞,问道,“那王小花是怎么拿到马胖子的车的?” 魏彦洲道,“据说那车本来是马胖子借给白雪莉开的,结果王小花看着眼馋,就借去兜风,结果就出了这事儿……前两天马胖子和他爸听说你在住院,还来找过我,他俩在外头还给我跪下了……我没搭理他们俩……今天下午冯律师给我打电话,说马胖子跟白雪莉私了了,说给了她两百万……所以现在,白雪莉不告他了,就只告我们了……”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这白雪莉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89|后来 阿碧特地从意国赶过来陪伴许佳期,这让许佳期多少有些心中不安。 善解人意的阿碧安慰她道,“在韦氏,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两地分居的夫妻多的是……少主心地好,没让我长期呆在这边……我已经很感激;再一个,我是您的助理,却没能陪在您的身边,而是有时间一天到晚围着丈夫孩子和老人转……不瞒您说,本家那边,羡慕我的人比比皆是呢……” 许佳期这才稍稍有些安心。 有了阿碧的陪伴,魏彦洲得以暂时脱身,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悄悄溜走。 这一天,据说白母终于从icu出来了,转到了普通病房。 许佳期就和阿碧去看了看白母。 尽管医生说,白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仍然陷入了深度昏迷,而且只能依靠仪器生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换句话说,白母现在变成了植物人。 在刚一听说了白母的病情时,许佳期心中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等一踏进白母的病房,许佳期就的精神就有些恍恍惚惚的。 白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而站在白母的病床前,一种莫明其妙的熟悉感像潮水似的,将许佳期整个人团团包围……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许佳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但许佳期还是可以感觉到,右边是一片光源,因为那里是窗户;因为闭上了双眼,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起来……她听到房间里有阿碧的呼吸声音,还有医疗仪器的微弱嘀嘀响声……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许佳期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陷入了那种被全世界所摒弃,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日子…… “少夫人!”阿碧扶住了她,并关切地出声询问道,“您怎么了?” 许佳期睁开了眼睛。 眼前,白母仍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像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病房里的味儿不好闻,我扶您出去吧!”见她脸色不好,阿碧不无担心地说道。 许佳期惨白着一张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被阿碧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白母的病房。 走出病房时,许佳期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白母一眼。 也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似乎前世最后的那场悲剧仍会上演…… “阿碧,你,呆会儿你去跟医院的负责人说一声,让他们在白阿姨的病房里装个监控,”许佳期低声说道,“如果他们不肯装,那咱们就自己出钱装一个。” 阿碧了然地点了点头。 据说这位白阿姨是因为当时正好坐在少夫人的车上,才会遭遇车祸最终变成了植物人;少夫人心里肯定内疚呀!所以在白阿姨的病房里装个监控,看看请来的护工是不是合格尽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阿碧的工作效率很高,再加上医院方本身就跟魏彦洲很熟悉,所以几乎是阿碧一跟院方交涉,当天下午,工作人员就在白母的病房里装好了监控。 回到住院部顶层,自己暂住的房间里,许佳期的情绪有些低落。 阿碧见状,便悄悄地给许妈妈打了个电话,许家父母立刻就领着一双孙子孙女儿来到了医院。 一家人逗弄着孩子,在套房里嘻嘻哈哈地渡过了一整个快乐的下午,直到魏彦洲下班回来;跟着,众人又一块儿去酒楼里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 吃过晚饭,许家父母领着孩子们回去了;阿碧自由活动;魏彦洲则与许佳期手牵着手儿,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鉴于许佳期的“认错”态度良好,且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也很好;所以魏彦洲还是愿意将王小花案的最新进展情况让她知道。 据说王小花的奶奶因患重病,需要大笔钱财治病救命;王妈妈不得己从w市找到a市来,想问问女儿能不能筹到钱想到办法。可谁知道女儿竟然涉嫌酒驾致使重伤与谋杀两项罪名! 办案警察们立刻意识到,王妈妈的出现,对攻破王小花的心理防线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于是,他们就安排王小花母女见了一面……结果,当王小花意识到奶奶因为无钱医治已经错过了最佳期保守治疗期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崩溃了! 王小花疾声质问母亲,说白氏母女已经打了三十万的救命钱到奶奶的银行帐号里,奶奶又怎么会无钱治病呢?但王妈妈却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就在一天前,王妈妈陪王奶奶去看病的时候,还曾经查过银*行卡里的余额,根本就不足五百块钱…… 这对警察们来说,可是个大转机。 当王妈妈哭哭啼啼地离开羁押所之后,警察们又告诉急怒攻心的王小花:事发当天她开的那辆敞篷法拉利跑车,刹车曾经被人做过手脚……刹车是失灵的! 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总是下雨,所以工人们用装满了泥沙的麻布袋将堆放在地上,以阻止过多的雨水进入绿化带,淹死那些刚刚才种好的花卉……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当红色法拉利在撞向白色标致车的同时,被摆放在地上的沙包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势;更因为当时许佳期的车子又正好停在上坡位,这才稍微挡住了法拉利的冲势。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阻势,那么即使在碰撞的那一瞬间,法拉利驾驶座的气囊尽数张开;王小花也不一定就能安然无恙。 王小花顿时呆若木鸡。 她意识到,自己不但上了当,而且似乎也成为了白氏母女的目标…… 后面的事儿,因为警察也正在调查中,所以魏彦洲也不清楚。 许佳期忍不住说道,“……哎,你说,这事儿,真是白雪莉一手策划的吗?证实确凿吗?” 魏彦洲道,“在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的情况下,警方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但我看着,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而且,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不太可能只有白雪莉一个,她妈妈应该也参与了。” 许佳期张大了嘴。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道,“白雪莉……她现在在哪儿?她妈妈住了院变成了植物人,怎么不见她来照顾?” 魏彦洲道,“警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白雪莉跟这案子有关,所以还没有传唤她。但是……马胖子拿了两百万给她,要跟她私了……我怕她拿着钱跑路,就专门雇了私家侦探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只要她一离开a市,就马上报警抓她……”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拿过手机一看,电话是阿碧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阿碧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少夫人,不好了……白,白阿姨死了!!!” 许佳期顿时一惊! “什么?你说什么……谁死了?”她语无伦次地问道。 见她满面惊恐的模样儿,魏彦洲立刻夺过了她的手机,问了阿碧好几句;讲完电话,他拉着她的手,赶紧往白母的病房赶。 可许佳期的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当两人赶到白母的病房门口时,医生护士,还有医院里的保安已经将病房围得水泄不通! 魏彦洲和许佳期到底属于无关紧要之人,所以保安们没让他俩进入现场,他们只得与其他的病人家属们一起,站在最外围看着,却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 很快,就有警察闻讯上门了。 因为白母本身就是王小花案的涉案人员,所以来的这群警察中有位姓的李警官,他正是王小花案的主办警察。见了魏氏夫妻,李警察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入了案发现场。 许魏两人站在病房外的警介线之外,听到白母的主治医生正在对警察介她的病情,“……xxx(白母)是因为窒息死亡的,但这很蹊跷啊……她在icu里呆了半个多月,虽然还不能自主呼吸,但各项生物指标已经没问题了,我们才把她转到这间普通病房的。我们还给病人上了呼吸机……可是,呼吸机运转正常,但这病人却……” “再有,她刚从icu转出来,马上就因为窒息而死亡,这也太不正常了……你们看,氧气管还插在她鼻子里呢!再一点,她死亡的时候也很可疑……她是有值班护士和护工照顾的,但偏偏她就在护士换班和护工去吃饭的时间里死亡了……”主治医生向警察们细数出白母之死的种种不妥之处来。 这时,医院保安主管手里拿着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保安主管讲了几句,就对李警官说,“李警官,我们有在这间病房里装监控……今天下午才刚刚装好的,刚才监控室里的人说,在半小时之前,有个形迹可疑的女护士曾经进入过这间病房,而且还……拔掉了这位病人的氧气管……”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警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对保安主管说,“走,咱们去监控室里看看……”说着,李警官就带着几个警察,跟着保安主管一起走了。 魏氏夫妻是不可以干预警察办案的。 魏彦洲也不希望妻子看到白母的尸体,便牵着她冰凉的手,把她带回了暂住的豪华病房。 小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魏彦洲的手机响了。 他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讲了几句之后就挂掉了。 许佳期紧张地问道,“是谁?什么事儿啊?” 他道,“是我雇的私家侦探,说白雪莉去了长途汽车站,而且已经买了车票了……看样子要去外地……私家侦探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她一起买票走。” 许佳期道,“你把这事儿告诉李警官吧,让他决定要不要拦住白雪莉……你也别为难私家侦探了,他们本来就游走在法律边沿……” 魏彦洲点点头,拨通了李警官的手机,把白雪莉出现在长途车站,还买了车票正准备去外地的事儿告诉了他。 接下来,夫妻俩都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件案子看上去愈发扑朔迷离,但似乎也已经到了尾声……   ☆、90|尘埃落定 准备外逃的白雪莉被李警官及时擒获。 同时,白母病房的监控录像也被调了出来,做为一个负责任而且经验丰富的刑侦警察,李警官带领着他的同事们,很快就从这段监控录像入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破获了这起谋杀案。 杀死白母的凶手是…… 她的继女白雪莉! 市一人民医院有着完整的监控系统。 李警官和他的同事们经过大量的筛选,准确地将与白雪莉有关的视频监控全部调阅了出来! 白雪莉在何时进入的医院,又是怎么混进了护士站,她穿着护士服离开护士站之后,又是怎样小心翼翼地避开摄像头(其实她的身影被另外一个摄像头完整的记录了下来),然后趁着护工离开的时候偷偷溜进了白母的病房;跟着,她在病房里又是如何拔掉了白母的氧气管,之后又是怎么把偷来的护士服扔到了哪儿,接下来,她是从哪个出口逃离了医院,最后又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去了长途汽车站的…… 尽管白雪莉百般狡辩,但李警官拿出来的证据却令她哑口无言! 紧跟着,王小花也已经完全交代了自己是如何被白氏母女哄骗,最后伪装成酒后驾驶,才欲对许佳期不利的…… 至此,王小花伙同白雪莉白母等人谋杀案,与案中案白雪莉杀母案终于双双破获。 案件虽然已经被警察们破获了,但还是有令人感到费解的地方。 王小花为了钱受雇杀人,这个众人可以理解;但是许佳期与白氏母女可以说得上无怨无仇,又怎么会令白氏母女对她下毒手呢? 冯律师做为受害人许佳期的代理律师,向法院提出调阅卷宗;获批之后,他看完了警方整理好的完整案件卷宗,这才将案件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众人。 众人这才明白这起连环案的主谋,白雪莉的心路历程。 原来,白母暗恨许佳期为刘彦洁撑腰,白雪莉又觊觎许佳期的丈夫魏彦洲,所以这母女俩便开始制定谋杀许佳期的计划。 王小花受雇于白氏母女俩,甘愿伪造酒驾杀人,是因为白雪莉承诺会给她三十万,充做王小花奶奶的救命治病钱。 可谁知道白母却罔顾了白雪莉的意思。 她佯装汇了三十万到王小花奶奶的银行户头上,而事实却是……后来警察们去银行查了这笔钱的去向,也不知白母是有心还是故意,竟将王奶奶的银行帐号写错了一个数字,于是这笔钱汇出去一个月之后,又退回到了白母的银行帐号里。 但当时王小花并不知情,也没有留意到白母给她的汇款单上,祖母的银*行帐号错了一个数字…… 她咬牙答应了白雪莉的要求。 于是,白雪莉找马胖子借来了红色法拉利;然后王小花又利用从前在魏氏公司上过班,知道许佳期和张太太的关系很好……白雪莉花了一点儿小钱,请人把张太太的手机号给黑了,又重开了一个代理号码绑住了许佳期的手机号……于是,白雪莉利用手机的变音功能,冒充张太太把许佳期骗到了莲岭七路。 然而,王小花不清楚的是,白雪莉甚至动了法拉利刹车系统的手脚,旨在让王小花与许佳期两人同归于尽!但因为一系列的巧合,王小花与许佳期安然无恙,却是坐在许佳期车上的白母受了重伤变成了植物人! 当王小花的母亲找到a市想见女儿一面时,王小花这才惊觉自己也成了白雪莉的猎物!一怒之下,她将白雪莉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给警察了;而警察们也根据王小花的交代,找到了她在莲岭七路附近扔下的白酒瓶子,以及红色法拉利是从哪个路口,被白雪莉驾驭着进入莲岭七路的…… 而整个计划其实是万无一失的,大约唯一的败笔就是白母贪图钱财了。 李警官在询问白雪莉的时候,得知白母是有心写错王小花奶奶的银行帐号的;这样,汇错的钱将会在一个月以后退回到白母的银*行帐号里。然而,只要王小花开着被做过手脚的法拉利去撞许佳期的话,她必死无疑! 白母认为王小花根本就活不到一个月以后,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笔汇款根本就没到王奶奶的银行帐号上! 但这件事情白雪莉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为了不让王小花知道那三十万根本就没有汇出去,白雪莉不得不将谋杀许佳期的行动提前,而且在仓促中请了修车铺的工人,帮她改装了法拉利的刹车系列…… 但后来王小花安然无恙的被捕,白雪莉这才慌了! 她想跑,但她手里根本就没有钱(那三十万还没有被银行退回)。于是,白雪莉大胆地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找马公子和魏彦洲索赔。 可后来,当白雪莉听说王小花的妈妈找到了a市以后,这才开始惊惶失措起来……正好此时马公子赔了两百万给她,她就准备带着那两百万逃离a市。 但在离开a市之前,她想到了继母白母。 白母活在世上……对白雪莉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谁知道这个老女人醒过来之后又会乱说些什么!万一她跟王小花一样,反了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那怎么办?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老女人变成一个死人!也只有这个老女人一死,王小花的酒驾肇事责任才会更大! 所以,白雪莉在临走前去了一趟医院。 她从中午开始就潜进了医院,趁着护士站没锁门,进去偷了一套护士服穿好了,然后趁着护士交班护工去吃饭的空档,溜进了白母的病房。她拨掉了白母的氧气管,然后再用个塑料袋堵住了白母的口鼻……只过了几十秒钟,白母抽搐了几下以后,就再也不动了。 白雪莉又小心翼翼地将氧气管重新插回白母的鼻下,这才迅速离开了医院。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几小时之前,许佳期让人在这间病房里安装了监控探头!所以她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地被监控探头给记录了下来…… 白雪莉归案以后,虽然百般否自己的罪行,但在真实完整的证据链面前,即使她死不认罪,但仍被公安机关提起了公诉。 最终,法院判决白雪莉谋杀罪名成立,被判终身监*禁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王小花系帮凶,但考虑到其年幼,而且归案后有自首情节,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随着这件案子宣布告破,许佳期的“精神”也终于“稳定”了下来,可以出院回家了。 在出院的那一天,许佳期简直百感交集。 对她来说,似乎这一天才是她真正的重生! 夏末秋初的下午,天气晴朗,微风指面。 许佳期呆愣愣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店铺招牌,马路边郁郁葱葱的绿化带…… 她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新生活! “少夫人,少主的车子开过来了,我们过去吧。”身畔的阿碧柔声说道。 许佳期张开眼睛,朝她笑了笑。 上了车,她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阿碧道,“……王小花奶奶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阿碧答道,“现在已经做完了手术,医生说情况还是不错的;因为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所以我就做主,把她给转移到疗养院去了。” 许佳期点点头,再次交代道,“别告诉她们是我安排的……” “知道,我是通过爱凡基金会去办的这件事儿。我从您的帐号里拨专款给她们,指定她们救助王奶奶的。”阿碧恭恭敬敬地说道,“爱凡基金会的人也会定期向我们汇报王奶奶的情况……” 许佳期舒了一口气。 魏彦洲握住了她的手,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许佳期又开口问阿碧道,“还有,刘彦洁拿到那三百万了没有?” 白母毕竟是在魏氏公司的车子上遭遇车祸的,肇事车辆又是马胖子的车,所以白雪莉就把马胖子和魏彦洲给告了。后来马胖子给了白雪莉两百万私了,再除去两辆车的保险公司赔付给白母的钱之外,在法院的判决下,魏彦洲也赔付给白母三十万。 这七七八八的一加,白母的银行*帐号里差不多就有三百万。 阿碧口齿清楚地答道,“已经请冯律师接手这件案子了。现在白阿姨的银*行卡里有三百万……而白阿姨已经去世,白雪莉又被判了终身监*禁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所以白阿姨的钱只能由张少勇一人继承;鉴于之前刘彦洁有保持追讨她和张少勇婚内财产的权利,所以冯律师已经做为刘彦洁的代理律师,向法院提起了诉论,要求将这三百万当成婚内财产补偿,转到她的名下。”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有了完美的结局。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魏彦洲很不满意。 “一会儿王奶奶一会儿刘彦洁的,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他皱着眉头嘟嚷道。 车厢里顿时一片寂静。 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前排的阿碧顿时变成了两只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见他说的幽怨,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讨好地主动拉起了他的手,说道,“魏彦洲,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碍于坐在车子前排的司机和阿碧,心里的话儿始终说不出口来。 魏彦洲根本就没管那么多。 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响亮地在她的面颊上“叭叽”了一下! 司机和阿碧继续缩在前排当鹌鹑。 许佳期则羞得面红耳赤。 可她虽然被臊得低下了头,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挣脱他的怀抱。 回到家,只见隔壁的卫宅和许宅张灯结彩的,好像在欢迎什么重要人物来访似的……就连卫老爷子也柱了根拐杖,站在楼梯口那儿不错眼的张望着。 见魏彦洲陪着许佳期回来了,卫老爷子有些激动,“丫头!丫头……你可回来啦!” 许佳期心头一暖,笑眯眯地跟卫老爷子打招呼,“阿公好!咦,阿公……好像你又长胖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吃了肘子!” 卫老爷子顿时有些不自在,扭扭捏捏造地说道,“那些素菜,他们搞得不好吃……我听你爸念叨到了好几次酱卤肘子……就试了几次,那滋味儿……还真的挺好吃的!” 说着,卫老爷子还咂吧咂吧嘴,好像在回味酱卤肘子的鲜美…… 许佳期白了老爷子一眼,“从明儿开始,有我看着您,可不能再让您餐餐吃酱卤肘子了!最多啊……两个星期吃一次!” 卫老爷子气得拿拐杖直戳地,脸上却洋溢着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 “妈妈……妈妈妈妈妈……” “妈咦,妈咦妈妈咦……” 两个粉嫩嫩肥嘟嘟的小肉丸子步履蹒跚地从许宅走向卫宅,又摇摇晃晃地朝许佳期扑了过来…… 许佳期立刻矮下了身子。 贝贝口齿伶俐,妈妈已经叫得很顺口了;但宝宝的行动更敏捷,小家伙两步并作三步走,直接越过了妹妹,抢先扑进了妈妈怀里。 其实许佳期在“住院”的时候,许家父母也是领着两个小的天天去医院,与许佳期做伴;但此刻回到家中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将圆滚滚肥嫩嫩的儿子抱个满怀,这种满足感让许佳期觉得幸福得想哭! 迟了一步的贝贝眼睁睁地看着哥哥“霸占”了妈妈,小嘴儿一撇,张嘴就大哭了起来…… 魏彦洲赶紧抱起了小女儿,哄了几句以后,就抱着小女儿也凑到了许佳期的身边。 贝贝嘟着小嘴儿,叫道,“妈妈,么么……妈妈么么……” 许佳期眼里含着泪,嘴边却含着笑。 她亲了亲抱在怀里的儿子,又凑到魏彦洲的怀里亲了亲女儿…… ☆、91|故地重游   许佳期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每天一早起来,她跟魏彦洲一块儿回公司去处理工作;过了中午就回家,照顾家中的孩子和老人们……   到了周末的时候,魏彦洲决定开车带上许家父母和孩子们,回文华镇去看看。   许家父母高兴坏了!   许妈妈一大早就跑去隔壁的卫宅,跟卫老爷子告别:“卫家阿公,彦洲今天要带我们回文华镇老家去看看,您跟我们一起去啵?我们那里可好啦……山青水秀哒,又有很多特产……”   卫老爷子有些意动。   但是最近他的腰椎病犯了,医生建议他多休息,少出行。   卫老爷子恨恨地戳了戳拐杖,假装不屑地说道,“我才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知有多开心呢!走走走,你们快走!”   许佳期正好拿着一副护腰走了过来,听了卫老爷子话,愣了一下,“阿公?你不去么?”   卫老爷子抬起高贵的头颅望着天,嗤之以鼻道,“不去不去!我老人家去过多少地方啊……还稀罕去你们那什么破文华镇……”   听了这话,许妈妈有些不乐意了,“我们文华镇怎么啦!原来在解放前的时候,整个文华镇都是我们许家的呢!”   “妈!”许佳期制止了妈妈,转头又对卫老爷子说道,“阿公,我已经问过施兰德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去,而且他也会陪着我们一块儿去……我还特意给你买了个护腰呢!快试试看行不行……”   卫老爷子一愣。   但见外孙媳妇已经拿着护腰低下头想帮自己穿戴,老爷子连忙将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起呈投降状。   许佳期忍着笑意,弯下腰低下头,为卫老爷子整理起那条腰带。   许妈妈见状,也跑过来帮着女儿,一起侍候着卫老爷子穿戴物理护腰腰带,一边嘟嚷道,“还说不想去……我看你啊,就是这张嘴不想去,其实心里呢,想去得要死!”   卫老爷子有点儿下不来台,被气得吭哧吭哧的。   许佳期抿着嘴儿笑,“阿公,我们文华镇那儿啊,很多特产和美食的。酱泥白肉你听过没有?用农家自养的土猪肉,切得像纸一样薄,然后用白开水煮熟,再蘸上特制的鲜豆豉酱,那鲜味儿啊绝对是独家专有!还有杏仁豆腐,八宝佛手瓜,淮山蜜枣糕……这些都是养生又美味的糕点,你就不想尝一尝?”   许佳期一边说,卫老爷子就一边咂吧着嘴;等她一说完,卫老爷子立刻挥了挥手里的拐杖,豪情万丈地说道“……好!样样都给我来一份儿!”   许妈妈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等卫老爷子穿戴好了物理护腰腰带以后,众人这才拥着卫老爷子,又抱上宝宝贝贝,大伙儿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着离开了圆宝小区。   临上车前,许妈妈又问女儿,“今天我们可是全家出动,走得真齐整,连施兰德医生和老林都跟着去了……你公公婆婆真不去啊?”   许佳期道,“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好几次了,我婆婆说今天有线电视的人要上门来升级机顶盒,彦洁姐也约好了要去看她,所以她和我公公就不去了。”   许妈妈这才放下了心,转身上了车子。   其实文华镇距离市区不算远,正常情况下,开车大半个小时就能到。但考虑到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所以魏彦洲把车速放得很慢,足足走了一个小时,车队才抵达了文华镇。   许妈妈已经在文华镇上昔日老宅对面的临街酒楼包了一层楼,所以车队就直接驶到了酒楼门口。   携老扶幼的下了车,大家站在酒楼门口朝着许家老宅指指点点了一番,这才走了过去。   许家父母自从女儿结婚怀孕到生子,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回过文华镇;这会儿站在自家门口,却见此处已经大变样了。   大约是政府征下了他们家的宅子之后,又陆续把周围几家邻居也劝迁了。然后,许家的老宅变成了民俗博物馆的主区,周围被扩建得又宽大又气派,博物馆的门口还种植着漂亮整齐的花草……   许家父母一人抱了个外孙,站在博物馆门口感慨万千。   卫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这是你们家?看不出来嘛,原来你们家……还是大户人家!”   许妈妈骄傲地说道,“那当然啦!明清两代,我们许家都有祖先入仕做官,官职最大的一位先祖还曾经当过三品官呢!原来这整个文华镇就是我们许家的……我听老人说,原先在镇子口,当地官府还为我们许家还立过三道牌坊,可惜啊在解放的时候全都没了……”   卫老爷子一边点头,一边左右看。   老林去买了票,大家就拿着票进入民俗博物馆参观。   许妈妈叹道,“现在回趟自己家,还要买票!”   许爸爸劝老妻,“没事儿,以后谁去咱家,咱们也收费!”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妈妈也笑着白了丈夫一眼。   大家进入了民俗博物馆,许妈妈就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责任,带着大家一边走一边逛。   其实许家的房子基本上没怎么变,就是原来屋里的旧家具都变成了复古雕花的酸枝木等高档典雅型的家具,而且每间屋子里都放着解说牌,说明这间屋子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朝向怎么样,这屋子的看点是什么,窗棂门角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工艺什么的……   民俗博物馆本就不大,众人走了大半个小时,就里里外外地全部都逛完了。   卫老爷子凑到了小院的一角,去看卖纪念品的小摊位;许爸爸则抱着宝宝在院子里大声喊着老妻的名字,“……芳?芳啊……快!你快过来,这边儿!”   许妈妈赶紧抱着贝贝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   “你快来瞅瞅……当初咱们怎么就没把这大水缸搬走呢?”许爸爸气呼呼地指着一件物什,满脸懊恼地说道。   许妈妈定睛一看,许爸爸指着的那东西,不就是自家原先用旧了的大水缸嘛!   只见这大水缸的里里外外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缸里盛满了清水;缸里还种着一枝娉娉袅袅的,开着粉红色花朵的漂亮睡莲;三五尾不大的锦鲤正在大水缸里的莲叶间快活得游来游去……   被这么一打理,原来灰朴朴破旧难看的大水缸竟然显得古朴高雅起来。   许妈妈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大水缸。   以前是因为没通自来水,所以许妈妈会请人挑了水回来就倒进这个缸里,充做生活用水。后来老宅里安装了自来水,这个缸就失去了实际用途;直到许爸爸退了休爱上了钓鱼,而且还总是钓到很多鱼,这才重新又启动了这个大水缸,用来暂时养一养他钓到的鱼。   搬家的时候,这么大这么旧的水缸也不好处理……所以许家父母就没带走。   但这会儿,大水缸上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文明观看,请勿手摸。明末古物五鲤戏莲缸,造于明嘉靖年间”。   这回连许佳期都瞪大了眼睛。   她连忙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大水缸,发现果然在大水缸外壁的底部,确实模模糊糊的雕着些繁复丰满的莲纹,还隐隐约约能够看出阴阳刻的鱼形……   许妈妈也有些懊恼,“哎哟我们真是瞎了眼!这么大这么破的一个水缸,居然是明朝的?老许……你去问问他们,我们还能拿走不?”   许爸爸道,“肯定拿不走啦,咱们搬家的时候不还签了协议,没带走的一律属于国家了,包括咱家豁了口的破碗破罐子!”   许妈妈一脸的心痛,“早知道当初就卖掉这个大水缸了……何必卖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金钗子呢,那些就应该留着,以后给贝贝当嫁妆的……”   许爸爸也心痛了好一会儿,才劝老妻,“算了算了……咱不还留着几套首饰嘛!宝宝贝贝以后娶媳妇嫁女婿是绝对撑得起场面了……”   话是这么说,但许家父母终是有些意难平。   两人把手里的孩子交给老林看管,然后就开始在老宅里重新转悠了起来,意在点清当初自己还有哪些东西没搬走,又有哪些被国家捡了漏……   老林和一个随行的保姆把宝宝贝贝抱到一边的休息长椅上坐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蕉喂孩子们吃;魏彦洲则拉着许佳期走到了昔日的葡萄架下。   此时已是夏末初秋的天气,葡萄藤上结满了硕果累累的果实。   两年前,他俩曾经坐在这里细谈,解开了彼此的心结;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随手从葡萄藤上摘下了一串葡萄,洗净之后两人还一边吃葡萄一边聊着天,谈论着他们对未来的设想和寄望。   魏彦洲忍不住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摘一串葡萄下来,却看到葡萄藤旁边挂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已洒农药,请勿摘采”。   他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   “佳期,对不起,”他转过头看着她,低声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将来要买三幢别墅,让你爸妈,我爸妈,和我们各住一幢的,可是……”   许佳期抿嘴一笑。   “现在是四幢了!阿公也要一幢的。”她俏皮地说道。   见他兴致不高,她便存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没事儿!就算你现在买不起别墅也没关系,我买得起呀!韦氏企业一年给我一千万呢……再加上宝宝贝贝的钱,一年下来,我们母子三个什么也不干就有三千万……买四幢别墅肯定没问题!”   娇俏甜美的她穿着时尚漂亮的短裙,头上还戴了顶可爱的帽子,浑身洋溢着青春逼人的气息。   看着漂亮动人的妻子,魏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佳期以为他心情仍然不好,便故意逗他道,“……帅哥,要是你没钱的话……姐包养你!”说着,她还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他坚硬如铁的胸大肌。   魏彦洲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欺身而近,然后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胸勺。   他低下头,朝着她娇嫩淡粉色的樱唇压了过去……   许佳期涨红了脸。 ☆、92|==正文完结==   参观完许家老宅,众人回到了民俗博物馆对面的酒楼。   许妈妈热情地向卫老爷子推荐了好几样文华镇著名的传统点心。   咸火腿和新鲜猪筒骨煲出来的的咸鲜汤底再配上包着鸡肉鲜虾馅儿的小馄饨,酸萝卜肉沫馅儿的炸油角,淋着红枣蜜的淮山糕,九制佛手瓜片,嫩滑弹口的杏仁豆腐,还有甜醋猪脚姜汤和清蒸莲藕鲜肉丸子……   卫老爷子笑眯眯地一样吃了一口,惬意地眯着眼睛直点头。   他转过头,对老林说,“真没想到哇,这还是块宝地……你看看,这儿距离a市市区不远,交通很方便;但饮食习惯和人情风俗又自成一派……最难得的是,这儿还没有开发商来开发!这真是让咱们捡了个漏啊……值得开发,值得开发!老林,你跟吉姆斯说说,让他这两天就过来一趟……都这么久了,他还没见过彦洲和佳期,是该见一见了……”   老林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许佳期和魏彦洲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笑,两人都没说话。   如果卫氏企业想要开发文华镇的旅游,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祖孙四代人坐在酒楼里,热热闹闹地喝着香茶品着点心……   临近中午时分,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大家便又各自上车,往圆宝小区赶。   回到家,许佳期刚刚才安顿着孩子们睡下了午觉,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魏母打来的。   “我理解你们忙,又要管老的,又要顾小的,但是你们住得那么近……门都挨着门了,平时还要再亲近到什么程度?啊?我晓得……我和你爸爸咧住得远,你们也顾不过来……但起码你爸爸现在不好了,你俩也应该露个面问一声吧!都说养儿防老,你说我和你爸爸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大了儿子娶了儿媳妇,却一个二个的都靠不住……”   说着,魏母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许佳期连忙问道,“妈!爸他怎么了?”   魏母却只是抽抽噎噎的哭,也不说话。   许佳期急了!   她直接挂了电话,叫住拿了衣服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的魏彦洲,拖着他就往外跑。   魏彦洲无可奈何地说道,“佳期?佳期……你干什么,你,你先让我穿上鞋啊!”   许佳期三言两语的说了。   魏彦洲一听就急了,随便笼了双拖鞋然后就死命地往外跑……   许佳期追了上去。   魏彦洲三步并成两步跑,以百米冲剌的速度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魏家,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红花药油的气味。   他看到父母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魏彦洲一边喘,一边紧张地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魏父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没事我没事!是你妈太大惊小怪了……嗨!其实就是扭到了脚踝!”   魏母一边抽噎,一边阴阳怪调地说道,“嗯,咱家和别人家一样,都把儿子养大了又给娶了儿媳妇回来,可为什么人家家里就和和美*美的,咱家……也就只有咱家,咱俩跟俩孤老似的……这病了啊痛了啊身边也没个人照看!”   魏彦洲默了一默。   这时,落后一步的许佳期也终于喘着粗气推门而入,急切地问道,“妈?妈!爸怎么了?”她跑得太急,束在脑后的头发全乱了,而且满头大汗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儿子媳妇都是一副仪容不整的模样:儿子穿着大裤衩和拖鞋,儿媳妇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这分明就是小两口准备歇午觉的打扮。   魏父心知,这肯定是因为老妻打给儿媳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才把这小两口给惊着了;所以连衣服都来不及就跑了出来……   想到这儿,魏父心中更是不安,连忙说道,“没没没……我没事,真没事儿……就是爬上灶台去擦抽油烟机的时候,脚滑了一下,然后扭到了脚……”   魏彦洲还有点儿不相信,凑过去看了看父亲的脚踝;见父亲的表情看上去不算痛苦难忍的样子,而且脚踝处看上去也既不红又不肿的,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许佳期道,“爸,您干嘛亲自动手啊,家里不是请了钟点工阿姨嘛!”   魏父叹了一口气,“别提了!那个钟点工啊……又跟你妈合不来,你妈念叨了几句,那个人就不肯在咱家做了,走了!”   魏母顿时反驳道,“这事儿能怨我吗?厨房里头新换的两块抹布不见了……那一块抹布值十几块钱呢……况且我也没说什么,就是问几句……难道我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你还说!”魏父想想就来气,“你,你说别人来咱家做工,偷你两块烂抹布干嘛!”   魏母不服气地说道,“那是新的!十几块钱一条!两条就是三十好几呢……”   魏父怒道,“嗯,那你倒是说说……后来呢?那两块抹布哪儿去了?”   魏母高涨的气焰顿时蔫巴了下来,讪讪地说道,“哎!我每天的事情也多,就算一时忘记了也是情由可原的嘛!”   魏父对儿子媳妇说道,“她怪人家钟点工偷了她的抹布,还非要检查人家随身带的包包,人家不肯,她就跟人家吵了一架,结果啊,把人家骂走以后……嘿!原来那两块抹布被她洗了晒到阳台上去了!她自个儿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魏母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梗着脖子说道,“……我检查一下她的包包又怎么啦?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心里要是没鬼,为什么不把包包打开给我看?哼,我看啊,没准儿她没偷咱家的抹布,倒是偷了咱家其他的好东西……”   魏父本就有些窝火,见魏母把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钟点工身上,心中更是不高兴,“你成天就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这两年来,咱家换的钟点工没有十个也有一打!我问你……一个钟点工有问题,这还可能是个别现象;为啥这十几个钟点工,个个都跟你处不好,个个都有问题?”   魏母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那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老魏啊老魏……这几十年来我勤于工作,操持家务,把你和儿子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到老了……你嫌我这不好那不好?”   魏父,“我实事求是而已!”   魏彦洲被父母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却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许佳期适时的转移话题,“妈,彦洁姐不是说今天会带妍妍过来嘛,她啥时候到啊?”   谁知一讲到这个,魏母就更生气了。   “从上个星期开始,她就一直跟我说今天来今天来,害得我今天啊……一大早就跑出去买菜,买了一大堆她和妍妍爱吃的菜……结果呢,她说妍妍要去同学家……好嘛,妍妍不来,她也就不来了……”魏母气呼呼地说道。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魏父似乎特别喜欢跟老妻较真抬杠,闻言便反驳道,“没准儿是人家真有什么事儿呢!”   “有事儿也得看是什么事!”魏母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丈夫的话,“做人就要言而有信!她既然已经约了我,就不该出尔反尔!”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魏父被魏母气坏了,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   魏彦洲站在一边儿,有点儿不知所措。   许佳期问道,“妈,您跟爸吃饭了吗?”   “吃了,煮了点儿面条!”魏母不高兴地说道,“对了,那碗还没洗,你去把碗洗了,再做一做厨房的卫生。”   魏彦洲下意识地就想开口阻拦,却被许佳期用眼色阻止了。   魏母也不想理丈夫,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许佳期走进了厨房,把手腕上的腕表调了调……   这腕表是最新款的智能手表,它除了手表功能之外,款式也十分简洁大方,而且还能随着人体的动作做出判断,以计算出戴表人的动作消耗了多少热量……以此来达到一个减肥塑身的目的。   许佳期调好了腕表,开始洗起碗来。   魏彦洲也跟着进了厨房,他想把妻子挤到一边去,由他来洗碗。   许佳期低声笑道,“给你一个特艰巨的任务……喏,拿着钢丝球,上灶台去,把抽油烟机清洗干净。”   魏彦洲愣了一下,乖乖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钢丝球,果然爬上了灶台,开始清理抽油烟机。   小夫妻俩一边在厨房里做卫生,一边小小声地聊着天……   等魏母追完了电视剧,魏父睡醒了午觉之后;魏彦洲和许佳期已经把厨房里的卫生做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许佳期还把魏母买回来的菜品全部都择好洗好切好,然后又用保鲜袋和保鲜盒全部都装好,放进了冰箱里。   看着窗明几净的厨房,被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冰箱……对着这么贤惠又温柔的儿媳妇,魏母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大半。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已经到了烧晚饭的时间,魏母这才满意地说道,“好了好了……你说你俩还搞得这么干净,我都没让你俩做这么多……快回去管管宝宝贝贝吧!别忘了明天是星期天,把他俩也带过来,咱们一块儿去逛逛公园!”   魏彦洲道,“那我爸的脚……”   “没事!”魏母一反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说道,“不是已经给他抹了红花油?再歇一晚上就没事儿了……”   魏父也说道,“我的脚不要紧……倒是你俩,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儿回去管一管孩子们。”   小夫妻俩手牵着手,一块儿离开了魏家。   做了一下午的卫生,魏彦洲累得腰酸背痛,还热出了一身大汗,忍不住抱怨道,“我看,还是得再给我妈请个钟点工……”   许佳期“嗯”了一声。   她歪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腕表,过了好半天才高兴地说道,“哎!真好……我做了一下午的家务,消耗的热量跟平时慢跑消耗得差不多啊!所以我今天可以不用跑步了……今晚你自己去跑步吧!”   半晌,她都没有听到他的答复,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许佳期愣了一下。   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她连忙安慰他道,“好吧,就算我不跑……我也会陪着你的……不,我可是监督你的!哎,你可别想偷懒哦!”   说着,她俏皮朝他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魏彦洲突然一把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做了一下午的重体力活,早就出了一身一头的大汗……   许佳期被他抱在怀里,虽然闻着他一身的汗味儿,但这股熟悉的气息并不令人反感。   只不过,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几米之外还有路人呢!   她涨红了脸,奋力想要挣开他的禁锢,还小小声地说道,“魏彦洲,你快放开我!有人看着呢,快放开……”   “佳期,对不起……”   他只说了一句,就懊恼的停了下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已经跟她说过太多太多次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不必对她心怀愧疚;并且能够心安理得地把她捧在手心里,替她遮风挡雨,让她安然无忧地活在蜜罐子里呢?   许佳期好笑地看着他。   她只是帮婆母做了些家务而已,这算什么啊,他有必要这么纠结嘛!   不过……大概一个人总需要经历点什么,才能学会成长。   魏彦洲没有重生,所以老实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处理得已经很好;但她不一样,她已经经历过很多,现在才能用现在这样豁达的眼光去看世界和处理事情……   所以她现在明白了,或许婆媳关系是婚姻中除了爱情之外最最重要的关系,也总会直接影响到夫妻之间的感情;但当她嫁的男人愿意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站在她的身后;那么,在婆媳之间的永恒战争中,孰重孰轻……这还用问吗?   魏彦洲的心一直粘在她身上,两辈子都没有变过,自己已经成为爱情和婚姻里的双重赢家!   看着他还在为让自己做了一下午的家务而懊恼,许佳期忍不住笑颜如花,“魏彦洲!你这个大傻瓜!我怎么会喜欢你呢?你这么笨……连说句话都说不好……”   他有些怔忡。   “什么?你,佳期,你刚才说什么?”   他暗恋她三年,两人相恋一年,到现在结婚三年……算起来也到了七年之痒的时候;其实他一直都有些不确定,他不确定她对他的感情,是不是也像他对她的那样深。   尽管他知道她心里有他,也很紧张他,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听过她亲口表白……   可是,刚才她说……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   魏彦洲的心情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道,“佳,佳期……我,我也喜欢你……不,不不!!我,我爱你……”   许佳期含着笑,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魏彦洲是个沉默寡言之人,鲜少七情上头。   但这会儿,在一个寻常的,夕阳西下的傍晚;他穿着一件素色半旧的,沾染着浓重油烟味儿和汗味的短袖t恤,一条灰色及膝的居家大裤衩;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一脸紧张地对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我爱你。   ——这是世上最美妙,最虚幻,最华而不实的三个字。   然而,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最真实,最具有生活气息的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就像他每天需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这或许是因为,爱她早就已经成为他生活中和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许佳期笑着踮高了脚尖,伸出双手搂着脖子,朝着他甜甜地说了声,“……魏彦洲,我,我……我也爱你。”   家属大院里有住户在炒菜,飘来了阵阵菜香和锅铲撞击铁锅的声音;来往行走的路人们在有礼貌地相互打招呼问好;被斑驳残旧的家属楼遮住了半张脸的金色夕阳散发出了柔和而又温暖的光芒,将紧紧相拥的两人完全笼罩住,一切显得格外静谥安详又温馨……   虽然在生活中总会有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插曲,可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魏彦洲突然转过身去,在她面前矮下了身子;跟着,他反手一抄她的膝盖,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立刻就倒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背起了她,撒腿就跑。   许佳期先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背着她,开始大步地奔跑了起来。   其实许佳期伏在他的背上,被颠簸得很难受……   他跑得很快,让她觉得两旁的景色不停地往后掠去;迎面而来的微风扑在脸上,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的愉悦感。   她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   ===正文完结===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