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婚内有染:诱宠天价前妻》 作者:珠玉在侧 ☆、第1章 楔子 清晨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前洒落下来,落在阳台上几棵偌大的宽叶盆栽上,形成斑驳朦胧的光影,咖啡浓郁的香气四溢,在这个初冬时分让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温暖。 “小隽……”寂静中,一直安静挑弄咖啡的女人轻轻开口,及肩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羊毛短外套白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段,相貌娴雅秀致,像是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偏偏气质清冷成熟。 对面一直埋头于公文中的男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放下公文,俊朗出色的眉眼紧紧拢起,多年商场历练让他全身满是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胆寒。 女人用力握了握咖啡杯,定了定神,清明的眼底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痛苦,“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他已经同意让小隽入你们容家祖坟,相关的手续你去办。” 男人颌首,“这件事我会亲自负责。” “谢谢。” “不用。” 客气而疏离,陌生而冷静,哪里像是结婚五年有过孩子夫妻之间的对话,即使小隽已经去世。 樊雅苦笑,竭力压下心口钝钝的疼痛,静静的道,“小隽本来就是容家的孩子,妈咪固执让他葬在樊家祖坟里,本来就是我们樊家不对。” 容浔不予置评。 樊雅抬头看向对面冷静到漠然的丈夫,心口某处柔软又刺刺痛起,她啜了口咖啡,咖啡半冷,苦涩的没有一点香味,一如她的婚姻。 “我已经请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 容浔倏地抬眼,犀利冷静的眸光透过金框眼镜里射出来,让人心底微寒,“樊雅,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樊雅苦笑,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我郑重其事的跟你谈,居然被你当成是发疯,容浔,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婚姻存在的还有价值么?” 容浔冷冷掀唇,“存在的价值?那是谁当初非要费尽心思的嫁给我?这么多年了,你倒是后悔了。樊大小姐,你后悔的未免也太迟了!” 樊雅定定看着对面的丈夫,漂亮的杏眼里光芒复杂苦涩,这五年里他们几乎都是以这样的争吵冷嘲相对,她本来以为可以用爱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以爱上他,可是她尝试了五年,如今连小隽都走了,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坚持了。 她定了定神,“我们是做过婚前财产公证的,不会有什么财务纠纷,至于寰宇的股份,我也可以卖给你。小隽……”顿了顿,“小隽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但灵希是女孩,跟容家没多大关系,我要带她走。” 容浔脸色一变,眸光瞬间凌厉,“灵希是我的女儿,你别想带走她。” 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但看着容浔的注意力果然集中到灵希身上而不再挽留她,樊雅心脏还是针扎似的疼,她深吸了口气,“你让灵希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她?容浔,你不要说你可以保护她,你根本忙的没空关心她,她又是那样一个孩子,她甚至连告状都做不到!” 容浔脸色铁青,“谁敢欺负她!” “谁敢欺负她?”樊雅脸色也变了,“容浔,你家那些牛鬼蛇神你不清楚,如果不是我樊雅在那边顶着,你以为灵希能安安稳稳的在你们容家待着!” 见容浔脸色黑沉的难看,她声音缓了缓,“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害死樊心,但灵希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心疼她不比你少,赡养费我可以不要,灵希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放心,我会让你每周见到她。” 容浔表情一冷,虽然不想承认,这些年樊雅在灵希身上耗费的精力甚至大过花在小隽身上的,就是樊心在世恐怕也没有樊雅做的好。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他扯了扯领带,靠上椅背,“你以为你想离婚就能离婚么,樊家容家都是望族,我们的婚姻可不是我们两个人事情,结婚我们无法决定,离婚我们照样没办法决定。”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不用你担心。” 话音未落,樊雅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描红的字幕一闪一闪。 沈晏。 樊雅与容浔视线一撞,樊雅首先撇开了脸。 虽然她很坦然,但在这种时候看见沈晏的名字,她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容浔将樊雅的表情收入眼底,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微现,就连眼底都沉郁了几分,“怪不得你急着离婚,沈晏为了你拒绝容沁,你为了他跟我离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到你们的请柬?我是不是该提前预祝你们百年好合!” 樊雅霍然转过头,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染上淡淡的薄红,清雅眼里射出隐约的火色! 容浔冷笑,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里似乎含了赤果果的其他情绪,“怎么,我说的不对?” “我……”樊雅张了张口,但反驳的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这些年来,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她真的已经累了。今天协议离婚,她不想再吵了。 “我跟沈晏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而且就算有,我也不认为我有跟你报备的必要,从一开始,就是你对这桩婚姻不忠诚。” 容浔脸色骤变,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樊雅哑声打断,“樊心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我现在关注的只是未来。只要你签了离婚协议书,我们就没关系了。” 樊雅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将因为长时间未接通已经自动挂掉的手机放回包里,并且取出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容浔跟前,“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可以看一下条款,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直接签字就可以了。” 容浔随意扫了协议书,密密麻麻的条款充斥眼底,眉头微拢,果断翻到最后一页,清秀隽雅的钢笔签名在规规矩矩的宋体黑字间显得格外显眼。 只要他签字,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真的就可以宣告结束。 心口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要破涌而出,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手也一紧。 注意到樊雅略微疑惑的眼神,他微微定了定神,低头,签字。 当笔画中的最后一点落在纸上,这桩充满着背叛死亡痛苦为时五年的婚姻,就此结束。 樊雅怔怔看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眼底掠过一抹惘然,两年追逐,五年婚姻,原来就换来了一张薄薄的纸,还有千疮百孔的心。 唇角微微勾起,她将其中一份收进包里,才抬头看向对面与她纠缠了七年的男人,心里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唇微翕,最终却也只化成两个字,“再见。” “……再见。” 樊雅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容浔看着她的纤细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这五年他们永远在针锋相对,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她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如今的容家绝对没有现在的光景。 这个女人,以爱之名,坚定残忍的毁了他的幸福,同样毁了她自己的人生。 如今她终于想通要放手了,他应该觉得庆幸放松,但一时间,却又仿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樊雅已经走到门口,镀金门框泛着光影,将她纤细的身影笼罩在其中,虚虚晃晃的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沙影,带着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个女人即将彻底离开…… 樊雅推开咖啡馆的门缓缓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走去,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还是沈晏,她不由诧异了下沈晏今天的固执。那样温柔平和不急不缓的男人,心性却是异乎寻常的成熟。她有时候也在疑惑,当初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容浔,她应该会爱上他吧。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她接通,手机那头已经急急叫了起来,“樊雅,你在什么地方?” 樊雅感知到沈晏的急迫,报了咖啡馆的名字过去,“怎么了?”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马上就到!”电话那头沈晏的声音是难得的急躁,隐约带了点恐慌,“小雅,你去找个人多的地方躲起来,容恬疯了,她要对你下手!你小心点,我马上去接你!” 樊雅还没来得及接话,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烈嘶吼,“樊雅!” 是容浔的声音! 她诧异看向左边,就看见容浔疯了似的往她这边奔过来,俊朗脸上全是惊恐愤怒,让她几乎要以为……他其实是爱着她的。 “小雅!”又一声暴喝,清俊儒雅的男人从右边奔过来,一贯斯文淡然的脸色狰狞通红,看起来十分吓人! 她站在中央,怔然看着两个与她牵扯了那么久的男人从不同的方向向她奔过来,突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她下意识回头,视线被一辆被飞速疾驶过来的车完全笼罩,驾驶座上的人有一张漂亮明媚的熟悉脸孔,但这时候那张脸已经被嫉妒疯狂扭曲的不成模样,眼神癫狂而绝望! “樊雅,去死!” 樊雅下意识往后退,但下一瞬她就已经高高飞了起来,感觉自己像只折了翼的蝴蝶,冲着绚烂的阳光翩然起舞,融入炫目的光影里! “樊雅!” ☆、第2章 重生 好疼! 全身像是被一辆卡车碾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令人窒息的疼,疼的几乎要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 怎么会那么疼? 想起来了,她跟容浔去谈离婚的事情,出门的时候被容沁开车撞了。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大,连车都撞不死。 她扯了扯唇,一不留神扯痛唇,痛的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声。 “醒了?”容浔的声音从身边冷冷响起,冰冷的像是北极冰山的雪,不带一点情绪,似乎还有点暴戾在里面。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樊雅苦笑,恐怕容浔气的不轻,才说好两人要离婚的,她这么一撞,恐怕又要耽搁很长时间了,说起来她还真的是对不起他。 费力睁开眼皮,过于刺眼的光线让她立刻闭上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 她愣住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盏繁复到令人头晕,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欧式吊灯!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吊灯是她结婚前特地飞到法国请大师特地设计的,不仅造型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就连上面各个小水晶装饰都是独一无二的,造价足可以买一栋别墅。可是因为容浔不喜欢,她特地将这个摘了下来,换个他喜欢的清雅风吊灯,后来她生气容浔对她不理不睬,愤怒之下让人给砸了。 都已经毁了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樊雅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边容浔声音低冷,声音似乎打着晃,“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 “容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扑面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头,眼角人影一晃,身上一沉,熏人的刺鼻酒气呛的她一昏,反应过来时衣衫散乱的容浔压上她的身,年轻俊雅的脸上全是让人害怕的狰狞,双眼通红如血,带着野兽一般疯狂意味! 一阵撕裂似的疼痛突然升起,痛的她几乎感觉自己要被硬生生的撕裂开来,几乎是片刻间,呛人的酒气里就已经夹了些血腥气,痛的她惨叫一声,“好疼!” 容浔却根本不管不顾,动作狂暴的如同暴风骤雨! “容浔……”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樊雅登时泪流满面,下意识去推容浔,但手刚碰到容浔肩膀,就被容浔一把扣住,用力将她两只手臂扳到头顶,“不要碰我!” 骨骼错位的剧烈疼痛让樊雅又一声惨叫,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疼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全身仿佛浮在云上轻飘飘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神志却突然清醒了起来,近乎超脱一般看着眼前的情形。 似乎年轻了些的容浔仍然狞狠而漠然,**上地上全是暴力之后的零乱,刺目的大红喜字早就被扯的粉碎,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咕噜噜的滚散在羊毛低糖上,一扭头,**头柜子上水晶相框里依旧贴着婚纱照,照片里笑容满面的新娘依偎着面无表情的新郎。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在做梦吗? 可是身体上剧烈的疼痛明明白白显示着她是清醒的这个事实。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意识又全部散开,剧烈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就要逃,但她刚刚攀上**头柜,就被容浔扣住腰强行拽了回来,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痛感再度席卷全身,痛的樊雅眼前一阵发花,惨嚎了声,无意识的一挥手,**头柜上的闹钟砰的声砸在地上。 甜美的机械声响起,“现在时间……” 樊雅身体一僵! 这是五年前! 她……她回到了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她跟容浔结婚的那一天! 她……重生了? 她不置信的抬头看着**头柜上那崭新的水晶相框,水晶相框里她笑的那么甜美!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盯着看的水晶相框,容浔居高临下的冷冽看她,俊雅脸上全是残暴愤怒的神色,醉意浓浓,“樊雅,我说过,你坚持要结这个婚,你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他狠狠一甩,水晶相框砸上**头柜灯! 砰一声碎响,房间光线骤灭,似乎是在预示着他们支离破碎的婚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樊雅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眼前一黑便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再醒来时,偌大的新房空荡荡的一片死寂,空气里飘着浓郁的酒气,酒气里隐约夹杂淡淡的血腥气,让人憋闷的想要发疯,窗帘被拉的死紧,房间黑沉沉的看不见五指,似乎天还没亮。 四周安安静静的,容浔已经离开了。 樊雅申银了声,伸手想去开灯,钻心的疼痛从臂肘那边传出来,痛的她差点没再昏厥过去。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把那疼痛给压下去,她靠着背部力量勉强撑坐起来,打开灯,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自己全身上下淤红累累的伤痕以及**单上那一大摊鲜血惊了一跳,随即苦笑,可想而知容浔有多么恨她,下手多么不留情。 她用完好的一只手打开**头柜的抽屉,果然从里面找到了自己崭新的手机,她深吸了口气,输入密码。 0317。 这是小隽和灵希的生日,是她已经沿用了好几年的密码,而且没打算更改。 短短一瞬间而已,她却觉得恍若隔世,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叮一声。 密码错误! 樊雅怔怔看着手机框里密码错误的字样,沉默了一会,继续输入,手指颤的更厉害了些,心口狂跳。 0918。 这个密码是她结婚当天改的,是她心底最隐蔽最柔软的地方,这个日期是她发现自己爱上容浔的日子,年少懵懂时,她满以为今天会是爱情开花结果的日子,所以以一种柔软害羞的心思改了密码。 事实证明,她的爱情开出来了的不是玫瑰,而是彻头彻尾的罂粟,带着她进入无尽的深渊。 这密码延续的时间也极其的短,不过一天而已,一天之内,梦碎了大半。 叮! 又一声轻响,手机页面华丽丽的跳开,手机界面上的她笑的一脸灿烂,年轻美丽的脸上全是阳光,她都不记得自己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手指抚摸冰冷的屏幕,她也笑了,只是笑容添了许多苦涩,点开时间。 果然,是五年前。 又是几声急促悦耳的脆响,随着开机,手机界面上迅速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祝福短信,最新的一条是沈晏的,点开一看,沈晏的短讯依旧简单,“小雅,愿你幸福。” 简单,温和,却诚挚。 樊雅伸手摩挲着短讯上的人物头像,图像上的沈晏穿着简单舒适的休闲装,手里握着摊开的书,气质干净明朗,唇角微微勾着笑,温润如玉。 当初只是当作一个寻常短信,如今看起来,却已带了很多异样的情绪。 毕竟她当年年少气盛,家世相貌都算不错,身后自然也跟了很多的追求者,她虽然知道沈晏对她很好,但当时她的心里全部塞满了容浔的身影,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模样。直到后来沈晏一步一步走入她的人生里,甚至为了她拒绝了一直苦恋他的容恬,她才知道,身边原来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的爱着她。 不问来由,不问未来,只是那样坚定的,爱着她。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彼时她已经被容浔伤的千疮百孔,哪里还有再爱人的勇气。 她闭了闭眼,握着手机环视四周狼藉,虽然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恍惚不安的不确定感,她不信神不信佛,这种类似于神迹的事情居然降临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荒谬……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毅然将手机合上! 再荒谬又怎么样,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现实。 五年的婚姻生活,五年里层出不穷的刁难磨折,已经让她从一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擅于承受的悲惨女人,这虽然说起来很悲惨,但至少有个好处,她已经成熟的可以应付所有事情,包括突如其来的重生! 好不容易将自己挪站起来,借着桌边的化妆镜,她侧头打量自己。 波浪大卷发乱七八糟的搅成一团,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花的不成样,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到处都青青紫紫,不像是度过甜蜜的新婚之夜,倒像是被襁爆过一样,惨不忍睹。 怪不得杨姐第二天一看见她就尖叫。 尖叫的结果是直接导致了容樊两家第一场家庭风波,老爷子被气的住院,容浔被降为财务科科长,樊心也因为妈咪的迁怒而失足坠楼,差点流产。 想起上辈子那乱七八糟的混乱,樊雅脑门子阵阵发疼。 上辈子呵。 上辈子,一场聚会让天真无知的樊家大小姐,认识了刚刚认祖归宗的容家二少爷,然后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始追逐那个她永远碰不到的月亮,追逐了三年,追逐到几乎要绝望时她却从妈咪那里得知他要娶她。 她高兴的要发疯,迫不及待的嫁了过来,期盼着王子与公主的幸福日子。 然后,她的幸福终结在这个新婚之夜。 ☆、第3章 见死不救 她心心念念的王子爱的是她那个永远不被外界承认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樊心,他娶她只是因为两家家族势力的压迫,只是因为妈咪软禁了怀孕了的樊心,只是因为他那个需要大笔金钱才能安稳生活下去的妈妈。 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从小又被家里人惯的嚣张跋扈,所以习惯性的硬碰硬,撞的自己头破血流也撞的容浔伤的不轻,她玩命似的闹腾,闹腾的两家鸡犬不宁,闹腾的对她本来还有些同情的容浔彻底厌恶了她,闹腾的樊心因为她派去的人而难产而亡,生下了因为脑缺氧而心智不全的灵希。 一条人命,一个本应该健全却因为她而变得呆蠢的孩子,最爱的人刻入骨子里的仇恨,娇纵任性的公主恍然惊醒,但大错已经铸成什么都回不来了。 樊雅回忆着自己荒谬破碎的上辈子,忍不住自嘲,“樊雅,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了啊。”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静的令人窒息。 樊雅挣扎着爬站起来,费力穿上睡衣,将地上的婚纱**还有碎相框大致都收拾进垃圾桶,再把凌乱的房间勉强收拾到能看的地步,不管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家庭地震。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她才撑着疲软的身体慢慢挪到浴室,打开门的刹那,樊雅愣了。 浴室巨大的浴缸前趴着一个人,衬衫乱七八糟的皱成一团,裤子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拉着,皮带晃晃的垂在边上,头发因为浸了水,乱七八糟的像草窝一样堆在头上,连俊雅的脸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红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的口红。 容浔。 他没有去找樊心? 怎么睡着这里? 上辈子她被杨姐的惊叫声惊醒后,立刻委屈的嚎啕大哭,直接不管不顾的冲回了家,根本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也根本没有进过浴室,于是所有人都认为容浔肯定去找樊心了,这件事也成了樊家怪罪容浔的一大罪过,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去找别的女人。 那他既然没有去,为什么没有解释? 她怔怔的看着昏睡中的容浔,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容浔,不管是他做教授还是寰宇总裁,他总是风度翩翩礼仪周全,用最完美的风采应对各种危机或者替别人制造危机,像是高不可攀的神祗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诚服。 她先是被这个男人征服,然后在看见他耐心替他那个疯了的母亲擦拭唇角时,她便不可自主的爱上。 她以为他永远是强大的,或者是温柔的,或者是愤怒的,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这样的狼狈也有她一部分的关系,她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 “唔……”容浔闷闷哼了声,垂在浴缸里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樊雅心口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幸好容浔只是醉哼了声,并没有醒过来。显然他醉的不清,不然也不会那么粗蛮,也不会醉睡在这里。 樊雅突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一滞,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如果她记得没错,就是因为这次错误她才怀了小隽,但上辈子她什么都不懂,又死命跟容浔樊心折腾,虽然小隽勉勉强强挨到出生,但因为在母体里受的磨难太多,不仅早产,而且先天不足,就算容樊两家用尽最好的资源,他的身体也一直都很虚弱,所以才会不到五岁就死在她的怀里。 想起那个在她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小身体,樊雅心口刀绞似不可自抑的痛了起来,那是她一辈子最深切的痛苦,就算是调适的再久,想起来时她还是觉得自己像要被撕裂开来。 那个孩子…… 那个身体虚弱却懂事的从来不让她担心的孩子,那个明明很想她陪着他,可是她每次因为灵希离开时却从来不反对的孩子,那个就算再痛苦也要等待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才肯离开的孩子…… 她的孩子……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她的呼吸不受控制急促起来,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跟胸腔的微痛明确告诉她她的哮喘病又犯了,虽然记忆中她没有在新婚之夜犯病,但她都可以重生,事情偏离原来的走向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她看了眼浴室里的醉鬼,扶着墙壁艰难的往梳妆台边走,她的包里常年都装着哮喘药。在一堆虚影之间她费力辨认出自己红色的爱马仕,颤抖着手艰难拉动拉链,平日流畅华丽的拉链今天像是生了锈,纹丝不动的嘲笑她的无能。 哐啷一声重响,浴室门被重重推开! 樊雅惊的手一抖,爱马仕滑跌落地,拉链被冲势带着豁开一个口子,一个蓝色小药瓶滚出豁口,顺着冲势咕噜噜就往旁边立柜底下滚。她脸色煞白,立刻就蹲下身就去抓,但她的手根本不及小蓝瓶的速度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蓝瓶滚进深深的立柜底。 药…… 恐惧瞬间笼上全身,她身体一软跌坐在地,求生的**让她立刻求助的看向浴室门口的男人,艰难的把自己的声音从喘息中发出来,“药……哮……药……” 容浔酒已经醒了一半,惊疑不定的看着跌坐地上的樊雅,睡袍宽松,这么一跌,樊雅脖颈以及手臂上的伤痕就这么赤luo裸的展现在眼前,再加上房间里的凌乱,不需要解释他也约略猜出自己醉酒之下做了什么。 他蓦然握住拳! “快……药……”女子压抑着申银打破一室沉寂。 容浔看向跌趴在地毯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樊雅,长眸里惊疑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不是怜惜,而是彻骨冰寒。 “这样的把戏你还要演多少次?” 樊雅因为缺氧而逐渐丧失神智的大脑,奇迹似的清醒了些,模模糊糊的想起她似乎确实装哮喘病发骗过容浔一次,而她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天樊心为了等他淋了**的雨,差点住院。 “我……没有……” “如果想活命,自己去拿。” 樊雅不置信看着熟悉俊脸上的嫌恶与冷酷,一时间愤怒悲哀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潮水般涌入大脑,胀的她脑袋昏昏沉沉,心口冰凉,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她过去的任意妄为,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深吸了口气,拼了命的调整呼吸好让空气别那么快变得完全稀薄,一边艰难的侧躺在地,一只手环护上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努力探进立柜底下摸那个药瓶。 身后那道视线依旧冷凝如冰,容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冷眼旁观她的愚蠢。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非常蠢,但她不可以死,至少她不可以现在死,她没资格让小隽再因为她的无能失去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容浔也没想到樊雅真的会放下身段趴在地上掏药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看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还有惨白的脸色,尚带着三分醉意的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些。 他再厌恶这个女人,也不会愿意她死在这里。 他抬脚。 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他随手按下,带着泣音的熟悉女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响起,“容、容浔……” 容浔一震,“樊心!” 指尖已经碰到药瓶的樊雅也一震,下意识回头。 屋里很静,樊心的啜泣清晰可闻,“容浔我好怕……他们每天都在我的饭里下药,我偷听到的,阿姨说会让宝宝生不下来,就算生下来宝宝也会变成白痴……我已经好几天不敢吃东西了,容浔,你救救我,你救救宝宝……我不要她出事……” 樊雅全身骤冷,手上一僵,已经握到掌心的药瓶再度从指尖滑落,咕噜噜的滚到容浔脚下。 吃药,脑死,白痴……脑缺氧……她本来以为灵希变成那样,只是因为樊心出车祸难产以至于脑缺氧,原来……妈咪,为什么…… “你们真让我恶心。”冰冷中隐含着杀意的声音利刃一样劈开樊雅的思绪,她茫然抬头。 容浔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甚至连愤怒鄙视都没有,黑漆眼瞳静墨如冰,酷寒的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如果樊心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整个樊家一起陪葬!”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他漠然抬脚,踩上脚边的蓝色药瓶。 吱嘎一声轻响。 轻薄的玻璃瞬间被碾成碎片,混杂着已经成为粉末的白色药丸,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闪耀着残酷的光芒。 容浔看也不看,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房间。 樊雅怔怔看着那碎成粉末的药片,连容浔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都不知道,直到胸口因为太久没有呼吸而刺痛时她才恍过神来,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费力的把自己疲软的身体挪到那边,颤抖着手指去捻一颗还没有被完全踩碎的药片,手指一痛,混在药片旁边的尖薄玻璃碎片划破细嫩的肌肤,手指间白色药片迅速变了颜色。 血一样的颜色。 她怔然看着,没有落泪,眼底光芒却渐渐褪去,幽黑如深谷。 ☆、第4章 警告 容浔的车刚刚驶出车库就接到了樊以航的电话,樊家家大业大,他从来不认为樊心能够脱离樊家的掌控,但至少他能见她一面,他重重捶了一记方向盘,俊雅斯文的脸上布满阴鸷,“如果樊心出了事,我不会放过樊家。” 电话那头的樊以航沉默片刻,他是樊雅樊心的兄长,也是容浔大学时代相交颇深的好友,但因为樊心樊雅的关系,他跟容浔的关系也宣告破裂。时间如果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带小雅参加那场聚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樊心也是我妹妹,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不亏待她包括在她饭菜里下药?”容浔冷笑。 樊以航面色微沉,“什么下药?你胡说什么?”想起樊心受惊小鸟似的性子,英挺眉头皱了起来,“樊心又跟你说了什么?” “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妈妈!”容浔看着车外飞逝的车影,神情狞狠,“樊以航,你帮我转告她,她的宝贝女儿就在我手上,如果樊心跟孩子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会在樊雅身上加倍奉还。” “容浔,你敢!”樊以航也急了,“小雅她是无辜的!” “你看我敢不敢!”不等那边回答,容浔冷酷丢下一句,掐断电话。 樊以航瞪着传出嘟嘟长音的手机,气的摔飞手机,“混蛋!” 虽然明知找不到樊心,容浔还是开着车到了樊心电话里说的地方。 凌晨时分,稍显破旧的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樊心刚才在这里等他时有多害怕,也有多……伤心。 樊心从来都是温柔甚至怯弱的,就像妈妈一样,他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愤怒涌上心头,他一脚狠狠踹上空无一人的电话亭,哐啷重响惊动了一只巷子里觅食的野狗,也许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连嘶吼都不敢,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匆匆遁走,黑亮瞳孔里眼神竟然有几分熟悉。 他盯着那只野狗,好一会才想起那眼神他今天在樊雅眼里也看到过,求饶,恐惧,愤怒……醉酒后的残余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脑海,不含一点温情的索欢,樊雅宽松睡袍下遮掩不住的伤痕…… 樊雅惨白的脸还有樊心啜泣的哭腔交替闪现,容浔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瞬间铁青,心绪更加浮躁,他是被迫娶樊雅的,他也根本没想动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就像是着了魔,居然克制不住自己的**。 他保不了樊心,还跟樊雅尚了**,真他妈的可笑! 他一拳重重砸上电话亭,年久失修的电话亭板盖在蛮力之下裂出一条长长的裂缝,哐当裂成两半,摇摇欲坠的贴挂在电话亭边缘。 昏暗的街巷里两道刺目的车灯突然亮起,一辆丰田迅速停稳,身姿窈窕的女人匆匆下车,牛仔裙粉色针织外套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段,披肩长发柔顺披在肩膀上,光影中竟让人有些不切实际的恍惚。 他喃喃,“樊心?” 女人匆匆的脚步突然一顿,随即又从容起来,慢慢走到容浔视线可及的地方,露出与樊心有五分相似的柔美五官,“是我……”她的目光落到容浔已经红肿渗血的拳头时,倒抽一口凉气,“总裁,你的手!” 容浔晃了晃明显有些恍惚的头,昏暗的街灯下,温润冷静的眸子里眼神异乎寻常的冷酷,带着冷兵器的犀利,“你怎么来了?” 孟之薇被容浔锐利的眼神刺的心口一慌,呐呐的道,“我……我就住在这附近,总经理你忘了?樊心还跟我住过一年。” 他当然记得,樊心是何正启的私生女,在樊家的身份尴尬,所以她一成年就搬了出来,在寰宇上班期间就住在这里,直到樊家的人接她回去。 他更知道孟之薇堂堂孟家小姐是为什么跟樊心主动交好,家族大企业不待,到小小的寰宇上班,豪宅不住,住在这偏僻冷落的街区,华服不穿,穿着跟樊心差不多的平民服饰……除了善良的樊心,谁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容浔慢慢收回眼,神情渐渐恢复冷静。 孟之薇觑了眼脸色冷沉如战神似的容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掩下眼底一丝狂喜与迷恋,万分庆幸她真的信了那个人的话。 当初那场宴会,对容浔一见钟情的不仅仅是樊雅,也还有她。她鄙夷樊雅不顾脸面的死缠烂打,所以选择另辟蹊径,主动舍弃铅华跟樊心交好,她相信,凭她的聪慧美丽,容浔一定会看到她的蕙质兰心,放弃土包子似的樊心,选择跟他更匹配的她。 可是没想到! 樊家居然使出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容浔不得不娶樊雅!她不是输给了樊雅,而是输给了樊家! 今天是新婚之夜,容浔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樊雅,而且不管这段婚姻什么时候结束,容樊两家绝不会允许樊心跟容浔再有些什么,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其实樊心被接回家我也搬走了,这里留给我表妹住,她今天打电话说从樊心屋子里找到一些旧东西,问我可不可以扔,所以我过来看看。”顿了顿,她恰到好处的抬头,“总经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说不定那还有樊心留给你的东西。” 容浔没说话,深邃眸子在昏暗中深冷而莫测,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之薇心口微微一凉,慢半拍的想起容浔的手段,这次寰宇出现危机,也完全不是容浔的能力问题,完全是因为樊家仗着家大业大全力打压寰宇,容家虽然势大却袖手旁观,容浔能撑上一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可那个人说只要她这么说,他一定会去的……孟之薇心里没谱,呐呐低道,“看我糊涂的,今天是总经理大喜的日子……” “我去。” 孟之薇惊喜抬头,容浔看了她一眼,“走吧。”说着举步就往街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还不走?” 孟之薇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跟上去跟他比肩,心满意足的看着两人渐渐拉曳融在一起的背影,完全忽视了身边容浔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芒。 他们身后,僻静无人的角落里突然光芒一闪,一双眸子在昏暗里闪耀着兴奋的光。 樊雅打开门时,杨姐正要敲门。 杨姐诧异而满意的看着穿着淡粉色小礼物套裙妆容淡雅妥帖的樊雅,她在樊家工作了十几年,膝下空虚,把樊雅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不然樊希文也不会把她派过来。她知道樊雅最讨厌胭脂水粉,今天一早过来也是为了帮她打理妆容服饰,毕竟这是在容家的第一天,不管是表示重视还是标榜自己的身价,妆容服饰都不容有失。 虽然舍不得,但既然小雅已经嫁进了向来以复杂著称的容家,她自然要担负她该担负的责任,相比男人的西装革履,精致恰当的妆容,适合的服饰,就是女人的铠甲战袍。 杨姐欣慰却又心疼,樊家呵护在掌心的宝贝,终于长大了。 “容老先生跟容先生容太太都在餐厅了。”杨姐扫了眼毫无动静的房间,压低声音,有些不以为然,“姑爷还在睡?” “他昨晚临时有点事,还没回来。”最终,还是与跟上辈子一样。 见杨姐脸色微变,樊雅赶紧搂住杨姐胳膊,笑米米的左右摇晃,“杨姐,你千万别告诉妈咪,你知道妈咪最**我了,她会生容浔的气的。” 不管她跟容浔如何走下去,她也不想再经历上辈子的闹剧,她心已老去,再也回不到二十二岁意气风发的岁月。 这件事闹大了对樊雅的脸面确实不好看,杨姐脸色缓了缓,依旧不好看,“再忙也不该离开,传出去好听么?” “好啦,我会教训他的,你别生气。”樊雅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眸光晶莹狡黠,杨姐看着她的笑脸就没了脾气,拽下樊雅缠在她胳膊的手,“这里是容家,给别人看见了说你不知轻重。” “你是我杨姐,我亲近你有什么不对?”樊雅不以为意,“对了,今天的早报送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怎么了?” 樊雅笑了笑,“没什么,随口问问。” 容家老宅的餐厅是三面环窗的设计,采光特别好,又采用的是开放式设计,远远的樊雅就看见笼罩在光影下的一家人。 坐在首座的矍铄老者就是容家大家长容迩,也是容氏财团的董事长,虽然如今已经渐渐放权,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才是容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她花了五年时间看清楚容家这一堆牛鬼蛇神,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看不透容老爷子。 容迩育有两子,长子容羽英年早逝,长媳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带着容家长子容渲常住米国,次子容闳是容氏集团的总经理,容闳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性格温软,如果不是容羽早逝也不会轮到他接手容氏,就算有容迩撑着,别说开疆拓土,守成都是问题。 但也因为容闳艺术家气质,对人处事都保留着几分商人没有的真意,就像他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厌恶也会不经意的表现在脸上。 坦率的厌恶总比暗地里的恶意好上很多。 樊雅眸光微敛,视线落在容闳身边的优雅中年女人身上,她不算年轻却依旧美丽的脸上挂着温煦如春的笑意,显得十分温雅。 奉何华。 ☆、第5章 我相信他 樊雅唇角冷勾,她上辈子识人不清,误将虎狼当成无害绵羊,明里暗里的亏吃的不算少,甚至她跟容浔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跟这位容夫人脱不了关系。 容闳与奉何华是典型的家族联姻,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容沣三年前醉酒驾驶致人死亡被判入狱七年,次女容恬就坐在奉何华的下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没办法把那个扭曲疯狂非要要她命的容恬跟眼前这个娇俏甜美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看着她,身体不由自主一阵疼痛,樊雅唇角笑意又冷了几分。 她在这对母女手上栽的跟头不少,上辈子没办法替自己找个公道,这辈子,总该赚几分利息回来。 深沉心思掩在平静如水的眼眸下,她慢慢转开目光,视线落在坐在容迩右手边的秀致女孩身上,相比较容恬的眉飞色舞,她就淡漠很多,宽大罩衫下的压力衣清晰可见,秀美脸上隐约可见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烧伤疤痕。 樊雅眼底冷芒微暖,带上几分重见好友的欣喜。 苏颜在容家的身份特殊,她的母亲范玟是容迩唯一承认的**,但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结婚,范玟过世前将与前夫所生的女儿托付给了容迩,容迩也干脆,不仅将大面积烧伤失去了一段记忆的苏颜接回容家,还认了苏颜为女儿。上辈子她跟苏颜不对盘了很久,苏颜厌恶她的大小姐脾气,她讨厌苏颜的清冷孤傲,直到后来事情一桩桩的发生,两人才渐渐惺惺相惜。 樊雅目光微垂,不由自主落到苏颜宽大罩衫掩着的小腹上,虽然不明显,但她知道苏颜已经怀孕三个月。小苏佐是个比小隽健康太多的孩子,健康的让她嫉妒…… 她微微恍惚了下,那边容恬已经看见了她,“二嫂?” 除了容老爷子外,餐厅里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连苏颜都抬头,不过相比其他人压抑的复杂神色,她只是看了眼又低头继续吃早餐。 樊雅迅速敛下眼底波澜,唇角微挑,扯出令人挑不出错处的完美笑容,红裙微动步伐轻稳,说不出的优雅灵动。 今天那里就是她的第一战场,能不能重新选择未来,就看今天。 她走到桌边也不急着落座,“爷爷,爸,妈,小姑,小妹,早。”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桌上,没有报纸。 容家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见识过或者听说过樊雅骄纵任性的脾气,也清楚容浔昨天夜里突然离开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事情,早就做好了迎接樊雅发小姐脾气的准备,完全想到她这么平静。 感觉像是一记铁拳砸进了棉花里,使不上劲。 容迩眼皮不抬,“坐吧。” “谢谢爷爷。” 奉何华立刻微笑站起来,主动去拉容浔常坐的椅子,“坐这里……” “我就坐这边吧。”樊雅打断奉何华的话,微笑着径自在苏颜身边坐下,奉何华的手尴尬的搭在椅背上。 苏颜古怪抬眼,她来容家时间不算长,约略知道这位侄媳妇的背景以及丰功伟绩,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吸引千金小姐的特质。樊雅迎上苏颜疑惑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替她续满半空的牛奶,“牛奶要温热的喝。” 樊雅的不给面子还有主动示好都让餐厅静了静,容恬见状下意识就要站起,却被奉何华一把按住,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樊雅,这是正宗的蓝山咖啡,你尝尝看?”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咖啡壶,坦然的仿佛刚才被驳了面子不是她。 樊雅盖住杯子,淡声道,“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喝牛奶。” 奉何华眼底掠过一抹涟漪,随即恢复笑意,“喝牛奶也好,对身体好。”瞥见脸色微变的丈夫,她赶紧按住他的手背冲他微微摇头。容闳看了妻子一眼,心里一软,不说话了。 容闳忍得住,容恬却忍不住,冷冷哼了声,“你这习惯改的还真快,我记得你上次来还说从来不喝牛奶的。” “习惯又不是永远,我想改,有什么不可以?”樊雅从容的笑了笑,她想的很明白,既然老天给了她樊家小姐的身份,她即使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容恬涨红了脸,唰的站起,“你什么意思!”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僵凝。 “坐下。”一直默然不语的容老爷子沉声开口,“吃早餐。” “爷爷!” “不想吃就出去。” 奉何华赶紧拉住容恬,给她使了个眼色,“快吃早餐,你不是今儿还约了人逛街么。” 容恬恨恨瞪了眼安然若素的樊雅,悻悻坐下,随手接过佣人送上来的报纸,泄愤似的大力翻开娱乐版,定睛一看,铁青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幸灾乐祸的勾唇,故意扬高声音,“咦,这不是我二哥么?这新婚之夜的,他再不愿意也不能这样啊!” 樊雅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悸。 所有人同时看向容恬翻的那一页。 容氏二少新婚之夜与女会面,容樊联姻告急? 对仗都不工整的血红标题,直白醒目的占据了娱乐版面的最大版面,下面甚至还配着一张大图,窄小昏暗的街巷里,一男一女**贴靠在一起,女子背对着镜头,长发披肩纤细窈窕,颀长男子则正对着镜头,低垂着头似乎是在轻吻女人额头,容颜俊朗,赫然正是容浔! 新婚之夜,新郎在外面胡来,这是多大的羞辱! 饱含着同情怜悯的眼神齐刷刷的射向脸色苍白的樊雅,樊雅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怔怔看着那则新闻,脸色苍白的连精致粉底都遮不住。 杨姐脸色微变,“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容闳一言不发,低着头迅速浏览新闻,脸色铁青如墨。 容恬幸灾乐祸的插嘴,“这恐怕得问二嫂吧,昨儿可是他们的新婚夜,二嫂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容恬。”奉何华瞥了眼脸色冷沉莫测的容老爷子,抬头看向樊雅,却发现樊雅也正看着她,没来由的心口一惴,她勉强笑了笑,“樊雅你别多想,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容恬嗤笑,“有什么可误会的,就算再不开心再不愿意,新婚之夜也该在家里待着,闹这种笑话出来,存心丢容家的脸么?” 这简直是在暗讽樊雅留不住男人了。 杨姐勃然大怒,袖子突然被人一拉,樊雅朝她静静微笑,“杨姐,我相信容浔。” 薄薄的晨光笼罩在樊雅身上,她坐的极直,姿态优雅仿若公主,眼神安宁干净,闪出无数清冽碎光,愈发显得她气质沉静如玉,像是浴火重生的火凤,华彩内敛,偏又炫目的让人转不开眼,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媒体从来都喜欢穿凿附会,一个角度借位就可以写出很多故事。”瞥了眼报纸上看不清面容的窈窕女子,“而且如果容浔真的喜欢孟之薇,怎么会等到今天才被人爆出来?容浔会做出这种打容樊两家脸面的蠢事来么?” 樊雅顿了顿,状似无辜的看向奉何华,“您说容浔会有这么蠢么?” 奉何华没想到樊雅会把问题丢过来,眸光一动,却又无法从那张无辜娇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眸光里掠过一抹情绪,美丽脸上已经漾出浅淡微笑,“所以我说一定是误会。” 容恬撇嘴,“再怎么说都上报纸了,丢人丢大了。” “当然丢人了。”樊雅摊开报纸,淡淡笑了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角度这样的误会都能被人拍到,容浔真的是太不小心了,简直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被人安装了监视器,或者有人刻意的……通风报信。” 餐厅陡然一静。 众人心思莫测,没人注意到餐厅门口僻静的角落懒洋洋的倚着一个男人,男人专注看着餐桌前从容镇定的女人,俊逸**的脸上挂上一抹玩味笑容,漂亮细长的凤眸里耀出魔魅的细碎光芒。 “堂少爷?”一个女佣恰好走过,“您这是……” 男人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一弯,食指点上色泽完美的唇瓣,“嘘……” 女佣脸上一红,不说话了。 男人下巴微抬,“里面怎么了?气氛很僵啊。” 女佣犹豫了下,还是受不住那双桃花眼的蛊惑,压低了声音说,“二少爷昨儿晚上不在家,被没太拍到了跟个女人在一起,都上报了。” “你真聪明,连这个都知道……”男人身体微倾,虚空一抓,手里已经多了一朵粉色蔷薇,“送给聪明的女人。” 女佣红着脸离开,男人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温润柔和的男音显示出那人的好脾气,“容衍?” “我在容家。”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停顿。 “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樊家大小姐。” “容衍。”那人哭笑不得。 “不过你确定她真的很爱容浔?” “怎么了?” “新婚之夜新郎被拍到与其他女人在一起,一个女人坚持这只是个误会,你说她是爱到连尊严都不管了,还是聪明的深谙上流社会夫妻之道?”容衍看向餐厅里镇定自若的女子,“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那边还没接话,一容老爷子突然抬起眼,依旧犀利的眸光直直射向樊雅,“孟之薇……孟家的人?” 樊雅被那道目光射的心口微凉,不由暗自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一边从容迎上他的视线,“是。” 容老爷子定定看了眼樊雅,好一会才慢慢收回眼,淡声道,“孟家也是大家族,怎么能让人家千金小姐屈尊做助理,容浔他不是糊涂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皮微抬环视四周,目光犀利,“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了,外人看见,还不当做笑话?” 这句话出口,就代表着这件事容家上下不准再提。 容老爷子又看向樊雅,“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想要什么补偿?” ☆、第6章 针锋相对 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樊雅眼底掠过一抹异芒,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对面一脸温柔和善的奉何华,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跟她料想的一样,老爷子不想深入调查,更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所以用一个补偿来堵她的嘴。 不过,她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承诺。 上辈子她要的是容浔放下工作陪她一个月,可惜最后照旧不欢而散惨淡收场,这辈子她不能再浪费这次机会。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奉何华,微微笑了笑,“我想跟爷爷借个人。” 容老爷子一怔,“借谁?” “小姑姑。” 苏颜讶然抬头,正好迎上樊雅自信了然的眼神,心口突然一跳。 樊雅微笑,“我当初休学是为了好好照顾容浔,可寰宇总是出现问题,容浔忙的都瘦了,我看着心疼。” 众人嘴角都一抽,寰宇出现问题是因为樊家打压,樊家打压是因为她的痴恋,她现在倒撇的干净。 “所以我想明天就想转入商学院,等学好了,也好帮他一把。我听说小姑姑以前在米国时就被哈弗大学商学院录取了,爷爷你看能不能让小姑姑陪我一起去?一来可以帮帮我,二来也可以跟我作伴。” 屋内又一静。 苏颜手一颤,差点弄翻了牛奶。 樊雅微笑看过去,“小姑姑,就当帮我?” 她上辈子醒悟的太迟,也因为容家的规矩,后来又要分心照顾小隽灵希,苏颜则是为了避嫌而不得不放弃商业,她们两个人都浪费了太多时间,不然她们的‘左郡’也不会成长那么慢。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就决不容许自己的时间再浪费在那些无谓的情感纠葛上面。有容浔的丑闻打底,有老爷子的承诺做保,靠着樊家小姐的身份,她的要求无可辩驳,况且就算老爷子不在乎她,看在范女士的面上也会同意。 就跟上辈子一样。 “我……”苏颜犹豫,虽然她不知道樊雅为什么找她,商业确实是她的兴趣所在。 容衍玩味挑了挑眉,对着忽视已久的电话说,“她喜欢经商?” “她念的是中文系。”温润声音带了点情绪,“如果你不能够现场直播,你可以选择挂电话。” “容家家规,容家女人可以养尊处优,可以选择慈善乃至其他事业,但只要是容家女人,就绝对不可学商。”容衍嘴角噙着古怪的笑,“容浔能够认祖归宗,完全是因为容沣入狱,二堂叔家就只剩下不能学商的容恬,二堂嫂才迫不得已承认容浔的身份。她突然想学商……沈晏,你觉得她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能不能帮她一把?” “你对她还真的死心塌地。既然你这么请托了,我自然……”容衍声音一顿。 “嗯?” 容浔往后一侧,这个角度足够让他看清那个正往餐厅方向过来的男人又不会被发现,“正主儿回来了,你觉得我还需要英雄救美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容闳淡淡开口,俊雅脸上的脸色并不愉快,他虽然艺术家出身,但骨子里实际十分传统守旧,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艺术生涯接手容氏,他冷冷看了眼樊雅,沉声说,“容家女人不允许学商,你要想帮容浔,最好换个方式。” “我知道这个规矩,可我只想进寰宇帮容浔,寰宇跟容氏又没有关系,所以应该不妨碍。” 容闳被樊雅堵的一窒。 这确实是个漏洞。 寰宇是容浔认祖归宗前独自创立的企业,不仅没用容家一分钱,走的还是与容氏截然不同的路线,容家家规不准女子学商就是为了防止大权旁落,樊雅想进的是寰宇,跟容家确实没关系。 樊雅的视线故意在报纸上重重落了落,语气惘然,“而且就算这次是误会,他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我再大度也不舒服。” 杨姐冷冷开口,“老爷子刚不也答应了给小雅一个补偿,又不是什么摘星捞月的差事,怎么那么难办呢?我们樊氏企业可不比容氏财团小,小雅光是每年分到的红利就够她吃穿十辈子了,还不至于要惦记容家的家产。” 奉何华忙笑着打圆场,“我记得樊雅你念的是中文系,商学院可不是那么好念的。”她顿了顿,笑的意味深长,“而且小颜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撑不住吧,又是孩子又要养伤,我还真不知道小颜喜欢读商,看来将来一定是跟范姨一样的女强人。” 容恬冷笑补充,“就是,要是小姑姑可以学,那我更可以去学了。” 樊雅眸光微冷。 相比较容闳的硬刀子,奉何华下的刀子就软上很多,却也更锥心。她不提阻止樊雅,口口声声为苏颜着想,实际上是堵住了苏颜所有的路,跟樊雅这个大牌儿媳不一样,苏颜的身份可是容家女儿。 果然,苏颜脸色微微变了变,眼底光彩敛去,“我就不……” “小姑姑,不要浪费范姨给你的天赋。”樊雅转而看向容迩,“爷爷,您看呢?” 容迩将苏颜眼底隐隐的遗憾收入眼底,心底涌上几许愧疚,他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想着些什么,但他不想闹的全家不安,苏颜不提他也不说,说起来,确实是亏待了这个孩子。 “那就一起去吧……” “不行。” 淡漠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颀长俊美的男人慢慢走进餐厅,深刻立体的仿佛大理石雕琢出来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全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冰冷气势,餐厅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那份威慑力。 樊雅眼眸微微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突然出现的俊美男人,上辈子他分明没有回来的! 而且他上辈子对她都是一种放任自流的随意态度,她上辈子最伤心的也是他的放任自流,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又反对她的意见? 如果是重生,为什么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或者说,是因为她的重生而影响了所有命运的轮盘,或者说,上辈子那些事只是一场让人记忆深刻的噩梦…… 樊雅握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紧,大脑有些昏,都没在意容迩在苏颜的搀扶下离开餐厅。 容衍挑眉看着容迩苍老的背影,神色玩味。 老爷子这是不想掺和小辈的私事,还是有所忌惮?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好玩了。 狭长凤眼扫了一圈餐厅众人,唇角微微勾起,他本来就精致雌雄莫辩的俊美容颜上瞬间带上几分莫测邪气,“有意思……”弹了弹手指,他又笑了笑,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小姑姑可以去学商,但你既然嫁进容家,就要遵守容家的游戏规则。”容浔仿佛没看见屋子里杵着的若干人等,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气势睥睨的仿佛君王。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冷冷的道,“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接受不了你可以离开容家。” 杨姐勃然大怒,“你当你们容家很了不起!” “杨姐。”樊雅沉声打断杨姐的话,无意识用力握住已经冰凉的杯子。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但她已经不是当年任性的只知道自己是否开心的傻女孩了,婚姻不仅是他们的,更是容樊两家的,必须要以一种不会伤害两家根本的方式解决,现在不是离婚的最好时机。更重要的是……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小隽远远望着容浔与灵希玩闹时的希冀期盼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虽然小隽从来没有说过,但她知道他其实十分亲近容浔的,只是那时候她跟容浔势同水火,小隽不可避免成为他们战争的受害者,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他跟容浔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少…… 樊雅的犹豫令容浔脸上神情更冷了几分,“既然舍不得就给我乖乖做容家媳妇,我不需要一个麻烦。” 樊雅霍然抬头,眼底隐隐弥漫起火色,“既然知道麻烦你又何必娶?” 容浔唇角微勾,弧度冷冽。 “我为什么娶,你不知道?” 餐厅气氛骤然僵凝古怪,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好几度! 奉何华连忙柔声接口,“容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樊雅想学商也是为你好,你看你昨儿晚上没回来,闹出那么大的事,她都一直为你说话。”不着痕迹的将报纸往中间挪了挪。 容浔看了眼报纸,眸里掠过一瞬间的冷狠,脸上神色却淡,嘲讽看向奉何华,“大度不是容家媳妇应该有的美德么?跟您比,她做的远远还不够。” 奉何华身体一僵,脸色微白,偏过头去。 容闳脸色骤变,容浔的存在一直是他对妻子这辈子最大的愧疚,他震怒拍桌,“你这什么态度!闹出这种新闻,你还有脸了!” “如果当年容总裁记得用保险套,你自然用不着忍受我这个没脸的儿子。”容浔唇角轻轻一勾,补充一句,“再不要脸,也比你玩出个私生子回来叫爹好。” “孽子!”容闳又气又怒,浑身颤抖,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 啪! 容浔轻松扣住容闳的手腕,原本就冷漠的脸上挂上优雅的笑意,却让人更觉得森冷,“我回来不是为了挨打的,你有力气教训我,还不如去监狱里管管你的好儿子。”他丢开手,根本不在意容闳因为他的突然松手踉跄后退了两步。 一直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的容恬脸色大变,冲上前去指着容浔尖叫,“容浔你够了!当初是谁巴巴的跑过来要认祖归宗的,要不是我妈心好,你以为你能进得了容家!” 容浔奇异的顿了顿,居然没有反驳,盯着涨红了脸的容恬慢慢微笑起来,甚至慢吞吞的退后一步,似乎是想避开容恬美丽尖长的指甲。 “这是当然……” 明明是后退的动作,却让人觉得他是在进逼,仿佛是在逗弄股掌间的猎物。 俊雅长眸微微一弯,声音缓而凉,带着蛊惑人的起伏,“或者,你觉得还有其他理由?” ☆、第7章 活寡妇 容恬一个激灵,似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嘴唇翕了翕,脸上血色褪了大半,眼底掠过一抹极浅微的惊恐。 那抹几乎令人忽视的惊恐被樊雅收入眼底,樊雅心里一动,脑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滑过,还没来得及抓住,旁边咚的一声,奉何华捂着心口痛苦跌坐上椅子。 “何华!” “妈!” “没事……”奉何华揪着衣襟痛苦的舒了口气,“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好……” 容恬咬着唇瓣不知所措的站在奉何华旁边,“妈……” 奉何华暗暗叹了口气,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还是被她娇**的连作伪都不会。不由看了眼对面神情淡然的樊雅,这位樊家小姐似乎也不像印象中单纯易激,居然不会因为绯闻动怒,以至于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是短短几日间脱胎换骨,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在伪装? 想起后者的可能性,奉何华心口微紧,轻轻拍了拍容恬的手臂,“容恬,你扶我回房休息一会。”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容恬一个激灵回过神,看都不敢看容浔急忙扶起奉何华,两人刚刚站起,容浔悠悠开口,俊美脸上带着几分嘲讽,“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容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奉女士温柔和善,她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接纳我这个破坏门风的私生子?” “容浔,你够了!”容闳震怒! “我只是在问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小小的问题。”容浔似笑非笑,眼神冰冷,“难道连这个都不可以?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兄友弟恭?” 容闳一窒,回头看了眼脸色过度苍白的小女儿,这时也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不由皱眉,“小恬,你怎么了?” “我……”容恬仓惶看向奉何华,奉何华握着容恬的手下意识一紧,才要寻个由头,华丽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突兀响起,“咦,好热闹。” 俊美精致的男人慢悠悠的从角落踱出来,剪裁合体的三件式西服衬的他更加潇洒**,让人眼前一亮。跟容浔含着让人无法错辨的男子英朗之气的俊美不同,来人长相却趋于中性,肤色白希,五官更是精致细腻到极点,细长凤眸习惯性的睐起,浑身透着股让人着迷的魔魅气息。 餐厅里的气氛也陡然添上几分怪异,再吵再闹,大抵还是自家人的范畴,但如果这些吵闹争执都被一个还算外人的人看在眼底,就不是那么令人好受的。 容闳脸色微青,不得不微笑,“容衍,你昨儿那么晚到家,怎么也不多睡会?”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瞪了眼容浔。 容浔直接无视,瞥了眼已经快要走出餐厅的母女俩,唇角冷冷一勾,看向容衍的眼神里已经夹杂了些冷森意味。 来的还真是及时。 “我昨儿回来的太迟,都无缘得见新娘子的面,今儿当然要早起了。”容衍展露着足以刊登上杂志的完美笑容,直接走到樊雅跟前,“这位就是樊小姐吧?果然是个大美人。”不容分说的牵起她的手,俯身一倾便在柔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细长凤眸里全是粼粼波光似的笑意,十足的**公子模样,“你好,在下容衍。” 樊雅错愕看着献殷勤的容衍,容衍是容老爷子的长兄容天的唯一孙子,也算是容家的长子长孙,不过那一房从老一辈起就不涉商事,又常年旅居国外,连带的那一支血脉都很少回来。她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容衍还是在年底的容氏周年庆中,这辈子出现的这么早? 似乎,自从她重生以来,冥冥之中有双手也在拨转着命运的轮盘,一切都变了。 她微微恍惚了一瞬。 却不知落在旁人眼底,俨然是被容衍迷的失魂落魄。 杨姐轻轻咳了声。 樊雅一个激灵醒过神,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除了……容浔。 容浔半垂着眼,神情冷漠。 樊雅迅速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不着痕迹的抽回被容衍牢牢握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堂哥。” 容衍仿佛根本没感觉到樊雅的疏离,十分自来熟的凑上去,用着足以蛊惑人心的低哑声音慢问,“我刚才在外面听你说你想学商?” “是的。”这人到底偷听了多少? “这样。”容衍单手抄着口袋,一转身,一张笑脸对上容浔一张冷脸,“容浔,我这次来的仓促,连份见面礼都没带,你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同意樊雅去学商?” 樊雅真的是傻了眼了,他居然帮着她说话? 容浔眼角余光瞥见樊雅脸上掩不住的错愕,心里没来由的一堵,声音更冷了几分,“容家规矩就在那里,我还不想做数典忘祖的不孝子孙。” “哦,这样,不过你进门到现在连声爷爷都没叫过,连老爷子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还不算不孝?”容衍信口开河。 “孝与不孝,还不用你来评判。” “我可没资格评判,但我知道作为男人就该替自己的决定负责,迁怒可不是个好习惯。” “周瑜黄盖,愿打愿挨。”容浔目光如炬,唇角弧度更冷,“你要是看不惯,大可做那个周瑜。” “如果她乐意,我当然愿意。” 容衍轻飘飘的抛下一个炸弹,炸的餐厅里的人傻了一大半,新婚第一天就开始上演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这争的人还是大伯? 容衍似乎很知道趁胜追击的道理,脚跟一转,人已经转到樊雅面前,左手虚空一握,手上便已多了一支含苞待放还沾着露水的玫瑰,俊美**的脸上全是足以溺毙人的温柔,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小雅,愿意接受我的玫瑰吗?” 玫瑰鲜红,美人如玉,含情脉脉…… 画面美到极点,美的餐厅里仿佛被冻住了,阵阵冷风吹的人不断打颤,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集中在樊雅身上。 樊雅暗暗叹了口气,她不过是想念商学院而已,剧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了? 她下意识瞥了眼容浔。 容浔俊美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的像是个最无关紧要的看客。 樊雅心口微凉,抬头迎上容衍仿佛真的非她不娶的灼热眼神,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冒出来,但以她上辈子对这个疯子的了解来看,如果不阻止他,说不定真的会玩出什么收拾不了的麻烦。 心念一动,清雅脸上露出一抹极柔和的笑容,缓缓伸出手,指尖碰到玫瑰花瓣,柔声低道,“花很美。”借着抚花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迅速低道,“你这么耍我,沈晏知道吗?” 容衍长眉微挑,眼底掠过几分诧异,他昨天刚回国,可还没来得及跟沈晏见面……细长凤眸微微一眨,他迅速用同样的气音说,“嫁给沈晏,可比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好得多。” 樊雅眸光微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再玩下去,C区文化城开发案你肯定拿不到。” 容衍微讶抬头,细长凤眸里迸出一股异样光芒,还没来得及说话,玫瑰已经被樊雅轻松抽走,后退两步,两人原本还稍显**的距离瞬间光明正大,清雅脸上笑容浅淡,“堂哥真爱开玩笑,袖子里这么多花,不是准备人手一朵么。” 容衍定定看着樊雅清雅脸上的浅淡笑容,随即哈哈大笑,变魔术似的手里哗啦多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确实见者有份,连杨姐都附赠一朵。 他夸张的掏掏衣袖,慢吞吞的走到樊雅面前煞有其事的抱怨,“现在可真的是空了,我亲爱的弟媳,你看你该怎么赔我?”压低声音,“所以,干脆把云台区的开发案也给我吧,如何?” 樊雅微微一惊,云台区的开发案会是樊氏集团五年内最大的开方案,现在也只是大哥私人进行评测,根本没有定案,容衍是怎么知道的? 她略略出神,没察觉身前男人越靠越近,薄薄的唇瓣距离她的耳垂不过只有一公分的距离……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疾退,但一个人比她的速度更快,巨大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往后一个趔趄,没有完全大好的胳膊关节传来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始作俑者却看也不看她,冷冰冰的看向一脸遗憾的容衍,“玫瑰花园里多的是,园丁会送到你房里。” 容衍长眸里滑过一抹异芒,修长的食指煞有其事的晃了晃,“玫瑰当然是要亲手去摘,不劳而获,有什么意思呢?小雅,你说是吗?” 樊雅站在容浔身后半步捂着胳膊,痛的没好气,“玫瑰带刺,小心戳手。” “带刺的玫瑰也最娇艳。”容衍微笑,“不过我似乎晚来了一步,真是可惜。” “来的再早,不属于你的照样不属于你。”容浔目光更冷上两分。 容衍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完美的足可以做标本,“这种事,不到死亡那一天,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我现在知道我要去寻找娇艳的玫瑰,失陪了。” 他十分有风范的躬了躬身,转头,离去,就像来时一样突兀,白色身影笼罩着光影,竟然有几分不似真人的虚幻。 “何华,你去让佣人帮容衍……” 身后空空荡荡,这才发现妻女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开,容闳不由皱了皱眉,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立刻也起身,走到门口又蓦然回头,“待会来书房,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这张报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一事,声音缓了缓,“至于你的位置……如果你对财务科有什么想法,给我理个章程出来,如果合理的话,我会去跟你爷爷说。” ☆、第8章 好自为之 财务科? 怎么可能! 樊雅霍然抬眼,眼底掠过一抹了悟。 虽然上辈子容浔在他们结婚后就进入了容氏集团,但她一直以为容浔被调入财务科是老爷子因为这桩桃色绯闻事件给他的惩罚,原来根本不是,这桩绯闻不管发生还是不发生,容浔也注定会成为小小的财务科科长。 是老爷子刻意打压,还是老爷子在设置关卡考验? 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容浔淡淡的道,“我很满意财务科科长的位置。” “你真的满意?”容闳狐疑看过去,容浔正好是侧对他站着,从容闳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容浔冷硬立体的线条,轮廓与那个女人有三分相似…… 心口突然一沉,像是有什么急于浮出,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他摇摇头,把心底一点模糊的感触摇散,但再看向神情冰冷淡漠的容浔时,心里的厌恶却也少了很多,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他确实是亏欠了这个孩子,以至于现在连教训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扫了眼樊雅,他犹豫了下,“虽然我说了你可能不会听,但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对婚姻忠诚,人必须要尊重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容浔漠然。 容闳无声叹了口气,他一离开,刚才还喧闹不休的餐厅突然安静下来,慢慢弥漫上一层叫做尴尬的气氛。 容浔看了眼还在出神的樊雅,眼眸微微一睐,突然想起她刚才与容衍之间的暗潮涌动,心底没来由掠过一股烦躁。 今天的她,太不寻常,一点不像他记忆中那个泼辣千金。虽然不想承认,他已经习惯这个女人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愚蠢的将他的一言一行都当做金科玉律,以及她看向他时永远灼热而刺眼的眼神。 其实如果不是樊雅跟樊家用了那么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娶她,虽然他不会爱上她,但应该可能会接受甚至喜欢上她,虽然莽撞偏执,但她同样恣意热烈敢作敢为,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孩子的勇敢爽朗,像是昂然盛放的向日葵,灿烂耀眼的近乎逼人。 可惜,那些火星般的好感,被她一手碾碎了。 想起樊雅跟樊家做了什么,容浔眼底隐约的一点怀念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眸光冻成冰霜,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樊雅急忙站起身,“容浔,等等!” 容浔脚步一顿,凛冽而淡漠的眼神如电一般直射过去,虽然没有说话,但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樊雅苦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姐已经挡在她跟前,愤怒警惕瞪着容浔,“你什么意思!” 容浔眼眸微垂,嘲讽看向眼前如临大敌似的中年妇人,“我干什么?你管的着?” 他知道她是樊希文的心腹,也知道她跟某个古老世家有关系,身手不错,不然樊希文也不会派她过来保护樊雅,他更知道,当初就是她‘请’樊心回家的。 杨姐迎上容浔冰冷的视线,全身一僵,她身份特殊,又在樊家待了十几年,自认为看过的权贵也不少了,也练出了些胆量,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容颜俊美气质冷峻的年轻人,让她莫名感觉到危险与敬畏! 她不理解小雅为什么会发疯似的喜欢上容浔,更不理解夫人为什么会让小雅嫁过来,不过即使她什么不理解,但她本能的知道她必须保护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可以抛下新婚妻子,可以忤逆父亲,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樊家的千金宝贝,不是给人欺负的! 杨姐眼神骤冷,饱经风霜的脸上笼上寒冰,护在樊雅身前不让一步,手上下意识蕴上力,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出手的架势! 容浔唇角噙上一抹冷狠笑容,他从来都不是忌讳打女人的君子。 几乎是同时,一只手突然伸出,轻轻松松的拉住杨姐的胳膊,软绵甜脆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女音在寂静里分外悦耳,“杨姐,我中午想吃咖喱饭,你帮我去做好不好?” 樊雅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僵凝的气氛,双手顺势拉住杨姐蕴上了力的手轻轻摇晃,一脸哀求,“杨姐,容家厨子肯定不知道我的口味,你忍心看我挨饿?” 容浔看了樊雅一眼,冷冷一笑。 杨姐脸一板,瞪了眼樊雅,“就你事多。” “我是真的想吃了嘛,杨姐你都不疼我。”樊雅娇嗔,眼角余光微扫,扫见容浔满脸毫不掩饰的兴味与遗憾。 她知道杨姐是误认为她担心容浔会受伤,但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杨姐跟容浔起争执的后果是杨姐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容浔身手利落心狠手辣,根本不会在意杨姐是长辈还是个女人。 杨姐经不住自家宝贝软磨硬泡的撒娇,悻悻瞪了她一眼,眼角余光扫了眼意兴阑珊的容浔,反手握住樊雅的胳膊,“那你跟我一起去。我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这个男人太危险,自家宝贝应该离的越远越好。 樊雅心里一暖,却也十分无奈,她只是想跟容浔好好谈一谈,真的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杨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迫使她往后退了两步,落入一个不算很熟悉的怀里,她下意识回头,唇瓣上立刻堵上冰凉的柔软,清淡如青草般的淡淡烟味扑入鼻间,不算难闻。 她愕然睁大了眼。 他……他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转完,落在她唇上的唇已经挪开,相比较她的震惊,容浔的神情冷静到近乎淡漠,甚至眼底都没有起丝毫波澜,仿佛他吻的不是她,而是路边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只是有精神洁癖的容浔,会去吻花花草草小猫小狗? 樊雅脑海里翻涌着各种念头,看见杨姐一脸震惊的样子,她突然明白容浔想做什么了! 果然,容浔淡淡抬眼,声音平淡,语气讥诮,“我是她的丈夫,想吻就吻想抱就抱,难道这也需要你批准?或者说,你想她做活**?” 杨姐脸色骤白! “当然,不过你怎么也算是长辈,尊老爱幼是传统。”容浔漫不经心似的又开口,樊雅看着他,突然有种不算很好的预感,立刻回头阻止。 “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如您所愿。” 他松开搂在樊雅腰间的手,退后三步远,神情从容,“樊家的千金,果然还是适合做活**。”他冷冷一笑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影在光影下显得决绝。 “他……他怎么敢这样说!”杨姐突然醒悟过来,气的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容浔那些话确实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她再怎么把樊雅当成自己的孩子,毕竟只是个外人,如果容浔真的借口因为她的话而不理樊雅,这么大的责任,她不敢顶,也顶不起! 樊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赶紧握住杨姐有些冰凉的手掌,“杨姐,你别理他,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开……开玩笑?” “他娶了我,除非他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做**?”樊雅眨了眨眼,“就算他想,我也不可能同意是不是?” 杨姐突然怔住,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自信的樊雅,相比较樊雅的笃定,她可不认为容浔刚才的话真的是开玩笑,想起被夫人软禁在家里的樊心,如果不是夫人在背后操控,容浔怎么可能愿意娶小雅,活**这种话,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种话她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自家的宝贝那么骄傲热烈,听到这种话也是会伤心的。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定了定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身份,哪里配得上你!”深深吸了口气,“总之你别怕,杨姐在,夫人在,樊家在,他就不敢欺负你!” 樊雅唇角笑容微微发苦,所有人都认为容浔是高攀了,实际上她这个被高攀的人从来都被他蔑视碾落在尘土里,连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再尊贵的身份再多的依仗都没有用,她也只是爱情的输家。 幸好,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再三嘱咐了杨姐不能将这件事汇报给妈咪知道,杨姐虽然震怒却也无可奈何,恼怒去做咖喱饭。樊雅有些疲惫的回到房间,压了压因为压力而有些不舒服的胃,在阳台藤椅上坐下,桌上电脑电源灯一闪一闪,却一点打开的想法都没有。 一辆布拉迪威龙突然出现在老宅内宽阔的车道上并往外驶去,是容浔的车。 容氏老宅年代颇久,而且很有先见之明的选择了名阳山最开阔的一块地,虽然在当时也花了一大笔钱,但跟现在的地皮价相比实在算不得了什么,再加上容氏地产的营运发展,名阳山已经成为闻名遐迩的私属庄园,千金难求,跟名阳山上其他私人宅院相比,占据了最大块最有利地形的容家不仅是富奢的表现,更是地位的象征了,可以说容家先祖的确很有投资眼光。 看着布拉迪威龙渐渐消失葱茏树影间,樊雅收回视线,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准备跟容浔好好谈一谈的,她也不想她所有的决定都被他以丈夫的身份横加阻拦,更不想再在这段无望的婚姻中牵扯下去,但事实是不管基于哪方面的考量,他们势必要保持这段婚姻一段时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让彼此的日子都好过一点,已经是她最基本的希望。 不过今天看来不是谈这些的好时机,说不定又被容浔当做欲迎还退的手段,或许,她可以先请妈咪把樊心放出来以示自己的诚意?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便被樊雅迅速掐灭。 对于樊心,她的观感十分复杂。 那场车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当初不是樊心因为大量失血引发心脏惊鸾而意外去世,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就算这样,樊心濒死前的最后一击,彻底毁了她跟容浔重归于好的唯一机会……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绝对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柔弱。 说起来,今儿容恬的反应也十分不对劲仿佛是被容浔抓到了什么把柄,而且最令人疑惑的是,容衍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仿佛是在专门替奉何华母女解围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轻佻而又华丽的声音突兀响起,“嗨,小雅?” ☆、第9章 证据 樊雅微楞,刚刚抬头,一束玫瑰花束便自下而上抛上阳台,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樊雅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接住,玫瑰应该刚刚摘下,花瓣边缘剔透晶莹的露水滚动,细碎阳光反射出璀璨的弧度,晶莹美丽的不可思议。 她无声皱眉,扭头看向不远处懒洋洋倚坐在草地秋千吊椅中冲她挥手的妖美男子,他半仰着头,双腿翘起,细长眼眸因为阳光而微微睐起,显得无害而慵懒。虽然她上辈子与容衍接触的并不多,但也知道慵懒无害下掩藏着多少野心。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直觉看向不远处的容衍,容衍微笑,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耳。 车载式耳机? 樊雅眸光微动,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愉悦懒散的男音便在耳边响起,“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我特地想了这么个妥帖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办法,我是不是很聪明?” “有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要知道,你们樊家人可是上流社会里最注重私隐的家族。”容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睐眼看向阳台上沐浴在阳光中的清雅女子,粉色裙摆微动,未曾束起的长发随风而曳,略施薄粉的年轻面庞干净而美丽。他忍不住赞叹,“你真美。” “如果堂哥没事,我挂电话了。”如非必要,她不是很想跟这只狐狸打交道。 “真是没耐心。”容衍无奈摊手,“看看玫瑰花束里面,我保证你会惊喜的。” 樊雅看也不看,“我不需要惊喜。” “不用急着拒绝。”容衍悠悠的道,“里面有一张内存卡,内存卡里存着一段音频,是奉何华与孟之薇关于敲定某份桃色绯闻的交谈内容,完全可证明她们陷害容浔,如果这段音频被老爷子跟我那个单纯善良的二叔听见,奉何华温婉贤淑的形象可就算完全毁了,这样大的惊喜,你确定不需要?” 樊雅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一紧,她确实一直都在怀疑那则新闻的幕后操手是奉何华,可惜奉何华太小心,她一直都找不到证据。她抬眼看向不远处依旧懒散的男人,“为什么要给这个给我?” “讨好你啊。”容衍轻轻一笑,“C区开方案拿不拿到手无所谓,但云台区的开发案还请樊小姐向樊总经理多多美言两句,樊总经理可是最疼你这个妹妹,樊小姐说一句,抵我们上蹿下跳很多功夫。” “很好的借口。”樊雅淡淡的道。 容衍沉默一瞬,突然轻轻笑出声,“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顿了顿,他慢慢的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把奉何华母女赶出容家?” 樊雅眼底讶异一闪,她可不记得容衍跟奉何华之间有什么矛盾,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陷阱?如果她记得没错,刚才在餐厅,容衍的出现可是间接帮了奉何华母女。 念头一转,她淡淡的道,“我想你找错人了。” 容衍站起身,状似惋惜的摊摊手,“是么,那可真可惜。”细长凤眸在阳光里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他打了个响指,樊雅手里的玫瑰突然爆裂,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从花束中间喷出,樊雅立刻丢下玫瑰往后退,饶是如此,也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 源源不绝的彩带雨幕间,依稀可见容衍潇洒做了个手势,悠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亲爱的公主,良心提醒你,为了您的健康,可千万别吃皇后送来的毒苹果,会死的。” 樊雅脸色微变,好不容易等那阵讨人厌的彩带完全飘落,吊椅那边早就空无一人。而阳台上厚密的彩带花瓣之间,一个内存条静静躺着那里,蓝色金属外壳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我要容衍的所有资料。”俊美冷峻的男人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推开黑白立体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办公室里门,直接向办公桌后正在与女秘书苏珊进行肢体沟通的男人发号施令。 卓天逸瞪了眼连敲门都不会的好友,恋恋不舍的拍了拍受了极大惊吓的苏珊挺翘臀部打发她先出去,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平凡无奇的脸上全是无奈,“我记得在你回国前一年,我已经十分详尽的提供了你一份容家资料,容衍作为容家长房长孙,我还把他列在了重点关注的三十人目标内,他一个人的资料足有三页,你现在还跟我要,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我是。” 卓天逸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轰人滚蛋,觑了眼男人身上泛着的冷森气息,悻悻的哼了声,“他三岁失母八岁失爹十八岁失贞二十八岁失业三十岁创业,我那份资料已经涵盖了他所有重大不重大的人生经历,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负责的私家侦探,我天逸侦探事务所的招牌拆下来给你随便玩。” 身为侦探企业化经营的第一人,并且将天逸侦探顺利发展成为如今上千人规模大公司的卓天逸,有足够自傲的资本。 “他跟奉何华有关系。”容浔淡淡的道。 “我去,他们怎么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没关系。”迎上容浔的冷眼,卓天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吃惊的道,“你的意思说他们有一腿?” 容浔冷冷扫了眼过去。 卓天逸摊手,“好吧,我承认我的话有些夸张,不过容衍跟奉何华……你确定?” “确定是你的工作。”容浔将早就开好的支票放上茶几,“这是你的酬劳。” 卓天逸瞪着那张薄薄的支票,厚着脸皮道,“我真的不介意你用事务所那不值钱的股票来偿还的。” 当初他为了平摊投资风险,厚着脸皮鼓吹容浔投资,没想到这人大手笔的一次性购买了事务所51%的股权,并且在从来不管公司营运也不稀罕分红的前提下永远不肯变卖他手里的股票,数十年如一日的牢牢占据大股东的地位,以至于他这个实质上的老板永远是万年老二!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恨啊! 容浔淡淡瞥了眼过去,“你的意思是你这支票也不想要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天逸看着被容浔利落撕成碎片的支票泪流成河,抬眼看着似乎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耗时间起身就要离开的容浔,他一愣,赶紧扑上去,“你这就走了?难得你过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从这个**腹黑男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八卦,尽管那似乎不太可能…… “转告樊以航,我后天会带他的宝贝妹妹回门,我要见到樊心。” 被拆穿了的卓天逸‘呃’了声,尴尬的笑笑,“你也知道樊总最宝贝他妹妹了,他关心樊雅也很正常,而且不管怎么说,你都跟樊雅结婚了,樊心就是你妻姐,我个人觉得……”声音戛然而止,卓天逸在容浔的冷眼下悻悻闭嘴,“好吧,我不插手总行了吧,不过你那么急走干什么,我还打算请你吃饭。” 容浔冷笑,“顺便叫上樊以航?” 卓天逸笑的卑微,“我只是十分怀念当年我们大学三剑客笑傲江湖的盛景,樊总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做的,他真的很有诚意跟你好好聊一聊。”感怀的叹了口气,卓天逸平凡无奇的脸上全是惋惜,“我还以为我们三个人友情会一直坚持下去,真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种事决裂。” 容浔漠然道,“我给过他机会。” “好吧。”见容浔匆匆又往外走,卓天逸忍无可忍的叫道,“你到底忙什么,我就那么让你看不顺眼?” 容浔握上门把手,露出小小门缝,没在意门外人影一闪,“还有半个小时午休时间结束,我能抽空来一趟,你应该觉得荣幸了。” “你个总裁也需要遵守时间?”卓天逸一顿,“等等,你不会真的放弃寰宇总裁不当,真的奔去容氏做小小的财务科科长了?你脑袋进水了?” “不好意思,我的脑袋就是进水了。”容浔慢慢的到,眸光冷冽。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该知道就算你表现的再出色,容氏也不可能是你的,寰宇怎么说也是你自己的王国。” 容浔冷冷截断他的话,长眸里眼神森冷而莫测,“你怎么知道容氏不会是我的?”顿了顿,“我以前不进容氏,是因为进去也会被人怀疑,现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去,我为什么不进?” 卓天逸愕然看着野心勃勃且似乎十分自信的好友,吞了吞口水,突然眼睛一亮,“等等,这一切不会全是你设计好的吧,你故意让樊雅喜欢上你,然后让自己陷入困局,故意制造逆境好成功摆脱容家人的怀疑,然后卧薪尝胆一举霸占整个容氏集团,好一出腹黑王子复仇记!” “你不应该做侦探,你应该去当小说家。”容浔有些无语的看着自说自话也很自得其乐的好友,打开门,眸光倏地冷冽下来。 门外,卓天逸那位身材火辣的女秘书尴尬的站着。 “事实上,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的YY小说家曾经是我的第一志愿,但可惜这世上比我更狗血的人还要多,我迫不得已只能做侦探。”卓天逸解释完,才发现女秘书站在门口,笑容一敛,“苏珊,你在这里做什么?”身为侦探,对私隐比一般人更加重视,他更不允许自己身边多了个侦探。 苏珊慌忙解释,“不是的,是有位小姐要求直接见总经理,我告诉她总经理有客,她说她可以在外间等,但她留了留言就先告辞了。” 卓天逸沉着脸,“你是第一天来公司么?什么人都可以直接放进来!” “可那位小姐拿着公司的金卡……” 卓天逸脸色一缓,事务所的金卡拥有者都是公司超级VIP会员,都是不容有失的大客户,怪不得苏珊紧张。 “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尽快通知我。客户有什么留言么?” “她说她叫……”苏珊看了看手上的便条纸,“樊雅。” 已经走到门口的容浔脚步一顿。 卓天逸吞了吞口水,古怪看向表情难看的容浔,“难道说,她准备找我捉你的歼?” ☆、第10章 重逢 圣波利亚咖啡馆。 樊雅坐在常坐的位置上,静静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景致都带上点令人昏眩的光影,模糊却又明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才发现变化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大。 或许,人都是念旧的,五年光影,弹指一挥间,似乎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对她而言,已经天翻地覆。 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 相貌平凡的足以淹没在人海中的男人慢吞吞走进包厢,简单而随意的休闲服饰,随手关上门,而且看得出他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眸光依旧犀利,闪耀着上位者的自信。 能将侦探企业化的人物,果然不是普通人。 卓天逸看清坐着清雅秀丽的樊雅,眼睛亮了亮,米白色的薄款羊毛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同色系的短外套很自然的卡住腰身,美丽脸上薄施淡粉,黑色长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几缕头发随意落在耳边,显得脖颈修长白希,再加上唇角含着的淡淡笑容,优雅却又令人惊艳。 他记得他以前也见过樊雅一面,当时虽然也十分美丽,但身上还含着几分年少轻狂的躁意,气质也浮于表面,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樊雅竟然仿佛脱胎换骨,美丽的简直让人转不开眼。 卓天逸忍不住暗暗把樊雅跟樊心比较,以前柔弱怯怯的樊心已经被骄傲热烈樊雅比了下去,现在看起来,更是被甩出一大条街,想不明白容浔为什么执着在樊心身上,难道就是所谓的**眼里出西施? “让美女久等,真是失礼了。” 樊雅微笑,“这里的蓝山咖啡不错,可以尝一尝。” “果然很香。”看了眼樊雅手里的温牛奶,眸光微动,顶级咖啡店里喝牛奶,他可不记得樊雅有这种爱好。“容夫人……” 樊雅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叫我樊雅就可以了。” “好吧,樊雅,我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我跟容浔说的那些……”容浔与樊雅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复杂,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玩笑而引起一场夫妻战争,樊总会一拳KO他的! “我没有在意。”樊雅淡淡打断卓天逸的解释,见他一脸怀疑,笑了笑,“虽然我跟他关系可能有些复杂,但我还是不认为他会为了夺取容氏集团的主控权牺牲掉樊心跟寰宇,他至多顺水推舟,在逆盘里替自己多捞点好处而已。”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她绝对不会义无返顾的爱上他,至于避开,纯粹只是不想让彼此尴尬而已。 卓天逸不知是该震惊她对容浔的了解,还是震惊她知道樊心跟容浔的关系,神色复杂而警惕,“你知道他跟樊心……” “可惜我知道的太迟。”樊雅淡淡的道,如果在结婚前她知道一切真相,她绝对不会嫁给容浔,就算当时的她再爱容浔,她的骄傲也不会允许。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没想法做什么?”卓天逸不由好奇,樊雅淡淡看了眼过来,他自知失言,尴尬咳了声,“抱歉,职业病犯了。言归正传,你找我有什么事?前提说好,我绝对不帮你捉容浔的歼。”他开玩笑的补充一句,本来还存着的一分怀疑早就彻底打消,如果这样自信优雅的女士都选择捉歼,他真的会对婚姻彻底失望的。 樊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推过去。 卓天逸傻眼,“你真的准备……” “不是容浔。”樊雅突然怀疑把这桩个案交给卓天逸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是大哥跟容浔都信得过的朋友,在侦探界也确实有一手,但以他的反应来看着实令人担忧。看了眼已经推出去的信封,她犹豫了下,“里面有一份录音和支票,我只是想你帮我调查录音里面的人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实质性的证据。” 卓天逸干笑了声,立刻拿出专业素养,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个蓝色U盘以及一张支票,看清支票上的金额,不由咂舌,“你可真大方。” “我只希望在事情有一个结论之前,你可以对所有人都保密,包括对容浔和我的大哥。” “这个我完全可以保密,不过我可以问问录音里的主人公的名字?” “孟之薇。”樊雅慢慢啜了口牛奶,“孟之薇。” 卓天逸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那个蓝色U盘,事实上,他最近也接受了某人的委托在查孟之薇。他想了想,谨慎问道,“冒昧问一句,我能知道这个U盘是怎么来的么?” “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 “樊雅……”卓天逸不死心。 樊雅淡淡看了眼过去,“我只希望你能查她们之间的关系,跟U盘的来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如果你不接这个个案,我可以委托别人。” 卓天逸立刻认错,“好吧,我收回我的话。”直觉告诉他,他即将揭开一个很让人兴奋的秘密,对于侦探来说,没有比秘密更让人兴奋。将U盘连信封全部收进公文包,他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大声的喧哗,几个女孩子的大呼小叫打破一室寂静。 “这边居然都不能喝酒!咱们去别的地方玩!” “就是,我还以为千金小姐会有什么刺激的消遣,真无趣!” “要不约人去玩趴吧,我认识几个哥哥,一定可以玩的很过瘾,阿秋,敢不敢一起去?” “有什么不敢的,走啊!” 卓天逸突然皱了皱眉,侦探这一行对记忆的要求十分高,他确定自己肯定在哪里听过最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到底在哪里……还没完全想起,对面自始至终都冷静优雅的樊雅霍然站起,神色骤变,美丽脸上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焦急,匆匆奔出去! 卓天逸怔了怔,赶紧拔腿去追,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隔壁的包厢门突然打开,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从里面走出来。卓天逸收势不及,直接往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士撞过去! 尖叫声四起! 就在卓天逸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时,旁里突然斜掠出一个人影,那人一手将已经被吓呆住的孕妇推到一边,一手拉出一张高背软椅猛地往前一推,砰的一声,卓天逸整个人不胜雅观的扑入座椅,巨大的冲势连带着座椅往前冲了冲,迫的那位冲出来的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教授,你有没有事?”旁边关切声四起,其中以女士的声音最多。 卓天逸龇牙咧嘴的捂着扭伤的老腰从座椅里爬起来,悻悻瞪了眼不远处已经被围观群众迅速当做英雄围起来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啧了声,刚才明明挡住他就成了,却刻意用高背软椅出来撞他,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年轻男子察觉到他的动静,拨开人群走过来,斯文俊美的脸上写满歉意,“先生,抱歉,刚才一时匆忙……”眼光在卓天逸捂着的腰上落了落,歉意更深,“您看需不需要医院看一看?” 卓天逸狠狠瞪了眼小白脸似的男人,“不必,不过我如果有需要的话肯定会跟你联系,沈教授是吧。” “这是我的名片。”年轻男子笑容温煦,递过来一张名片。 卓天逸瞥了眼围观群众扫射过来的不善眼神,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名片一收,捂着腰赶紧往外走,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踪影。正在他发怔间,一辆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坐在驾驶座上的赫然是刚才无故离席的樊雅,目不斜视,沉静美丽脸上掩不住的急迫。 “哎!”卓天逸阻拦不及,赶紧拨电话。直觉告诉他,樊雅现在这么匆匆离开一定是有事! 电话停顿了好一会才被接通,他急忙问道,“樊雅,你去哪?” 身后几个人走出店门,其中那个年轻男子在听见卓天逸的叫声后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她这时候肯定去度蜜月了,怎么可能在这里? 樊雅的声音十分镇定,“我看见了个好久没见的朋友,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了,你先回去,不用担心。” “你确定?要不我跟容浔联系下?” 马路对面,将几个同事送上出租车,自己也准备坐进前座的年轻男子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一脸焦急的平凡男子,女同事好奇,“沈教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点事,你们先走吧。”年轻男子好脾气的笑了笑,将车资先行付给司机,“请将她们送回T大,谢谢。” 目送出租车远去,他当机立断的对面走,还没走到一半,就见对面平凡男子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樊雅……樊雅你怎么了!樊雅,你回答我啊!” 卓天逸惊慌瞪着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他刚才跟樊雅讲着讲着,就听见里面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还有咚的一声巨响。那位可是樊家的小祖宗,容家的新娘子,出了什么岔子他担不起。 楞神间,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抢过他的手机,刚才被他腹诽为小白脸的年轻男子直接开了免提,不疾不徐的对着电话说,“樊雅,你在听吗?如果你在听的话,不管什么,发出一点声音给我。” 或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卓天逸,卓天逸凝了凝神,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又或许是一分钟,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咚响,依旧一声熟悉却又虚软的女声,“沈晏?” ☆、第11章 遇险 卓天逸悬着的心猛地放下一半,眼角余光忍不住扫了眼镇定自若的小白脸,敏锐发现他的眼角颤了颤。 沈晏轻轻呼了口气,“我是沈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我出了车祸。”樊雅晃了晃剧痛的脑袋,想尽力看清自己在哪,但视线所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在顺天大道上,我刚才为了避让一个骑摩托的年轻人,车轮打滑撞上了护栏,然后可能是……翻下了护栏。”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也不太能连贯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约略猜测了。 “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急促的抽气,卓天逸焦急的声音传出来,“樊雅你别急,我现在就去联系容浔,对了,还要报警!” 又是一阵乱响,似乎卓天逸着急忙慌的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樊雅无声的苦笑,报警恐怕还有用,联系容浔,他可能恨不得她死在这里吧? 沈晏的声音又传出来,语速加快,破坏了几分素来的沉稳,“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应该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沈晏微微松了口气,“你保持清醒,我现在就赶过去,你电话别挂,我陪你说会话。” “可能不行,手机快没电了。”樊雅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表示警告的电源符号,在电源彻底断绝前,“沈晏……” “嗯?”那边风声呼啸,似乎是沈晏在奔跑。 “我好像看见……”声音飘忽消失,随即又响起,“还有,谢谢你出现。” 手机屏幕倏地一黑,眼前最后一点光线彻底消失,她茫然的挥挥手,试图把自己挪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但因为安全气囊的关系,她还是失败了。 她其实对沈晏说谎了,她现在不是有点晕,是十分的晕,而且流淌到嘴边略带腥甜的液体八成是她的血,应该是因为刚才的撞击而伤了头,更重要的是,身边的汽油味越来越浓烈,浓烈的让她想忽视都不行,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唇角勉强扯了扯,反正眼前全黑,她干脆闭上眼好省点力气,心里全是不甘心。 真没想到,她上辈子因为车祸而死,这辈子才活了两天,也有可能因为车祸丧命。她更不甘心的是,她确定那个女孩一定是商秋! 虽然商秋浓妆艳抹穿的暴露又难看,虽然那几个小混混小太妹不断阻挠甚至逼的她坠车,但她绝对不会错认。她撞上护栏前,也依稀听见了商秋的声音。 上辈子半年前,因为忙着筹备婚礼,错失了商秋出事前唯一一个电话。也就因为那次错失,酒醉的商秋被一伙混混带走,失踪一天**,三个月后,她吸毒的照片,裸照,**照,各式各样的照片**之间布满大大小小的报刊,那样骄傲自信好似太阳一样炫目的商秋,从此从高高的圣坛跌入谷底,彻底**,再也不能自拔。 然后商秋就失踪了。 两年后,商家好不容易再找回商秋,她永远忘不了商秋被各种药物彻底麻痹的茫然眼神,绝望,悲凉,又像是一潭毫无生气的枯井,再也找不回昔日的光彩。 然后商秋毁了。 她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毁了! 她今天遇到了失踪的商秋,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让她在她眼前再度离开,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樊雅猛地用力砸了安全气囊,似乎是碰到了喇叭,尖锐的喇叭声在寂静中突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劈啦一声轻响,黑暗里火星一闪,带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危险气息。 樊雅全身一僵,面露绝望! “你说什么?”冰冷男音微微扬起,素来冷漠淡然的男子脸上表情有一些波动,长眸里泛上几分冷意,“说清楚一点。” 坐在副驾驶座的秘书,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刚上任两天的顶头上司脸上的波澜,这位上司是总经理的亲生儿子,更是目前容家第三代里唯一进入容氏集团服务的人,虽然不明白他怎么会屈尊降贵成为财务科科长,但光看他的背景也是不容轻视的人物,更何况这位小容先生虽然个性稍嫌冷漠,但能力出众,短短两天就追回了公司好几笔烂帐,还将整个财务系统做了统一梳理,这样的效率,比上任财务科科长一个月做的还要多。 这等人才,不抱大腿还等何时。 “我这边还有急事要处理,全部交给警察处理吧,就这样。” 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等容浔挂断电话,虽然插手BOSS家务事是工作大忌,但他犹豫了下还是建议,“分公司的账务其实不算很急,而且前面拐弯就是顺天大道,科长你看要不要……” 容浔不期然的想起那天晚上樊雅艰难呼吸的场景,长眸里闪过一抹极浅淡的情绪,随即就恢复正常,“不用。” 不过就是一场车祸,有120有110,还有卓天逸在,他去不去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女人,总是喜欢闹出一点事情出来来招惹别人的注意。 秘书瞥了眼BOSS脸上似乎又浓重了几分的寒冽气息,很识时务的把劝诫的话收了回去,吩咐司机直接拐上去去分公司的单行道。车刚刚滑上单行道,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回头,去顺天大道。” “科长,这可是单行道。”司机愣住。 “放心,有什么事公司担着。”秘书给了不知所措的司机一个眼色,司机恍然大悟,立刻熟稔的调转车头,在连连怨骂中直奔顺天大道。 容浔漠然看着窗外,长眸暗沉,看不出情绪。 司机是老司机,车技娴熟,很熟稔的将车速控制在超速10%的范围内,不到一刻钟,秘书就敏锐看到了前方有一段毁掉的护栏,周围放着几个防止司机误闯的障碍物,还有两个交警站在外围。 秘书赶紧回头,“boss,到了!” 但他发现自家boss早就睁开了眼,漆黑深邃的眼底浮着些微令人看不明白的情绪,但那情绪消失的太快,秘书都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靠边停车。”容浔淡然下令。 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巨大的爆炸声轰隆响起,火光冲天而起,地动山摇,原本站在栏杆边的两个交警应声扑倒,夹杂着各种碎片的气流带着让人惊骇的威势扑过来,司机骇然急扭方向盘,车胎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刺响,溅起一串火星。 车歪歪扭扭的撞上边缘护栏好不容易才算停稳,司机晕了过去,秘书摇摇因为撞上挡风玻璃而流血的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坐在后座的容浔已经拉开车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秘书吃了一惊,赶紧晃晃悠悠的追出去,“boss,那边火还没完全熄!”说不定会引起二次爆炸! 容浔回头,漆黑眼眸里情绪复杂,“我妻子可能在里面。” 秘书楞了下,下意识松开手,容浔头也不回,声音远远传过来,“报警,叫救护车!” “是。” 花了好长时间绕过已经龟裂变形的车道,火光已经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滚滚升空的浓黑烟雾,走了几步脚下一阵软绵,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刚还在交谈的交警,还有呼吸,应该是被爆炸波及所以暂时晕了过去,他不是专业人员,也不敢擅动以免二次伤害,而且前面有绿化带挡着,应该不会有事。 朝远处的秘书指了指交警的位置,他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到被炸的七零八落的焦黑栏杆边,不知为什么,心口突然一悸,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着,竟然有些不敢往下看。 那样骄傲肆意的女孩…… 他蓦然握住拳,才发现掌心微凉,轻轻吸了口气低头往下看。 滚滚的黑烟中,一辆轿车倒头栽弓似的栽进泥坑,因为爆炸车体四分五裂,车顶部位还燃着火,隐约能看见宝蓝色的车面,未完全炸毁的车牌隐约看得出最后一个子母Y。 “我车的车牌号是我名字的缩写哦,很好认吧,我让我大哥也帮你申请一个有你缩写名的车牌怎么样?RX,FY,很配是不是?”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然而然的从记忆里跳出来,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眼睛亮的几乎炫花人的眼。 那样清亮干净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 脑海里忽而浮现新婚夜那天她从喜悦坠入绝望时,苍白惊惧的面孔以及几欲逃离的眼神,她泪流满面,哭着想要逃离…… 心口突然一窒,像被什么重重击中,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是他一厢情愿的将所有愤怒跟无力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樊雅!” 旁边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唤,他回头,看着一个的男人急急往这边奔过来,俊雅脸上掩不住的焦急。那人看了他一眼,眼底一抹阴影一掠而过,毫不犹豫的攀着山坡就往下奔。 容浔下意识扣住那人胳膊,“别下去,危险。” 沈晏冷冷拨开容浔的手,眼神冷淡,“如果你救不了她,就不要妨碍别人救她。” 容浔脸色骤变,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浑身辐射出森冷气息。 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容浔,沈晏轻松一个纵身跃下山坡,快速奔向还在轻微燃烧的车辆,浓烈的烟火气息呛入肺腑,刚才在山顶上看的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车辆已经被烧的半毁,露出黑漆漆的钢铁骨架,扭曲变形的车门还坚守着自己的职责,看不出里面的情形。 里面的人,还能活着么? ☆、第12章 天使像 沈晏心口一凉,一股绝望涌上全身,温文儒雅的脸上血色褪了大半,有些空洞的瞪着车架,过往记忆纷纷涌上心头,双眼微微发红,从来都温文儒雅的俊脸微微扭曲,显出几分狰狞。 他不相信那样热烈向往生活的女孩子,会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死在这里! 他不相信! 沈晏用力掰动扭曲变形的车门,刚刚经过爆炸,车门炙如烈日,饶是沈晏眼皮都不由自主轻轻颤了颤,他轻轻吸了口气,猛地发力! 车门晃了晃,发出咯吱的脆响,但扭曲变形的实在太严重,也只是晃了晃而已。 他咬了咬牙,紧抿的唇瓣现出淡淡的血痕,从来都干净整洁的男人沾满灰尘,微红眼底全是掩不住的愤懑,如果当初不是他的刻意退让,或许今天樊雅就不会出事。 车门突然一阵晃动。 沈晏一怔,诧异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容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冷勾,“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用力!” 沈晏温雅眸里眸光一闪,点点头,“我喊一二三,一起使力。” “一、二、三……” “砰!”的一声,扭曲的车门在两个男人的合力之下应声断裂,断裂的冲势令他们同时往后一个趔趄,容浔靠近坡地,脚下一个不稳往后跌,下意识扶住山坡。没想到山坡土石松散,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如雨似纷纷撒了他一头一脸,无人注意,泥沙里一个小东西悄悄滑入他的口袋,无声无息。 容浔顾不得在意一身灰尘,锐疾看向奔到车厢前查看的沈晏,“怎么样?”声音出乎意料的有些沙哑。 沈晏在车厢前呆立片刻,好一会,就在容浔忍不住就要拨开他时,他慢慢回过头,温雅脸上全是如蒙大赦似的苍白,“她不在里面……” 容浔眼底紧绷倏地一阵松懈,抿直的唇角弧度微微柔和,喃喃的道,“算她命大。” “是啊,她运气从来都很好。”沈晏眸光更柔和了些,微红的眼角弯了弯,带着些感怀的柔软,“她是个有福气的。” 看着沈晏柔软的神色,容浔冷沉锐利眸底掠过一抹不自知的光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漠然转身,“她的福气,只是别人的灾难。” 尤其是他的灾难。 脚下突然咯噔一声脆响,他低头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雕塑,被火燎的通红,似乎是被他踩裂了。 沈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一亮,“等等!”蹲下身,撕下一块衣袖小心翼翼的捡起那被他踩裂的漆黑雕塑碎片,用衣袖轻轻擦拭,露出些微原本明亮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个天使像,左边翅膀空空悬着,被容浔踩裂的就是天使像的左边翅膀。 见容浔皱眉,沈晏解释,“这是她爸爸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她一直很宝贝这个的,说是当护身符,可惜……”声音顿住,他迟疑了下,“不过应该可以修好的,你还给她吧。” 瞥了眼孤零零的半截翅膀,容浔精光闪耀的眸一敛,唇角抿的更直。 容家关系复杂,樊家关系其实也不遑多让,樊以航樊雅的父亲何其岸是入赘到樊家的,但跟上流社会貌合神离的夫妻一样,再加上女强男弱的不平衡,何其安很快就与樊希文的表妹发生了一段感情,跟他那个坚持家庭的父亲不一样,何其安在得知**怀孕五个月后,丝毫不管怀孕两个月的樊希文带着**私奔,并且在十年后因为火灾而双双丧生。樊雅第一次见到何其安,就是在他濒死的时候,这个礼物,恐怕也就是唯一最后的礼物。 心底……隐隐生出一点没来由的懊恼。 “沈晏!”一道熟悉的女音突然响起,声音里掩不住焦急,“沈晏!沈晏你在不在下面!你听见回答我一声!” 旁边还夹杂着卓天逸慌乱不迭的叫哭,“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回救护车里待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啊!” 樊雅!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又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容浔首先转开脸,锐眸里眸光暗沉,漠然转身,看也不看沈晏手里握着的小天使像,“她的东西跟我无关。” 沈晏看着容浔颀长冷漠的背影,沈晏温雅脸上浮出一抹毅然,淡声道,“既然不能爱她,就不要妨碍别人爱她。” 容浔脚步一顿,却不回头,“拭目以待。” 樊雅焦急瞪着山坡外围的警戒线,如果不是卓天逸死命拉着,她一早就闯进山坡了。他怎么知道就这么一会功夫,沈晏会下去救她,如果沈晏因为这件事而出事,她绝对不能原谅她自己! “樊雅,那位沈教授身手很不错的,你实在不用担心的。”卓天逸因为联络救护车晚了沈晏一步,赶到之后从交警口里知道有人跳了下去,却忘了问数目,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沈晏。“你看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容浔,他也是很担心你的啊,虽然他因为公事缠身而没能及时赶来,但你得相信他真的很担心你!” “如果是樊心,他会怎么样?” 卓天逸的喋喋不休尽数在樊雅平淡的问话里彻底消失,他尴尬的咳了声,眼角余光扫见一个人影慢吞吞的爬上山坡,浑身上下沾满灰尘,看起来十分狼狈。 “哎,上来了!” 旁边早就空空如也,樊雅急匆匆迎上去,看的卓天逸忍不住咂舌,嘀咕,“这是要婚变的节奏?” 樊雅匆匆奔过去,却在距离那人三米的地方突然顿住,脚步也变得迟缓。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山坡下爬上来的狼狈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微微瞠大。 西服被撕出一个三十公分的口子,白衬衫被染成灰色,短发凌乱刺愣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尘,大理石雕琢出来似的深刻脸上还有几道通红的划痕,如果不是他的模样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如果不是那眼神依旧犀利冷漠,她几乎认不住他! 容浔? 他怎么在这里?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容浔已经慢慢走到她的身边,目光在她额头上简单包扎的绷带上凝了凝,略眼底滑过一抹情绪,“他在后面。” 头上包裹着的绷带的秘书羞愧奔过来,歉然看了眼樊雅,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他刚才被护士强制拉去包扎,错失了第一时间告诉其他人一切事情的机会,“容先生,抱歉,我没想到这么一会功夫……” 容浔打断他的话,“车在哪?”他厌恶看了围的挤挤塞塞的四周,围观人群里已经有人拿出手机之类的设备开始拍摄,他不排斥被人拍照,但厌恶这种被人当做保育类动物的情形。 “车停在那边。”秘书立刻指向不远处,“容先生你是要直接回家?” 容浔低头,这才发现手表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薄唇抿的更直,“现在几点?” “两点。” “去分公司,吩咐分公司准备好今年年度账务总结,再请雅意服饰送全套衣服过来。这边事情你负责善后,我不想在明天的报刊杂志上看到任何有关的新闻报道。” 秘书精神一震,善后的事其实不该是由他这样的工作秘书来处理的,而是由容家专门的公关团进行协调,boss这么吩咐,是将他纳入心腹范畴,或者至少给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秘书金框眼镜下眸光一亮,“是!” 容浔淡淡看了眼秘书不掩兴奋的年轻脸庞,冷沉锐眸里精光一闪,恰当的时机表示出恰当的信任,是笼络人才的极关键的一步,白秘书是个能用的人,但他还需要再看一看。 他举步走向车的方向,脚下突然一滞,隔壁已经被人轻轻拉住。 他回过头,淡淡看着抓着他的胳膊的樊雅,他应该在第一时刻甩开她的手的,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眼底掩不住的希冀光芒,心口突然一悸,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竟然也容许她就这么握住了。 视线在她还沾着泥土的手上落了落,声音虽淡,却隐隐有了些温度,“有事?” 樊雅微楞,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无意识中拽住了他,理智瞬间回笼,苍白脸上泛上一点微红,呐呐松开手,“抱歉。” 容浔望向自己重新恢复自由的胳膊,心口突然涌出淡淡不悦,脸色微微冷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樊雅看着脸色冷沉的男人,张了张口,话到口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车祸,自己又为什么能逃生,还是解释自己不知道他在下面,所以只呼唤沈晏不是她的错,又或者……是问他为什么来找她,是因为在他确实有那么几分……关心她? 问题太多,一时间反而无法说出口,况且如果真的问出来,或许会招来更大的羞辱吧。可如果不问,她是不是也会错失一次机会? 她微微吸了口气,娇美苍白的脸上露出浅微而坚定的笑容,“我想知道,你下去找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砰! 又一声爆响! 容浔脸色骤变,下意识一把抓住樊雅! 火光冲天! ☆、第13章 遗忘的记忆 慌乱的尖叫声同时响起,伴随着尖锐的警笛声刹车声以及仓皇奔跑声,刚才还显得无聊的现场立刻纷杂的像是一锅煮沸了的粥,所有人都成了这锅粥里快要被煮熟急于逃生的蚂蚁,惊恐往外奔逃。 樊雅苍白着脸看着护在她身上神色冷峻的男人,眼底情绪翻腾,刚才情况太紧急,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容浔拉拽到怀里护住了。怔怔看着男人眼底掩不住的关切依,感受着似曾相识的拥抱,刹那间,一段尘封的太久甚至自己都遗忘了的记忆突然浮上心头。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对容浔一见钟情,只因为在宴会上共舞一场,所以不可自拔的爱上。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没有人知道,容浔更不知道,她其实找了他很久,只是找的太久了,也渐渐忘记,直到大哥的同学会上再次遇见,但随着时光飞逝,当初寻找的初衷也渐渐遗忘在过往的尘埃,以至于她真的完全忘记了。 真的没想到,她跟他,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情愿没有遇见。 一滴眼泪轻轻滑落,滴入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渐渐小了下去,冲天火光也慢慢暗下去,这次爆炸只算得上二次余波,波及范围并不算广。 容浔抖了抖覆盖在身上的沙土站起身,拉着樊雅站起身,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失魂落魄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眉头不由拢的更紧,“怎么了?” 她抬头看向容浔,眼底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嘴唇翕了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轻轻挣扎开他的桎梏,沉默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看着她的逃避,容浔眸里掠过淡淡的不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便你。” 樊雅复杂看着脸色冷沉的男人,脱口而出,“抱歉。” 容浔动作一顿,敛眸,“你又在发什么疯?” “不是,我只是……” 惊恐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先生,你有没有事?” “沈教授,你怎么样!”卓天逸也大呼。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个交警跟卓天逸正趴在爆炸的山坡边,往山坡下面焦急呼唤。 樊雅脑袋嗡的一声,手脚冰凉,全身瞬间发麻。 她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完全忘了沈晏可能还在山坡下面,刚才那样的爆炸…… “沈晏!” 她急急推开容浔就往那边奔,却被他一把扣住,她用力挣扎,“你放开我!” 容浔看着樊雅通红的眼眸,不可否认自己的情绪似乎更糟糕了些,冷冷低喝,“喊什么,他又没死。他在那边。” 樊雅怔了下,下意识顺着容浔的视线看过去,在距离爆炸点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全身沾满灰尘的年轻男子抱着血淋淋的伤口慢吞吞的爬上栏杆,俊雅脸上全是灰尘,温雅眸子定定看着这边,闪耀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光芒。 樊雅紧绷的心突然放松,浑身脱力,才知道后背被冷汗汗湿,无意识的喃喃,“沈晏……” 几乎是同时,原本被容浔拉着的胳膊被突兀放开,漠然而冷淡的声音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以后别急着找死,你死了会很麻烦。” 樊雅本能拉住他,“容浔……” “我很忙,让开。”毫不留情的拨开她的手,容浔冷冷扫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樊雅茫然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怔了怔,唇角掀起一抹苦涩笑容。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他就算过来,也纯粹是因为她如果出事会给他惹来不小的麻烦,如此而已。 看着那已经快要走进车里的男人,她猛地扬高声音,“谢谢!” 容浔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顿了顿而已。 在交警还有卓天逸的帮助下沈晏攀过栏杆,俊雅脸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因为距离爆炸点过近,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被灼烧的痕迹,头发也被烧焦了一缕,看起来十分狼狈,万幸的是爆炸余波幅度并不算强,除了手臂上因为翻滚被碎石划出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其他伤势。 交警连连感慨他的运气好,毕竟爆炸余波再小也是余波,只受这么点轻伤十分不容易。 “我的运气确实很好。”沈晏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旁边的一直沉默的樊雅,樊雅看清楚手上的东西,怔了怔,“这是……” “应该是容浔的手表,弯腰去捡的时候看见了快要掉进油缸的引线,这才让我有时间逃跑。帮我谢谢他。”沈晏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笑容干净舒朗,奇异的让人忽视了他周身狼狈。 “好的。”樊雅神色复杂,如果由她交还给容浔,恐怕这只手表可能再也见不到天日了吧。 沈晏敏锐看了眼樊雅,温雅眼底滑过一分无人查知的沉郁,随即就消失不见。他微笑看向好奇看着他们的年轻交警,“请问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虽然伤势不算严重,我想最好还是尽快去医院比较好。” 交警干笑了声,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很常见,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两男冒死争一女比较不常见,据他所知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还是这位女士的新婚丈夫,再加上上头来了电话严禁对外泄露当事人的身份,身为普通人,他对这对狗血的豪门三角恋充满好奇,所以刻意将问询时间给延长。 “可以,不过有需要的可能还要请你们合作。”交警咳了声,“不过容太太你真的不记得那位救了你的路人的长相了么,他勇于救人,我们交通部门完全可以给他颁一个好市民奖的。” 樊雅神色不变,“我当时半昏迷,只知道他把我救了出来送到了路口,等我醒来他已经走了。我也觉得很遗憾。” 沈晏敏锐看了眼樊雅。 “那确实挺遗憾的。”局里今年典型名额又要空缺了。 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插话,“既然事情大致已经清楚了,我会留下来全权处理后续事宜,可不可以让他们先回去了?” 交警尴尬的笑了笑,立刻放行,白秘书看向樊雅,“我帮您联系司机吗?” “不用了,我也需要去医院一趟,跟他们一起去就可以了。” 白秘书目光闪烁的看了眼沈晏跟漫不经心的卓天逸,心里暗暗感慨豪门夫妻关系果然复杂,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推了推眼镜淡然点头,“我知道了,请您注意安全。” 樊雅不由多看了眼神色平静的白秘书,真看不出来这样懂得分寸的人只是财务科科室的一个助理秘书,这样的素养,简直与大哥妈咪身边的高级秘书差不多了。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白秘书微笑,退到一边看着樊雅一行人离去,视线落在某个人身上时,金框眼睛边缘锐芒一闪。 由于沈晏是打车来的,樊雅的车已经烧毁,卓天逸只能充当司机一路把他们送到医院,樊雅看着眼熟的医院大门,无奈的看向驾驶座上平凡无奇的男人,“我现在请求你调转车头去第一医院还来不来得及?” 卓天逸充当了大半天的布景板,而且还是全程旁观一点秘密窥探不到的布景板,早就满肚子怨气,小眼睛森森的从后视镜的瞟向后座的樊雅,皮笑肉不笑,“虽然你这么要求,但身为你大哥的好友,我实在没办法把你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比较而言,樊家参与投建的仁德医院实在是最好的选择,难道不是吗?” 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向副驾驶座上沉默的沈晏,带了几分冷意。 虽然容浔樊雅的婚姻关系十分不融洽,但经过今天的接触,他本人其实对这段婚姻抱持着十分积极正面的态度,相比较柔弱内敛的樊心,他更认为冷静优雅的樊雅更适合好友。这样一看,身边这位沈教授表现的实在很有威胁。 沈晏似乎是察觉到卓天逸的视线,回头对樊雅笑了笑,“有熟人好办事,我想有你在,医生一定不会马虎,这样不是很好么?” 樊雅看着已经站在医院门口迎接的熟悉人影,轻轻叹了口气,歉疚看向沈晏,“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一定不会打扰你的。” “嗯,我相信。”沈晏笑的和煦,樊雅忍不住也笑了笑,笼罩在眉心的抑郁之色也淡了几分,空气里都似乎的泛起让人起腻的粉红泡泡…… 卓天逸不由撇嘴,恶意急大方向盘,车往右边抛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预期中的痛呼没有响起。 樊雅稳住身形,皱眉看了眼卓天逸的背影,急忙问沈晏,“伤口有没有事?”沈晏右臂受伤,惯性之下难免撞上坚硬的车门。 “没事,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开快车,我习惯了。”沈晏单手抓着保险带稳稳坐在位子上,连挪动都没有,似笑非笑的看向卓天逸,“只是这里是医院,来往的人比较多,卓先生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我一定会注意。”卓天逸笑米米,“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大家同坐一辆车也不容易,成夫妻可更不容易。” “这世上的怨偶更多,拨乱反正比将就一桩孽缘明智的多。” 卓天逸咬牙,“沈教授又怎么知道孽缘不会变成良缘呢?” “与其等待那种不切实际的可能性,不如早日回头,另觅良缘不是更实际?”沈晏微笑看向樊雅,从容而温柔,“小雅,你觉得呢?” ☆、第14章 坦白 樊雅心口一跳,竟然有些不敢看沈晏温柔包容却又灼灼的目光,她撇开脸,“到了。” 卓天逸哼了声,重重踩下刹车,毫不客气的赶沈晏下车,“沈教授,不好意思,你先去挂号吧,顺百告诉那边往这边走过来的大叔,告诉他我有些公事要聊。” 樊雅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卓天逸要问的是什么,他们其实有很多机会私下会谈,这么当面赶人,实在是,有些小肚鸡肠。 “不用了……” 沈晏已经推开了车门,对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想做干涉你隐私的无聊男人,请保持我在你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谢谢。” 樊雅噗嗤一笑。 沈晏挑眉,“真不容易,总算看见你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笑了呢。保持这个笑容,这样的你最美。”潇洒的朝横眉怒目瞪他的卓天逸挥挥手,慢悠悠的捧着手臂踱进医院。 卓天逸不屑撇嘴,但瞥了眼后座樊雅喜笑颜开的模样,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樊雅确实更加亮眼,真心的笑容总是能为女人添上三分颜色。 果真是要婚变的节奏了? 他咳了声,正色看向后座的女人,“言归正传,作为你雇佣的私家侦探以及你大哥的朋友,我有必要弄清楚你车祸的前因后果,好判断跟你让我的调查到底有无关系。” 樊雅对交警的说辞实在是太含糊其辞,侦探的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有问题。 太巧合了。 樊雅沉默一阵,“就知道瞒不住你。”她抬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希望所有人,包括容家跟樊家,都认为我是为了避让小混混失误翻车然后又被一个没见到面的路人救了。这件事,只有你跟我知道。” 卓天逸眸光一敛,正色,“我有我的职业操守,你可以相信。” 她当然相信他的职业操守,不然也不会将调查奉何华孟之薇的事情交给他。 “我确实是看见了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也确实是在追逐她的过程中为了避让一个小混混翻车的,但更重要的是,我的刹车线被人动了手脚。” 卓天逸眸光一凝,“你确定?” “虽然车已经被毁了,没有实际上的证据,但我很确定刹车线一定出了问题。”樊雅顿了顿,目光平淡,“我只是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意外。” 卓天逸脸色一沉,虽然他出身普通,接触的富贵人家绝对不算少,但凡富贵人家对车辆检查都十分细致,像这种开车开到一半刹车线失控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如果发生了,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捣鬼。但如果刹车线被人刻意动了手脚,那这桩就不是普通的事故,而是故意杀人。 他思索了下,认真的道,“樊雅,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告诉容浔跟樊总。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那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你就不怕是容浔太恨我所以想杀了我?”樊雅反问,见卓天逸就要反驳,她又笑了笑,“或者是我大哥怕妈咪把樊氏企业传给我所以先动手?” 卓天逸不可思议,“他们怎么可能!” 樊雅打断卓天逸的话,轻轻舒了口气,“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但他们身边的人太多,人多了,想法就多了,眼线就多了,我不想打草惊蛇。” “可是你的安全……” “这段时间我会借口要回学校上学搬到在天府井的别墅休养,尽量减少外出,那边的安保系统是妈咪请的专业人士督造,有杨姐陪着,安全问题应该不大,而且我不认为那个人会蠢的短时间内再动手。” 有条不紊条理清晰,卓天逸看向樊雅的眼神添了几分欣赏,也有几分无奈,“你都决定了,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总之注意安全。”谈完这件事,继续谈下件事,“救你的那个确实是个你连样子都没看清的路人?凭你逻辑思维能力还有警醒态度,我不认为你会一点线索都不知道。而且,那个小混混为什么要逼你的车?” 樊雅沉默一瞬,歉然摇头,“抱歉,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与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卓天逸摇摇头,“你确定这件事跟你出事一点联系都没有?你不觉得太巧合了点了么,你听见你一个朋友的声音,追出去,被小混混压车,刹车失灵,然后翻车。” 樊雅脸色一白,“她不会的!” “樊雅,我不想窥探你的隐私,我之所以问你也只是基于对你的尊重。其实作为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我可以告诉你有很多种方法查到你那位朋友是谁,我记得你从咖啡店追出去之前我有听见几个小太妹的声音,其中一个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咖啡厅里面虽然没有摄像头,但咖啡厅门口有监控录像,而且在顺天大道上,不可能只有你一辆车,过往的司机是人证,他们的车载摄像头是物证,更不用说顺天大道每隔五百米的高速监控了。” 卓天逸继续说,“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容家樊家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我不妨告诉你,你大哥在你们上车前就已经收到消息,委托我全权调查这件事。樊雅,你的身份注定有很多人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就算你想保护你的那位朋友,恐怕你也做不到,反而有可能会闹的更大。” 樊雅心里最大的担忧被卓天逸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下意识拳住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微微刺痛,她知道卓天逸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她。” 卓天逸松了口气,说的口干舌燥总算有成效了,“所以?” “你可以查这件事,但我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露面,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卓天逸想了想,“目击证人太多,有困难。” 樊雅目光一凛,定定看过去,“有困难就克服困难,如果这点都做不到,我想我会后悔找你,天逸侦探事务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至于价格,我会让你满意。” “威胁利诱,软硬兼施。”卓天逸苦笑低喃,舔舔干燥的唇,“你不去做商人真的是可惜了,我想我有些后悔接你这桩生意了。我现在把支票退给你还来不来得及?” 樊雅心里一定,脸上重新露出淡淡笑容,“恐怕来不及了。” 卓天逸玩笑道,“我们又没有签合同。我随时可以反悔的。” “那我会跟大哥告黑状。你知道我大哥的拳头是很硬的。” 想起樊总那坚硬的足以媲美专业拳手的拳头,卓天逸感觉自己骨头都开始痛了,他赶紧摆摆手,没好气的瞪了樊雅一眼,“算你狠,不过能不能联系你那个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她好好谈一谈,而且,消除痕迹这种事,也需要她的配合。” 樊雅犹豫了片刻,“我需要得到她的同意。”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更何况对方是位女士,自认为优雅绅士的卓天逸自然不会反对,他笑米米建议,“你敲定时间后最好提前一小时联系我,拜访女士,总不能太失礼的。” 樊雅失笑,“她喜欢玫瑰跟甜点。” “真是高雅的爱好。”卓天逸微笑,“看来还是个有格调的女士。” 樊雅脸上笑容微微一僵,眸光也微微黯淡下去,以前的她确实是最耀眼的存在,但现在……“在她想通之前,我不希望这件事打搅她的生活,所以卓哥,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 他想,他开始有些好奇那位能让樊家大小姐牵肠挂肚的女士了。 时间紧急,卓天逸马不停蹄的去善后,樊雅一下车,就被虎视眈眈守在门口已经很久的仁德医院院长兼姑父常天奇抓去做全身检查,做完各项基本检查,就在常天奇预备带她去做X射线全身检测时,樊雅摇头否定,“不行。” “小雅,车祸很容易造成骨骼错位形成内伤,你不能讳疾忌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妈咪跟你大哥会骂我的。”常天奇苦口婆心的劝,他长相敦厚身形富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作为一院院长来说十分具有亲和力,再加上医术高超又有医德,所以仁德医院一落成,作为最大股东的樊氏企业就推举了他为院长。 樊雅对这位姑父的印象其实还成,但上辈子脾气太硬,又总是因为姑姑的原因将这位关心她的人推的远远的。她放软了声音,摇头,“姑父,真的不行。”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怀孕,但就算有千万分之一可能性,她也不能拿孩子冒险。 “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常天奇先是为樊雅今天柔顺平和的态度惊奇了下,然后眼睛一亮,“难道你已经……”目光溜溜往樊雅肚子上瞟。 被男性长辈如此打量,即使对方是个医生,樊雅脸上不由微微一热,尴尬的笑了笑,“还没有,我只是怕万一。” 常天奇连连点头,笑出了双下巴,“应该的应该的,这确实是要避讳一点。不过该做的检查还是得做,嗯,这样,我明儿请我一个老同学过来给你诊脉,他是中医,不伤身的。” 樊雅想了想,“那我明天再过来一趟。您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其他人,你知道的,万一不是,很丢脸。” “也是,咱们自家闹一闹没什么关系,容家那边也会说你轻狂。”常天奇遗憾的道,“可惜了,你妈咪你姑姑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开心的。” 樊雅脸色微微变了变。 ☆、第15章 提前的告白 跟常天奇老好人弥勒佛的性格不一样,她的姑姑何碧如一直认为自己哥哥千好万好,离开樊家也全是樊家的错,甚至连他的去世都怀疑是樊家暗害的,所以对樊家一直都是敌对的态度。虽然近些年有所好转,但难保不会因为樊雅的婚事又开始翻旧账。 常天奇看着樊雅的脸色也知道她担心何碧如,他醉心医学,不太插手家里琐事,但拜妻子的唠叨,樊雅这桩婚事后面的弯弯绕绕他也稍微知道一些。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樊雅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姑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觉得樊心无父无母所以偏疼些她,心里也是疼你的,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别跟她多计较,既然结婚了,就别想太多,把日子好好过下去。我看容浔那小子长的挺精神,虽然有点冷不太爱笑,但眉眼还是正的,不会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坏孩子,你对他好点,好好经营,一定会好的。”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您放心,我知道的。” “我就说你是个聪明孩子。”常天奇心疼看着樊雅苍白的脸,“瞧你最近瘦的,不过有什么委屈你也别忍着,咱们一大家子做你后盾呢,别怕,啊。” 父辈毫不伪饰的嘱咐樊雅眼眶微微一热,忍不住上前轻轻拥住常天奇,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吸入鼻间,居然令人十分安心。“姑父,谢谢。” 常天奇猝不及防被她拥的正着,下意识尴尬举高手,听见樊雅的柔声老眼也一热,哄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头,放柔了声音,“我没有小孩,最想要的就是你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儿,你是我的侄女,跟我半个女儿没什么区别,容浔那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跟他好好聊聊去,听到没?” 樊雅眼泪止不住的落下,重生以来的委屈茫然还有那五年的心酸在常天奇温厚的声音全部涌出来,她连连点头,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我知道。” 常天奇还从来没见过樊雅哭成这样,吃了一惊,“他真的欺负你?” “没有,他对我很好。”樊雅赶紧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掉自己不受控制的眼泪,“我只是有些感动。” “别哭了,哭坏了对孩子不好,小孩会丑的。”常天奇也摘下眼镜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睛,“你那个朋友在那边等你半天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樊雅楞了楞,摩挲泪眼看过去。 气质舒朗温雅的男人远远站在那边,含笑看着她,笑容温和,干净的让人想起雨后晴天。 “那我过去一下,姑父你先去忙吧。” 常天奇点点头,看了眼沈晏,犹豫了下还是压低了声音嘱咐,“小雅,你别嫌姑父絮叨,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而且你这个朋友心思比一般人沉,你也要注意,知道吗?” 樊雅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点了点头,“您放心,我明白。” 常天奇一步三回头,走的拖拖拉拉,活像一个生怕女儿吃亏的老父亲。 沈晏慢慢走到樊雅跟前,看着常天奇的背影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爸爸,而我就是个即将抢走他宝贝女儿的坏蛋。” 她避开他的眼神,淡淡的道,“他是我的姑父,不是我爸爸,而且我早就嫁人了,他用不着担心我再被人抢走。” “是么?”沈晏不置可否,单手费力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衣袖裹好的小包,“本来是想修好后再还给你的,但我觉得在修补之前想征询你的意见。” 樊雅怔了怔,接过,打开。 布料显然是从袖子上撕下来的,因为放的好,居然没有染上多少灰尘,正中间静静躺着巴掌大的天使像,天使像只剩下了单翅,一片翅膀孤零零的躺在一边,单翅天使像与翅膀显然经过仔细的擦拭,泛着明亮的光芒,显得很干净。 樊雅捧着天使像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样的天使像樊心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爸爸每年都会给她们两个人准备同样的生日礼物,应该也是想让她们能够姐妹情深,不过他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们会像喜欢同样的生日礼物一样,喜欢上一模一样的男人,可惜男人只有一个。 然后,上辈子,她得知自己怀孕后兴奋冲到寰宇告诉容浔,却在地下停车场时发现樊心伏在容浔哭泣的时候,然后她当着樊心的面摔碎了天使像,樊心惊恐之下昏厥过去,再然后,容浔搬出了容家与她彻底划清界限,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容浔根本不知道,在他匆匆送樊心去医院后,她也因为惊怒小产,差点保不住小隽,为了保住孩子,她迫不得已用了大量的药,也间接导致了小隽身体比平常孩子虚弱很多。 往事如风,一阵一阵的刮着空洞洞的心口,痛的让她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樊雅?” 她怔然回头,迎上沈晏眼底掩不住的担忧,“我没事,只是有些感伤。” 沈晏有些后悔,“我应该修补好之后再拿给你的。” 樊雅眼底狂喜一绽而过,“真的可以修好?” “学校里有个铜雕系教授手艺不错,我想如果花些时间,就算没办法完全修好,我相信也应该会做到最好。” “谢谢。”樊雅真心诚意。 沈晏温润眸里涌出浓郁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炽热,一字一句轻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我希望,等我把修复好的天使像拿给你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再跟我说谢谢。樊雅,你懂我的意思吗?” 樊雅眸光微动,听见自己心底叹息的声音。 又提前了。 先是容浔赶回来吃早饭,然后容衍提前出现,然后又是沈晏的毫不遮掩的表白,上辈子,是在小隽去世后他才对她表示出这些的。 命运似乎真的因为她的重生而出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逆转,不过或许,这也就是她重生的意义所在? 她抬头看向儒雅斯文却又温柔坚定的男人,恍惚间想起上辈子的沈晏,同样的温柔同样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残忍。她定了定神,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沈晏,我结婚了。” 她一直有意无意的忽视沈晏的暗示,不仅是因为她想让这些事情按照原来的痕迹,最重要的是,上辈子她没做好接受沈晏的准备,这辈子,似乎同样做不到。 她想,她已经暂时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我知道,我以前退让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嫁给你爱的人,会是令你最幸福的事。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沈晏一瞬不动的凝视樊雅,眼神温柔灼热,声音平和宁静,“我会为你带来更大的幸福。” 樊雅心口一震,不意外的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经历过上辈子,她知道他的爱有多温暖,他的守护多么安全,她丝毫不怀疑他口中更大的幸福,会让自己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公主。 选择他,她能够安安心心的牵着他的手平安到老,儿孙绕膝,老到牙齿掉光头发花白,却依旧是他眼里最美的那个人。 她想,她真的心动了。 “抱歉,能不能让一让?” 身后走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妻子肚子已经隆的很高,脸上掩不住的幸福,而丈夫小心翼翼的护在一边,眼神时而在妻子隆起的肚子上落了落,目光温柔。 孩子…… 她微微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仓皇的避开沈晏的目光,“对不起,我做不到那么自私。” 沈晏目光微凝,视线在那位孕妇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眼底掠过一抹不确定的了悟,右手微微拳起,带动了右臂上的伤口,微微裂痛,却比不上心口隐隐刺痛。 不仅是为自己,更为樊雅心底永远磨不掉的痕迹。 他的犹豫退缩,还是为自己酿了杯苦酒。 他微微吸了口气,轻轻按住樊雅的肩膀,樊雅下意识挣扎,他微微用力,“樊雅,看着我好不好?” 樊雅心口一颤,咬了咬唇,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避的冲动,抬起头,迎上沈晏柔软又深邃的眼神,心口微微一窒,像浸泡在酸水里,酸软的让她不可自抑的颤抖,“沈晏,我做不到。” “我可以等,等你开始接受我的那一天,我只在乎你是否能爱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心跳游戏公司我整体评估过了,虽然由于投资不当导致债务堆叠,但它的人力技术资源不错,虽然有一定的风险,还在可预期范围以内,如果寰宇真的涉足游戏业,心跳是个不错平台。”斯文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儒雅俊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在看向对面办公桌前的明显心不在焉的男人时,眼镜边缘锐光一闪,带上几分犀利,“怎么,你对我的专业评估很有意见?还是你在容氏企业待久了,完全看不上寰宇集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了?” “身为搭档,你该明白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苦处。”走神中的男人立刻表示自己即使走神也在专心听讲,抬眼看向电脑屏幕,“我也同意心跳是个很好的平台,资金有问题吗?” 视频里纯亚裔长相的年轻俊秀男子顶着一头耀眼无比的金发,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身后一排又一排的整齐书架几乎要顶到天花板。 “自从你舍身饲虎娶了樊家千金,寰宇的流动资金就像自来水,想要多少是多少。”年轻男子在键盘上随便操作了下,屏幕上便跳出一份财务报表,“哥,你的功劳大大的。” 容浔眸光微沉,转移话题,“既然资金没有问题,那就可以着手洽谈了,以心跳的水平,应该有不少公司关注。” 邱昱亨还没来得及回答,年轻男子精神一振,立刻接口,“那是,听说不仅容氏有兴趣,就连樊氏企业也有意向向心跳抛出橄榄枝。哥,要不要让你老婆回家跟你岳母大人商量下,让她老人家再放寰宇一把?” 邱昱亨眉头一挑,看了眼面色不变的容浔,低声阻止,“司霁。” “怎么,娶都娶了,充分利用资源有什么不可以?”被称作司霁的年轻男子哼了声,双手合起抵着下巴,嘴角轻轻一撇,“不然这卖身卖的多亏啊。” ☆、第16章 段数太低 “司霁,过了。”邱昱亨脸色变了。 “让他说吧,他都憋了一个月了。”容浔捏捏眉心。 司霁脸上不正经的笑容一敛,坐直身体,“你也知道错了?不就是个寰宇么,就算丢了凭你的本事还怕没建不起别的公司,要不是你不肯,我爸随便使点手段就灭了那个樊家,我不信你真的喜欢那个泼妇!她跟樊心姐比哪点好的,又泼辣又凶悍,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多难听……” 听着司霁数落樊雅的坏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冷打断,“说完了吗?” 司霁丹凤眼危险睐起,“解释。” “没有解释。我娶了她。”容浔精光闪耀的眸一敛,淡道,“而且你该叫她一声嫂子。” “我打死也不承认!你给我等着!”愤怒的暴躁捶桌声,屏幕一黑,那边单方面切断了讯号。 邱昱亨同情又无奈的望向容浔,“你突然跟樊心分手,又突然跟樊雅结婚,别说是司霁我都觉得惊吓,司霁性子急躁,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 “跟一个只对数字灵敏的白痴好好说,你当我很闲?”容浔不耐烦的道。 邱昱亨敏锐看了眼过去,今儿容浔似乎心情不好? “记得待会把心跳的财务报表发过去给他,我明天就要看到心跳的财务评估。” 邱昱亨吃了一惊,“心跳公司规模不算小,他一个人来得及?” “就是要让他来不及。” 邱昱亨同情瞥了眼黑漆漆的电脑屏幕,哀悼了下即将被操劳到死的司霁,感慨了下容浔最近几天脾气见涨,随即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有半个多月没回家了吧?” “我回不回家也归邱总您管?”容浔冷冷瞥了眼过去,脑海里突然想起一截白玉似的手腕,手腕上一道深深淤青……手指不自觉的用力,笔尖划破A4纸,撕拉一声轻响。 邱昱亨金框眼睛边缘锐光一闪,果然有猫腻。掩下满心算计,他咳了声,“对了,今儿晚上是大生集团董事长刘启明八十大寿,你要出席吗?” “大生集团是公司下年底的主要合作对象,你觉得我需不需要出席?”容浔不耐烦瞥了眼过去,眼神嘲讽。 “你今儿真的有些不对劲。”邱昱亨求饶摊手,“好吧,其实我最关注的是,你这次的女伴是?” “你真的很闲,有空不如帮我批文件。”容浔冷射一眼过去,低头批改堆积成山的文件,他目前在容氏就职,寰宇这边的工作自然要重新安排,急件优先解决,并不算很急的文件则每个星期抽空过来来统一批复。 邱昱亨尴尬的咳了声,“你知道的,寰宇从来都是讲究劳逸结合,所以底下对你这次的女伴人选有很多猜测,新婚妻子樊雅,前女友樊心,还有那位坚持在寰宇当助理的孟之薇孟小姐,就是新婚之夜与你闹绯闻的那位仙儿……” “可儿押了谁?”容浔打断邱昱亨的话。 一说起自家挺着大肚还活力四射无事生非的老婆,邱昱亨脸上笑容立刻就灿烂**溺起来,“可儿坐庄。” “总裁秘书坐庄,总经理挖消息,你们夫妻俩配合的还真好。”容浔无可奈何的瞪了眼妻奴,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我今天自己一个人去,你们夫妻俩通杀吧。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邱昱亨一愣,随即笑开,“您真大方,我替可儿跟宝宝谢谢你了。”瞥了眼容浔面上掩不住的疲惫,忍不住叹气,“其实我还真情愿你选一个让我输的倾家荡产。” 容浔心底一阵暖流滑过,唇角扬了扬,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邱昱亨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才站起身,办公室电话突然响起,他顺手接了,听完电话那头的诉说,斯文俊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十分怪异,“容浔……” “嗯?” “樊雅来了。”顿了顿,他咳了声,“然后,孟之薇很主动的去接待了。” “现磨的蓝山咖啡,容总的最爱,我想你会喜欢。”粉白色修身套装,干净优雅的发髻,恰到好处的淡雅裸妆,完全是职场干练女强人装扮的孟之薇弯腰将刚榨好的橙汁放上桌案,微笑看向对面沙发里里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眼角微微上扬,矜持而端庄,只在眼底藏着一分隐秘的居高临下的得意与期待。 她并不意外樊雅会找来。 事实上,从照片刊登上报纸那一刻,她就一直在期待樊雅的到来。 她期待看着那张骄矜美丽充满气焰的脸孔扭曲狰狞,而自己可以优雅冷静,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千金小姐本质上也有高下之分,而不只是单纯的看家世。 樊家千金又如何,一个樊心只会窝窝囊囊的被人欺负,一个樊雅只会大呼小叫厚颜无耻的追在男人后面,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德才兼备的世家女儿,谁才是真正配得上容浔的女人。 孟之薇微笑,静静等着预料之中的怒火。 “谢谢。” 温和疏离的回应,不温不火,却又仿佛笼着一层看不见的寒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之薇微微一愣,看向樊雅的眼神里掠过一抹惊异。 眼前这个樊雅跟记忆中的似乎不太一样,莫名的让人……警惕。 沙发上优雅端坐的年轻女人没有端咖啡,视线只在咖啡上凝了凝,娇美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不过我并不想喝咖啡,可不可以帮我换杯果汁?” 孟之薇突然有种被当成服务生的错觉,心里生出一股忿怒,面上凝霜,“抱歉,寰宇只是家小公司,恐怕应付不了樊小姐的需求。” “容夫人。”淡淡的语气,平静的声音,樊雅微笑抬头,姿态优雅而柔和,“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叫我容夫人,还有,我不认为我丈夫的企业会是个小公司,你的态度完全超出了员工该有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孟之薇身体一僵,看樊雅的眼神像是在看鬼,看的樊雅忍不住摇头。 段数太低。 上辈子,她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孟之薇劳神伤心,如今跳脱出来看,才觉得自己过去有多愚蠢。如果不是根本联系不上容浔,她确实是有急事要找容浔,又不想闹的满城风雨,她也不会巴巴的来寰宇堵门。如果她记得没错,容氏采用轮休制度,身为财务科科长的容浔每周三下午与周日休息,他通常会在周三下午来寰宇处理公事。她揣测,这应该是容闳故意给容浔的便利,她早就看的明白,虽然容闳对容浔冷淡严苛,但其实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舐犊之情的。 看了眼孟之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容浔在老爷子已经发话让孟之薇滚蛋的前提下依旧坚持将她留下来,但她真的认为将时间浪费与女人的争执上,尤其是一个自认为是她敌人的女人,实在是件很浪费生命的事情。 双手优雅合于膝前,她淡淡开口,“作为寰宇企业法人的妻子,我并不希望我丈夫的员工在工作期间擅离岗位,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孟小姐现在应该是在公关科任职,但我应该不属于你公关的对象吧?我对孟小姐的职业操守与素养表示怀疑,如果寰宇都是这样的员工,它确实是成就不了大的前景,我很遗憾。” 平静温婉,从容悠逸,气势收敛却又让人完全不敢小觑,偏偏又字字犀利,紧扣孟之薇目前的工作,精准的不仅让孟之薇脸色骤变,就连已经走到门口就要进门的行政科主管脸上都露出惊奇的神色,眨了眨眼。 孟之薇猛地握紧拳头,娇美脸上全是懊恼,樊雅说的没错,她是公关科的员工,按照公司规定,她确实是逾矩了。眸光转了转,掩下几分无措,转眼间脸上已经绽开甜美笑容,“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说你也是樊家大小姐,如果有什么怠慢,我可没办法向容浔交代。你也知道,他最经又要忙着容氏财务,又要忙着寰宇集团,人都瘦了很多。”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樊雅一眼。 樊雅没说话,她的沉默看在孟之薇的眼底俨然成了隐忍神伤,眼底得意笑意更深,嘴上歉意十足,“看我这记性,容浔最近一直在忙着环城的开发案,应该有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了吧,樊雅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这些天……他都跟你在一起?”奇异微扬的声音,似乎隐约带着几分孱弱。 孟之薇直起身,矜持微笑,“当然。” “我其实一直觉得那天报纸上的人很像你,就是你对不对?”樊雅慢慢抬起头,瓜子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眼底波光粼粼,带着几分水意。 孟之薇笑容更加温雅,终于又找到了居高临下的感觉,娇媚脸上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樊雅你别太在意,那天其实都是个误会。” 哗! 一整杯咖啡毫不留情的泼上孟之薇的脸,吹整的顺滑如水的刘海狼狈紧贴在额头,灰褐色的咖啡顺着面颊往下滴,一滴滴的滚落在价值不菲的粉白套装上,被水这么一润湿,套装下面黑粉色的**bra隐约可见…… 樊雅手里还端着空空的咖啡杯,笑的无辜,“不好意思,这是个误会。” ☆、第17章 筹码 孟之薇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身上的咖啡渍,咖啡已经半冷,泼在人脸上只会让脸微微一热,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拿咖啡泼她……孟之薇娇媚脸孔瞬间扭曲狰狞,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 啪! 樊雅单手握着孟之薇的手腕,脸上笑容一敛,冷冷看向狰狞着脸的孟之薇,“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如果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摆谱?有本事就让容浔休了我娶了你,做不到我就就是容浔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不需要连小三都算不上的你跟我放肆!” 她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孟之薇不由自主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倒跌,撞上身后的报刊架,哐啷哗啦报纸杂志连同架子全部砸了下来,砸的孟之薇连连惊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樊雅绕过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一堆狼藉里的孟之薇,娇美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眼神冰冷,“你记得,别说你根本抢不走容浔,就算你真的抢走了,我也还是姓樊,我们樊家女人从来都讲究恩怨分明,欠我的,我就算花上一辈子时间,也会跟你慢慢算。” 孟之薇又痛又怕,看着神情高傲的樊雅,眼底掠过一抹惊恐,但随即又被不甘压下去,理智的藩篱刹那间被压抑在情绪冲垮推倒,她嘶声尖叫,“你根本配不上他!他根本不爱你!你能嫁给他全是因为你是樊家人!你要不姓樊,你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娶你!” “那又怎么样?”樊雅打断孟之薇的话,望向孟之薇的眼神充满怜悯,“我是樊家人,我从来以我是樊家人为傲,就算我以势压人又怎么样,我有这个资本,你有吗?” “你……你不要脸!你抢你姐姐的男人,他爱的是樊心,他不爱你!” 樊雅轻笑,“就算他不爱我,他也不爱你。” 清淡冰凉的声音像是一泓流水,瞬间浇灭炙热高涨的怒火,孟之薇怔怔看着神色冷静如冰的樊雅,刹那间只觉的浑身冰凉,喃喃的道,“他都不爱你,那你为什么要霸着他,你给不了他幸福,你还剥夺了他幸福的权利,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吗!” 无人察觉,樊雅握住桌边的手微微一紧,眼眸微微一颤,掠过一抹极浅微的复杂,眼睑微掀,已经恢复了刚才有的冷静,轻轻的道,“因为你们都给不了他幸福,你不能,樊心也不能,如果哪一天,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我一定会让开。” “鬼话!” 孟之薇的怒气被这句话重新挑起,抓起手边一个东西想也不想直接砸过去,一抹寒光突兀滑过所有人的眼睑,已经打开的裁纸刀直直往樊雅飞过去,边缘锐利,带着冷兵器的寒芒! “啊!”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冲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搂过仓促之间来不及让开的樊雅,双手一勾一拉,两个人同时惊险后退,几乎是同时,裁纸刀深深刺进沙发,豁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沙发的内里。 樊雅惊惧看着沙发上的裂口,如果不是躲闪的够快,裁纸刀恐怕刺进的就是她的身体了,她打了个寒颤,却在看清护在她身前的男人豁然清醒过来,自从上次因为回门的事情不欢而散,她跟他也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没想到的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下意识轻轻挣扎开他的手,退后半步小声道了声谢,“谢谢。” 话音刚落,她陡然觉得男人身上的气息冷上几分。 她摇摇头,大概是错觉。 容浔长眸微微睐起,有些恼怒的瞪着突然间变得十分客气有礼的樊雅,只是在对上樊雅疑惑的眼神时恼怒猛地收敛,转化为平常一样的漠然,“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樊雅张了张口,眼角余光扫见满脸骇然的孟之薇,再看向不知何时杵在门口满脸好奇的一男一女,到口的话压了回去,“我来找你,然后跟孟小姐发生了些误会。”视线在锋利的裁纸刀上落了落,顿了顿,“我想应该是误会。” 以她的了解,孟之薇还没有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杀她。 容浔转过身,俊美脸上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冰冷眼神直射向孟之薇,孟之薇打了个冷战,一个激灵回过神,脸上血色褪的干净,比樊雅的脸色还难看上好几分,“我不知道我扔出去的是裁纸刀……”她虽然讨厌樊雅,但她没想杀她的! 容浔薄唇抿的更直,看向孟之薇的眼神里夹杂了点嫌恶,他很清楚那天报纸上的那张照片肯定跟孟之薇有关,只不过他并不反对那则报道登出来,而且最近寰宇正在与孟氏谈环城开发案,孟之薇留下的好处绝对大过辞退她的代价,所以他也就可有可无的任邱昱亨把她留下了。 没想到,她刚才差点伤了樊雅。 突然忆起刚才裁纸刀射向樊雅的情形,心脏微微一悸,带着点突如其来的惊惧,刚才只差一点…… 冷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冷冷开口,“人事部门会通知你解约的后续事宜。” 樊雅一怔,惊讶抬头。 孟之薇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你要辞退我?” 容浔置若罔闻,看也不看孟之薇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顿住,不耐烦的瞪向还在发愣的樊雅,“还不走?” 樊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孟之薇,张了张口,却还是保持缄默,孟之薇被辞退是迟早的事情,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因为自己,既然不是因为自己,她自然没有插嘴的必要,而且她更不会圣母到原谅一个心怀不轨的情敌。 孟之薇怔怔看着快要走到门口的容浔,男人身形颀长俊伟,却是那么冷漠……眼角余光扫见跟在他身边的樊雅,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甘,她脱口而出,“你要是辞退了我,孟氏的环城开发案寰宇就别想拿到!” 容浔跟樊雅的脚步同时一顿。 容浔慢慢转头。 樊雅下意识抬头望向容浔,男人俊美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孟之薇看着面无表情的容浔,凄然一笑,“真的没想到我会跟她一样,居然会用到这一招来挽留你。真可笑。”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髻早就散乱,乱七八糟的披散在肩头,显得十分狼狈,“樊家用寰宇跟樊心的要挟你娶她,我没有那么大的赌注,环城开发案只关系寰宇集团未来三年的发展,我只想留在寰宇,留在你身边,这么小小的要求,你应该会同意吧。” 容浔精光四射的眸光微微一敛,淡淡开口,“孟小姐千金之躯,寰宇只是个小公司,供不了孟小姐你这尊大佛。” “可是这里有你。”孟之薇定定看过去,隐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公布于天下,突然觉得十分轻松,“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会请爷爷立刻同意环城开发案,这个要求很优渥,容总是个优秀的商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她顿了顿,娇媚脸上露出坚定与毅然,“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会证明,我会是天底下最适合你的女人!” 樊雅怔怔望向狼狈憔悴却无比执着的女人,突然觉得她比刚才时候更加美,懂得为自己争取的女人,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上辈子勇往直前的自己,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追逐爱的勇气,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抬头看了眼脸上隐约有些动容的容浔,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一个倾慕者,一份事关公司未来三年发展的合同,一个不受重视的妻子,怎么看都是个必然的选择。富家千金妻子,本来就是言情小说里常见的女配,她应该又是完美的替人家配了一回戏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装作没有看见孟之薇笃定的笑容,“你们慢慢谈,我先去办公室等你,不过我希望你们可以快一点,我赶时间。” 容浔眸光一敛,长眸里似乎掠过一分看不透的情绪,“我也赶时间。”他抬头望向门口看戏的邱昱亨,“解约的事情你处理。” 樊雅脚步顿住。 邱昱亨比了个OK的手势。 孟之薇怔在原地,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就这么出了岔子?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嘶声尖叫,娇媚脸上扭曲变形,“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答应!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难道你真的不要环城开发案了!” 容浔脚步一顿,侧头看过去,眼神嫌恶,“你真以为光靠你就能改变一个项目的洽谈方案?而且如果孟氏集团真的因为你而更改合作意向,这样的合作方,我不认为还有合作的必要。我很期待孟小姐替我做这块试金石。” 孟之薇呆了呆,指着樊雅失控尖叫,“那她为什么就可以!为什么她想嫁给你就嫁给你,我连留下来都不可以!难道……难道你爱她!” 樊雅心口一颤,突然有种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 “为什么?”容浔淡淡重复一遍,随即笑起,用一种凉薄的声音慢慢的道,“当然是因为她姓樊。” “姓樊……哈哈哈哈……”孟之薇猛地哈哈大笑,笑声癫狂,看向樊雅的眼神凄厉决绝,“好一个姓樊,那我倒要看看,等樊氏倒闭的那一天,我等着看她哭!” 樊雅心口一跳,霍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孟之薇笑容一收,突然慢慢靠近樊雅,用一种逗弄老鼠的猫似的眼神看着樊雅,唇角微微勾起,无尽嘲讽之意,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道,“你迟早会知道的。” ☆、第18章 像极了樊心 樊雅一怔,眼底锐芒一闪。 孟之薇没有给樊雅问话的机会,她站直身,一把扯掉身上沾满咖啡污渍的白色外套掷在地上,娇媚脸上全是义无返顾的决然,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只是在走到容浔身边时脚步一顿,定定看向她倾慕了三年的男人,咬了咬唇,“解约事宜我会吩咐人过来办理,我不会再回来。” 容浔神色依旧漠然,甚至连动都没动。 门边一直捧着肚子看戏的大肚女人早就识相跳出来,笑容甜美圆滑,“孟小姐,你有任何诉求可以跟我联系,我一定会给你最满意的答复。” 孟之薇也不看她,仍然痴痴的看着容浔,苍白脸上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痛苦。 早就知道结果了,她还不甘心一试再试,简直自取其辱。 唇角笑容微掀,她收回眼,落寞的笑了笑,“这样也好,或许这样,我才会有机会跟你站到同样的高度,哪怕是在你的对立面。” 樊雅怔怔看着决然而去孟之薇狼狈却十分潇洒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真的没想到她的造访会让孟之薇丢了工作,不过她一点不觉得抱歉,相比较孟之薇在新婚之夜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她自认为今天已经很有修养,她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开始报复。对于孟之薇,她的感觉十分复杂,与其说抱歉,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感同身受的可惜,这种感觉十分复杂,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如何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又如何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孟之薇有最好的家世,最高的才学,最美丽的外表,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都光芒耀眼,却只因为爱错了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陷入尴尬狼狈的境地,爱情,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尤其是容浔这样的罂粟男人,危险you惑,足以致死。 幸好,她这辈子已经不想再沾染。 “还不走?”淡漠的声线里夹杂了些淡淡的不耐烦。 樊雅回过神,才发现容浔已经走到门外,头微微侧转过来,线条流利的侧脸一览无遗,扫射过来的眸光冷淡,全身都散发着不悦的冷肃气息。 又生气了? 不过他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本来是可以养着孟之薇当谈判的筹码,现在筹码因为她的缘故提前撕破了脸,合同说不定也就泡汤了,他确实有生气的理由。 樊雅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两人的不欢而散,然后又想起那次高速公路上的遇见,最后想起新婚之夜的暴烈,最终不得不得无奈的觉悟,自从她重生以来,她似乎总是惹容浔生气,而且不知为何似乎是越来越生气。 樊雅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上辈子她得不到他的爱,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是他的愤怒都可以,但依旧常常落空,这辈子她都安安分分的把自己摆在一个低调的位置上了,他反而总是处于冷怒的霸王龙状态,他这简直是……犯贱了。 唇角微微牵起,她有些想笑,但还是十分识相的保持住了冷静的模样,朝站在门口看戏的一男一女客气点点头,迈着优雅的步伐跟上容浔脚步。 庄可儿看着一前一后步入电梯的男女,摸了摸自己隆的老高的大肚子,眨了眨眼,慎重看向邱昱亨,“老公,我觉得我们今天说不定没办法通杀了。” 邱昱亨推了推金框眼镜,体贴扶住自家老婆,俊秀白希脸上露出狐狸似的狡黠笑意,“我想,关于容总裁的婚姻长短,或许我们可以放个长线赌约。” 庄可儿眼睛一亮,心照不宣兼兴致勃勃,“嗯?你也觉得可行?” “樊公主会是个很值得投资的筹码。” 庄可儿连连点头,随即又忧虑,“你确定?boss是个长情的人,樊心还怀着孕呢。” 她是容浔的首席秘书,又是邱昱亨的老婆,自然也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细节,在对支持方向多少有些犹豫。 邱昱亨金框眼镜边缘锐芒一闪,看着关上的电梯门意味不明的淡笑,“她?我可从来不认为她适合容浔。” “什么意思?”庄可儿很是兴味。 邱昱亨低头在她唇瓣轻轻一啄,“乖,聪明人不管别人家的家事,咱们专心看戏。” 庄可儿斜睨,似笑非笑,“邱先生,他可是你兄弟。” “啧,当年我追你时他插我的刀还少,这种猪一样队友,我很乐意看他去尝一尝死去活来的滋味。”倒抽一口凉气,他赶紧安抚住老婆在他腰间流连的爪子,“当然,那些死去活来都是我自找的,不过容大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死一死我不甘心。” “你觉得樊公主真的能克的住boss?” 邱昱亨捧住老婆圆滚滚的肚子,俯身吻上甜美的唇瓣,含含糊糊的低笑,“天知道。” 夫妻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专等看戏的狡黠笑容,十分夫妻相。 容浔突然打了个喷嚏。 站在他身边的樊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见他目光冷冽扫射过来,她尴尬的笑了笑,“最近流感的人比较多。”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容浔眸光登沉,这女人,巴巴的奔过来,就是为了来嫌弃他说不定患了流感?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扯松领带,冷冷的道,“不过就是一场宴会,你需要奔过来?” “你知道卓天逸在哪里吗?” 两个人楞了下,不约而同的又同时开口。 “卓天逸?” “宴会?” 两人又一顿,樊雅赶紧摊手,示意他先说,容浔脸色微微难看,“你先说!” 樊雅看了眼容浔脸色,确认自己确实从容浔眼里又看到了怒火,心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赶紧长话短说,“是这样的,我想找卓天逸,但我根本联系不上他,所以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想了想,顺便歉然补充,“孟之薇的事我很抱歉,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走,真的没想到会牵扯上孟之薇。 容浔精光四射的眸一敛,沉郁盯着神色坦然完全不像作伪的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烧的他压抑在心底的烦躁蔓延上全身,唇角抿的更直,“她离开是公司决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樊雅张嘴想解释,但看了眼容浔浑身散发着的不悦气焰,很识相的转移话题,“那卓天逸……” “你找他干什么?”容浔睐眼看过去,想从她的眼底看出什么欲迎还拒的猫腻,她这个时间赶过来,只是为了找卓天逸的联系方式? 樊雅楞了下,脑海里隐约模糊掠过一个念头,但她急着知道卓天逸的联系方式,没太在意,“他的手机联络不上,公司说他也有三天没上班了,他们又不肯透露他的地址,我想你跟他关系不错,你应该能知道怎么联系上他吧?” 容浔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是说你找他干什么?” 樊雅怔了怔,他可没关心过她到底在干什么,或许有那么几次,不过也都大都和樊心有关系。想起卓天逸私家侦探的身份,她恍然大悟,心口微微一涩,淡淡的道,“你放心,我不会找他调查樊心的,上次我不肯跟你回家,也不是阻止你跟樊心见面,我只是不想你跟大哥起冲突。” 大哥最近因为大嫂起诉离婚焦头烂额,脾气十分暴躁,她记得十分清楚,上辈子他们回门,容浔跟大哥就因为她跟樊心狠狠打了一架,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让她比别人更透彻了些,她就没有理由看着这种可以避免的事情再度发生。 只可惜容浔并不领情,直接黑着脸摔门离开,半个月都没回过容家,以至于她在容家每天都要饱受容家人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过她最近也要忙着复习功课参加下个月的经济学院考试,再多的眼神攻击对她而言都是浮云。 容浔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个上面,俊美脸上黑气更浓了一层,才要说话,脚下突然一震,容浔下意识撑住身体,一道细脆的尖呼声,咚的一声巨响,灯泡啪的声全部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等那令人胆颤的摇晃过去,容浔晃了晃头,立刻看向樊雅刚才待的角落,“樊雅!” 电梯里一片寂静,樊雅没有回答,角落里只有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容浔突然想起她的哮喘病,微微一惊,赶紧打开手机,借着手机的光亮才看见她埋着头抱着胸口缩在角落里,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肩膀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伸出手,一直埋着头的樊雅抬起脸,“我、我没事……”声音还带着隐约的颤音,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恐惧。 借着手机的光亮,容浔看清樊雅的模样,突然一怔,樊雅瓜子脸上早就褪了大半血色,可能是低头太久,挺直的鼻尖有一点点红,黑白分明的杏眸里隐约水色闪现,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像极了樊心。 ☆、第19章 恍然大悟 他头一次意识到,樊雅跟樊心真的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或许两人的气质太过迥异,反而让人忽视了她们容貌上的相似。 眼前蓦然浮现樊心泪眼婆娑的模样,容浔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硬生生的收回,后退一步按上电梯报警键,冷淡了声音,“维修部门很快就会过来。” “嗯。”樊雅应了声,努力平缓呼吸安抚跳动过快的心脏,刚才惊吓太大,胸口仍然闷闷的不舒服,如果不是必要,她并不想过多使用药物。 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果断黑屏,容浔似乎也没有再打开的想法,电梯重新陷入黑暗,一时间无人说话,黑暗轿厢陷入尴尬的沉寂。 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樊雅敏锐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雪茄味,脱口而出,“不要吸烟。”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糟糕?”冰冷声线里带着些不耐烦,樊雅抿了抿唇,眼神微黯,“我不明白。” 容浔把玩雪茄的动作一顿。 樊雅微微叹气,“我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或许你可能不信,如果我醒的早一点,哪怕是早一天,我也不会嫁给你。” 容浔眉头无意识的微微一紧,嫌恶冷道,“现在说这个,你不认为太迟了?” “是迟了点,但我并不是十分后悔。”她轻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耀着神秘的喜悦,她轻轻的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现在事实时是我们已经被绑在了同一艘船上,既然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其实一直都想跟他好好谈一谈的,但很遗憾,清醒以来这么长的时间,她跟他每次都是剑拔弩张,根本没机会。就算这次她不是因为她担心商秋过来,等那件事彻底确定了,她也势必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毕竟,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 略显沙哑的女音在轿厢里安然却冷静,带着让人惊讶的从容,容浔微微睐眼看向缩成一团的小小黑影,心底烦躁更深,他嘲讽开口,“谈一谈,谈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这个女人变得如此之快,简直可以堪比奥斯卡影后,如果不是因为他确确实实被迫娶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桩婚姻的受害者。 但下一刻,他霍然顿住。 因为樊雅安安静静的接口,“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在一年后。” 轿厢里空气瞬间凝滞! 男人霍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角落里小小的那团黑影,幸亏轿厢漆黑如墨,遮住了俊美脸上难得一见的错愕与失态。 这个女人,一个月前费尽苦心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嫁给他,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她就出尔反尔希望一年后离婚,还说的如此坦荡? 说嫁就嫁,说离就离,他什么时候沦为千金小姐肆意耍弄的道具了? 从来骄傲到自傲的男人胸臆里突然生出一股愤怒,这股愤怒混杂着压抑在心口半个多月的郁闷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压过了她同意离婚这个事实本该带来的轻松,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是那位沈教授,卓天逸,或者,是容衍?我该恭喜你么?” 樊雅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窒息的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下意识揪住衣领,指尖泛白。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心痛,原来,当毫不留情的嘲讽尖刀一样刺入心口,还会会疼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她惘然的笑了笑,弧度苦涩,“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话一出口她便失笑,“我问的真是废话,你恨不得现在就把我踹到天涯海角,烦恼的只可能是一年的时间太久。一年的时间,换你跟樊心的光明正大,换樊家对你不再掣肘,换我们这段婚姻和平结束,我不认为这是一桩亏本的生意。容浔,你是个成功的商人,跟与我闹的鱼死网破让别人从中得利比起来,你应该知道这桩生意不亏。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婚姻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事关容家,樊家,寰宇企业,容氏企业与樊氏企业的合作,甚至关系到整个经济圈子,稍有不慎就会动摇两家的根本。” 有理有据条理分明的话语,由略略沙哑的女音说出来,在黑暗里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说服力,她说的平缓,没在意黑暗里男人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异样眼神,愤怒,震惊,狐疑,讶然,最后变成完完全全的审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悸动…… 虽然结婚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但这样理由充分的论据真的会出现在当年那个只会大嚷大喊一喜一怒都表现在脸上的樊雅嘴里……她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聪明的让他有些陌生了。 “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你别忘了樊心的身份证上写着的还是樊家的住址,如果没有处理好,就算我再为你们说话,我不认为我妈咪会真的善罢甘休。” 黑暗中,已经有些动容的男人眸光瞬间凝冷,俊美脸上划过一抹冷狠,指间雪茄啪嗒一声折成两段。 樊家……樊希文……他怎么忘了,樊雅身后还有一个樊希文,这一切,恐怕完全是出于那位樊女士的授意,怪不得她这些天一反常态的冷静温和…… 这对母女要掌控他的婚姻,现在还要妄图想得到他的同情? 痴人说梦! 这些天所有隐隐的烦躁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是被人耍弄的愤怒,俊美脸上全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他无情。 樊雅没有察觉他的异状,迟疑了下,“这一年期间,我不会要求你跟我多亲密,我只希望我们可以不要那么剑拔弩张,不管怎么说,我跟你现在都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蠢事,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希望发……唔!” 唇瓣突然被精准攫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樊雅震惊之下下意识就要反抗,胳膊一痛,双腕已经被男人强行拉起举过头顶,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摆出一个令人屈辱的姿势,“容浔,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男人低头啃咬着女人柔嫩的唇瓣,冰凉略显粗糙的手顺着衣领粗鲁往下,撕拉一声衣服撕裂的轻响,在寂静里尤其刺耳! 这个情景,与新婚之夜何其相似! 那个晚上的情景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樊雅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脸上血色褪的干净,用尽全力挣扎,却根本逃脱不了容浔的压制,“容浔,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很想跟我搞好关系么,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异乎寻常的残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浔,我求求你,不要……”樊雅声音里已经带着泣音。 “求我,迟了!” 樊雅胸口突然一凉,男人温热的唇舌毫不留情的往下啃咬,渐渐往下,肆无忌惮! 绝望与恐惧席卷上樊雅全身,她克制不住尖叫出声,“不要!” 漆黑如墨的电梯里,她的眼前炫开一簇灿白的白光,胸臆里像是有颗炸弹炸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身体陡然一软。 叮! 电梯间光线骤亮,电梯晃了晃,几乎是下一刻电梯门平稳滑开,容浔本能侧身挡住樊雅,外面的人急急开口,“容总,抱歉,我真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出去!” 守在门外的安全部门负责人楞了下,这才看清里面男女正以一种**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女人软软伏在容总怀里,看不清模样,隐约只能看见散乱披散的黑发,女人略略一动,露出散乱衣领口一线玉色,浅浅唇印十分醒目。 容浔突然对负责人直愣愣的眼神十分不悦,“还不走!” 负责人看了眼色寒霜的容浔,蓦然想起今天公司里的最大八卦,恍然大悟的同时冷汗流的更凶了。负责人擦了把额上冷汗,急忙带着身后莫名其妙的员工赶紧离开。 “放开我!”虚弱的女音突然响起,樊雅猛的用力推开容浔,容浔猝不及防被她推的后退一步,而她自己也因为冲势踉跄跌靠在电梯厢壁上。 明亮的光线下,扶着轿厢站着的女人脸色惨白,双颊上却浮出不正常的一线红晕,唇瓣因为热吻异常红润,及腰长发略显凌乱,几缕长发因为汗水黏在脸颊脖颈上,衬衫领口早就被蛮力扯开,露出让人血脉贲张的玉石似的肌肤,明明是憔悴狼狈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眸里闪耀着让人转不开眼的愤怒火焰,楚楚可怜之外有种令人转不开眼的娇艳。 容浔眉头微微皱了皱,最好的报复手段该是让这个女人狼狈的模样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可他当时居然犹豫了…… “让开!” ☆、第20章 他的心软 樊雅靠着轿厢竭力撑直起自己虚软乏力的身体,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容浔,“这样很好玩吗?”急促喘了口气,她用力压下喉咙口窜上来的血腥气,冷怒出声,“让开!” 容浔看向不住颤抖却强自支撑的樊雅,冷沉眸光里掠过一分极浅淡的情绪,真的动了动。 不是让开,而是靠近。 樊雅看着压靠过来的带有无穷威慑力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分明划过一抹绝望,重生以来所有的茫然惶惑瞬间弥漫全身,夹杂着恐惧,汇成一股激愤涌上心头! 如果注定是这样,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妄图改变命运,早知道这样,她该死在那场车祸里! 她想也不想,用尽全力一巴掌甩过去,嘶声低吼,“滚!” 她拼尽全力,挥出来的巴掌实际上绵软无力,容浔一抬手,轻轻松松的扣住了女人肆掠的手,“怎么,故态萌发了?装不下去了?樊雅,我警告你……”声音突兀一顿,他及时搂住虚软了身体往前扑的女人,低头一看,脸色骤变,“樊雅!” 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坐在外间的庄可儿讶然看着容浔打横抱着樊雅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发问,看清樊雅的脸色,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樊雅无知无觉的躺卧在容浔怀里,双眼紧紧闭着,娇美脸上现出青白的颜色,连嘴唇都泛着令人骇然的危险紫黑色,十分可怖。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功夫就成这样了?” “让李医生过来,速度!” “啊,是。” 容浔抱着樊雅匆匆走进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把她放到**上,樊雅无意识的揪住**单,喘息声急促而虚弱,黑金色的**品愈发显得她孱弱娇小,娇弱的仿佛一掐就断的鸢尾花,经不起任何风霜雪雨,下一刻就会死亡。 那样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原来也会有这么孱弱的时候。 “……小……”樊雅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声难以辨清的模糊呼唤,抓住**单的手用力,连指尖都泛着白。容浔迟疑了下,低下头,衣角却被昏迷中的女人无意识抓住。 “……容浔……为什么要这样……” 虚弱的女音在急促呼吸中模糊难辨,却像是一根刺似的刺进男人冷漠的心里,薄唇抿的更直,幽冷眸光更加沉郁,带上一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 刚才……似乎是真的吓坏了她。 或许,他是真的误会了她? “容总,李医生来了。” 庄可儿的声音在门外急急响起。 容浔回过神,立刻直起身,衣角一紧,昏迷中樊雅几乎是本能意识的用力,苍白脸上露出不掩饰的恐慌表情,仿佛是失去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心脏微微一悸,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动作不由自主的一顿。 “别走……别走……”樊雅像是隐隐约约有意识,抓着容浔衣角模糊不清的低喃,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润湿,连枕头都微微浸湿。 容浔唇角抿直,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出。 “……小隽……别走……” 庄可儿带着公司常年聘请的顾问医生走进休息室,一抬头就看见自家boss浑然不在意似的站在窗口,光影交错笼罩,显出几分莫测与冷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酷气息。她吓了一跳,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呐呐低唤,“容总?” 容浔冷眼,“还站着干什么?” 庄可儿赶紧推了也在发愣的李医生一把,李医生一看**上的樊雅,脸色立刻变得严峻,“容夫人是不是有哮喘?” “她有先天性哮喘,我已经给她用了包里随身带的喷剂。”容浔皱了皱眉。 “这样……”李医生不敢怠慢,上前检查,好一会才皱着眉头直起身,“暂时看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容夫人身体十分虚弱,我个人是建议她尽快入院调理。哮喘虽然不像癌症之类的那样是致命的病症,但如果被耽误了也是有危险的……”他顿了顿,委婉的暗示,“而且哮喘患者最忌情绪激动,最好还是保持平稳的心情,情绪起伏过大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 无视庄可儿偷偷觑过来的视线,容浔眉头拢的更紧,“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人的身体也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或许是太过痛苦所以……我这就帮她注射些药剂,应该是可以帮忙缓解,不过说到底这还是需要长期调理。” “那还不快去?” 李医生去配药剂,容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上沉睡的女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庄可儿找个秘书过来帮忙照顾,掏出手机就往外走。 庄可儿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这个样子,分明是不在乎嘛。 她回头看向**上即使在昏迷中表情依旧痛苦的年轻女孩,不由同情的叹了口气,“真是,爱上什么人不好,这么座反复无常的冰山,有什么好爱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 容浔冷着脸挂断他所知道的卓天逸所有电话,嘴角抿的更直,眸光微沉,他居然也联系不上卓天逸?那个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了想,他拨通卓天逸助理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苏珊焦急不安的声音传出来,“卓总?” “是我,容浔。”容浔淡声道,“卓天逸不在?” 苏珊一听是他,明显有些失望,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卓总他不在……”顿了顿,她忍不住问,“容总,您也不知道卓总在哪?他已经有三天没回公司了,家里也没人,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哭音。 容浔心里突然生出不祥预感,“他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啊……啊,他说他要处理一件case,还说,还说……”苏珊吞吞吐吐,声音小了下去,“还说什么千金小姐就是难缠……” 容浔眸光一沉,侧头看向虚掩的休息室房门,若有所思,“还有没有其他的?他没说最迟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没说,不过我走之前有提醒过他第二天上午要跟凌天集团签合同,他还让我修订合同上的一些条款,说到时候还要再商议。我觉得他应该会回来的。可是……”苏珊抽了抽鼻子,“容总,你说卓总会不会出事了,我们要不要报警?” 话音未落,休息室里传来庄可儿的尖叫,“哎,你干什么!” 容浔一凛,匆匆对着电话丢下一句,“先别报警。有什么事我会再联络你。”挂断电话,他大踏步走进房间,站在**边的庄可儿和李医生立刻求助看过来,“boss,容夫人她不肯打点滴,你看这……” 樊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侧卧在**上气喘吁吁,脸上因为挣扎而浮着些红晕,左手捂着右手手背,白色衬衫袖口上一点红点十分醒目,还染着血的针头悬在**边,药剂从针头里渗出来染湿了一大片**罩,显然是她自己把针拔下来了的。 她抬头看向表情冷肃的男人,脸上掠过一抹复杂情绪,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不想打点滴。” 李医生苦口婆心的劝,“容夫人,你的身体很虚弱,这些只是安稳心神的药剂,对人体绝对没有损害的。” 樊雅固执摇头,“对不起,我不想。” “可是……” “就这样吧。”容浔冷声接口。 樊雅心口一跳,下意识抬眼看向容浔……他知道了? 容浔冷冷勾唇,继续说,“有人存心想死,我们这些外人又能插什么手?” 感觉到李医生与庄可儿古怪的眼神,樊雅脸上一热,顿时有些难堪,还有几分失落,原来根本不是…… 容浔淡淡的道,“你们先出去吧。下去吧,我有事跟她说。” 樊雅一怔抬头,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房间门无声关上,密闭的空间让她突然想起电梯里发生的事情,脸上一白,下意识揪住被子,强自镇定的看向缓步走过来的男人,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用不着这么看我,我还没有不挑食到这个地步。”容浔扫了眼过去,绕过**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威势,“你跟卓天逸什么关系?” 樊雅没想到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定了定神,“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容浔长腿交叠翘起,淡淡的道,“我没打算管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官司,我只想确认,他的突然失踪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直觉告诉他,卓天逸的失踪与樊雅脱不了关系。 “什么!”樊雅震惊坐起,“卓天逸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真的……”咬了咬唇,她撑着**头费力站起,连手背上的伤口冒出血珠都没在意,喃喃的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她起身的太仓促,眼前一花,整个人一阵昏眩,不由自主的往前扑,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安安稳稳的趴进陌生的怀抱里,属于容浔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没来由的令人觉得安心。 砰! 休息室的门被人用力打开,完全不理会身后挺着大肚的庄可儿的阻止,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狂傲男人大踏步走进房间,身形挺拔,虽然只穿着普通简单的休闲服,但依旧掩不住他身上海盗一般的蛮霸气息! 海盗男人灼灼双眸直接锁定在还趴在容浔怀里的樊雅身上,声音烈肆如火,“你就是半个月前见到过我妹妹的樊雅?说,她人在哪儿?” ☆、第21章 我想回家 樊雅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浔沉声接口,眸光冰冷,“这是私人属地,阁下既然不会做个好客人,那我只好送客了。” 海盗男睐眼,一脸不悦傲慢,“我脚下站着的就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送出去。”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上下扫了眼容浔,“看你小子皮薄肉嫩的,揍起来应该很过瘾。”话音未落,他直接一拳击出! 容浔冷冷勾唇,立刻就要出手,他的速度快,但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一个身影猛的侧身挡在他跟前,“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容浔手一顿,睐眼看向护卫在他身前的娇小身影,长眸里掠过一抹复杂情绪。 从来只有他护卫在别人面前,例如妈妈,又例如樊心,甚至是整个寰宇集团。他的身边有朋友,有敌人,敌人自然是不会保护他的,朋友们也坚信他足够强大,当然,他也认为自己完全不需要保护。可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毫不犹豫,近乎本能的护卫在跟前,而且天经地义,仿佛一点不认为这有哪里不对。 海盗男眼神古怪的瞅着苍白着脸的樊雅,悻悻收回拳头,他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跟他没关系,跟你有关系?我妹妹到底在哪?” 樊雅微微喘气,下意识捂上有些疼痛的胸口,定定看过去,“我不知道她在哪。” “妈的,你耍老子!”海盗男拳头吱咯脆响,狂猛脸上神色狰狞,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那几个小混混明明说那天是你追在他们身后,后来小秋一个人折回去救你,你现在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你别以为老子真的不敢揍你!” 容浔蓦然凝眼,看向身前的女人。 哪一天? 车祸那天? 那天是他不想记录在案的黑历史,他自然不会在意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起来,一贯絮叨多话的卓天逸居然没有过来跟他念叨,他确实是忽视了。 樊雅为难看向一脸怒容的男人,虽然只在上辈子见过一面,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确实是商秋常年在外的表哥,是商秋过世母亲那边唯一的亲人,似乎是姓文。不过就算是这样…… “抱歉,我现在真的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见男人又要暴起,她抿了抿唇,眸光一黯,“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就算我现在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 “你说什么你!”男人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一拳揍过去! 拳头交触,一声脆响! 容浔搂着樊雅接连后退两步,脸色微微发白,他忍住摇了摇发麻拳头的冲动,漠然道,“对一个女人动手,这就是职业雇佣兵的职业素养?文先生。” 相比较容浔的狼狈,狂**人纹风不动,浓黑长眉拢起,总算认真看了眼容浔,狐疑低道,“你是谁?我不记得我见过你。不过能接我一拳的人倒是很少见,你小子手上倒还有两把刷子。”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盯了眼容浔,“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可以好好切磋一下,不过我现在找的是你老婆,妻不教夫之过,你让她识相点赶紧给我开口,老子没有那么大的耐性。” 容浔眸光微沉,才要开口,衣服被人轻轻拉了拉,怀里依旧苍白着脸的女人朝他微微一笑,笑容清浅而微小,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耀着忧虑却坚定的光芒,“他找的是我,这件事你别插手。” 虽然她不清楚容浔为什么会认识文先生,但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在商秋的葬礼上,文先生惊人而恐怖的武力至今还在她的眼前时不时的回荡,血腥,残忍,果断,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挣扎,“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话音未落,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打横抱起,她怔怔抬头。 容浔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抱着她往外走,完全无视杵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文先生。 被忽视了的文先生眸光骤厉,在血雨腥风中磨练出来的蛮霸气息突迸,“今天你不说个清楚,你们别想走!”倏地回身一脚,红木木门砰的一声撞上房门,暴烈的力道让木门立刻裂开一道裂口,连墙壁都似乎都嗡嗡摇晃震颤起来! “今天必须要给我个答复,否则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樊雅脸色一白,下意识揪住容浔的衣服挣扎着就要站起,却被容浔按住肩膀,长眸里光芒冷静,“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 樊雅微微一震,上辈子她努力追逐了那么久,她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事情在他面前刷取存在感,他却从来不将她放在眼底,更不用说是这样的捍卫与承诺,虽然明知只是因为他男人的尊严不容挑衅,但是……心底依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泡在酸水里,酸酸软软,让她突然想要流泪。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她应该会在这一刻的刹那就完全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再次飞蛾扑火,不灭不休。 但现在的自己,却只会冷静分析他捍卫内在的原因,失去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悲哀的同时,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恨意! 是他的绝情造就现在的她,是他的冷漠让她绝望,让她失去了感动与爱的能力,在那样对待她之后,还能这样冠冕堂皇的说着保护之类可笑的词汇来挑拨她的神经,出尔反尔,翻手无情! 前世今生累积起来的怒气猛的汹涌上心头,她猛的低下头,狠狠咬住容浔的手臂! “哎?”文先生被异峰突起的一幕给惊着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樊雅咬的决绝,口里很块感觉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气。 容浔吃痛,本能就要将樊雅扔出去,动作的一瞬间,看见了樊雅的眼。 黑白分明的眸里占满了各种情绪,愤怒,绝望,悲伤,失落,还有一抹浅淡的几乎看不到的……无奈? 就在那一停顿间,樊雅已经松开了嘴,往下一跳跳出容浔的怀抱,脚下一个踉跄,幸亏是靠着墙壁才撑住自己虚软的快要倒地的身体,她倚着墙壁回过身,冷冷扫了眼旁边神情掩不住错愕的容浔,“我用不着你的保护。” 容浔长眉紧紧拢起,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樊雅撑直起自己虚软的身体,背对着容浔冷静看向满脸惊异的文先生,一字一句,“你要找她?你有什么资格!” 文靳脸色刹那难看起来,猛的握住拳,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人厌了,他很难不保证自己不会一拳揍上去。 容浔眸光一凝,微微戒备。 樊雅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两个男人的风起云涌,冷冷的道,“你有资格吗?当年她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她爸爸再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她被人欺负却还要强颜欢笑不可一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她被人陷害身败名裂的时候的你为什么不回来,你是文姨留给她的唯一一个亲人,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你为了你可笑的自尊还有自由选择离开她们母女时,你就失去了找她的资格!” 女音清脆,掷地有声,像一把刀一样直接刺进文靳心里,他怔在原地,就算脸上的络腮胡都遮不住脸上复杂的情绪。 樊雅还嫌不够,微微喘了口气,“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你能恢复她的名誉,你能抹杀她的过去,你能让所有一切都回到原点?迟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一切都挽回不了了!你现在惺惺作态给谁看!” 站在一边的容浔抿直了唇角,抬眼望向情绪激动的樊雅,为什么他总有错觉,她也是在说给他听的? 面对樊雅的诘问,文靳丢盔弃甲,难得的结巴起来,“我……我可以保护她以后不再受伤!”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这句话的可信度,文先生立刻昂首,大声的说,“对,我会保护她,她要什么我都给她,我会用我一辈子来保护她!” 樊雅冷笑一声,“你可以放弃你的自由永远留在她身边?你或许可以支撑一个月一年甚至三年五年,你可以心甘情愿一辈子不后悔?她表面上骄傲,实际上比谁都脆弱,你如果勉强你自己留在她身边,她同样会不开心……你们,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自以为的好心,可是根本不知道别人到底要什么……” 眼眶微热,她微微侧头,眼角泪光微闪。 其实,她跟商秋何其相似,只不过她比她幸运些,总还有些可以回头的机会。 文先生再也找不回语言的能力,皱着眉头难得的不知所措,光凭小秋愿意见樊雅而他回来这么久却找不到她踪影这一点,他就不得不承认,也许在他妹妹的心目中,眼前这个病恹恹讨人厌的女人真的比他这个哥哥重要。好一会,他敛下所有气焰,呐呐的道,“那……那……” 樊雅望向不知所措的狂**人,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急迫,他是真正疼爱自己的妹妹的……她抿了抿唇,从包里翻出当初商秋留给她的联络电话与地址的纸条,递了过去,“这是她给我的,但是我三天前就联系不上她了,我知道你的门路多,或许可以帮忙找找她,如果有消息请快点告诉我,如果我有消息,我也会立刻告诉你。” 文靳愣愣接过纸条,没想到樊雅会主动把这个给他,顿时有些受**若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真的关心她,虽然这关心有些少。祝你好运。”樊雅落寞的笑了笑,直接拉开休息室的门,看也不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容浔,离开。 勉强撑着自己走出寰宇集团,她回头望向沐浴在阳光中的高耸建筑,虽在阳光中,却显得那样冰冷。 跟那个人一样。 她笑了笑,掏出手机按下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眼泪轻轻滑落,哽咽了声音,“哥,是我,我……我想回家。” ☆、第22章 觉悟 等樊雅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头夜灯在黑暗里闪耀着柔和的乳黄色光芒,显得十分温暖。她不急着起身,整个人埋进软软香香的被褥里,借着朦胧的光线静静看着熟悉的房间。 斜角的梳妆镜,靠窗放着的乳白色三角钢琴,完全波西米亚风格的羊毛地毯,还有阳台边恍若窗帘一般的成串铜质风铃,铜质风铃边是希腊式的隔板,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怀抱婴儿的天使像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哥哥的别墅。 她会认**,更会认房间,大哥为了上下班方便买了天元野这间别墅后,第一件事就仿照着她在主宅的房间装潢这里,甚至是那些爸爸从世界各地寄给她的千奇百怪的生日礼物,都不惜代价的搜罗了回来,但因为她拿到驾照之后把天使像放到车上,那个还搁在架上的天使像反而成了唯一的区别。 哥哥是那么**溺她,相比较严厉而又忙碌的妈咪,哥哥就像最无所不能的大神,在她最初的生命力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甚至有些时候,比妈妈更加重要。也因为这样,婚姻失败,樊心出事,她都可以坚定站在大哥那边,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她才与大哥彻底决裂,尤其是小隽去世之后,她甚至是在恨着他的。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回门,是不想容浔与大哥杠上,但只有她自己很清楚,因为那些无法说出口秘密,她……怕回那个家,怕见妈咪,更怕见大哥…… 爱之深责之切,她对他的感情越深,就越恨他的心狠,恨他的无动于衷,恨他的不坚定,只是今天,当文先生对商秋的关切毫不掩饰的袒露在她眼前,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过大哥了,似乎是一年,又似乎是更久……然后,不由自主拨了电话,不由自主的落泪。 掀开被子站起身,脚下的羊毛地毯十分厚密,踩上去软绵而无声,就是赤着脚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她还是本能的去找鞋,找了一圈才恍然想起,她以前是习惯在房间里赤脚的,这也是她的以前的旧习惯,就跟夜晚一定要开着一盏夜灯一样,只是不知何时,这些过去反而被她遗忘了了。 容浔的房间铺着的是上好的大理石,光滑透亮,赤脚冰冷,所以她习惯穿鞋。 容浔习惯晚上完全黑暗,即使她怕到极点,却还是勉强自己习惯没有光亮的夜晚。 一天又一天,五年光景,她原来失去的不只是爱人的力量,还有母亲跟哥哥娇惯出来的许多小习惯,她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就算她想找回来当初的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就像她即使想回到上辈子这个时候毫无芥蒂全心全意信赖大哥的自己,也做不到了。 苦涩一笑,她赤脚走到门边,果然在门口发现了绵软的拖鞋,拉开门,温暖柔和的光线立刻漏进来,走廊上依旧铺着厚密的羊毛地毯,廊灯也是她最爱的乳黄光芒。 唇角笑容更加苦涩,大哥总是比母亲更娇惯她,主宅里不过她的房间铺了长毛地毯,其余地方也都是方便行走的短毛绒毯,可大哥的别墅上下都铺满了她最爱的长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冠上妹妹控的称号。 她沿着长廊慢慢往前走,走到尽头阳台时脚步顿住,怔怔看着落地窗外站在阳台上抽闷烟的男人背影,挺拔,高大,身上还穿着上午见到的西装,只是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口拢到胳膊肘,露出右手小臂上一截至今还没褪去的狰狞疤痕。 那道疤,还是他为了从绑架犯里救她而挨的一刀,缝了二十六针,让她内疚的哭了一天**。 这样一个她以为他会像山一样永远守候在她的身边男人,谁会知道,他给了她最无法磨灭的伤害。她抿了抿唇,眼底微微冰凉,下意识就要转身。 几乎是在同时,樊以航仿佛有所察觉,立刻回过头,俊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醒了?” 樊雅脚步一顿,僵站在那里无法动弹,走,走不掉,留,又留的煎熬,只能看着那人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心跳如鼓。 樊以航的手已经搭上落地窗,却突然顿住,手忙脚乱的掐掉手指间夹着的烟,抬起手臂嗅着身上的味道,似乎自己也觉得身上烟味太重,赶紧冲她挥挥手,“你去客厅坐着,我洗个澡就过去。” 说着,他甚至都没有进来,直接从阳台那边的楼梯下去,完全不管他这样得绕屋子一大圈。 樊雅眸光微动,默默的走下楼,客厅靠窗的位置放着她最爱的手指造型沙发,地面上自然也铺满厚密的长毛地毯,到处都是她当年四处搜刮来稀奇古怪却不被妈咪允许放在家里的不登大雅之堂的物品,印第安酋长的帽子,骷髅头拼成的拼画,甚至减肥用的大型呼啦圈,将原本还算宽广装潢挺有格调的别墅毁的七零八落。 她上下环视这栋充满了女孩子柔软气息的别墅,眸光微黯。这里甚至就连嫂子都没有进来过,大哥总是**溺着她唯我独尊的小私心。 她突然有些待不下去了,这里无处不在的**溺,无处不在的体贴,她怕自己忘记心口的痛,更怕再度沉溺下去,换来的又是重蹈覆辙,彻骨伤心。 她立刻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才走一步,身后便传来大哥诧异的呼唤,“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吃饭。你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肯定饿了吧。” 樊雅不敢回头,轻轻的道,“我还得回容家。” 樊以航脸色一沉,强行压下心底的怒火,放软声音,“我联系过杨姐了,容家那边你不用担心,这个点出门,你是想让我担心还是想让妈担心?”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赶到时樊雅狼狈憔悴的样子,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他现在就不是在这里闷着抽烟,而是直接奔去找容浔算账。 樊雅身体一僵,却还是僵凝着不肯回头,肩膀上微微一重,清爽的沐浴乳香气扑入鼻尖,还有浓郁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高大俊朗的男人放低了身段,软声软气的劝,哪里还有樊氏总经理杀伐决断的狠戾魄力。 “小雅乖,这是我替你特地煮的龙虾泡饭,是让人特地精选过来的龙虾,你就算要回去也吃点垫垫肚子,吃完以后大哥送你好不好?” 樊雅微微侧头,第一眼便看见男人手上端着的托盘,托盘里放着青花瓷的小瓮,散发着浓郁清香的漂亮乳白色底汤,颗粒分明的龙虾肉与米粒混在一起,切成细细的火腿木耳胡萝卜榨菜丝铺在上面,还有几根翠绿色的小青菜飘在上面,令人食指大动。 龙虾泡饭是最考验耐心的一道菜,也是樊雅最爱吃的东西,樊以航能够这么快就端出来,显然已经准备很久了。 樊雅怔怔看着龙虾泡饭,心里一软,眸里掠过一抹挣扎犹豫,她抬头看向身边那张写满讨好的俊朗脸孔,一字一句的问,“哥,你说过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这句话,还作数吗?” 樊以航一愣,“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你回答我。”樊雅执拗的要个答案。 樊以航睐了睐眼,眸光一沉,将托盘放到一边,双手轻轻按上樊雅的肩,突然惊异自己娇生惯养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如此削瘦,心疼之余不由咒骂容浔千百遍。 “我跟你保证,你永远会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如果谁伤害了我最爱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他连下地狱都求之不得。” “如果,伤的我最重的人,是你呢?”樊雅轻轻的问。 樊以航愣住,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是迎上樊雅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时,已到口边的胡说八道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了想,肃然低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相信我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选择,而且,我绝对会比你更痛苦百倍。” “是么……”樊雅喃喃,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樊以航还是回答自己,怔怔望着远方,眼神空茫而落寞,像是望向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世界,空茫的让樊以航脸色愈发冷沉,容浔这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他千辛万苦娇惯长大的妹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就这样吧。” 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些许让人心酸的无奈,樊以航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樊雅牢牢抱住,脸埋进他的肩窝处,含糊不清的声音低低传出来,“大哥,我好想你……” 樊以航失笑,“这才几天啊,都开始想上了?”**溺摸摸樊雅柔软的头发,“有什么委屈直接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头。” “我知道。” 就这样吧,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五年的事情就是她最大的资本,有些伤害,她竭尽所能,也要避免,她不仅要改变她的命运,还有那些真切爱着她的人的命运! ☆、第23章 他的心动 樊雅吃完樊以航做的龙虾泡饭,仍然坚持要回容家,樊以航拗不过,只好送她回去。已经接近两点,路上车流稀少,绚烂的霓虹灯下的夜晚也显的十分安静。车子里放着经典的爵士乐,轻快又醇厚的音乐在车厢里缓缓流淌,带着几分难得的静谧与温暖。 “容家就有那么好,好的你连哥哥都不要了?”樊以航半戏谑开口,眼角余光扫向驾驶座上的樊雅,霓虹灯在她脸上掠过道道光影,柔美的瓜子脸上神色从容冷静,仿佛真的如杨姐所说长大了不少。 樊雅微微一笑,“我要是留在那里,你肯定得留下来陪我,嫂子怎么办?你们夫妻吵架可别赖我。” 樊以航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轻轻嗤了声,“她可不在乎这个。” “哥……”樊雅看着神情不愉的樊以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她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哪里有资格管大哥大嫂之间的事,况且就她所知,大嫂的背景也不简单,不过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无权插口。 “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今天你这个情况我也不敢把你带回去。”想起樊雅那时候的狼狈样子,樊以航眼底闪烁的阴鸷的冷芒,让樊雅那么狼狈无助的,天底下除了容浔没有别人。却不得不勉强压抑涌起的怒气,淡声道,“你嫁到容家那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妈嘴上不说,还是挺惦记你的。” “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樊雅迟疑了下,轻轻的道,“哥,把樊心放出来吧。” 吱! 刹车声突兀响起! 幸亏夜深人静,路上没什么车辆,才没有酿成车祸。 樊以航侧头震惊瞪着樊雅,樊雅回望他,唇角笑容苦涩,“你们把她关起来又怎么样,关的住她的人,关的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关的住容浔的心?哥,我知道你跟妈都是为我好,可有些事情不是遮掩就能解决的,埋的越久,越容易出事。” 樊雅冷静反而让樊以航无言以对,好一会,他重重叹了口气,重新踩下油门,“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不过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做主,樊心她……”声音一顿,眸里滑过一分难以描述的沉郁,随即就已消失不见,“樊心她跟容浔关系不一般,妈咪跟我只是担心你。” 樊雅心底滑过一抹暖流,主动靠上他肩膀,半搂住他的胳膊,轻轻的道,“哥,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大喊大叫的孩子了,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跟他……我会处理好的。”她今天这么狼狈的出现,虽然大哥为了尊重她的隐私一句话都没问,甚至没敢带她回家,但她知道大哥其实十分担心。 樊以航定定看着她稍显苍白的脸,眼底掠过一抹几乎压抑不住的阴郁,转过头,目视前方淡声道,“真过不下去就不要勉强,你是我们樊家尊贵的公主,不是没人要的灰姑娘。” 樊雅忍不住笑,眼眶却不由自主微微热了起来,悄悄眨落快要落下的眼泪,嘴唇微微上翘,“我才不要做公主。” 樊以航一愣,“嗯?” 樊雅轻笑,黑白分明的眸里全是让人转不开眼的亮芒,“要做就要做高高在上的女王,至高无上,一世辉煌。” 可以保护所有她爱着的人们,让他们永不流泪。 樊以航呆滞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好,有我们樊家人的气魄!不愧是我樊以航的妹妹!” 樊雅眉眼弯弯,笑的温柔。 樊家离容家的车程不算短,到达位于明阳山的容家老宅时已经将近三点,容家占据了明阳山最好的一块地皮,居高临下俯瞰全山,就算已经是深夜,但路灯庭院灯依旧璀璨,远远望去仿佛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城堡,蔚为壮观。 即使容樊两家都是商业巨头,财富威势不遑多让,樊以航也不得不承认,容家老一辈在选址这方面上十分有先见之明,明阳山不仅交通便利,私隐性也绝佳,又能享受工业城市里没有的绿水青山,如今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在阳明山选上一块住址,更别说容家占据的这个绝好位置。 欧式雕花大门缓缓开启,受过专业训练的管家衣冠整齐的站在门口迎接,精神抖擞的完全不像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樊以航看了管家一眼,踩下刹车,“我就不进去了,明天公司早上还有个早会。” 樊雅一怔,不由有些歉然,“其实我早说不用你送我的。” “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我可是会伤心的。”樊以航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溺的揉了揉樊雅的头,侧身替樊雅打开车门,“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你回家注意安全,别开快车。”樊雅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罗嗦,快去吧啊。”樊以航笑着催促,眼尖扫见二楼一个房间露台外站着的人影,依稀有几分眼熟……睐了睐眼,打开车窗懒洋洋的用手肘撑住,唤住已经快要走到大门的樊雅,声音扬起高,“雅雅!” 樊雅诧异回头。 樊以航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樊雅莫名其妙,还是走了过去,距离两步顿住,警惕看着樊以航灿亮的眼以及嘴角勾起的坏笑,这么多年的兄妹,她怎么看不出来自家大哥现在憋着坏。 “怎么了?” “过来。” 樊雅迟疑了下,还是靠近,大哥再憋着坏应该也不会祸害自己吧。 她刚刚靠近,樊以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樊雅只觉自己眼前一花,颈后一凉,用簪子簪好的发髻松了大半,黑亮长发飒飒披落了大半个肩膀,在黑夜里闪耀着蓝黑色的温润光芒。 “哥!”樊雅哭笑不得,娇嗔白了眼过去,一手拢着散发一手就去夺樊以航手上的簪子,樊以航笑嘻嘻的抓着簪子往后座伸,樊雅下意识倾身就去抢,黑亮长发纷纷垂落披散,笼成黑亮的瀑布,恰好遮住别人的视线。 夜色朦胧光影隐约,俊朗男人坐在车里,女人弯腰勾勒出窈窕年轻的曲线,黑色的长发遮住两人的面颊,隐约可见男人脸上柔和的表情,像是蘸了春风,一派深深沉沉的**溺温柔,远远看去,竟然说不出的you惑**。 二楼窗口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樊雅好不容易才从樊以航手里抢回自己的簪子,长发早就披散了一头,重新簪起还得费功夫,不由娇嗔瞪向一脸**了猫似的古怪笑容樊以航,讶然发现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某处。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空荡荡的二楼。 她纳罕皱眉,“看什么呢?” 樊以航意味深长,“刚才发现容家的房子不错。”取过樊雅手上的簪子塞进她的包里,“别簪了,我还是觉得我妹妹这个样子最好看。长发为君挽,你别总提醒我你已经嫁人了这个事实,哥哥会伤心的。” 樊雅睐眼,下意识回头又看了看二楼,依旧没有看出什么东西,忍不住白了樊以航一眼,“古里古怪,好啦,赶紧走吧,再不走都快天亮了。” 樊以航勾唇,挥挥手潇洒走人,樊雅看着车影消失在视线范围,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古里古怪。” 谢绝了管家要替她准备宵夜的好意,樊雅让他先去休息,自己独自走进主宅,主宅客厅也亮着灯,光线柔和而温暖,夜深人静,愈发显得古色古香的大厅空旷的惊人,少了白天人来人往的热闹,竟然有几分阴森。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肩头突然一暖,一件西装外套已经披在她的肩上,带着淡淡的雪茄味道,混杂成熟悉的清郁气息。 她心口一跳,下意识抓住西装外套,竟然有些不敢回头。 “怎么,就这么怕见我?” 慵懒随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微微沙哑,偏偏带着勾人摄魄的魔魅意味。 樊雅心口突地一松,却没来由的掠过一抹隐隐失落,她抿了抿唇,迅速收拾好自己眼底掩不住的情绪,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带上了从容冷静的笑容,“堂哥这么晚还不睡?”低头瞥了眼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确实是容浔的衣服。 “我参加宴会刚回来,衣服都还是在容浔橱里拿的,你不介意吧。”容衍懒洋洋的扯开笑容,他本就俊美到极点,漆黑眼眸眸光熠熠,愈发显得他容色奢艳,眉角眼梢间全是让人转不开眼的魅惑。 饶是樊雅不由心跳加速,退后两步隔开安全距离,美男计果真了得,怪不得上辈子他的公司业绩爬升的那么快。 “当然不介意,不过管家也太不小心了,居然忘了给堂哥准备衣服。我明天会嘱咐他的。” “衣服我还不缺……”容衍勾唇,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一步,暗哑了嗓音,“我只是想看看,同样的一件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而且我发现,这衣服我其实穿着更适合。” 樊雅面色不变,“是么,那我会吩咐管家为您准备同样款式的衣服,当然,是按照您的尺码。” “可万一我就想要他的东西怎么办?”这么近,可以闻见女人身上清雅的香气,可以看见她不着脂粉却毫无瑕疵的细腻皮肤,圆润的鼻尖,微微上翘的唇瓣,黑亮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完全是天然去雕饰的美丽清雅。 容衍发现,他突然有些转不开眼了。 ☆、第24章 容衍的不舒坦 樊雅眸光一敛,看着容衍的眼神立刻含上三分莫名其妙七分警惕,不提上辈子的印象,光是今生他主动提供给她的那份录音以及那份录音引起的一系列事情,商秋跟卓天逸的失联,她都不能不警醒。 敌友不明,神秘莫测,不管哪一点,似乎都不是她目前能够掌控的对象。 樊雅突然有些懊恼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好好观察这个男人,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闻着容衍身上浅淡的酒气,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柔美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这个恐怕你得跟他商量去,我可做不了主。” “夫妻一体,你连这个主都做不了,怎么能算夫妻?”容衍勾唇,魅眼生辉,“如果是我,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不怜香惜玉的事情。” “堂哥在国外待久了,难道没听说老祖宗一句老话?” “嗯?”容衍挑眉,语音上扬。 “至深至浅清溪,至亲至疏夫妻……”樊雅敛眸,微笑,笑的十分恳切,“我祝堂哥和未来堂嫂做一对恩爱夫妻,比翼双飞。” 容衍似笑非笑瞥了眼过去,意味深长,“承你吉言。” 樊雅直觉觉得危险,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她今天已经够累,不想再跟只狐狸兜圈子。“那我先去休息了,堂哥也早点休息吧。”她果断转身,才走了一步头皮微痛,及腰长发的发尾已被容衍松松垮垮的握住,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瞬间生出冷冽怒气,“松手!” 容衍感受着掌心柔顺的堪比上好丝绸的发丝,细长凤眸里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异芒,却用着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话,“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位姐妹在什么地方吗?” 樊雅身体一僵,霍然转身! “哎呀呀,幸亏我松手松的快,还真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孩子。”容衍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手上像是长了眼睛,十指微微一勾,轻而易举的从樊雅随身的皮包里取出刚才被樊以航放进去的簪子,微微躬身,“不知道我可有帮美人挽发的荣幸么?” 他只穿着最简单的衬衫西裤,却愈发显得他身高腿长,衬衫领口微张,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漂亮锁骨,修长白希的指间把玩似夹着碧玉色泽的古风簪子,笑容清浅又**,竟有几分**贵公子的意味。 樊雅唇角抿的更紧,警惕看向漫不经心似的容衍,她一点看不透这个男人,更不想跟他有牵扯,可他是目前唯一可能知道商秋在哪里的人…… 容衍也不催促,唇角含笑,把玩着碧玉簪子,一派绅士风范。 樊雅手微微一紧,抬眼望向容衍时眼底挣扎犹豫刹那间被抹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唇角掀起浅淡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请……” “不劳堂哥费心了。”熟悉男音沉沉响起。 樊雅愕然转身,惊讶看着二楼楼梯口站着的冷淡男人,俊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静寡淡,气势端凝而从容,居高临下的仿佛俯瞰众生的君王,不怒而威。 他今天怎么回来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是缺少睡眠,又或许是因为上午发病,樊雅晕了晕,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站在她身边的容衍立刻关切扶住她的胳膊,“怎么,身体不舒服,你脸色真的很难看啊,要不要去请医生?” 樊雅下意识往后退,看似轻飘飘的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居然甩脱不了,容衍得寸进尺更近一步,倾下身,冰凉的手背已经搭上了她的额头,“似乎还有些发热,这可怎么办?” 这人是故意的! 樊雅不由瞪向眼底含笑朝她轻轻眨眼的男人,蓦然了悟,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力道拉的往后一个踉跄,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落入一个不算熟悉的怀里,那人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头上,嗓音冷淡,“这也不劳堂哥费心了,时候不早了,堂哥也可以早点休息了。” 说完,根本不管容衍如何回答,他瞥了眼怀里深夜晚归还脸色苍白的女人,眉宇间的寒芒又凛了几分,干脆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忍不住又为她过轻的体重微微皱眉,淡声道,“以后多吃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容家苛待了樊家小姐。” 樊雅满心莫名,见容浔抱着她就要上楼,她回过神,赶紧挣扎急道,“等等,我还有事。” 容浔脸色更沉,冷冷一记眼风扫过去,“什么时候了,你不休息也别影响别人休息。” 樊雅被喝的怔住,心底没来由的委屈酸楚,抿直着唇角用力往下挣扎,奈何容浔双臂跟铁铸似的,根本挣扎不了。她又恼又气,寒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放我下来!” 容衍倚着栏杆,单手插在口袋里,笑米米的闲闲插口,“就是,这是我跟小雅的事情,我们不休息应该也不会影响别人吧,如果容浔你觉得吵,我们可以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小雅,我的房间怎么样?” “闭嘴!” “闭嘴!” 异口同声,高低不一,却是相同的寒意逼人! 樊雅怔了怔,不由抬眼看向容浔,讶然发现容浔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一交,又同时转开了眼。 容衍将两人古怪微妙的气场收入眼底,细长凤眸漾过一抹意味。 樊雅撇头瞪着栏杆上精工雕刻的镂花图案,目光里流连出一抹无奈,坚定的说,“放我下来。” 容浔长眸微敛,有一瞬间的凝定,没有放开反而抱的更紧,径直往楼上走,“再急的事情也应该休息,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他们的下落,你出去找人也要等天亮。”淡淡扫了眼过去,眼神里含了几分莫名,“就算你不担心你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为孩子考虑?” 樊雅身体一震,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抬头! 她也只是有些怀疑,他怎么知道的? 站在楼下的容衍听的真切,按照栏杆的手微微一紧,精光四射的眸一敛,一直含着笑意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微微平直,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坦。 美人有了孩子,还不是他的,真的是件让人不舒坦的事情。 樊雅迅速扭过头,冷淡了声音,“哪里什么孩子,你误会了。”心里不由自主浮起一阵悲哀,怪不得他深夜守在家里,还这么一副让人误会的态度,原来,只是因为孩子。 她怎么忘了,他其实是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 “我见到了你姑父。”容浔言简意赅,长眸里掠过一抹掩不住的沉怒,如果不是今天在晚宴上遇见了常天奇,如果不是常天奇误以为他没有携带女伴是因为樊雅身体不适所以上前关切询问,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女人可能已经怀孕了,再联系起她今天坚持不肯打点滴的行为,这种可能就变了极有可能! 这女人,是打算瞒着他多久? 樊雅揪着指尖,指尖发白,执拗着转开眼,压低了声音,“是姑父他想多了。” “那你敢用你肚子里的孩子起誓?” 樊雅霍然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耀着愤怒的火焰,亮的炽热! 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孩子,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根本无伤大雅的誓言也不行! 容浔眸里复杂光芒一闪而过,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往楼上走,沉声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卓天逸跟你朋友失踪的事我会处理,这些事情我处理起来比你方便的多。”见樊雅张嘴还要说话,他冷冷的道,“熬夜过度,如果真的有孩子,你确定他不会受到影响?” 樊雅本能护住肚子,下一瞬才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欲盖弥彰,视线游移扫向楼下,没看到容浔眼底一掠而过的柔软。容衍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她皱了皱眉,却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个刨根究底的好时机,微微叹了口气,“我会去休息,你放我下来。” 容浔的回应只是一挑眉,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向房间,一进房间樊雅立刻挣扎着下来,“放我下来。” 容浔眉头拢了拢还是把她放了下来,见她匆匆往前,下意识也跟了上去,从主卧室跟到衣帽间再跟出来,樊雅又羞又恼忍无可忍的回过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容浔这才发现樊雅是往室内卫生间的方向走,冷静寡淡的脸上不由浮出些不自在,咳了声,转过身往房间阳台上走,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准备。樊雅懊恼难堪的瞪着他的背影,头也不回的冲进浴室,重重关上门。 砰! 容浔听着身后泄愤似的重重关门声,一直沉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掏出烟盒,刚想打开手指一顿,随手抛进房间里的的垃圾桶,在这个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书籍报刊,一时无聊,打开了她放在阳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一亮。 屏幕保护跳了出来。 容浔眸光突然一凝! ☆、第25章 要求随便你提 樊雅走出浴室,屋里静悄悄的,她下意识环视四周,没有找到容浔的身影。 她淡淡一讪,他不过一时兴起,她怎么能期待他的持之以恒,就算真的是有孩子,他更在意的应该是樊心的孩子,小隽,只是他的无心之失…… 虽然如此想,唇角仍然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弧度苦涩。 “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休息?”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霍然转身,怔怔看着身后换了身休闲服的男人,米色休闲衬衫,褐色亚麻质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不太常用的金框眼镜,就连头发都似乎柔软了几分,原本俊雅出众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儒雅斯文,似乎也比白日里冰山模样更加好亲近些,也更显得年轻些,隐约有几分家常的烟火气息。 容浔推了推眼镜,似乎对她的怔住感到玩味,连语气都不像平常那样淡漠,添了几分温度,“怎么,没看过?” 樊雅回过神,急急收回眼,脸上滑过一分不自在,心里暗自懊恼,又不是没看过他这个模样,怎么表现的像是个花痴。 她有些难堪,撇开脸,“我要去休息了。”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几乎是同时,容浔开口,两人又同时顿住,视线相交的刹那立刻错开,眼底都有一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尴尬。 这种话……太像解释与交待,像极了寻常夫妻之间的日常相处,可他们根本不是寻常夫妻。 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样的话,含了那么多完全不符合他们彼此处境的亲昵。 樊雅低低应了声,看也不看容浔急急走向卧室,仓促的样子倒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容浔站在原地,看着女人逃也似的背影,黑眸里眸光一敛,含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走进露天阳台。 已经接近黎明,四野更暗的惊人,黑暗中几点灯光星星点点的缀在黑暗中,仿佛地下的星星。一阵风过,浓郁的草木清香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让人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 他打开还处于待机状态中的电脑,电脑屏幕迅速亮起,一份已经起拟好的文件直接跳出来,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醒目的跃入眼帘。 他迅速拖动鼠标,将文字拖曳到某个条款上。 双方之子容隽暂由女方抚养,女方不会干涉男方探视的权利…… 视线凝在容隽两个字上。 容隽…… 所以,今天她半昏迷时叫的小隽其实就是容隽? 鼠标继续拉动,时间早就写好,是明天的今天,正好符合她今天在电梯里所说的一年的约定。迅速点击属性,文档草拟时间,正是新婚第二天。 她在新婚第二天就草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甚至十分先见之明的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叫容隽的男孩,她是哪里来的笃定,更重要的是,她又是哪里来的笃定他们一年后肯定会离婚? 这个女人,真的那么想离婚? 容浔整个人重重靠近椅子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结婚以来樊雅一反常态的表现走马灯似的掠过眼前,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樊文希的策划,毋庸置疑,樊雅会是最完美的演员,她成功的演绎了一个努力想逃离他逃离这段婚姻并且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的角色,但如果不是,那些改变以及那份未卜先知的离婚协议书,就真的是个谜。 或者说,是真的因为其他男人,让她迫不及待的想逃离……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容浔不可抑制的想起刚才在二楼看到的那副兄友妹恭恋恋不舍的**场景,那样毫不掩饰的自在随意,随即又想起容衍意味不明的笑容以及他眼底偶尔泄露出来的灼热,最后定格在那个名叫沈晏的斯文男人身上。 温和,坚定,执着,甚至是不顾生死的拼命劲头,让人毫不怀疑他的感情。 容浔神色复杂的看向紧紧掩着的卧室门,恍然惊觉,自己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女人,在其他人眼里其实如珠如宝。 或许,她的逃离真的只是因为她发现她的迷恋毫无回报,所以想转身寻找属于自己的春天…… 胸臆中蓦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让他简直在这里坐不下去,他想也不想掏出手机,随便拨通一个电话,当电话那头含含糊糊声音里全是睡意的熟悉声音响起,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瞪着电话屏幕上的名字,有种当机立断想要挂断的冲动。 樊以航。 “呦,稀客啊,怎么,找我有事?”含义不明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戏谑,显然樊以航已经清醒了。 容浔眸光微沉,突然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眸光动了动,他施施然的勾唇,“想向你讨教一件事。” “什么?”声音跳脱,充满幸灾乐祸的意味。 容浔淡道,“听说你最近真忙着离婚,我想问问起诉离婚与协议离婚的步骤,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用的上的。” “……”被戳中心脏还一戳就是两次的男人沉默一阵,发出一声咆哮,“滚!” 啪嗒! 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忙音。 容浔唇角冷冷勾了勾,又拨了电话,不出意外,电话在长时间的等待音中自动挂断,依旧没有人接听。 容浔眸光更沉。 相比较樊雅的焦急,他其实并不十分担心卓天逸的安危,跟樊以航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贵公子形象不同,卓天逸更像是藏在任何角落里都能安然无恙平安顺遂的杂草,他拥有平常人没有的韧劲,同样的生命危机,他永远是那个能笑到最后的人。 不过这时候,他才觉得势必要费点心找找失踪人口了,因为少了**平凡无家累的卓天逸,他似乎连个陪着喝酒的人都没有。 瞪着手机半晌,他拨通最后一个电话,不等那边发话,直接说,“半个小时圣伯利亚酒吧见,要求随便你提。” 圣伯利亚酒吧,其实是间十分简单的小酒吧。 位于喧嚣繁华的酒吧街最尽头的一个巷子里,巷子十分窄小,甚至连车都开不进去,人只能选择步行,一不留神,甚至还可能踩上几坨狗屎。因为巷子尽头,就是一个流浪狗的定居点,那些流浪狗也习惯了不算稠密的人流,看见有人进来,有时候甚至连头都不抬,充满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鄙视。 容浔运气十分好的踩到一坨狗屎的边缘地带,再看向尽头那些懒洋洋瞥眼过来一副‘老子的排泄物就配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来清理的’表情,最后看向杵在圣伯利亚酒吧门口一脸懒散笑意的男人,脸上表情彻底僵凝,堪比冰山。 “老板清理狗屎的费用十分高昂,虽然你很有钱,但我还是介意你可以自行处理。”邱昱亨笑米米,一脸幸灾乐祸的狐狸模样,对于一个搂着老婆好梦正酣却不得不放弃睡眠赶到这里的苦命人而言,他完全认为自己有幸灾乐祸的资本,完全忘了他能在这里纯粹是被那句‘要求随便你提’而打动的绝对利益者。 容浔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在店门口脱下皮鞋换下店铺门口准备的一次性拖鞋,沾了狗屎的皮鞋立刻被店里请来的‘绝对超过十八岁但实际上绝对没超过十岁’的黑瘦小男孩抢了过去,他们都是店主从附近找过来的穷人家的小孩,他们可以取得高昂的擦皮鞋费用中的六成收益,基本上擦一次鞋就够他们一家老少一个月的生活费。 看着欢天喜地抱走他的皮鞋的小男孩,容浔突然想起那个离婚协议书上容隽这个名字,荒谬的竟仿佛看到了一个纷嫩可爱的小男孩抱着狗屎鞋离开的情形,情绪登时恶劣到了极点,嫌恶看向酒吧门口弓着身擦黄铜制大花瓶的年轻男人,“你要是想做公益干脆就直接散钱,这样很好玩?” 年轻人趴在地上将花瓶底部最不显眼的一处黑点擦干净,这才慢慢直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削瘦干练的体型,却有张十分俊俏可爱像极了少年的脸盘子,听见容浔的问话后,樱桃小嘴微微一张,眼神漠然的像是带着刀锋一般的锐利,“我就爱看他们抱着狗屎欢天喜地的样子,要你管?” 容浔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咆哮的怒气,转身就向酒吧里面走,他是正常人,他不需要跟个怪人费脑筋。 早就笑的打跌的邱昱亨捧着肚子跟过去,充满兴味的看着脸色沉郁的男人,慎重的问,“你真的随便我提什么要求?” 容浔冷冷扫了眼过去,“有关我私事的方面不准。” 邱昱亨眸光一动,狐狸似的勾唇,咳了声,正色的道,“谁说我是想问你那个,我是想要请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离开,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跟大生企业正在谈一笔开方案,不管什么样的原因,你今天做的实在是太失礼了,作为寰宇企业的总经理兼第二大股东,我觉得很有必要请你给我个详细且系统的解释!” ☆、第26章 蠢蠢欲动 “没有解释。” 他还没蠢的把自己的窘境扯出来说给一只狐狸取笑,如果不是无人可选,他根本不会找邱昱亨出来。 口蜜腹剑,包藏祸心,说的就是邱昱亨这种损人。 容浔一口饮尽waiter送上来圣伯利亚的招牌烧酒,这是圣伯利亚的店主奔赴世界各地挑选了最好葡萄烧制出来的酒,酒液澄亮清澈,也是圣伯利亚酒吧能够存活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是…… 他的视线落在托盘上店家附赠简单古拙的手工饼干,不可避免的想起一段过往,薄唇抿的更直,浑身散发着凛冽冰寒气息。 邱昱亨眼角锐光一闪,眼珠一转,优优雅雅的啜了口烧酒,慢悠悠的道,“我记得前年樊雅听你说过一次这里的手工饼干不错,她为了买刚出炉的饼干连续一个月每天都亲自排队来买酒,还因为这个被狗仔队爆料樊氏名媛嗜酒如命,惹了不小一场麻烦。” 容浔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冷声赶人,“你可以走了。” 他就不应该找这个人来! “好吧,我闭嘴。”邱昱亨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转着酒杯,干净澄亮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里转出漂亮的纹路,啼笑皆非的看着容浔用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凶猛灌酒,“你深更半夜的找我过来就是欣赏你喝闷酒的雄姿?上次新婚之夜醉的还不够?” “闭嘴!”容浔霍然抬头,长眸里俱是凌厉。 如果不是新婚夜那场失误,他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喝闷酒! 容浔难得一见形于外的凶狠令邱昱亨不由挑眉,神色一正,戏谑之中添染了几分认真,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樊雅决定跟你离婚了?” 话一出口,他突然觉得四周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他错愕迎上容浔冷肃的眼,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体,“她真的决定跟你离婚了?她脑袋突然开窍了?” 容浔猛地握紧酒杯,冷测测的抬头,让人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邱昱亨作为一名具有真才实学的经济学博士后,又能在寰宇稳坐总经理的位置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将容浔这点眼神威胁放在心上,似笑非笑的一摊手,“我其实一直认为樊雅喜欢上你肯定是猪油蒙了心,先不说她本身素质怎么样,也不说她的家室,就光是那几年你对她的种种不假辞色以及耍弄,坚持不懈的爱上一座冰上不容易,爱上一座只会利用自己的冰山更不容易,她能够坚持到现在我已经觉得是一件很值得赞许的事情。” 容浔眸光电一般直射过去! “而且她今儿对阵孟之薇那场戏实在精彩,跟以前傻大妞的个性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简直就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女人一旦聪明起来,爱情就绝对不是她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是最容易被舍弃掉的东西,信我。” “……”容浔面露古怪,“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当然不!”邱昱亨立刻骄傲抬头,“可儿爱我爱死去活来!” “所以说,你老婆就不是个聪明女人?”容浔慢吞吞的道。 邱昱亨窒了窒,才要反驳这根本不是同一码事时,容浔接着问,“你老婆最爱的男人是你,还是她肚子里的儿子?” 邱昱亨目光闪烁了下,“当然是我。” “你确定?” 邱昱亨脸色登时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瞪了眼容浔,“她肚子里的我也有份制造OK,而且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人怀孕最辛苦最危险,变老变丑就是为了生那么个宝贝疙瘩,多爱一点又有什么错?”跟儿子争**神马的,永远是男人心里最大的痛楚。才要为了自己的颜面再分辩几句,容浔已经起身往外走,他楞了下,“你去哪?” “天快亮了。”答非所问的一句回答。 “天亮了跟你离开有什么关系?你当我不知道你明天休息?哎,你真的就这么走了?谁结账!” 刚才蹲在门口擦花瓶的年轻人把账单往桌上一拍,冷冰冰的道,“他走了,你结账。” 邱昱亨抓着账单抓狂,“凭什么他喝的酒让我结账!”他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苦人家! “你得体谅他的难处。”年轻人正色。 邱昱亨诧异看着难得替人说话的大牌店员,起了兴味,“我要体谅他什么难处?” “老婆怀着孕要跟他离婚,心情不好是应该的。”年轻人看向邱昱亨的视线里夹杂了些鄙夷,仿佛在不屑他的反应思考能力,“你真的是博士后?真蠢。” 容浔回到家时天色还未大亮,他在卧室门口踌躇片刻,轻轻推开门。 窗帘只拉着薄纱那一层,朦胧的晨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房间并不十分昏暗,**上微微隆起,显得十分娇小。 他迟疑了下,缓步走过去,直觉里放轻了脚步。 **上女人睡的正熟,不过依旧不是很平顺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境中也遇着了烦心事,柔美的瓜子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为她添上几分稚气,容浔恍然想起樊雅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还只是个孩子。 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部位,隔着棉被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从她睡觉的姿势来看,也可以猜到她的手正放在小腹上,护卫的姿态,竟然连在睡梦中都没有放弃分毫。这样的坚定而决绝,让他恍惚想起远在异域的那个纤瘦的身影,当年,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是不是也这样保护着还没有出生的他。 他已经记不太清常天奇跟他说时的心情了,但此时此地,他心潮涌动,恍然有种情绪想要涌出心脏,复杂莫名。 他终于有了种真切感,或许,他真的要有了个孩子。 即使那只是因为一场失误。 樊雅突然翻了个身,侧身睡着,大半蚕丝被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在地。 容浔下意识捡起被子,轻轻替她盖上。 樊雅无意识的低低申银了声,低哑的嗓音在寂静里竟然含了几分魅惑意味,真丝长袖睡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领口前两颗扣子早就松开,牛奶白的细腻肌肤若隐若现的展露在眼前,从他这个方位看过去,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嫣红,不经意的展露着最原始的you惑。 容浔不可自抑的想起那个晚上的癫狂,虽然那晚他喝醉了,但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柔腻的触感,还有仿佛上天造就的契合…… 容浔突然口干舌燥,他霍然转过身,再也不敢看**上不经意间活色生香的女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樊雅醒来时,果然不见了容浔的身影,容浔的离开她并不觉得意外,却还是忍不住失落,她本来以为,为了孩子,他会多停留一些的。就算她本身已经不在意他了,但她总想着为小隽多争取些父爱。 她可以没有爱情,但她不希望这辈子小隽因为她再次没有了父亲。 吃完早饭,容衍居然还没有起**,众目睽睽,她也不方便直接奔去找容衍问明白他昨晚到底什么意思,也没有容衍的联系电话,只能吩咐了杨姐候着一有动静就联系她。 樊雅坐在二楼露天阳台上,看着远方隐隐的山峦青影正出神,一道清冷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那里是秀女峰,传说很久之前,一个农女被选为秀女,为了家人的富贵荣华她只能放弃自由。” 樊雅讶然回头,随即展眉一笑,不负责任的猜测,“然后她死了之后那边成了秀女峰?” 苏颜轻轻一笑,她气质偏清冷,笑起来也有一种初春冷泉的味道,“那是地方宣传旅游的宣传语,事实上,皇帝**后宫争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女,甚至连受**都没有就被打入冷宫,老死宫中。”在樊雅对面坐下,“抱歉,我敲了门,看你似乎没听见,就直接进来了。” “没关系。”樊雅看了苏颜一眼,明白她的来意,是感谢她的去商学院的邀请,也是委婉的拒绝。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是个很悲惨的故事。” 苏颜轻笑,“你的语气很敷衍。” “我从来都认为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承担自己的选择,既然当初她当初选择了家人,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能抱怨的了。可你不是她。”樊雅抬眼,眼神凝定,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为了所谓恩情心甘情愿的放弃理想,你有没有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苏颜一僵。 “苏颜,你是想孩子以后跟着你因为恩情一起退让,还是承担起背弃恩情的骂名?我并不是想挑拨你跟容家的关系,我今天这么建议,只是想让你的未来多一条路可以走。” 苏颜不语,好一会才慢慢叹了口气,“就算容浔反对,或者说容家人全都反对,就冲你樊家千金的身份,也根本没人拦得住你,你今天这么说都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学商……”姣好长眸定定看向樊雅,“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上辈子你帮过我,现在换我来帮你。 这个理由自然说不出口,樊雅微微一笑,直接了当的坦白,“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发挥你的天赋。” 苏颜一愣,随即被樊雅随手打开的电脑的吸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布满整个屏幕的企划案,好一会,抬起头时,秀致脸上已经全是异样神采,“这是你写的?” ☆、第27章 尘埃落定 樊雅但笑不语,这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写的,是上辈子她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市场调研出来的‘左岸’的整体框架,不过这一点她也没办法解释,只能匆匆带过,“虽然只是初步方案,还需要进一步的数据评估,但我觉得这个方案总体上应该是可行的。” 毕竟现在比上辈子她们创业的时间提前了两年,市场规模企业经营模式甚至政aa府措施都会有些改变,还是需要彻底调查考评一下。 “绝对可行!” 苏颜热烈盯着文档上的计划方案,清冷眼底全是灼灼,对于一个以商学院为唯一目标的人来说,一个好的创意项目是千金不换的珍宝。虽然只是初步大纲,但设想框架主体创意十分完备,即使苏颜并不算彻底接触到商学,直觉和理智都告诉她这绝对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项目!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完成?”樊雅轻轻松松的抛下一个美妙的饵馅,“这只是初步大纲,应该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我已经请人却进行市场调查,估计不超过三天就会有回应,到时候的资料可能会更完整。” 苏颜眼底灼热消了消,多了几分无奈,“你在you惑我。” “我只是在你犹豫的天平上多加了一块砖而已。” 苏颜失笑,“你这加的是金砖吧。” “其实我说那么多也没用,你今天过来不就是已经考虑好了吗?”樊雅微微侧头,笑容狡黠灵动,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让她这几天沉郁焦急的心情好上许多,共事那么久,彼此的想法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不是苏颜已经考虑好,她说再多也是枉然。 苏颜状似无奈的扯出一抹浅笑,清冷眼眸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容伯父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只狡诈的小狐狸。” “小狐狸?”樊雅轻笑摇头,“我可够不上这资格。”眸光垂了垂,望了眼电脑,“如何?” “你摆出这么块馅饼给我,你觉得我能拒绝?” 苏颜淡淡一笑,缓缓举起手,“合作愉快。” 樊雅双眸微亮,闪耀着耀眼坚定的光芒,轻轻举起手。 啪! 轻轻交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灿烂的阳光尽数洒落在年轻的脸庞上,两人相视而笑,眼底全是默契了然的光芒,艳光灿烂,光彩夺目! “你第一个对象是谁?” “心跳企业。” “嗯?” “拥有完整详细的创意生产系统,却因为经营不善陷入困境,如今心跳软件的负责人真积极接洽各个有兴趣的财团准备挂牌出售,如果我们能够及时说服心跳企业相信我们,这将会是我们第一桶金。” 苏颜走的时候拷走了樊雅的文档研究,相比较樊雅的灵活机动,苏颜为人更加缜密细致,资料汇总分析也是她的强项。 就如同上辈子一样,她们决定苏颜会成为左岸的明面上的负责人,因为樊雅的身份特殊,她如果公开参加宣布公司运营,都会招来很多声浪,不管这些声浪是好还是坏,都是她们所不想看到的。至于如何说服容家人让苏颜进入商学院并创立公司,苏颜没有多说,樊雅也没有多问,她对苏颜的能力有信心,也是对伙伴的尊重。如果连这个小小的关卡都过不去,那苏颜就不是那个驰骋商场的铁娘子了。 看着苏颜走出房间,樊雅轻轻舒了口气,刚刚坐下,一股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咙,她脸色一白,急急冲进卫生间,刚才吃下去的早餐不受控制的吐出来,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胃部还是酸酸涨涨的难受,只能痛苦的抱着水池干呕。 后背突然被人一抚,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人没来由的舒服,她舒服的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头,还冒着热气的湿毛巾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粉黄色的湿热毛巾,骨骼分明修长的男子的手,竟然是异乎寻常的协调与温暖。 她下意识接过,慢慢转过身愣愣看着身后笼罩在光影下高大男人,妥帖合身的暗灰色西装愈发显得他颀长俊美,五官立体出众,漆黑黑眸深邃悠长,看不太清眉眼,唇角微微抿着,似乎情绪不高。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自惭形秽,她匆匆撇开脸,“谢谢。” “别说话。”容浔淡声道,将早就准备好的温热苏打水递过去,“这个可以调理一下肠胃。” 樊雅愣愣接过那杯温热的苏打水,容浔话也不说,直接脱了外套扔在一边的柜子,径直捋高袖子,见她还杵在门口,挑了挑眉,“你先出去,小心看着又反胃。” 樊雅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准备动手清理被她仓促之下弄的一团糟的卫生间,脸上不由一红,“你放在这里,待会杨姐会来收拾的。” 容浔已经找到了抹布,蹲下身大刀阔斧的打扫清理起来,淡声道,“抱歉,我不习惯佣人服侍。” 樊雅突然想起容浔私生子的身份,从小就是被他妈妈在国外抚养长大,那些年的岁月可能也是不足为人道的辛苦。她抿了抿唇,歉然的道,“对不起。” 容浔头也不抬,淡声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件值得别人同情的事情。” 宁静的早晨,身形高大充满精英气质的男人手上不合时宜的抓着一块抹布,面无表情的清理着那些平常人避之不及的秽物,一举一动,竟然让人转不开眼。 他对她那样唯恐避之不及都能做成这样,那些真正被他爱着的人,一定会更加幸福吧。 樊雅怔怔看着,恍惚想起那个同样安静的清晨,高大俊朗的男人半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替江阿姨洗着头发,一盆又一盆换着水,动作轻柔细致,丝毫不觉的厌烦,冰山一样的面庞上勾着浅浅淡淡的笑意,黑眸里全是让人沉溺的温柔。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她不可自拔想成为他温柔眼眸里注视的那个人,然后,不可自拔的爱上,不受控制的距离原来的初衷越来越远,直至遗忘,直至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上小腹,轻轻的道,“我没有同情你,我……我其实有些羡慕。妈咪工作很忙的,工作,应酬,忙忙碌碌从早到晚,我最长的甚至有一个月都没见过妈咪,家里除了哥哥就是佣人,后来哥哥大了些,也被妈咪带去公司实习,家里就真的只剩下我了,连吃饭都是佣人陪着我。” 简单的言语,没有任何怨怼与埋怨,只有淡淡的遗憾与无奈。 容浔动作微微顿住,抬起头,正好看见樊雅抚摸小腹的动作,漆黑长眸里眸光微微一动,连自己不曾感知的柔软。 脑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情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孤单单的坐在餐桌边,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的的人,却独独缺少那些个能够与她坐下说些趣事的人。他童年虽然困难,但因为妈妈工作的慈善院就在他们住的附近,童年并不缺少陪伴,相比较樊雅而言,他并不孤单。 金尊玉贵的公主,其实也不过只是个被荣华富贵囚禁的小孩…… 樊雅没在意,语气寥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什么都不缺,只缺少那个得教导我怎么打扫卫生,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后来樊心来了,我才发现其实还不如一个人……” 容浔眼底柔软陡然一收,面色冷沉。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樊雅蓦然顿住,“抱歉,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你不把她当成姐姐,很正常。”容浔沉声接口,神色淡淡,“不过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什么都念着你的好。” 樊雅没想到容浔会主动跟她提起樊雅且没有动怒,脱口而出,“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话音未落,她先笑了起来,自嘲道,苍白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失落,“算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折手段抢自己姐姐男人的坏女人,我说什么都是假话,我说再多有什么用。” 容浔微微皱眉,没说话,突然觉得樊雅的笑容无比刺眼。 樊雅振奋了下精神,苍白着脸站直了身体,竟然十分优雅,恍若骄傲的女王,“好吧,言归正传,你过来找我有事么?”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却又异常明亮的眸子,容浔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前所有的腹稿都成了一场空,望向自己都在柜子上的公文包,沉默一瞬。 樊雅左等右等等不到容浔的回答,一面诧异容浔难得的沉默,一面轻轻笑了笑,“不过你今天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她走进书房,从抽屉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看着文件上自己早就签好的签名和盖章,又轻轻笑了笑。 拖了这么久,原来是注定要走到这一天的。 抓着一式两份的文件走出房间,第一眼她看见的是负手背对着她站着的男人,第二眼,看见的是桌上平摊着的两份文件,远远的,竟然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桌边,看清桌上的文件,心脏突然一阵惊鸾,按压着桌面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发白,“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早知道我就不去拿了。” 看也不看文件上的内容,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属于她的那块小小的地方,签字,盖章,尘埃落定。 ☆、第28章 合作愉快 签下字的瞬间,心神骤定。 她轻轻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不舍,反而竟然是难得的轻松,仿佛不是解除了一桩婚姻,而是一个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包袱,只是那包袱压的太久了,突然卸下,多少还有些空落落。不过,她想她会很快就调试好这段心情的。 她抬起头才要招呼容浔来签字,无意正对上漆黑如墨似的深邃长眸,那眸里似乎一闪而逝过一些激烈情绪,但仔细捕捉,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容浔大步走过来,低头看向文件上樊雅秀逸漂亮的字体,眸光微微黑沉,心底生出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为了防止自己再动摇,他抓起笔迅速签上自己的姓名。 “这份协议我会交给律师进行处理,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一年后我们的婚姻关系会自动解除,财产分割应该不会有什么争议,不过我要增加一条,你应该分得的寰宇企业的股票我会用现金支付的方式补偿你,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容浔顿了顿,迎上樊雅冷静的眼,“如果真的有孩子,我放弃抚养权,保留探视权。” “谢谢。” 容浔抿直了唇角,努力压抑住心底烦躁的情绪,忍不住又问,“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樊雅摇摇头,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希望这份协议在我们正式离婚前都保密,我想让我们的婚姻平稳结束,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我怀孕的事情,我希望在没有确定之前不要公开。” “就这个?” “就这个。”樊雅平静点头,“谢谢,我没有其他要求了。” 看着对面女人苍白却无比从容平静的模样,容浔没来由一阵气怒,虽然这离婚协议书是他准备的,但她未免也答应的太爽快了些? 心里陡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微微咬牙,“不客气!”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低沉好听的男音隔着门板响起,“小雅,在吗?我听杨姐说你找我有事?” 容浔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来负责解决?” 樊雅一愣,依稀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脸色微微尴尬起来,说句老实话,她还真的没太将容浔的话当真,难道他竟然是认真的? 容浔一看她变幻的脸色就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冷漠脸上寒霜密布,大踏步的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 门外,容衍笑容懒散魅惑,手执一朵还沾着露珠的蓝色妖姬,一身白西装,**倜傥,十分骚包。 “小雅,送给你……咦,麻烦让一让,我找小雅有事。”唇角微掀,笑容愈发懒散,“让美女等候,实在是件失礼的事。所以我特地摘了玫瑰花来赔罪。” 容浔视线在还沾着露珠的蓝色妖姬上落了落,淡声道,“我们待会还有事,等我们回来你再找她吧。” 听见动静走过来的樊雅一愣。 容浔回头看了她一眼,“去加件外套,我们现在出去。” 樊雅扫了眼门口存在感十足的容衍,迟疑了下,“很要紧吗?我……” “你不是想找卓天逸?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樊雅震惊抬眼,“你真的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容浔脸色愈发冷沉,“还不快去。” 樊雅抿了抿唇,看了眼容衍,还是选择相信容浔,匆匆回卧室换衣服。 “看来似乎没我什么事了啊……”容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细长眼眸微微睐起,闪耀着明锐的光芒,慢慢的道,“不过容浔你的消息也这么灵便,让我真的是十分吃惊啊。” “再怎么说我也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倒是堂哥你刚刚回国消息就这么灵便,应该更让人觉得吃惊吧。”容浔意有所指,“简直是让人要以为你是在特别关心某些人某些事了。” 容衍转着蓝色妖姬,慢慢的笑了笑,他最爱跟聪明人说话了,总是不需要费心解释。 “当然是特别关心了,有些人在你眼里是杂草,在别人眼里可是珍宝,我这也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然后顺理成章的将她扯进是非圈?”似笑非笑的声线,凉薄的语气,容浔淡淡看向面前似乎无时无刻总是懒散随意的男人,“好让你可以浑水摸鱼?” “说的真是难听,这里也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巴不得这个家好呢?” “你想要什么?”容浔淡声打断他的话。 “我想在短期内,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细长凤眼里多了一点笑意,还有几分复杂,“某些喜欢搬弄是非心怀不轨的人,实在不适合干干净净的待在这座容氏老宅里,当然,她背后的那些力量,实在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你觉得呢?或许,这里应该换一个聪明善良的女主人……”轻飘飘的再抛出一个诱饵。 “这里脏的很,她不适合。”那片干净自然的土地才是她的归所。 容衍耸耸肩,“既然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愿意,我自然只能听命了。”慢慢的笑了笑,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容浔却没有伸手的打算,淡淡的道,“不要把她牵扯到里面。” 这个她,不言而喻。 “当她嫁给你的那刻起,你以为她真的能独善其身,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一点不怀疑那场车祸?”容衍戏谑慢道,唇角笑容已冷,那是他的失误,差点让他无颜去见好友。 容浔明锐眸光突然一敛,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肃冷气息。 他确实是怀疑那场车祸的,也让卓天逸去调查,但卓天逸总是含糊其辞,甚至他命人从警局里搜来的资料都显示出那只是一场意外。不过如今一联系,卓天逸的失踪就是在他与樊雅接触之后,十有八九,跟这件事有关。 他跟樊雅的婚姻象征着容氏樊氏的强强联合,虽然不想承认,这桩婚姻为他带来的不仅是寰宇度过危机,甚至可以说是他提供了进入容氏企业的一块最佳跳板,他走的越高,那人会更恐慌。而这时候,如果樊雅出事…… 深沉眼眸里混杂上几分克制杀意,明锐的像是出鞘的刀锋,锋利的惊人。 容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从来冷静克制的男人脸上露出危险嗜血的气息,眼角余光扫了眼某处,细长凤眸里突然滑过一抹恶意,“老实说,你这么关心她,让我简直要以为你其实已经爱上她了,还是说,你这么关心,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容浔蓦然回过神,唇角抿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你话太多了。” “没否认,就代表默认了?我还真是替小雅不值的啊。”容衍微笑耸肩,转身潇洒离去,容浔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察觉到身边突然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霍然转过身,讶然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女人,突然有些惊疑不定,容衍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樊雅面孔一如往常的柔和宁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淡然如水,从容的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她抬眼看向紧深沉看着她的容浔,“可以走了。” 容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没来由的涌上几分烦躁,她有没有听到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跟她之间,如今的联系不就是那一纸协议还有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那个孩子么,他对她的关心,本来就是因为那个孩子。 容浔果断转头,迈着大步走在前面。 樊雅跟在后面,明亮眸子黯淡光芒一闪而逝。 樊雅诧异看着破旧的窄巷子,巷子真的是十分老旧,铺地的青砖都龟裂翘起,随地都是恶心粘腻的垃圾,巷子旁的建筑甚至可以直接归纳到危房的范围,让人感觉一场台风就能摧毁这里。窄巷子里阴影处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黑亮的眼睛紧紧锁在她或者说这辆车上,眼神里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狩猎似的光芒。 她下意识握紧手,脸色微微苍白,眼眸里微微一掠而过的恐惧。 她两辈子加起来的经历,都是在体面堂皇都市里,谈笑间与人斗心斗力,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不适合展露在大庭广众下的破败黑暗场景。 容浔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来找个人你不需要跟着下去,等我下车之后,你直接开车去对街的咖啡馆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樊雅轻轻的问。 “当然,我可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这样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容浔目光嘲弄,“很抱歉让你现在才看清我的本质。” 樊雅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容浔被她的视线看的无端恼怒,冷冷哼了声,直接推开车门,下车。 然后几乎是同时,他发现副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打开了,一身价值不菲高贵打扮的纤雅女子迅速下了车,与四周破败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的建筑相比起来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她微微吸了口气,柔美脸上漾着浅浅坚定的笑容,“我跟你一起去。” ☆、第29章 男人的耻辱 容浔想也不想,直接否定,“不行!” 他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打探卓天逸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所查到的一些东西,是跟这里有关的。 卓天逸失踪只是表象,表象之下,藏着的又会是什么内幕?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深的他都不得不谨慎行事。 他侧头看向樊雅,那个女人微微骄傲的昂起头,美丽柔雅的脸上泛着雅致的笑意,黑白凤眸的眸子闪耀着盈盈的光芒,“为什么不行?还是说你要去的地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破败黑暗的长巷,浅浅盈笑的淡雅女子,愈发显得她清新如朝露,竟然让人有些转不开眼。 容浔不期然的想起昨晚的惊鸿一瞥,强行压抑的情绪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大幅度的转过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那股危险的火焰被强硬压下去,再转过脸时,眼神里已经是难以解读的高深冷漠。 “这里不适合你进去。” 樊雅忍不住好笑,又有些莫名其妙,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带我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的古怪意味。 容浔一窒,怎么能说得出口他当时是纯粹是气怒她的不信任以及厌恶容衍的存在而找的借口,刚才走到半途他就已经后悔,那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她出入。 他漠然转过身,不想费心解释,“总之你在外面等着。” “容浔!”樊雅急忙跟上去,咬着唇瓣,“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做不到在外面看着等消息,虽然我知道这种行为很愚蠢,但我还是想尽可能的帮些忙。” “不需要你的帮忙。”抬腿就往前走。 樊雅看着容浔的背影,真的是有点恼了,这个人,怎么回事? 前言不搭后语,处处矛盾! 骨子里的倔劲涌上,她咬了咬唇,干脆不管不顾的跟在容浔后面,容浔察觉到她的动作,蓦然止住脚步,眉头深锁,“你跟着做什么,回去!” “你要找的是卓天逸,我还要找我的朋友,我不进去,你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 “朋友?”容浔皱眉,“谁?” “我答应过她保密。”樊雅侧过了身,展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唇角微微翘起,闪耀着莹润的光泽,“难道你认为我是因为担心你所以要跟进去?” “……” 容浔霍然转身,克制着将自己视线转过去的冲动,冷冰冰的丢下一句,“随便你。” 樊雅赶紧跟上去,惊奇发现自己跟的并不吃力,容浔步伐虽大动作却不快,恰好是她能跟上又不至于太过狼狈的速度。下意识抚上小腹,唇角不可自已的微微扬起。 跟着熟门熟路似的容浔走下楼梯,左拐右拐拐进一个地下通道,通道两边居然都是二层小楼,一楼都是些店铺,当然不像高档步行街那样干净辉煌,却也完全不像地面上那么破落,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但大都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刺着刺青,眼神凶狠神情狞蛮,丝毫不掩饰身上的戾气! 这里……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心念微微一动,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一抬头,前面领路的容浔不见了踪影! 她心口一沉,感受着四周不断射过来的各种涵义不明却又赤luo直接的的视线,一阵慌乱突兀涌上心头,这里不是她从小到所认知的文明世界,这里更像是丛林,礼貌文明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稍微有一点错漏,就会被这些人毫不留情的吞噬。 但不管心里如何慌乱,柔美脸上依旧挂着柔和从容的笑容,脚下步伐节奏甚至都没有改变一点,不像是环绕在充满恶意的目光下,倒像是在走红毯,一举一动间都是优雅。 “哪里来的丫头?”二楼某扇窗户里,坐在轮椅上的矍铄老者看着楼下一看就是大家小姐的樊雅,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一派文人清峻从容。 站在门口的俊俏年轻人立刻走上前,在矍铄老者的旁边站着中年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中年男人面上掠过一抹讶异,恭敬回答,“是容浔带进来的。” “他怎么来了?”坐在矍铄老者对面看报纸黑衣老者也有了反应,搁下手中的报纸,一道伤疤横贯左脸,让他虽已苍老却仍称的上俊美的容颜添上几分蛮狠霸气,再加上眉宇间全是不怒而威的肃厉,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人呢?” “被天齐拦下了。”中年男人汗然,“你也知道他对容浔总是有些……” “胡闹,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计较。”刀疤老者眸光突然定在某处,嫌恶的道,“那两个是谁手下的人?” 声线虽淡,却已经有了冷沉的意味,中年人不寒而栗,赶紧走到窗边,往下一看,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天齐的人。我现在就让人去处理。” 矍铄老者突然一抬手,“等等。” “九爷?” 九爷凝视楼下,唇角微微扬起,眼底竟然有几分怀念,“先看看这小丫头怎么办。” “是。” 樊雅冷静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壮硕男人,手臂上都纹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狰狞刺青,显得十分具有威慑力。 “小姐,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啊,要不要哥哥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那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口,一边打量樊雅,跃跃欲试,这样细皮纷嫩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女人可是很少见的,皮肤这么白嫩,摸上去一定很舒服…… 樊雅慢慢退后一步,却撞上一个坚硬的怀抱,一个男人早就挡在她的身后。 “这么快就进哥怀里了啊,这么想男人?” 恶意的取笑立刻引起四周肆无忌惮的大笑,越来越多的人汇集过来,一个个眼神露骨,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樊雅迅速退出男人的怀抱,薄薄的唇角抿紧,冷然低喝,“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个男人一愣,相视一眼,随即爆发一阵大笑,挡在她前面的那个男人笑的几乎直不起腰,“哈……哈哈哈,那就让哥哥看看你的不客气啊,哥哥好期待啊!” 话音未落,男人只觉一股猛烈力道直接击上脖颈,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脖颈咯的一声脆响,剧烈疼痛蔓延上大脑,他甚至来不及反抗,抱着脖颈痛苦蹲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又惊又怒,“臭丫头,居然敢动手!”山一样的身体直接冲上去! 樊雅站在原地移动不定,在男人拳头砸上她脑袋的瞬间猛的低头,利落的一个扫堂腿,男人奔跑之中重心本来就不稳,突兀被一腿踹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樊雅脚尖一踮迅速跳起,比寻常人超出许多的弹跳力让她不费力的跃到男人头顶,半空中手肘屈起,重重砸上男人不设防的后脖颈。 男人闷哼一声,软软伏倒在地。 一系列的动作做起来繁复,实际上只发生在一瞬间,一瞬间的功夫,两个足足高出樊雅两个头的壮硕男人,一个捂着喉咙跪在地上痛苦发出呵呵的声音,一个趴在地上半天不动弹,不知生死。 而刚才被所有人认为软弱可欺的年轻小姐优雅站在原地,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散乱分毫,冷冷淡淡的看着被她在一瞬间击倒的两个男人,柔美脸上神情漠然。 这么一场变故,惊呆了四周看热闹的小混混们,惊讶了二楼看戏的几个大人物,更是让匆匆往这边奔过来的容浔脚步一顿,震惊看着地上那两个小混混,再看向场中冷静的女人,惊讶之余,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骄傲。 多么聪明的女人! 是的,聪明。 虽然是在奔跑中,他看的很清楚,樊雅的动作其实并不十分凶狠,手上的力道甚至也不够强,不过她总是选择对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优雅却不费力气,一击制敌! 樊雅也看过来,刚才还漠然冷静的眸里突然漾上一点情绪,唇角微微一抿,不知为什么,容浔奇迹感知到她冷静表象下的不安,心脏微微一痉,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怎么样?” 樊雅紧绷的心弦猛的松懈下来,一阵昏眩,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容浔打横抱起,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来由的一阵心安,下意识悄悄抓住他的衣服,歉然抬头,“抱歉,我好像闯祸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因为一时情绪把她带进来,忘了注意身后跟着的她,又被几个宿敌缠住,她也不必要动手。 让女人出手,是男人最大的耻辱。 “刚才还有谁?站出来!” 容浔抬头环视四周,俊雅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狠戾杀意,强势而冷然的气势压的全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妄动。 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而眼前这个男人,让他们从心底里畏惧! “容先生!”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刚才站在二楼的俊俏年轻人急匆匆的走进人群,朝着容浔恭敬点头,“是我们失礼了。” 原本就死寂的街道更加死寂,所有人都惊惶看着年轻人! 他是谁啊,他是被七爷九爷允许进入房间的人,是龙焰盟第三代里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那样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居然会对这个男人道歉,姿态还如此谦卑? 这个男人又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 窝在容浔怀里的樊雅敏锐察觉到四周氛围的变化,眸光动了动,看了眼那个态度恭敬的年轻人,最后探索的目光落到那张俊雅出众的面孔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容浔的这一面。 或许,她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了解容浔。 年轻人压低了声音,“七爷九爷请您带着这位小姐过去。” ☆、第30章 说不说,重要吗 容浔一怔,眉头微微皱起,低头正好与樊雅若有所思却干净的目光对上,瞬间下了决定,“我明天再来找九爷,不过她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是他失误了,他就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 年轻人瞠目,没想到容浔居然就这么大胆居然敢违抗七爷的命令,“可是……”他下意识看向二楼某扇窗户。 容浔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着紧紧闭着的窗户,仿佛看到了那个习惯性坐在窗户边的熟悉的身影,眼神里夹杂了几分复杂,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走了。” 窗户里,两个老者目送颀长的男人背影消失在角落,刀疤老者转头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矍铄老者,咂了咂舌,不满瞪眼,“咱们是妖魔鬼怪吗?他就这么不乐意见咱们?” “他不想那丫头跟我们有接触。”矍铄老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萧索。 “为什么?” “见了我们,到时候想抽身都难了,堂堂樊家千金,跟下九流的人牵扯在一起,传出去好听吗?” “樊?” 刀疤老者莫名其妙,虽然生死弟兄这么多年,他依旧弄不太清楚这些文人卖什么关子。 果然,只有文人才能理解文人啊,那个人离开之后,老九的话越来越难懂了。 等等! 刀疤老者脸色骤变,霍然站起身,动作之急,哐啷一声响,矍铄老者身前的木桌都被掀翻在地,黑白棋子咕噜噜滚了一地。他却毫不在意,狂猛大眼里全是激烈,“你的意思是……她是……” “她跟她母亲不是很像,怪不得你认不出来,她的哥哥倒是很像他们的母亲。”矍铄老者陷入追忆中,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跟他就不太一样了,说起来,孙辈里,就这个小丫头有他当年几分风范。” 较弱让人不设防的外表,聪慧的大脑,精悍果敢的手段…… 虽然限于女子身份,那个小丫头还有几分欠缺,不过联系起她的身份地位,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难能可贵了。 刀疤老者恍然大悟,自言自语,“我说我看她的手法怎么那么眼熟,快,狠,准,虽然力道上有些不足,杀伤力却丝毫不逊色。确实是他那一路人制敌的法门。”想起什么,忍不住皱眉瞪眼,“你怎么不早点说!”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他跟他的家族早就跟我们划清了界限,说不说,重要吗?”矍铄老者盯着满地滚动的黑白棋子,淡淡一笑,仿佛想从那些棋子里看出当年叱咤驰骋的荣光,眼底滑过一抹淡淡的落寞。“不过多年不管事,我居然不知道他的外孙女居然跟容浔那小子又扯上了关系,真是让人讶异。” 旁边中年人早就调出了相关资料库,恭恭低声说,“容氏樊氏企业三十五天前联姻,不过有消息称,这桩婚姻别有内情,应该是樊家动用了些关系。两人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刀疤老者牙痛似的咂了咂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原来他家孩子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老子真出了一股恶气!” “你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融洽?”矍铄老者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看透人心,真是白活了一场。苍老却依旧犀利的眼眸扫向中年人,“容浔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他想找一个叫做卓天逸的私家侦探,我已经问过下面,有人看见过他一个礼拜前见过天齐的一个手下,那个手下五天前也不见了踪影,我问过天齐,他也不太清楚,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开始排查了。” 刀疤老者不悦皱眉,“他连自己手下的人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堂主怎么当的!阿御,你该整顿盟里了!” 中年人无奈苦笑,他虽然是龙焰盟的盟主,但做的从来都不是掌控而是尽可能的平息各方势力,如果不是七爷九爷的支持,恐怕他早就是被下面蠢蠢欲动的人马推下去了,整顿龙焰盟这种事,实在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刀疤老者与矍铄老者怎么能不知道中年人为何苦笑,交换了一记视线,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惋惜担忧。 风御虽然忠心,但能力不足,即使有他们两个老的支持,也只能勉强平衡盟里虚伪的平衡,天齐那一路人最近频频动作虎视眈眈,小一辈里也没有能够担当起大任的人,再这么下去,他们一手创立的帝国伟业,注定只会分崩离析。 刀疤老者重重叹了口气,“如果小醒还在就好了……” 提及早逝的爱子,中年人眼神一黯,掩不住的落寞,仍是坚持道,“小醒死的不冤,如果当初我有这个本事,我也是会那么做的。” “糊涂!这还不冤枉?”刀疤老者横眉怒目,忍不住拍桌大吼,“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教你忠心,你傻,教的儿子也傻,我们两个老不死活在世上有什么用,换回来有什么用!” 中年人执拗摇头,“如果不是七爷九爷,我风御早就死了,那小子也不会活这么多年,够了!” 刀疤老者勃然大怒,才要大吼,被矍铄老者淡声打断,“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小醒都走这么久了,还吵吵嚷嚷的,想让死者也不安心吗?风御。”他抬眼看向中年人。 “九爷吩咐。” “小醒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你放心,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一个也不会少。” 风御一凛,眼眶微热,“多谢九爷。” “这件事本就是应该做的,不过当务之急是你现在调动所有你能调动的人马,帮着容浔打探那个私家侦探的下落,以后但凡他有需要,不需要请示,你尽全力配合他行事。” 风御一怔,刀疤老者不悦反对,“老九,你这样也太便宜那个小子,当初如果不是他坚持要走,盟里至于成这样嘛!” “人各有志,而且他也付出了代价,事到如今多说无益。”矍铄老者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掩不住淡淡遗憾,“现在只希望等哪一天盟里出事,他能够顾念着点昔日的香火情,关键时候能帮盟里一把。” 这话说的何等不吉! 刀疤老者却难得的沉默下去。 中年人怔怔看着面前已经明显显出老态的两位老人,昔日雄狮,到底抵不过时光流逝,如今已经老去,却不能安度晚年,依旧要为盟里劳心劳力。一股懊丧愧疚涌上心头,眼眶不由微热,“都是风御不争气,带累了您二位!” 刀疤老者重重拍上中年人肩膀,大声道,“胡说什么,傻玩意儿,你该庆幸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能动,真要哪天连动都动不了,才有你哭的时候!” 风御精神一振,“是!” 矍铄老者温声道,“我也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你们也不用太过在意,风御,你先下去吧。” 中年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目送风御走出房间,刀疤老者沉着脸看向轮椅上的矍铄老者,目光沉冷,“老九,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以他对老九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来。 矍铄老者只是摇摇头,目光遥遥放空,似乎看向很远的地方,又像是落在近处,好一会,他才轻轻的道,“但愿,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樊雅看着窗外飞速滑逝的建筑物,忍不住看向驾驶座上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司机,低声解释,“我真的没事。” 容浔看也不看她,线条流利的侧脸形成坚硬的弧度,薄薄的嘴唇抿的极直。 樊雅一时猜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想了想,继续说,“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刚才只是……”顿了顿,“运动之后多少有些心率不稳呼吸不畅,这很正常。” 那时候那么软弱,纯粹是因为……看到了他。 因为心安而理所当然的软弱,这种理由,说出来只会自讨没趣吧。 唇角扬起淡淡的自嘲弧度,她看向已近在咫尺间的医院,下意识抚着小腹,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来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吧。 “前面有停靠点,你在那边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去做检查了,待会我会联系司机接我回去的,今天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会出那种事。”虽然不清楚容浔跟那些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她贸贸然的出手,即使确保不会有太大伤害,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所以他是在为这个生气? 她抿了抿唇,虽然有些不甘,还是软声道,“医疗费这方面我也可以负责,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跟他们道歉……” 车猛地刹住! 樊雅不由自主往前一冲,幸好容浔开的不算快,冲势并不大。她撑住身体疑惑回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如暗海的长眸,眸里仿佛有惊涛骇浪,浮滚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一字一句,“你还是樊雅吗?” 这样委曲求全,这样为人着想,这样努力不给他惹麻烦,疏离而客气的划归着彼此的距离,他其实应该觉得轻松的,可是,她懂事的简直让他愤怒! 樊雅怔怔看着冷硬危险的男人,笑容僵了僵,有些无奈,“我是,我当然是。” 二十二岁的樊雅不会委屈求全,不会道歉,是最热烈最肆无忌惮的太阳,永远为自己的心意而活,横冲直撞伤了人都不在意。 二十七岁的樊雅会在现实面前学会低头,已经变成了水,柔软包容却强韧,虽然目标依旧确定,却已经懂得了隐忍懂得了顾全大局。 无法确定哪一个比较好,只能说,她已长大。 容浔深沉看着静静微笑的女人,表情冷硬而危险,眸光里更是涌动着各种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明了的情绪。 这个小女人,变化大的让他不可置信,浑身上下闪耀着让人转不开眼的光芒,如果这也是樊文希的示意,他只能认定这个女人有着上天赐予的连他都看不破的演技!但如果不是演戏…… 容浔的眼神复杂的让樊雅看不明白,迟疑了下,“我哪里做错了?”她已经尽可能的不成为他的麻烦了,这不是他一直最想要的么? 容浔猛地回过神,霍然收回眼,强行压抑住自己不受控制的思绪,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拳重重击上驾驶案板! 嘀! 高亢的喇叭声突兀响起,不仅是惊吓了猝不及防的樊雅,连对面刚从医院大门驶出的车辆都被他惊住,车速本能放缓。 缓慢到足以让他清楚看清后座靠窗边坐着的女子,清瘦,秀美,温柔的眉宇间掩不住的愁郁。 四目交汇的刹那,年轻女子脸上绽开不掩饰的惊喜,声音是惊喜到极点的哽咽,几乎破调,“容浔!” ☆、第31章 心存妄想 容浔一凛,立刻推开车门,冲着司机厉喝,“停车!” 司机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容浔,咬了咬牙,当做看不见听不到似的用力踩下油门! 突兀加速的车辆惯性让樊心惊呼了声,仰后栽坐,又挣扎着爬起,惊惶急切的拍打着被司机锁死的窗户,娇美脸上布满泪痕,“容浔!容浔!”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厉色,单手一撑引擎盖利落翻身直接扑向急速行驶的车辆,不过他的速度快,有个人速度比他还快,坐在后座的樊雅迅速出车,直接站在路中间,神情冷静! 容浔眼角余光扫见,脸色骤变,这个疯女人! 他想也不想旋身扑过去! 吱! 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车辆猛地往旁边一拐,险险的从樊雅身边擦过,滑出歪歪扭扭的弧度! 容浔堪堪搂上樊雅纤细的腰身,抱着她往后退,凶狠的力度几乎要将她嵌进他的怀里,俊脸上全是狂猛的几乎吞噬掉樊雅的怒火,“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樊雅真的被吓住了! 她不是被擦身而过的车吓住的,是被容浔的怒火给吓住了!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漠莫测,即使争吵时都是凉薄的吐出比刀锋更伤人的话,这样直接的怒火,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还说脏话! 迎向容浔布满狂猛怒火的俊脸,樊雅生平头一次被吓的结巴,“不是……我有把握的……” “你有把握撞车!你脑子坏了吗!”容浔不可思议的瞪着怀里吓呆住的小女人,他前一秒还觉得她懂事的让他不悦,下一秒就莽撞像个没头脑的孩子,如果不是那车及时闪开,她现在就不是在他怀里,而是在医院等着急救! “我……阿祥叔开了很多年的车,他能避得开的!”樊雅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拿命玩的蠢人,她敢站出去就有把握,事实上,能够应聘进樊家的司机都有着常人难及的好车技,这样的车速,阿祥叔完完全全是可以避开的,至于刚才那么惊险,八成也是被扑过来的容浔给吓着了…… “胡闹!”容浔暴躁低吼,“你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随便玩!” 樊雅虽然不觉得理亏,但不管怎么说容浔也是好意,她乖乖巧巧的道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容浔简直是要疯了,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这女人的脑袋剖开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樊雅微微叹气,从善如流,“好吧,保证没有下次。” “容浔……”轻轻还带着哽咽的女音怯怯响起。 两人同时抬头。 不远处,穿着粉红孕妇装的纤弱女子疑惑惊惶的看着他们,娇美脸上一片苍白,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泪光闪闪,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樊心! 他们光顾着争执,都忘了她的存在! 樊雅猛地想起她还在容浔怀里,下意识轻轻挣扎,几乎是同时容浔也松开了手,她抿了抿唇,主动退开他的怀抱直接走向汗流满面的司机。 容浔目送樊雅头也不回的纤弱背影,心口浮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努力克制着自己看向樊心,“樊心……” 话音未落,樊心已经仓皇扑进他的怀抱,容浔下意识拥住樊心柔软纤弱身体,樊心太过纤弱,连气息都是寻常的兰花香气,清雅有余,却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容浔,你是来接我的吗?” 带着泣音的声音打断容浔的思绪,容浔猛地回过神,黑眸一凛! 他拥抱着樊心,却不受控制与樊雅相比较! 什么时候起,她们也有了并行比较的机会? 心神尤自震惊,看向怀里嘤嘤哭泣的柔弱女人,他抿直了唇角,黑眸里不由滑过一抹愧疚,虽然他确定有樊以航在,樊家绝对不会亏待樊心,但不得不承认这么长时间他的所有心思几乎都被樊雅占据,很少有时间想起樊心,更不用说接樊心回去了…… 他抿直了唇,视线落在樊心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愧疚更深,他真的是太失职了。 樊心得不到回复,惶然看了眼已经走进医院的背影,刚才容浔与樊雅相拥在一起的一幕不断刺激着她本来就胆战心惊的心脏,惶然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急急抓住容浔的衣服,眼泪成串流下,声嘶力竭,“你爱上了她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容浔,你不爱我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冷凝面孔上浮出一点无奈,容浔伸出手,轻轻抹掉樊心不断滑落的眼泪,“对孩子不好。” “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我情愿不要!”樊心拨浪鼓似的摇头,眼泪落的更凶,“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容浔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环住她的肩膀,是温柔抚慰的姿态,“樊心,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放心。” “那你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樊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樊心哭的哽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容浔的衣服,娇美脸上全是哀婉急切,“容浔,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怕……我怕他们害我们的孩子,你不爱我,可是你不能不爱孩子!” 容浔心里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拥住樊心颤抖的身体,“就爱胡思乱想,我保证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娶你。” 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冷凝着面孔的男人眸光渐渐坚定,带着谁也不能转圜的决心,以及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怅惘。 娶樊心是他早就定下的初衷,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有多少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在意,最后,他一定会娶樊心,就如他在那人面前保证过的一样。 樊心身体一僵,与樊雅十分相似的杏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沉静下来,她刚才真的是失态了,她知道的,他从来都喜欢温柔贴心的女人,伯母一样的女人。 “我不在乎你娶不娶我,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只要你爱我,我就一定会等你。” 她攀上男人的肩膀,轻轻踮脚,准备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知道樊雅就在不远处,说不定正看着这里,说不定她会因为她这个动作招来那个女人的雷霆之怒,但她不在乎,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男人,没有人可以染指,即使樊雅嫁给了他,这个男人也还是属于她的! 容浔看着樊心的动作,眸里掠过些微情绪,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微微侧头。 一吻定格在唇角。 樊心眼底滑过一抹错愕恐慌,下意识捏紧指尖,他躲开了,为什么! 容浔将樊心的错愕收入眼底,恍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抿了抿唇,强行压抑住心底窜起的浮躁念头,低下身,专注吻上她的唇,辗转温柔。 罗阿祥瞠目看着不管不顾拥吻在一起的男女,勃然大怒,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心小姐,这两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摆明着不把小姐放在心上! 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旁边人影一晃,樊雅堵住了他的前路,朝他微微摇头。 “小姐!”罗阿祥不可置信,义愤填膺,“我去揍他们!” 樊雅心里微微一涩,怅然看向那边紧密相拥的男女,勉强笑了笑,“这是我们樊家欠他们的。” 罗阿祥既然被樊文希派来护送樊心产检,多少也是知道些内幕,他震惊看向坦然的樊雅,脱口而出,“小姐你知道他们……”猛地压住声音,拧狠偏头,眼底凶光乍露,“可就算那样也不成!姑爷现在都跟你结婚了,再跟心小姐牵扯就是不对!” 樊雅心里一阵暖流,又是一阵无奈,果然是典型的樊家人,连护短都护的这么天经地义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他们用手段逼迫的一对有*分手,最后还用婚姻来隔绝未来的可能,她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悲伤? 她轻轻笑了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幕唯美的让她心脏微微绞痛的画面,她本来以为容浔对她已经有了些微关切,即使那些关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其实也在偷*喜。但现在才知道,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她永远只能在他们的世界外驻足观望,等待着他偶尔的垂怜。 真是可悲,真是学不乖。 五年岁月沉凝,她居然还心存妄想。 “祥叔,陪我去医院好么,我有些不舒服。” 罗阿祥吃了一惊,狠狠瞪了眼那边还在拥吻的男女,小心翼翼的护着樊雅往医院走,一边走一边迭声问,“哪里不舒服了?走走走,我赶紧陪你去看看。我就知道容家一定亏待了你,少爷跟杨秀回来都说你很好,可是你看你最近瘦的……” 碎碎念中,两人走进僻静的小路,近午时分四围十分安静。 “小姐,要不你今儿跟我回家吧,你也好久没回家了……”絮絮叨叨的罗阿祥一不留神撞上迎面走来的男子,他本能往旁边一闪护住樊雅,恼怒斥喝,“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怎么不长眼!” 男子被他撞的往后一个踉跄,身上的黑色风衣微微一掀,露出插在腰间的黑色事物! 枪! 罗阿祥大惊,想也不想转身护住身后莫名其妙的樊雅,“小姐,快跑!” 樊雅猝不及防,仓促间被罗阿祥推着往前跑了几步,眼角余光扫见那个男子从怀里似乎掏出了什么,砰的一声闷闷低响,挡在她身后的罗阿祥身体一僵! “祥叔!”虽然被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樊雅只觉觉得不对劲,努力想回头,却被罗阿祥扣住肩膀用力往前一推,“小姐,快逃!”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痛苦低吼,罗阿祥霍然转身,像出枷猛虎似的直接扑向执枪男子,平凡忠厚的脸上狰狞扭曲,“老子跟你拼了!” 男子也没想到罗阿祥会这么悍勇,猝不及防被他扑个正着,手一滑,手上的枪被撞飞出去,两人立刻缠打在一起! 樊雅看着地面上扭打缠斗在一起她根本插不进手的两个人,咬了咬牙,转头死命往前奔! 现在跟刚才的情况不一样,这个人明显是想来杀她的,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她手上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当务之急是要求救!容浔应该还在门口! 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收势不及一个踉跄,她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稳稳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来人长相,急声道,“拜托你赶紧报警!里面有人要杀人!如果有空的话去找下院长常天奇,告诉他罗阿祥需要急救!” 虽然没看清祥叔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但她知道肯定不轻,不然祥叔也不可能推她快跑! “拜托了!”嘱托完,她咬着牙就要往回奔,她不放心祥叔! 刚有动作,肩膀却被来人牢牢扣住,阻住她的脚步,沉声道,“常院长就在前面门诊部,你赶紧去找他,不找到他不准停!” 来人声音清冷温和却隐有威势,竟然十分熟悉! 樊雅一愣,怔怔抬头,面前站着的男子容颜俊雅气质斯文,儒雅面上一派冷静肃重,眉宇间全是掩不住的关切! “沈晏!” 沈晏坚定的把她往门诊方向推,“快去。”说完,就要往樊雅来的方向奔,樊雅下意识抓住他,“别去,那个人手上有枪!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沈晏脸上露出浅淡的温柔笑意,“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快去,别耽搁时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溺而温柔,笑了笑,又推了她一把,头也不回的往那边奔过去,奔行的动作矫健灵敏,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身份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 樊雅只来得及说一声小心,沈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往沈晏指引的方向狂奔! ☆、第32章 我相信 “啊!” 尖锐的女音突兀响起,划破寂静! 容浔一惊,霍然转过头。 一个女清洁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卫口,惊慌失措的大叫,“杀人了!死人了!” 容浔一凛,不假思索直接奔进医院,都没在意身后女子已经快要握着他胳膊的手。 初秋的风微冷,樊心怔怔看着远去的男人,伸在半空的手慢慢缩回,慢慢握起,惊鸾的姿态。 负责问询做笔录的警察真心觉得眼前的情况十分诡异。 鉴于杀手因为脑震荡昏迷不醒,当事人之一还在急救室里急救,唯一见义勇为的勇士又坚持托着伤臂在急救室外等候,虽然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勇敢的男士是为了陪身边脸色苍白的美女,怜香惜玉,这很正常。不过不远处那位气势冷沉目光寒冽的男士又是怎么回事,那位男士身边还陪着一位娇柔婉约显然已经怀孕了的美女…… 最重要的是,他低头看向手上的笔录本,“呃,容夫人,你跟……”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冷沉的男子,尴尬的咳了声,“容先生为什么会来医院?来之前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行踪吗?” 错综复杂的四角恋,其中还有一对已婚夫妇,一对姐妹……有钱人的心思过果真难测。 樊雅一怔抬头,秀雅的眉头微微皱起,弧度并不明显,却让刚入职不久的菜鸟警察没来由的一阵敬畏,呐呐解释,“那个杀手现在还没清醒,我们有必要排除他是针对性的行凶还是盲目泄恨,所以……” “在我律师前我不接受讯问。”平静柔和的女音。 “等律师来你们再进行询问可能比较好。”斯文温和的男音。 以及一道冰冷强势的声音……“这件事会有律师跟你们联络。” 异口同声,表达的意思居然十分一致。 一直依偎在容浔身边插不上嘴的樊心无意识的握紧衣襟,怔怔看着身边气势不遑多让的三个人,脸色微微苍白,为什么,为什么连樊雅都有这样的气势…… 小警察楞住,视线从樊雅移到旁边温文含笑的沈晏身上,最后落到正缓步走过来气势迫人的容浔身上,纠结了会最后还是选择看起来似乎好说话的沈晏,“沈教授,公民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 沈晏微微一笑,虽然手臂上的绷带隐约显出一抹红线,丝毫不损他儒雅的气质,“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无缘无故的遭受这样的惊吓,现在罗先生还在急救室里抢救,我觉得警方应该体谅我们纳税人的心情,以及尊重我们的隐私权。” 温和,有礼,却丝毫不让,他是不是选错人了…… 小警察含泪自问,再接再厉,矛头指向樊雅,“容夫人,你也想尽早查明为什么会被杀手盯上,为罗先生报仇是不是?” 樊雅淡淡的道,“匪徒能够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持枪行凶,警方确实需要尽早查明真相。我十分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我也相信你们会尽快找到线索给我们一个解释,杀手不是被你们抓了吗?” “……”查到线索也需要警民同心的,小警察内心咆哮,表里尴尬,“一定尽快一定尽快。”他悻悻转身,目光落到含煞面冷的容浔身上,满腔腹诽瞬间萎缩,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会碰钉子,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目光突然落到容浔身边柔弱怯怯的樊心身上,他精神一震,下一瞬又被自己掐熄,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美人,肯定没什么东西好问的。 樊心看着那警察的视线直接从她身上滑了过去,甚至没再多看一眼,她咬咬唇,脱口而出,“我跟容浔一直在外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四周突然一静,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所有人都同时抬眼看向樊心,神色不一。 樊雅首先转开了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上几分无力,说出这种话,她是真的无心之失,还是想故意显示她跟容浔的亲昵? 前者是笨,后者,是愚蠢! 樊心被那些视线看的惴惴,下意识揪住容浔的衣袖,眸里晶莹闪耀,连嗓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容浔,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浔黑眸里闪过一抹恼怒,但看着樊心的怯怯的模样也没办法发作,按捺住心头窜起的火气,淡淡的道,“这些事情会有专门的律师处理,我们有权利保持缄默。”眼角余光扫了眼樊雅所在,不可避免的将她身边的沈晏收入眼底,唇角抿的更直。 这人还真是出现的十分恰当,每次紧要关头都会出现,简直就像是樊雅自带的救星了。 不期然的想起那次车祸时沈晏说的话,黑眸里波涛突生! 沈晏抬起头,温雅长眸射向容浔,唇角笑容还在,眼神却已冷。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一者嫌恶,一者坚定,交汇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火星! 樊雅突然站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一怔,同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位风姿绰约神情冷淡的中年美妇,美丽脸上已经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让人惊艳,气质更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浑然,即使她并不十分淡漠,却让人有一种不敢高攀的居高临下的距离感。 樊心身体一僵,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紧紧抓住容浔的衣袖。 容浔脸色瞬间铁青,安抚拍了拍樊心的手,冷冷看着中年美妇。 樊雅抿了抿唇,低低叫了声,“妈!” 樊文希只是淡淡看了樊雅一眼,清冷眼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直接看向还杵在休息室里的小警察,跟在她身边的清俊男子立刻走到小警察跟前,出示了下证件,“我是樊氏企业的法律顾问唐靖远,我需要跟我的当事人好好谈一谈,待会他们的笔录我会直接去警局处理。” 小警察嘴角一抽,有些玻璃心了。 他好歹也是人民的公仆,这样冷冰冰一点也不委婉的逐客令,实在是太打击他满腔寻求正义的决心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手接起,“喂……啊,什么!”最后一声拔高八度,像极了被掐住脖子的鹅,“啊,是,我知道。” 他放下手机,慎重看向樊雅,“我明白容夫人不想在律师之前透露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确定看到那个凶手拿了枪。” 樊雅眉头微拢,“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樊文希淡淡打断,“小雅,这是警方的事情,你问的太多只会让警方为难。” 小警察嘴角再抽了抽,他难道能说他其实很想泄露泄露,也好跟这些油盐不进的当事人好好扯上些关系,让他们的蚌口别扣的那么紧。 唐靖远看了下小警察的胸牌,“莫思安警员,现在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了吗?谢谢。” 小警察悻悻摸了摸帽子,推门出去了。 唐靖远不用樊文希吩咐,直接道,“我去看看罗先生的手术状况。”朝现场众人点头示意了下,快速从休息室另外一个门出去。 沈晏看了看其余四个人,他是何等知情识趣的人,优雅站起身,淡然微笑,“我正好需要换一下绷带,先失陪了。” 樊雅目光一凝,这才发现沈晏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开始渗血,不由懊恼自己的大意,歉然的道,“伤口怎么又崩开了?我都没在意,你赶紧去吧。” 沈晏唇角勾出温雅和煦的弧度,双眼填进欢欣,“皮外伤,不妨事的。” “沈先生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会,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樊文希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一愣,樊雅诧异,“妈?” 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神色一敛,“您请说。” “樊雅已经嫁人了,我不管她这段婚姻能够维持多久,但我不想在她婚姻结束之前出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传言,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名誉对女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休息室瞬间一凝。 樊文希字里行间是不希望沈晏与樊雅多牵扯,实际上却已经默许了沈晏对樊雅的追求,暗示只要樊雅离婚,沈晏完全可以光明正大。 容浔眸光骤厉,唇角抿的更直! 樊雅没想到樊文希会说出这话,一时愣在那里。 只有樊心眼睛亮了亮,眼底掩不住的希冀,这代表着樊雅会跟容浔离婚么?她喜悦抬眼看向容浔,却在看清容浔脸色后神情一僵,眼神里染上一分抑郁。 沈晏迅速反应过来,正色点头,“您放心,我跟你一样不希望樊雅受到伤害,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 樊文希看向沈晏的目光竟像是柔和了几分,“我相信。” 樊雅急急走到樊文希身边,白希脸上微微涨红,“妈,你在说什么……”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 樊文希的左手扇上樊雅的脸颊,巴掌声在寂静中异常响亮! 两个人影一晃,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拦在樊雅身前,毫不掩饰的护卫姿态! 樊雅愕然捂住脸,脸颊上火辣辣的辣痛! ☆、第33章 你没资格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樊文希根本无视面前挡着的容浔跟沈晏,冷冷看向樊雅。 樊雅一窒,瞬间明白樊文希的意思,脸色微微苍白,嘴唇翕了翕,“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非要追逐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好,我成全你,你跟我保证你会竭尽所能抓牢这个男人,我也相信你,你结婚那么久没有回家诉苦,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可你给我看到的是什么?”樊文希厉喝,“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因为你的无知连累了一条性命,你当婚姻是什么,当我们樊家的脸面是什么!”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樊雅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这些话,她上辈子也听过,那是在小隽出事之后,妈妈的断声厉喝喝醒了沉迷不醒的她,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能再听见。记忆与现实重叠起来,她蓦的心口发凉,“妈……” “我今天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给你两个选择。”樊文希脸色沉凝,果然说出了樊雅最不想听见的话,“一个,你马上解除这段婚姻,不准跟容家有任何牵扯,你是不是选择跟其他人共度一生都无关紧要,因为你会获得15%的樊氏企业的股份,足以保证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樊雅心口一沉,果然,跟上辈子一样。 她看向沈晏,沈晏眼底华彩灼灼,温润眉眼间蕴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坚定,却并不是让人觉得侵略,润物细无声,偏又让无法无视。 她从来都知道的,选择他,她会一辈子幸福,直到终老。 “第二个,你继续留在容家,从今往后,樊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再跟樊家无关!”清冷的神态,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樊雅唇角无奈扬起,没有去看容浔是什么反应,他肯定是巴不得她选择第一个吧,如果她选择继续留在容家,就算一年后他们真的离婚了,她也会成为他不得不管的一个拖累吧。 上辈子,她选择了第一个,因为小隽出事,她心灰意冷。 如果是半个月前,她会稍微犹豫,但既然这段婚姻注定会结束,即使她对小隽心存愧疚,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 可是…… “妈,真的必须要选吗?”她轻轻叹息了声,声音疲惫。 樊文希看着冷静从容居然没有耍赖逃避的女儿,目光微微一跳,虽然这些日子,各个渠道反馈给她的消息都是樊雅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个个性,如今见面了,才真正觉得惊讶了。 但也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确定她没有做错。 樊文希有自己的考量。 以航能力虽强,性格却更偏向他那个多情善良的父亲,管理樊氏这样大的跨国企业,需要的不仅是能力,更重要的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魄力。 小雅虽然仍有些不足,但樊文希相信,只要她多加教导,小雅一定能成为合格的管理者。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女儿,不能再跟容家有任何牵扯,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管理者,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她并不以为这是个困难的选择。 樊雅已经知道容浔跟樊心的关系,她樊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委屈求全的性格,虽然樊雅没有回家哭诉,但她不认为樊雅会容忍这种畸形的关系。 容浔定定看着苍白着脸的纤弱女人,黯黑眸里翻滚了自己都不自知的惊涛骇浪,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让他突然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一方面是痴心守护的*与呵护备至的家人,一方面是与别人恩爱的丈夫还有断绝关系的筹码,况且,他们之间已经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协议。 多简单的选择。 他丝毫不认为会有第二种答案。 “小雅,我时间并不多。”樊文希淡淡催促。 樊雅沉默一瞬,唇角苦涩扬起,“没办法了啊……” 容浔微微侧身,唇角抿直。 樊心惶然看了眼不对劲的容浔,再看向冷静的樊雅,无意识的咬住唇瓣,紧紧握住衣襟,眼底闪耀着夹杂着担忧与希冀的复杂光芒,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再维持这段婚姻,就一定没关系的。 是……吧。 只有沈晏,看着沉默不语的樊雅,温雅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迟了吗? “妈……”清冷的嗓音与樊文希如出一撤,一直垂着眼的女人慢慢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轻轻的道,“对不起。” 休息室里突然静了下来。 容浔霍然转头,黑眸深处耀出一抹异亮! 樊心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这样!他爱的是我!” 沈晏……沈晏怅惘微笑,视线在胳膊绷带上落了落,叹息似的笑了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就知道她会这么选。 短短一个月,她跟容家已经有了脱不了的关系,虽然容衍拒绝告诉他樊雅在容家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但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以及这次杀人事件,他很明白她肯定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绝对跟容家脱不了关系。 发生了那么多事,骄傲如她,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算了,不管她怎么选,他都会帮着她的。 或许,他也该走出校园那座象牙塔了。 樊文希好一会没说话,美丽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震惊,看向对面苍白着脸却神态坚定的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还年幼执拗的女儿,这才恍然惊觉,小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成家立业,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二十二年,她永远都扮演着严母的角色,因为公事的关系,又总是聚少离多,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 她似乎,都有些不会做母亲了。 一股陌生的愧疚情绪涌上心头,她一反平日里的果断,放缓了声音问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放弃家人?” 樊雅心口一涩,长长的眼睫微微一颤,颤落即将涌出的眼泪,她不得不这么选。 卓天逸跟商秋还没找到,祥叔还在急救室里抢救,她做不到就这么一走了之,更做不到饶了那个在背后使手段的人。 虽然回到樊家会更方便她的行事,但那样不可避免的就会引起家族间的对峙,到时候就注定不可收拾了,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 她也有她的骄傲。 “我很确定。” “既然这样……”樊文希依旧美丽的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无奈的笑容,笑容疲惫乏力,连一贯的骄傲都有些撑不住,竟让人恍惚觉得她瞬间苍老了几岁,“我尊重你的选择。” “妈……”樊雅心脏微微绞痛,这一刻,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为了那些所谓的骄傲和顾虑,伤害这些真正爱着她的人们,真的有必要吗? 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恣性,什么都不管不顾……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唐靖远走进房间,敏锐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古怪,不自觉的看向樊文希,眼底闪过一抹掩饰的极深的关切,“董事长,警方已经开始催促了。” “这里的事不需要你处理了。”樊文希刹那间恢复了从容,仿佛刚才的失态根本没发生过,她又已经是骄傲不可违逆的女王,冷淡而威严,即使在看向樊雅时,眼神也没有丝毫温情。 唐靖远嘴唇翕了翕,还是应声,“是。” 樊文希缓步往外走,快要走到门边时脚步一顿,冷淡的眼神扫向一直躲在容浔身后的樊心身上,“樊心。” 樊心一颤,不可自主的颤抖起来,紧紧抓住容浔衣袖,“容浔……” 容浔直觉护住她,黑眸里全是坚定的煞厉,“樊夫人……” 樊文希冷冰冰的笑了笑,打断容浔的话,“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我跟她已经没有了关系,我也用不着费尽心思维护她,你的去留我不会管。”不再看刹那间欣喜欲狂的樊心,她漠然扫了眼苍白着脸的樊雅,“这就是你想要的,希望你别后悔。” 樊雅浑身一颤,目送樊文希缓步往外走的背影,那背影如此优雅,骄傲,坚不可摧,钢铁似的表象之下,是不是含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伤心? 樊文希慢慢往前走,慢慢走出她的世界。 从这一刻起,她所有的依持,将会土崩瓦解,再也回不到原样。 咚的一声,房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以及所有的坚持…… 一股后悔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她匆匆冲出去! 她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 容浔看着樊雅冲出去的身影,下意识拔腿就追,却被一股力量牵制住。 樊心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盈盈泪眼间全是喜悦与伤痛,“容浔,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你开不开心?” 这样开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去追别的女人。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就在容浔被迫停顿的一瞬间,旁边一个人影冲出去,与他擦身而过。 擦身的瞬间,伴随着的是冷冰冰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轻蔑鄙夷。 你没资格。 容浔身体一僵,怔然看向紧紧搂住他的樊心,刹那间,追去的冲动湮灭浓重黑沉的现实中,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他确实,没有资格。 ☆、第34章 与魔共舞 沈晏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樊雅,以及一个令他都觉得讶异的人。 容衍打横抱着樊雅站在窗边,俊美脸上带着几分惊讶,樊雅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沈晏心头一紧,温润长眸里有精芒一闪而过,快步迎上去,不容置疑的接手抱过樊雅,“怎么回事?” 容衍眸光微微一动,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还呈拥抱姿态的双臂,若无其事的将手抄入口袋,懒洋洋的倚着墙边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这个我要问你才对吧,我才上楼就见着她呆站在窗边,我不过上前说了一句话她就晕了。”想起刚才情形,眉头不由微蹙,“你们在医院,就没人看着她?她现在的状况,能乱跑吗?” 沈晏也没在意容衍意味不明的后半句话,抱着脸色苍白的樊雅匆匆走进电梯,她应该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负荷不了才会昏倒吧,这样也好,至少等她清醒过来可以冷静些。 容衍也跟了进去,看着沈晏懒懒勾唇,“她现在可是容家少夫人,你这样堂而皇之抱着,同学,你从来都是最珍惜羽毛的人啊,为了个女人闹的身败名裂,值得么?” 沈晏看也不看他,下楼,找医生,确认樊雅确实只是情绪激动过度所以暂时昏迷需要休息才松了口气,凝视着*上昏睡中尤自蹙眉中的樊雅,过往一幕幕在脑际回转,温润眸里渐渐显出沉郁光芒。 既然你这么痛苦都要留在容家,不管如何,就算化身为魔,我也会帮你。 樊雅似有所感知,发出一声低低的*,紧紧咬着唇瓣,似乎是在恐惧。 沉郁眸光微微放柔,他低下身,轻轻吻上她苍白的唇瓣,微微用力,免得她在无意识中伤了自己。 “放心,我会护你。” 沈晏直起身,退出房间,冷冷看了眼倚着门口百无聊赖状的容衍,率先走进无人的楼梯间。 沈晏转身刹那,容衍脸上的百无聊赖状微收,略显复杂的眸光落向房间里昏睡的樊雅,那抹复杂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的懒散随意。唇角微勾,他带着笑跟进楼梯间。 “今儿到底怎……” 声音戛然而止! 笔直长腿带着千钧之力直接迎面踹来,势如破竹! 容衍猝不及防,本能向后退,退了两步脚后跟微空,他恍然响起自己身后就是楼梯,及时扣住栏杆稳住身形,几乎是同时,褐色的牛皮皮鞋也踢上了他的胸口,带着强大的力量! 容衍被强大的力量震的往后一仰,连带着手上的栏杆都哐啷微响! “你在容家到底干了什么?”沉怒的辨不清息怒的声音。 容衍踉跄着退到靠墙的位置,万一再来这么一腿,他可能真的得滚下去了。捂着胸口痛苦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俊美苍白脸上却还挂着从容慵懒的笑容,“同学,我不记得你是个武力崇拜者啊,今天这么失态,真的让我惊讶。被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一贯谦谦温润君子的形象可就是毁了。” 相比较容衍的狼狈,暴起踢人的沈晏纹丝不动,包裹着笔直长腿的米色休闲裤甚至连丝褶皱都未起,神色冷峻,“容衍,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容衍一怔,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一摊手,“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且容家上下那么防着我,我能干什么?” 沈晏缓缓看过去,儒雅斯文的眸里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冷芒,“我说过我不会阻止你要做的事,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她,你如果伤害了她,别怪我翻脸!” 容衍怔了怔,不由看向昏睡中的樊雅,脸上懒散笑意微敛,有些不耐,“到底怎么了?” “樊家跟樊雅脱离了关系。” 容衍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眼眸微微睐起,一反平日的懒散随意,诧异低道,“你确定?她可是樊家最尊贵的公主!” 公主注定受尽*爱,怎么可能会被王国驱逐?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樊文希女士,我想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衍眼眸微动,真真正正的感到震惊了。“为什么?” “她不肯离开容家。” 不是不想离开容浔,而是不想离开容家。 经过两次接触,沈晏看的很明白,或许樊雅内心深处还深深迷恋着容浔,但她已经不再疯狂,爱情已经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坚持留在容家,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八成与容衍脱不了关系! 冷电一般的视线射向容衍,沈晏冷冷的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不肯离开容家的原因。” 容衍抿直了唇角,细长凤眸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光芒,他承认他确实在其中动了些小小的手脚,但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至少他绝对没想到樊家会突然抽风把公主赶出家门。 抬眼看向表情冷肃的沈晏,他叹了口气,主动道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我不要抱歉,我只想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失手了?”不悦女音自昏暗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女人烦躁的来回走动,“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向我保证一定不会失手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包厢里坐着的中年男人烦躁吐出一口烟圈,往沙发上一瘫,衬衫解开,露出大半个胸膛,胸膛上一道疤痕弯弯扭扭的像是蜈蚣,异常狰狞。 “我的人现在都栽进去了,你现在还说这种废话!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会突然换人了!” “我不管,总之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处理干净……”女人不安挥动手臂,“绝对不能牵扯我身上,否则剩下的尾款我绝对不会付!” “你以为老子真的在乎那些钱?”望着女人被改良式旗袍衬托的更加窈窕动人的身段,眸光一深,中年男子放缓了语气,“不过,我突然有个很棒的主意,这次,或许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既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还能达到你原来的初衷,让你最痛恨的人自相残杀。” 女人脚步一顿,霍然转身,“什么意思?” “想知道的话……喝杯酒?”男人声音不怀好意的低沉下去,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上喝了一半的酒杯,酒液微晃,男人露骨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身,修长优雅的颈项,粗俗的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露骨,“最好的红酒,配的上尊贵的你。”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却很好的掩饰下去,抓起沙发上的包往外走,“总之这件事你给我处理好,我走了。” 一股大力猛地扣住她的胳膊,她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刺鼻的烟味直冲鼻息,令人作呕!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随即激烈挣扎起来,“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做什么!” 男人轻轻松松压住蠢动女人,“从你敢单枪匹马的跟我联系开始,还这么趾高气扬,你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天?还穿这么*人衣服,你知不知道老子想很久了?” 女人身体一僵,一向骄纵的脸上再也掩不住惊慌恐惧,尖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做,容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容家大小姐买凶杀人,还被我这种人睡了,说不定还会拍上些艺术照片,事情暴露出来,你觉得是我倒霉些,还是你更惨?”男人大手毫不留情的继续往上…… 昏暗的灯光下,肌肤胜雪,女人年轻甜美的脸也苍白如雪,布满泪痕,“不要!我会给你很多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的人被抓了,我很恼火,我的火用钱可摆不平。”男人低下头……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就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对付的人我会帮你对付,你要毁了的人我帮你毁了,只要你乖乖做好你的本分,我什么都会给你。” 容恬恐惧看着男人狞狠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表情却已渐渐空茫,各种各样的画面走马灯似的滑过脑海,半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喃喃的道,“我要他死……” 男人狞笑,身体重重压下,“宝贝,我跟你的目的一致,我们都要他死。” 昏暗的包厢里,交织缠绕的身影仿佛狰狞扭曲的怪兽,又仿佛出卖给恶魔的灵魂,在神的冷眼下,翩然起舞。 ☆、第35章 自作孽不可活 樊雅自黑暗中醒来。 意识回归身体,还带着让人战栗的荒诞感,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心里全是茫然灰心。 重生那刻,她有千种万种的想法,踌躇满志,满心筹谋,觉得一切辉煌就在脚下,可是不过短短一个月,物是人非颠转流离,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夫唱妇随,有的只是孤单一人,连亲人都丢了。 她居然潦倒到这个份上,真是滑稽。 她疲惫微笑,笑自己真是矫情。 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她现在居然还有脸灰心丧气,如果从醒来的那刻起,她就选择离开,或许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商秋跟卓天逸不会失踪,祥叔不会重伤,她还可以做她骄傲的樊家公主。 真可惜,老天似乎不会给她第二次反悔的机会。 真的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嗒的一声轻响,光亮从门外透进来,脚步声清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笼罩在光影之下,高大,健朗,仿佛足以顶天立地。 真可惜,他顶的不是她的天,立的也不是她这块贫瘠荒凉的地。 黑暗中,樊雅无奈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的打算,轻轻闭上眼。 她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力气跟他争执那些烦心的事情,让她好好缓一缓,这样她才有力气思考未来该怎么办。 脚步声不轻不重,逐渐靠近,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目光若素却绵长,恍惚间,竟让她觉得他是真的有些在乎她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似乎也是惊了一跳,急急接起,压低了声音,“喂?” 房间里太安静了,静的可以听见樊心惊惶的声音,“容浔,你在哪?” “我这就来。”容浔挂断电话,回头看向*上昏睡的女人,黑眸里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放缓了声音,“祥叔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加护病房,你不用担心。等你醒来你就能看见他了。” 樊雅心口一颤,安心之余没来由的滑过一阵暖流,却又有几分惘然,就算是有些在乎又怎么样,他心里根深蒂固重视着的,永远是樊心。 脚步声再度响起,渐渐轻下去,咚的一声轻响,房门开了又关,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樊雅睁开眼,有些费力的撑站起来,虽然说祥叔手术成功了,她还是想去看看。拖着虚软的身体走到门口,手还没碰上门把手,门把手突兀一转,有人进来了。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樊雅站在门口,楞了楞,呐呐的道,“你醒了啊?”迅速扫视一眼房间,没看到那个应该在的人,心里一安,“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樊雅看着楚楚可怜的女人,眼底掠过一抹浅浅的厌烦。 平心而论,撇开她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尴尬关系,她跟樊心也注定成不了朋友,樊心柔婉娇怯,她是肆意明朗,性格相差太多,再加上十年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就算后来樊心住进了樊家,她跟樊心关系也很寡淡。 更何况…… 她冷冷笑了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而且她还输的很彻底。 她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阵不耐,冷淡的道,“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亲密姐妹,你的担心很多余。” 樊心脸色煞白,眼里泪光闪现,伸手去握樊雅的手,“小雅,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樊雅往后一退,避开樊心抓握过来的手,“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做,没工夫跟你玩姐妹情深……”声音突然一顿,她慢慢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 容浔站在光影之中,俊雅脸上辨不出表情,黑眸暗海似深邃,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看见了多少。 樊雅扯了扯嘴唇,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已经不想分辨,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折手段抢自己姐姐*的坏女人,现在添上一条欺压樊心,也无关痛痒。 樊心回头看见容浔,脸上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急急走过去他的手,“容浔,你别怪小雅,她只是心情不好。” 容浔淡淡看了一眼过来。 眼神犀利淡冷,有一瞬间的精光闪耀。 樊心一惊,她怎么忘了他是多么精明聪明的男人,心里不由惴惴,慢慢缩回已经握住他胳膊的手。 下一瞬,她的手被包裹在温热的大手里,容浔微微使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怀里。 樊心惊喜抬头,“浔……” 容浔轻轻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怯怯的女人,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无奈与纵容。 嗤,好一出狗血伦理剧。 樊雅冷冷一笑,唇角扯出一抹不屑弧度,冷淡看向杵在门边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就算你们要秀恩爱也别挡着我的路,我还有事。” 容浔没有让开。 樊雅皱眉抬头,迎上容浔深邃暗海似的眼眸,那里一闪而过的是……歉疚? 她随即苦笑,怎么可能,况且就算真的是歉疚,恐怕也只是因为小隽,对她,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祥叔还在加护病房里休息,你就算现在去也见不到他。”容浔顿了顿,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温和,“你……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樊雅一怔,撇开脸。 容浔紧紧盯着樊雅过于苍白的脸色,直觉皱眉,“你别逞强!” “我再逞强也不用你担心。” 容浔脸色难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樊雅,你到底在气什么?” “谁说我生气了?”樊雅微恼,她只是好好一个人静一静都做不到,“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吗?” “你!” “我们也是关心你。”樊心无意识捏紧指尖,忙打断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对峙,“小雅,你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樊姨肯定会担心的。你别伤心,樊姨说的那些话一定是气话。” 容浔脸色微变,“樊心!” 他很清楚樊心的不安,甚至隐约能猜到他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他可以容忍她的不安,包容她的任性,却无法容忍她用这种事来刺激樊雅。 被家族扫地出门,会是樊雅心口最深的痛。 虽然明知樊心极有可能是故意的,樊雅心脏不可自抑的微绞,脸色微白,她深吸了口气,骄傲直起身,“这是我的事情,不劳费心,让开!” 容浔眉头微拢,为樊雅异乎寻常的冷淡,“樊雅,这件事我会负责解决。” “我说过不劳费心。”樊雅冷淡回答,瞥了眼一脸委屈的樊心,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恶意,“容浔,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算你再急着想抱*幼儿,恐怕也得忍一忍,不过我不介意那孩子挂在我名下,我会是个很好的妈妈。” 樊心脸色一白,她怎么忘了,樊雅现在还是容浔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樊家不管樊雅,只要樊雅坚持不肯离婚,她短期内也不可能嫁给容浔……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惊惶抬头,“容浔,不要!” 樊雅轻蔑扫了眼过去,“你有资格说不要么?跟他结婚的人可是我,所以别惹我生气,否则我让你孩子一辈子叫我妈。” 这句话挑衅意味极强,应该生气的,但没来由的,容浔却只觉心口突然一松,仿佛压抑堵着心口的巨石被轻而易举的挪开,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才要说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醒了?正好吃点东西。” 沈晏捧着餐盘慢慢走过来,巴掌大小的陶瓷小瓮,盖的严丝合密,淡淡甜香一丝丝的飘出来,勾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明亮的光影下,男人穿着米色衬衫,褐色麻布质地的休闲长裤,越发显得他身量颀长气质出众,儒雅俊美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看也不看容浔樊心,直接走到樊雅身边,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忧虑,“睡了这么久,站起来走走也好,今天不算冷,前面有个露天阳台可以透透气,去那里好不好?” 樊雅下意识看向手表,时针已经接近十点,“怎么还没回去?这里离你住的地方挺远的。” “没事,常院长给我安排了一间休息室,我明天早上回去就可以了。”沈晏微笑捧高手上餐盘,“还借了我一个厨房,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手艺?” 樊雅心口滑过一阵暖流,忍不住笑,“有没有毒?” “当然有,敢吃吗?” “当然不敢吃,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樊雅煞有其事。 “要不小的替您试吃?” “好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微微笑开,樊雅本来脸色苍白憔悴,这么浅浅一笑,黑白分明的眸里笑意流连,刹那间,竟然娇俏艳美,让人转不开眼。 容浔眸光陡沉,突然想起自从结婚以来一个月,见过她从容冷静,见过她孱弱憔悴,甚至见过她愤怒悲伤,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微笑。 她在他面前笑不出,居然在沈晏面前笑的这么欢畅? 唇角抿的更直,冷淡脸上更加沉肃,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冰冷气息,他冷冷开口,“我不会忘了约定,你自己也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容家少奶奶,别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 樊雅脸上笑容一敛,有些不置信他的讥诮,更觉得荒谬。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搂着樊心,她跟沈晏随意谈笑在他眼里就成了丢人现眼,还真的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她当初真的爱错了人? 一时间不由有些灰心,她微微苦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容总裁操心。”也不理会容浔会有什么反应,她漠然举步,像个骄傲的女王,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 ☆、第36章 抽丝剥茧 仁德医院虽然建院不足十年,但当初创建时选址十分有眼光,虽然选在市郊,但距离闹市区并不远,而且旁边就是省道国道,更加方便患者求医。所以即使时近午夜华灯初上,坐在顶楼的露天阳台上,远远的还是能看见医院行车道里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光交汇闪烁,仿佛映衬着求医者急切的心情。 “看什么?”温润干净的声线,在寂静夜色里十分悦耳。 “仁德医院建院总投资将近一亿,而且长时间都处于亏本状态,董事局一度想要放弃,是妈咪力排众议,果然,前年医院开始有了静收益,上涨幅度十分惊人,今年还成功上市。”樊雅轻轻的道,“商海浮沉,需要的不仅是眼光,还有力排众议的决心勇气。” 沈晏没插话,安静听着。 “我以前一直很不理解妈咪,她都已经是董事长了,手下有那么多得力干将,为什么每天还那么忙,忙的甚至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爱我。”樊雅淡淡一笑,有些怅惘,“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商场有多么复杂,才知道身处她那个位置,操心的事情更多。” 她顿了顿,遥遥看向远方,眼神放空,“她那么忙,还得操心我这个不孝女无关痛痒的感情琐事,也许现在这样也好,她可以少烦点心,也不会每天那么晚睡。” 沈晏静静看着樊雅,心脏微微发软。 他从来都知道她骄傲肆意,也知道明朗恣性的外表下藏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细腻心思,樊家希望她热烈的笑,她便将所有的脆弱都压进不见天日的深处,开怀热烈没心没肺,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认为她是这样开心的。 心里微微叹息了声,他柔声道,“雅,伯母是爱你的。” “我知道她爱我,甚至就算断绝了关系,她还是会继续爱我。”樊雅落寞笑了笑,“可我却因为我的私心伤着了她,她那么骄傲,可能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排解不出来,会很伤身的。” “从这里到樊家,只需要半个小时。” 樊雅怔了怔,脸上漾出一抹苦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全是坚毅光芒,“我当时只是情绪激动了些,所以有些不冷静,就算现在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是会做同样的抉择。”回头望向沈晏,视线在他胳膊绷带上落了落,脸上露出几分歉然,“抱歉,连累你了。” 沈晏眸光深邃,毫不掩饰眼底灼热,“我心甘情愿。” 樊雅不自在的撇开脸,轻轻叹息,“沈晏,我以为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可以等。”沈晏微笑,“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见樊雅张口要说话,他伸手,手指轻轻点上她的唇瓣,“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拒绝我的守候,你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樊雅撇开脸,“你这是在给我压力。”这样浓郁真挚的情感,她真的承受不起。 沈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芒,淡淡的道,“如果压力能够让你正视我的存在,我不讨厌做这个恶人。” 樊雅心里微动,恍惚觉得面前站着的沈晏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下意识抬头,沈晏已经转过了身,走到桌边一勺一勺的将小瓮里的甜品舀入青花瓷的小碗里,炖的粘稠晶莹的银耳汤,白色的莲子,裂开了口的红枣,鲜红可爱的枸杞,翻滚在莹润的汤水间,清甜香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空气都仿佛温暖起来。 “过来吃,饿了吧。” 樊雅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一看就熬煮出来的汤水,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着了她的眼,还是酸涩的情绪实在是压不住,原本清明的视线刹那模糊。为了不失态,她立刻低下头,甜润的银耳汤,伴着身边这个男人毫不遮掩的情意,全部吞入喉间。 “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沈晏脱下身上外套盖在樊雅身上,“容衍根本不知道你的朋友跟卓天逸在什么地方,确切的说,他只知道他们最后出现在奉家在天围区的别墅,虽然奉女士看守很严密,最后还是给他们逃了。抱歉,我没想到容衍会做出这种事。” 樊雅一怔,若有所思看过去,“容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晏欣赏看她一眼。 聪明的女孩! “我只能告诉你,容衍扮演着一个十分不光明正大的角色,他故意挑起奉女士对你的戒备,激化你跟她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在你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知道你让卓天逸调查后,她怕事情败露才又对卓天逸动手,却没想到连累了你的朋友。”沈晏眼底一闪而过阴鸷,现在想想,他出手还是太轻了。 樊雅若有所悟,自言自语,“怪不得……” 怪不得她觉得这辈子奉何华太急躁了,她素来深沉冷静,怎么会那么急躁的对她出手。原来是有小人在里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所以,这次枪杀案也是奉何华的手笔?”眸光微冷,奉何华伤害她没关系,三番五次连累她身边的人,她绝对不能容忍! “不是。” 樊雅诧异抬头,“什么?” “容衍试探过奉何华,他很确定不是她的手笔,而且你应该明白,奉女士心思深沉,这种很容易出岔子的方式不会是她选择的。” 樊雅眸光微敛,这样的方式确实不是奉何华常用的招数,若有所思,喃喃低道,“不过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我联络过警局里里朋友,那个杀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没有交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我觉得意外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沈晏提醒,“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仇家,足以致你死地的那种?” 樊雅皱眉,如果是上辈子,她可能会因为挡了人家的财路结了几个仇家,不过这辈子她到现在应该还算比较单纯的富家千金,顶多遭遇过几次绑架,这种明目张胆的枪杀还是第一次见…… 脑海里突然浮上一个人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孟之薇?”话一出口,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应该不会,她虽然讨厌我,但应该没有讨厌到恨不得杀了我的地步,相比较之下,樊心比较符合她的要求。”声音陡然一顿,脸上微微露出怔忪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沈晏诧异她突然而来的怔忪,“怎么了?” 樊雅猛地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喝汤,“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谢谢你的银耳羹,熬的很香。” 沈晏眸里闪过锐光,俊雅脸孔上却全是让人放松的微笑,“如果喜欢喝,我下次继续帮你熬。”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真心诚意的道,“谢谢。” “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说谢谢。” “沈晏……” “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夫人说,请容夫人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抱歉,董事长跟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没有空见您。”笑容甜美的董事长特助歉然看向樊雅,“需要帮您留言吗?”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不需要了。谢谢。”就是因为联系不上大哥跟妈咪,她才迫不得已选择来公司找他们,不过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见她这个不孝女了。就算真的留言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吧。 妈咪说断绝关系,果然连最后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 朝特助点头致谢,樊雅转身离开,心神不属,没察觉一个人与她擦身而过。那人脚步一顿,古怪看着她的背影一会,走到特助身边,“怎么回事?” “唐顾问。”特助忙朝他点头,迟疑了下,“樊小姐想见董事长,但董事长不肯见她……唐顾问,这个……” 唐靖远眸光微沉,“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吗?” 特助一凛,“是。” 唐靖远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的女人身上,岁月十分厚待她,在她身上竟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与少年记忆中样子毫无二致,美丽,冷静,优雅,充满让人转不开眼的魅力。 “站在那里干什么?”樊文希头也不抬。 “我在楼下看见了樊雅,她似乎有事……” 樊文希手微微一顿,淡淡打断他的话,“你加紧处理下对张革文的起诉案,外泄公司机密的罪可大可小,我不想他只是赔钱了事。” 唐靖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我这就去处理。” 房门轻轻合上,坐在桌边埋头公事的女人才慢慢抬起头,冷静睿智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怔怔看着桌上摆着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早就被取了下来,空荡荡的看的人心里一阵阵发空。 她无意识的摩挲上木质相框,眼里闪耀着复杂光芒,轻轻叹息了声。 樊雅走出樊氏企业大楼,热烈炫目的阳光刺的她眼前一阵发花,不由自主晃了晃,旁里突然斜伸出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以防她跌倒。 樊雅回过头,怔然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你……” 冷沉着脸的男人强硬扣住她的腰,冷峻看着她在阳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全身都是不怒而威的煞气,“医生不是让你留在医院休养吗?” 樊雅诧异,她今天早上确实是做了检查,医生也建议她在医院休养调理身体,但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他怎么知道的? “就算出来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连司机都没带一个,你想找死么!”容浔神情阴鸷,黑眸里火色弥漫,他刚才收到司机的电话惊的他连会议都搁下了,这个女人,居然一声不响一个人跑到樊氏大楼,还这么一脸苍白恍惚的给他看! 心底怒火更炽,他脱口而出,“樊家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 ☆、第37章 黑历史 话一出口,两人都一愣。 气氛倏地变得古怪起来,有尴尬的分子在流动。 樊雅首先撇开脸,她现在只庆他误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樊家所以来这里,有些事情,在她没确认之前必须只能是秘密。轻轻挣扎开他的手,“我会联系司机,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容浔眸光陡沉,这个女人,非要气死他吗? 他气极反笑,“是啊,要不是因为孩子,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跨前一步,也不管怜香惜玉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塞进车里,稍显粗鲁的动作让樊雅闷哼了声,等她好不容易坐直身,车子已经疾驰出去,很快就将樊氏企业丢在身后。 樊雅看了眼窗外飞逝的景致,面露诧异,虽然她不清楚路,但也知道容家老宅在北,他这分明是往南。 “你要带我去哪?” “宰了。” 冷冰冰的声音,一丝不苟的冷静脸庞,居然莫名的喜感。 樊雅怔了怔,不由眉眼微弯,一直抑郁的心情居然好了很多,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昨天的话,没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我当时心情不好。” 容浔瞥了后视镜一眼,扯了扯唇,“说这话时,你如果不笑,说服力会更大些。” 樊雅揉了揉脸,想把脸上淡淡的笑容揉下去,这么明显么? 她昨天真的是太幼稚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当时真的很痛快。 她甚至感觉有点找回了当年年少时的潇洒。 虽然一堆事情乱如麻,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开心的。 她微微一笑,“作为你的妻子,即使我们有了约定,我个人觉得我昨天做的事并不算出格。”她想了想,“我不介意你把我们之间的协议告诉樊心,不过我暂时还需要你妻子的身份,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解决。”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大抵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既然少了樊家的支持,当务之急,她必须要仔细处理好她跟容浔之间的关系,既然做不了夫妻,至少可以做个合作同盟。 容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声线冰冷,“我说过,这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樊雅眸光微动,没有对他这个充满大男子气概的话发表评论,淡淡的道,“我想你也不想樊心入主樊家之后面对奉何华吧?恕我直言,她根本不是奉何华的对手,就算有你护着也没用,你现在在容家的根基根本不稳,就算你跟容衍联手,你们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容浔脸色愈发难看,该死!容衍到底告诉了她多少东西! “这些都跟你无关!” “容浔,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沙猪主义。”樊雅摇摇头,“她现在的矛头都针对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对我放松警惕,她心一乱,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不管你们还是我,想找到她的把柄就容易多了。” “你想把你自己当做诱饵?”容浔咬牙憋出几个字,如果不是在开车,他几乎要忍不住掐这个女人,她把她当什么了! “诱饵?”樊雅皱眉,“如果你想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或许事情能进展的更顺利些,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还是会出手。” “你就这么恨奉何华?”扫了眼神色凛然的女人,容浔声音不由含了几分古怪,她的恨,完全不像是短短一个月积累出来的。 樊雅淡淡一笑,“如果我说前世今生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相信吗?” 她跟奉何华之间的恩怨,上辈子没办法解决,这辈子必须要有个了断! 她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就算不为了别人,光为小隽的平安,她也必须要动手! 容浔没再说话,精光四射的眸光微敛,面上滑过一抹冷然。 她想做诱饵? 那他就让她做不成! 车子一路疾驰,一刻钟后安稳停在容氏企业的大楼前,容浔本来是想直接把樊雅送回樊家的,但临时接到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丢了重要的年度部门会议在那边,又实在担心这个女人乱逛到别的地方去,干脆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办公室,请司机直接在那边等候。 到了公司大楼,又接到容家司机的电话,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严重堵车,可能要晚一些到。 樊雅看着容浔铁青着脸挂电话,忍不住无奈,“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然后让你又不知道失踪到哪里,我再满大街的找你?”容浔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时间真那么多?” 其实他真的没必要找她的,她又不是樊心。 樊雅心里忍不住叹息,但为了容浔的颜面,自觉把这些话压下去,“那边有咖啡店,我可以过去坐坐等司机来接的。” 容浔脸色骤变,隐隐有暴怒的趋势,“你现在的情况还想喝咖啡?” “咖啡店也是有牛奶的……”樊雅赶紧反驳,但容姓暴龙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直接抓着人上楼,一进办公室就对急的快要挂不住斯文面具的白秘书直接下令,“给她打包一份牛奶回来!” “不需要了,谢谢。”被容浔打横抱在怀里的樊雅,尴尬而不失优雅的朝张目结舌的白秘书笑了笑,一边狠狠不着痕迹的掐住容浔的胳膊,坚实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蹙眉,这人到底是怎么锻炼的,怎么硬的跟铁似的? 疑惑间,白秘书已经捡起了自己掉了的下巴直接出门,或许不只仅是为了替她打包牛奶,更重要的是避免杵在这里尴尬吧。 一边暗叹自己今天丢脸丢到家了,她力持镇静的看向始作俑者,“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容浔看着怀里女人极力掩饰的镇静,沉郁的心情陡然好了些,故意不顺应她的要求将她放下,反而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看着她手忙脚乱却依旧优雅的迅速坐正并打理好的仪表,甚至还抽空赏给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他抿直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松,隐约有上扬的弧度,他还真从来没发现她还有这么一面。 “司机过会就来,如果闲着无聊的话,那边有电脑和杂志,可以打发时间。” 樊雅看着容浔主动打开电脑,皮笑肉不笑,“容总裁就不怕我外泄了机密?” 容浔正在快速翻阅白秘书准备的资料,虽然大部分内容他很清楚,还是需要再过一遍。一听这话戏谑勾唇,“前提是你真的看得懂哪些是机密。”想起一件过往,他忍不住轻笑,“不知道是谁当年拿着一份三年前的开方案,煞有其事来寰宇谈合作案?” 樊雅脸皮面颊一抽。 当年她为了制造跟容浔相处的机会,特地从大哥桌上偷了一份开方案,她只看了开发案上标注的金额,压根没在意开发案内容里的日期是三年前,而那份开发案,是大哥特地找出来为新的开方案做基础参考的。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以为有型的,穿着特地添购的职业装,抓着一份过期开发案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叩开了他的办公室大门…… 这绝对称的上她人生中最不想提及的黑历史之一了! 她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还煞有其事的跟我讨论了三个小时!” 想起当时她的七零八落,他的侃侃而谈,她就有一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容浔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下,“是这样,那份开发案对当时寰宇争取的一个开发案有很重要的示范作用,为了详细解构那份开方案的构成,所以我只能选择对牛弹琴。”记忆像是绳索,一拉一大串,他毫不费力的想起当时樊雅目瞪口呆像听天书却硬撑着自己很懂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樊雅懊恼瞪着开怀大笑的男人,想也不想直接把沙发的靠枕扔过去,“你够了!”却被他一手稳稳接住,俊美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简直像是止不住。 “笑、笑死你算了!”樊雅气闷,干脆抓过身边的杂志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天,她为什么开启这个话题! 容浔失笑看着像极了遇着危险就把自己脑袋埋起来的鸵鸟的女人,笑着摇摇头,识相的不再挑事,将抱枕随便往座椅后一塞,倚着抱枕继续看文件。 白秘书打包牛奶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沙发的科长,他才要说话,容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怔了怔,仔细一看才发现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他不由放低了声音,“会议?” “我这就去。”容浔以低音回答,将从壁橱里取出来的被子替樊雅仔细盖上,顺手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无意中扫见她翻的那页杂志。 杂志那页上,温柔端庄的美妇人笑的十分慈善,旁边加粗的标题十分显眼:当代名媛热心慈善,天沣基金等待您的善举。 奉何华。 容浔温雅一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第38章 我是来送红酒的 房门声轻轻响起。 沙发上熟睡的樊雅慢慢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惊疑,她撑坐起身,身上薄被跟着滑落,简单利落的褐色纹路,是他惯常用的。 无意识抚着薄被,心跳微微加速。 她向来浅眠,虽然看杂志看到睡着,其实他走近时她就已经醒了,她还有些恼还有些羞,干脆装睡,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温暖的薄被轻轻压盖在身上,轻微而小心,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好眠,仿佛……她是他手心里小心翼翼护着的珍宝。 这种真真切切被人呵护的感觉,她并不陌生。 虽然她不算倾国倾城,但颜色尚好,虽然有些骄纵任性,勉强也称得上明朗肆意,更不用说她让人惊艳的家世,所以她一直是世人钦羡的天之骄女,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真心,身边的人总是呵护珍宝似的呵护着她的骄傲。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她一反常态相中容浔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他容貌出众,但绝对不是最俊美的,他能力出众,但也只是经营着中型企业,他气质冷傲,偏偏这是圆滑的上流圈子里最不该有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只是容家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主动上门认亲的那种,多少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她不顾一切的追逐,换来的是他的不屑一顾冷嘲热讽,换来的所有人明里暗里的耻笑,原来堂堂樊家小姐,只是个没眼光的花痴。 想起过往,刚才还不由自主悸动的心脏瞬间冷静下来,一点若有还无的希冀彻底被她的理智碾落成泥不留任何痕迹。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尤其是他的爱情。 将被子叠整好收进隐藏壁挂里,接到了司机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如果这时候回去到家也要半个小时以后了,于是请司机先找个地方用午餐,两点去houserome接她。 挂断电话,手指滑开联络簿,在容浔名字上顿了顿,还是放弃。 他这时候应该在开会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容浔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半,一进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提前结束会议的美好心情瞬间低入谷底,这个女人,连最起码的告别都懒得做? 跟进来的白秘书脸上也滑过一抹讶异,不过他更讶异的是自家boss形于外的不悦表情,要知道,他这位boss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明显的情绪还真是少见。 “估计夫人应该是去吃午饭了。”身为秘书总肩负着体察上意的责任,也为了防止自家boss会迁怒,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但能让boss心情愉悦,有些话还是很值得解释的。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可能她不想打扰您开会。” 容浔眸光冷寒,怕打扰连个短讯都没有?恐怕是存心想跟他划清界限吧。 “你先下去吃饭吧。” “需要帮您带一份午饭吗?” “也好,谢谢……”容浔随意坐回办公桌前,声音突然一顿,“不用了,我出去吃。”说着抓起西装外套,刚才还冷沉的脸色也阴转晴,眉眼都仿佛柔和了。 白秘书眼角余光一勾,正好看见容浔似乎将一张便笺收进口袋,便笺上隐约有字迹,他心里一动,很知情识趣的问,“需要我将下午的会议取消吗?” “不需要。”容浔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白秘书,“下午的会议重要吗?” 有工作狂嫌疑的boss主动征询工作是否重要,就算是再重要也绝对不能重要,况且确实并不十分重要。白秘书立刻回答,“只是核实分工厂月度进出货金额,不过我想我需要再核实一遍。” 容浔诧异的看了眼从来做事妥帖的白秘书,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 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边缘精光一闪,“不用客气。” “樊小姐,这是您点的意大利面,请问还需要别的吩咐了吗?”houserome的服务生笑容满面的将餐盘放下,houserome是一家经营西餐的高级餐馆,不仅口味地道,最重要是它最注重客人的私隐与安静,是个很不错的用餐环境。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容氏企业只有一个路口。 “不需要了,谢谢。”樊雅给了服务员一个完美的微笑,但等服务员一走,笑容一敛,她有些懊恼的抿唇。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理智告诉她他难得的温柔呵护完全不是因为她,但还是不受控制的选择了这家西餐店,还愚蠢的留了那么一张便笺,她到底在期望着什么! 蠢女人! 虽然是这么想,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不能自抑的扫向由绿竹花木隔离的门边,带着竭力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希冀光芒。 突然间,一个熟悉人影掠过眼角,俊朗的熟悉面孔上挂着疏离淡漠的笑意,赫然正是她今天找了一天都联系不上的樊以航! 樊雅心口一跳,立刻站起身匆匆跟过去,走到门外时樊以航已经没了踪影,她赶紧拉住过路的一个服务员,“请问有没有看见樊以航?” 他们兄妹都喜欢吃西餐,是这家店的常客,也经常两个人一起来吃午餐,服务员见是樊雅问,不疑有他,立刻微笑回答,“樊先生在楼上定了间雅间。” 楼上雅间? 大哥一般很少需要雅间的。 樊雅心口微动,看了眼服务员手上的红酒,认出是大哥前些年存在这里的一支红酒,“这是给我大哥送上去的么?”得到肯定回复后,她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想给我大哥一个惊喜,这个让我送上去可以吗?”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费塞进服务员手里。 有消费收,又不用干活,服务员爽快的将红酒交给樊雅。樊雅点头致谢,捧着红酒上楼,进房间,还没走到雅间门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面无表情挡在她跟前,表情凶恶浑身充满戾气,“做什么的?” 樊雅一眼扫过,心里一惊,这两个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容浔带她去那个地下街,容浔失踪后出来时跟着的人中的两个,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记忆力不错,匆匆扫过一眼的人都能记的清清楚楚。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似乎没有认出她来,也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打架打到最后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跟今天的样子应该有很大区别的。 大哥吃饭为什么要找这么两个人看门?大哥什么时候跟这些人也扯上关系的?本来是纯粹想找大哥说说话,这时候这个念头反而淡去了。她心里一动,镇定的道,“我是来送红酒的。” 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狐疑打量了她一眼,“现在服务员也穿的这么体面?” 樊雅微微笑了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偏向于职业装,一边道,“樊先生是我们的常客,又取了这么名贵的酒,作为经理,我自然得亲自上来服务。” “经理啊……”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的则淫邪的摸着下巴,眼光露骨肆意的扫着樊雅全身,“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啊,不会是跟那位樊先生有一腿吧啊?”说完,自以为有趣的哈哈大笑。 “别吵着天齐哥。”当先说话的那人立刻低斥。 笑容一顿,大笑的那人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脸面,板着脸瞪樊雅,“听见没有,酒给我,你可以出去了。” 樊雅一侧身躲过那人的动作,微笑,“还是我来吧,不瞒二位,前段时间储酒室出了点小问题,樊先生这瓶酒足以抵得上我们一整家店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好当面跟樊先生讨讨情面。” “呦,你倒是会做生意。”那人啧啧称奇,趁机伸手摸了樊雅一把脸,“果然脸嫩,怪不得那樊先生指明要来这儿吃饭。去吧,快点出来。”顺便再拍了樊雅翘臀一记,“骚娘们……” “多谢。”樊雅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那人的长相,确保自己十年之内绝对不会忘记。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推开房门,隐隐约约的陌生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容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很难办。” 樊雅心口一惊,抬眼看见的就是一方古色古香的屏风,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两个人正在谈话,屏风上雕花刻玉,朦朦胧胧遮挡住视线,根本辨不太清谁是谁。 “谁在那里!”低沉的陌生声音突然响起。 樊雅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我是来送红酒的。” 沉着脸把玩着玉石镇纸的樊以航动作突然一顿,直直看向屏风外隐约的女人身影,眸里闪过一抹错愕惊讶。 她怎么来这里了,还偷偷摸摸的混了进来? 不等对方发话,他咳了声,急急的道,“酒放下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务。” 樊雅咬了咬唇,知道樊以航肯定是听出她的声音了,她眼珠微转,“樊先生,樊小姐现在就在楼下,她希望和您一起共进午餐。” 樊以航真的是要咬牙了,这个小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告诉她我现在有事要做,让她不用等我。” “既然这样,何不请樊小姐一起上来用餐?”那个陌生声音同时响起。 ☆、第39章 一瞬感动 樊雅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樊以航已经沉声慢道,“我那个小妹脾气太冲,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冷眼扫了眼屏风外的隐约女影,“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下去吧。” 樊雅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站着没动。 她很明白大哥并不想她跟那个人碰面,只是这不想,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不想与那人碰面从而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不下去!”樊以航声线骤冷,已经带了几分沉凝的怒意,“连这边本分都不懂了?” 樊雅微微握拳,经过几秒的激烈挣扎,最终还是归于沉静。她搁下酒,转身往门外走。 樊以航眼角余光扫见那转身往门外走的身影,悬着的心的微微一松,脸上笑容还没有重新展开,又一僵。 因为对面那人微微笑了笑,“等等,我好久没出来吃饭了,这位小姐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色?” 樊雅脚步一顿,没来由的心跳加快,这人声音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几分不能违逆的霸气,纵然是她,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畏惧! 大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威势! 樊以航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能懂什么,您要是需要,我可以请houserome的大厨帮您介绍。” 对面那人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樊以航,樊以航身体微僵,却还是坚持道,“如果您不嫌弃,我也可以帮您介绍几个菜色,正好配我存在这里的红酒,可以吗?” 那人微微沉默一瞬,那一瞬,屏风里外的兄妹居然同时感觉到千钧压力! “话虽然这么说……” 房门砰的声突然被撞开,樊雅惊惶着脸抬头,正迎上容浔黑沉深邃如暗海似的长眸,长眸里翻滚着各种毫不掩饰的情绪,焦急、关切、担心、紧张,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全部都在看见她安好时变成了如释重负,他一个箭步上前。 糟糕! 要露馅了! 樊雅心口一紧,张口才要说话,他的速度比她更快,淡声道,“你去告诉樊小姐,我跟樊先生餐叙,让她不用等我们了,早点回家休息。” 容浔淡淡看了眼傻住的女人,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无奈,吃个饭也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情,真不知该说这个女人是惹事精还是天生运气不好。 樊雅一愣,不仅是因为他的反应灵敏,更因为,他不准备跟她一块走? 留在这里……她下意识看向屏风,直觉告诉她屏风里面的人危险,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心里隐隐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容浔看出她的犹豫,眸光倏地凌厉,还不快走! 樊雅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些微挣扎,执拗抿唇,手指微微曲起,做了个手势,要走一起走! 容浔看着她执拗的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软,放缓了声音,“你让她先吃饭,如果待会赶得及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樊以航不耐冷声,“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走!告诉小雅我不会吃了她男人!” 樊雅心里一定,同时也明白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成为容浔跟大哥的麻烦……她点点头,朝容浔做了个口型,快步退出房间。 临出房间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正好看见容浔迈着修长的长腿走进屏风,头也不回。 樊雅心神不属的下楼,意大利面不知何时早就被撤走了,她还在犹豫着是再点一份还是直接出去,被这么折腾了一场,她一点也不饿。正在犹豫间,服务员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烩面走进来,瓮盖一开,浓郁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 西餐店还有中餐卖? 看出樊雅的疑惑,服务员抿唇一笑,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钦羡,“这是容先生让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他说等您下来之后立刻送上来给您,您看,您是打包还是在这里用呢?” “你们还提供打包服务?” houserome从来都拒绝客人打包,不仅是为了防止秘方外泄,更因为打包的食物会丧失刚做出来时的美味。 服务员含蓄一笑,“顾客都是上帝,有钱的上帝,特别是身为大股东之一的有钱上帝,我们都是十分尊重敬仰的,虽然我们也同样不建议您打包,但如果您坚持,我们也是可以帮您办到的,毕竟这份中餐是我们开店以来独一无二的一份,并不会损坏我们的店规。” 樊雅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容浔有houserome的股份?” “容先生一直持有houserome的原始股份,事实上,这家店不仅是我们老板从他的手上盘下的,连一些菜品的制法也都是他提供的。” 樊雅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环视四周,她追逐了容浔那么多年,结婚了五年,如今突然发现他居然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偶尔蹦出一个谜底,都让人措不及防,简直让她快要怀疑她那么多年的追逐真的只是追逐而已,她似乎,从来没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认识清楚他。 服务员有礼貌的又问了一遍,“您看你还需要打包服务吗?” 樊雅从怔然中回过神,客气一笑,“哦,不需要,我就在这里吃,谢谢。” 服务员体贴的关上门,樊雅舀着鸡汤,热气冲面而来,带着让人心软的温度,他那时候冲上去应该还很匆忙的,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她试探性的喝了一口,浓郁鲜美的让人咂舌的好滋味流连在唇齿间,汤水里混杂着笋丝菌菇的淡淡鲜香气,连最简单的青菜里都浓郁着鸡汤的鲜美汤汁,鲜的几乎要令人舌头都要融化! 美食总是会让人心情变得很好,即使樊雅现在一直惦记着楼上,心情也不由稍微好了些。吃完满满一碗鸡丝烩面,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上面的人似乎也没有下来的打算。她在犹豫是继续在这里等还是到外面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哥的笑脸。 她一个激灵,立刻接起,“哥!” “我是容浔。”熟悉的男音简洁干脆。 樊雅下意思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大哥的手机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容浔言简意赅的解释,电话那头隐约有人说话,但听的不太清楚,樊雅也不敢在电话里多问那边的具体情形,只嗯了声,“你们聊好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为什么,电话那边微微一顿,随即容浔的声音重又响起,冷静的仿佛刚才那停顿不存在,“你先回家,我这边可能还有事。” “嗯。” 两人平心静气聊天的机会实在不算多,樊雅嗯完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于是,电话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面条味道怎么样?” “鸡丝烩面很好吃。”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一愣,樊雅不可自抑的弯了弯眼,“很好吃,谢谢。” 容浔唇角弧度微扬,眼底冷厉竟然融化了些,“那是我妈的秘方,做的也是houserome的大厨,你要谢也不该谢我,你得谢她们。” “那你就帮我谢谢妈。”樊雅脱口而出,脱口而出时才觉得尴尬,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补救,那头容浔已经淡淡的道,“要谢的话以后自己过去谢,我不做传声筒的。” 樊雅不由瞠目,忍不住咕哝,“小气。”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多么像是在撒娇,脸上一热,无意中扫见墙壁上的装饰镜,镜里年轻女人双眼发亮,原本还有些憔悴的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红色,竟然十分娇艳,娇艳的让人转不开眼。 心里不由微窘,她赶紧转开眼,“我会自己回家,你……小心。”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长音,容浔盯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跟樊雅谈笑说话的时候,而且感觉居然还不是很坏,只觉得无比自然。 容浔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的樊以航突然觉得无比刺眼,他有些不耐烦,伸手讨要自己的手机,“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吧,我就不相信你手机是真的没电了。” 容浔视线迅速在手机上扫了眼,随即坦然还给樊以航,淡淡的道,“你可以选择不借。” 樊以航磨牙,突然很想一拳直接砸上那张他看的很碍眼的俊脸,眼角余光扫了眼窗边坐在轮椅上自斟自饮的矍铄老者,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过来?” “那要问你为什么过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樊雅也不可能好奇上楼。容浔看向樊以航的脸色变得冷沉,“我以为你不想让她掺和进你们樊家那些破事里。” 樊以航怎么不知道容浔什么意思,不由牙痛的嘶了声,他怎么知道今天这么巧会被小雅撞上,这丫头还胆大包天的混进来,幸亏九爷没在意,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容浔淡淡扫了他一眼,冷道,“你以为九爷真的不知道刚才外面的人是她?” ☆、第40章 你爱上她了 樊以航脸色微变,斯文贵公子的面具一时有些挂不住,惊疑不定的扫向窗边怡然自得的矍铄老者,矍铄老者正好回过头,朝他遥遥举杯,清隽苍老的脸上笑容浅淡,“我上次有幸见过一次令妹,倒是有你爷爷的几分风范。” 樊以航脸上笑容有些僵,“九爷见过小雅?”他怎么不知道! “是我的失误。”容浔淡声接口,眼底滑过一抹极淡的懊恼,虽然他也没料到那天他们二老居然也在,但他被她的挑衅气糊涂带她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失误。 “好了。”九爷失笑于容浔毫不掩饰的态度,无可奈何的摇头,“我们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实在是伤我的心了。” 容浔抬眼审慎看向窗边矍铄老者,心里不由暗自惊异九爷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九爷也不想一个普通女孩子与龙焰盟过多接触吧,尤其是樊家的女孩。”最后几个字,特地加重语气。 九爷略略沉默,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半晌语重心长的道,“容浔,有些事不得不做,命运如此,不是我们人力所能阻止的。” 容浔眼底光芒骤然寒冽似冰,一字一句的道,“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幼稚。”九爷淡淡的吐出一个评语。 容浔冷冷的道,“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樊以航惊疑看着容浔与九爷熟稔的态度,眸光微闪,“你们……” 九爷微笑打断樊以航的话,“既然你拿着你爷爷的信物找上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调查,一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樊以航一凛,知道对方说话的分量,立刻道谢,“多谢。” 容浔看了樊以航一眼,大概猜出樊以航找九爷约略是为了什么事,眸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九爷微笑,“我就不陪你们两个闲聊了,年岁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你们如果有事就趁我活着的时候赶紧解决,等我这把老骨头进了黄土,到时候就算想帮你们,你也有心无力。” 这话大有深意,饶是容浔都不由心中一动,抬眼看过去,九爷已经敲了敲轮椅,守在门外的两个人立刻走进来推轮椅,其中年长些的那人抬眼看了容浔一眼,凶戾脸上有一瞬而过毫不掩饰的杀气! 容浔冷冷看过去,眼神凝定,不怒而威。 “走了。”九爷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人的杀气,淡声吩咐,声音虽淡,却在无形中多了几分平板的寒厉,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握了握拳,不敢违抗,狠狠瞪了眼容浔,推着轮椅往外走,三个人很快就出了包厢。 看着那个轮椅者的老者消失在视线范围,樊以航一直凝着的心神整个松懈下来,他虽然不惧,但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戒慎,更何况光凭他的粗略了解就知道对方手上有多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他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樊家考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跟对方合作。 他瞥了眼居然没有立刻甩门就走的容浔,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酒,“要不要来一杯?” 他等着容浔的甩门。 出乎人意料的,容浔居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替他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灌下! 樊以航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诧异盯着容浔粗鲁的动作,想了想,干脆主动替他倒了一杯,“你跟龙焰盟到底什么关系?”他是知道容浔以前跟那些人有些联系,但从来不知道他跟龙焰盟关系居然这么密切,而且听起来关系还匪浅。 容浔目光一凝,毫不客气一口灌下,两杯酒下肚,俊美脸上连点红晕都没有浮上,眼神也清明的可怕,“你想查枪杀案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扯上龙焰盟?” 樊以航惋惜看了眼自己手上一滴没碰的酒,搁下,慢条斯理的捏了捏手指,然后,一拳狠狠挥出! 砰! 容浔猝不及防,他反应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樊以航蓄势待发的一拳,脸上登时火辣辣的一阵剧痛,巨大的力量连带的他往后一跌,重重撞上身后的屏风,哗啦一声重响,连人带屏风全部倒地! 门外立刻响起服务员惊惶的声音,“樊先生?” “没事,不用进来。”樊以航活动了下微痛的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容浔,目光森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小雅怎么会被赶出樊家,连我想查个枪杀案,都只能找我妈接触到的途径!你他妈的混蛋!” 容浔摇了摇脑袋,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撑手腕,整个人迅速跃起,像蓄势待发的野豹一样直接冲上去,手肘一勾,便肘为拳,重重砸上樊以航的肩膀! 樊以航早有准备,立刻往后一退,没留意容浔长腿已经踢过来,小腿闷痛的他痛的闷哼了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反应过来时,已经劈头盖脸的挨了容浔几记重拳,拳拳都是狠手,而且都是腹部之类最致痛的部位,痛的他一张俊脸扭曲变形! 容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呸的又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沙哑着声音道,“要不是你让樊雅嫁进来,还把樊心扣在手里不肯放,今天的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樊以航破口大骂,“少给我拿樊心做借口!你当初明明有机会带着樊心离开,是你自己舍不得容家,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少给我装情圣!”撑着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悲哀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痛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旧恨加上新痛,樊以航双目通红,“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你看看你怎么对她的!你知不知道上次见到小雅的样子,我多想杀了你!” 小雅衣衫凌乱的通红着眼站在路边的样子,他一辈子不会忘! 容浔一窒,心里突兀浮上一点心虚与后悔,黑眸里惊涛骇浪汹涌起伏,一时间无话可说。 樊以航看着容浔的样子,突然间福临心智,脱口而出,“你爱上她了!” 容浔眸光倏地一沉,翻滚着令人看不懂的意味,刚才还有些凝滞的表情瞬间冷沉,“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樊以航哈哈大笑,笑的扯痛了刚才被拳风扫到肿了一片的脸颊,痛的他龇牙咧嘴,还是忍不住大笑,“你就是爱上她了!容浔,同学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活该!” 容浔看着猖狂大笑笑的一点斯文贵公子脸面都不在乎的樊以航,突然有种想要一拳再揍上去的冲动,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随便你怎么想,我警告你,少跟龙焰盟扯上关系,他们不是你能碰得了的人。” 看也不看樊以航,他转身就走,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樊以航冷狠宣告,“我不管你到底爱不爱她,容浔,你都没资格再拥有她!你不懂得珍惜,会有别人替你珍惜!” 容浔动作一顿,冷冽回头,“就算不是我,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砰的一声,他重重甩上门,也将身后樊以航狼狈的表情关在身后。 门内,樊以航慢慢拳起拳头,手背上青筋微现。 等樊雅回到容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守在门边的杨姐,杨姐一见她,立刻急急迎过来,“小雅,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到底发什么了事?我先是听说你遭遇了枪杀案,又接到夫人电话……”瞥见路过的容家佣人,杨姐立刻止住声音。 樊雅看了眼不掩好奇的容家佣人,“回房间说。” 相比较樊雅的不紧不慢,杨姐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房间,她不惜违抗夫人的命令坚持等到樊雅回来,就是想要知道究竟。一回到房间,她立刻关上房门,“小雅……” “妈咪让你回去是不是?”樊雅冷静打断杨姐的话,“这样也好,妈咪年纪大了,有你在家里照顾她,我也放心些。” “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你昨天不是被人袭击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跟樊家断绝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妈咪让我在樊家跟容浔间选,我选了容浔。”她言简意赅。 杨姐震惊呆在原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那你为什么要选容浔!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居然不要樊家要他!你知不知道他跟樊心什么关系,樊心都怀了他的孩子!”震惊看着樊雅平静的脸色,“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还要留在这里!不行,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夫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跟我回去!” 说着她拉住樊雅的手,就要拉她就往外走。 “杨姐!”樊雅一动不动,轻轻而坚定的挣脱杨姐的手,“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离开,你帮我回去好好照顾妈咪跟大哥,等事情结束了,我会亲自回樊家的。” “小雅!”杨姐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疯了!” “在我决定嫁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樊雅轻轻笑了笑,上前轻轻拥住暴怒的杨姐,“你别担心我,你都说我长大了,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会好好照顾你自己。你回家后别在妈咪大哥面前提我,他们现在肯定很生气,我不想给他们添堵。” 杨姐泪已落下,紧紧抱住自小带大的孩子,“傻孩子……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值得么?” 樊雅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出乎意料的,她此时的心情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我必须这么做。” ☆、第41章 他的在乎 将走一步三回头的杨姐送走,樊雅望着远去的车子,舒了口气。 已经接近日落时分,绚烂的晚霞浓墨重彩的铺满蔚蓝的天空,为翠绿的山林镀上一层亮眼的金色光芒,秋日山林中独有的清冽气息中隐隐飘逸着秋桂的甜香,让人精神不由一振,整个心情似乎都放松下来。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沐浴在灿烂霞光之中的伟岸建筑,方正却不失典雅,大气又不失精致,象征着这个家族奢富与底蕴,与从爷爷那辈才开始弃文从商的樊家不一样,容家是真正的名门世家,历经五代风雨激荡,百年家族鼎盛至今,自有自别的豪富之家所没有的气势。 只可惜,到如今,人丁寥落,就连人心都开始繁杂了。 樊雅从来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超脱看待容家的,上辈子,是因为她骄傲肆意的樊家千金,后来又因为种种变故,导致五年婚姻内,她从来没有真正融进这个严谨守旧的百年家族,而这辈子,她更没打算融进去。 容家,注定与她的生命旅程是一个交点,却永远不会有并行而前的那一天。 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自知间站在路口,赶紧让开到路边,那辆车却出乎意料的停了下来,俊美魔魅的男子慢悠悠的下了车,斜长的凤眼微微勾起,坏坏的样子,“我打扰到你了吗?” 樊雅面无表情的抬眼,“如果我说打扰了,你会滚吗?” 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个男人抱持着戒慎态度,尤其是从沈晏口里知道了她这些天的无妄之灾大半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容衍不插手,她跟奉何华之间也注定会走到这一步,但既然容衍背了这个黑锅,她决定给他这个荣兴。 容衍牙痛似的轻嘶了口气,自知理亏,“我保证,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樊雅轻飘飘的扫了眼过去,“既然站在我这一边,那我待会可以跟奉女士说一说你投资的风腾企业明里暗里抢了奉氏集团多少生意了?” 虽然不清楚容衍跟奉何华之间到底有什么心结,但她可是清楚知道风腾集团是多么死心塌地的针对奉氏集团,而且上辈子,风腾集团成功并购了奉氏集团,成为商界‘小吞大’的一个奇葩经典案例,当然,那也是因为奉氏集团涉嫌欺诈资金链短缺,迫不得已才转手让人。 等等……奉氏集团虽然不是顶尖国际大企业,但也算是有点声望的大企业,怎么会突然间就资金链短缺,容衍主事的风腾集团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根基未稳,风腾轻而易举的吞并奉氏集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敛,凌厉如刃,毫不遮掩。 容衍一愣,斜长凤眸微微睐起,闪过一瞬间的狐疑,面上却带着懒洋洋的笑,“如果你乐意告诉她的话,我不反对。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樊雅掩下眼中锐芒,轻轻柔柔的笑了笑,却让人无形中生出压力,“是的,我是不会这么做,不过我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的风腾企业年收益下降八成。” 容衍玩味勾唇,忍不住道,“就我所知,你现在跟樊家……”恰到好处的顿了顿,“你觉得你还能说这种大话?” “那你就拭目以待?”樊雅淡淡一笑,笑的从容,笑的容衍心口突突一跳,猛地生出一种她绝对能办到的笃定,真可怕,明明他的资料显示她从来没有涉过商,甚至连商学院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上,为什么他会有种对付商场老手的错觉? 他睐了睐眼,投降举手,“算我错,不过,我这里有个消息,你肯定很想知道。” 樊雅眸光一凝,定定看过去。 容衍迎上樊雅冷静凝定的光芒,心口突然一阵悸动,像是心脏被什么重重击上,荡起一阵令人不安的震颤。 他下意识靠近,近的可以闻到樊雅身上清雅浅淡的香气,一阵清风掠过,几丝轻软的发丝轻轻落在他的面颊上,柔软到近乎温柔。 “你的那个朋友,想见你。” 樊雅霍然转头,眼底绽放出异样光芒,炫目的近乎耀眼,那光芒却在顷刻间敛去,黑白分明的眼眸有深沉的意味,“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再信你。” “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容衍退后一步,竟然十分潇洒。 “地址?” “说出来并不保险,说句实话,你那位朋友和那个侦探先生查到了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容衍耸肩,“如果你真的想去,我愿意陪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带我进另外一个你跟奉何华安排好的陷阱?” 容衍慢慢一笑,笑容里竟然有着几分*的味道,“那你去吗?” 樊雅沉着的看着男人脸上近乎颠倒众生的魅惑笑容,眼神清明如镜,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态度,好一会,她才慢慢的道,“我再信你一次。” 昏黄的夕阳下,容衍容色奢艳到让人迷惑,笑容一点点的展露,看起来竟然十分真心,“我的荣兴。” 容衍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去见卓天逸跟商秋,只说他会安排时间,他甚至连晚餐都没有吃就出去了,事实上,今天容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樊雅一个人用餐。容老爷子去参加老朋友的聚会,苏颜陪同,容闳奉何华夫妻俩参加商会,至于容恬,她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樊雅已经很久没有碰见她了。 宽大的餐厅空荡荡的惊人,这一月来樊雅也不是没有独自用餐过,只不过以前身边总是陪着杨姐,现在真的只是她一个人了。 突然有些寂寞。 望着摆满了一整张餐桌的菜肴,樊雅只觉得食欲全无,才要吩咐佣人撤掉几盘菜,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把鸭汤撤下去,换一道鲜蔬汤,海鲜鸡鸭之类的也撤掉,另外炒几盘时令小炒,量不需要多,快一点。” 身量颀长的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俊雅的熟悉脸上带着微不可见的疲惫,随意的拉了拉领带,整个人显得懒散而随意。见她看过来,抿直的唇角弧度微柔,“本来准备下午翘班的,公司临时有事,一直开会到现在。” 樊雅抿了抿唇,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回来了?” 容浔抬眼,不答反问,“我中午不是说让你先回来么?” 她以为那只是他随随便便的一个借口。 樊雅看了眼守在一边的佣人,默默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佣人上菜上的很快,很快就将几个时令小炒跟汤品送上来,冒着腾腾热气,不由勾的人食指大动。樊雅才端起汤碗准备装汤,一小碗鲜蔬汤已经递到了她面前,端汤的手指修长而漂亮,隐约可以看见薄薄的茧。 “我记得你吃饭前先习惯喝汤的。” 容衍递汤的姿势无比自然,自然的让樊雅都觉得他给她装汤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赶紧去接,一边忍不住去看容浔。 樊心已经不用回樊家了,现在肯定是被他安排住在了他最近住的那个公寓里,今天是樊心第一天回来,他不去陪着她,回来做什么? 难道是担心她,或者真的只是因为下午那个轻飘飘的承诺?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又被她断然否决,她怎么能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就胡思乱想? 她跟他,现在的关系只是一张纸的协议而已。 “小心烫。”低沉的男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沉静,有着令人心颤的磁性。 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压根没听清楚,直到手指触上滚烫的温度,整个人才突然回过神,本能的下意识往后一缩,却忘了容浔已经松开了手。 砰的一声,汤碗洒落,不算滚热的汤汁哗啦一声直接洒在她的胳膊上,过热的温度让他整个人一个激灵,一直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突然清醒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碗汤么,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她清醒的快,有人比她速度还快,容浔一个箭步冲过来,看也不看直接半搂住她冲向最近洗手间,冰冷的水柱直接冲到刚才被汤水浇到的胳膊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揪住容浔的衣襟,眼眶不由自主的微热,赶紧抿住唇,防止自己不争气的*出声。 她从小就养的娇贵,最受不得痛,也根本受不得这种烫伤之类刺激,更看不得自己身上这些伤。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左顾右看,视线匆匆扫过又匆匆扫回,最后定格在容浔的侧脸上。 他眉头皱的死紧,目光一瞬不动的凝看在她的肩膀上,线条流利的侧脸上崩出让人目眩的精致弧度,下巴也甭的很近,显然是将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有些恍惚。 恍惚间,竟然真的有了种错觉,仿佛他真的是爱上了她,仿佛他已经忘记了樊心,眼里真真切切的只有她的存在。 ☆、第42章 我坚持 “你到底在想什么?” 安静的水流声中,女音静静响起,隐约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 专心替她冲洗胳膊的男人身体微微僵了僵,低头一看,才发现两个人居然是以着一种十分*的姿态搂在一起,他单手环住她的腰,她的手则无限依赖似的搁在他的肩头,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靠在一起,近的可以感受到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十足的亲昵。 不该有的亲昵。 俊美的面皮微微绷紧黑沉如暗海里似的眸里似乎也带上了几分错愕,似乎是想伸手推开她,却又搂着不肯放手,错愕矛盾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不若平常那样的冷峻,反而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樊雅静静看着眼前她上辈子用生命爱着的,而这辈子已经准备放弃的男人,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清雅美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浅淡似秋风的笑容,她微微倾身,不容抗拒的,有些笨拙的,轻轻吻上男人冷硬的薄唇。 容浔黑眸里迅速掠过一抹激烈的情绪,理智告诉他应该现在就把这个黏在身上厚颜无耻的女人推开,但感受着她笨拙的像是在啃咬的吻,扫见女人微颤眼睫下掩不住的羞涩与义无反顾的坚定,他的手臂已经像有自主意志一般搂住她纤细的腰,趁着她换气时低声警告,“你在玩火。” 樊雅轻轻一笑,抬头看进那双黝沉的看不清情绪的黑眸里,大着胆子伸进他质地良好的衬衫里,“你可以推开我,然后骂我不知廉耻。” 再度踮起脚尖吻上那已经被她啃咬的润泽的薄唇,瞥了眼自己已经完全湿透的袖子,她轻笑,“我想我需要换件睡衣,忘了告诉你,我衣柜里有很多新睡衣……当然,如果你不想欣赏,或许我可以留到有人欣赏的那一天。” 容浔竭力压制的蠢蠢欲动,在最后一句类似挑衅的话里火山一样喷发而出,他猛地打横抱住今天魅惑的完全不像是樊雅的小女人,以最快的速度奔进他们的房间。 樊雅手也没闲着,利落扯掉他的领带,解开一颗颗的扣子,反正今天没有大人在家,走的又是专用通道,不用担心佣人会看见。 她想,她需要放纵。 关门,甚至连灯都没开,胡乱的毫无章法的纠缠中她软倒在绵软的*铺上,只剩下长裤的男人以一种不会压痛她的方式悬在她的身上,昏暗里,迷乱漆黑的眼眸里突然掠过一抹清醒,隐约可见俊美脸上全是克制,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孩子……” 她忍不住一笑,恶意搂住他微微汗湿的脊背,咬住他最为敏感的耳垂,“你觉得你现在还忍得住?”不等他答话,她探手往下,呵气如兰魅惑低道,“我保证没事。” 男人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吼,再也克制不了。 黑夜正浓,属于夜的欢乐悄然上演,温度渐渐升高,是让人眷念的温度…… 悦耳的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樊雅迷瞪着眼摸索自己应该放在*头柜上的手机,却摸了个空,她有些懊恼的低咒了声,闭着眼睛裹着被子毛毛虫似的往外挪,试图去抓应该在*头柜上却可能被她放的过远的手机。 身体突然一空,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腰上一紧,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捞进怀里,手里还很顺便的被塞进一个手机。 手机铃声依旧悦耳的响着,樊雅却完全忘了,愣愣看着头顶上眼神清明显然不是刚刚醒来的男人,更不用说他的手臂还牢牢搂着她的腰,十足占有的姿态。 她不是惊讶他的存在,唔,确切的说,她很明白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么,她惊讶的是,在那样不受控制意乱情迷并且甚至可以归纳到*范畴的*之后,洁癖如他,居然没有在清醒的第一刻就离的她远远的,还这么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有什么好看的?她没刷牙没洗脸,她头发偏软,一觉醒来通常会乱的堪比鸟窝……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现在是多么不整洁,樊雅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她惊呼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坐起! 蚕丝被滑落,稍显冰凉的空气触碰上温热的肌肤,她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遮蔽物……迎上身边男人带了些戏谑的眼神,她连惊叫都来不及,本能一把扯过蚕丝被遮住自己的大好*。 她扯的太快,动作幅度太大,完全忘了考虑*上还睡着另外一个人……总之,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悲剧了。 穿透窗帘射进来的晨光下,男人容颜俊美到极点,精壮却绝对不会像肌肉男那样肌肉贲的身体恍若精雕细琢而成的雕塑,最后一点蚕丝被险险搭在他的腰间,将露半露,却比完全果露还要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养眼到令人傻眼。 樊雅真的是傻住了。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实习这样的场面,一贯的机智冷静完全罢工,只能愣愣看着自己造成的效果。 容浔好整以暇的看了看自己几乎毫无遮掩的身体,再欣赏了一番樊雅震惊到傻乎乎的模样,最后确定如果自己不自力更生,恐怕这女人完全不会主动把被子还给他,然后他直接伸出手,连人带被子完全搂过来,毫不客气的分享了一半被子。 因为在外面受冻一阵而稍显冰凉的肌肤贴靠上来,樊雅打了个激灵,刚才还罢工的脑子瞬间运转过来,只是声音还稍显结巴,“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今天是星期天,我可以赖*的。”容浔说的理所当然,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勾出炫目的浅淡的笑容,成功炫的樊雅还不是十分清醒的脑子又一阵晕乎,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从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你的电话已经响了很久了,真的不需要接吗?”容浔慢条斯理的捏起被他们忽视很久的电话,盯着手机上那张儒雅的让人觉得讨厌的脸,眼底掠过一抹精芒。 樊雅瞪着今天仿佛外星人附体的容浔,哪里还有什么接电话的心思,“别岔开话题……” “小雅?”好听的男音轻轻响起,是关切的语气。 樊雅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黑白分明的明媚大眼狠狠瞪着始作俑者! 修长的食指,正以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姿态按上免提键,然后把手机搁在了他旁边的*头柜上,姿态散漫随意的,就像此时食指的主人脸上挂着的笑容,可恶到极点,令人恨不得想一巴掌扇过去。 樊雅简直想*了,为什么一觉醒来,这个男人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她睡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例如火星撞地球的天玄地玄的事情,足以让一个人个性大大改变,又或者,像她一样,他突然也有那么一段不能为人所知的上辈子? 胡思乱想间,都忘了回应电话那头的沈晏的问询,以致沈晏又担忧问了一遍,“小雅,你在吗?” 樊雅醒过神,急急的道,“我在,有事吗?”她懊恼瞪了眼似乎不打算开口更不打算将手机交还给她的男人,更懊恼自己做不出坐起来去抢夺的动作,要知道,他们两人现在可是在最原始的状态,所有肌肤能碰触到的动作,都是她现在最不愿意做的。 电话那头沈晏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是这样,今天是学校的转院考,我正好负责这件事,刚看了下参加转院考的学生名单……” “啊!转院考!”樊雅霍然坐起,她稀里糊涂的都忘了这件事了,再也顾不得两人会不会碰触,打横一扑扑抓起手机,压根没在意身边男人眉头微微一拢,大手及时护住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免得她一不留神撞上肚子。 连这个都顾不上,她就真的这么想转进商学院? 容浔黑眸微微睐起,想起结婚那一天她的据理力争,后来没了动静,本来以为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她是完全把他的反对丢在脑后了…… 这个事实,真的很让人不悦。 樊雅没在意容浔微睐的不悦眸光,急急发问,“还有多长时间开考?” 沈晏敏锐听到电话那头稍显怪异的声响,眸里闪过一抹狐疑,声音却依旧温和,“还有半个小时。” 樊雅*了声,容家距离青藤大学车程就要四十分钟,就算她现在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也绝对赶不及开考,青藤大学是国内重点大学,校风尤其严谨,绝对不会允许学生在转院考这样的大事上这样马虎,而且这还只是笔试,就算她赶上了,迟到这一项也会给面试官留下坏印象。 她懊恼的揉揉太阳穴,怪不得沈晏锲而不舍的打了她好久的电话,她如果在第一时间接电话,或许还能赶得上。 可现在…… 她完全不抱希望的问,“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我现在马不停蹄赶过去,最快也要五十分钟。” 沈晏看了看手表,眉头微微皱起,五十分钟,就算他可以替她争取到迟考十五分钟也来不及。他想了想,低问,“你确定你今年一定要转院么?” “我很确定。”樊雅答的很坚定,重生这么久,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按照她的设想进行,如果就连转院考都错过,她会有种她的人生无比悲哀的错觉。 “既然这样,那我会尽力帮你拖延时间……” 沈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懒散低沉的男音打断,“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需要跟我妻子好好沟通一下。” 沈晏眸光陡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传来嘟嘟的长音,再拨回去,已经提示关机了。 沈晏猛地握住手机。 “沈教授,你没事吧。”旁边负责分发试卷的女同事疑惑看过来。 沈晏微笑,“没事,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可能需要你辛苦一下,可以吗?” “啊,没事的,就是归类一下,小事情。”女同事被沈晏如沐春风的笑容迷花了眼,就算是有关系也要说没关系,更不要说确实没什么事。 “麻烦了。” “不客气不客气。”女同事迷醉的看着沈晏潇洒颀长的背影,她刚才怎么会误以为从他脸上看到类似青面獠牙的表情呢,沈教授分明是那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樊雅瞪着自己被毫不留情关机的手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现在容浔已经被她凌迟千万遍了。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就算知道可能来不及,她也必须要试一试,而且她相信好人如沈晏,一定会想法设法为她拖延时间的。 她裹着被子猛地坐起,刚刚坐起,腰部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道搂住,她猝不及防往后栽,落进那人早就准备好的怀抱里。那人一脸正色,“樊雅,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樊雅脱口而出,连言辞都顾不得修饰了,直白而刻薄,“谈一谈的结果是让我连最后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容浔,我没了爱情,没了亲情,现在连我唯一仅剩下的事业你也要剥夺,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上帝?” 容浔望着掩不住怒色的樊雅,深邃眸里掠过一抹极复杂的情绪,沉默一阵,没有像樊雅想象中那样讥诮嘲讽,只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你的身体状况,可以负荷得了高强度的学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怀孕了。” 青藤大学之所以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重点,不仅是因为它的生源都十分优秀,更重要是它的课业比其他学校繁重几倍,甚至一点不逊于研究生。 因为容浔说的事实,樊雅脸色稍微缓了缓,冷静自信的道,“我不认为那些会成为我的负担。”先不提她上辈子一手创立了‘左岸’,她上辈子可是在青藤大学经济学院最严苛的古教授手上当过两年的研究生,经历过古教授惨无人道的摧残,普通大学教育她还不放在眼底。 “既然你不认为那是你的负担,你完全可以明年直接考经济学院的研究生,或者,你甚至可以直接开始创立公司,我不认为你必须要进本科部学习。”容浔公允的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走上辈……”声音戛然而止。 樊雅猛地顿住,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的压回去,有些疲惫的转过脸,“我只是想去而已。” 确实,她当初说转院完全是为了帮苏颜铺路,但她也是有私心的,虽然可能有些愚蠢有些反骨,但她真的不想再走上辈子走过的路,她的今生才刚刚开始,她想看一看她的人生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没有想象中的讽刺,容浔的声音在寂静中低沉而冷静,“你坚持?” “对,我坚持。”她苦笑,其实坚持又怎么样,她注定赶不上转院考。 还有二十五分钟。 就算她插上翅膀也飞不过去。 ☆、第43章 他的温柔 “那就插上翅膀吧。” 容浔淡声接话,樊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话说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连人带被已经被抱进了浴室,容浔敲了敲还在发愣的她的额头,“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洗漱收拾,如果超过五分钟,我可以保证你绝对赶不上转院考。” 樊雅一怔,容浔已经大踏步的走进隔壁衣帽间,她一头雾水,却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冲进内室洗了个战斗澡,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窘然发现置物架上搁着一套衣服,从里到外,甚至连搭配的长筒裤袜都整整齐齐的搁在一边。 杨姐昨天回去了,她也从来没让容家的佣人打理过她的衣物,这些东西是谁准备的,毋庸置疑。 樊雅不由脸上微热,但也没时间考虑到这些,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拉开浴室门一看,容浔早就不在房间了,高筒小羊皮靴整齐放在门边,比她平常穿的稍微厚些,属于深秋时节的靴子了。 卫生间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白色软包,那是她习惯性装准考证书本之类的包,一直放在书房,居然也给他翻了出来。 新婚之夜,协议离婚,再加上昨儿意料之外的激情,这房间,他统共就待了两晚外加半个下午,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的东西,简直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搜罗东西的本事。 手忙脚乱的穿好靴子,一抬眼恰好看见那边卧室里凌乱无比的*铺还有散乱一地的衣服,不可自抑的又想起昨儿不顾一切的狂烈,脸上更是热的厉害。不敢再多看,抓着白色软包冲出房间,房门外居然还有女佣守着,她以为女佣是来收拾房间的,脸上一热,“今天不用打扫房间。” 那样的场面给别人看见,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女佣怔了怔,“二少爷已经吩咐过不用收拾房间了。”说完不忘了正事,赶紧道,“二少夫人,二少爷请您直接上顶楼。” 这个时间上顶楼? 樊雅一愣,不意外的想起容浔刚才说的话,一个念头突然窜出,“家里不会有直升飞机吧?” “一直都是备着的。”女佣恭恭敬敬的回答。 樊雅张了张嘴,无比拜服,她一直都知道容家有钱,买架直升飞机绝对不是难事,但容家并不喜欢奢靡摆阔,直升飞机这种东西用途不算广泛,基本处于闲置品,至少她上辈子在容家待了五年,从来没听说过动用直升飞机。 而且,谁开? 直上顶楼,狂烈寒冷的秋风铺面而来,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够保暖,她还是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羊毛外套,睐眼看向不远处已经发动引擎的直升机,四座的小型直升机,并不算大,容家四四方方的楼顶完全可以容纳它的起飞落地。银白色的机身在阳光下反射的璀璨的光泽,机翼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这一片向来宁静的山林都仿佛热闹了起来。 不过还是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奢侈了。 她摇摇头,快步走到直升机前,踏着脚踏往上攀,一只手突然从上方审伸出来,修长,白希,足以可以比拟钢琴家的手。 顺着手看过去,是一张熟悉而俊美的容颜,黑沉似暗海似的眸子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素来抿直的唇角竟然也显得柔和,虽然气质依旧冷傲,却仿佛多了些让人亲近的温度。 她怔了怔,眼眸微垂,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握住,踩脚踏,略一用力便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戴上耳机,然后转过头看向容浔,明净脸上微微带着点笑意,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口型。 谢谢。 这么吵的环境下,要想让他听见,非得大声喊不可。 容浔看了眼身边优雅如公主似的女子,唇角微微噙着了点浅淡的弧度,机身慢慢升空,略有些刺眼的阳光直接照射进来,往下俯瞰,碧绿葱茏,红叶似火,偶尔几处白色建筑,是名阳山的住户,再仔细看过去,隐约可见黑色的柏油路面,恍若缓缓流淌的黑色河流。 纯粹的大自然美景间融合着人类文明创造的产物,完全不相同的文明,融合的自然无比,一点不觉得突兀。 恍惚间有些感念,就像他跟她,两个世界的人,硬生生的被命运融合在一起,在别人眼底,是不是也是融合的这样自然? 容浔扫了眼身边女子,她坐的端正,看见的是她侧脸娇美的弧度,以前只觉得她热烈肆意,最近才发现她冷静从容时,也有着大家的雍容底蕴,这份底蕴,就算她并不刻意显露,她安静时,也自然而然的展现出来。 他突然有些不确切的念头,如果樊雅认识他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性格,他跟她应该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如果那时候她真的是这样的性子,他们应该可能不会有交结的那一天,更不会结婚。 她现在真的是聪明了,聪明的完全没有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这是他凝视了她睡颜半宿得出来的觉悟。 他仔细回忆了婚后的点点滴滴,跳出当局者的局限,他想了半宿,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真的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是真的想迫切脱离他的人生,而没有让她选择立刻离婚的,极有可能是因为她顾忌两家的关系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不得不承认,他在她心里,似乎位置已经落到很后很后面了。 可惜的是,他觉悟的太晚。 樊雅一眼就看见青藤大学十分富有特色的中心钟楼,分钟指向11的位置,距离开考时间还有五分钟。一直紧提着的心一缓,她释然的松了口气,侧头才要向容浔指位置,错眼间瞥见容浔隐约有些灼热的光芒,心口没来由的一跳,跳的那样快,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慌忙转开眼,竟然不太敢看他。 今天的容浔太不同寻常了,不同寻常的简直让她陌生且畏惧。 容浔将樊雅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底掠过一抹异芒,唇角弧度更柔缓了些。 虽然醒悟的有些迟,不过事情似乎也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手指飞快操作仪器,他选择降落的地点是青藤学院的操场,来之前他就已经请人辟开一块空地,根本不用担心没地方降落。 沈晏走在走廊上,突然感觉到一阵大风,回头一看,就看见银白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威风凛凛的,简直闪花了人的眼。 不上课的学生立刻蜂拥出来,诧异兴奋的对着那正慢慢降落在操场上的直升机指指点点。 “好帅的飞机!” “有钱人啊,我们学校的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炫富的家伙?” “啧,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我唾弃他们。” “嫉妒吧你。” “呀,下来的好像是个女孩子啊,千金小姐啊!” “哪个系的新人?我记得文学系的那个樊雅也没那么大的架势啊,动用直升飞机……” “樊雅不是休学嫁人了么?你还惦记着啊。” 身边年轻的学生们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沈晏静静看着那优雅走下直升机的年轻女子,万千瞩目,骄傲璀璨,虽然是富贵堆叠出来的光芒,却依旧炫目的让人觉得刺眼。 眼眸不由微微睐起,儒雅斯文的脸上有一瞬间黯沉,随即微微摇了摇头,他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书本,脸上有刹那掩饰不住的犹豫。 樊雅瞥了眼喧嚣的四周,有些懊恼,虽然青藤学院基本上都是天之骄子,但这样直升飞机从天而降还是免不了引起别人的围观,不管她能不能转院成功,她注定要成为一则花边新闻了。 “需要我在这里等你吗?” “不要!”樊雅急忙否定,否定完才听出容浔话里有多少戏谑的成分,不由恼怒瞪了他一眼,抓着包包转身就走,又被容浔唤住,“等等!” 樊雅实在不想回头,但她所受的教育里没有把人丢在一边的举动,更何况今天确实他是帮了她。 不甘不愿的回过头,唇上突然一阵温热,很轻的一吻,恍如蝶翼,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容浔在她耳边低道,“预祝你考试不及格,还有,早点回家,房间你得负责收拾。” 轰的一声,樊雅脑子炸开,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儿八经说着让人磨牙的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住她就是为了说这个! 容浔指指自己的手表,嘴角带着促狭的笑容,“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樊雅磨牙,狠狠瞪了容浔一眼,转身赶紧匆匆往教室奔,一边奔脸上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瓣,依稀竟然似乎感受到刚才那淡淡的温热。 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亮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小心思也因为这番打岔而烟消云散。 奔进教室,教室已经坐满了人,人声鼎沸的像是小型的菜市场,迎着所有人瞩目的目光她匆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低头看手表,距离十点还差一分钟。 她舒了口气。 叮铃铃,悦耳的铃声轻轻响起。 讲台上依旧空荡荡的,本应该进来的监考老师不见踪影。 ☆、第44章 他的压力 樊雅看了看已经往1上靠拢的分钟,翻出准考证,确认自己应该没有记错时间,不由纳罕皱眉。 怎么回事? “考试时间延迟了。”旁边传来冷淡的男音,在吵闹的教室里显出几分不耐烦。 樊雅回过头,讶然看着她左边边只隔着一个空位的颀长男孩,男孩穿着运动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与他的运动装扮十分合称,五官英俊帅气,略略汗湿的额发微微翘起,显出几分倔强桀骜,虽然眉眼带煞,却很容易招来年轻女孩含羞带涩的目光。 沈拓。 沈晏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与两年的大学同学,虽然她至今不能理解像他这样一个充满野兽气质的男孩会选择安静沉闷的文学系,不过她跟他的关系一向普通,后来有了些接触也是因为沈晏的关系。 不过也似乎因为沈晏,沈拓对她总是有些冷淡甚至敌视,到最后,连最普通的泛泛之交也算不上了。 “你也参加转院考?” “关你什么事?”沈拓不耐烦的斜眼过来,眼底光芒锐利。 樊雅才模糊想起沈拓的妈妈似乎也是某个大财团的千金,他妈妈去世之后,他就被接回母亲家族抚养,不然也不可能跟她做了三年高中同学。财团子嗣,尤其是男孩子,选择转院也很正常。 樊雅了然微笑,也许是重生的关系,对眼前桀骜不驯的男孩有了种类似长辈的情绪,对他不耐烦的语气也十分包容,“问下,为什么考试时间延迟了?延迟了多久?” 沈拓古怪扫了她一眼,漆黑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怪异情绪,“一个小时。” 樊雅结舌,“这么久?为什么?” 青藤大学素来以严谨著称,虽然转院考并不是顶天的大事,但因为经济学院是学校里的重点专业,不仅在国内顶尖,在国际上也绝对排的上位次,所以每次经济学院转院考规模都不算小。能让这样一个注重规矩的学府改动时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感慨之余,又有些扼腕,早知道延迟了,她就不用赶的那么辛苦,还这么丢脸的坐直升机劳师动众。 沈拓有些烦躁的侧过身,连看都不想看她了,更不用说答话了。 樊雅看着沈拓脸上掩不住的愤懑,心里一动,浮出一个念头,“是沈晏?” 脱口而出的刹那她又觉得荒谬,虽然沈晏是青藤大学礼聘来的,学识渊博资质过硬,但也不过只是待了两年,而且他本身也只是普通人,身后的背景十分普通,应该没有这种翻云覆雨的能力。 果然,沈拓哼了声,讥诮开口,“我哥就是个穷教书的,又不是容家那种有钱的可以供的起你直升飞机出入的,你还真的高看了他。” 樊雅忍不住皱眉,“沈拓,你哥很好……” 沈拓手上的书本重重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打断了樊雅的话。 刚才还窃窃私语有些嘈杂的教室陡然安静了下来,如果说刚才还是悄悄打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掩饰的直射过来,好奇盯着今天的话题女主角与突然发飙的沈拓。 沈拓瞥了眼四周,居高临下带着无穷威势,声音却是刻意压低,只是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我警告你,最好今儿给我考试及格,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手腕一撑桌面,颀长健朗的身体居然就这么直接跳出了狭窄的位置,然后丝毫不懂什么叫礼貌的踩着桌面往后走,动作十分矫健,很快就在角落了找到了一个位置。 泄愤似的把书摔在桌上,隔着无数的人头,依旧能看的清楚樊雅蹙眉的模样,再扫了眼四周许多好奇的目光,本来性格就暴躁的沈拓忍无可忍,拍桌大吼,“看什么看啊,没看过啊!给我把脑袋转过去!” 众人被他的威势所迫,一个个悻悻转过脸。 唯有樊雅。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光芒清浅,几分疑惑,还有几分不赞同,看起来十足的白痴! 沈拓磨了磨牙,干脆一拉帽子,往桌上一趴,埋头睡觉。 樊雅默默转过头,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四周近乎热烈的窥探光芒,她从小都是生活在万众瞩目下的,这点小阵仗她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她皱眉,是因为沈晏。 如果说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那现在她真的开始慎重思索起沈晏帮她的可能性了,她毫不怀疑如果沈晏能够帮她,绝对会倾尽全力的帮她,但她更相信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白来的午餐,如果真的是沈晏,为她这么做,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时间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去问问清楚,但理智迫使她坐好,翻开早就看的滚瓜烂熟的书本。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延迟一小时考试也不能更改,她所能做的,就像沈拓所说的,别让这番辛苦白费。 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温暖,眼眸微弯,漾着温柔感激的光芒。 半个小时后监考老师进场,十一点整,发卷,答题,收卷,考试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考卷一收,考场已经是一片哀嚎,毕竟已经一点了,所有人都饿惨了。 儒雅斯文的男人微笑走上讲台,拍了拍麦克风,清冷温和的声音扩散开来,“鉴于考试延迟给大家造成了不便,学校已经在教职食堂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可以免费享用。” 教职食堂的菜色不仅高级,环境也十分清幽,相对来说用餐条件也十分苛刻,普通学生根本没资格进去用餐。 一听这话,刚才还喋喋不休抱怨的学生们立刻闭了嘴,有熟识的笑嘻嘻欢呼几声沈教授万岁,一个个便像脱缰野马似的往外奔,刚才还人满为患的阶梯教室里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樊雅坐在原处没有随人流动,她本来就不是个爱与别人挤的性子,那五年性子沉静下来,更不喜欢与别人凑热闹了。远远看着站在讲台边微笑从容的男人,两人视线一触,他唇角的笑容愈发温柔,充满着*溺光芒。 樊雅却突然有些不太敢看他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借故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拓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那边低头装作忙碌的女人,迈着长腿直接挡在沈晏面前,用身高优势挡住沈晏的视线,“哥,我快饿死了,陪我吃饭去。” 沈晏好整以暇的看着弟弟,“我记得你来之前可是刚吃了一大片披萨。”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两人一点也不相像,沈晏偏像他的母亲,而沈拓更像是他的父亲,两人站在一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相貌,却是相同的出众。 旁边相熟的收卷老师取笑道,“沈拓,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爱缠着你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恋兄情节呢。”将考卷装入专用袋,“说起来,以前没听你说要转到我们经济学院啊,怎么这么突然来考试了,我都吓了一跳。” 沈拓脸色微沉,“我也不想,还不是……” 沈晏突然看了他一眼,警告意味颇足。 沈拓眼角余光扫见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樊雅,眼底滑过一抹阴鸷,含糊其辞的敷衍,“家里人逼的紧,没办法啊。” 樊雅脚步一顿,唇角微抿,却没有上前。 “乔老就你一个孙子,不指望你指望谁啊。” 相熟老师说笑了几句,回头就看见站在他们后面的樊雅,虽然樊雅千金之姿休学嫁人的事情已经传遍学校,到底不熟,而且能够进入青藤大学教书的人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对樊雅这种有着花痴之名的千金小姐多少有些看不上,所以敛了笑容,意思意思的点了点头,就抱着试卷离开了。 沈拓双手环胸,淡淡哼了声。 沈晏责备看了眼弟弟,走到樊雅面前,低声说,“段老师性子直,你别在意。” “我明白的。”既然决定回到学校,自然有觉悟要领受这些目光,况且上辈子她被破格收入研究生班学习,背后的话说的更难听。 樊雅振作了下稍有些失落的精神,抬眼看向沈晏,“今天多谢你的帮忙。” 她就算问了,沈晏也不一定会回答延迟考试的时间的原因,既然他不会说,她记着就好。 沈晏定定看了她一眼,眉眼微弯,“既然谢谢我,就让我请你吃法吧……”自然而然的走到她身边,余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脖颈后面,目光却突然一凝。 樊雅今天穿的是低领黑色羊毛裙,外面是搭配的乳白色羊毛外套,因为角度与身高的关系,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后脖颈上,一点红印,嫣红刺目。 再想起早上的电话,素来温润的眸子陡然黝沉,浮卷着深沉的情绪,连呼吸都似乎沉了沉。 樊雅察觉到沈晏的停顿,疑惑抬眼,突然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冷沉意味,但她再仔细看时,身边男人干净落拓,眼神更是温和。忍不住暗笑自己多心,微笑的道,“还是我请你吃饭吧,今天多谢你了。” 沈拓不耐烦的踢墙,“哥,你答应今儿跟我一起吃饭的。” 樊雅一愣,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避让省的影响兄弟聚餐时间时,外面突然有人说话,“既然沈教授没空,那我们夫妻俩就改日再请你吧,不打扰你们兄弟餐叙了。” 颀长俊美的男人直接拉过还在发愣的樊雅,“走吧,回家吧。” ☆、第45章 她的选择 说话间,容浔的手臂自然而然的环在樊雅腰间,十分亲昵的姿态,像足了恩爱夫妻。 樊雅十分不习惯这种亲昵,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腰间突的一紧,重新又被拉进不算熟悉的怀里。 她不由皱眉抬头,正好看进深邃如暗海似的眸里,毫不费力的捕捉到明显的温柔,那温柔让她不由心口一颤,眼底滑过一抹不可思议。 这人,还是她认识的容浔么? 沈晏将夫妻俩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眸光微闪,儒雅斯文的脸上却浮出温雅笑容,“下午还要两点半还有一场试要考,时间也不早了,我已经请附近的餐馆准备好了饭菜,不如就一起吧。” 看向神色如常的沈晏,又看了眼看不出情绪的容浔,樊雅蓦然了悟,随即释然。 怪不得他今天表现怪异,原来是因为这个……沈晏对她的好感从来都表现的十分明显,一个正常的丈夫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即使她跟容浔之间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控制欲强大如他,即使对她十分厌恶,恐怕也不会容许沈晏无时无刻的体贴来挑战他身为丈夫的威严吧。 一场夫妻恩爱和顺的好戏,比什么都能打击觊觎者的觊觎心思。 了悟释然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失落,眼底光芒微散,唇角挂着的浅浅笑容也勉强了些。 一直站在一边没插话的沈拓突然开口,“那还等什么,我都快饿死了,樊雅,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给不给这个面子啊?” 男孩问话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的桀骜,眸光锐利的像刀一般,冷冷扫了眼容浔,年轻骄傲的眼底全是隐隐的不屑。 容浔精光四射的眸子微微一敛,瞥了眼有些犹豫的樊雅,淡漠看向完全不相似的兄弟俩,心里若有所悟,淡淡开口,“沈少爷真是爱开玩笑,不说你有沈教授这样的哥哥,就是柯老也常赞你是柯家小辈里最有商业天赋的人才,小小的转院考试能难得过你?” 分明是赞赏的话,沈拓不知道被戳痛了什么痛处,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冷沉,“容浔,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沈拓!”沈晏面露不悦。 沈拓瞪了眼沈晏,满腔的话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泄愤似的踹了下门,砰的一声重响,甩手走人。 樊雅瞠目结舌看着沈拓暴龙似的背影,忍不住抬头看了容浔一眼,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秘辛? 容浔收到妻子疑惑的目光,心情大好,看向沈晏时面上竟然带了几分笑容,“小雅最近肠胃不适,大夫说她只能吃些清浅滋补的汤品,外面的东西再干净也比不上家里,就不劳烦沈教授了。” 沈晏对容浔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定定看向樊雅,“樊雅,你觉得呢?” 迎上沈晏毫不掩饰灼热的眸子,樊雅微微抿唇,一股无形压力笼罩上肩头,让她总疑心自己的肩膀有朝一日真的会被这样的温柔压垮。 沈晏的好,她清清楚楚。 容浔的恶,她了如指掌。 撇开她所有的小心思,作为一个成熟而理智的成年人而言,这真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到底,她也只是个趋善怕恶的俗人。 樊雅心里为自己的俗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容浔,“容浔,你还是先回去吧……” 身体一空,她哎呀一声,下意识的搂住男人的脖颈,容浔漆黑黑眸里有些冷冽的情绪,连口气都似乎沾染了几分冷硬,“时候不早了,家里饭菜都冷了。” “请你尊重她的选择。”沈晏脸色一沉,几步挡在容浔跟前,儒雅斯文的气质,却偏偏有种渊渟岳峙的威势,竟然与容浔不遑多让。 “即使她的选择绝对是个错误?”容浔淡声。 两人目光交汇,势均力敌的气势让气氛陡然古怪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也注意到这边怪异的气氛,驻足观望的人也越来越多。 十分荣兴的成为八点档女主角的樊雅啼笑皆非之余也不由头皮发麻,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午餐而已怎么弄出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她也不想造成学校了另一波风潮,赶紧恳切看向沈晏,“沈晏,我回去吧。” 容浔她铁定是指挥不动的,只有沈晏,他总是那么温柔,舍不得她为难。 沈晏定定看着她,在阳光下隐约显出琉璃色的褐色瞳孔里完完全全映出她的模样,专注的让人心头发软。 樊雅心脏微软,“沈晏,谢谢你的邀请,我会记得的。” 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不用看也能猜出容浔现在的脸色有多差,一边稀奇他居然难得的能忍下来不动手,一边有些恶意的想,这个局面是他一手折腾出来的,他生气,活该。 沈晏神色已经渐渐软了下来,儒雅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侧身让开一步,“下午两点半,别忘记了。” 樊雅冲他露出灿烂如朝阳的笑容,过于灿烂了,类似有些淘气,“我知道了,沈教授。” 沈晏轻轻一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身边一阵风过,容浔抱着樊雅从他身边擦过。目送两人的背影,沈晏眸光微微沉凝,带着几分怅惘。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为难。 “哥!”甩门出去却压根没走远的沈拓黑沉着俊脸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咆哮,“你要是真的想抢就去抢啊,你怎么不告诉她你为了这一个小时做了什么,你傻啊你!” 沈晏看了眼沈拓,突然道,“小拓,谢谢你。” 沈拓一怔,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尴尬的撇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晏眸光微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然是谢你这次帮了我这个大忙,如果不是你,恐怕校长也不会那么轻易同意我的请求。” 沈拓怔了怔,眼底写满‘原来是这个’的错愕,意识到自己的多心,脸上不由更加尴尬,重重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没什么了啊,反正我迟早都会要学商,现在不学,过两年肯定还是会被外公送出国深造,虽然一定也学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就是你……”他迟疑了下,咬了咬牙,“哥,你放心,只要我不承认,那个协议就不作数!” “小拓,你跟我,都是一样的。” “什么都是一样的,你别以为以前那些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沈拓暴躁变色,“如果不是意外,爸他根本……” “小拓!”沈晏目光陡然严厉! 沈拓咬了咬牙,桀骜帅气的大男孩脸上露出类似委屈的神情,想要发火,但看着沈晏严厉的眼神,所有火气硬生生的被压下去,断声低道,“反正这件事你跟外公说了都不算,我肯定不会承认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目送沈拓的背影,沈晏眸光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樊雅被容浔用一种绝对算不上温柔的动作塞进后车座时,心里只觉得庆幸,她还以为他还会拉风的开着那架直升机过来接人,现在换成车,她只觉得庆幸。 想了想,忍不住问,“直升机呢?” “拆了。”专心开车的男人语气不是很好,樊雅愕然抬头,也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明显的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霜似的冷沉面孔。 大抵是因为她戳伤了男人高傲的自尊心了。 樊雅悻悻,却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只是类似于一场交易,就算有小隽的牵连,他的这份占有欲也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樊心。 哦,对了,小隽。 樊雅蓦然了悟他为什么阴阳怪气,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你放心,不管未来怎么样,小隽永远只有你一个父亲,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容浔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眼底浮出类似阴鸷的情绪。 他自认为表现的已经十分明显,在她眼里原来只是担心孩子的所有权? 昨儿晚上还大胆火辣的仿佛他是她的唯一,今天就这么划清界限表示楚河汉界你我不是同一世界? 这个女人,简直让人恨不得掐死。 硬生生的压下窜起的火焰,撇开所有让人恨不得抓狂的重点,重中取重,直接问,“你准备给孩子取名容隽?” 这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吧? “是啊,我喜欢这个字。”樊雅眸光突然温柔下来,“光影如梭,隽永如初,我希望他会是个长情的人。” 容浔像是被戳痛什么痛处,总觉得她在暗示着些什么,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从后视镜了看着她明显温柔下来的神色,眼底阴鸷也褪了褪,迟疑了下,“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是个男孩?说不定是女孩呢?” 樊雅微微笑了笑,“这是我的直觉,女人的直觉总是最可靠的。”瞥了眼男人的脸色,忍不住问,“你不喜欢男孩子?” 容浔许久没有回答,就在樊雅几乎要怀疑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开了口,“男孩子也好,男孩子可以保护妹妹。” 樊雅呼吸突然一窒,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怎么会是妹妹呢,分明是姐姐。” 容浔一怔,下意识回头,“什么意思?” 樊雅才要回答,抬眼看见迎面直接冲撞过来的黑色轿车,脸色煞白,“小心!” ☆、第46章 我现在很穷的 “容浔!” 伴着高亢的几乎直上云霄的尖叫声,疾速行驶的车子利落摆出近乎九十度的大转弯,车胎滑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声,樊雅被猝不及防的转弯惊的连尖叫都不能,只能本能伏下身体,一手护住小腹一手抓住安全带,脸色煞白的听着接连响起的砰砰撞击声! 又是砰的一声重响,急速滑行中的车辆似乎是撞上什么,巨大的冲撞力让樊雅不由自主往前一撞,脑袋重重抵上软绵的后座椅,脑袋一晕。 “樊雅?” 晕晕乎乎的被人从车里捞出来,樊雅无力倚在熟悉的怀里,“我没事……”摇了摇晕的厉害的脑袋,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的吓了一跳。 他们的车已经撞上了路牙,而就在他们刚才行驶的车道上,两辆车惨烈撞在一起,车头扭曲变形,引擎盖附近有烟雾冒出,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有没有受伤。而以他们这边会中心,左右车道上前后七八辆车接连追尾,叫骂声络绎不绝,尖锐急促的喇叭声汇成一道声浪,吵的人更晕了。 她瞠目,“怎么回事?” 容浔冷沉着脸才要说话,眼角余光扫见不远处闪起的闪光灯,眸光一冷,迅速脱下身上外套盖住樊雅,半强迫的将她压进怀里,低声道,“别出来,有媒体。” 樊雅吃了一惊,也不想暴露在媒体的视线下,也确实头晕的厉害,整个人软靠在容浔怀里,隔着衣服听着容浔联系司机回绝记者应付交警,可能是衣服的关系,他的声音在昏暗里低沉而具有磁性,她甚至可以感受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嗡嗡的,却让人没来由的安心。 一会功夫司机就赶到了现场,容浔跟随行过来的律师简单交代了两句,冷冷看了眼那肇事的车辆,拥着樊雅坐进后座,司机回头看他,请示道,“二少爷,需要去医院吗?” 容浔搂了搂樊雅,“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什么关系,不用去医院……”樊雅摇摇头,将头从他怀里探出来,抬眼一看,脸色骤变,“容浔,你受伤了!” 容浔不太在意的抚抚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干净毛巾随便擦拭了下,“应该是刚才撞上路牙时碰上了的,没什么关系的。去我在天水阁的公寓。”最后一句是对司机说的。 司机听命发动车子,樊雅眉头紧蹙,紧紧盯着容浔的伤口,“你的伤真的需要处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医院。” “医院那边肯定聚集了不少围追堵截的媒体,枪杀案跟你上次的车祸动用了不少力量才压制下去,现在媒体都虎视眈眈的等着我们上社会版头条,没必要再送上门。”容浔淡淡的道,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光芒。 一次接一次,这么等不及了么? 樊雅也明白容浔说的有道理,但是……她抿了抿唇,低头从随身包里翻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苏颜,是我,嗯,是出了车祸,容浔头上受了点伤,你能不能联系汪医生去他在天水阁的公寓,我们待会就到。谢谢。”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容浔正用着一种深思的眼神看着她,她怔了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聪明理智的厉害,让我压力很大。” 虽然似乎是夸赞的话,但她为什么觉得似乎味道不太对?樊雅莫名其妙的看过去,容浔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的道,“你最近跟苏颜走的挺近的?” 樊雅戒慎抬眼,“嗯,只是算谈的来而已。” 容浔看着樊雅掩不住戒备的神色,唇角笑容微涩,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的道,“樊雅,你用不着这么警惕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垂边,让人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樊雅这才发现自己还软弱的伏在他的怀里,无限依赖的姿态。她惊了惊,立刻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一个多月前他还恨不得她立刻死去,现在跟她说他对她没有恶意,这话,多么荒谬?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光芒,松开手,任她坐起。 事实上,不仅她觉得稀奇,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起,那些愤怒的恨不得她赶紧去死的情绪,开始慢慢变质了,甚至不再受自己的掌控。 他有些疲惫的靠在靠背,淡淡的道,“樊雅,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老爷子对苏颜的重视程度,我丝毫不怀疑老爷子会将容氏企业的一些股权分给苏颜,你跟她走的近,对别人而言,是个威胁。” 樊雅一惊,下意识看向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容浔淡道,“没事,老何是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樊雅又一惊,她知道老何是容老爷子专属的司机,在容家服务了也几十年了,容浔才回容家几年,居然已经将老何收拢到自己这边了?他又为什么要收拢老何? 她知道自己看向容浔的眼神里已经是掩不住的复杂,果然,容浔淡淡一笑,“我可是空降兵,我总得为自己的安全做些保障措施。” 说话间,他额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贯俊美整洁的外表显出几分狼狈,却也让他平素的冷傲消了些,带着几分真实。 樊雅怔怔看着他,这才慢半拍的想起容浔在容家的地位,她不过是个外嫁女,就接二连三的遭受到了这么多的事,他孤身处在容家这个复杂的大染缸里,日子绝对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她迟疑了下,“那你觉得刚才的车祸,不是意外?” 容浔冷嗤了声,“查下来之后绝对只是一桩交通意外,不过……”他若有所思,“这么简单粗暴,真的不像是某人的手笔,还是说,她被逼急了?” “我最近没有做什么事。”樊雅赶紧声明,忍不住感慨,她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基本上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虽然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但真的觉得十分无辜。 “你没做,不代表容衍没做。”容浔冷冷的道。 樊雅心口一跳,突然想起容衍昨天与她的约定,今天的事,会不会跟卓天逸他们有关? 容浔将樊雅的表情收入眼底,敏锐的道,“你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樊雅迟疑了下,扭过头专心看向窗外,窗外景色飞逝,像是她此时变幻的心情。 容浔定定看着女人的侧脸,眼底复杂一闪而过。 容浔在天水阁的公寓距离大学城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虽然为了避开后面紧跟的记者绕了些远路,到达公寓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分钟以后。容浔吩咐了老何两点过来接他们,便领着樊雅上楼。 樊雅看着飞速运转的电梯,慢半拍的想起一件事。 她怎么稀里糊涂的忘了。 叮的一声,电梯在顶楼停下,容浔迈步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女人没有跟上来,皱眉回头,“怎么了?” 樊雅迟疑看着他,“樊心也在那里吧,我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她实在是没心情再对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我前天就把樊心送去S城,虽然樊家不准备干涉,但现在的情势很复杂,她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更复杂,也不适合她安胎。”容浔目光倏地沉郁,唇角抿直,心情有些糟糕了。 他都忘了樊心的存在。 说话间,按上指纹,叩的一声,门开了。 “樊心她怎么肯?”那样莬丝花似的存在,怎么舍得离开容浔这棵大树。 “樊心比你听话多了。”容浔回过身招呼樊雅过来,樊雅不明所以走过去,按照他的吩咐在他拿出来的仪器表上轻轻一按,看着他熟练的将指纹传入指纹芯片里,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这里离青藤大学近些,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用不着来回奔波,你要是再迟到了,我可没钱再送你去学校了。” “啊?” “容家规矩,个人额外出行都是要自己负担,今天动用了藏在库房里直升机,加上损耗油耗,基本上我这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就报销了,你别忘了,我现在可只是个拿死工资的财务科科长。”容浔将指纹仪放回原地,“再加上这间公寓的月供,嗯,这个月的工资应该完全没有了。我现在很穷的。” 樊雅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楞楞看着头上带伤一点也不精英的容浔,被撞的脑袋还有些晕乎,脱口而出,“我有钱,我会负责。” 容浔很顺的接口,“那好,这个月我就拜托你养活了,这么说定了。为了方便起见,我这个月也会住在这里,你没有意见吧。” 樊雅傻了傻,不明白怎么会一瞬间达成这样的协议,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被人轻柔且强势的安置在舒服的沙发上坐下,她晕乎乎的脑袋突然一清,黑白分明的眼眸霍然睁大! 容浔现在确实拿着死工资没错,但是他怎么可能会没钱! ☆、第47章 心动 这人这么堂而皇之的糊弄她,而她还真的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樊雅突然有种被打脸的错觉。 脸被打了怎么办,再回打过去?那人会站着让她回打回去么?而且那人居然有这闲心跟她开玩笑……他不是最讨厌她的么,怎么屈尊降贵与她开始说笑了? 哪里不对了。 似乎是从今儿醒来后,就有哪些地方不对了……是因为昨儿的疯狂?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轻笑了声,怎么可能,要是只是因为这种事,他早就应该在新婚之夜就转性了,男人在这方面,从来都是野生动物,怎么会混杂上情感。 其实,仔细说起来,他的不对劲似乎很早就开始了,什么时候开始了呢,不知不觉间,她以往熟悉的男人渐渐变得陌生……又或者说,她在渐渐熟悉他从来没有展露在她面前的面貌…… “饭一会就好,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胡思乱想间,伴着悠悠淡香,刚丢下她直接进了厨房的男人端着一小碟三明治与牛奶走到她跟前,“早上也没吃什么,这么久也应该饿了。” 樊雅一怔回过神,蹙眉盯着三明治与牛奶,抿了抿唇,抬头慎重看向身前那个突然转了性的男人,“容浔……” 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感觉实在太令人不悦了。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香酥可口的三明治直接堵住她的口,容色俊美的男人微微倾下身,一手三明治一手牛奶,“如果你不想吃,我可以喂你。” 樊雅噎了噎,这样亲昵的姿态,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烟草气息,一抬眼,视线就凝在他额头已经凝固的伤口上,心口微微一颤,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热了起来,赶紧接过牛奶三明治,装作没看见容浔脸上毫不掩饰的遗憾。 容浔眸光微闪,直起身,转身从书房里取出一份文件袋,放在樊雅身前的桌子上,“如果闲着无聊,这里有份很精彩的读物,你或许会有兴趣。” 樊雅一怔,扫了眼那密封严实的文件袋,容浔已经转身走进厨房,显然不打算干涉她的决定。 樊雅犹豫了下,放下牛奶打开文件袋。 数十张写满资料的A4纸出现在她面前,她皱了皱眉低头细看,看着看着,眼底本来存着的几分漫不经心瞬间被不可置信取代,抓着纸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个是…… 她霍然站起,想也不想抓着A4纸直奔进厨房,“容浔,这份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只有薄薄十来张纸,却很详细的记录奉氏企业涉嫌偷税漏税行贿甚至洗黑钱的证据,只要这份证据一公开出去,就算奉氏企业关系再通络,恐怕也免不了大厦倾颓! 这样关键性的东西,容浔怎么会有。 “吃饱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回头,神色平淡的仿佛根本没被樊雅的急切感染,直接吩咐,“那边有土豆,剥三四个来配菜。” “……”一盆冷水泼下来,泼的樊雅不可置信的僵了僵,“我是问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 “难道你想吃白食?”容浔回过头,答非所问,手里还抓着个切片切了一半的芦笋,眼眸微扬,似笑非笑。 迎上男人若无其事的眼,樊雅满腔情绪瞬间冷静下来,自己似乎真的过于急躁了。她拢了拢头发,认命走到墙角的蔬菜框里,蹙着眉盯着里面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时蔬,眉头不由打结。 “怎么,不会做?”身后传来那男人凉凉的声音,“如果真的不会就放在那边吧,我待会来处理。” “不需要,我能处理。”骄傲的像女王一样的声音。 怎么说她也曾经养育过两个孩子,蔬菜沙拉之类的也不是没有做过,怎么可能会被这些难倒。 容浔盯着锅里什锦蔬菜汤,唇角微微勾起,温柔的弧度。 十分钟后。 “嗯,这就是你剥的土豆?”容浔高深莫测的看着砧板上几个造型怪异的白色不明物体,有棱有角的不规则,约莫只有原来大小的一半大小,能将好好的东西剥成这个样子,嗯,很不容易。 樊雅难得羞愧,简直恨不得把那几个形状古怪的东西毁尸灭迹,可是那已经是她难得能拿的出手的了,更重要的是,土豆已经被她浪费光了,就算她想再奋发,也没有原材料…… 眼神闪烁了下,她力持镇定的咳了声,“虽然样子难看了些,但也是可以用的。” “这句话说的也没错。”难得的,容浔居然没有出言打击,“你去洗手吧,待会就可以吃饭了。” 樊雅松了口气,真心感觉剥个土豆比谈完一个合同还要让人心力交瘁,想来自己这辈子是与厨房绝对无缘了,忍不住偷偷瞥了眼料理台前围着围裙动作熟稔到惊人的男人,想不到他居然会做饭…… 就在这时,容浔恰好转过身,俊挺长眉微微上挑,挑出三分令人心悸的好看疑惑,更要命的是,他手里还抓着个奇形怪状死状惨不忍睹的土豆。 “忘了问你一件事。”容浔态度极其认真。 樊雅心里起了戒意,“嗯?” “虽然土豆是首选,但你介意用芋头炖鸡么?” “啊?”没想到容浔会丢出这么个问题出来,樊雅眉头皱的死紧,如临大敌的瞥了眼蔬菜框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慎重的道,“我觉得土豆就很好了。”她不想再剥皮了。 “这样啊……”容浔拖长音,掂了掂手里的‘土豆’,俊美脸上做出为难之色,“可你辛辛苦苦的剥出来的芋头,不利用了,不浪费吗?” 樊雅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不可置信的瞪着容浔手里白乎乎的被称为芋头的疙瘩,张了张嘴,丢人的情绪瞬间蔓延全身,脸如火烧。 他观望了这么久,居然都不提醒她剥错了东西……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抑住自己转身逃开的冲动,微微昂首,小巧的下巴抬出骄傲的弧度,“那需要再剥几个土豆吗?” 声音清脆柔美,居然一点尴尬也听不出来。 容浔扭过头咳了声,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冷峻早就消散的干干净净,很是体贴,“这里油烟大,你去帮忙摆餐盘吧,餐具都在餐厅消毒柜里。”勾唇微笑,补充一句,“多谢。” 刚才让她剥土豆……不是,剥芋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油烟大?樊雅咬牙看着在高强力油烟机帮助下一点油烟不见的干净厨房,再看向噙着隐隐坏笑的男人,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憋出几个恶狠狠的字眼,“不客气!” 砰的一声,磨砂玻璃移门重重合上,隐约可见外面美人窈窕纤细的身影,看不出是不是气急败坏,却是漂亮的让人转不开眼。 容浔盯着看了会,自嘲一笑,悠悠收回眼,顺手将雕好的芋头玫瑰放进早就准备的好的蒸锅。 容浔消毒柜里的餐具走的也不是她看惯的雕花镂金的精致路线,质地精良,没有那么多的装饰,质朴简单,像极了这个复式公寓的装潢风格,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实用简洁。 樊雅红着脸摆放好餐盘,直起身,错眼瞥见擦的光亮消毒柜上自己的身影,隐约可见自己唇角掩不住的懊恼笑意,又急又恼的像极了气急败坏的小媳妇,再看向磨砂玻璃后忙碌的身影,她突然一怔。 一人做菜,一人摆放餐盘,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正午暖暖的阳光从窗口流泻进来,落在洁白的餐具与纯木质的小餐厅里,温暖闲适完全像是寻常夫妻的午后,突然有种这里其实是个家的错觉。 他跟她的家…… 了悟到这个念头,樊雅心口微微一惊,无意识的握紧手上洁白的骨瓷盘子。 她被容浔弄糊涂了。 现在的容浔简直要推翻了她上辈子的认知,上辈子,他强大,坚冷,骄傲,温柔,却也自持身份,完美的像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就算是五年婚姻,那月亮也从来没有施舍一点可怜的光亮给她。 现在,这月亮不再高高在上,甚至主动靠近她,只是,靠近的方式趋于古怪。他摆明着逗弄她,偏偏又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亲昵而自然,哪里像是即将形同陌路的契约夫妻,倒像是*期间的小年轻…… 只是这样让人心动的小*,这种类似家的温暖,实在是太容易掀起她好不容易竭力克制成一潭死水的心湖了,再这样下去,哪一日再汹涌翻滚成巨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这样的温暖,注定不属于她,那月亮的光芒也只会笼罩到别人身上,于她,不过是浮光掠影,偶尔的施舍罢了。 默默的,将自己历经沧桑的老心往怀里揣了揣,看了看厨房间还在忙碌的身影,抿了抿唇。 “准备吃饭了。”容浔拉开磨砂移门,公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 充满阳光的小餐厅里,木质餐桌上,只摆着一副餐具。 ☆、第48章 化妆舞会 樊雅开始有意识的躲着容浔。 她不怕冷心冷面嫌恶她的容浔,却实在畏惧时而温柔时而戏谑的容浔。 不过躲避他并不困难,因为就在当天他就被身为容老爷子直接派去日本开拓市场,短期内回不了国,虽然就她看来这个任命完全不合逻辑,容浔现在在容氏企业挂的是财务科科长一职,开疆拓土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负责的。而更诡异的是,与他同行的居然还有并不在容氏企业供职的容衍。 老爷子这么安排,实在是令人玩味。 不过相比较容浔离开带来的释然轻松,容衍的离开就让她无比困扰,他答应过带她去见商秋他们,他走的干净利落,只让沈晏托话给她……她要见的人一切安好,稍安勿躁。 沈晏从来没有问樊雅跟卓天逸失踪的人到底是谁,樊雅也没有问他知不知道商秋的存在。不过她想,商秋……可能也不想沈晏知道…… 随着容浔的出国,日子突然安稳了下来。 祥叔的伤势渐渐恢复,从加护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她去看过一次,第二次去的时候祥叔已经转院,显然是母亲的手笔。虽然她被逐出樊家,母亲跟大哥没有公布于众,她重生以来本来就鲜少跟家里联系,所以这件事几乎成了秘密,不过她总觉得容老爷子是知道这件事的,就像老爷子其实是知道她怀孕了一样。 她怀孕的事情没有对别人说,不知道容浔出于什么考量没有对外宣布,容家上下知道她怀孕的似乎也只有苏颜一人而已。 苏颜怀孕已经快要五个月,来来回回上学并不方便,也不知道她与容家老少达成了什么协议,容老爷子出面替她报了哈大的远程教学,每周有讲师上门讲课。而她这边也收到了青藤大学经济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也开始了规律的学生生涯,容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奉何华母女最近似乎专注在别的事情上,破坏规矩的大事居然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晃了过去。 但樊雅总觉得,风平浪静的背后,是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只等待一个契机,彻底爆发。 “在想什么?”苏颜一进门就看见樊雅盯着远山发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她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即使不是因为目前的合作关系,她与樊雅在很多方面十分投契,即使苏颜失去了一段记忆,她不认为她的过往生命里有过这样投契的友人。 樊雅收回眼,朝走进来的清冷女人笑叹了声,“最近日子过的太平啊。” “太平不好么?看你长吁短叹的,还以为你在思念容浔。”苏颜在樊雅对面轻巧坐下,即使小腹微隆,动作也十分赏心悦目,完全不亚于樊雅二十几年的家庭熏陶出来优雅,压根看不出她在来容家之前一直寄养在她贫穷的姑姑家里。 “他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樊雅回过神,神色淡淡。 “随便你吧。”苏颜优雅耸肩,没打算干涉别人的私生活,啜了口樊雅早就泡好的水果茶,“刚才二嫂跟伯父说想送容恬出国游学。” 樊雅眸光一敛,这个时候出国游学…… “老爷子怎么说?” 苏颜看了她一眼,“伯父不同意,不过二嫂似乎很坚持。最近容恬的脸色不是很好。” “这样。”樊雅若有所思,“你怎么看?” 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告诉苏颜,不是不相信苏颜,只是这毕竟是容家的家事,苏颜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外姓人,牵扯到其中反而让她处境尴尬。她没说,苏颜也没有问,但苏颜心思清明剔透,旁观者清,樊雅明白她也能约略猜出几分的。 果然,苏颜一眼扫去,“你最近最好离二嫂她们远一些,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我明白的。” 樊雅点点头,两人默契一笑。 “对了,我今天找你有件要紧事。”说完闲话,苏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搁在桌上,淡紫色的请柬颜色十分雅致。 “什么?”樊雅诧异看了眼请柬。 “我最近一直跟心跳软体的负责人联系,看的出来有些心动,但他与我们合作的意向并不十分强烈。” “不奇怪,罗总今年五十岁,安安分分做了那么多年的高级工程师,有技术却没有经营眼光,鼓足勇气第一次创立公司就赔的血本无归,又心疼又灰心,自然倾向于把烫手山芋丢出去。”樊雅打开请柬,请柬是关于一场化装舞会的,仔细看了看,粉红润泽的唇瓣微微上挑,“罗少辰?” “聪明。”苏颜打了个响指,“老一辈没什么雄心壮志,小一辈就很有想法了,只可惜能力不够,如果他能听得进去我们的想法,由他出头跟老一辈争取,我们的胜算更大些。” 樊雅挑眉,扬了扬手上的请柬,“所以?” “他喜欢美人,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耐下心思听我说话的可能性有多大?”苏颜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化装舞会,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小,应该不会泄露你的身份,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樊雅一副“早知道你就这么说”的表情,笑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同样的请柬出来,“本来就没想让你去。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让你那位神通广大的家教老师代劳?还是说他不准你去?” 苏颜白希脸上微微一红,“你都知道了?”生怕樊雅介意,她急忙解释,“不过你放心,他并不知道你跟我的合作关系,他只知道我对心跳软体有兴趣。这次他本来是想替我去的,但是我觉得他穿针引线可以,关键性的东西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处理。” 说到最后,脸上红晕尤在,神色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会让他回避。”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啊。”樊雅睐眼微笑,“我觉得其实应该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的帮忙,事情怎么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苏颜,你考虑的太多了。” 苏颜抿了抿唇,没说话,眼底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樊雅看的明白,不由诧异,“怎么了?” 苏颜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沉默一瞬,从来清冷的脸上浮上些微怅惘,“你觉得一个男人真的会不介意自己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甚至连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被樊雅拉住了手,樊雅认真看向清冷的女人,“苏颜,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如果他介意,只能说他没福气。” 苏颜怔了怔,随即轻轻笑起,怅惘之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骄傲,“你说的对。” 罗少辰,二十八岁,三流大学毕业,毕业后出国游学三年,去年刚刚回国。性格稍显浮夸急躁,能力稍欠但胜在有容人之量,出手阔绰,勉强也算交游广阔,典型的富家子弟,最喜欢美酒与美人,尤其是气质出众的御姐类型。 此时此刻,罗少辰觉得自己抑郁了好久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神。 他今天为了散心来这里,真的是来对了! 她就站在那里,高雅,自信,像是一道光,瞬间点亮了他黑暗的心田! 月白色的斜肩修身鱼尾长裙勾勒出姣好修长的线条,金色的羊毛披肩搭在肩膀上,既可以御寒又恰到好处的露出玉如意似的精致锁骨,漆黑如墨的黑曜石悬在胸前,衬托她细致无暇的象牙色肌肤。松松挽起的发髻,不经意间落在金色遮面的狐狸面具边,黑白分明的眼眸熠熠闪耀,粉红润泽的唇瓣,精致流畅到极点的下巴,眼波流转,浮光灿彩。 罗少辰急忙从桌上取了两杯酒,直接往美人那边走过去。 樊雅礼貌回绝身边男士邀舞的举动,余光微扫,就扫见了远处直直走过来的罗少辰,唇瓣微微一勾,是满意的弧度。 苏颜那位家教老师果然是神通广大似的存在,不仅调查了罗少辰的生平,甚至连他的喜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她只是站在了这里五分钟,就吸引到罗少辰的目光。 也不枉她穿着高跟鞋劳累了自己一回。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罗少辰身上,却没在意门口进来了一个人,顶着一头金发,相貌却是纯亚裔长相的俊秀男人第一眼就看见了场边最耀眼美丽的女人,不甚在意的转开眼,下一瞬却又像想起什么,霍然转回视线,不可置信的瞪着与年轻男人相谈甚欢的女人。 她怎么在这里? 罗少辰费力穿过人海,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潇洒倜傥,咳了声,“请问,愿意与我喝一杯么?” 樊雅眼眸微睐,瞥了眼罗少辰身上的衣服,二线品牌,却搭配的很有味道,对时尚的敏锐度还算不错,不算是肚子空空的草包。 很好,她也不想跟个绝对的草包打交道。 眼眸微微弯起,优雅的弧度,“不好意思,我只喝果汁。”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罗少辰见美人居然与自己说话,登时受*若惊,“我帮你去拿果汁?” 樊雅轻轻一笑,“难道你就不能请我坐下?” “哦,当然。”罗少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道,忙领着美人往安静角落里走,“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樊雅嫣然一笑,迷的罗少辰晕晕乎乎,立刻回身去吧台拿果汁,生怕自己速度慢些就被别人占了先机。 金发男人微微睐眼,眼底滑过一抹危险锐芒。 ☆、第49章 黑白之间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餐桌前忙碌而紧张的会议。 容浔看了眼自己跳跃的手机屏幕,朝会议主持者点头示意,“抱歉,忘记关手机了。” 李全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我不好,好好想请你们吃顿饭的,没想到一聊又聊到公事上了,新婚燕尔的,快去吧。”他是容氏集团开发部门的领军人物,年近六十,也算容氏集团的元老级人物,这次日本的开拓方案就是他全权负责。 坐在对面的容衍微微抬头,视线在容浔握在掌心的手机上落了落,细长凤眸里一闪而过的锐芒。 容浔点点头,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李全看着容浔的背影,笑出一脸*,“小夫妻俩感情还真好,看来容老不过了多久就可以抱重孙子了啊。容衍,你说是不是?容衍?” 容衍猛地回过神,敛下眼底略显复杂的情绪,优雅一笑,“当然。” 不否认不承认,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当然’是什么意思。 李全一时起了兴致,笑米米的看向容色奢艳的晚辈,“说起来容衍你比容浔还大个一岁,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森川社长的千金对你可是很有好感啊。身边有两个风格迥异的年轻美男子,谈判起来也比别人多些好处,怪不得容老先生坚持的,说起来,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她嫁人嫁的早,现在小孩应该不小了吧。” 容衍唇角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但李全还没察觉便已散开,轻轻抚了抚左手的银色尾戒,温柔的笑容慢慢漾开,“她们都很好。” 容浔走到门外,手机在途中断过一次,又锲而不舍的响起,十分符合电话那头人顽固的性子。 只是多少有些惋惜。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是她的电话,她现在对他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吧,这些天不论是电话短讯还是视频,她都完全置之不理,怎么可能主动联系他。 他吓坏她了吧。 说起来,在这一条路上他完完全全算是个新手,莽撞轻率,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在所难免。 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容浔。” “哥,你猜我见到了谁?”熟悉的年轻声音里带着几分煞气,还含着几分得意,“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狠狠教训这个女人,这件事一出,我看她还有没有脸面霸占这个位置。” 容浔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详预感,沉声道,“哪个女人?司霁你说清楚。” 司霁洋洋得意,“还能有哪个女人,我就说她不是个好女人,居然趁你出国就出来勾搭男人,我就让她来个捉歼在*,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处理的干净利落,记者我都联系好了……” 滔滔不绝的得意被掩不住沉怒的喝声打断,“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头金发的青年楞了楞,不明白电话那头的愤怒从何而来,误以为他是在担心名声,忙解释道,“你放心啦,记者都是自己人,不管樊雅肯不肯乖乖下堂,那些照片绝对不会外传出去的,不过我想到时候她也没脸面霸占你妻子的位置了吧!” “司霁!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警告你现在立刻收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别怪我翻脸!”沉怒的男音毫不掩饰怒气! 司霁不由委屈抿唇,他兴冲冲的来报喜的,容浔的态度不亚于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浇的他又灰心又丧气还有几分气堵,年轻气盛,被人娇*长大的公子哥脾气也上来了,赌气哼了声,“反正药都已经下了,出什么事情我自己担着,你就不用担心了。就这样。” 容浔沉怒瞪着手上被单方面掐断的手机,再拨过去,司霁已经关了机。黑沉的眸里翻涌着惊怒肆冽的情绪,还有一分自己也不知道的忧虑。 司霁从小生活的环境跟常人不同,是非观念也十分薄弱,手段也偏向于狠辣,如果他真的存心针对樊雅…… 他迅速调出樊雅的号码,樊雅的手机长久无人接听,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了。 眼中忧虑变成了恐慌,他记得老何说过樊雅今天晚上会去参加一个宴会,并且谢绝了家里司机的接送。 这么神秘,是跟沈晏有关? 直觉否定掉这个让人不悦的念头,唇角抿出寒冽的弧度,他直接拨通苏颜的电话,好一会手机才被接起,手机那头传来陌生充满磁性的男声,温雅的声音,淡漠的语气,“有事?” 容浔微微一愣,看了眼手机,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我找苏颜。”虽然时间点并不正常,但别人的事情他也没那闲心插手。 “她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男声有些不耐烦,似乎是想直接挂断电话。 “把电话给她!”容浔声音倏地强硬,带着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势! 电话那边却传来轻轻的笑声,声线清凌冷雅,让人感觉到几分寒意,同样不容人抗拒的强势,“不好意思,我说过了,她已经睡了。” 容浔神色骤冷,黑沉眼眸里迸出危险光芒,可是,就算他现在再怎么急迫,他也压根没办法立刻赶到樊雅身边,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焦躁不安的陌生情绪涌上心头,他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这件事事关我的妻子,我想苏颜也很想接到这个电话,如果因为你让她错过这个电话,我想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电话略略沉默一阵,陌生男人微微笑了笑,“原来你是问樊雅,不用吵醒小颜我就可以告诉你,她今天去参加孟家继承人孟之野举办的化妆舞会,去接触心跳软体的少东家罗少辰,现在还没有回来,嗯,这个点……差不多应该回来了……” “孟之野,罗少辰……”来不及思索樊雅为什么要去接触罗少辰,容浔脑海里迅速调出这两个人的资料,脸色冷沉的更厉害,“我知道了,多谢。” 才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悠悠开口,“给你一句忠告,既然她们暂时不想别人知道她们在做什么,身为男人,也身为同盟,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保持无知者的身份比较好,不过你如果想找死,我不拦你,就是别拖我下水就可以了。” 然后,不等容浔有什么反应,手指轻点,结束通话,同时迅速调出通话记录删除,保证不留下丝毫痕迹。 容家二少不是碎嘴的男人,这件事自然不用担心他会多事的向她告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现在的口味真的是越来越刁钻了,要想逼着她把营养餐吃下去,简直太考验他的脑细胞了。 他走回书房,温柔专注的眸光在沙发上沉沉入睡的女人身上落了落,视线突然凝在沙发下面摆放并不那么整齐的拖鞋上,他记得他应该摆放的很整齐的。 所以…… 男人温雅眼底含上一分淡淡的笑意,慢悠悠的走到沙发边,瞥了眼女人微微拳起的拳头,微微笑了笑。 装睡的苏颜听着旁边悉悉率率的声响,心跳如鼓,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冷汗,她是刚才被雍怀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完全没想到会听到那样一番言论,她从来都知道他不简单,却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味装傻…… 这个男人,处心积虑留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一时间情绪复杂,所以在他挂断电话后她胆怯的居然连质询的勇气都没有,畏缩的躲回沙发上装睡,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无能了…… 听着悉悉率率似乎是脱衣服的声音,苏颜心口狂跳,再也忍耐不住就要睁开眼,几乎是同时,还带着体温的衣服直接盖上了她的肩膀,好闻清淡的气味扑入鼻息。 清冷的声线里含着温柔的笑意,以及让人错辨不了的情意,“小颜,我希望我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骗你。” “用一辈子来圆谎……一开始为什么要欺骗?”沙发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漂亮的杏眸里无波无浪,冷静的像是冰冻了的冷泉水,定定看着蹲在沙发边的颀长男人,“我讨厌欺骗。” 雍怀轻轻笑了笑,凝视苏颜稍显苍白却让人心悸的秀美容颜,“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骗子,不折手段,只想骗你的心。” 苏颜心头浮出一股模糊的情绪,似曾相识,仿佛这样的情形也曾出现过一样。她下意识揪紧衣襟,“所以,你说你以前不认识我也是在骗我的?” 雍怀沉默一瞬,“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还在骗你?” “……会。”苏颜揉了揉太阳穴,敛了敛眸,眸里感念的情绪已经被完全冰封,“明天你可以不用过来了,我会跟伯父解释。” 雍怀定定看着她,温雅眸里滑过一抹与他清雅表象完全不相似的激烈痛苦的情绪,好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那就,如你所愿。”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黑与白,或许真的没有相容的那一天,但他有时间等待,那个灰色地带的出现。 ☆、第50章 什么都没关系 樊雅喘了口气,努力平缓自己因为紧张而过速的呼吸,戒慎看着昏暗混乱的四周,努力往后缩了缩,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不甚明朗的光线里,装束各异的男女抱在一起,笑闹喘息惊叫声交叠起伏,觥筹交错群魔乱舞,仿佛只在一瞬间所有人都脱去了身为人类的伪装,变成了不知道廉耻的野兽,嬉笑怒骂喜怒随心…… 好好的一场化装舞会变成群魔乱舞,大门被从外面反锁住,不是有人存心设计,打死她也不信。 樊雅躲在角落,看着不远处已经搂着一个‘小倩’软倒在沙发上的罗少辰,眉头几不可见的打了个结。她甚至没跟罗少辰说几句话,刚刚套出他的身份,还没有仔细深谈,便被化装舞会上那个类似*环节的最逼真人物评选打断了。 当选的是一只不嫌累赘绑了一身绷带的木乃伊。 然后,全场举杯欢庆。 再然后,不到一刻钟时间,他的眼神就不对了,如果不是她躲的快,恐怕这时候被压在罗少辰身下的就是她了,不过她虽然躲开了,随身的包却被罗少辰压在了身下,就算她听到了自己手机在响,也根本没办法靠近。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似乎是场上所有人的状态都不太对了。 除非集体嗑药或者集体中毒,怎么可能几乎同时犯病,而场上做的唯一一个共同的动作就是…… 樊雅一惊,惊疑不定的看向自己那杯还搁在沙发茶几上的果汁,如果真的是有人在酒饮里动了手脚……她虽然只是沾唇而已,但难保不会被药力侵袭,她自己不要紧,但孩子…… 焦躁恐慌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力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压下去,这时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乱阵脚,她必须得冷静。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出到底是谁设计这场乱局,重要的是,她得出去。 化妆舞会是办在孟家位于郊区的别墅,四周并没有什么住家,就算出去了,她短期内恐怕也没办法找到人来帮忙,说不定还会因为天黑路远迷失在没有经过人工开化过的山林里,那样会更危险,更何况现在门窗都被反锁住,她根本出不去。 既然出不去,就得联系别人了。 樊雅万恨自己为什么为了避免这件事泄露而拒绝了司机的接送,而她这张请柬也是从一个相熟的同学那里找来的,不用指望人家会料到这里会出事,而等苏颜察觉到她许久不回再派人来找,她不如选择主动对外联系,但现在的关键是她根本没办法拿到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男人与女人体力悬殊,她即使学过一点防身术,但面对一个没什么正常理智的成年男人还是没什么把握,贸然出去,说不定还会因此暴露。 樊雅无意识的环视四周,眼睛蓦然一亮。 距离她不远处的角落里,赫然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铜质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欣喜,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笑嘻嘻的拥靠上电话旁的沙发上,腻歪到令人耳热心跳的喘息声,隐约是衣帛撕裂的声响。 樊雅扼腕,随即又想起,如果大厅里有电话,那么卧室书房里肯定会有分机,这郊区别墅的设计明显一楼是大厅,分机看来是在楼上了。 她心定了定,慢慢直起身,刚刚直起身,脸色微微一变。 她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平缓自己的心绪,慢慢的以不惊扰别人的速度往她估计是楼梯的方向走过去,她的运气不错,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了被大型屏幕遮住的楼梯,借着昏暗不明的光线,她快速走上二楼,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的电话。 她眼睛一亮,急忙走过去,才走了两步,脚跟一滞,低头的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鞋跟被搅和在一团乱麻似的绷带上。 “滚!”显然极度压抑的声音低沉响起! 樊雅怔了怔,才发现一个木乃伊横坐在走廊上的,似乎就是那个最佳人物的得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上二楼的,但显然也不是十分理智,脸上身上的绷带被他自己胡乱抓成一条一条的,露出泛红的皮肤,隐约可以看清似乎年纪并不十分的大,应该还很年轻。 他横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她看了看走廊那头的电话,再看向那个‘木乃伊’,能够发出刚才的怒骂,应该是还有几分理智吧。她压低了声音低道,“你让一让,我只要拿到那边电话就可以了。” ‘木乃伊’缓缓抬起头,呆滞毫无焦距的目光在她脸上落了落,突然发出一声迟疑低缓的呼唤,“樊……樊……” 樊雅一怔,是熟人? 她才要上前,砰的一声,那‘木乃伊’拳头一惊重重锤上地板,“滚!”年轻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狰狞凶横的光芒,“给我滚远点!”这句话仿佛泄尽了他全身力气,整个人便晕晕乎乎的往地上一倒,趴在地毯上痛苦的磨蹭,身上的绷带早就因为躁动而被扯成一团乱麻,露出泛红的皮肤,嘴里喃喃自语,“滚、滚、滚……” 很显然,他也晕的差不多了,能说出滚这个字,应该纯粹是本能作祟了。 樊雅心里一阵失望,看了看走廊那头的电话,再看向趴在地上自顾自磨蹭的木乃伊,犹豫了下还是咬牙慢慢靠近,放缓脚步,尽量避免踩上一些被扯散乱在走廊上的绷带。 眼看着就要绕过,脚踝一紧,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 樊雅悬着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想也不想一脚踹出去,但她错估了‘木乃伊’的执念,更忘了自己穿的是足有六公分的高跟鞋,木乃伊被她踹的往旁边一倒,居然没有松开握住她脚踝的手! ‘木乃伊’则一头撞上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重响,而樊雅被那股力道一带,不受控制的踉跄往前一扑,左脚脚踝一阵剧烈疼痛,眼疾手快扣住栏杆才没有被带着摔出去。 她一阵昏眩,那‘木乃伊’却仿佛根本不知道痛,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的跳起,直接搂住樊雅,浓重的酒气直扑鼻间。 樊雅脑袋一晕,挣扎的力气不受控制的变小,手臂仿佛有千钧之重,连身体都软绵的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海绵,沉甸甸又软绵绵,不仅力气逐渐消失,连刚才还保持清明的大脑都开始晕晕乎乎。 金色狐狸面罩下的眼眸里滑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恐慌。 脑海里却仿佛有个声音在轻柔呼唤,带着蛊惑的意味。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别反抗了…… ‘木乃伊’蒙着绷带的脸毫无章法的蹭着樊雅的脖颈,绑着绷带的手有些粗鲁的扯开羊毛披肩,撕拉一声轻响,冰凉的空气落在皮肤上,激起令人战栗的鸡皮疙瘩,樊雅晕晕沉沉的脑袋突然一清! 她猛的低下头! “啊!” 闷闷的惨烈低嚎声像是野兽的啸叫,‘木乃伊’几乎是本能的将樊雅往后一推,自己捂着肩膀往后退,一时间也忘了这里是楼梯,砰的一声往后栽倒,到头栽弓,咕噜噜的滚下三个层台阶,一直滚到二层平台上才停下。 樊雅扶着栏杆喘息看着那个动弹不得的‘木乃伊’,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酸软乏力的感觉与让人心慌意乱的热流蔓延在全身上下。 这药,真的太烈了。 她只是抿了一小口,沾了沾唇而已,就有这么大的功效。 她摇了摇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不敢多逗留,扶着栏杆站起身,拖着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左脚慢慢挪到电话前,她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左脚脚踝应该是扭着了,不过也不知道是药力还是别的原因,她现在只感觉整个人仿佛奇异的飘起,意识空空茫茫,连本应该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几乎本能意识的抓住手提电话,拨了个电话出去,意识又是一阵放空,等到那边熟悉的男音响起,似乎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前,空茫的让她有些抓不住。 怎么打到他那里去了呢。 他又不在国内,他去了日本,联系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她怎么会只想到跟他求救呢,难道是因为他难得的温柔让她动摇了么。 几个念头飘入脑海,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绵软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男人脾气似乎有些急躁,完全没有任何风度的咒骂了声,她奇异的感知到他似乎是打算挂电话了,她一个激灵,张嘴,“容……” 沙哑的几乎是难以辨认的声音,她自己都分辨不出,他应该也听不出来吧。 果断,电话咔哒一声挂上,发出嘟的一声轻响。 樊雅怔怔看着电话,黑白分明的眼眸涌上一阵茫然,费力抬起手臂想要再打给别人,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悦耳的铃声在寂静里十分尖锐。 她按下接听键。 熟悉的男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似乎是很嘈杂的环境,吵的几乎她听不清楚在说什么,那头又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好一会她才分辨出来。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做得到他说的事情的。 于是,她抓起高跟鞋,脚跟叩上墙壁,咚的一声轻响。 “樊雅,沈晏最迟半个小时后到,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如果能,就发出一声。” 然后,咚的又一声。 “保护好自己,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什么都没关系,我不在乎,懂吗?” ☆、第51章 流产 电话那头,是让人心焦的寂静。 容浔脸色沉黑如铁,暗海似的黑眸里沉淀着阴郁的愤怒,手上方向盘急打,无视路边虎视眈眈的交警,油门一踩反超四五辆车。 “樊雅,您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就应我一声……” “不在乎,是因为不在乎。”电话那头,沙哑疲惫的女音一字一句的响起,像是小孩在学说话,稍显笨拙的语调,说着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容浔奇异的听明白了,黑沉眸里闪过一抹温柔怜惜,“樊雅,我比你想象中的在乎你。” “假话。” 虚弱的女音干脆利落,完全不像平日的思虑周全,倒有了几分以前敢作敢为的率性,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容浔几乎忍不住微笑,眼底联系更甚,“不是假话。” 那边又沉默一阵,久的让容浔不由再度焦灼,空茫的像是从云端飘过来的女音才轻飘飘的传过来,“就算不是……我也不敢信了。” 容浔眉头几不可见的打了个结,才要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脸色骤变,“樊雅,怎么了……” 咯噔一声轻响,手机里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声,再回拨过去,甜美的机械女音冷冰冰的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容浔猛地握紧方向盘,冷沉脸上弥漫着浓烈杀意! 樊雅身不由己的被全身鲜血点点的‘木乃伊’,强行拖拽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手提电话也不知道摔到什么地方,果汁里的药力实在太强,她全身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整个人空空的像是漂浮在云上,连仅存的意识都快要随风飘走。 楼下吵嚷的厉害,似乎是有人来了,但她现在别说是求救,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口齿微张,逸出的是迷迷糊糊的她都觉得羞耻的黏腻软弱的声音。 不……不能这样的…… 模模糊糊的意识有一丝警醒,她猛地抬手,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砸上木乃伊的肩膀! 木乃伊身体一僵,钳着樊雅胳膊的手微微一松,随即再度握紧,不容分说的将全身无力的女人拉拽向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樊雅眼底滑过一抹绝望,手一滑,高跟鞋滑落在地,咕噜噜的滚到走廊上,意识坠入浑浑噩噩的昏暗。 ‘木乃伊’推开房门,房间里早已经有了人,一男一女纠缠在厚厚的*铺间,女人黑亮的长发垂挡着脸,年轻细嫩的肌肤仿佛泛着白光,几乎让人转不开眼。 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个情形,‘木乃伊’僵在门口了好一会,直到听见不隐隐靠近的喧哗声,咬了咬牙,搂着怀里已经半昏迷的女人跌跌撞撞冲进房间,反锁上房门,环视四周也没找到适合的位置,咬住唇,直接将半晕过去的樊雅塞进*底,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不算厚实的*罩将*下笼成昏暗的密闭空间,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变的异常敏锐,男女纠缠声,空气中*腥浓的味道,头顶*铺震动触感,最重要是身边女人身上那股清雅的百合香气,悄悄萦绕在鼻间,挑逗着好不容易强行压抑住的感官……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想,赶紧闭上眼。 脖颈倏地一热! 脑袋轰的一声,他身体陡然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贴靠过来的女人。 无意识的女人纯粹依靠着本能紧紧依靠在他身上,羊毛披肩不知何时早就掉落了,即使是隔着一层乱麻似的布料,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布料下细腻白希的肌肤,滑腻的像是上好的陶瓷…… 昏暗里,他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清雅的百合香气仿佛是上好的饵料,勾动着着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蠢蠢欲动。 “樊……” 声音被堵在了声源处,柔软的唇瓣有些笨拙的贴上他的唇,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觉让他脑袋一蒙,因为剧痛而清醒过来的清明眼眸里,渐渐染上沉黯的光泽,笨拙粗鲁的迎合着她的轻吻,手臂不受控制的搂上女人纤细的腰身。 上好的丝绸质地勾勒出女子最美好的身形,丝滑的布料让人很容易就探知到布料下的火热,细腻到极点,美好到极点,几乎要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一瞬间,天地玄黄。 一瞬间,地老天荒。 “容……”笨拙的轻吻间,女人含含糊糊的喃语,声音破碎在喉咙间,几不可闻,“容……容浔……” 他猛地一震,像是当头被泼下一盆冰水,狂乱的思绪瞬间停止! 他猛地用力,将几乎黏缠在身上的女人用力推开,慌不迭的往后退,年轻的眼底全是恐惧震惊,小麦色的面庞上血色褪的干净。 他在做什么! 樊雅似乎已经晕了过去,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形成黑暗里一道安静的剪影。 他呆怔在原处,却还是忍不住握拳,掌心火热,似乎还残留着让人心悸的触感。 视线里光线骤亮,他一个激灵回头,原来刚才还在*上的年轻男女不知何时已经跌下*铺,男人似乎是撞到了头,一声不吭直接晕了过去,而那女人却晕晕乎乎的滚到他身边,撞开了厚实的*罩。 从这个视野看过去,一眼就正对房门,只要这时候谁进来,*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他一惊,手忙脚乱的将那女人往外推,刚刚碰到女人裸露在外的肩膀,女人的手臂立刻八爪鱼似的缠上他的脖颈,樱红的唇瓣堵上他的唇瓣,同样柔软细腻的触感,却没有丝毫刚才恍若雷击电触一般悸动,只让人觉得满心嫌恶。 他用力挣扎,女人缠的死紧,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开,甚至被那女人半拉了出去。 咯噔一声轻响! 房门外隐约是喧哗的人声!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一咬牙,抱着那女人直接滚出*底,用力扯下被女人撞开的*罩!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推开! *罩微微一晃,静默无声。 几道刺眼的闪光灯突然刺进眼帘,穿着皮质长裤的长腿出现在他晕晕沉沉的眼帘里,顶着一头金发的年轻男人挑了个响指,看见他们后似乎有些懊恼,“这都最后一个房间了,人去哪里了?” 他下意识遮住眼,从喉咙里溢出闷闷的低吼,“滚!滚出去!” 身边陌生女人却恍若无觉,依旧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 他虽然十分厌恶,但身体在药力的控制下根本不受自己摆布,他低吼一声,脸上绷带早就完全散落,英俊年轻桀骜不驯的脸庞上布满红潮,死死将女人压在身下。 “司先生,还需要拍吗?”隐约有人问。 “滚、给我滚出去!” 本来已经决定离开的司霁顿住脚步,看着被药力控制却竭力保持清明的沈拓,眼底生出一点恶意,“拍,为什么不拍?”悠悠闲闲的房间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这天底下除了我哥,还没有人有资格让我滚,你算什么东西!来,调整成录像模式,说不定还能大卖。” 随同的记者笑嘻嘻的换了个摄像头,黑洞洞的镜头仿佛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魔鬼! 从未拥有过的屈辱感蔓延上全身,沈拓死死盯着俊秀的年轻男人,桀骜眉宇间全是森然的煞气,他一撑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往那个看起来恶魔一样的年轻男人扑过去,“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呦,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小子耐力不错。”年轻男人笑嘻嘻的,轻轻松松的一脚踹飞勉强站起来的沈拓,沈拓痛苦闷哼了声,还没再次爬起,腰就已经被完全药力控制的女人牢牢抱住,急切的在他身上摸索,“给、给我……求你,给我……” 女人黑亮的长发散乱披散,偶尔头发一撩,露出半张甜美俏丽的容颜。 “放开……”沈拓死命挣扎,清俊的眼角通红,眼底全是痛苦挣扎。 司霁看着地毯上纠缠的男女,看了一会,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站起身便招呼记者离开。 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这些陌生人身上的。 “啊!”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惨烈的尖叫,凄厉尖锐! 司霁一怔,回过头,讶然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撞上欧式大*的*柱,整个人痛苦缩成一团,仿佛是只受惊过去的小兽。 厚重的*罩忽而掀起,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模糊的人影。 司霁眼睛一亮,“嘿,居然藏在了*底下!” 话音未落,撞*柱的女人又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拔高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让人忍不住皱眉。 她的身下,乳白色的地毯上已经有血迹晕开来,一大团,仿佛凄艳盛开的樱花…… 沈拓骇然看着那摊血,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司霁皱了皱眉,眉头打结。 记者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她……她怀孕了!她小产了!” ☆、第52章 报警 话音未落,半掩半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司霁才转过头,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一拳揍趴在地上,唾沫带血! 司霁活了二十五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登时双眼通红,一跃而起直接冲向揍他的男人! 男人正头也不回的急急走向趴在地上痛苦*的女人,似乎感知到司霁的动作,霍然转身,一手直指司霁心脏,儒雅斯文的脸上布满杀气! 杀气无遮无掩,恍若一把利剑,顷刻间穿透人的心脏! 饶是司霁都不由自主的微微胆寒,前冲的速度一缓,就这一停顿间,肩膀上猛地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被带的往后一退,转身就看见一脸严肃怒气的邱昱亨! 司霁不由一阵心虚,“邱哥,我只是想为哥出口气……” 啪! 一声脆响! 邱昱亨面无表情的狠狠揍了司霁一拳,司霁猝不及防被甩的一个踉跄趴跌在地,白希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再加上沈晏刚才给的那一拳,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荡然无存。 “现在想杀你的第一个就是他!” 司霁面色一变,邱昱亨却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向*柱,*柱边抱着肚子痛苦*的女人白希裸露的皮肤让他目光一闪,下意识避嫌撇开脸,回过头时冲过去抱住人的沈晏已经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脱下外套覆上女人*的身体,儒雅脸上全是淡漠。 邱昱亨一愣,一路上他完全看得出来这位沈教授相当重视樊雅,这个动作就代表……心里紧绷的弦一松,舒了半口气,“不认识?” 沈晏漠然扫了邱昱亨一眼,“自己看。”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沈拓,眸里一闪而过的怒气,“小拓,还能走吗?” 沈拓通红的眼底全是茫然,好一会似乎才辨出眼前的是谁,眼底似乎亮了亮,手腕一抬死死扣住沈晏手腕,劲道之大,沈晏白希手腕上立刻浮出一道红印,“晏、晏哥……” “这件事我会处理。”沈晏沉声低道,眼角余光扫了眼女人身下晕开的血迹,冷如冰的视线里染上几分阴郁。就算始作俑者是别人,但这件事跟小拓也脱不了关系,如果对方抓住这一点,恐怕…… 手腕倏地一痛,沈晏注意力被抓回,误以为沈拓是在担心,才要开口,沈拓被咬的鲜血淋淋的嘴唇微微翕动,做了个口型。 沈晏目光一凝,眼底曝出一抹狂喜,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底。 兄弟俩无声交谈,再加上沈晏挡着,别人也没在意他们的小动作,更何况现在也没人顾得上在意了。 因为邱昱亨已经掀开了女人遮住脸庞的黑亮长发,明亮的光线下,女人不算熟悉的甜美娇贵面庞展露在众人面前,再看看女人身上即使外套也遮盖不住的狼藉与血迹,邱昱亨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如坠冰窟! 篓子,捅大了! 邱昱亨连避嫌都顾不上了,连忙抱起已经陷入半昏厥状态中的女人匆匆往外冲。 司霁捂着脸,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道,“邱哥,她又不是樊雅……” “她不姓樊,可她姓容!”邱昱亨勃然咆哮,“她要是今天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死的就是容浔!” 这个小产的女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容浔同父异母的妹妹,奉何华的宝贝女儿,容家掌上明珠千金,容恬! 司霁脸色煞白,完全没想到自己随便玩玩就玩到容家人的头上,而且还让容恬……他一脚踹上杵在一边发愣的记者,大怒,“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开车!” 记者也依稀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捅了大篓子,慌不迭夺门而出,邱昱亨抱着昏迷过去的容恬走了两步,总算想起什么,把人往随后赶过来的司霁怀里一丢,司霁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狼狈的俊脸胀的通红,“邱哥,你这是……” 邱昱亨掐住司霁的脖子,压低了声音急速低道,“我问你,樊雅呢!” 司霁这时候也知道事情闹大发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看过她,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走了。”迎向邱昱亨冷冽的眼神,他打了个寒颤,“我拿我的命保证!我真的没见到她!” 邱昱亨看出司霁没说谎,微微松了口气,“没有最好!你现在让你那个朋友赶紧送容恬去家关系好点的医院,你现在立刻马上赶紧给我滚回去,这件事你不准再插手,听到没有!” 司霁一怔,立刻明白过来邱昱亨是什么意思,昂着脖子倔强低道,“这件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我负的责任我绝对不会……” 啪的一声,邱昱亨毫不客气的又甩了司霁一巴掌,气急败坏的低吼,“胡闹!这件事容浔都不一定担的住,你以为你自己多大本事!还是准备把你爹你妈扯出来灭了人家!”说到怒处,他用力扯松领带,连一贯的斯文都装不下去了,“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滚远点,不然老子先活剥了你!” “邱哥……” 邱昱亨用力按住司霁的肩膀,沉凝眉目看向眼前他一直当做弟弟的男孩,“小霁,听我说,现在我们只能祈求樊雅没出事,容浔不会暴走。而且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这满屋子的人我们都可以摆平,但现在你惹上的是容家,你走,我跟容浔还能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如果跳出来,对容浔才是最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走了,万一容家查出来……” “容家现在就剩容浔一个孩子,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邱昱亨有些疲惫的抹了把脸,“这件事是丑闻,容家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去查,当务之急就是你赶紧给我撇干净这件事,你干净了,我们才能干净,懂不懂?” “懂。” “懂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邱昱亨用力推了司霁一把,目送司霁冲出房子,一辆车横冲直撞的冲进林间车道,再望了望满屋子的乱七八糟,狠狠低咒了声,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么说,司霁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孩子再坏,还是不忍心他出事。 走回房间,沈拓已经套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倚靠在墙边,男孩英俊桀骜的脸上布满红潮,全身伤痕累累,显然是支撑的很痛苦。邱昱亨不由一阵愧疚,如果不是司霁胡闹,这件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 沈晏冷漠以对,看也不看邱昱亨,快步走到欧式雕花大*边,深吸了口气猛地用力! 轰的一声,*板被掀开,撞上对面的立柜,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穿着白色鱼尾长裙的女人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黑亮的长发散乱披散在身上,左脚踝红肿扭曲,显然伤的不清。 樊雅! 她居然躲在了这儿! 邱昱亨脸色微变,不可思议之余只觉得庆幸,幸亏她躲在了这儿,要是早一步被司霁发现,那时候事情真的是不可收拾了。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沈晏比他动作更快,弯下腰轻柔抱起昏迷过去的樊雅,怜惜拂开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探了探她比寻常更高些的温度,最后落在她红肿润泽的唇瓣上,眸光倏地一冷。 樊雅意识似乎有些清醒,开始不安挣扎。 沈晏眸里冷冽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将她搂的更紧些,柔声道,“是我,沈晏。没事了。” 樊雅似乎也感知到没有危险,慢慢恢复了平静,安稳蜷缩进沈晏怀里,口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呼。 沈晏眸光沉了沉。 邱昱亨听的不是很清楚,“她说什么?” 沈晏冷冷扫了眼过去,邱昱亨被那一记似冰还似剑的冷眼秒杀,悻悻摸了摸鼻子,这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沈教授,发起怒来真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 拥有这等气势的男人,真的只是一个教授这么简单? 樊雅突然打了个寒颤,似乎是觉得冷。 邱昱亨撇撇嘴,识相的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过去,沈晏完全无视,弯腰捡起地上的羊毛披肩的披在她身上,放柔了声音,“忍耐一下。” “……”邱昱亨尴尬的把西装外套穿上身,咳了声,“说不准其他人什么时候会清醒,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沈晏漠然不答,转头看向沈拓,“小拓,走得动吗?” 沈拓撑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没问题。”抬眼看向昏迷中的樊雅,“她怎么样?” “昏迷着,需要仔细检查。我已经联系好的杜医生。走吧。” “嗯。” 沈拓撑着墙壁跟在沈晏后面慢慢走,邱昱亨见他走的摇摇晃晃,赶紧上前去搀扶,却被男孩大力甩开,桀骜不驯的脸上全是不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邱昱亨张目结舌,愣愣看着前面的三个人,竟然觉得异乎寻常的……协调。 摸了摸鼻子,赶紧追上去,但走到楼梯拐角时讶然发现沈晏兄弟俩站在楼梯边不动弹,脸色都冷沉的厉害。 邱昱亨抬眼一看,勃然变色。 从二楼落地窗看过去便是通往这座别墅的唯一林道,本该暗如寒夜的林道上穿梭着好几个迅速移动中的光亮,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警车的鸣笛声。 “谁报警了!” ☆、第53章 他的抉择 沈拓单手撑着墙壁冷冷笑了笑,“谁报的警你会不清楚!” 除了刚才那个金发人渣,还能有别人! 邱昱亨想也不想,“不是司霁!”司霁怎么可能那么蠢! “那还会有谁!” 邱昱亨张嘴就要反驳,就被沈晏冷声打断,斜扫过来的眼里压抑着暴怒的意味,“现在还在吵架,趁警察来之前赶紧走。” 身后两人同时闭嘴,邱昱亨上前一把扶住沈拓,沈拓本能的就要挣扎,被沈晏淡淡一眼扫过,僵了僵,悻悻扶住邱昱亨往外走。 沈晏没开车,外面只有邱昱亨的车,邱昱亨踌躇了下,“车你们是不能坐了,这样,你们先从小路走,还有点时间,我留下来把监控摄像头拆了,这些东西不能留。待会我会开车往相反的方向走,看能不能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这样……” 声音戛然而止。 邱昱亨张口结舌的看着漠然转身的沈晏,相比较沈拓毫不掩饰的怒气,那位温文尔雅的沈教授从头至尾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一点,连背影都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高傲…… 果然是被迁怒了啊。 邱昱亨不由想起千里之外某人的怒气,心很累的抹了把脸,这件事跟他其实完全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吧,最多,也就是个监管不力…… 郁闷的嘟囔了声,突然发现沈晏转身,他楞了下,顺着沈晏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刚才还亦步亦趋跟着沈晏的大男孩居然还待在他旁边,诧异挑眉,“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沈拓目光在沈晏怀里樊雅身上落了落,咬了咬牙,闷声道,“你带她走吧,这边路你也不熟,再加一个我,会走不快的。” 沈晏眉头紧紧拢起,“小拓,你相信我……” “可是我不想冒险。”沈拓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轻松的道,“而且晏哥你知道我从小就怕黑的,山里面说不定连路都没有,我现在也撑不了那么久,而且就算被警察发现了,我毕竟是男孩子,而且我相信外公也一定能压下去的,不用担心我。” 沈晏凝眉,儒雅脸上全是严肃,定定看着年轻桀骜的大男孩,试图从他脸上抓到一点言不由衷的情绪,但他失败了,他仿佛第一次发现,以前那个只会团团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 一个足以为自己的抉择做出承担的男人。 许是觉得冷,怀里女人瑟缩的颤抖了下,沈晏抿了抿唇,将樊雅搂的更紧些,抬眼慎重看向自己已经长成的弟弟,“你确定?” 沈拓年轻眸里耀着坚定灿烂的光芒,“我确定。” 沈晏点点头,压下心底百感交集的复杂意味,锐冷眼眸直直射向邱昱亨,邱昱亨不待他发话,很识相的举手保证,“我会尽我一切可能压下这件事,尽可能保证他的名誉不会受损。” 得到保证,沈晏毫不眷念的挪开视线,转而看向沈拓,“躲到角落里去,如果问起来,就说你自己撑着点理智藏起来的,知道吗?” “我明白。你们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注意安全。” 目送沈晏抱着樊雅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邱昱亨咂舌,眼疾手快的扶住双腿无力差点摔倒在地的沈拓,金框眼镜边缘锐光一闪,若有所思,“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兄弟情深,不过,你这么做不会也是因为樊雅吧?” 沈拓狠狠甩开邱昱亨的手,脸上滑过一抹不自在,随即倨傲昂起头,“她跟我没关系。” “你得明白,她是有夫之妇。”邱昱亨苦口婆心的劝。 “……” “好像从来没听说她身边有你这么号人物,所以,你是暗恋?” “……” “唔,更关键是的,沈教授似乎也很喜欢她,兄弟为了女人阋墙,传出去不太好听。” “再说一遍,她跟我没关系!” “随便你。”邱昱亨睐眼看着男孩倔强瘦削的背影,怜悯的笑了笑,随手抄起一把切蛋糕用的小刀,干净利落的切入主监控仪! 有什么比这样还来得干脆呢? 将主监控仪彻底毁尸灭迹丢进下水道,邱昱亨做完坏事,走到外面才知道外面已经开始刮风,风声呼啸着从树林里穿过,发出哗啦哗啦的暴烈声响,张牙舞爪的仿佛有妖魔潜藏在深林里。 邱昱亨看着暗沉没有一颗星的天空,眉头紧紧拢了起来,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这不会是要下雨吧。”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容浔从机场出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才出机场,好不容易消止住的雨又倾盆泼下来,四处都腾升着厚密的雨幕,暴雨之中就连霓虹灯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光芒。 路上连车辆都很少,黑寂的仿佛所有人都蒸发了。 容浔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心里烦躁更甚,也没有联系司机,直接打了个车。 一遍一遍拨打电话,当无数遍的提醒关机、无人接听甚至是不在服务区的机械甜美女音重复响起,原本就冷厉的眼角愠上翻涌起伏的风暴,吓的出租车司机不住回看,生怕这个看起来贵气精英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连问他到底去哪里也不敢,开着车在机场的循环车道上乱转。 悦耳的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 司机手抖了抖,不由自主的滑出一个小小的S型,幸亏身后男人没有在意。 容浔想也不想直接接通,电话那头轻轻的啜泣声挑动了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脱口而出,“樊雅!” 啜泣声奇异的停止了。 容浔低头仔细一看号码,才发现自己根本是错认了,心里陡然一阵失落。 她们姐妹俩,有那么些时候,连声音都是很像的。 “容浔,我是樊心……”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怯怯女音,声音尾调还带着柔软的颤音,曾几何时是他最喜欢的声音,现在听在耳里,却只觉得厌烦。他揉了揉眉心,忍耐的道,“樊心,我现在有急事,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我会过去跟你好好谈一谈……” 话音未落,就被樊心软着声音打断,声音里全是哭腔,“容浔,芊姨不好了……” 容浔脸色骤变! 樊心在电话那头哽咽着声音,掩不住惶然无措,“芊姨今天非要出门,我跟阿姨就走开一会功夫……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她已经在躺在户外楼梯角了,流了好多血……我们已经送她去医院了,刘医生让我赶紧通知你,容浔,你快点回来,我怕……” 容浔心脏狂跳,竭力控制住自己恐慌的情绪,当机立断,“我立刻就过来!”刚刚挂断电话,几乎是同时,另外一个号码直接跳出屏幕,邱昱亨的。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容浔迅速接通,“怎么了?” 邱昱亨也不废话,“因为有警察,沈晏带着樊雅走的是山路,没想到突然下雨,我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他们。而且……” 容浔心口一沉,“别废话!” “我派了人去那边搜索,发现有一片山林出现滑坡,而且现在滑坡范围越来越大,已经惊动了当地林警。”邱昱亨迅速说完,“容浔,现在怎么办?容浔!容浔!” 容浔压抑住自己全身冰凉的血液,陌生山林中遭遇滑坡,在那样的环境下…… “容浔,你现在在国内还是日本?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暂时不能过去。我现在有急事得赶去A市,暂时赶不到那边去。”听不出思绪的声音突兀响起,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冷静,“找,不惜余力的找,联系樊以航,告诉他樊雅出事了,让他那边帮忙。还有,你用我的名义联系九爷,就说这次我需要他的帮忙。” “龙焰盟?”邱昱亨一惊,“容浔,需要吗?” “龙焰盟手上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他们找起人来事半功倍。”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仿佛是连通了心脏,不由自主的颤栗疼痛,“昱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一定要给我把人找到,我不接受其他的结果。” “我明白。”邱昱亨也不废话,直接挂断电话。 容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眼对上司机惊惧恐慌的脸,一扫后视镜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脸狰狞扭曲的有多难看,他深深吸了口气,向司机报了个地址,“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司机手一抖,“可、可是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啊。” 容浔唇角抿直,干脆打开车门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司机松了口气,才庆幸送走一个瘟神,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从外面打开,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拽出了驾驶座,手里被塞进一张金卡,“这里是五十万,这车我买了。” “啊!” 司机张大了嘴吃了一大口尾气,看着自己那辆破出租车开出名车的风范,风驰电掣一路消失在黑暗中。 风雨凛冽,就算雨刷开到最大,前窗还是糊成一团,模模糊糊的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车速已经开到最大,除了心跳与车窗外传来的风雨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容浔神情专注,面无表情,死死踩上油门! ☆、第54章 梦境里的少年 意识在昏暗中漫无目的的油走,仿佛游曳而行的烟蔓。 “这就是你今天吃的,再吐出来小心我揍死你!”粗鲁恶劣的少年声音突兀响起,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惶然睁开眼,怔怔看着被重重关上的破门与破门边一闪而过的削瘦颀长背影。 那背影十分熟悉,但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呢? 她晕晕乎乎的挪动,只听咚哐当一声脆响,搁在她身前的破碗被她无意识踢翻,糊成一团的面条滚在黑漆漆的地上,漆黑诡异的汤汁,还有隐隐散发出来的馊臭味道。 饥肠辘辘的肠胃不受控制的翻江倒海,她猛地往旁边一趴,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妈妈……哥……”眼眶委屈热了起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娇嫩的童音也变的沙哑干燥。 樊雅又梦见了自己十岁时那场绑架。 其实也不能算是绑架,她偷听到妈妈跟大哥聊天,偷听到爸爸生了场重病需要很多的钱,涉世未深又渴望父爱的小公主理所当然的拿着自己‘小小的’但在别人看来已经足够惊骇的金库漂洋过海去找爸爸,爸爸没找到,她的钱却被人偷的光光,还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关进了黑不见五指的黑房子。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要呆多久,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角落里还不时传来悉悉率率的怪异声响,又困又累又饿,不出意料的开始发病。 痛苦的几乎令人怀疑她下一刻就会死掉的窒息中,她烧的迷迷糊糊,恍惚里有人将她抱起,那人不像是妈妈那样香喷喷,而是充满着难闻的药味,却柔软温柔的让她忍不住撒娇,“妈……我不找爸爸了……你别不要我。” 干瘦冰冷的手摩挲在她的额头,陌生女人虚弱苍凉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愧疚,“乖孩子……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你再忍忍,过几天我们就带你离开这儿……来,喝点羊奶,日子再苦,咱们也得活下去是不是……” 她本能低下头,还带着腥膻气的羊奶滑入口腔,有些令人作呕,但饥肠辘辘的胃袋很有自主意识的吸收这些滋补品,那女人不断帮她拍着背,柔声道,“慢点喝,慢点喝……” 咚的一声巨响,她受惊似的睁开眼,涣散的视野里隐约映出那个她应该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少年身影。 女人也受了惊吓,搂住她的手臂猛地一僵,含含糊糊的喊了声什么。 哐啷一声响,刚才还在她唇边盛满羊奶的碗被那少年掀翻在地,好几滴羊奶都飞溅在她的脸上,黏在脸上十分难受。 “……她再不吃点东西她真的会死的。”女人软着声音哀求。 “如果被别人发现她在这里,死的就是我们你知不知道!”少年暴怒低吼,尖锐的像只被人侵犯领土的小兽,“你买这种我们肯定吃不起的羊奶,摆明着是想外面人知道她在这里吗!现在不止一拨人马在找她,不论是谁找过来,我们都会死!” “那……那怎么办?” 少年沉默一阵,好一会,迷迷糊糊里,她听见少年低沉狞狠的声音,“不能留了。” 劈啦! 闪电划破天际,撕开穹宇的脆响! 昏迷中的女人突兀惊醒,正好看见天边闪电的尾调,狰狞的白光将昏暗的四野照的透亮,落在男人线条流利而清俊的侧脸上,恰恰与梦境里熟悉的却叫不出名字的狞狠容颜重叠在一起,森冷煞气! 男人正伸出手,似乎是要抚摸她,又像是想要将她扛起。 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她心口一跳,下意识大力往后一挣往后一倒躲开男人的碰触,没想到身后是摆放什物的木架子,背后一痛,哐当数响,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地,砰当破碎。 男人愣在原地,手臂伸了一半,僵在原地。 樊雅也愣住,借着屋子里跳跃的火光,清楚看见男人手上握着的还隐隐冒着热气的热毛巾。 他是打算替她擦脸吧…… 气氛突然僵凝,两人四目相视,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震惊与错愕。 沈晏愣愣看着仿若受惊小兽似瞪着他的樊雅,眸里惊疑一闪而逝,首先反应过来,迅速将错愕压下去,“樊雅,是我。你认得出来吗?我是沈晏。” 安静的小木屋里,男人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侵略意味,恍若春风细雨,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 “你别怕,你认真看看,我是沈晏。” 为了防止樊雅再度暴起,沈晏没有再试图靠近,反而后退一步,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他的衬衫衣袖已经撩至胳膊肘,明亮火光中,樊雅清楚看见他手腕上一道足有十公分还未完全止血的伤口,深可见骨。目光不由自主的上移…… 十岁的她虽然年纪小,生死关头却也有拼命的勇气,她当初真的是恨不得咬掉少年的肉,就算伤口可以愈合,伤疤肯定是会有的。 可是……没有! 樊雅错愕看着那片光洁白希的皮肤,不由怔住。 难道她记错了? 沈晏见樊雅瞪着他的手腕发愣,眸里惊疑一闪而过,随即暗笑自己多心,想了想,干脆将衣袖放下遮住伤口,坦然自嘲道,“是不是很难看?” 樊雅眸光微动,看着坦然自若神情平静的男人,心里突然有几分不确定。 她本来是很确定沈晏真的就是那段早就被她遗忘的记忆里的少年,但看着他的样子,她丝毫没办法将他与那个狞狠差点杀了她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况且那段记忆依旧破碎不可捕捉,她只能记的一个大概,依旧无法清楚想起当时的人和事。 如果沈晏真的是那个少年,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毫无芥蒂的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她真的是睡糊涂了吧。 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眸里不由带上一分愧疚,顺水推舟的笑了笑,“这里是哪?我睡糊涂了。” 沈晏定定看了她一眼,温和笑了笑,“外面雨下的太大,说不定还会出现滑坡,我不敢冒险带你下山,这里应该是守林人的木屋,我想人家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说话间回身将湿冷的毛巾浸入烧的滚烫的热水中,跳跃的火光下脸上一瞬而过的凝肃,艺术家似的修长白希指尖被烫的发红都不自知。 樊雅望着他颀长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压抑的背影,心口一跳,迟疑了下,“沈晏?” 沈晏手上动作一顿,回过身时脸上已经是一派和煦,仿佛刚才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将拧干的热毛巾递给她,“擦把脸,舒服一点。” 基于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樊雅快速接过,滚热的毛巾覆在脸上,热气仿佛刹那间席卷全身,整个人仿佛活过来,舒服的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尾音仿佛梦呓,是诱人的低沉。 声音一出,才刚刚舒缓下来的房间气氛突然微僵,樊雅也感觉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太正常,总算慢半拍的想起她昏迷之前是在哪里,飞快抬头看了眼沈晏,然后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衣服都还算完好,虽然羊毛披肩一个暗纽疑似是被外力扯掉,但身体除了虚软无力,似乎没有其他异状。 眉头几不可见的打了个结,她对别墅里完全清醒的神智只保留到推那个‘木乃伊’下楼,接下去就像是雾里看花,亦真亦幻,支离破碎的画面充斥的脑袋生疼,她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她还隐约记得她打电话给了容浔,赶过来的依旧是沈晏。不过就算真的容浔接了她的电话,他就算有心,也没办法从大洋之外连夜飞回来吧。 唇角笑容微微苦涩,她无意识的拢住披肩,脸上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你怎么过来的?我……我……” 饶是她,一时间也面红耳赤吞吞吐吐的问不明白,耳垂透着红。 “是小拓联系我的。我赶过来的时候,你躲在*底下已经昏迷了。你躲的很好,没出什么大事。”沈晏眸光微软,反身在火堆边坐下,用勺子在火堆上吊着的陶瓷小瓮里翻搅着什么。 “沈拓?”樊雅疑惑,不明白这件事跟沈拓怎么扯上关系了。 沈晏没说话,招招手,示意樊雅下来烤火。 樊雅楞了楞,拖着迟缓的身体下*走到火堆边,柴火早就架高了烧,霹雳巴拉的木块煅烧声中,这才发现小瓮里熬煮的居然是淘洗干净的小米,只可惜只有浅浅的一小把,连水带米还不够半小瓮,沈晏边熬边笑,“估计这守林人回来该哭了,我们这两个小贼把他屋子整的乱七八糟。” 火是大火,米粥也很少,说话间的功夫,刚才还清澄的汤水开始咕噜噜的冒着小汤泡,跳起,落下,落下,跳起,灵动的像是在起舞。蒸腾的热气间,白希干净的手腕微微转动,修长的五指握着呈古铜色的汤勺,指尖隐约透着被火烧的粉红,漂亮极了的色泽。 外面风雨声呼啸磅礴,小小的木屋里却是火光暖煦,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舒适安全的让人的思绪都仿佛慢了半拍,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至少樊雅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花痴似的盯着沈晏的动作发了好一会呆。 她窘了窘,抬眼看向神情安然的男人,“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 沈晏抬眼,笑容温和,“你如果想说,我就听。” ☆、第55章 求你,撑住 樊雅微楞,却也没楞太久,沈晏的回答出乎意料其实又在情理之中,他是那样一个知情知趣又不舍得人为难的一个人,总是春风细雨似的呵护在你的左右,让你知道他的好,却又不会因为他的好感到厌烦。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梦境里狞狠杀人的少年。 有时候樊雅其实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卑劣的女人,明知道没办法给他答案,却又总是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如果换做严苛点的年代,和这么好的男人牵牵扯扯,她可能已经被沉猪笼了吧。 理智回笼,她不由轻笑了声,迎向沈晏疑惑的目光,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准备创业的想法与今天来别墅只是为了接触心跳软体少东家罗少辰的打算说出来,这件事她唯一要瞒着的是容家,对沈晏,她从来没想要隐瞒过。 最后,她叹了口气,总结陈词,“想法是很好的,可惜没想到会出岔子。我现在还是很奇怪,为什么有人会针对一场普通的化装舞会,看谁不顺眼?” 沈晏眸光沉了沉,落在对面皱眉思索的女人身上,光影打在她的侧脸上,十分柔软宁静的弧度,只是不知道等他们出去,她还能不能这样平静。 容浔的朋友下药拍照,容恬小产,还有闻讯赶来的警察,现在风雨虽大,好歹还有一个小木屋避避风雨,外面恐怕早就闹翻天了吧。 现在他们暂时还没办法出去,就让她保持一段平静吧。眸光微凝,凝出柔软的情绪,他随手拨弄了下烧的正旺的木柴,淡声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去再说。” “只能出去再说了。”樊雅想了会,也宣告放弃,毕竟当时有太多人,动机就会变成无限可能,要想从无限可能中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实在是有些困难,“对了,你刚才说沈拓联系你的那他有没有……” 沈晏握着铜勺的手微微一顿,淡声道,“他是男孩子,而且他外公会帮着他的。” 樊雅面色微变,蓦然领悟过来沈晏这句话里包含着许多含义。 沈晏沈拓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或许是因为沈拓的生母在沈拓出生时就已去世,他们两个人感情却比平常兄弟还要好上很多,如果可以,沈晏绝对不会不管沈拓的,除非是没办法管。 破碎昏暗的记忆里突然跳出一张年轻的脸,那张脸上缠满绷带,甚至连声音都耳熟。 昏暗的*底,她被什么人劈刀打晕。 昏昏迷迷间,许多嘈杂的声音汇诸在脑海间,似乎有人尖笑有人撞*柱,有人尖锐惊叫什么小产,乱七八糟的声音最后变成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急促低叫……是谁报的警! 报警…… 樊雅呼吸微微急促,突然想起来她清醒以来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明明有林道,为什么沈晏反而带着她到了这个僻静的小木屋。 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为了避免损害她的名誉,沈晏就带着她走了山道,突然下雨,所以才会避到这个小木屋里。 “那个‘木乃伊’就是沈拓……”不可置信的瞪向沈晏,“那你为什么不带他出来?要真的被警察围住,聚众淫乱这种罪名,会毁了他一辈子!” “这是小拓的决定。” “他才多大,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会有多严重!就算他是受害者,如果被人报道了出去,他真的完了!”樊雅急急站起,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流产的女人是谁?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谁小产了。” 沈晏没想到樊雅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分意识,沉默一瞬,“是容恬,可能……可能是小拓与她争执过程中,她撞尚了*柱,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樊雅震惊站起,“容恬?容恬怀孕了?” 上辈子容恬苦心追逐沈晏,这辈子居然现在怀孕,还小产,还是因为沈拓……是她的记忆偏差太多,还是因为她的重生而让一切都偏离了正常轨道……沈拓只是个局外人,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过来,沈拓不会与容恬起争执……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话音未落,樊雅脸色骤变,条件反射似的抚住小腹,身体一软,直直往火堆上倒过去。 沈晏一惊,丢开手上的铜勺,一个箭步,及时搂住脸上血色褪去大半的樊雅,“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樊雅死死拧着眉,克制着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稳下来。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沈晏惊的脸色也变了。 “不知道,可能是我抿了一口果汁,情绪起伏过大,动了……”樊雅紧紧揪住沈晏衬衫,竭力不让自己的*传出去,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动了胎气。”抬头看向震惊到怔在原地的沈晏,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我怀孕快两个月了。” 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要炸裂天地! 男人身体突然一僵,跳跃明亮的火光下,男人原本就偏于白希的脸庞更加的白,显出几分凝重,“他也知道你怀孕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的气氛倏地凛冽起来,她抬头,才发现沈晏面色沉凝似铁,身上充斥着令人觉得陌生的森冷凌厉的气势,目光猝利,似乎含着铁渣与火星,“他知道你怀孕还允许他朋友这么做!” 樊雅脑袋轰的一声,仿佛灵魂都要被这句话击散,咬着牙不可置信的低喃,“今天这件事,是……” “你先别说话,保持体力。”沈晏看了眼窗外磅礴的大雨,咬了咬牙,打横将怀里虚软的女人抱*,转身将劈好的木柴丢进柴火堆里,将火升的更高,保证温度不会过低,“外面雨太大了,我现在不能带你出去,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出去找人,很快就回来。” 衣袖一紧,沈晏低头迎上隐约水色弥漫的黑白分明的眼眸,沉声道,“你放心,如果二十分钟内找不到人,我会立刻赶回来的。” “我没关系……”樊雅丢开手,暗自苦笑自己难得一见的苦涩,竭力忍下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勉强笑了笑,“我可以撑到你回来,小隽也会撑到你回来。你……注意安全。” 唇瓣突然一热。 沈晏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淡淡的纸墨香气扑入鼻间,不含丝毫晴欲,却是让人安心的温暖。 樊雅愕然迎向男人灰褐色眸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还没来得及挣扎,男人恍若蝶翼似的一吻已经收回,并且解下脖颈间的红绳坠子不容分说的戴上她的颈项,坠子是小小的玉佛,翠涩域滴,“这是我妈妈留下给未来孙子的,虽然有些迷信,但我想我妈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这个孩子的。” 樊雅吃了一惊,男人已经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撑着点,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入漫天风雨。 樊雅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小小玉佛,手指颤了颤,轻轻抚上自己躁动不安的小腹。 小隽,不要让我后悔重生这一回,求你,撑住。 容浔一个激灵站起。 搭在他肩上的外套滑落在地。 樊心惊惶的站在他身后,“我……我只是想给你披件衣服。” 容浔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手术室的灯,依旧是刺眼的红灯。他抹了把脸,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居然会睡着,还做了那样一个令人不安的梦。 仿佛觉得有人在跟他告别,可是他根本看不清楚,那个跟他告别的人,到底是谁? 眼角余光扫见樊心一手撑住腰一手费力去捡地上的外套,心里烦躁更甚,他大手一捞把衣服抓起来,“你先去休息室休息吧,没必要也在这里等的。” 樊心温婉摇头,“我不累,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看你似乎很累的样子。”伸手去抚男人略显憔悴却依旧俊挺的眉眼,“又是飞机,又是开车,你一定是累坏了。这边我等着,有消息我通知你。”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男人突然往后一退,转过身将外套丢在沙发上。 樊心已经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若无其事的落下,眼底飞快滑过一抹情绪。 “现在几点了?”郁燥看着窗外依旧连绵不断的雨,虽然已经天亮,但因为下雨的关系,天空还是昏暗的让人不由自主的燥郁。 “快六点了,伯母快进去两个小时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你别担心,伯母一定会没事的。” 容浔回头看了眼樊心,柔婉白希的瓜子脸,相似的眼睛,不可抑制的又想起到现在还没有下落的樊雅,这个时候,樊雅又在哪里,苦苦挣扎? 想起那异乎寻常不祥的梦境,容浔脸色更冷,沉着脸翻出一点动静没有的手机,忍不住再次拨打邱昱亨的电话,电话依旧是长时间的无人接听。 他忍不住骂了声脏话,克制着自己扔手机的冲动,樊心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容浔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紧闭的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助理医生模样的男人走出来,朝这边看过来,“病人家属在哪里?进来一下,有份报告需要签一下字。” ☆、第56章 生死速递 容浔大步走过去,走到门口被医生拦住,瞪了眼他手上的手机,“这里面全部要求真菌防辐射,你带这东西进去,想害死病人吗?” 容浔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手机。 樊心柔声道,“我帮你收着,有什么紧急电话我进去找你。再重要的事也不能影响芊姨的手术。” 容浔深深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了一瞬,将手机放进樊心手里,“不管谁打电话过来,你立刻叫我。” “我明白的。”樊心柔柔婉婉的应了声。 容浔看着樊心温婉却苍白的脸,视线微微下移,落到她已经隆起的小腹上,心里突然生出一抹极淡的愧疚,却没有多少后悔。 有些事情,本身就不受控制。 即使一切重来一遍,他想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樊心……” 樊心抿住唇,急声打断他的话,“快进去吧,芊姨手术要紧,就算你现在想跟跟我好好谈一谈,现在也不是时候。”脸上浮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快进去吧。” 容浔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手术室。 几乎是手术室关闭的瞬间,樊心手上握着的手机猛地亮起,她受惊一震,下意识转过身疾走两步,才像是烫手山芋的似松开紧握在掌间的手机,上面跳跃着一个没有姓名的陌生号码。 心口没来由的一松,她迅速接起,“您好……”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叙述,尖锐的手指刺进掌心,刺的她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她深吸了口气,镇定的说,“他现在有急事要处理,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轰隆巨响,仿佛雷电霹雳,又像是山流滑坡,几乎是在同时,电话那头的人低低说了声不好,急促又说了一句。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樊心听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也跟着尖叫的冲动,慌不迭的将手机挂断,下意识惶然看向四周。 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个过往的人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接了个什么样惊心动魄的电话。 如果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接了个什么样的电话…… 她死死盯着掌心里的手机,手指微微颤抖,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唇角咬出一条明显的血痕。 身后突然咚的一声响,似乎是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过来。 她心口一颤,鬼使神差的飞快动作。 然后,那人与她擦身而过。 然后,远去。 只是……一个护士。 她低头看向手机,那通电话的所有记录已经被完全删除。 仿佛,那通电话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颗心突然落到实处,没有想象中的难熬,反而有种解脱似的块感。樊心紧紧盯着手机,唇角慢慢浮上一点笑容,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宝宝,不怕了,妈妈再也不用怕了……” 那个女人,抢走了爸爸,害死了妈妈,一手毁掉了她幸福美满的家,让她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女,要委屈自己,要处处要看人的脸色,甚至连跟最爱的人在一起都做不到! 就是她,就是她! 只要她还在,所有人眼底都只有她那个太阳,永远看不到她的存在! 现在好了,她不在了,她也用不着怕了。 不用怕了…… “叮铃……”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尖锐的几乎要将樊心的心惊跳出来,柔美脸上毫不掩饰的恐惧,怎么会又有电话!几乎是本能的,她看也不看直接按下挂断键! 手机铃声骤然断掉。 她心惊胆战的抓起手机,发狠就要继续删掉电话记录,手指才要碰上删除键,定睛一看,手指受惊似的弹起! 容浔好不容易与主刀大夫确定好手术方案,签好协议,助理医生走过来说了句,他心口一跳,歉然朝主刀大夫示意了下,大步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外樊心抓着手机守在外面,一见容浔出来立刻将手机递过去,小心觑看了他一眼,“我一时慌张按断了,是容先生的电话。” 容浔没想到会是容闳的电话,长眉挑起,暗海似的长眸里翻涌出一点复杂情绪,“他的电话挂断也无所谓。” 樊心小心看了他一眼,柔声说,“我觉得芊姨……如果芊姨醒来知道容先生打电话过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容浔唇角抿的平直,沉吟片刻,直接接过电话迅速拨通,不待那边人开口就淡声道,“我妈现在在动手术,还没脱离危险期,如果只是问候,就免了。” “什么?”电话那边容闳声音微微错愕,“你妈怎么了?” 容浔目光骤冷,拳头微拳,“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恬突然小产大失血,还在医院里急救,医生说……”容闳接连遭受变故,早已没有了平常的冷静模样,他本来就不是有急智的人,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医生说就算救回一条命,她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有小孩了。” 容浔微愣,他一回来就忙着赶赴A市,之后也根本联系不上邱昱亨,容恬小产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不过也只是一愣而已,神情随即恢复平静,淡淡的道,“一个失去孩子的女儿总比一个即将死去的拖累重要,人之常情,不需要解释。” “容浔,小恬也是你妹妹!” “现在手术室里待着的生死未卜的是我的母亲,是一个替你生了儿子的傻女人。” 容闳一窒,顿了顿,看了眼那边的妻子,压低了声音,“你妈现在……” “有我在,她肯定不会有事。” “容浔……”容闳哑然失语,自觉有几分愧疚,“等容恬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会尽快赶过去。” “你去关心你可怜的女儿吧,这边不劳您费心。”容浔冷笑,也不等容闳的回应,干净利落的直接挂断电话,眸光里是敛不尽的嘲讽悲凉。 “容浔?” 略带几分惶然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容浔回过神,看了眼身边掩不住担心的樊心,脸上所有情绪全部敛下去,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很蠢,居然还奢望他居然真的会在意她的生死,其实他根本都已经忘了她这个傻女人了,我居然被她感染了,还想着他能够偶尔回头看看。” “容浔……芊姨听到会伤心的。” “她现在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还在意这个么?”容浔冷笑,“不对,我说错了,她这一辈就是为了一个不爱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男人而活,未婚生子,抛家舍业,甚至连最后的清明都因为痴等了一辈子而丢的干干净净,连我这个儿子都被排到了他的后面,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他。” “容浔……” 容浔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樊心,“这件事别告诉我妈,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看看的。” “我明白的。”樊心答的柔顺。 容浔突然想起,低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对了,刚才除了他之外,有没有别人电话过来?” “没有。”樊心无意识捏紧指尖,指尖都泛着白,连忙岔开话题,“芊姨手术怎么样了?” 容浔抓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应该不会有生命安全,这次撞击阴差阳错的让她隐藏在脑血管里的淤血暴露出来了,如果处理得当,或许有可能让她恢复意识。” 也要坐到容浔身边的樊心身体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惊疑,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柔声浅笑,“这样就最好了。”瞥了眼身边的男人,左手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妈一定想好好抱一抱宝宝,宝宝也会开心多一个人疼他的。” 容浔凌厉冰冷的目光落在樊心的腹部,微微一软,缓了声音,“妈最喜欢小孩子,一定会开心的。” “宝宝是延续她血脉的人,芊姨怎么可能会不开心?”樊心唇角带笑,弧度柔软温柔,“隔辈人最会*小孩了,希望别*出一个小霸王来。” 容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薄唇微抿,抬眼看了樊心一眼,眸里微微挣扎。 樊心嗔看他一眼,“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容浔眸光恢复冷静,掩下一瞬而过的无奈,站起身走到窗边专注凝视窗外,眼神深邃而冷静。 妈妈能撑的过去,她也能撑过去的,他相信她有那样的韧性,就算是为了孩子……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在天空,昏暗的清晨里,颀长男人站在光影照不到地方,凝重如山,一动不动。 樊心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痴痴,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离的她这么近,却又离她那么远,可是现在,她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光影交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墙上钟摆敲击的轻响,嗒,嗒,嗒,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形成一个密闭凝滞的时空,无法用外力打破。 咚! 手术室门被轻轻推开! “叮铃……” 悦耳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第57章 我不后悔 冷…… 病*上的女人微微不耐皱眉,立刻有轻柔的蚕丝被盖上她的身,轻柔绵软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抚慰了女人的不适,她舒了口气,耳边隐约响起明显压抑着不悦女音,似乎是在嘟囔着什么,但随即一声类似关门的轻响,四周重又陷入安静。 门却没有关严实,一点光影从缝隙里透出。 被强行拉出门的庄可儿愠怒甩开邱昱亨的手,忿怒瞪眼,“你干什么,我现在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了?” 老婆大人发飙,自然得好声好气的哄,邱昱亨放低身段,“我绝对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不过她还在休息,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的体谅一下病人。” 庄可儿忿然甩开他的手,“什么话!我哪里不体谅她了!”愤怒转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来泄愤的东西,干脆一拳砸上身前男人的胸口,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这点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赖在A市干什么!只知道赖在那个女人身边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不知道他老婆差点没命啊!还有你们,就不能早点去找人,非要拖到那时候去!存心的是不是!” 她不心疼,邱昱亨却心疼自家老婆的手,赶紧抓过来好好揉揉,“一百多号人翻山越岭的找,风大雨大的,我们也没办法啊。而且容浔那也是没办法啊,那边樊心似乎也出了岔子,他不在那边盯着也不行啊。” “那边重要,这边就不重要了!”庄可儿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万一她醒来知道……知道……” “放心,她比你我想象中的坚强。”邱昱亨瞥了眼房门,那样紧要的情况,她不仅撑到他们赶过去,还撑到医生来详细诉说她的身体状况以及不适用的药物,甚至还抽空让他们赶紧去找沈晏才晕过去,简直不像一个普通的娇弱千金,强韧的让人不得不点赞。 这样的女人,确实有资格的的站在容浔身边与他并肩,而不只是只会依附在乔木身边的莬丝花。 “女人坚强也有错!再坚强的也会伤心你不知道!”狠狠在腰间软肉上一扭,邱昱亨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把肆虐的爪子抓下来,抚抚她偌大的肚子,低声下气的哄,“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她伤心不伤心得要容浔来哄,你老公我实在爱莫能助。乖,你也熬了大半宿,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都快到预产期了,你得为你老公脆弱的心脏考虑考虑。” “气都气饱了。”庄可儿悻悻赏了个白眼过去,撑着肚子甩开他的手,“一群混蛋王八蛋,让司霁那个敢做不敢当只会逃跑的混蛋给我滚回来,老娘非要用抽水马桶把他脑袋里的水抽出来不可,这种下三滥的办法也能用的出来,脑子真的是进水了!你还鼓吹他逃跑,还有容浔,这种事都不阻止,他是存心想闹出人命是不是!” 邱昱亨哭笑不得,“容浔那也是没办法,而且他也有……可儿!”男人声音猛地尖锐拔高,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你裙子怎么湿了!” “什么湿不湿的,你暗讽老娘尿*是不是……”庄可儿嘟囔低头,困惑看着自己晕染出大片水渍的浅色长裙,“咦,真的是……我刚才没喝水啊……”脸色陡然一变,她捧住自己的肚子,傻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惊的早就魂飞魄散的准爸爸一把抱住大肚婆直接往电梯冲! 鸡飞狗跳的混乱间,没人知道虚掩的房门微微一开,缝隙更大了些,饱含各种复杂意味的眸光一闪。 好不容易等到卓芊从手术室出来转到加护病房,并且医生保证手术很顺利过了麻醉期就会醒过来,再等着因为长时间等候而微微动了胎气的樊心检查完毕,已经将近下午一点。 樊心苍白着脸看着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男人,微薄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只是一个侧影而已,却颀长伟岸的仿佛上天早就的神祗,无处不让人深深痴迷。他就是她的神,她情愿为他坠入地狱,只换取他对她的温柔一瞥。 她有些费力的撑起身,眉眼柔婉和顺,恰到好处的温柔,“容浔,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不中用了,就这么会也能动胎气。你快去陪芊姨吧,她也该醒了。” 容浔回过身,俊美脸上神色平静,深深看了*上虚弱的女人一眼,“各项检查都正常,医生说你跟孩子都没有什么问题,刚才,可能是突然情绪异动引起的。” 樊心无意识揪住*单,揪住一丝褶皱,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我听说芊姨手术成功太开心了,所以……” “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你听见了昱亨说找到了樊雅,她还有小产的危险?”深沉眸光仿佛暗海,深不可测的让人心惊。 樊心心里一惊,脸色一白,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容浔仿佛足以透视人心的眼,撇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容浔看着掩不住心虚的女人,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他曾经有一度是真的喜欢樊心的,虽然谈不上爱,但两人相同的际遇以及那人的托付还有她的温柔和顺,甚至是她的遭遇,都让他曾经起过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决定,甚至,如果不是樊家突然插手,他应该已经娶了樊心。 可惜事不遂人愿,樊家以寰宇与樊心安危要挟,容家用妈妈唯一心愿要挟,他迫不得已娶了樊雅,更没想到樊雅会轻而易举的走进他的心里。 一步错,万步错,等他醒悟过来时,自己已经无力回转,也甘之如饴不想回头。 一场荒唐婚姻,没想到找到了自己失落在人世间的另一半。 现在回过头想想,他只觉得荒谬遗憾懊恼与庆幸。 荒谬这人生安排。 遗憾自己察觉太晚,竟然让那么多时光平白在指间溜走。 懊恼自己粗心大意,让樊雅因为他的偏执不断受伤以至灰心丧气。 又庆幸幸好上苍垂怜,还给了他一次回头的机会,不至于抱憾终身。 将极深的情绪压抑进眸光深处,他深深看着樊心,“你想的很好,妈送进加护病房,等你做完这些检查,差不多我妈正好清醒,我也会因为不放心留在*头尽孝,等我赶回去,可能已经是深夜。”声音一顿,含上几分凛冽,“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我却陪在你的身边,她本来就对我有芥蒂,我们两个人的距离会更远。” 樊心心口一悸,不知道自己是该放松还是该紧张,放松于他其实并不知道她故意掐掉了那个电话,她刚才昏倒真的是因为恐慌,紧张他说的事情她确实有在想,只不过是她检查到一半时,并故意磨蹭让医生放慢速度。 她迎上男人暗海似的眸里,与樊雅相似的眸里水色弥漫,“容浔,我……”她咬了咬牙,哽咽着声音道,“我怕……她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你,我怕连你都不要我跟孩子……” 容浔深沉看着泪流满面的樊心,轻轻舒了口气,声音含了些复杂,“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跟樊雅签订了离婚协议,一年后我们的婚姻就会自动解除。” 樊心愕然抬头,连流泪都忘了。 “可是我已经不打算履行这个协议了。”容浔遥遥看了眼天外,目光虚透,仿佛要从湛蓝天空中看到自己心心牵念的女人,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怔在原地的樊心,“而且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樊心怔怔看着俊美却异常残忍的容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根本听不懂……是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根本没听见。 “……我离开日本前说等我回来会跟你好好谈一谈,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樊心,你的一些想法,我以前会容忍,但今后不会再放任,这件事,就算我对不起你,你跟孩子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安排好。”容浔冷静的道,“如果你想出国,我也可以帮你办护照,离开这个地方,或许对你跟孩子都好。” 他停顿一会,定定看着神情呆滞的女人,深邃眼眸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愧疚。 这件事,确实是他对不起她。 虽然他并不是有心,但如果不是他的放任与纵容,她也不会在无尽深渊里栽的这么深,一厢情愿的成为她自认为的爱情剧本里的女主角,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他确实要负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但他是做生意的人,商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杀伐果断,而这种牵扯不断的感情事情,更需要果断利落,长久悬而未决只会伤害更深,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还是十分有用的。 “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你跟孩子,多保重。” 他深深看了苍白着脸的女人,毅然转身,头也不回。 只是走到门边时,身后突然传来游魂似飘渺虚软的声音,“……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容浔脚步一顿,“如果你的照顾是要爱你并娶你的话,抱歉,我可能要违约了。” “你……是用你的命发誓的。”那么重的誓言,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推翻了呢。 樊心痴痴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他已经打开了门,连头都没有回。 “那就让他拿走我的命吧。” “我不后悔。” ☆、第58章 滚下去 赶到医院,已近两点。 容浔将那辆快要报废的出租车开进地下车库,风驰电掣的势头简直让人退避三舍,一辆正缓缓驶车库的兰博基尼,愣是被不值几个钱的破车逼的后退三米,狼狈的差点撞上立柱。 容浔压根不在意,他本性淡漠,别人的观感对他而言基本算是空气,所以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扫过去一眼,倒档,入位,停车,出车,一系列动作完成时间不到三秒。 “容总。” 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华丽女音,声线迷人又带着女人少有的磁性,光是那声音,就足以让人难以忘怀。 容浔脚步一顿,眉头微不可见的微蹙,漠然回身,淡淡看向兰博基尼上走下来的女人。 火红的波浪大卷垂到腰间,黑色紧身连体皮衣勾勒出完美无缺的性感身材,高帮长筒机靴衬的女人模特般的长腿修长笔直,她本人确实是个模特,而且属于享誉国际最顶尖的那一种。 “好巧,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女人摘下墨镜,随便拂了拂自己火红色的波浪大卷,简单的动作也被她做的性感迷人,更不用说她那张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窒息的张扬美艳面孔,眼梢微勾,自有不羁野性流露出来,张扬炫目到令人不得不惊艳臣服于她的美。 容浔漠然,黑色长眸里没有丝毫惊艳,“樊夫人。” 不错,眼前这个绝世大美女,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樊以航已婚三年的妻子,国际名模苏连衣。 十分古典的名字,十分现代张狂的容颜,矛盾到极点也怪异到极点,苏连衣性子更古怪,完全无视模特圈里各式各样的外文名,愣是顶着一个古典意味十足的名字闯荡模特圈,而她确实也闯出了名堂,只是害的一帮子眼高于顶连声母韵母都分不清的老外,苦苦巴着她裙角咬牙切齿的憋她的名字,还咬牙切齿的欢天喜地,仿佛说对了就会得到美人垂青佳人微笑。 不过容浔停留不是因为美人开口,而是因为苏连衣毕竟是樊以航的妻子,看在樊雅脸上,他也不能无视的太过火。 不过打个招呼也够了,可以撤了。 苏连衣媚眼轻扫,看出容浔有转身就走的想法,眼珠一转,“你也用不着这么叫我,我跟樊以航正在协议离婚,等财产分割完毕我就不是樊夫人了。” 容浔眸光一动,却没太多在意,改口也改的很快,“苏小姐。”他从来不喜欢为不重要的人费工夫。 苏连衣噎了噎,随即作势嗔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懂风情。”大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姿,虽然是一身紧身利落皮衣,偏偏有种繁花盛开刹那多姿的艳丽风情,一眼瞥过来,全是情。 美人移步,风情万种,呵气如兰,“容总,我听说你跟樊雅关系也不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试一试?我保证你跟我一起,一定会气死樊家人的。” “关于这一点,我觉的你可以跟樊总经理字形商量。”容浔后退一步避开,神情依旧漠然,只是眼底滑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情绪。 他应该装作没听见她的招呼的。 苏连衣轻轻一笑,很识相的不再靠近,“开个玩笑嘛,不过正好遇到,我手上有些关于樊家的东西,可能容少会很感兴趣,不知道容少有没空跟我喝杯咖啡。” “没空。”容浔漠然,“我赶时间,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颀长背影潇洒落拓。 苏连衣凝视容浔背影,深深叹了口气,突然花痴捧心,晕陶陶的醉了,“冰山一样的男人,又酷又美啊。” “你结婚了。”兰博基尼上的驾驶座上走下一个年轻女人,被大美人的容光衬托的愈发平凡无奇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黑框眼镜掩饰下眸里精光。 她嫌恶的扫了眼身边大发花痴的苏连衣,“再美也跟你没关系了。” 苏连衣继续捧心,“我就要离婚了。” “你可以不离。” 苏连衣表情一黯,美丽大眼里登时水光灿灿,一改刚才的张扬明艳,浑身泛着我见犹怜的楚楚意味,“不离怎么办,他只爱我的身体,不爱的我的心,我跟他之间鸿沟就像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藏什么来着的?” “雅鲁藏布江。”罗香克制的翻了个白眼,“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帮你接了部电影,看了那么久剧本,居然连剧中故事发生地都不清楚……苏连衣,如果这出戏毁了,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接戏,你就走T台走到老死吧,或者这次多要点赡养费,我不想被你缠一辈子。” “哎呀,小香香,你别这么说嘛,姐已经很认真很认真的在背台词了。”大美人小鸟依人似的黏上去,压根不管对方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 “死滚。让你拖延个时间做不到,还不如巴布有用。”罗香嫌恶拨开她的脑袋,抓出运动装口袋里的手机,低头拨电话。 “你怎么能把我跟那只蠢狗……”迎向罗香警告的目光,苏连衣悻悻闭嘴,拨了拨自己的火红大卷小女孩似的嘟囔,“好嘛,我承认我没有你家宝贝厉害啦,可怎么我也是灵长类生物是不是,而且等我离婚后会一跃成为女富豪哦,说不定还能上福布斯……” 絮絮叨叨直接让人大跌眼镜的废话直接被一句话打断,“闭嘴。” 言简意赅,效果明显。 “已经出来了,我们去外面。” 兰博基尼迅速驶出地下车库,漂亮的打了个转弯,在医院一个偏僻的侧门停下,车门微开,一个人影迅速上车。 苏连衣打了个响指,“小香香,走人!” 不用她说,兰博基尼早已迅速开动,仿佛刚才的停留只是人的一个错觉。 苏连衣笑米米的转过身,笑米米的看着刚刚上车一脸苍白神情却十分无语的女人,“小姑子,你好啊。”千辛万苦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包包从座椅下面抽出来,一股脑砸到小姑子的腿上,“假身份假护照现金还有车钥匙门钥匙,一应俱全,我保证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人抓住你,除了我之外。” 来人看着腿上一大包东西,唇角轻轻扬了扬,淡淡看着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嫂子,麻烦你了。除了你,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有谁能够让我无声无息的避开眼线,又不用担心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不用谢,虽然那家伙生死不明,但既然他能让你联系我,证明我苏连衣混的还不算太坏,居然还值得他记在心上。” 樊雅唇角笑容微凝,眸里滑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其实这辈子沈晏从来没说过他跟苏连衣的关系,之所以知道,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不过她想稍微用下他的关系网,他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的运气十分好,小隽的运气也很好,虽然有些曲折,但苍天保佑,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 失而复得之后,她更明白她现在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开疆拓土,不是大杀四方,甚至不是尽快找到已经失去联系很久的商秋与卓天逸,更不是去面对容浔纠缠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家事,她现在十分自私,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养胎。外面风风雨雨与她无关,她只愿意守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况且,小隽的命是他用命换来的,她没资格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再受到一点波折,那样复杂的环境,不适合孩子的成长。 想起已经失去联系的男人,樊雅眸光微黯,唇角笑容也有些勉强。 苏连衣何等剔透玲珑心,误以为樊雅是在担心沈晏,迟疑了下,“放心啦,沈教授命大的很,连鲨鱼窝里都能逃出来,区区泥石流,要不了他的命的。是不是,小香香?”自觉说服力不够,赶紧抓个同盟军。 罗香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过来,没说话,眼神锋利如刀,带着冷兵器的寒芒。樊雅被那眼神看的一愣,随即坦然迎过去,“该我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她记得很清楚,嫂子的这位经纪人从上辈子就对她有着几分敌意,敌意的来源,并不难猜。 沈晏温和宽广,并不缺女孩子的喜爱,就像上辈子的容浔,就像眼前对她掩不住敌意的罗香。 “你怎么负责?人都已经被你害的失踪了,你现在还想离开容家,你一走,你觉得那些人还会继续找吗?”罗香冷冷的道。 “哎,香香……”苏连衣不知所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傻大姐似的杵在两人中间。 “就凭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容樊两家的第四代。”樊雅安安静静的道,“我已经留下了字条,如果他们找不回沈晏,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我,他们都不会放弃搜寻。” “找到了就继续回去做你的豪门少奶奶?那他为你做的那么多事该怎么算,你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罗香话音冰冷,语气凛冽的仿佛含了冰渣与火星。 樊雅沉默一瞬,淡淡抬眼,“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 吱! 兰博基尼猛地刹住! 苏连衣惊叫一声! 罗香转过身,冷冷面对樊雅,即使是有着黑框眼镜的遮掩,依旧掩不住那双眸里的凛冽寒意,“你今天如果不给个说法,现在就给我滚下去!” ☆、第59章 生气了 “罗香!”刚才还软绵绵的仿佛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苏连衣脸色微变,眉眼微拢,脸上浮出几分淡淡不悦,掩藏在嬉笑怒骂下的上位者的尊贵气势也显露出来,不怒而威,“过了!” 她性子好,身娇体软好推倒,却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她不是没有脾气,事实上她脾气还大的很。 接收到苏连衣的不悦,罗香抿唇,却还是执拗的盯着樊雅,“我今天必须要替他讨个说法!” 苏连衣就要发怒,手背被人轻轻一拍,樊雅坐直了身体,平静安然的看向罗香冷硬的神情,“我说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如果你坚持要个说法,我可以下车。” 罗香脸色一变,手指一挥,“那你就滚下去!” 樊雅也不说话,直接开门下车。 她跟沈晏的事情并不是不可以对人言,但她讨厌被威胁。 屈服于别人的威胁,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次数一多,就算自己想要振作,弯掉的骨头也直不起来了。 “哎,樊雅!”苏连衣瞪了罗香一眼,赶紧追下车,一追下车才发现罗香无巧不巧正好停在闹市区,马路对面巨型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她刚替沐浴乳做的广告。 “啊,是苏连衣!”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然后……然后她瞬间被人流淹没了。 苏连衣一边摆着美丽绝伦的微笑应付潮水似的粉丝们,一边眼角抽筋直瞪还在车上的罗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罗香面露不甘,但理智尚存,咬了咬唇拉开车门追出去,远远就看着那个女人已经过了人行道。 一列宣传游行的队伍正好迎面走来,长长的队伍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正好挡在罗香面前,罗香下意识就要横穿过去,一抬眼,看见远处樊雅已经快要汇入人流中的身影,她的背影纤弱削瘦,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化了一般,根本看不出哪里值得人喜爱的地方。 如果就这么让她就这么消失在人海,等他回来,或许才会发现自己痴心眷念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爱。 这样一想,罗香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顿。 等苏连衣应付完粉丝,匆匆追过来就看见罗香对着宣传游行的队伍为尾端发呆,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气的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蠢!就算没了她,他照样不会爱你!” 罗香一个激灵,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素来刚硬的眼眸里滑过一抹茫然,“我……我……我去追她回来。” “人都没了你还去哪里追?”苏连衣没好气,瞥了眼瞬间萎靡下去的罗香,到底还是不忍心,伸手抚了抚罗香削的薄薄的短发,“算了,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找吧,她这么大的人,还怕丢了。” “嗯。” 苏连衣郁闷叹口气,最近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啊,一口气还没叹完,手机突兀响起,她低头一看,又郁卒的叹气。 “完蛋……东窗事发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苏连衣搅着波浪大卷,明眸大眼眸光闪闪,闪耀着真诚的光芒,“她看见你打电话给我,知道东窗事发,趁我接电话的功夫就走了,我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里应外合帮助越狱的事情可以认,小香香一时意气气走樊雅的事情可不能认,瞧着一屋子的凶神恶煞的,要是知道了可别生吞活剥了她可爱的经纪人。 砰! 这是砸碎了被子的声音,始作俑者不用看就知道是她那个恋妹成癖的*老公。 “她让你帮忙你就帮忙!你猪啊你!你不知道她现在怀着孩子身体很虚弱,还弄丢了她!”樊以航率先发飙,“你怎么不把自己给丢了算了!” 苏连衣动作一顿,猫似的大眼漫不经心的勾过去,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哦,我没怀过孩子,我还真不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虚弱。” 樊以航一窒,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撕了苏连衣剥皮吃肉,但苏连衣这句话愣是击中了他的软肋,脸色变了又变,“你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你不知道孕妇有多娇贵!”语气却已经自然而然的软下去,不复刚才的气势。 苏连衣假笑,哼哼哼哼,“不好意思,为了保持身材我从来不吃猪肉,你见过我吃过猪肉吗?这个比喻真烂。别让人笑话你堂堂樊氏总裁连自己妻子的饮食习惯都不知道,就算要离婚了,好歹也装一装。” 樊以航脸色铁青了,但基于以往成千上万次的败例,再扫了眼满屋子看热闹的的人……他忍! 苏连衣不屑哼了声,抬头看向如今满屋子里似乎最从容冷静的男人,强行压抑住自己扑上去的一颗花心,咳了声,大家闺秀了,“容总,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她怎么说是我的小姑子,都求到我头上来了,就算她哥哥是个人渣……”轻飘飘的再刺樊以航一刀,“我们同为女人,多少也得帮一帮,你说是吧,路人甲?” 被指名道姓的路人甲,邱昱亨邱先生,连一句话都不敢回。 虽然因为宝宝突然提前降生慌了手脚所以忘了关注樊雅的动向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充分,但不能不否认人确实是从他手上失踪了的这个事实,邱昱亨心很累的抹了把脸。 按照道理他现在应该搂着老婆孩子共叙天伦啊,而不是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这边感受充满恶意的低气压啊,他到现在连自己闺女的小脸都还没亲过啊。 “你连你准备的钱都没拿?” 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却让人陡然一惊的淡漠声音突然响起,一直一语不发的容浔抬起头,暗海似的深邃眸里布满血丝,脸上淡青色的胡子十分明显,*之间仿佛憔悴了许多,但他的精神却似乎很好,以至于让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想起淬血的刀锋,不寒而栗。 就连一直保持撒娇耍懒状态的苏连衣都不由慎重坐起,“一毛钱都没拿。”心里忍不住嘀咕樊雅那个逃家的女人真不识相,瞧把好好一个帅哥逼成什么样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真的坚持,只有把沈晏找回来,她才会回来?”容浔又问。 邱昱亨张口想说话,张了张嘴,却还是压了回去,金框眼镜下的眸里一闪而过的忧虑。 那样的泥石流,如果人没有在第一时间逃出来,就算找,找到的恐怕也只是一具尸体吧。 苏连衣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 有容樊两家帮忙找,沈晏生还的机会也多一些。 “那就这样吧!”容浔站起身,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晃,俊美脸上凛着冷漠的气息,“我会去找沈晏,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话。” 苏连衣一愣,凭着女人的直觉敏锐察觉出容浔的态度不对劲,“怎么,你不找樊雅了?” “既然她把其他男人看的比我还重要,我就算找到了她又怎么样?”容浔冷冷一笑,笑容里不尽嘲讽,“既然她把我放在最后面,我就如她所愿好了。” 苏连衣张口结舌,目送容浔走出房间,呆了呆,才霍然反应过来,“那个……他是生气了?” “男人就该心胸宽广包容一切?”樊以航哼了声,站起身,“如果小雅这么对我,我照样会发火,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光想着沈晏了,怎么也不想想别人会不会担心她。” 说完,迈着大步快步追上容浔,一前一后,竟然有几分萧索意味。 苏连衣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被抛弃的男人们…… 她被自己的想象力恶寒了下,转头才发现邱昱亨没追上去,不由好奇,“你怎么不追过去?” “我为什么要追,被抛弃的又不是我?”邱昱亨推了推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赏了大美人一个白眼,“而且,既然会议结束了,可不可以请你也出去,我要去抱我老婆女儿了,私人聚会场所,不需要外人观看。” 这里是他老婆的套房式病房,不是会议室! 搜索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因为那天的泥石流范围实在是太大,即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连半个月时间,还是一无所获,搜索工作连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时间越长,事情就向邱昱亨担忧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及时逃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支持这么久。 所以搜索队在徒劳无功半个月后,开始分出一小部分人手在附近搜索,看是否有人遇到从泥石流里逃出来的人员,但那座山实在太大,短期内似乎也不可能有任何消息。 正如容浔所说的,他也真的没有派出任何人去找樊雅,还是樊以航忍不住,派了些人在暗中寻找,但一个女人消失在人海,而且她存心就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就像一滴水汇进了大海,要想找到,甚至比在泥石流中寻找沈晏的下落还要困难上千倍百倍。 而与此同时,那场化装舞会的后遗症也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第60章 股份转让 媒体永远是世界上最无孔不入的生物,即使是参加舞会的男孩女孩们的家人如何压制,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出来的消息,总之,几乎是在*之间,整个媒体都沸腾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主办这场宴会的孟家小公子孟之野,倒不是孟家没有尽力压制,只是出事的是孟家的别墅,主办方也是孟之野,作为其中重要又不算很重要的角色,又是富家公子,这种人最符合吸引大众眼球,媒体自然不会放过。 其次,便是沈拓,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从警方那里挖出了他当时躲在阁楼上的消息,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同流合污,简直不合常理,所以,网络乃至现实中一系列的类似阴谋论的说法应运而生,众口铄金,俨然成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又有传闻,说宴会上有一个富家千金因为这场舞会而小产,新一波的猜测又开始蔓延,虽然只是在小范围里传播,但很多人的目光还是放到了突然出国留学的容恬身上,毕竟这个时候出国,实在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这一场娱乐盛宴几乎是全民参与,毕竟这个世界上富人少普通人多,所有人都很乐意参与到这一场道德上打压富人的活动中,一传十十传百,小规模的丑闻全面扩大,并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啪! 容闳脸色铁青的将刚送上的小报杂志摔在桌上,“这家杂志怎么回事,这种荒唐消息也编的出来!这不是在打我容家的脸嘛!” “小道杂志都这样的,根本不讲道理的。”奉何华笑容僵了僵,赶紧替他拍后背顺气,却被容闳挥开,气急败坏,“你自己看看!” 奉何华迟疑了下,抓起那份杂志,匆匆浏览一遍内容,脸色的端庄也挂不住,“这是哪里的胡说八道,我待会就让人去跟这家报社好好谈谈!”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容闳铁青着脸咆哮,“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被人指着后背议论,还被人揣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跟黑道上的人有关系,你到底问出来没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奉何华脸色更难看,虽然确认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容闳看着妻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怒极反笑,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才苦笑喃喃,“我现在连在自己家里都要防着,我容闳,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 就连当初闹出私生子事件,他不觉得有现在累,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老了吗? 他抹了把脸,“小恬现在怎么样了?” 奉何华脸上一黯,“她还是不肯吃饭,一辈子没有小孩……这对她确实也太残忍了些。”说到最后眼眶已经红了,她咬牙,“要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账做的事,我一定让他死!” “她是活该!”容闳气又生出,“如果不是她在外面乱玩,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吗!让她别出门,等她身体一恢复,我立刻送她出国!” “容闳!”奉何华也急,“她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当初小沣入狱的时候你就说过这话,现在小恬出事也这么说……”奉何华摇摇欲坠,这段时间,不仅容恬出事,容沣减刑出狱的手续也不知为什么被压了下去,就连奉氏企业都被卷入洗钱案里,各种压力压的她几乎要崩溃,一直保持着的温柔都挂不住,不顾一切的大吼出声,“你干脆把我们母子三个赶出去,迎那个女人进门好了!他们才不会让你丢脸!” 容闳错愕看着狰狞着脸的妻子,他的印象里妻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这一楞神,被失去理智的奉何华当做默认,脸上表情更加扭曲,歇斯底里,“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罗芊那个贱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她生出来的儿子也是贱种,你居然为了一对践人不要我们!容闳,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容闳倏地反应过来,皱眉撇开眼,“你发什么疯,我们在说小恬的事,跟罗芊有什么关系!” “罗芊罗芊叫的真亲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偷偷去了A市看她,怎么,她病一好你就想着金屋藏娇了?”奉何华双目通红,“休想!” 容闳脸上略有些不自在,恼看着不对劲的妻子,“我只是过去看看她,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警告你容闳,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我绝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以前我能……”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奉何华的话。 容闳警告瞪了眼妻子,站起身开门,一开门一愣,唤了一声,“爸!” “大吵大嚷的,成何体统!”容老爷子扶着拐杖,不怒而威,威严扫了眼房间僵站着的夫妻俩,“你们是嫌家里还不够乱是不是!” 容闳不敢放肆,低声说,“我们情绪都激动了些,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还想下次?”容老爷子冷冷看了眼自己的次子,突然觉得无限疲惫,如果长子还健在,他或许根本不用一把年纪还在为了家里上下操心,只可惜,天不假年。 看着胀红了脸的次子,还有闷头不说话的奉何华,容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都好好整理整理,待会全部来我的书房,我有些事要交代。” “是。”容闳忙应了声。 “何华?”容老爷子看向一声不吭的次媳。 奉何华僵了僵,此时她的理智也恢复,也知道自己刚才如果不是老爷子出现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心惊之余脸色更加苍白,勉强挤出一点笑,“我待会马上就下去,爸,是我情绪失控了。” 容老爷子淡声,“容家的媳妇,要的就是懂得分寸知道进退,你以前做的很好,别让自己的鲁莽毁了你以前的辛苦。” 奉何华一惊抬头,“爸……” 但容老爷子看也不看她,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离开。 奉何华僵在原地,惊疑不定的看着老爷子的背影。 老爷子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容闳夫妻收拾好情绪走进老爷子的书房,书房里容浔已经站着了。 容浔淡淡扫了眼神情掩不住憔悴的容闳夫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容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首位,“都坐吧。既然人来齐了,有些话就直接说吧。” 容闳迟疑了下,“爸,小颜跟容衍还没来。” “我没有让他们过来。”容老爷子淡声道,“今天就是我们自家人说说话,他们没必要参与。” “是。” 容老爷子看了眼容浔,“容浔,把我办公桌上那份文件拿过来。” 容浔点点头,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目光一扫,饶是他都不由一愣,这是…… 但他没有多说,直接将文件递给容老爷子。 容老爷子低头看了眼文件,将文件放在桌上,加重的黑体字直接跳进所有人的眼帘,容闳看的眼皮一跳,不可置信的抬头,“爸!这是……” “这份股份转让书我早就签好了,我名下拥有容氏集团36%的股份,10%给你,16%给容浔,还有10%是给容沣的,容沣现在暂时出不来,就由何华你代为管理。”容老爷子淡声道,“我岁数也大了,也是该退位的时候了,这容氏集团就交给你们了。” 容闳急道,“爸,你身体好好的,这个……” “是的呀,爸你这也太急了。”奉何华也勉强笑了笑,看着属于容浔的16%的字样,眸光里滑过一抹狠厉,小沣只分到10%而已,凭什么他可以拿这么多!而且容浔平日里不是十分傲气么,怎么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奉何华突然很想容浔再傲气一回,推拒了这份股份! 可是令她失望的,从头至尾,容浔岿然不动,连神情都没有变化一瞬。 “容浔比容闳跟容沣的都多,你们也不要有意见,他在外面那么多年,容家都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事情已经发生,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这股份也算是我对他们母子俩的弥补,何华,你没有意见吧?” 奉何华脸上笑容差点挂不住,“我没有意见的,爸。” 容老爷子意味深长,“这股份,是利益,也是责任,既然交到你们手上,就代表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合乎自己的身份,不要因小失大,更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了自己手上的基业,何华,你家里的事情就不要多插手了,懂不懂?” 奉何华一惊,迎向老爷子睿智却犀利的目光,心里惴惴,难道她暗地里打通关系的事情被老爷子知道了? 不对,一定是知道了。 不然他今天怎么可能会突然分起股份。 奉何华悚然,突然觉得自己手上沉甸甸的,如坐针毡。 “好了,这件事说完,我们再说说容恬。”容老爷子淡声,“现在事情闹的太离谱,我也不想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必须要解决。” 他环视一周,“我准备让容恬年底前结婚,你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第61章 软硬兼施 今天的晴天霹雳已经太多,奉何华震惊到麻木,张了张口,却还是一句话没说。 容闳闷了会,低低的道,“爸,需要这么急吗?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人选。” 事情越闹越大,谣言也越传越厉害,以前如果说容恬是千金贵女,现在,门当户对的人家绝对不会接受有污点的女孩子,但就算他们放低要求,但凡正经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而那些想借机攀附容家的人,他们也看不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事关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他们也不能草率。 如今,已经是两难。 奉何华看了丈夫一眼,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将所有情绪掩进心底最深处,已经恢复了冷静,至少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 “爸……”她坐直了身体,柔声说,“其实,我有个想法。” 一直保持漠然的容浔眸光微动,淡淡看了眼奉何华。 相比较才进屋时的憔悴,此时奉何华脸上带笑,虽然容颜依旧憔悴,但神色端庄,气势已经回来了。 冷静的头脑,狠辣的手段,温婉的表象,是她一直站在最高处的筹码,就算现在诸事繁琐各种敌意,她居然也能迅速阵脚。历经风雨,早就将闺阁贵女培养成了进退得宜的贵妇,而她对事情风向的把握,甚至比身为丈夫的容闳更加敏锐。 容浔不得不承认,相比较自己柔婉温顺的母亲,奉何华更适合做一个大家主母,运筹帷幄,不输男儿。 容老爷子睐眼,“你说。” “我觉得柯家的孩子不错。” 容浔眸光骤厉。 奉何华婉然低道,“柯家是书香门第,柯老更是一手创办了青藤学院,门风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柯家第三代那个孩子我是见过的,虽然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母亲早逝,但他从小就是由柯老一手带大,学识素养肯定不差的。” “但他最近也惹上了官司,似乎也跟化装舞会有关。”容浔淡声接口,“两家要是结亲,到时候被人联想到别的上面去就不好了。” 奉何华指甲刺进掌心,深深刺痛,面上却还是带笑,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涵养。 “我想过了,不管是要嫁给谁,总会引起闲话,还不如跟柯家议亲,这样反而能打消别人的疑惑,”她顿了顿,“只有反其道而行,或许才能把那些脏水洗干净。而且对容家,对柯家都是有利的。我想柯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才对。” 容浔眸光微转,稍稍困惑后便明白过来奉何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姑且不论她这种以毒攻毒的想法会不会有用,嫌疑中的加害者与受害者在一起,再加上两家家世,或许真的可能打消一拨人的疑惑,但这件事幅源范围远远不止这些。 柯老是清贵文人,一手创立青藤学院,从事法学研究一辈子,门下桃李满天下,且不说如今活跃在法律界的好几个大鳄级人物都是他的亲传弟子,他的长子,就是如今检查司法机构的一把手,又是奉氏集团洗钱案的主要负责人。柯家长子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一直不曾结婚,膝下更是无子,幼妹留下的唯一骨血自然而然被他视如己出。 两家如果真的结成了姻亲,即使柯家老大不会手下留情,多少也有缓和的余地。 再者,柯家次女三女虽然是女儿家,一个是出版文化界的名人,与丈夫共同创办朝阳日报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报刊,一个虽然本身没有什么名气,但她嫁的夫家是商业巨鳄,大本营就是在R国,资产之庞大据说可以轻而易举的买下一个小国家,更据说和山口组有些脱不了的干系,而容氏集团最近触角正扩展到R国,与地头蛇打好关系并不是坏事。 与柯家联姻,从大局上来说,确实是一本万利的好主意。 容浔眼角余光扫了眼凝眉沉思的容老爷子,知道容老爷子也动心了,但是…… 容老爷子踌躇了下,“柯老会愿意吗?” 毕竟容恬不比往日,只要柯家用心一打探,自然知道容恬的现况。 “就算柯老不愿意,如果小辈乐意他也只能选择祝福,”奉何华轻轻笑了笑,“如果爸不反对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容浔脸色微变,想起什么,随即淡然一讪,重新又懒洋洋的坐了回去,暗海似的眸里滑过一抹莫测光芒。 容老爷子定定看了眼一脸笃定的儿媳,沉吟了下,“行吧,就这样吧。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谢谢爸。” “你们先出去吧。”容老爷子顿了顿,“容浔,你留下。” 容浔起身的动作一顿,重新坐回沙发上,目送神色稍显复杂的夫妻俩离开,他才看向容老爷子,“您找我有事?” “我以为你会不要那些股份。”容老爷子眼皮微抬,射出犀利的光芒,“你不是一直不屑接管容家的生意。” 容浔淡淡一笑,丝毫不畏惧的抬眼直视容家的当家人,身体舒展,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不要的人是傻子。而且就你说的,那是你给我们母子的补偿,不是吗?” “看来是樊雅的功劳。”容老爷子无视自己孙子微微变了的脸色,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微微笑了笑,“我以前总是担心你冷傲易折,当然你已经很好了,可以说是我们容家子弟里最出众的一个,不过如果换做以前,你可能根本不屑接受这些股份吧。” 容浔精光四射的眸光微敛,淡淡的道,“如果你坚持要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 “容浔,我希望你可以收手。”容老爷子定定看着颀长的次孙,“我更希望你能找出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 容浔动作一顿,漠然抬眼,“我不懂你的意思。” “奉氏企业的洗钱案是你捅出去的,所以奉氏倒霉了。但化装舞会的事情却不是你的手笔,我这样说,你还不懂吗?”容老爷子眸光倏地犀利,“你可以把18%的股份看做补偿,也可以看成我的酬劳,既然你已经收了酬劳,或多或少难道不该帮我办些事情?你该明白,只要那个人还在继续,毁掉的就不仅仅是容恬一个,更是整个容家。” 容浔嗤笑了声,无视老人黑沉的面孔,“容家毁不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容家人!”容老爷子语气倏地严厉。 “虽然我姓容,但不管三年前还是现在,我从来不认为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容浔回答的毫不客气。 容老爷子被容浔的桀骜不驯气的脸色变了变,怒极就要拍桌,眼角余光忽的扫见窗子中自己的倒影,拄着拐杖,苍老,疲惫,似乎可以看见生命力在消失。 而眼前的男人,年轻,健壮,充满生命力。 即使他依然认为自己像年轻时一样睿智精明,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岁月已经消磨,光是这一点,他就远远输给了容浔。 可偏偏,眼前这个神情倨傲的男人,是他容家所有的希望。 容老爷子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好一会,长长苦叹一声,“我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过的并不好,也明白你妈妈受了些委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靠着感情就能主控一切的,你刚才应该也看的很明白,比起你妈妈,何华更适合做我们容家的媳妇。” 容浔眸光幽沉,冷冷一嘲,“没人想抢那个位子,你想多了。” “好吧,就算我想多了。”容老爷子淡淡一笑,“旧事不提,我们就提起一件事。” “就谈……你设计陷害容沣的事情怎么样?” 饶是容浔都眸光微变,看向容老爷子的眼神里掩不住几分惊疑,但随即就掩了下去,漠然道,“容沣是因为酒后肇事撞死了人,他坐牢难道不应该?” “容沣胆大妄为,居然买通交警妄想逃避罪行,害了人家两条人命,只坐三年牢已经是很便宜了事情了。”容老爷子淡淡的道,“我也想容家有个像样的继承人,容沣纨绔,你爸软弱,容氏企业交给他们只有覆灭一条路,所以你为了进入容家铲除容沣这个绊脚石,将容沣送进监狱,我没有阻止,也没有揭穿背后是你在操控。” 容浔沉默一瞬,没有丝毫动容,眸光更冷,“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是想拿这件事要挟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被揭出来。”容老爷子轻轻唏嘘了声,“别说你在其中只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最后导致的结果也不过你离开容家。失去容家对你而言根本不足为虑,我相信凭你的能力照样可以打造一个百年帝国出来,但容家如果失去了你,容家这棵大树没有新鲜的根茎,只有枯萎一条路可以走。” 容浔漠然不语。 “我今天将这件事翻出来,只是想证明一点,我需要你这个孙子,容家更需要你这个继承人。” “呵。”容浔冷笑一声,“还真是感天动地的一番言论,如果我再年轻个三十岁,我想我会感动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容老爷子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知道樊雅的下落呢?” ☆、第62章 高氏诊所 容浔脸上一直无动于衷的漠然表情陡然出现一丝几不可见的龟裂,他抬起眼,定定看向主座前略带无奈的老者,冷冰冰的笑了笑,“我就说,凭樊家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人,原来这其中还有容董事长的功劳。” “我只是完成她的心愿而已。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也是我容家的骨血,我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容老爷子没有否定,也没有在意容浔并不亲近的称呼,微微叹了口气,“而且就算你真的拒绝了我的要求,我也不会伤害她的。只不过如果她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强求。” 容浔脸色更加冷沉,“你要挟我?”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而且,据我所知,樊雅似乎并不想回来。” “如果我的家里每天都有这么的牛鬼蛇神还有阴谋诡计,我想我也不会愿意回来。”容浔冷冰冰的道。 “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这件事能够告一段落,我绝对会保证她的安全,何华跟……何华之前确实做了些糊涂事,我会让她收手。”容老爷子看着气势森冷的次孙,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养不教父母之过,有些事情,何华也该承担。 容浔冷沉脸色一瞬而收,直起身,漠然看着面露无奈的老者,暗海似的眼眸里翻滚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一点怜悯。 如今容家变成这个样子,跟他的放任不管绝对脱不了关系,自作孽不可活,自然不用浪费别人同情可怜的时间。 “等她回来,我会带她搬出去。”乌烟瘴气的环境,不适合养胎,也不适合他们孩子的成长。 容老爷子微微一顿,苍老眼底滑过一瞬冰凉,仿佛看到了百年家族分崩离析的前景,“可以。” “我会退出容氏企业。”庞大累赘的企业,他真心厌恶。 “不行!”容老爷子脱口而出,迎上次孙冰冷淡漠的眼神,心脏不由微微一抽,有丝惶恐蔓延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你提别的要求都可以,这个不能。” 如果放任他离开容氏企业体,不亚于放虎入山林,纵虎容易擒虎难,他日想让他乖乖进入容氏企业效力,不亚于痴人说梦。容氏百年基业,他不能允许自己放走了容家最有出息的男儿,以至大厦倾颓。 容浔深深看了容老爷子一眼,唇角突然微微一勾,弧度隐约,却没来由的让人心惊。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影遮住窗口照射进来的光线,房间微暗,带着些诡谲淡冷的气息。 “既然这样,如您所愿。” 难得一见的尊称却让容老爷子心口一颤,忍不住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跳入什么陷阱中,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他已逐渐老去,力不从心。 容浔走出容老爷子的书房,走出巨大巍峨的建筑群,回过身,青山绿水间暗黑白金的建筑巍峨大气,不尽*富贵,只有住在屋子里的人才知道,它已经渐渐显露出老态。 又如屋子里的至尊高贵的王,自以为可以翻云覆雨,其实早就被时光消磨了意识与锋利的利爪,偶尔惊鸿一瞥,依旧挽不回流逝的时光。 他冷冷一笑,有些惋惜。 随即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食指上的戒指,莹白的戒圈大气利落,他结婚之后就从来没有戴过的戒指,没想到会在她离开之后,重新戴上。 冷厉笑容渐渐软化,仿佛春风拂过冰山,刹那间草木四生,温柔的像是落叶漾开平静无波的水面,一圈一圈潋滟开来,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安。 放纵了你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樊姐,你的孕检报告……樊姐?”年轻活泼的*诧异抬头看向不知为什么望着窗外发怔的年轻女人,随即口水滴答,好美…… 初冬时节,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落在窗边安静的女人身上,她只着一身简单的羊毛裙,一只手习惯性的拢住微微隆起的腹部,侧着脸专注看着窗外,浅浅的光晕下,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专注而宁静,娇美的侧脸光洁到毫无瑕疵的地步,长长的眼睫突然微微一颤,竟让人想起展翅飞起的蝴蝶,柔美到令人不忍打扰。 “小乔?” 柔和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小乔一个激灵回过神,擦了擦自己臆想中的口水,羡慕嫉妒恨的嘟嘴,“樊姐,你不要坐在这里啦,人家还想着趁实习期找到个高富帅男友,你在这里一坐,谁还看我啊!” 既生瑜何生亮,此恨大过天! “没人看你就赶紧去帮忙,一出来就看见你在这里偷懒,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不是?”清朗斯文的穿着医生袍的年轻男人用文件夹毫不怜香惜玉的砸了小乔一脑门,“就你这样还想找个高富帅,现在忙的很,没空给你做梦!” “高云开!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怎么了怎么了啊!”小乔一张俏丽的苹果脸胀的通红,大眼里几乎要喷出火,“你狗眼不识金镶玉别以为全天下的人跟你一样是瞎子,我非要找个高富帅给你看看!哼!” 充满气势的一哼! 充满气势的转身! 啪! 充满气势的撞上医疗用品车! 哐啷一声响! 高云开眼疾手快动作熟练的一手捞人一手捞架子,顺便手一拢把快要*的药品盒子拢回原地,戏谑低头,看向怀里惊魂甫定的小乔,“嗯,就你这样还想找高富帅?高富帅的档次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要……要你管!”小乔胀红了脸瞪着那张几乎要跟行贴面礼的俊秀容颜,一把推开高云开,推着医疗用品车低着头就往内室冲,途中又是叮叮当当掉了好几盒针剂,煞是热闹。 高云开摇摇头,低头在工作簿上刷刷记上一笔,“导致医疗用品无故损耗,扣三百。” 樊雅啼笑皆非,忍不住轻笑,“你也别老是这么挤兑小乔,小心哪一天真的把人挤兑走了,你就得哭了。” “她不会的。”高云开毫不在意,啪的一声合上日记本,年轻充满斗志的眼里全是信心,“就算走了再抓回来就是了,她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小孩子。”樊雅轻笑点评。 高云开脸上微微一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樊雅只比他大一个月,他总感觉对方理智成熟的大他好几岁,沉凝安静的气质让人不得不臣服。 事实上,她确实有能力让人臣服,短短一个月时间,愣是让他爸这个面临倒闭的家庭诊所有了起色,虽然暂时还没有盈利,但看着现在一路飘红的收入表,盈利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孩子气也有些理直气壮的嘟囔,“我以后六十年的人生跟爱情都托付到她身上了,小小的欺负一下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叫情趣,不叫欺负,OK?” 樊雅看着理直气壮的大男孩,突然微微怔忪,恍惚想起记忆里那个人那一天,亲昵自然的理直气壮,似乎欺负起她来也十分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他们又不是什么恩爱情侣…… “对了,这个月的账务,你看下。”高云开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赶紧将最近一个月收支账目表递过去,顺手接过樊雅手上的产检报告单,低头严肃看起来,倒也真的有几分大医生的架势。 一个月前,她离开苏连衣后,身上也没有带一分钱,也不想回容家,漫无目的的一直走到沈晏出事的附近街区,过马路时被莽莽撞撞的小乔撞倒差点又动了胎气,紧接着毫无意外的被闻讯赶过来的高云开接回高家诊所,正巧遇见因为好心为人担保却被连累背了一屁股债的高父试图靠自杀来赚保险钱好救回自家祖传的诊所,小乔莽撞撞倒她也是因为收到这个消息后慌不择路。 开头惨烈的像是寻常悲情剧,结尾却滑稽的像是温馨剧。 高医生一看脸色惨白的她,也顾不上跳楼了,干脆利落的爬下楼梯推开稍有些手忙脚乱的实习医生高云开跟实习护士乔恩心同学,向她展示了下中医的博大精深。 她被救了回来,也因为身体虚弱被过度烂好心的高医生强留下来休养,眼睁睁的看了几日高医生让人崩溃的管理能力与烂好心以及分明有很好的资源能力却总是入不敷出眼看就要关门大吉的高家诊所,实在忍无可忍插手诊所的管理,高医生也诡异,居然就乖乖交了管理权,也不怕她这个外人携款潜逃。 按照高云开的说法,反正已经快完蛋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还好,大刀阔斧的修理了一个月,濒临关门的高氏诊所总算有了起色,按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诊所应该能转亏为盈了。 樊雅满意看着总算不那么惨不忍睹的财务状况,微微笑了笑,“还行,这阵子辛苦你们了,到月底应该能凑足还李太太的钱了。不过,云开,你真的要支持你爸帮人还债?这笔钱毕竟不是你们欠的,就算诉诸法律,你们也没有必要承担这么多的,而且我们还可以采取司法通缉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你爸那位朋友。” ☆、第63章 嗟他人之食 高云开沉默一瞬,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俊朗脸上绽开明朗的笑容,“算了啦,我爸肯定不会同意走司法途径的,他要坚持还就随他好了,而且我想商叔肯定是有困难才暂时露不了面的,都是街坊邻居,商婶身体也不算好,家里还有老人,反正现在诊所生意也有了起色,借钱给商叔叔的邻居们也都很好说话,同意我们可以分期付款,现在状况已经很好了。” 樊雅定定看着明朗的大男孩,心里一软,微笑摇头,“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像。” 高氏父子都是一个德行,温厚善良的让人觉得世间还有人情味这东西,却也让人看不下眼,这么大间诊所,按理来说是最赚钱的行当,他们父子俩居然还安贫乐道的住着几十年前的平房,日常生活有时候还要靠附近看不过去的邻居来接济,其实这次那些债主也根本没有上门来要钱,只是高医生坚持认为各家日子都不好过,自个儿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想不开靠自杀来骗取保费,压根忘了自杀保险公司根本不会理赔。 小小的普通街区,充满了让人心情平和愉悦的人情味,而那些富丽堂皇的所在,反而让金钱利益将感情冲涮的干干净净。 或许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感情稀薄的只能针对局部范围,再多一些,仿佛就会被感情的绳索给勒死,所以没有人敢踏步。 她也想过只要自己回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还掉所谓的‘巨债’,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明白高氏父子虽然温厚善良,却也有自尊心,她如果捧着一笔钱给他们,绝对会被他们回绝,与其这样,还不如再留一段时间,等诊所逐渐上了正轨再说。 轻轻抚上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眉眼微弯,带着*溺的笑意。 而且,她也想让孩子好好感受这些温暖的氛围,养成温厚开朗又不会抱怨的个性,就像高云开一样。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樊雅儿子最佳范本的高云开仔仔细细的看完产检报告,眉头微微皱了皱,“好奇怪。” 樊雅一惊抬头,“怎么了吗?” 高云开意识到自己的多言,赶紧安抚准妈妈,“没事没事,孩子发育的一切都很好,很健康。不过,很奇怪啊,这次检查出来的数据特别详细,而且医嘱什么的都很详细,感觉超出阿斗的水平很多啊,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樊雅心里一松之余跟着动了动,扫了眼产检报告,眼底闪过一抹锐光,“不寻常?” 高氏诊所是中医诊所,B超之类的仪器并不多,樊雅没带身份证,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前段时间做体检,还是被高云开趁着晚上带到他一个在市立医院供职的发小那边偷偷做的产检,为了不影响人家的工作,产检报告之类也都是他那个发小自己写的。 高云开挠了挠头,“唔,也可能是因为第二次,而且我们前天做的是全身检查,所以各项资料都比较齐全。而且阿斗最近在拼命看书考中级医师的职称,或许他把这个当做考试来看了。” “是么?”樊雅勉强笑了笑,紧悬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但愿吧。” 高云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过来安慰她,“肯定是这样的,我们是偷偷做的产检,阿斗那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肯定不会出卖我的,而且啊,如果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里,肯定早就找过来了啊,怎么可能不带你回去。” 虽然樊雅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来历,高氏父子也从来都体贴的没追问过,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脑补的,居然脑补出一个丈夫沾花惹草还被恶婆婆欺压*最终不甘奴役逃出来的可怜女人形象,跟最近热播的八点档狗血伦理剧十足的相似,樊雅大概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也懒得费心解释。 不过高云开这么一说,樊雅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她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不过来找她,就算容浔不找她,大哥肯定会来的。 所以,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吧。 微微松了口气,她抬头看看时间,“都这个点了,你还不快去上课?想迟到吗?” 高云开哎呀一声,手忙脚乱的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他现在还是在读的研究生,导师好说话,已经尽量将他的课排在一起,并且准许他课余时间回诊所帮忙,但如果连课都不去上,就真的对不住导师了。 樊雅好笑看着斯文俊朗的大男孩风一样在诊所里来回冲,看他冲出了门,看见放在窗台边的驼色围巾,楞了下,赶紧抓起围巾追出去。 太阳已经被云挡起来了,明显下午就要变天,高云开来回为了省钱都是骑机车,没有围巾可不行。 推开诊所厚重的玻璃门,门上铃铛叮一声脆响,清洌洌的声音,心脏不由微微一悸,像是被那铃声拉扯了下,微微悸动的感觉。 抬头一看,看见一串铜质风铃,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早上小乔从仓库里翻出来挂上的,说叮叮当当听着好听。 唇角笑容微扬,她起了兴致,随手拨拉了那串铃铛,黄铜的质地,显然有了些年代,但因为现在复古的风潮又重新流行起来,清脆的铃声中有一些属于厚重年代积累出来的厚重声音,不会像新的工艺品那样轻飘飘的,很中她的意。 或许,她下午无事时可以去仓库里翻翻看,看能不能再翻出一串,挂在她房间的窗栏上。 夜来风起,或者雪花飞舞时,风铃脆响,别有一番安逸滋味。 “樊雅?” 高云开一手推着机车一手抓着充当午饭的煎饼从车库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樊雅手上的围巾,“啊,围巾,我都忘了。”说着就要费力把已经开始预热发动了的机车撑起来,他现在这辆车也是他爸爸年轻时骑的厚重款,不是一般的重,更不敢指望一个孕妇帮他扶车。 “别,也不嫌麻烦。”樊雅嗔笑阻止他的动作,绕到他跟前,像训练小狗似的低道,“头低下来,我帮你系上。” “啊,那多不好意思。”高云开还有些扭捏。 “废话真多。”樊雅微微踮起脚,将驼色围巾绕过他的脖颈,高云开赶紧低下头配合,生怕累着了孕妇大人。 三下两下的替他围好围巾,手指抵着围巾一推一挽再一绕,轻轻松松的就替他打出了个美观却又实在的结,是属于男士的围巾领结,绝对不会显得女气。 “咦,你居然还会这一手?真看不出来。” 樊雅脸上笑容微微凝滞了下,轻轻舒了口气,也不隐瞒,“这是我以前特地为了他学的,可惜一次都没用上过,没想到第一次真人模拟居然用在你小子身上了。” 高云开不赞同的看她,“都这么久了都不见他来找你,这样的男人你还惦记什么啊,有空还不如看看身边有什么好男人,你这么出色,多的人为你生为你死的啊。” 樊雅心口一痛,当初听到沈晏失踪的消息时疼痛的感觉瞬间浮上全身,眼神微微一黯,连脸上笑容都有些挂不住。 高云开自知失言,小乔早就偷偷跟他八卦科普过,他也隐约知道樊雅似乎有个朋友就因为她失踪了,似乎还是在这附近,所以她才会来到他们这个小街道。他赶紧哈哈岔开话题,“不过你有空教教乔恩心,她每次系个围巾系的跟个乡村大妈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把自己绞死。” 樊雅也知道高云开是好心,勉强笑了笑,“小乔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你也太过分了点啊。” 高云开笑嘻嘻,眼角瞥见诊所里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小乔,诡谲一笑,“哎,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 樊雅诧异抬头,就觉得脸颊微微一热,高云开已经直起了身,俊朗脸上挂满了恶作剧的笑容,她怔了怔,立刻回头看向诊所,果然看着小乔一脸气呼呼的转过身,她不由啼笑皆非,满心的郁闷被这对欢喜冤家闹的烟消云散,忍不住轻轻捶了高云开胸口一记,“就爱胡闹,小心气坏了她她跟你爸告状。” 想起自己那个爱说教老古板的爸爸,高云开悚了悚,赶紧一大口把煎饼个塞进嘴里,哈拉了两句,赶紧骑着机车呼啸离开。 樊雅看着逃之夭夭的身影,丰盈却更显柔美的脸庞上浮出淡淡的温柔笑意,轻轻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温柔愉悦的眸光,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她站在门口站了会,突然感觉旁边似乎有人在看她,她心里一惊,倏地转身。 那边,隔壁相熟的大婶正带着自家活泼爱闹的小孙女走过一辆车边,似乎是刚刚买菜回来,笑米米的跟她打招呼,“小雅啊,让高医生晚上别做饭,你们今儿一起来我家来吃饺子。” 樊雅一边暗笑自己多心,一边赶紧有礼貌的道谢,脸上不由微微发红,她还是学不会做饭,不得不跟高家父子一起厚着脸皮嗟他人之食。 一阵风过,突然有些冷,揉了揉因为怀孕而有些酸涩的肩膀,慢步走进小小的家庭诊所。 却不知道,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凝视着她,须臾不离。 ☆、第64章 醒悟 “如果我要请一个月假的话,需要找谁批准?” 深夜十二点,陪着自家无故翘了半天班的boss加班到眼冒金星的白秘书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刹那间醍醐灌顶,有如武林高手打通了全身关窍,瞬间精神十足,冒着大不韪的问,“boss你想离开容氏?” “你很想离开容氏?”容浔扫了眼下属,容氏财务科长生涯不仅让他学到了许多大企业财务处理的经验,更让他收获了一名忠心耿耿的全能下属,虽然他知道白秘书效忠他从本质上是因为跟着老大有肉吃的淳朴逻辑,但一个值得信任的下属不正是从这一点发展起来的么,而且他从来不怀疑自己有让人效忠终身的能力。 白秘书想了想,并且仔细排除了这句话似乎不应该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认认真真的说,“容氏工作虽然繁重,但福利体系在同规模的企业体里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所以如果您不是打的这个主意,我暂时也不想离开这个岗位。” 跟了容浔三个多月,他深刻明白自己选择效忠的人绝对不仅是一个稍微有才能的富家子弟而已,一方面不仅深深为自己识人之明感到满意,另一方面也深刻体悟到最好不要成为这样的人的敌人,既然不想成为他的敌人,就只有老老实实做盟友了。 容浔不置可否,看不出喜与怒。 白秘书觑了眼容浔的脸色,赶紧跳回那个被自己岔开的话题上,一板一眼的回答,“按照容氏的规定,高层干部每年有二十天的年假,但因为您是第一年进入容氏,需要扣除三天的学习期与两天的年终,所以只有十五天,如果需要请假的话,需要提前一周向副总经理提出,副总经理会核实一下最近的工作量后看能否给予批准。” 白秘书顿了顿,“不过前天上午开会时您刚跟总经理敲定了下周二去日本为期一个礼拜的行程,这时候请假的话,恐怕……” 容浔眉头微皱,日本的行程确实是他早就已经敲定好的,他为了樊雅的事情甩了一大帮人离开已经十分延误了工作进度,虽然他不喜欢容氏,但工作就是工作,他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但是…… “请假三十天有先例吗?” 白秘书想了想,谨慎回答,“我记得分公司开发部部长有这样过,他回来之后就直接被副手顶替上位。” 大公司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如果连兢兢业业守好自己的岗位都做不到,更不用手开疆拓土了,一般人离职一个月,就算有特殊原因,等你回到岗位时,你的位置也一般不会属于你了。当然,自家人请假可能会不一样。 “部长,你想请假三十天?”白秘书迟疑了下,“我估计总经理不会同意。” 容浔点点头,如果他是容闳,他也不会同意掌管公司财务体系的财务部长旷工一个月,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成。 推己及人,他沉吟了下,“这样,你帮我申请年假,先从明天申请到周一,剩下就从日本回来以后就接着休。” “是。”申请是一回事,批不批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白秘书在行事历上记上这一笔,忍不住又问,“部长,申请年假的理由是……” 容浔轻轻一笑,暗海似的黑眸里眸光熠熠,“深层次的纠正家庭饮食习惯问题。” “哈?”一贯谨慎妥帖的白秘书张大了嘴。 容浔轻轻往后一靠,慢悠悠的笑了笑,眼底锐光微闪…… 啪! 六只油光水滑煎了一半的煎饺猛地抛上半空,晶莹水润的肉馅从微微一线里透出来,油水将落未落的刹那,年代久远的平底锅猛地一挥,刺啦一声响,原本就已经香的让人垂涎的房间立刻泛上更浓郁的油香,简直能让人口水掉满地。 灶台前,身披铠甲(围裙)手拿武器(煎铲)的大侠得意洋洋的回头,朝厨房餐桌边等吃饭的两个女人笑露出八颗牙齿,“怎么样,身手了得吧。” 小乔哼了声,但晶亮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有什么啊,饺子又不是你包的,还是昨儿大婶送的。” 乔恩心其实是高家父子的邻居,但十年前乔恩心的父母双双工伤遇难,家里只有一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症常年住在疗养院的奶奶,从小就不安好心的高云开与从来好心出了名的高医生就直接把人领回来了养,除了住还是住在她自己家外,其余任何活动几乎都是在高家进行。 “虽然没比过,但我觉得你的手艺应该比他还差一些。”樊雅淡定看了眼,然后目光又落到桌上针织花样的分布拆解步骤,手上还抓着两根毛线针,手边还放着一团旧毛线。 给小隽织的毛衣得选个漂亮的花样,这个不错,但是看起来似乎很麻烦。 “你们两个凡愚!居然连这个都不会欣赏,简直是暴殄天物!”高云天恨恨瞪眼,手上动作一错,一不留神戳开一个煎饺皮,油脂渗下,啪的炸开一个巨大的油花,差点没炸上高云开那张俊脸。 小乔抱着肚子笑的喘不过气。 樊雅凉凉的道,“小心些,饺子是很稀少的。” 高云开用煎铲恨恨指了指两个没良心的女人,不敢再分神,老老实实的回头认真煎饺子。 高医生担心昨儿半夜看的那个高烧病人,一大早就去病人家家访了,高云开将给他的那一份打包装进保温盒,回到餐桌前两个女人已经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只不过一个吃相粗鲁像猪,一个吃相优雅像置身高级餐厅,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在他位子上坐下,才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两只鸡蛋。 剥的干干净净,光滑圆润连一点蛋皮都没留下。 他一愣,也不知道是粥的热气涌动还是别的,眼眶微热,“你们……哎,不就是一场论文听取会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准备了足足三个月,事关你能不能取得出国的资格通行证,还不是大事情?”樊雅慢条斯理吹着煎饺上的热气,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微弯,“小隽说这是给……”顿了顿,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微微红脸的小女生,“是给舅舅加油的,还是小乔亲手剥的呢,所以你千万不能输,我们等着你回来请客。” “那是你不肯剥好不好,又不是我非要剥的。”小女生的苹果脸微微发红,像是含蓄的朝霞,目光闪烁,嘟囔,“我才不管他呢。”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对面,正好撞上高云开似笑非笑的眼神,更加不自在,刷的声站起来大声宣布,“我吃饱了,我先去开店了。” “哎,别跑啊,”高云开站起来抓住人。 小乔身体一僵,心跳如鼓,脸上烧红的如绚烂的晚霞。 然后…… 然后她的手里被塞进早就准备好的保温盒,高云开咳了声,一本正经的道,“你怎么连饭盒都不记得拿,想让我爸挨饿?嗯,脸这么红,等着我跟你说谢谢,还是等着我表白?” 小乔脸上轰的烧开,“滚粗!”用力一推哈哈大笑的大男孩,头也不回的冲出门。 高云开捧着肚子笑,一回头,迎上樊雅似笑非笑的眼神,揉了揉笑酸了的脸皮,但年轻俊朗的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好啦,我答应你以后少欺负她一点。” “嗯,你如果再不收敛,我不介意教小乔几招。” “哎,千万别!”高云开急了。 樊雅斜眼过去,“怎么,你觉得像我这样不好?” “也不是,你这样也挺好的。”高云开生怕被整,赶紧解释,想了想,忍不住说,“不过你太女王范,太高端,我只是个小人物,我还是安安稳稳过我普通人的日子比较好。” “浑小子。”樊雅哭笑不得,盯着低头喝粥的高云开,突然想起了沈拓。 那*的破碎画面她已经七七八八的重新组合了起来,她大概也想到了沈拓为了保全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也从苏颜口里确认了那晚房间里那个小产的女人就是容恬,虽然她走之前已经留下话请大哥务必保护沈拓,他外祖父家里也有些势力,但容家势大,也不知道沈拓有没有受到波及。 这个街道说起来是街道,实际上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实在太偏僻了,除了一些主流杂志报刊发行外,其他那些花边杂志很少见到,网络更是没有完全普及覆盖,要想上网去搜寻消息,就必要要到两里路外的网吧,她只是来的时候去过一次,然后就被里面的乌烟瘴气逼的不敢再去第二次。而基于一些不想面对的私人情绪,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麻烦到高家父子,即使她知道他们足以信任。 她暂时也不敢跟苏颜联系,这个时候,基本上只要一个人知道了她的下落,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做好面对容浔的准备。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迁怒,但感情上还是不能阻止自己的愤怒,沈晏的失踪,化装舞会的混乱,容恬的流产,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跟容浔的纠缠引起的,不管如何自我说服,也劝说不了自己完全放下。 但现在,樊雅突然觉得自己自私。 沈晏现在失踪,而她也选择离开,把所有可能的烂摊子都丢给沈拓,如果沈晏哪一天回来,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她的不负责任? ☆、第65章 我爱你的 送走意气风发的大男孩,自我批评自己实在是太不负责任,樊雅当机立断,丢了手上的毛线针,穿起小乔的薄棉袄,围上围巾,戴上薄手套,收拾好自己,走到玄关前正好看见高家正冠镜里的自己。 充满时尚感的米黄色的长款薄棉袄,粉红色的围巾垂在身前,薄手套是时下据说最流行的小黄人图案,黑色的打*,黑色的长筒靴,从来不是及腰就是挽成发髻的长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柔美的五官,如果不是眼神明亮坚毅,全身上下掩饰不住商场上磨炼出来的犀利机敏,光是这一身打扮就跟路上平常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没来由想起刚进行了一个礼拜就被打断的学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时任性出走是开心了,现在后知后觉的才觉悟到自己当初似乎做了个不算很正确的决定。 关上门,到前面诊所里找了小乔,小乔先是对为什么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像地摊货穿在樊雅身上像顶级名牌这一点发表了足足五百字的看法,絮絮叨叨说完,得知她是想上网,立刻很主动的将自己的手机提供出来,“哎呀,我这里有手机的,可以用手机上的啊,不需要跑那么远的。” 樊雅看了眼那小小的屏幕,很坚定的拒绝了小乔的好意。 二十几年的家教让她根本不习惯把除了接听电话短讯之外的功能付诸在手机上,那么小的屏幕,看起来又十分伤眼睛,所以她根本不明白时下的年轻人为什么喜欢随时随地的盯着手机。 手机,不就是电话么,付诸了那么多功能,总觉得怪异。 不过她想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因为她老了。 “不用了,我觉得我还是去网吧吧,要查的东西也不算很多,也不算很远,就当运动了。” “可是挺远的啊,你也不习惯坐公交车,我这边也有事走不开,要不你骑我的小绵羊去?哎呀,我想起来你不会,可是高伯说你现在不适合骑脚踏车……”小女生挠头,“要不你再等会,我忙完就载你过去?” 樊雅看了眼人满为患的诊所,现在初冬季节,第一波流感来势汹汹,作为街道上唯一一家诊所,小乔估计忙到天黑也不一定能结束。 婉拒了小乔的好意,“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到了,我走着过去就可以了,我查完东西很快就回来。” “可是……” “我没事的,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人家看病。”樊雅拍了拍小女生烦恼的小脸袋,“我保证我中午不到就能回来了。” “这样……”小乔想了想,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进樊雅手里,“你走着过去就行了,回来的时候打的回来,知不知道?王婶刚煲了鸡汤送过来,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好好好,小管家婆。”樊雅微笑走出诊所,才发现外面的风比早上出门时大了很多,初冬时节的风,多少有些寒意,幸好太阳一早就升了起来,并不十分的冷。 她围紧围巾,戴好帽子,慢步走上街道。 她不知道,她刚刚走出诊所,从她相反的方向迅速驶来一辆车,车上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开车追上她,但在看清她十足外出服的打扮还有一路摘花逗狗的悠闲姿态,暗海似的眸里滑过一抹*溺,干脆就把昂贵的车在路边停下,开了车门也跟了上去。 今天天气很好,她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还看起来这么悠闲,这么年轻。 他有些嫉妒的看着她一身时尚感十足的年轻服饰,再看看自己三件式的黑色西装,虽然是造价不菲的昂贵手工定制品,完全能显露他颀长又挺拔的身形,但跟前面的女人一比,硬生生的比出了年纪的差距。 这一刻,他恍然惊觉,他这个结婚之后就过于早熟的小妻子,比他整整小了十岁。 十年…… 真心让人觉得有些压力了。 尤其再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活力十足的大男孩,暗海似的复杂莫测的眼底立刻显出几分懊恼,或许不管时间多紧迫,他也应该换身衣服再过来的。 他忍不住摇头,什么时候,他也会这么患得患失,连自己都不信了。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让人头疼的生物。 有些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一抬眼才发现樊雅转进一个巷子,他赶紧加快几步,但走到巷子口时微微一呆。 巷子是南北向的,不多远就是尽头的死胡同,却根本看不到应该在巷子里的女人。 他惊了惊,下意识走了两步,才发现两条在他看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巷子出现在他面前,一条朝东南,一条朝西北。 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苦恼的皱了皱眉,他这是又把人弄丢了的节奏? 九点左右的时间,正是街道忙碌完一圈平静下来的时候,樊雅挑选的又不是什么主干道,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十分少,偶尔走过几个,也都是不算相熟的街坊,却都带着温暖的笑容,点头示意后便擦肩而过。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分钟,身上已经出了些薄汗,樊雅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适量的运动跟温暖明亮的阳光总能轻而易举的击散人心底所有的不安忧虑,如果不是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她的心情会一直保持下去。 远远的,就能闻到对方身上冲天的酒气,这一点让樊雅不由加深警惕,脚下的步伐也不再轻快,尽量让自己贴靠着墙边不被注意。 当然,她并不是怕,只是这附近人烟稀少,她现在又只有一个人,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不要与对方冲突比较理智。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樊雅克制低头,连眼角余光都不扫那边一眼。 对面那人走两步晃三步,嘴里嘟囔着些别人听不明白的胡话,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庞也因为酒精而变的通红,狰狞而扭曲。 两人擦肩而过。 樊雅悬着的心微微一松,加快脚步。 “老婆!”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醉意十足的呼唤,肩膀一重,樊雅被那力量带的往后退了两步,咬了咬牙,定定看向面前醉醺醺的男人,“葛先生,我不是你的妻子,你认错人了。”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不幸,她来了这里没多久,就撞上了年前生意破产又被妻子抛弃的葛先生,最重要的是,似乎她的相貌跟葛先生那位一直贤良淑德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离开的妻子有几分相似,所以每日酒不离口的葛先生就醉醺醺把她当做了他离家的妻子,为了这个还曾经去诊所跟高家闹过两次,高家父子脾气好,除了解释再解释训斥再训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想,后来还是葛先生的弟弟把他接回市区的家里休养事情才告一段落,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居然又回来了。 但很明显的,这位葛先生一大早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从他身上滔天的酒气就能看得出,酒喝的这么多,显然是压根听不清楚人话了。他猛地用力一推! 樊雅不受控制的撞上墙壁,她下意识单手一撑,确实缓解了大部分的冲力,但与此同时手腕部位一阵钻心刺痛,痛的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紧紧握住手腕。 糟糕,可能是刚才撑的时候有些错位了。 “葛先生,我真的不是你的妻子,你认错人了。”她忍住痛,左手不着痕迹的碰上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常按了下1号键。 1号快捷键直接连通小乔的电话,她接到电话赶过来应该不超过十分钟,前提是她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喂,樊姐?”果然,马上口袋里传出微弱的呼喊声。 “我在……” “你这个臭女人又跟外面的野男人联系!”电话刺激了男人本来就薄弱的意志,发疯似的打断樊雅的话,一把掏出她口袋里的手机,歇斯底里的大吼,“她是我的女人,她永远都是我的女人!你们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说完,用力一掰,翻盖式的老式手机在惊人的蛮力下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樊雅又痛又惊,脊背生寒,她深吸了口气,强行把自己快要惊飞的理智收拢起来,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只能寄望于小乔立刻带人追过来,所以只能拖。 眸光微动,她看着眼前醉醺醺的男人,忽然换了个口气,委屈大喊,“葛正理,你又凶我!” 四分委屈,三分失望,三分软弱,像极了一个被丈夫大吼后柔弱委屈的妻子。 果然,葛正理被她吼的楞了楞,已经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被酒精熏的通红的眼睛里有丝茫然,“老、老婆……” “你根本不爱我,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排在最后,工作比我重要,家人比我重要,我快死了你都不稀得看一眼!”樊雅瞪着男人,“我为什么还要做你妻子!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嫁的!” “我、我爱你的,我爱你的。”男人被她吼的晕乎乎,晕乎乎的掏出口袋里一把散碎的零钞,五块十块五十甚至连一块一毛钱都有,“我会赚钱,我赚了很多钱。” 樊雅看着手里的钞票突然觉得心酸,等人走了才觉得后悔,会不会太迟,“我嫁给你根本不是为了钱,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我知道你气我在外面养女人,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混账。”男人砰一声跪倒在地,涕泪纵横的甩了自己两巴掌,居然猛地抱住樊雅的腿,“她是为了我的钱,我没钱了,她就走了,我才知道全世界对我最好的还是你,老婆,我们重新过日子好不好,我保证我只爱你一个!” 樊雅一愣,刚才因为男人掏钱的动作还有些软的眸光倏地一厉! ☆、第66章 过客而已 “老婆,你原谅我……”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的忏悔,似乎是真的把樊雅当成了他老婆,“那天晚上我真的是喝醉了,你说不要,我就想着你肯定是为了外面的野男人拒绝我,我当时也晕了,后来看见血我也吓坏了,我不是存心要逃的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老婆,孩子没了我也很伤心的,你原谅我……” 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樊雅眸里厉光更加锐利,柔美脸上已经笼罩上一层冰霜。 婚外*,致人流产,不顾而逃,简直彻头彻尾的人渣! 怪不得他老婆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真的后悔了?”轻柔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而冷。 “我后悔,我真的后悔……” “可惜我不是你老婆。”声音更冷。 男人愕然抬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头顶某处一阵酸痛,全身倏地一软,全身力气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瘫软! 樊雅冷笑一声,修长笔直的腿猛地抬起,直接踹下男人脆弱的鼠蹊部! 一声惨叫,男人抱着裆部痛苦的侧滚在地上,整个人弓成蜷缩的大虾,冷汗潺潺而下,“啊……” 樊雅迅速后退两步,冷然看着倒地不起痛苦翻滚的男人,“这一脚就当我替你老婆还的,人渣不是那么好当的。” 懒得再看那个男人的窘状,她捂着手腕慢慢转身,今天看来不适合去网吧了,得赶紧回去让高医生看看手腕有没有事,也得多谢下高医生,如果不是他坚持女孩子防身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会人体穴位对应的作用,她今天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摆脱这个男人。 阳光正好。 反射到年代久远的琉璃瓦,五彩斑斓,晕出让人目眩的光芒,甚至略有些刺眼。 略有些刺眼的光影中,有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樊雅怔怔看着那人,脑袋突然微微昏眩,意识微有些散,几乎是本能的,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 束着的马尾早就因为挣扎散乱下来,米黄色的薄棉袄上蹭出一道一道黑灰,黑色打*上更是一片灰白,身上还沾着刺鼻的酒臭味。 她现在……真的很狼狈。 那人突然大步走过来,神色冷峻如冰,明亮的光线下,她清楚看清他黑眸里隐约一闪而过的煞气! 似乎……他在生气? 这个事实蓦然窜进脑海,没来由的一阵畏惧,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樊雅!”那人脸色一变,警喝出声! 几乎是同时,樊雅脖颈一痛,沾染着酒气手臂已经横在她的脖颈前,刚才还痛的满地打滚的男人不知何时一跃而起,巨大的力道带的她不受控制的转了个圈,粗糙大手掐在她的颈项上,嘶声道,“敢打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妈的!我今天就要你死!” 男女的体能在先天上就已注定,尤其是爆发中濒临疯狂的男人,一瞬间的爆发力更加强大! 樊雅脖颈一阵剧痛,力道之大,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的脖颈会被硬生生的掐断,隐约都能听到脖颈咯吱苏脆响!眼角余光扫见狂奔过来的人影,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甘委屈。 现在风平浪静没有泥石流,现在过来,当初干什么去了! 她不要他救! 她猛地咬住唇,嘴唇破皮的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因为窒息而有些晕乎的脑袋清了清,她咬了咬牙,猛地反手抵住男人的手臂内侧某处,重重用力,男人瞬间气力一散,樊雅一直在墙边摸索的手猛地一抬,反手用力一挥! 砰的一声! 男人应声而倒! 再一声砰响。 土红色还沾着青色苔藓的钻块掉落在地,断成两截。 一刹那,四周俱静。 樊雅捂着喉咙怔怔看着俨然被敲晕过去的男人,死里求生后感觉让她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意识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连身体都有些轻飘飘的,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嗯,那就坐下休息会吧。 她环视了四周,毫不犹豫的选中身后的还带着苔藓的青石路牙,虽然或许有些冰冷,但胜在平缓,然后顺应身体的号召,往下一坐。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也没有想象中的硬实。 温热坚硬却也不会硬到膈人,气息温暖,还有淡淡的雪茄味。 她怔了怔,大脑还有些迟缓,慢了半拍才发现那人抢先一步抢占了她选中的风水宝地,而她是坐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十足十的亲昵。 冰冷目光冷冷扫了眼地上昏厥的男人,然后落到断成两截的板砖上,唇角微勾,胸腔都似乎微微震动,“嗯,这就是所谓的板砖拍人?嗯,真挺狠。” 樊雅意识倏地清醒过来,脸上微热,她坚持认为自己是被气的。 “容浔,松手!”她深吸了口气,冷下脸,眼神如刀,锋利无比的瞪着环在自己腰间限制了她行动的手臂,万恨自己手边没有一板砖,好直接拍晕这个碍眼的男人。 容浔好笑看着微微胀红了脸,却强行保持冷静状态的樊雅,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小妻子除了多变性格外,还有一层幽默感,唇角不由自主微微上勾,长眉微挑,挑出几分让人耳红心跳的邪魅,悠悠的道,“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姿势不错,我跟你似乎没这样晒过太阳。这里很安静,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天。” “谁要跟你聊天!”樊雅面红耳赤,干脆故技重施反扣向容浔的手臂内侧,但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人牢牢扣住,容浔略略挑眉,“中医理论博大精深,是你暂住的那位医生教你的?但他有没有教过你,招数短期内最好不要用第二次……手腕怎么了?” 敏锐察觉到樊雅脸上掩饰不住的痛意,容浔眉头微拢,赶紧松开手,转而托住她的手肘,才发现她的手腕不寻常的红肿。 她一直表现的十分悍勇,他居然都没察觉她的手腕出了问题。 一股懊恼微上心头,扫向地上昏厥男人的视线更冷上几分。 樊雅咬牙抽手,却根本躲不开他的桎梏,“不用你管。”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容浔已经被劈了成千上万刀,“放手!” 眸里闪过一抹无奈,他干脆松开手。 樊雅抢回自己的手腕,才要站起身,身体一空,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再也顾不得保持风度,嘶声磨牙,“你放我下来!” “见面这么久,除了放手就是放你下来,樊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狗血八点档了?”好无奈的叹息。 樊雅简直被这人的倒打一把气晕了,“你管我!” “我是你的配偶,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这天底下只有我有资格管你。”容浔潇洒且嚣张,脚下突然碰到一个障碍物,他低头一看,眸光微动,很有好学兴致的低头看向怀里狰狞着一张俏脸的女人,“说起来,我隐约有听到他的话,他犯的错我似乎也几乎有囊括,虽然从本质上是不同的,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在他身上发泄了对我的不满?” 樊雅心口一跳,撇开脸淡淡的道,“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不敢承认?”容浔悠悠的问,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樊雅脱口而出,迎上男人深邃的仿佛暗海似的眸子,消失已久的理智瞬间回笼,压下脱口而出的委屈,她沉默一瞬,“你从来都不属于我,我有什么愤怒的理由?” 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里含了几分软弱与酸意,前面突然熙熙攘攘,抬眼一看,原来是受惊过度的小乔领着一大帮子人冲了过来,心里一暖,她轻轻笑了笑,坦然迎向男人的辨不出情绪的眸子,“或许我多少会有些情绪,毕竟我是人,不是可以完全掌控自己情绪的机器人,但我很明白,你只会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仅此而已。” 她猛地松开手,一使力,整个人已经从容浔怀里撑跳下来。 容浔竟然也没有阻止她。 压下心头一瞬间的失落,她冲他微微一笑,“或许以前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但现在,你真的已经不是了。” 她转过身,迎着有阳光的地方。 “樊雅。”低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小隽的父亲。 “我很抱歉那次我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 樊雅笑容微嘲,才想告诉他她根本不在乎,容浔的声音静静响起,沉凝如铁,“不过,就算事情再重来一次,我依旧不后悔我当初做的选择。” 樊雅楞了下,淡淡一讪,“我从来都尊重你的选择。” 容浔目送着被人群包围住的樊雅,看着她被所有人都呵护备至,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仿佛他在不在根本一点不重要一样。 怎么会不重要,他可是孩子的爹。 俊美脸上露出一瞬温柔的笑意,双手抄进口袋,他慢悠悠的尾随在人群身后。 ☆、第67章 大快人心 但凡光顾高家诊所的人都感觉到,最近诊所气氛有点诡异。 医生还是医生,温厚慈祥和蔼可亲。 护士还是护士,活泼和善惹祸不断。 就连暂时寄住在医生家的樊小姐,也依旧年轻貌美温柔沉静。 除了…… 老街坊抓过路过的小乔,小小声的开玩笑,“小乔,你家什么时候多请了个帅哥回来顾店?” 真的是帅哥,宽肩窄腰长腿,相貌出色气质出众品味高端,最难得的还是谦和有礼笑容满面,一双点星似的黑眸掩不住精明锐光,一看就是大都市里精英之流。 小乔瞥了眼坐在一连三天坐在偏僻等候位抱着笔记本工作的男人,那边靠着裂了条缝的木门,经常有冷风灌进来,所以根本没人乐意坐那边,如此知情识趣,害的她想赶人都不好意思开口。 不仅这样,他每天早上七点定时到高家报道,送精心准备好的营养早餐,十一点,送滋补午膳,六点,送补身汤品,一连三天规律的像是时钟,即使她在樊姐的眼神施压下忍着馋虫将那些东西分送给隔壁邻居,人家依旧照送不误,坚定的几乎像是要跟她肚子里的馋虫杠上了。 想起昨晚那香气扑鼻的虫草乌鸡汤,她觉得自己的口水又要泛滥了,虽然樊姐说他们也可以吃的,丢了也浪费,但她一个孕妇一口都不碰,她怎么好意思动筷子。 她好遗憾的叹口气,“张姐,你觉得我们家能请的起人家镇店嘛,你想看就多看两眼,改明儿人家不来了我可就没办法了。” 张姐赶紧多看两眼,好回去跟老公好好吹嘘吹嘘,又忍不住好奇,“那他是来等樊小姐的?” 小乔十分不是滋味的嘀咕,“你怎么不猜是我啊,我也很青春貌美的啊。” “切,没瞧见他看樊小姐的眼神,跟我家那口子追我时可一个样。我看八成是追着她过来的。”张姐捂着脸笑成一朵娇花,顺便再打击*,“至于你这泼皮性子,除了小开谁还能受得了你?” 小乔脸一红,不服气的嘟囔,“谁说的,你没看樊姐从头至尾都没瞟一眼他,两个人说不定一点都不熟呢。” 说起这个就忍不住佩服,她偶尔落入那位男士视线范围,都被那温柔淡定眸光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而她那还是纯属是侧翼误伤,樊姐一直承担主战场的职责居然还能不动如山,连眉毛都没挑了挑。 何谓淡定,这就是淡定啊! 过来人十分不屑扫一眼年轻不懂事的小女孩,“这叫矜持懂不懂,就算心花朵朵开,咱们女人也得保持不动如山的矜持样,这么容易就被勾走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言下之意,颇有几分看同道之人的欣赏。 小乔疑惑偷偷看了眼樊雅,眼睛一亮,兴奋一拍手,“所以说樊姐完全在傲娇?” 她兴奋过头,忘了克制声音,话音未落就感觉后背一阵寒意,心里暗叫声糟糕,回头一看,正好对上面无表情笼着冰霜的一张俏脸,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锐利的骇人。 哇咧,樊姐凶起来好吓人! 她干干一笑,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慌不迭的转过身,一回头撞上容浔含笑的脸,春风和煦,俨然一副鼓励赞同的样子。 大棒与鲜花,蜜蜂与蜜糖,冰火两重天的节奏啊。 小乔虚弱的捂住自己的饱受刺激的心脏,受不住的委顿逃逸。 樊雅克制着抬眼瞪人和拿手里资料出气的冲动,硬生生的忍下窜起的心火,那天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他现在这样天天来报道,又想玩什么把戏! 心里一恼,手下一滑,签字笔在已经快要誊抄好的下个月需要采办的药物明细上画出一条杠,她懊恼瞪着账本上多出来的那团墨渍,虽然她可以自豪的保证自己的工作绝对没有任何错处,但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真的被影响了! 她有些无奈的发现,她引以自豪的耐心,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强悍。 强迫症发作,她干脆重新掀开那一页准备重新誊抄,店里只有一台老式的台式机,连打印机都没有配备,再加上高医生对电子文档之类的文明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所以店里所有文献资料都必须要手工操作,本来这项工作是高云开的,但最近高云开忙着论文答辩争取出国名额,这项工作她责无旁贷的接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天天来店里添堵。 手一翻,讶然发现账本只剩下两页,根本不够再重新誊抄一遍的,左右搜寻一遍,也没找到新的,无奈看向蹲在药柜后面理药的小乔,“店里还有新账本吗?” “啊,好像没了耶。”小乔一手抓黄芪一手抓当归直起身,“我记得我家柜子里有,我忘了带过来了,我这就去拿。” “算了,我去吧,你这里也忙。” “外面还挺冷的,你也别去了,要不明儿再做好了,我明儿一定记得带过来。” “明儿一早就要去补货,赶的太匆忙容易出岔子。我穿的多,不妨碍。”樊雅笑了笑,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围了围巾就出门。 看也不看那边角落里的男人,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一点。 看着头也不回不顾而去的佳人,容浔苦笑,瞟了眼自己今天才写了一小半而且必须要在晚上发到日本的企划书,毫不犹豫的合上电脑,快步走出门外,才发觉天色暗沉,天空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随地会下雨。 他想了想,又折回店里。 高家离诊所不算远,走路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样子,不过她的速度慢,估计来回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樊雅搓了搓手,克制着回头的本能,可是就算不回头,她也很清楚身后没有人。 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冷,她搓了搓手,将手塞进厚重的羽绒服口袋里,沿着街道慢慢往家走。 走到一小半的时候,天公不作美,还是稀里哗啦的飘着小雨,雨丝绵密而森冷,落在身上仿佛要渗进骨子里,即使身上套着厚重的羽绒服,还是不可自抑的打了个寒颤。 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避雨借伞的地方,樊雅咬了咬牙,把脸埋进围巾里,干脆加快速度快步往前,但就算这样,脸上很快就被雨丝打的全湿,冰凉凉的顺着脸颊滑进围巾里,森凉的让人觉得全身都冷了许多,渐渐的,视线逐渐模糊,总觉得眼前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一切都觉得不清晰起来。 就像她荒诞错乱的人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未来的路。 她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是脚踏实地走好自己脚下的路。 说的难听些,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刺啦! 长的苔藓的青石板本来就比较滑,再加上下雨,她穿的还是小乔特地卖给她的毛窝窝,穿着虽然暖和,在防滑功能似乎欠缺一些。 她及时一撑墙壁,无奈之余只能暗自庆幸自己早有防备,特地挑着靠墙的地方走。 就算这样,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趔趄,幸好一只手及时搂住她的腰,头顶上一暗,悉悉索索的小雨也被隔绝开来,纯油布制成的油毡大伞牢牢遮在她的头顶,手臂粗的厚重竹制伞柄,严密挡掉风雨,似乎连地面透着晕黄的光泽,竟然有些温暖的感觉。 “你跟那小丫头说什么了,她左挑右挑居然挑了这么一把伞给我。”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语气抱怨,带动着胸腔嗡嗡轻响,她隐约还能感觉到男人呼在她头顶上的热气,她忍不住一笑,唇角还未勾起便已落下,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谢谢,你可以松开手了。” 容浔玩味勾唇,“那小丫头说的还真没错,你还真是傲娇。骄傲又娇贵,典型的大小姐。” 樊雅脸一沉,“用不着你来评价我……哎!”被铁壁一拢,不受控制的跌进男人怀里,不容控制的被人挟持着往前走,她忿然抬头,“容浔!” “帮我取会暖,你也不想我冻死吧。”男人低头,俊美的面皮上隐约青白,似乎真的冻的够呛。 她一愣,才发现他只穿着一件亚麻色的羊绒衫,左手上搭着黑色羊呢外套,难怪会冷。她撇开脸,“关我什么事!” “当然是关你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帮你送伞,我怎么会摔了个跟头?自从我成年,还没有摔的那么狼狈。”坦然自若的语气,自在的仿佛在说他刚开了个会。 樊雅忍不住回头,发现他的大衣上真的一团脏污,还在往下滴水,亚麻色羊绒衫的边缘都能看见灰色的泥水,西裤上更是一大滩灰泥,就连头上都沾了些……货真价实的像是在泥水里摔了个五体投地的架势。 容浔,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冷漠寒霜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不过,还真是大快人心。 嘴角微微一僵,有笑意几乎涌出,她慌忙撇开脸。 容浔看清她眼底的笑意,长眸里滑过一抹*溺的笑意,趁人不备将人搂的更紧些,继续说,“要笑就笑吧,你没瞧见路过的小孩笑的那个猖狂样,真是没家教,以后你可得好好教育小隽,咱们儿子可不能太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第68章 炮灰 樊雅脚步倏地一顿。 容浔没听到她的回复,有些诧异,低头看过去,才发现樊雅原本漾在唇角的笑意已经彻底僵凝,他怔了怔,“怎么了?” 樊雅怔怔看着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掩不住的诧异与震惊,凝结到脸上,就是错综复杂难以辨认的神色,“你……” “隽永情深,永恒不变,这个名字不好吗?”容浔唇角笑容微扬,弧度温柔,伸手抚上她微湿的眼角,虽然如果问她她肯定会说是雨,但这微红的眼角是骗不了人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呵怜。 “樊雅,你可以骗住所有人,甚至骗住自己,却骗不了我。”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静静响起,语气呵怜,“你根本没有能从这段感情里抽身,所谓毅然转身的离开,不过是理智控制了感情,相比较之前的飞蛾扑火的炙热冲动,现在只是学会了保护自己而已。”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我还是觉得欣然,即使我自认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但我还是觉得会希望她能有防人之心,毕竟我们所处的圈子不是这个简单纯朴的小镇,利益纠葛,人心浮动,最需要藏起来的就是自己的一颗真心。” 他顿了顿,“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对我敞开心扉,至于其他人,嗯,就算了吧。” 话音未落,手臂被人用力一甩,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女人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慌不迭的往后退,几步间就已经走到了雨幕中。 他吃了一惊,立刻就要上前。 “你别过来!”女人厉声急喝,仿佛是受惊了的小兽,他被喝的不由自主脚步一顿。 樊雅又后退两步,肩膀直抵着墙壁,雨水顺着窄窄的檐角珠帘似的直接落到她的发上,又从发上落到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精神猛地一震,混乱的思绪跟着也一清,看见他又要上前,她立刻低喝,“你别过来!” “好吧,我不过去。”容浔停下脚步,手臂前伸,将宽大的油毡大伞全部盖在她的头上,而自己自己整个人直接暴露在雨幕中,很快就全身湿透,狼狈的像是落汤鸡。 樊雅怔怔看着完全不同于常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苦挣扎。 他凝视神色茫然怪异的女人,仔细想了想,迟疑了下,“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的不对劲,似乎就是从他说了小隽开始的。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含糊过这个名字,甚至在那份他并没有看到的协议上也明确标注了孩子的姓名,她既然确定这个孩子的姓名,为什么由他说出来就这么震惊? 为什么? 虽然他并不十分明白她的惊惶是从哪里而来,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是触犯了一个他不明白对她而言却十分关键的忌讳。 他想了想,语气试探,语意却十分坚定,“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想个其他名字……” “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 低沉疲惫的女音轻轻响起,有些脆弱的意味,全身半湿笼罩在伞下的女人抬头看向错愕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雪白的惊人。 容浔心口一跳,没来由的心惊,“樊雅?” “容浔,算我求你了。”樊雅略略闭上了眼,两行泪水轻轻落下,滑落脸颊。“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我承认。” 容浔惊的脸色微变,这么些日子,樊雅不管是坚强脆弱甚至悲伤,她都从来没在他面前落下过泪,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千万上亿的的合同他都不觉得困难,但眼前这么个默默流泪的小女人,他却只觉得心疼不舍外加手足无措,他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弄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樊雅!” “不要再靠近我了!”樊雅蓦然低吼,像是对着敌人露出猎牙的小兽,“我好不容易才保护好自己,你现在连我最重要的保护都要击破,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我的存在影响了你跟樊心,可是我已经为我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商秋跟卓天逸失踪,祥叔差点死掉,我被赶出家门,沈晏下落不明,我还害的沈拓背了黑锅,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我的日子,这样你都不允许!” “是,你得逞了,我是爱你,可是我被我自己的爱伤的遍体鳞伤,伤的连再次爱沈晏的能力都做不到!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拒绝他!” 容浔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听到这一句话勃然大怒,“我不允许!” 啪! 樊雅猛地挥手,用尽全力。 力气大的让容浔都被打的踉跄了一下,俊美脸皮上浮出鲜红的指印。 “你根本没有资格不允许!”樊雅霍然变色,“你对爱情不忠,对婚姻不忠,我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你,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最害怕的时候你还是不在,我甚至最欢喜的时候你依旧不在,容浔,你害的我一辈子活在懊恼愧疚中,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允许!” 容浔一窒,望着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的女人,到口的解释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心虚。 他确实,让她受了很多苦。 原来,她心里其实是藏着这么多的心酸,只是从未说起过。 他伸出手,想去替她拭泪,但手刚刚伸到一半就被她用力打掉,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往旁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樊雅!”容浔惊了一跳,赶紧上去搀扶,却又被她用力打掉。 “不要再碰我不要再靠近我!”樊雅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脸上泪痕依旧在,双眼通红,眼睛却剔透的像是寒冰,一字一句的道,“容浔,不要逼着我恨你。” 迎上樊雅冷漠的眼神,容浔刹那间仿佛觉得心口空了一块,有冷风穿过,空荡荡的让人觉得冷彻冰骨。 “樊雅!”不远处一声惊呼,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孩手忙脚乱的丢开摩托车,三步并两步的快步跑过来,护卫似的挡在樊雅跟前,怒气冲冲的瞪着容浔,“你干什么你!” 容浔看着突然跳出来的程咬金,看着他充满护卫性的态度,眼神慢慢冰冷,不怒而威,身处上位者的凛冽气息散发出来,“这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无关。让开!” 高云开俊朗的眉头紧紧拢起,全身充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她是我高家的人,怎么跟我无关!” 容浔额头青筋跳了跳,一直强行压抑着的情绪几乎要爆发,他想也不想,一拳挥出! 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窜出,动作异乎寻常的灵敏,也异乎寻常的鲁莽! “啊!痛痛痛!我一定是毁容了!”夜色已沉,惨烈的低呼声从小小的屋子里猛地响起,恍若杀猪! “叫什么叫,谁让你跳出来的!我们男人打架你说你跳出来干什么!”高云开眉角青筋跳了又跳,破口大骂,但手上轻敷的动作却异常轻柔,生怕重一点又将这个不耐痛的女人痛的泪水汪汪。 小乔手里抓着一个镜子看自己的样子,含含糊糊的嘀咕,“我就是看着他要揍你,所以一时忍不住了嘛。”可惜有湿布挡着,左瞧右瞧也看不清自己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高云开,我不会真的毁容了吧,我要是毁容了还怎么找高富帅啊,啊啊啊,我准备找高富帅的,没想到居然被高富帅给揍了!这还有天理嘛啊啊!” “闭嘴!你就不能给我安静点!”高云开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一方面是被气的,另一方面是被吵的,还有一方面是被吓的。 他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小乔窜出来那一刻的惊恐,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拼着骨骼错位拼命转移了拳头方向,她绝对不只是因为被拳风波及而肿了半张脸那么简单。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樊雅站在门边,柔美脸上掩不住的愧疚。 高云开站起身,脸色略略缓和,“你帮我看着她一点,别让她乱动,我去看看我爸膏药熬好了没有。” 樊雅点点头,勉强笑了笑,“你去吧。” 高云开走到她身边,突然顿住脚步,定定看向樊雅,“那个,刚才被小乔都吓忘了,他的手臂可能会有些问题,我看见后来他的手臂垂落不太正常。” “他家里有最好的医生。”樊雅淡淡的道。 “这样。樊雅,虽然我是个外人,但……”望见樊雅抗拒的神态,他迟疑了下,“算了,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目送高云开的身影,她关上门,在*边坐下,皱眉看着即使用湿布盖着也掩不住红肿的半边脸,歉疚道歉,“小乔,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哎呀,没事啦,其实也没那么痛的。”小乔大喇喇的挥挥手,却一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的她哎呦一声眼泪直接落下了,苦着脸道,“还真的挺痛的,我就知道我是个炮灰命。你千万别告诉高云开我哭了,他会笑话我的。” 大喇喇的少女,其实也有着一颗最玲珑剔透的心。 樊雅眼神温柔,“小乔,我明儿带你去大医院看看好不好?” “没事啦,这样,你要是有空就说故事给我听呗,我挺好奇你跟他的故事啊,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樊雅望着少女晶亮的双眼,苦笑了下,“其实,挺无聊的。” ☆、第69章 惊鸿初见 记忆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放在那里置之不顾也无事,但哪一天要是将它翻出来,记忆就成了毛线球,越扯越多,越扯越久远,连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为跃然而出,不由惊呼,哦,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至少对樊雅而言,确实是这样的。 初见时是哥哥的博士毕业舞会。 十九岁的少女,众星捧月似娇养起来的公主,听着好友含蓄的表示想参加舞会的诉求,不屑一顾,“不就是个舞会么,一堆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明眸皓齿的商家千金捧腮微笑,大眼里闪耀着明媚的光芒,“可是我喜欢的人会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不去?” “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讲师?他也是我哥的同学?” “不是啊,不过他跟你哥的博导林教授关系很好,林教授出国学习,是林夫人代为参加的,他被邀请做林夫人的护花使者。”见樊雅一脸诡笑,翻了个白眼,“少给我胡思乱想,他是最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温和谦顺,简直就是失传已久的谦谦君子……”说到最后,大眼已经放射出两颗红心,一脸痴迷。 旁边突然有人走过。 樊雅看不下去,“好了啦,我就跟大哥去说,你上回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晏沈晏啊,这么好听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记不住。” “不就是个小讲师么,有什么?”樊雅咕哝。 突然有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莫名其妙的抬头,对上桀骜男孩不满瞪视,“你瞪我干嘛!” 桀骜男孩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哼了声,抱着篮球头也不回离开。 “莫名其妙。” “沈晏是沈拓的大哥,你这么贬低沈晏,他肯定生气的啦。不过说起来樊樊,沈拓是不是喜欢你啊,他居然没对你发火耶。啊,以后我们俩说不定能成妯娌呢,想着就很好……”陷入美梦中晕陶陶,就差没流口水。 “花痴。” 插曲一晃而过,没在樊雅心里留下什么重要的痕迹,回去随口说了句,*妹如命的樊以航立刻应允,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被那帮子老光棍给哄住了,那都不是一帮好人。 樊雅嫌他无聊,她最近迷上了驯兽,男人在她眼里还没有一只不听话的小海豚来的可爱。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十分犯贱的把自己驯服了送上门,人家还不稀得要。 “樊樊,我肚子疼。”商秋捂着肚子苦着脸,华丽柔美的舞裙在秋风寒烈的季节里显得轻飘飘的,她是古典舞的高手,为了让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多才多艺的一面,特地让樊雅挤走了樊以航请过来开舞的舞蹈女郎们,没想到居然临开场了会肚子疼。 “肚子疼就去医院。”樊雅不容置喙的捞住脸上苍白的人。 “可是舞会会开天窗。” “那就开好了。”她不是很在乎,又不是她的毕业舞会。 “万一沈晏知道这是因为我,他会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你想怎么办?” “你帮我顶上吧,求你了。”大眼闪呀闪,像极了超级萌物折耳猫。 “……也好,我最近正好刚学了一支舞蹈。” 全场骤暗。 令人心悸的动感音乐突然响起,高亢激烈的女音同时响彻所有人的耳膜,数十道光柱晃的人眼睛发晕。 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频频看向门外疑惑好友怎么还没来的樊以航霍然转头。 他安排的是柔美气质的古典舞蹈,音乐也应该是配套的古风,怎么变成了这个声音,还有这灯光怎么回事?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动感音乐戛然而止,一声清亮的响指,数十道在满场旋转的光柱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落到舞台正中。 光柱中出现一个女人,还有一根钢管。 女人穿着寻常的黑色紧身裙,不算暴露,跟光柱后面那一排钢管女郎比起来甚至算的上保守,但火辣而窈窕的好身材愣是将普通的黑色紧身裙穿出让人目眩的性感。红色的波浪大卷随意披散在肩头,漂亮白希的脸上戴着金色的狐狸面具,露出挺直的鼻梁还有樱红色的唇瓣,没有多余的表情,黑白分明被面具映衬的仿佛猫一样的大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闪耀着琉璃一般清澈的光芒。 身材火辣的女人,气质怪异的女人,让人一眼看去转不开眼的女人! 女人左手漫不经心的搭着钢管,明明是慵懒随意的姿态,却像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起慵懒的猫,随意却又危险,又想起盛放的罂粟,娇艳而炽热,带着迷一样的妖魅! 刚才还算安静的气氛骚动了起来,有人孟浪的吹起口哨,“嘿!” 樊以航脸色一变,强行克制住自己现在上去拉人冲动! 乱七八糟的起哄中,女人猫一样的大眼微微一挑,灿光微现,左手一扬,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红磨坊的《LadyMarmalade》又立刻响了起来,伴着令人血脉贲张的音乐,刚才还静止不动的女人就如同波浪一般贴上钢管!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腰部,紧翘而起的臀部,修长白希的大腿挑逗一般勾上钢管,仿佛这不是钢管而是一个男人……飞旋,贴身,上旋,摆腰……动感热烈的音乐中,女人令人血脉贲张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才还没有什么情绪的猫眼里的媚光肆意流连,又像是锋光难掩,眼底仿佛带着钩子,所到之处都勾下了一块皮肉一点心跳! 可是当仔细去看,那样钩子似的眼里又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她根本不是在看这四周,看似热烈的眼底寂寥的像是荒野,寸草不生! “Hey sister,go sister!” “Soul sister,flow siste!” …… 女声陡然高亢拔高,刚才还做着各种动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猛地一跃,左腿环上钢管,右腿笔直,一直搭在钢管上的手一松,整个人随着惯性飞旋转动,高难度的动作让她整个人崩的更紧,火辣的身段完美的几乎令人窒息,红色的大波浪瀑布一样展开,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泽! 猫一样的大眼扫过全场,首先看到自家脸色黑沉的几乎媲美包公的大哥,赶紧挪开视线,努力从面前那一张张陌生又充满震惊的面孔里看出到底哪一个才是商秋看中的沈晏,如果他也表示出痴迷,那她一定果断劝说商秋放弃。 但是,看不出啊,到底哪一个? 激烈舞蹈中,最不允许的就是分神,小腿一痛,肌肉拉紧的僵硬感让她暗叫声糟糕! 着急上台,忘记做热身运动拉筋了! 这个速度转出去,绝对能贴在墙上当肉饼! 她当机立断就要直身,但高速运转中本来就不容易起身,而且小腿拉扯的肌肉仿佛快要蔓延到了大腿,连带的手脚都有些不知使唤。 她那个傻大哥还忙着扮包公,完全不知道他最亲爱的妹妹马上就要变成肉饼了。 樊雅认命叹气,自暴自弃的做好去医院的打算。 几乎是她认命的同时,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修长长腿一迈,轻轻松松的跨上半米高的舞台,眼疾手快的扣住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及时托住女人的腰。 钢管舞飞旋时的惯性非常大,但男人只是轻轻松松一搭,女人旋转的冲势刹那稳住,却没有顺势下来,依旧保持着单腿勾住钢管的姿势,猫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缓缓睁开,眼底惊喜、烦闷、激动、懊恼诸般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变成好奇。 眼角余光似乎扫见旁边有人退回人群,不过她现在也根本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好奇的盯着突然出手相救的英雄。 无关男人俊美出众的容颜,只是英雄冰冷淡漠的眼神让人似曾相识,脑海转了转,恍然大悟,原来这双眼早就根植在尘封中的记忆深处。 九年前生死关头的惊鸿一瞥,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原来根本没有忘。 她脱口而出,“啊,是你!”妈咪准备的千万支票总算能送出去了! 男人古怪而淡漠的扫了她一眼,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确认她已经稳住了之后直接松手,迈着大步直接走入人群,连颀长背影都仿佛染上了几分淡漠。 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啊,这就是容家刚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吧?” “听说叫容浔,是最近风头很盛的寰宇的创始人。” “肯定是在容家拿的钱,就那么大岁数能有什么成就。” “听说九年前也认过一次,被容家赶出来了,现在容家继承人出事了,又奔过来了,容老爷子还真的认下他了。” “啧,想太多,就他一个私生子还妄想分家。” 容家人么? 那就应该不算缺钱了啊,妈妈准备的支票,他应该不会要了吧。 一边暗自苦恼,一边好奇看着渐行渐远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好奇,连冲过来救驾的大哥都没在意。 所谓爱情,往往就是从好奇开始,好奇,心动,喜欢,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把她送入地狱。 早知道,她就不该好奇的。 ☆、第70章 花房母子 “好浪漫……”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捧着脸低叫,压根忘了自己还是大饼脸,哎呦痛呼了声。 樊雅赶紧拨开她脸上的湿巾,确认没有弄破才松了口气,低声责备,“不是说好听故事就安稳休息么,手别乱碰。” 小乔泪眼汪汪,“人家忍不住嘛。樊姐,真的很浪漫啊,英雄救美啊,然后你们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对,你不是嫁给别人了么……唔,难道是因为家庭原因?” 樊雅怔了怔,怪异看过去。 小乔意识到樊雅的怪异目光,“怎么,我说错了?” “虽然再过不了多久就不是了,但他现在名义上确实是我的丈夫。” “哦……啊!”小乔猛地跳起,“他就是你那个抛家弃子在外面*快活勾三搭四的老公,他长的一点也不猥琐啊!反面人物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天理不容啊!” “你大呼小叫闹什么?”高云开推开门走进来,一手端着外敷的膏药一手内服的汤药,有些不悦瞪着闹腾喧哗的小乔,药碗往桌上一叩,“别吵了,过来喝药!” “我是病患!”小乔嘟嘴,“你不应该送到我*边吗?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你伤的是最不重要的脸,又不是打断了你的手脚,过来!” “哎哎哎,什么叫做最不重要的脸?” 樊雅含笑看着他们耍赖打闹,自觉得多余,很识相的走出房间,快要走出房门时,高云开突然在身后扬声,“外面又在下雪了。” 樊雅一愣,透着楼梯拐角的窗户,清楚看见外面飘飞的大雪,今年的初雪十分大,大片的雪花轻飘飘的飘落,漫天而下仿佛飘舞着的精灵,因为下午刚下过雨,地上雪色还不十分显眼,但屋顶跟街边停着的车顶已经是薄薄的一层,而且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一天。 毕业舞会之后,她千方百计的从哥哥那里要到了容浔的地址跟联系方式,死皮赖脸的缠过几次,都被他十分客气有礼的打发了,次数一多,她不由也觉得灰心丧气,再加上她对他其实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那些好奇根本撑不了她继续下去的毅力,所以她也放弃了,干脆将容浔的下落告诉了妈咪。 至于支票收不收,跟她有什么关系? 十九岁的生命永远丰富多彩,时间一长,她甚至有些淡忘了那个人。 直到那年初雪。 她那段时间迷上了驯兽,正好海洋动物园搬新家,她闲来无事也跟着过去帮帮忙,说是帮忙,别人自然是不敢让她这个动物园的大股东千金动手的,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声就招呼四处闲逛。 连逛进别人的家里都不知道。 直到一手站着泡沫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走出来,两人一照面,都一愣。 她才知道居然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的家。 那是一栋十分普通的二层小楼,虽然看得出来年代久远,白底红瓦造型精致,而且庭院打理的十分干净精致,即使冬天里只有寒梅绽放,依旧漂亮温馨,可以想见等春风拂面时这里会有多么的漂亮。 在这样的环境里,连他皱眉的样子都变得好看了起来,她借口太冷要取暖厚颜无耻的跟着他进屋,才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唤他。 温和略显沙哑的女音,听得出来上了年纪,却十分好听,就像这温馨的小房子给人的印象一个样。 他来不及招呼她,直接快速走向后院。 她忍不住好奇,偷偷跟过去。 过去一看,愣住。 后院里居然有个小小的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并不十分很大,约莫也只有二十个平方大小,花房里应该是通了地暖,这个时节里里面都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花卉植物争奇斗艳,完全没将外面飘着的雪花放在眼底。 最重要的是,花房里坐了一个女人。 一个已经明显染上了风霜之色的中年女人。 一袭亚麻色的长裙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婉,虽然看得出年纪,看眉眼间依旧看的出当年的柔美纤弱的影子,眉宇温柔而祥和,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笑窝浅浅,让人看的不由自主放松。 女人弯着腰,黑亮长发瀑布似的落在身前的铜盆里,沾满了白色泡沫,显然洗头发刚洗到一半。 容浔匆匆走进花房,完全不顾地上脏,单膝直接跪在地上,大手轻柔的帮她揉搓着头上的泡沫,动作轻柔而细致,偶尔不小心泡沫飞到了女人脸上,不待女人开口,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就已经替她擦去。 中年女人口张了张,似乎说了些什么。 容浔居然被逗笑了,一直冷凝在唇角的弧度柔软下来,从来都是漠然的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眸光灿烂,竟然十分温柔。 花团锦簇,这景象,美的竟然有些像一幅画。 她一时看的有些痴,没想到从来冷漠如冰山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墙边放着的花锄,砰咚一声轻响,惊飞了她所有迤逦梦幻的想法,也惊动了里面静默到无声的母子。 樊雅才要叫糟糕,就目瞪口呆的看见中年女人受惊似的猛地跳起,哐啷一声,连带着她身前的盆也被大力掀开,哗啦一声全部扫在了容浔身上,他登时成了落汤鸡。 容浔也迅速扫了眼过来,眼神淬厉,仿佛含着冰渣与火星! 樊雅吓了一跳,直觉要跑路,一回头才发现容浔根本没有追上来,反而是仿佛老鹰护小鸡似的环住似乎饱受惊吓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嘴型似乎是絮絮叨叨的安慰着她。 她目瞪口呆,至于么? 不就一个花锄么,还是她长得十分像是庞然大物哥斯拉,怎么这么个反应?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她连跑路都忘记了。 好一会,浑身颤抖的女人才从容浔怀里探出头,怯生生的看过来。 她精神一振,下意识绽开她最得意的笑容,坚持给她露出八颗牙齿。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惶惑,抬头看了眼儿子,似乎说了句什么。 容浔也看过来,不知为什么,樊雅总觉得他淡冷眸光里有掩不住的厌恶。 厌恶? 除了死皮赖脸缠了他几次,她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厌恶她干什么? 她有些恼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脚像在地上扎了根。 然后,那个女人又看过来,怯怯的伸出手,似乎是在招呼她过去,柔美温柔的脸上绽开怯怯却十分慈祥的微笑,笑容美的让人想起寒风中迎风而开的小花,让人平白生出保护欲,不忍让那笑容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的,她真的走了过去。 离开之后她才清楚,原来自己或许会爱容浔一辈子。 回家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年前出了事故,伤了后脑。 很久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直温柔的唤着她樊樊,那个樊樊根本指的不是她,而是与她有三分像的樊心。 “樊雅?” 楼下突然有人唤她。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又不可自拔的陷入的回忆中,低头一看,一身风霜的高医生一手撑伞一手提着保温罐走进来,正仰起头看着她。 她赶紧下楼迎上去,唤了来人一声,“高叔。”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罐好方便他放伞,“你托人替小乔熬的汤?” 高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这汤本来也不是给小乔喝的,如果你不想喝,给她喝也一样。” 樊雅握着保温罐的手微微一紧。 高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高叔,怎么了?”樊雅还是十分尊重这位长者的,虽然稍嫌烂好人了些,但他的温厚善良,已经是这个社会难得的品质。 “小雅,那个……”高医生犹豫了下,“我知道你可能会为难,但是你能不能劝劝外面那位先生接受我的医治,他再不治,我担心会留下病根。” 樊雅霍然抬头! 撑着雨伞走出门,脚下路面踩出沙沙轻响,天气很冷,路面已经开始结冰了,显然明天能看见白茫茫的一层雪。 已经过了八点,街道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四周窗户都透着温暖的光芒,更加衬托着路面上那孤零零停着的车更加孤单,车内小灯的光线隐约透出来,薄弱的几乎可以忽视不见。 樊雅咬了咬唇,再一次告诉自己过去只是不想让高叔为难,高叔妙手仁心,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大半夜的躲在车里不肯治伤,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受。 所以,她不是在乎他,她只是在乎高叔。 加快速度走到车边,隔着关上的玻璃看不清里面,隐约只看见有个人影趴在那边。 她伸手敲窗户。 没动静。 睡着了? 既然能睡着,就代表伤势不重了,不需要治疗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干脆脱下厚重的五指手套,曲起食指用力敲! 好一会,车里面的人突然动了动,似乎有些茫然的看过来一眼,随即就跳了起来,把什么东西往旁边一扔,急匆匆就开车门。 樊雅赶紧避到一边,免得被车门撞倒,但稀奇的是,车门开了好一会都没开下来,就在她不耐烦的想要转身时,嗒的一声轻响,苍白着脸的男人急急忙忙的下车,“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的脚下却像是被无形的什么绊倒,一个踉跄就往前栽。 ☆、第71章 同床 “左臂轻微骨折,骨折引起炎症,炎症引起发烧,再加上他体内虚寒,应该是长时间过量工作使身体虚乏,身体抵抗能力下降,所以才会晕倒。”高医生将手指从容浔手腕上挪开,淡定的道,“我先去给他开点药,先把烧给退下来。云开,你帮我去拿药,樊雅,小乔现在也不方便,要不,你照顾他?” 试探性的看向一边默然无语的樊雅。 樊雅回过神,“我知道。” 高医生带着高云开出去,少了小乔的声音,她陡然觉得房间十分安静,安静的让人想要逃避。 *上男人依旧在昏睡,湿漉漉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刺棱着,俊美脸庞通红如火,眉头紧紧拢着,偶尔嘴里溢出淡淡的*,显然并不好受。他只单穿一件衬衫,那件透湿的羊绒衫回来时已经被高云开脱了下来,就算这样,衬衫也还是半湿,看着就有些冷。 心里突然一阵气怒,这么长的时间,他就穿着湿冷的羊绒衫缩在连冷气都没开的汽车里,是存心想要生病想给她演一出苦肉计么!早知道就该让他在车里面冻死算了! 咬了咬牙,转身走出门! 容浔迷迷糊糊睁开沉重的几乎像是压着两座大山的眼皮,眼角余光正好扫见关门离开的熟悉身影,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她知道他是误以为他在演苦肉计了,可惜这次确实不是。当然,如果时机允许,他也并不介意装一装柔弱好博取佳人同情,但现在他因为下午的事已彻底延误的工作,日本川岛先生最恨的就是合作方不守时,如果在十二点前不将修改好的企划案发去日本,趁热打铁拿下那份合同,辛苦铺排了半年的工作说不定还会前功尽弃。 望着放在桌上的手提电脑,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下意识撑着手臂试图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手臂还受了伤,剧动之下痛的他都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豆大的冷汗滚下额头,精神却一振。喘了口气,他不敢再动用那只手臂,慢慢蹭坐起来,全身上下已经完全汗湿,眼冒金星,仿佛打了一场大仗。 从来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异常来势汹汹,他简直错觉自己似乎苍老了六十岁,提前步入老年期。 歇了好一会,他费力将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脚挪到地上,双脚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赤脚,更重要的地上居然连一双鞋都没有。 别人哪里会想到他居然还能撑着起身,哪里会给他准备鞋,他那双湿透了小羊皮鞋也早就给高医生拿到外间热炉上烘干去了。 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无奈叹了口气,干脆赤脚踩着冰凉的瓷砖,彻骨的寒意从脚心传上来,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全身阵阵发冷。 咬了咬牙,他试探站起,慢慢往前走。 才走了两三步,房门突然被推开! “容浔!”樊雅不可置信的看着光着赤脚站在瓷砖上的男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将手上盛满热水的铜盆往矮桌上一放,哐当一声响,热水四溅,“你要想死给我出去!别死在这里给人家耽误事!” 容浔本来就是聚精会神才能走的了路,给她突然出现惊的力气一泄,身体一软,直接往后倒! 咚一声响! 片刻之后,高医生检查完容浔后脑的伤势,叹了口气,“皮外伤,应该不会有脑震荡,小伙子,你下*干什么?你不知道你现在什么状况吗?” 容浔也忍不住苦笑,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樊雅,实在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倒霉透了,伤痕累累全身都痛,尤其是脑袋嗡嗡作痛。他刚才往后倒的时候脑袋无巧不巧撞尚了*沿,磕出一大块红肿,似乎还有轻微渗血。 “高医生,您看您能不能扶我到桌边去,我有份很重要的公文需要赶出来。” 樊雅心中一动,下意识看了眼桌边,眼底滑过一抹了悟。 高医生眉头皱的死紧,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板起脸训斥,“开什么玩笑,你现在什么状况,还想工作?不成,绝对不成!” 容浔有些头疼,“高医生,这个项目真的很重要。” “你就不能交给别人去做!你当你是铁打的?” 日本开拓市场本来人手就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个顶十个用,别人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 容浔知道跟这个小镇上的医生解释不清楚商场上的这些关节,头又胀疼的厉害,下意识抬眼看向樊雅。 正好樊雅也看过来,两人四目交汇的刹那,她又急忙转过身,仿佛他是带着病毒的恶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他失笑,就算现在他想让她帮他说话,她也绝对不会肯的吧,况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经济学院的转学生,能知道什么? “高叔,要不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我来?” 冷静的女音柔柔响起,语气试探,语意却十分坚定。 高医生看了樊雅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也不再坚持,“你看着他别让他乱动,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住,知道么?” “我明白的。” “那我去熬药,待会我让小开送上来,你刚不是帮他打了盆热水么,柜子里有干净衣服,你拿出来给他换上。” 高医生尤自不放心,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才出去。 樊雅走过去关上门,直接从桌边拿出电脑,接通电源,漠然看向*上昏昏沉沉脸色难看的男人,“密码多少。” 容浔没想到她真的会帮他,楞了下,干裂的嘴唇勾出一点微笑的弧度,“你以前替手机设置的那个,我觉得很不错。” 樊雅手一紧,眼底闪过一抹错愕,竭力忍下回身问他。他怎么知道她手机密码的冲动,随即暗笑自己多心,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设置的密码。 漫不经心的按上数字键,等着那跳出来的错误指示。 0918。 咚! 清脆的开机音响起,电脑屏幕直接跳出来,是她的全身照,迎着蔚蓝大海笑的一脸灿烂花开,迎风奔跑红裙飒飒,是她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樊雅脑袋轰的一声,身体僵了僵。 容浔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唇瓣,看着桌边神情僵硬的女人眸光温柔,“樊雅,我比你想象中……” 话还没说完,就被樊雅冷声打断,“哪一份文件?” 容浔微微舒了口气,“左边写着川岛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有一份企划案,直接打开。你把电脑递给我,我还有一小半就完工了,这样……”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已经坐在电脑跟前摆出一副准备工作态势的樊雅,虚弱的笑了笑,“樊雅,还是给我吧。” 樊雅大概扫了一遍文档,发现自己确实无能为力,容氏这份企划时间跨度足有十月,资料也十分冗杂,如果给她一个礼拜的时间仔细研读这些资料或许能够写出来,但现在仓促之间,就算她是天才她也根本做不到。 她想了想,淡声问,“腹案你有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漠然的道,“你口述,我速录。快点,别耽误时间。” 容浔怔了怔,心里蓦地涌上一阵狂喜,但随即就被现实的浪潮迅速压下,他虚弱靠着*头,“算了,还是我来吧,我只知道一些关键性的数据,一些细微数据我也必须要进公司系统仔细筛定,就算我口述我也需要看到电脑。” 如果让她速录,她就得来来回回的跑来跑去,他舍不得。 樊雅看了眼*上脸色灰白的男人,再看看时间,略略犹豫了下,冷着脸抱着电脑直接走到*边,把电脑往*上一扔,见容浔就要伸手拿,低喝一声,“别动!” 气势十足,颇有女王架势。 容浔一愣,乖乖松手,唇角勾的小心妥帖的笑,她现在大人,他是小人,小人哪里违抗大人的命令? 樊雅弯下腰,脱下鞋子,在容浔的瞠目之中慢慢爬*,抱着电脑支放在*上的小桌子上,背对着他坐好,冷冷丢下一句话,“现在看的见了吧,快点,别耽误时间。” 容浔愕然瞪着前面纤细的背影,完全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出来,发烧过程中本来就大脑反应迟缓,楞了好一会,直到樊雅不耐烦的回头他才反应过来,开口就道,“胡闹,下去!” 樊雅脸色一沉,她看不过去帮忙还要被他呵斥,“容浔,我不是为了你,你别自作多情。” 容浔一窒,无奈叹了口气,软了声音好声好气的劝,“樊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在发烧,你靠我这么近,万一传染给你……” “高叔说你主要是炎症发热,一般不会传染给别人,而且我的身体素质比你想象中的好很多,没你这么娘们。”樊雅自顾自的拖来一*棉被,裹住自己只穿着棉袜的脚。 被嘲笑为娘们的男人默默吞下一口差点吐出的血。 “你快点成不成?”樊雅微微发恼,她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个婆婆妈妈的性子,“你就想这样拖多久?” 容浔默默叹了口气,尽可能的往后挪一挪,好离她远一些,“这就开始。” 但开始了不到十分钟,容浔后悔了! ☆、第72章 他还是个病人 孤男寡女。 深更半夜。 同在*上坐。 即使是怀孕似乎也没有破坏樊雅纤细的身形,习惯问题,她坐的十分挺直,纤细的背像直直拉起的一道弓,因为屋内暖气的关系,她只简单穿着一件贴身羊绒衫,腰间弧度柔美的微微一束,让人惊心的弧度。黑亮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一直垂到肩头,颈项优美而白希,让人想起骄傲的天鹅,忍不住想窥探那方触感是不是如以往一般细腻滑润。颈项往上,可以看见小巧精致的耳垂,这里她尤其敏感,轻轻一碰,便会惊鸾似的微微僵硬,可爱青涩到极点的反应。 她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却有淡淡的好闻甜香混杂在清浅的药味中,被屋内暖气一熏,不仅丝毫不难闻,好闻到甚至让他怀疑里面含着些特殊的药味,足以让一个男人的理智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克制。 必须得克制! 别说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压倒的后果绝对是被狠狠揍上一顿,而且她现在也才四个多月,并不适宜一些需要打马赛克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对他的心结不是一天两天注定的,他不想冒着让她彻底失望的危险。 所以,还是克制吧。 最起码克制十分钟。 十分钟,又十分钟,再十分钟,其间高医生送过一次汤药,对着他熬夜工作樊雅还帮忙的行为表示十分不理解,摇头叹息了下还是出去熬药不提。 理智与情绪不断拔河,斗争激烈到极点,本来就高的体温似乎更高了些,烧的他都怀疑自己现在已经双目通红,樊雅一回头,就能看见一张狰狞扭曲却又不得不克制的兽脸。 “……前三年归属开发权由乙方拥有,甲方每年付酬项目运行的10.3%,这个比例会不会太高了些?”冷静的怀疑声响起,樊雅没有回头,手上动作却已放缓。 容浔自心猿意马间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往前靠了靠,就觉得那股香气扑入鼻间,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受过一次重创的后脑勺再度磕*后木板,痛的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痛苦*。 樊雅听到身后一声重响,犹豫踟蹰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回头,一回头就看见他抱着后脑勺*,下意识就要往前。 “你别过来!”容浔急急阻止。 樊雅动作一顿,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身体迅速稳稳坐回原处,扭头,看也不看身后男人一眼。 容浔苦笑看了俨然气怒的女人一眼,感觉自己本来就被高烧烧的晕乎的脑袋更加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太阳穴上的按压,可想而知他现在晕乎到什么地步,不过幸好这一撞,倒是把他强行压抑的残念撞飞了一半。 剧痛果然是让人冷静的最好办法,不至于让人变身为兽。 晃了晃脑袋,勉强撑起一点精神,用着近乎咬牙切齿的打漂声音道,“日本的经济法规跟国内的不同,我们不仅要支付对方公司租赁资金,还需要支付政aa府事业管理费,前后加起来确实要10.3%,不过相应的,我们三年后就可以完全占有土地的使用权,从长远考虑还是合算的。” 樊雅听着男人掩不住虚弱的声音,目光微微一动,紧紧盯着电脑,不让自己的情绪多流露出一点。 其实这份企划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但出于职业本能,每次遇到疑惑时她都忍不住提出疑问,而身后男人就拖着这种虚弱的声音为她解答,详细的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受益匪浅。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只是解答癖发错? 他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间对她百般让步,又是为什么? 樊雅真的有些乱了。 她深吸了口气,冷淡了声音,“继续。” “嗯,继续,我们接着说最后一项续约问题,如果乙方在合同到期后有续约意向,甲方应该列为首选,这一点……” 大片雪花夹杂着雪粒敲打的窗户,发出沙沙的轻响声,安静的房间里男子低沉而掩不住疲惫的声音悄然回荡,“但其实这一点基本上都是空话,所有人都很清楚一般来说续约权甲方都会收回自己手上,所以你记得,如果你以后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留三个心眼,将核心关键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当然,这一点针对全天下的商人都有用……” 等好不容易写完企划书,已经接近十一点,再按照容浔的地址利用无线网卡发送出去,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 饶是樊雅都忍不住都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脖颈突然一热,散发着高热的大手按上她的脖颈,她身体一僵,才要躲避,身后传来他隐约带笑的疲惫声音,“别动,你太久没动了,按一下睡觉比较舒服一点。” 说着,不容分说的按住她的肩膀,力道适宜的按压精准的落在她脖颈的酸涩处,微微的热量仿佛从皮肤渗透进全身,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软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拒绝不了这样的舒适。 她真的应该拒绝这样的温柔的,这会让她溺毙在其中,再也爬不起来。 或许是黑夜的关系,又或许是大雪的关系,她竟然一时间软弱的一句拒绝话也说不出。 她近乎自暴自弃的承受着男人的按压,眼角余光微扫,扫见对面的窗户,玻璃倒映出他们现在的模样。 他就坐在她的后方,大手灵活而利落,神态专注的仿佛她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真爱。 可分明,她不是他心里那个人。 她只是走错了位置的女人,等所有一切都归位,他们也会归成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点。 眼眶微热,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了,她死死咬住唇,猛地往前一挣,“容浔,够了!” 身后没有声音,仿佛他压根没听见。 她等了等,又等了等,忍不住回头,讶然发现他已经伏在*上,脸色苍白的惊人,漆黑的长眸里布满血丝,仿佛一瞬间憔悴苍老了五岁,整个人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几乎要可以滴水。 她忘了,他还是个病人! 见她看过来,干裂起皮的唇角微微扬了扬,虚弱的抬了抬手,做了个口型。 扶我一把。 樊雅顾不得什么芥蒂,赶紧伸手扶住他,手腕被他牢牢反手握住,用一种几乎虚弱的辨不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刚才不是不让你过来,是不敢……我的身体很健康很正常,可没办法同*还做柳下惠……” 他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弱,樊雅好一会才理顺他到底在说什么,脑袋轰的一声,薄薄的脸皮上已经恍若火烧! 这个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面红耳赤想要甩开他的手,他一歪头居然已经睡了过去,脸上强撑的精神瞬间消失,疲惫全部显露在脸上,何止是老了五岁,简直是老了十岁。 她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出来,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声音融化在口齿间,融化在外面风雪中,融化在根本说不出的情绪里。 片刻过后,高医生端着外敷的药膏走进房间,讶然看了眼站在*边拧湿毛巾的樊雅,“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也发烧了?” 樊雅镇定摇头,“没有,可能是房间里的温度有些热。” “那你出去透透气,去休息吧,他估计要睡*。”高医生看了眼*上,“咦,他的衣服也换了啊,你帮他换的?” 身后哪里还有人在。 高医生疑惑皱皱眉,“有这么热吗,躲这么快?”他走到*边坐下,掀开被子给容浔换手臂上的膏药,突然视线往下一移,落到某处,定定看了一眼,“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精神?年轻人体力真好。” 说着若有所悟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以纯医者的态度叹息了声,“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就是薄,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害羞。” 樊雅微红着脸匆匆冲出房间,用力摇了摇头,想将帮他换衣服的那一幕用力扔进垃圾堆,可是越想扔越扔不掉,她懊恼皱眉,急急走向卫生间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走到客厅,一阵冷风突然涌来,她打了个寒颤,定睛一看,高云开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风口处,只单穿着一件毛衣,也不嫌冷。 她忍不住摇头,抓过他放在桌上的大衣快步走过去,她脚步声不算重,正好看见高云开脸上一抹来不及收拾的凝重。 樊雅一怔,“怎么了?” 高云开已将那抹凝重压了下去,恢复平常的开朗,“什么怎么了?唔,好冷,我看雪都看忘记了。”手忙脚乱的抓过樊雅身上的衣服套上,“他怎么样了啊?” 自然的仿佛刚才樊雅看到只是幻觉。 “晕了。”樊雅狐疑看着他,心里一动。 她很相信自己的眼神。 如果不是高云开掩饰的太快,她或许还不会很在意,但他收拾的太快,反而让人觉得古怪。 “我上楼去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答辩。你也早点休息吧。”高云开关照了声大步离开,只是在樊雅看来,多少有点急于逃避的意味。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73章 颐指气使 怀揣着满腹疑问入睡,樊雅起*时已经日上三竿,走到隔壁的高家时正好碰见高医生拎着药箱出门。 “高叔,云开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啊,今天不是论文答辩最后一天嘛。”高医生笑米米,显然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我都让胳膊张姐去帮我买菜做饭了,咱们今儿好好乐乐。” 樊雅迟疑了下,“高叔,我能问下云开为什么想出国吗?” 高医生一副‘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儿子选择没错’的慈父面孔,不在意的挥挥手,“估计是他觉得国外医学更昌明吧,他学的西医,确实要开阔眼界的。” “这样么?”樊雅若有所思,眼底眸光微闪。 昨晚高云开的凝重里带着肃杀的神情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忍不住的惦记。 她昨天晚上临睡前也问过小乔,小乔也说不太清楚,归根结底都归结到高云开想往更深层次发展。 不过以她看来,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高云开这孩子恋家重旧情,连大学都忽视向他抛出橄榄枝的青藤大学而选择最靠近家的S大,怎么可能一反常态决定丢下高医生跟小乔选择出国,即使他的选择看起来十分正常十分符合逻辑,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樊雅,云开不在家,小乔跟……都麻烦你照顾下,药我都放在桌上了,你熬一下就成,中午饭我让隔壁李姨送过来,有什么体力活等云开回来再做。”高医生没在意樊雅的凝重,絮絮叨叨的交代完,见樊雅没反应,一愣,“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算了,还是等她有空找那孩子聊一聊再说,还是不要让他们烦恼了,“你放心。” 目送高医生匆匆的背影,樊雅抿了抿唇,有些心神不属的回过身,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撞进稍显坚硬的温暖怀里,确实够温暖,几乎是有些烫人了。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立刻往后退,那人的大手却已经厚颜无耻的搂上她的腰,闲闲开口,“我的手臂最少一个礼拜才能好。” 他搂住她的腰的,恰巧就是那只受伤的手臂。 樊雅僵了僵,眼底有火星绽出,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给甩出去。她深吸了口气,竭力用平静的声音淡道,“如果你想把感冒传给我,你就继续抱着吧。” 容浔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该懊恼她不解风情还是夸赞她的机敏,居然会用这个来堵他,当然,他本来就没打算抱很久。他夸张的叹了口气,觑看着怀里冷着一张脸的小女人,乖乖松开桎梏人的爪子。 樊雅心口一松。 额头突然一热,快的几乎让她反应不过来的吻已经落在额头。 蝶翼一般。 她霍然退后一步,捂着额头狠狠瞪着笑的一脸可恶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此时容浔早就被她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容浔摊手,笑的一脸得意,“这是酬劳,谢谢你昨儿的帮忙,还有……”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富有磁性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显得沙哑,再加上刻意的压低,平白有种生出一种缠入心扉的*,“谢谢你帮我换衣服。” 樊雅脑袋轰的一声,刻意忘掉的记忆重新跃入脑际,白希脸上登时恍若火烧,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更是火星四溅,一字一句的道,“你那时候醒着?” “嗯,不算醒,半晕。”容浔唇角勾笑,一脸真诚,“我当时真的累狠了,真的动弹不了。” “给我滚!” 砰! 大门就在他面前重重关上,差点撞上他高蜓的鼻梁。 容浔摸了摸自己幸免于难的鼻子,笑的恍若*的猫。 真好骗。 他当时那个样子哪里像是半晕,分明早就完全晕乎了,别说她替他换衣服,恐怕就连地震都吵不醒他,如果不是高医生早上给他换药时善意提醒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她帮忙换的。 所以,虽然她昨天说的话足够狠厉,但本质上她还是在乎他的不是么,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再接近她分毫。 至于高云开那小子所谓樊雅心软善良才会帮忙的想法完全不足以纳入考虑中,他坚定认为她对他仍然是有情的。 有情就好办,当然,就算没情他也会强行掰过来的,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十分惋惜啊,那样迤逦的时刻,他居然很不解风情的睡死过去了,即使他身体本能反应让人点赞,终究意难平。 瞧了眼紧锁的大门,他想了想,左右环视了下,目光突然凝在一处。 樊雅泄愤似的用力将药盅炖上炭炉,火星四溅。炭炉是高医生一早就升好的,炭炉里已经加满了炭,足够用一天的时间。 虽然高家的日子并不十分好过,但她在这里依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家里一切琐事都不用她插手,高家父子跟小乔真的是跟呵护大熊猫似的呵护着她这个废柴孕妇,这跟以往在家里有佣人处理琐事不一样,没有利益的牵扯,反而能觉察出人心的温暖。 被容浔激出来的燥火与羞恼渐渐平复下去,她忍不住苦笑,虽然不想承认,她即使嘴上说的再狠,强迫自己压抑的更深,她还是太容易被他的一举一动撩拨出情绪,罔顾理智。 身后突然一阵轻响,似乎是门开的声音,隐约有脚步声! 心里没来由的又一阵发恼,她头也不回,冷喝出声,“出去!” 身后那人似乎僵了僵,好一会才发出困惑的声音,“樊姐,怎么了?” 樊雅一怔,讶然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的小乔,不是他……她微微偏头,掩去脸上一瞬而过的不自在,“厨房里药味太大,会有些呛人。” “怎么会,这么多年下来再难闻的药味我都习惯了,更何况这药味还这么淡。对了,那个揍我一拳的人呢?还在晕着?”小乔幸灾乐祸,在厨房里翻来翻去找早饭,“他比我倒霉多了,骨折发烧还撞了脑袋,报应不爽啊!” 樊雅一怔,下意识看了眼门外。 他不在门外? 走了?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垂眼看着咕噜噜冒着热气的药盅,将所有情绪都归结他不该不告而别又浪费了高叔的一锅药材上。 “哇,街尾的葱香包子,高云开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樊姐快过来尝尝,这家的葱特别香。” 翻箱倒柜找吃的小乔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端出高云开走之前放在蒸笼里的小笼包,雪白的蒸屉上仔仔细细的放着十来个小包子,烟雾似的腾升热气间全是渲开的葱香味,小笼包蒸的晶银剔透,雪白的花似的褶皱口更是沾着几点翠绿的葱花,漂亮的像是艺术品,让人食指大动。 樊雅闻着那味道,胸臆间立刻涌出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赶紧后退一步,“别过来!” 小乔一愣,“怎么了?” “那味道我闻着难受。”樊雅十分抗拒的看了眼小乔手上的葱香包子,食欲荡然无存,摆摆手,“我的份你也吃了吧,我喝粥就好。” “樊姐,你不爱吃葱啊?” “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我觉得我还是离它远点比较好。”翻出碗筷为自己装了碗稀饭,为了配包子,粥熬的很稀,清澄的汤水里隐约有些绽开的米粒,“你吃完以后记得刷牙,别让我闻到那股味。” “可是真的很香啊,要不你尝尝看。”小乔不死心的凑过来,一股浓郁的葱香味扑面而来,几乎压掉了屋子里淡淡的药香味,胸臆中强行压抑着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心头,她蓦地捂住嘴,三步做两步的奔进卫生间! 呕! 早餐本来就没吃,好不容易呕出来的也只是酸水,整个人感觉更难受了,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樊姐?”小乔慌了神。 樊雅无力摆摆手,继续吐的昏天黑地,脑门阵阵发疼,后背突然一重,身后那人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立刻让她好受很多。 等到连最后一点酸水都被倾倒的干干净净,尽是些黄连似的苦水,身后那人低声吩咐,“张嘴。” 她累的连反抗都不太想,微微张嘴。 口里立刻被塞进一颗酸甜的东西,她下意识咀嚼了下,才知道是颗话梅,生津止渴的话梅立刻安抚住难受到惊鸾的肠胃,任着那人把她扶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累的不想动弹,连抬眼瞪趁机吃她豆腐的容浔都做不到。 “先休息会,我去帮你做点吃的。”容浔抚了抚樊雅苍白的脸颊,冷眼一扫,扫向旁边一脸怯怯的小乔,冷声吩咐,“洗个手洗个脸去拧个热毛巾过来,再倒杯热牛奶。” 小乔被容浔凌厉的眼风扫的心肝胆颤,觉得自己刚刚消了一半肿的脸又开始痛了,乖乖,这就是气势?小姑娘被吓的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乖乖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家里没有热牛奶……” “帮我倒杯热柠檬水就行了。”樊雅缓了会,总算有力气说话,看着小乔逃跑似的窜出门,忍不住白了容浔一眼,这人,跑到别人人家家里颐指气使,也好意思的。 ☆、第74章 连撒谎都不会 容浔接收到妻子的瞪视,忍不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樊雅,你得体谅我一颗老心,我不过出了趟门,回来就看见你吐的昏天黑地,没有心脏病发已经很好了。”大手拢上她已经渐渐隆起的小腹,态度自然的仿佛他做过成千上万次一般,理所当然的让樊雅都楞在原地。 “看来这小子遗传了你不爱吃葱的坏习惯,以前你可不会吐的这么厉害。”他皱眉,“男孩子这么挑嘴可不好,出来之后非得好好教训。” 樊雅忍不住发恼,重重拍开他的手臂,“小隽很乖,你别吓坏了他!还有,谁准你动手动脚!” 容浔挑眉,暗海长眸里滑过一抹不赞同,“男孩子最好别那么*,容易娇惯,男人毕竟要顶天的。” “沙文主义!” “我这应该不算是沙文主义吧,顶多只能算是严父?不过如果等以后有了女儿,我一定会是慈父。”容浔很淡然的道,敏锐发现樊雅脸色倏地一变,虽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但他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再然后,刚刚还有些生气的樊雅脸色微冷,眼神淡漠如初,又缩回了她那个只针对他的防护罩里。 他说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容浔凝眉思索,心里突然有了个不确定的了悟,扫了眼沙发上的冷淡美女,没再进一步逼迫她,站起身,“你先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胃,我帮你去做点吃的。等你吃完,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不必。”她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樊雅……”容浔深深看着冷着脸拒绝商谈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有什么固执的真的很想让人揍你一顿?” 他一离开,一直捧着杯热柠檬汁跟热毛巾在门口徘徊的小乔立刻三不做两步的冲过来,拍着心小声低呼,“樊姐,你老公到底是什么人,他刚才那一眼看的我现在还心律不齐呢,妈呀,好强的冷空气。” “你别理他,不用听他的话。”樊雅小口啜着柠檬汁,热热的柠檬汁很快抚平了惊鸾疼痛的肠胃,却抚不平心里的浪潮。 上辈子,他对小隽,总是十分严厉淡漠,对天生智商欠缺的灵希却十分*溺呵护,她本来以为是因为她的关系,原来,只是因为他扭曲到令人发指的教育观念…… 上辈子灵希都那么备受*爱,这辈子樊心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她,活泼可爱的灵希一定会更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不过这些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小乔乖乖点头,忍不住八卦,“可是我觉得他很关心你啊,他都知道你不爱吃葱,而且我刚有偷偷去厨房看过,他买回来了好多菜,全是适合孕妇吃的东西,今天外面雪大菜市场都没开门,他要买菜得去那头的蔬菜超市,我刚才看见他裤脚都湿了。他还没有完全退烧呢。” 樊雅抿了抿唇,拒绝跟小乔深入谈论这个问题,拒绝让自己冰封的心思再因为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改变而蠢蠢欲动。 不去期待,就不会受伤。 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不敢再做什么复杂的早餐,容浔只煎了蛋饼,裹了虾仁之类的适合孕妇吃的东西,裹好,仔细切成寿司大小方便入口的尺寸,再用高压锅压糯了两颗紫心红薯,混杂在早就熬开的稀饭里,稍微闷烧了一会便是成了一锅浓郁香甜的红薯粥,闷烧红薯粥的功夫快炒了一盘小青菜,放了些虾米木耳之类的东西点缀,是刚才做蛋卷寿司剩余的食材。 前后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小乔崇拜望着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身影以及他炮制出来的那一叠芳香扑鼻看上去就异常可口的吃食,高医生父子都是实用类型,做出来的东西只能算是能吃,但色香味十足就算不上了,而且人家只是用一只手啊。 望着望着,嘴里叼着的葱香包子啪嗒掉进粥碗里,口水哗啦哗啦,突然觉得嘴里的葱香包子也没味了。 当然,这应该跟包子已经半冷脱不了关系。 容浔找了个餐盘托了两人份的早餐,看了眼肿着半张脸的小乔,似笑非笑,“那边给你还留了一份,不过吃完以后你负责洗碗。” 容少并不厌恶做饭,但他厌恶洗碗,很显然,这个家里并没有洗碗机。 小乔欢呼一声,扑向灶台。 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买点外卖的樊雅猛的闻到一股异香,抬头就看着容浔托着一盘东西出来,刹那间饥肠辘辘,最近她的食欲大了很多,也十分容易饿,可能是孩子正在发育的关系。 察觉到自己视线黏在那盘食物上,她霍然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容浔似笑非笑,“你不会顽固的不肯吃我的东西情愿饿死自己吧?” 被容浔戳破心意,她不由微微发恼,才要摆出骄傲的架势,张开的口里已经被硬生生塞进一勺粥,粥粒已经熬的化开,清甜甜糯红薯也被压散在米粒中间,爽滑清甜的不可思议,等她反应过来,自有主张的胃袋已经完全容纳了这一勺粥,并且咕噜噜的叫嚣着还要更多。 跟美食作对,似乎是有些愚蠢的决定。 眉头因为挣扎微微蹙了蹙,但也正是蹙了蹙而已,她优雅而果断的接过容浔手里的汤勺,淡淡的道,“我可以自己来,谢谢。” 容浔微笑,笑容*溺,直接在她对面坐下,安静吃着自己的早餐,时不时用专门另拿的筷子将似乎十分中她意的小青菜夹到她的碗里,仿佛她是完全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似的。 樊雅满心腹诽,却不得不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菜确实很合她的胃口,清爽而不油腻,比这段时间吃的那些浓郁的添杂了许多香料的料理好上很多,但这边乡风如是,她也不好意思让别人为了她而改变饮食习惯。 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眼角余光一扫,她发誓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就这么直接扫到了他还半湿的裤脚,似乎鞋都是湿的,他穿的还是自己原来的衣裤,隐约还能看见昨天摔倒时蹭着的泥土,回来忙了这么久,他居然没有吭一声。 口里脆爽的小青菜突然有些难以下咽,再次唾弃了自己一声不够心冷,她放下碗。 容浔微楞,“吃饱了?” 樊雅抿了抿唇,看也不看他一眼,走进厨房去找小乔,尾随其后的容浔隐约听到‘衣服’之类的字眼,眼睛倏地一亮,唇角笑容迅速扩大,像只*了猫。 果然片刻之后,小乔楼上楼下咚咚咚跑了一圈,很快就抱了几件衣服还有一双棉质拖鞋下来,应该都是高云开的,颜色款式都是时尚的年轻人服饰。小乔对他还十分畏怯,愣是不敢直接交给他,反而转手交给了樊雅。 樊雅抿了抿唇,冷淡着面孔直接放在沙发上,看也不看容浔脸上那灿烂的几乎刺眼的笑容,“去把衣服换了。” 容浔咳了声,指指自己虽然没裹石膏但也不能动弹的手臂,“我没办法,要不,请这位护士小姐帮我换?” 话虽然这么说,凌厉的眼风直直扫了眼旁边看戏的小乔,小乔打了个寒颤,心领神会,“樊姐,我突然想起来高伯忘了带药品资料表,就是你昨儿带回来做的那一份,不送过去人家会白跑一趟……” 她要真的揽下这桩生意,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活着还是很好的。 “哎!”樊雅瞠目,看着那狂奔出去的小人影,满心无奈的叹气,“不是因为大雪已经跟人家商量了等雪化了再来吗,连撒谎都不会……” 一道灼灼的视线扫射到身上,她僵了僵,干脆头也不回的又坐回沙发上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全身上下都辐射着‘你爱换不换跟我无关’的意味。 容浔摸摸鼻子,坦然自若的无视那堆衣服,也无视自己浑身上下的狼狈,十分自在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十分殷勤的替她装上半碗粥,“再吃点,红薯粥养颜,你最近气色似乎都不好。” 装好粥,才要递过去,眼前突然一阵昏眩,握着汤碗的手腕微微一颤,等他反应过来,腿上一热,大半粥水稀里哗啦撒在桌上,小半溅上了他的衣裤。 容浔‘呃’了声,尴尬且真诚的迎上樊雅不可置信的瞪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他摇了摇头,撑着额头倚靠上沙发,“唔,你别收拾,我歇会来收拾,我头有些晕,先休息会。” 他说休息就休息,整个人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湿淋淋的裤脚直接袒露在她的眼前,异常刺眼,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些病态的红晕,她坐在这里都能感觉他呼出的灼热气息。 他这分明是在做给她看! 樊雅疯了,不可置信的瞪着若无其事闭目养神的男人,太阳穴青筋微微跳起,一阵恼怒涌上胸臆,简直恨不得冲上去甩他两巴掌把他现在就轰出去! 可是,不能! 他是高叔留下的客人,她没资格也不能伤害一个好人的心,他出事了不打紧,高叔会内疚一辈子的。 没有人比她知道内疚的感觉有多么难受。 她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抱起沙发上小乔找到的衣服走到容浔面前,一脚狠狠踹上他的小腿骨! 男人痛呼一声,黑夜一般的颜色以及暗海般深邃的眼眸里是不可错辨的迷蒙,显然刚才真是快要睡着了。 但看见抱着衣服的樊雅后,眼底残存迷蒙一闪而逝,瞬间亮如灼星。 “愣着干什么,进房间!” ☆、第75章 我在地狱等你 换衣服,从本质上来说,是件简单的事。 从实际操作上来说,其实更是件简单的事。 虽然容少如今是半个残疾人,但他能够一手掂大勺整出一顿早餐,区区换衣服,虽然或许有些不方便,但怎么可以难得住他。 所以樊雅射过去的眼神分外狠辣,眼风之锐利,简直化作实体刀刃劈了那个倚在*上唉声叹气装虚弱不要脸的男人。 容少深情款款抬眼看向僵在门口的女人,‘虚弱’的喘了口气,好心好意的说,“我知道你或许有点为难,要不,就算了吧。” 樊雅恶寒的打了个寒颤,“好好说话,还有,你就不能自己脱衣服?” “我全身没力。”暗海似的长眸里闪耀着真诚的光芒,灼亮的像是夜空里的灿星,“我好像又发烧了。你还是放那边吧,冷衣服也不打紧。我一会就好了。” “闭嘴!” 樊雅恼怒横飞一眼过去,快步走到*边,一把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稍显粗鲁的用力拉下他的西装外套,拉倒他受伤的手臂时,动作不由自主的放轻,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容浔长眸微弯,唇角扬起得意的笑。 “哦!”笑容戛然而止,他倒抽一口冷气,忍住去抚摸自己因为西装外套用力拖拽扯散的衬衫白金袖扣而刮出一道血痕的手背的冲动。 樊雅凉凉的道,“不好意思,忘了摘下来了。” 容浔微微睐眼,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如果你想继续忘,我还有这只手。”无伤大雅的小任性,身为男人还是能体谅的。 樊雅一窒,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十分愚蠢,不仅愚蠢,还幼稚。 不再玩这种小把戏,她抿了抿唇,飞快脱掉他身上的背心,看了眼多少也沾了点污渍的衬衫,眼底滑过一抹挣扎。 不是没有过夫妻关系,但前后两辈子的夫妻关系加起来次数还不足十次,这样亲密贴靠为他宽衣的事情,除了昨天晚上她还没有做过,而且昨儿晚上他在昏迷,她可以自我催眠眼前是一头猪,现在该催眠说这是一只睁着眼睛活蹦乱跳的猪么? 蓦然咬了咬唇,她干脆利落解开他第一颗衬衫扣子! 吃亏的又不是她,她怕什么! 扣子一线开,露出男人胸口一线肌肤,稍稍显出小麦色,不算玉般皎洁,但光滑细致,仿佛上好的丝绸。 再解一颗,锁骨微露,仿佛上好的玉如意,不是女人锁骨那边细腻婉约,刚直冷硬,充满男儿的英冷气质。 又解一颗,平直的胸口肌肉微隆,不是健美先生那种瞠目却又让人不喜的肌肉,他是属于精瘦强悍型的,线条流畅冷峻又简练,小麦色的肌肤裹出软中带硬的触感。 脑海里忽的忆起颠倒错乱近乎放纵的那*,没来由的,心口微微燥热。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 男人的大手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臂,手心烫人。 低沉稍显黯哑的男音在头顶上响起,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压抑的情绪,“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玩过火了。” 樊雅不由皱眉,抬头想冷讽几句,黑白分明尚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眸子,撞上了暗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眸里风云翻滚,翻动着完全不克制的情潮。 樊雅脑袋嗡的一响,已经忘了反应,素来冷淡脸上浮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 他突然一动。 她迅速反应过来,全身上下的细胞叫嚣着危险赶快逃,立刻往后退。 铁铸的手臂牢牢扣住她的腰,男人不容分说的俯瞰下面孔,强势且急切的吻上她的唇,抵死*。 樊雅几乎有些站不稳身体,全身上下渐渐发软,她悲哀的发现,他在发掘她的弱点这方面似乎有超高的天赋,甚至可以说他比她更了解她的身体,让她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即使明知道这是万丈深渊! 低沉含糊的男音在她耳边道,“你爱我的是不是?” 她惶然摇头,眼泪因为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而不受控制的落下,“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可是我爱你呵。”低沉的男音伴着喘息的声音响在耳边,极远又仿佛极近,飘渺的几乎让人觉得是在幻听。 “你不爱我!” 眼泪落的更凶,却被男人温柔吮去,轻轻一点,温柔却不失力度,她恍惚觉得他吮尽了她的灵魂,让她的灵魂不再属于自己。 “我爱你……” 她恐惧而惶然的搂紧他,“你别逼我,我不想掉进地狱……” “如果那是地狱,那我已经在地狱等你。” 轻轻吻上她的唇,从唇里直到心…… 樊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了望窗口刺进来的灿烂阳光,意识还有些迷糊,一方面纳闷自己为什么白天还在睡觉,另一方面极度疲累的身体有让她眼皮重的想要翻身再睡一觉,但随即,她立刻清醒过来,因为她腰间横着一只手臂,而温热均匀的呼吸直接拂在她的脖颈上,让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她蓦然回头。 身边男人睡得正香,俊美脸上写满了满足与快意,让人想起吃饱喝足的老虎。 盯着容浔,还有些混乱的意识倏地归拢起来,她心口一跳,脸色瞬间变了又变,由茫然变为愤怒,由愤怒变成不可置信,最后由不可置信变成浓浓的自我厌弃。 她分明冰封了自己,却因为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在沈晏还没有下落的情况下,她居然又跟这个男人尚了*? 她咬住唇,嘴唇很快印出一道红线,微微的刺痛让她倏地清醒过来,立刻起身。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她一眼就看见自己身上烙满的浅浅重重的红色吻痕,刺目的仿佛在讽刺她。 *吱嘎一声轻响,尤梦不醒的男人翻了个身,似乎是因为怀里已空,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呼,精壮*的背上同样是道道血痕。 樊雅慌忙收回视线,手忙脚乱的穿回自己散乱一地的衣服,逃也似的奔出房间。 女人脚步声消失的刹那,*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黑色深邃长眸里全是柔软的情绪,慢悠悠的翻了个身。 她一动他其实就是醒了,但这时候她情绪激动,不是他们面对面的好时机,需要给她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 樊雅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局很久。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他的时间也很多,他可以等。 他却不知道,他几乎要为自己这个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决定,后悔一辈子。 樊雅漫无目的的走出门。 昨天刚刚下过雪,今天雪后初晴,阳光绚烂的几乎刺眼,照的四处都白茫茫。路上厚厚的积雪早就被人铲到路边,屋檐上的雪水融化,淅沥沥汇成一道道雨帘,落在路边厚重的积雪上,积雪也跟着融化,化成一道小小的溪流,又与雨帘交织在一起,叮叮咚咚的十分好听。 可再好听,也传不进她的心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 自我厌弃的情绪笼罩着樊雅全身上下,让她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恼自己的不听使唤,恼自己的心软易乱,更恼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泄愤似的发出一声沙哑低吼,许是太过青面獠牙,路边几个堆雪人的小孩被她吓了一跳,哇的一声作鸟兽散。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那些远去的小孩子们,张口想要唤他们,出口的声音却沙哑到难听,她楞了下,恍然想起她的嗓子为什么会哑成这样。 被那混蛋折磨的喊的太多了。 不期然的又想起,他在她耳边近乎念咒似的低语,一声一声,仿佛真的是出自真心,仿佛……他真的已经爱上了她。 可是怎么会?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上辈子她努力了八年,最终还是变成一场破碎的婚姻,这辈子她压根就没有努力,她从来没有期望过的爱情怎么会从天而降?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不该归纳为这个男人其实是在犯贱? 抓狂的抓了抓乱稻草似的头发,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乱的几乎可以直接用来贴对联了,素来最引以为傲的理智在那个出尔反尔的让人厌恶的男人身上根本用不上分毫! 她该怎么办? 她接下去又该怎么走? 是继续冰封自己,还是鼓足勇气,试一试? 如果真的要试一试,她又怎么面对自己心底的愧疚与懊恼? 阳光灿烂无比,落在黑白分明却又茫然的眼眸里,闪耀着细碎的灿亮光芒。 “你爱不爱我……” 撕心裂肺的歌声突然响起,令人头疼的歌词吵的她脸色一沉,凌厉视线扫视四周,吓走几个旁观的路人,可歌声还在继续,而且更加哀怨悲伤…… 她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身上的手机在响。 当初为了联系方便,小乔特地把她的旧手机借给她用,连手机铃声都是小乔设定的,她无可无不可就随身带着,但这手机几乎很少用得到。 谁在这时候打电话给她? 她狐疑接起,“您好,樊雅……” 倏地,脸色骤变! ☆、第76章 居然这么巧 容少千辛万苦的换好衣服,扫了眼镜子,牛仔裤格子羊毛衫,虽然手臂不能动弹有碍观瞻,配上脸上的好气色,还是勉强能找到几分年轻时的模样的吧? 容少闷头想了想,却遗憾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什么样。 那时候忙着抢地盘挣活路,还要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一天几乎忙到睡不到两三个小时,别说照镜子,有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年少的青春飞扬好容色,不过就是偶尔发泄时能找到个漂亮的妞。 不过仔细回忆,漂亮女人其实也不太看得上他,原因无他,跟白面斯文玉树临风家世显耀的那人一比,他这种赤手空拳打天下的草莽,实在够不上良人的资格。偶尔午夜从破旧的单人*上挣扎醒来,会忍不住惶恐,他这辈子是不是娶不到好女人了? 嗯,他娶了,然后又给他弄丢了,现在不得不COSEPLAY金不换的浪子。 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捂着脸傻笑的小丫头,“樊雅呢?” 小乔一个激灵立正站好,*的眼风又忍不住扫过去,苹果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鼻子热热的,不会喷鼻血吧…… 她真的不是要故意偷看的,她只是以为房间里有老鼠…… “好看吗?” “还不错……”小乔晕陶陶的回答,声音出口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贴靠过来的俊美容颜,她哇咧一声急急往后退,着急忙慌之下左脚绊着右脚,砰咚一声摔的她唉唉直叫唤,忿然指责,“你就不能拉一把吗?” 容少莫名其妙且居高临下,“我为什么要?去把房间*单洗了,然后去把樊雅找回来吃饭。” 小乔好不容易捂着屁股心酸爬起来,一听这话又摔在地上,一双大眼遛圆瞪着厚颜无耻的男人,幽怨到极点,“凭嘛要我洗?” 容浔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乔纠结片刻,蹭过去,然后手心里被塞了一张支票,一看金额,她倒抽一口冷气,“这、这……” “洗*单的费用。”容少微笑,拍了拍小丫头的脑门,像是在拍小狗,“乖,去吧。” 小乔犹豫了下,抓着支票跟着容浔进厨房,“容先生。” 容浔切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向闷着脸的小丫头,长眉微挑。 小乔抓了抓脸,一狠心把支票推放在桌上,咕哝,“我知道你是想用这个谢谢我们收留樊姐了啦,我们虽然没钱,可真的没想靠这个来赚钱。更何况……” 话音掩了下去,苹果脸上闪过一抹悲伤,她别扭盯着那张支票,心里突然有些酸,支票都拿出来了,代表着樊姐就快要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了吧,她就知道樊姐那样优雅冷静的人,肯定不会长久留在这个偏远的小镇的。 “我说过,这是洗*单的钱。”容浔微微笑了笑,“还有,我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收回。如果你不要,你可以扔垃圾桶。” 这么大笔钱扔垃圾桶,会遭天打雷劈的! “有钱人真讨厌!”小乔忍瞪他,一扭身直接往支票往桌上一拍,大气磅礴,“要扔你去扔,反正我们肯定不会要!” 容浔深深看了眼一脸固执倔强的小丫头,微微动容,他很清楚高家父子不会收,没想到连这么个莽莽撞撞的都不肯收,难怪樊雅一住这么久,气色身体也好上许多,这样温和良善的环境,确实比所谓上流社会好很多。 他瞥了眼桌上的支票,沉默片刻,破天荒的选择投降,“那你帮我放进樊雅钱包里去。” “咦,你真的收回去了?”胜利成果来的太快,小乔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楞了下赶紧抓着支票往回跑,再红着脸将那蓝格子*单丢进洗衣机,回到厨房时厨房里已经油香滚滚,烟雾中的男人忙碌个不停,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很会做饭是不是?” 容浔挑眉看过去。 “那你会不会做龙虾泡饭?以前江姨在的时候,家里有什么喜事都会做这道菜的,后来江姨走了就……今天是高云开的好日子,我想……”小乔沮丧了小脸,“我学了很久,可是我都做不出那种味道……” “没有龙虾。”容浔看了眼菜篮。 小乔精神一振,“我有买回来!” 容浔挑眼,似笑非笑的眸光看的小乔悻悻举手坦白,“我不就是看你早上做饭挺利落的么,我想着你说不定会做,江姨是从外面大城市来的人,知道的也多,不像我们土生土长的乡巴佬。” 所以老天爷才会把江姨带回去的吧,让她别再这里受罪。 头突然被人揉了揉,拍了拍,轻柔却有力,像是兄长的拍抚,没来由的让人安心。 她怔然抬头,迎上容浔暗海似的深邃眸子,眼眶没来由的微微一红,她赶紧粗鲁的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嘀咕了声‘我去拿龙虾’匆匆就往外走,走的太急,口袋里的钱包啪的声滑落在地。 容浔看了眼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唇角微微勾了勾,弯腰捡起粉红色的钱包。 一张照片轻飘飘的从钱包里滑出来。 照片上有了些时间,边缘微黄。 容浔不在意的看了眼,眸光突然凝在照片上的一处,眼底滑过一抹讶异。 居然……这么巧? 樊雅好不容易办完取保候审的手续,已经接近1点,谢过那个不住摇头叹息的民警,她站在警局门口静静的等,柔美脸上沉静凝重,眉眼里是化不开的肃杀风霜。 真的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她走出小镇,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哐当一声重响。 狼狈的像是打了场败仗的男孩走出来,看见她,俊朗脸上滑过一抹惭色,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樊雅淡声打断,“什么话也别说,先回去。” 高云开脚步一顿,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迹的衣服,迟疑了下,“我……” 樊雅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身份证带了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带的话去附近开间房,我去帮你买点换洗衣服,先好好把你自己打理干净了。”想了想,取了些钱塞进他的手里,“找间大点设施齐全些的酒店,好好打理下自己,幸亏我衣服里放着这个月诊所采办药品的钱,不然光是取保金这一项就瞒不住。” 高云开抿唇,一脸颓败,“对不起,我只能联系你,我爸……心脏不好。小乔她遇事又毛躁,沉不住气。” “说那么多做什么?”樊雅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沮丧的大男孩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相信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们再好好想想对策。” “……谢谢。” 樊雅回头,嫣然一笑,“你不是说过我是高家人么,自家人,不用道谢。” 樊雅随便在路边找了家精品服饰店,迅速采办了一套男士衣服排队付账,收银机器突然出了点故障,等待的过程中她无意中扫见收银小姐放在桌上的iPad,突然一怔。 iPad上正播报着时事新闻,新闻上,被一堆记者围在中间新闻主角恰是一个熟人。 “容小姐,听说你跟青藤学院创始人柯老的外孙在谈恋爱,请问有这件事吗?” 容恬娇羞一笑,“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他?看我好欺负么?” “沈少跟您前段时间都卷入化装舞会丑闻,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因为这次患难见真情?” “清者自清,我跟阿拓都很珍惜这次的经历,我也决定以后投入新闻事业,坚持真实可信,让我们受过的辛苦不再再别人身上重演。” “沈少的姑姑柯以敏女士正是新闻业的典范,容小姐是做好了向她学习的准备,看来好事将近了?” 容恬脸色酡红,欲语还休,旁边立刻有助理及时将话题扯到这次奉氏新装发布会上,记者镜头却依旧停留在容恬身上,容恬但笑不语,一副小儿女的娇羞姿态,仿佛是在默认记者之前的问题。 容恬跟沈拓? 怎么会? 发生那样的事情,且不说沈拓怎么想,就是奉何华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才离开多久,怎么变成这样? 樊雅怔住,眼底全是不可置信,连店员小姐叫她两次都没听见,店员顺着视线看过去,叹了声,“有钱人的千金小姐啊,跟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咦?”店员猛地拔高声音,“哎,你看外面那个不就是新闻上这个容小姐么,她居然会来我们这儿?咦,真人没电视上好看啊,看起来有点憔悴啊。” 樊雅一惊,眼角余光扫见果然被众人簇拥中走进来的容恬,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容浔并没有泄露她的行踪,但如果真的在这里撞上了容恬,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 虽然迟早都是会回去的,但现在高云开出了事,她没空跟她在这里罗嗦。 而且就算是回去,她也会光明正大的回去,而不是像这样当成过街老鼠似的逮回去。 现在她堵在门口,暂时还不能出去。 趁着容恬没看过来,她想了想,迅速抓起手边一套新上市的秋装,“衣服放这边我待会来结账,我去试试衣服。” 低头快步几步走进一旁的试衣间,就听到店员惊呼一声,“哎,小姐那衣服不行,那里面不行的……” 紧接着容恬的声音响起,“请帮我拿一套这款的白色运动套装,要S号的,谢谢。” 樊雅心口一跳,任着店员敲门立刻关上门锁,店员生怕惊扰里面的人,又不敢撞门,再看看一脸不耐的容恬,急的额上冒汗,“抱歉,这款衣服白色款是非卖品,而且被刚才一位小姐拿进去试了。” 樊雅微楞,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正是S号的白色套装么? 居然……这么巧? ☆、第77章 锁住你 容恬脸色骤冷,这段时间受的闲气已经将她的脾气磨到顶峰,“既然不卖挂在这里干什么,里面的人怎么拿进去了?小瞧我?” 店员心里忍不住嘀咕人不可貌相,一边软了声音赔笑,“是这样的,这套运动服是我们店长自己设计的,白色款是我们前店长最喜欢的,所以这一款我们从来不对外发售,这两件也都得制衣厂刚才送来的成品,挂在这里去去味。刚才那位客人……速度太快,我都没来及阻止。” 樊雅窘了窘,借着灯光打量手上的运动套装,设计的确实不错,虽然不是大品牌,但细节质地都是顶尖的,怪不得挑剔如容恬也能一眼看中。 她看的在意,又专注在外面的动静上,没在意身后突然一阵轻响。 “那就请你们店长出来,多少价钱好商量。”容恬强忍住心头火气,“我来跟她说。” “我们店长可能……还在休息。”店员为难的看了眼紧闭的试衣间的门,“您看,你要不要试一试其他的衣服?” “噗,今儿可是见着世面了,小恬,现在连个店员都敢顶撞你,我记得以前只要你看中的衣服,人家可是抢着送上门的。”凉凉的女音含着几分取笑,“看来还真不该让那个私生子上门,现在人家只认他,不认你这个正牌千金了都。” 樊雅暗叫声不好。 容恬脾气固执,被人这么夹枪带棒的讽刺一顿,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想的出神,压根没在意身后屏风突然晃出一个人影。 果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容恬小姐脾气上来了,冷冷扫了眼站着说闲话的表姐,“我就算再落魄,我一个电话照样能让你放下约会赶过来,你如果不乐意站这里就先回去,不过就怕舅妈又要到我妈跟前请罪了。”说完,看也不看气白了脸的表姐,她直接在待客沙发上坐下,淡淡看向店员,“请你们店主出来,我觉得你们店不错,想买了。” 樊雅皱眉,容恬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正想着,试衣间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店员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店长……你睡醒了没有?那位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叫下我们店长?” 樊雅眼皮一跳,霍然转身! 她直接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几乎是同时,“你爱不爱我……”撕心裂肺的歌声突兀响起,嚎的人耳膜阵阵的刺痛! “店长?怎么了?” 突兀的音乐也惊的外面一大跳,店员下意识用力拍门,“店长,怎么了?” 歌声戛然而止。 里面的人懒懒打了个哈欠,音调华丽,尾调微微上扬,还含着几分将醒未醒的酥麻,让人听着声音都几乎觉得醉了,“没事,手机响了,怎么了?” 容恬突然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坐不住了。 “有位小姐想要买店?” “哦,是么?”男人一手搂着怀里女人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眨了眨,在黑夜里亮的惊人,“准备出多少钱?价钱合适的话,好商量啊。” 店员楞了楞,下意识看向容恬。 容恬不自在的站起,“那个,我突然有点累了,表姐咱们今天就不买了。”说着,用力一拉旁边看热闹的表姐,“我们走了。” 还没走两步,慵懒的男音随后追过来,“咦,这不是小恬么,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是你想买我这间小店?” 试衣间的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身材颀长的男人倚着门,黑丝衬衫只系了下面三颗扣子,露出白玉似的大片胸腔,俊美到雌雄莫辩的精致脸上似笑非笑,邪魅凤眼微微玩起,水光荡漾,风情的让人不敢直视。 容恬身体一僵,僵硬转过身,“堂哥……不、不是我要买店,是……”她猛地推了把身边的表姐,“是我表姐看中了,她不好意思问,所以我帮她看看。” 表姐愕然,才要反驳,却被容恬硬生生的用眼神压迫了下去,从来没见过容恬这个样子,她立刻觉得十分快意,唇角微微一勾,不说话。 店员老实,楞了下,“可是明明……” “不是我!”容恬猛地大喝,阻住店员的话,知道表姐拿乔不想帮忙,心里恨不得扇这个践人两耳光子,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乖巧小妹的模样,软了声音,眼神哀求,“本来就是表姐要买的是不是?” 表姐微微得意,也知道不能逼容恬逼的太狠,于是笑笑看向容衍,“原来是容少的店,我觉得这间店虽然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很好,本来想着看店长愿不愿意割爱,既然是容少的店,我就死了这条心了。” 容衍漫不经心的微笑,眸光斜斜扫了眼容恬,容恬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悠悠的道,“转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自己也就是个店长,转让这种事我还真做不了主。” 表姐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起了兴趣,“居然有人能请得动容少做店长?难道是容家的产业?” 容恬咬了咬牙,恨恨瞪了眼表姐,她简直是明知故问,如果真的是容家的产业,她刚才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要买! 容衍悠悠含笑,“哦,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他特地以心上人的名字开了这家店,想着以后可以双宿双栖,可是现在他管不了这家店了,所以我只能代为管理了。” “好痴情的人,不知道容少这位朋友现在去哪儿高就?” 容衍展眉一笑,笑出不尽风情,“哦,他死了,就上吊在这间店里面。” 华丽清浅的声音,炫目风情的微笑,平淡自在的口吻,冬日暖阳的午后,店里的人却突然感到一阵森凉寒意,脊背声寒。 容恬脸色煞白,发出一声尖叫,竟然直撅撅往后倒去。 她倒的太仓促,连保镖都来不及扶,砰的一声,真的摔倒在地,半晌都没动静。 表姐脸色变了变,她虽然乐于看见容恬吃瘪,但如果容恬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关系。她赶紧指挥楞在一边的保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小姐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歉然朝容衍笑了笑,“容少,我先送小恬去医院看看,就不多留了。” “赶紧去吧,她可是堂婶的掌上明珠,要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还不让堂婶伤心死。” 表姐虽然觉得容衍这句话说的似乎有点怪,但这时候却也根本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带人离开。 刚才还有的几个客人也早就被容恬他们的大架势吓走了,容恬他们一走,店里立刻空荡荡的没人了,店员发了一会楞,才要继续回去工作,就听容衍淡淡吩咐,“下午关门歇业吧,你先回去休息好了。” “啊,好。”虽然莫名其妙,但有的放假都是令人开心的,店员开开心心走到柜台前收拾东西,看见樊雅丢在桌上的东西才想起来店里还有一位误当休息室为试衣间的客人,“店长,那位客人……” 容衍笑容满面,“那位客人我亲自照顾,不用你管了,这是她买的东西?”打开购物袋一看,细长凤眼微微睐起,店员突然感觉到一阵扑面寒意,他慢慢的道,“这全部都是她买的?” “是的。”店员答的小心翼翼,加快速度收拾东西,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要赶紧离开,否则,危险! 以最快速度收拾完东西,店员冲出店铺的刹那突然想起一件事,脚步一刹,含蓄回头,“店长,你走的时间记得把店里的监控检查一下,店里监控是直通警局的。” 容衍挑眉,含笑指向休息室,“那里面装监视器了吗?” “……没有。” 店长大人龙心大悦,挥手赶人,“那你走吧。” 店员犹豫再三,“店长,我对这家店有感情了。”她不想因为店长的胡作非为导致店铺关门而失业。 容衍微笑,“放心,你一定可以一直干到领养老金。” 店员心口一松,拔腿就往外奔。 容衍看着店员狂奔的声音,悠悠笑叹,“诸葛明,你自己不靠谱,招来的店员都不靠谱,真天真。”笑了一会,他慢悠悠走回休息室,啪嗒一声,休息室里光线大亮,被他用手铐铐在钢管上的女人下意识闭了闭眼,气色极好的脸颊被光影照的越发晶莹剔透,美丽的惊人。 他倚墙含笑近乎贪婪的打量着被他锁住的佳人,直到佳人适应了光亮,黑白分明的眼眸冷静看过来,居然一点慌乱不显,讽刺道,“容衍,这样做很好玩?你当你几岁?” 樊雅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手铐撞击钢管哗啦作响,她刚才一时不察,居然被这个人用手铐铐住了! 她居然选了这么一家店,今天果然倒霉! “锁住了你,你就跑不掉了啊。” 容衍半真半假,撑着头看着她笑,细长凤眼流光溢彩,唇角微勾,淡淡的笑窝若隐若现,再加上他一身像极了午夜牛郎的风情装束,即使樊雅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身边长的出挑的男人不少,但论起五官还是容衍最好,即使是一大排男人排排站,他也绝对是第一个人让人注意到的男人。 不过,这个跟她无关。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的道,“开锁,我还有急事。” “哦?”容衍勾唇,“你求我啊。” “我求你。”樊雅毫不迟疑。 太过爽快了,爽快的让容衍都不由楞了下,他本来想着她最起码会挣扎一下的,不过,她这么爽快他竟然也不觉得太奇怪。似笑非笑的咕哝了声,“真没成就感啊。”晃了晃手上的衣服,“这是你为谁买的?容浔么?” 樊雅一愣,为什么她竟然隐约从这声音里听出几分醋意? 肯定是她想多了。 樊雅漠然的道,“这个跟你无关吧。” “有关。”容衍晃晃手上的钥匙,笑米米,“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第78章 没节操的男人 饶是樊雅,面对这种厚颜无耻的言论,都不由自主滞了滞。 她早就知道她跟他犯冲! “你爱不爱我……”声嘶力竭的声音再度响起,刚才震惊之下摔在地上的老式手机一震一震的寻求存在感。 “手机在响啊。”容衍微笑,慢悠悠的捏起手机,打开,在樊雅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接?嗯,高云开,谁?你新搭上的男人?我说你怎么走到哪里都招蜂惹蝶?分明也不是很美啊……” “闭嘴!”樊雅忍无可忍,太阳穴青筋跳跳,“接!” 容衍晃了晃手上的衣服。 樊雅怒极反笑,“我说容衍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你当你装幼稚别人就真的以为人畜无害了?” “还好啊,我觉得我这样还挺么么哒的。”容衍笑意更浓,亲昵贴靠上樊雅的颈项,“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爱,可以爱的那种?小雅,电话不管真的好么?说不定有重要的事情啊……”眸光落到某处,微微一凝。 细致的耳垂下方,一点嫣红刺目。 “衣服就是给他的,接电话!”压抑的女音里已经带了怒。 容衍哦了声,心不在焉按下电话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高云开掩不住焦急的声音,“樊雅,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没事,就是刚才遇到了个朋友,所以多说了两句。”一边说着,樊雅一边用眼神警告瞪了眼容衍不准多话,却意外发现这位仁兄也不知道发了什么魔怔,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好,虽然快五个月胎像已经稳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你路上当心点。”高云开松了口气。 正在发愣的容衍迅速抬头,随即目光在她宽松外套覆盖着的腹部落了落,眸里复杂一闪而过。 樊雅警惕察觉到容衍的眼神,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冷冷看向容衍,这个男人危险,她不信任! 迎向樊雅不信任的眼神,容衍一直勾着的唇角微微一凝,隐约有些苦涩的弧度,他干脆站起身用力拉扯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登时从窗口射进来,湛蓝的天空与山峦尽头的海水交融在一起,美不胜收。 樊雅分神怪异瞥了眼背对着她的男人,暗自嘀咕了声怪胎,继续安抚受了惊吓的大男孩,“我自己会注意的,你在哪个酒店……嗯,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她冷冷看向背对着她的容衍,“可以放开我了吧?我有急事?” “樊雅,在你身边那么多人里,你为什么只信任沈晏?” 容衍没有回头,华丽的声音淡淡响起,让人想起极好的丝绸,滑且冰凉。 樊雅毫不迟疑,“因为他值得信任。” “那我就不值得信任么?”容衍转过身,他背对着阳光,浓烈的阳光反而将他的面目遮的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清一双亮的惊人的细长凤眸,周身也仿佛笼罩着沉郁的光泽。 樊雅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怪异也更加警惕,这人今儿不太对劲,需要小心应付。 “我只想要个答案,这个对你而言也很难?” 樊雅心口一悸,像是被什么击中,恍惚想起上辈子她似乎也问过容浔,只不过当时他没有给她答复。 至于为什么这么问,反而时间太久了,完全忘记了。只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期盼,痛苦,悲伤,全然的伤怀。 虽然她不知道容衍为什么会问,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回答。 是反问。 “容衍,你觉得你做过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情么?” 容衍似乎一窒。 樊雅想了想,老实坦白,“其实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我根本不了解你,我跟你才认识多久?你跟奉何华的关系,你的立场,甚至你故意留在容家的目的,我通通不了解,人对未知的事物本能的保持着一种警惕,我也是普通人,而且很不凑巧的是属于那种比较多疑比较别扭的个性,如果今天出现跟你差不多的类型的人,就算不是你,我照样不会信任。” 顿了顿,手铐敲敲钢管,她轻轻笑了笑,“而且您大爷还把我锁着呐,这种类似囚徒与牢头的关系,你让我这个囚徒怎么信任你这个牢头?” 容衍偏偏头,似乎低低笑了声,含糊低道,“如果她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樊雅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容衍漫步走过来,失去了光影的笼罩,他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魔魅风情的男人,眉梢眼角都勾着醉人的笑意,活色生香,“嗯,那信任就是从解开手铐开始?” 樊雅忍不住翻白眼,一巴掌把那张勾魂摄魄的俊脸拍到一边去,“信任就从赏你一巴掌开始。” 容衍解开手铐的手段十分极其简单粗暴。 他单手握着樊雅的手腕,确保她不会被手铐压疼后,猛地用力! 啪嗒! 手铐在樊雅的瞠目中,断成两截,又哗啦一声响,樊雅手腕上的也断了,轻而易举的倒像是塑料做的。 简直神了。 “不是塑料,是一种脆钢,看着结实,实际上不耐摔。”容大神睐着一双凤眼解释,“这是我刚从对面那家店买的东西,花了我小几百呢。” 樊雅莫名其妙,忍不住暗自嘀咕现在市面上居然公然贩卖违禁品,虽然是质量不合格的违禁品,那也是犯法的呀,现在商人有这么胆大包天么?但等她走出那家精品服饰店,容衍笑米米的指着一家店铺说我就是从那买的。 樊雅下意识扫一眼过去,随即面无表情的收回眼,浑身都散发着负能量。 那家店,大大的招牌挂的显眼。 成人用品店。 没节操的男人! 高云开选择的酒店离容衍的点并不是很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站到酒店门口,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一手拎衣服一手转着他那个只剩一半的破手铐、一路上不停勾三搭四乱抛媚眼破坏社会善良风气的男人,“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容衍借着身高将衣服抓在身后,笑的妖娆,“我说过,为了报答你的信任,我会一直护送你到底的,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雅雅……”尾音上挑,类似娇嗔。 樊雅面无表情的搓了搓鸡皮疙瘩,也懒得跟他争执,虽然不想承认,虽然这个男人外表风情实际上意志惊人,而且碍于男女身体条件的差异,要想将容衍赶走,不亚于痴人说梦。 容衍顾盼神飞环视四周,突然蹦出一句,“如果被记者拍到,会不会误会我们去开房?大伯与弟媳,多惊悚的标题。” “不会。”樊雅头也不回直接走入酒店。 容衍好奇,“为什么不会?” “因为没人相信我会看得上一只*。”解释完毕。 容衍尾随进电梯,悠悠的道,“你难道不知道狼是最忠诚的么,就算是*,他也只坚定不移的对着自己的伴侣色啊。夫妻生活和谐也是夫妻生活的重要组成因素。”毫不掩饰的狼眼直直瞅着身边冷着脸的女人,“雅雅,你说你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樊雅面沉如铁,一语不发。 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提起信任这个话题! 这种没节操的男人,一定要坚定远离,对胎教不好! 快步走到高云开开的房间,穿着睡衣头发都没吹干的高云开开了门,第一眼就看见跟在樊雅身后的容衍,不由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樊雅,“他是?” “不小心沾上的路人甲。”樊雅从容衍手里抓过衣服塞进高云开的手里,“先去把衣服换上,再把头发吹干了,亏你还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头疼?” 高云开勉强笑了笑,笑容微黯。 出了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做了医生了。 樊雅拍了拍他的手臂,放柔了声音,“别多想,总会有办法的,先去换衣服。” 高云开点了点头,樊雅才想让容衍滚蛋,身后男人主动开口,“我下去转一圈,你们慢慢聊。” 容衍的合作让樊雅不由诧异抬眼,容衍轻轻笑了笑,“因为他不是敌人啊,你都不知道你看他的眼神多么慈母,简直像是在看你的儿子。”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樊雅莫名其妙,一脸‘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容衍轻轻一俯身,在樊雅猝不及防中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在动怒的刹那迅速弹开,微微一笑,华丽的声音低沉下去,*到极点,“别引诱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表情多吸引人?” 樊雅脸色瞬黑,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 啪! 响亮的很! 容衍脸上很快浮出了一只巴掌印,可见用力之猛。 樊雅冷冷看了眼,“发情找别人去,我这里不奉陪。”转身,关门,直接将*多情的男人关在门外。 容衍摸了摸脸,唇角慢慢噙上一点笑。 容浔也尝过你的巴掌么? 容少虽然没尝过樊雅的巴掌,但容少现在的脸色黑沉可以媲美包公,笼着一层隐隐的风暴,煞气十足。 小乔心惊胆战的端着碗,虽然一桌子热了三次依旧色香味十足的美食不停勾着她的胃,虽然这位大爷在她出去找了三次后终于开恩让她吃一顿迟来的午餐,但她真的没胆量去夹一筷子菜。 早知道,她应该直接趁着送饭给高伯在高伯那里吃的! 樊姐,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椅子一动,容少站起身。 小乔一个激灵立正站好,“我现在立刻再去找!” 容浔冷冷瞥一眼过去,“她都快把小镇翻出三遍了,还想去哪里找?” “那个,我去门口迎迎她?”小乔捧着碗颤巍巍,“我打电话时樊姐说她很快就回来,所以应该很快吧?” “两个小时前你就说过这句话了。”容浔揉了揉太阳穴,俊美脸上笼着的黑气不散,神情阴郁冷沉,“她存心躲我。” 小乔小心翼翼瞥了眼容浔的黑脸,心里默默腹诽,如果我是樊姐我也躲,忒吓人了。 “她的手机还没开机?” “……你十分钟前刚试过。”一次无人接听,接下去就是关机,樊姐真是存心躲人的吧。 容浔脸色更沉,暗海似的眸里翻涌着让人心惊的森凉风云,早知道他就该及时拦住她的,这个女人,气性这么大……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时间等了。 日本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容衍被老爷子急招回国退出日本项目,现在川岛集团突然提出明天就开始项目洽谈,这是个很好的时机,但原本主要负责洽谈的容衍离开,很多事情就陷入停摆状态,李总虽然还在那边主持大局,但毕竟岁数大了,根本没办法川岛集团严苛犀利的谈判团。 他必须要在今天晚上赶回去。 公司派过来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将近三点,再不走,真的赶不上晚上九点的飞机。 手机突然响起,白秘书的声音急急响起,“部长,你出发了没有?” 容浔沉默一阵,果断的道,“我马上就出发,你把所有资料送到机场。” “是。” 挂断电话,他抬头看了眼心惊胆战又掩不住好奇的小乔,淡声道,“我走了,帮我照顾好她。” “你不说我们也会照顾她的啦。”小乔咕哝,看着说走就走的男人,呆了呆,忍不住问,“你就没有什么让我转告樊姐吗?例如我爱你啊,等我回来啊什么?” 偶像剧不都这么演的么? 虽然她是炮灰,但应该也是很可爱充当红娘的炮灰是不是? 果然,容浔脚步一顿。 小乔热泪盈眶。 “你那个江姨……” 小乔一愣,嘛东西? “不要跟她提起你那个江姨去世的原因,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小乔一头雾水的抓抓脑袋,“我为什么要跟樊姐说这个?”迎上容浔倏地凌厉的眼神,她呆了下,呐呐的道,“我知道了啦,那个对胎教不好,我才不会说。” 容浔唇角冰冷的弧度稍稍柔软了些,拍拍小丫头的肩膀,“这次时间来不及,下次我回来帮你做龙虾泡饭。” 小乔眼睛一亮,随即一垮,脱口而出,“你还要来啊?” “嗯?” “下次您来我一定放鞭炮迎接!” 容浔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老旧的房子,唇角笑容渐渐温柔。 樊雅,等我回来,接你回家。 ☆、第79章 懂不懂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樊雅在沙发上坐下,冷静看向对面表情沉郁的高云开,“我要一个理由。” 高云开闷了一会,半晌才开口,“我不想说,这件事我会负责。”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响,樊雅手上端着的凉开水泼上了他的脸。 “去用冷水洗个头,清醒一下再来跟我谈。”樊雅优雅的放下手上的水杯,柔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冷静的让人发寒,“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劝你别再惹我生气。” 容浔,容衍,沈拓,容恬,今天遇到的跟过往的人太多,让她有种即将重新回到乱局的恐慌预兆。 容浔来这么多天,从来没有提起沈晏的事,但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说只有一个一个解释,沈晏依旧下落不明。 都已经超过一个月,依旧下落不明的含义,不言而喻。 现在沈拓居然又跟容恬扯在了一起,虽然不清楚沈拓是什么意思,但容恬既然敢当众表明她跟沈拓关系匪浅,背后肯定是几家共同博弈,沈拓愿意还好,但如果不愿意,这件事,她不能看着不管。 还有容衍,这人从来行为莫测难以揣测,在店里时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听声音也能听出容恬对容衍似乎十分忌惮,容恬怎么说也是容家正牌千金,而容衍只不过是没落分支的子嗣,容恬又从来骄纵,怎么会对没有什么靠山的容衍这么畏惧?这其中的水,似乎也不浅。 风起云涌,她的四周仿佛乌云翻滚,而她站在中央,冷眼旁观只有一个想法。 乱。 但是她似乎已经不能抽身躲避了。 眼眸微冷,寒意凛冽。 高云开张了张嘴,看向樊雅冰冷淡漠的眼神里含上几分错愕,他从来都知道樊雅不是普通人,但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意识的这么清楚。 不显山不露水,自有威势凛然而现,高雅不会凌厉,风华自现,让人本能意识的臣服。 她原本生活的世界,肯定是让人惊骇的。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抽了纸巾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水渍,闷声低道,“不用洗了,我冷静了。” 樊雅眸里一闪而过的欣慰,脸上神色不显,淡淡的道,“故意伤人这种事可大可小,但问题是现在你的前任导师坚持对你提出诉讼,这个先不提,我只想知道你揍人的原因。”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揍他!”高云开狠声道,清朗眼底一瞬而过的煞气,“我没给他一刀就算……”眼角余光扫见樊雅又握住了一杯水,他赶紧往后退,伸手阻止,“别,我真的已经冷静了,别再泼我了。” 眸里笑意一闪而过,樊雅淡淡啜了口温热的柠檬水,“那你就尽量客观理智的跟我说清楚这件事,别再夹杂你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可能还要从我妈去世开始说。”高云开整理了下思绪。 已经出了小镇的车突然一刹,训练有素的司机诧异看向身后突然下令停车的容浔,“二少?” 容浔回头看向静默在大雪中的小镇,俊美脸上浮出一抹怪异的情绪,不知为什么,他刚才突然觉得一阵不安。 “二少,再不走,怕时间来不及了……” 容浔沉默一瞬,“知道容衍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容衍少爷说要帮朋友打理店铺从家里搬出去了,现在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不过老爷可能会知道。” “是么?”容浔眸光微动,缓缓收回视线,淡声道,“开车吧。” 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樊雅阴差阳错住进了的人家,居然也跟容家脱不了关系。 这算不算命运的捉弄? 沐浴在酒店美丽服务人员关爱的目光下,堂而皇之躺在人家大厅沙发上睡回笼觉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细长凤眼里锐光微闪,狡光流连。 “谁打我主意?” “我妈当时刚刚怀孕三个多月,为了镇上突来的一场疫病向相关部门申请财务补助,没想到一直就没能再回去。”高云开忆起过往,年轻俊朗的脸上依旧是掩不住的伤痛,显然母亲逝世的痛苦在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心底留下不可抹杀的伤痕。 樊雅若有所思,“怪不得你们知道我怀孕,会这么激动。” 她本来就觉得高家父子对她实在是过分关切,再怎么说她当时也算是陌生人,原来还是有这样的过往。 高云开没有否认,“多少有点吧。”顿了顿,“我妈当时是车祸,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到时,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且压的时候正对着她的肚子压过去的,弟弟……”用力抹了下有些热的眼眶,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可是那些人坚持说我妈闯红灯,肇事者只付10%的经济责任,还找了好几个证人出来证明这一点,可是我妈最讲规矩,性子又温和,她怎么可能去闯红灯!” 往事潮水似的涌上,秉性温和宽厚的男孩也按捺不住情绪,嘶声说,“我妈绝对不可能闯红灯的,就算为了弟弟,她也会小心保护自己,怎么可能闯红灯!” 樊雅皱眉,“一般交通要道都有摄像头,你们没有去找吗?” 高云开狠狠一笑,“他们说那天的摄像头出了故障,就那天而已,就那么不凑巧!”接过樊雅递过来的水杯,他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下心情,“我爸不甘心,背着我跟小乔四处去找证据,可是他就是个小镇上的普通中医,怎么可能找到证据!小乔偷偷跑到所谓的证人家里给他下跪,想让他们说出真相,可没用!有一个甚至放狗咬小乔,如果不是有好心人路过,小乔那时候已经被咬死了!” 男孩眼底迸发着愤怒火焰,他一字都没提自己当时的反应,可樊雅很明白他肯定也做了什么,但上苍何其不公,根本没有眷顾穷途末路中的高家人,反而用现实狠狠甩了他们一个耳光。 樊雅深吸了口气,将翻腾的情绪压制下去,静静的问,“后来呢?”现在不是感怀过去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乔重度感染昏迷不醒,我爸抱着头跟我说活人不能为死人活着,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爸流泪的样子,可是没办法,为了救小乔我们只能接受对方送来的赔偿款,在那些人面前,我们只能认怂!” “我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两年后突然有人找到我们家,告诉我们他已经找到了当年其中两个证人而且说服了他们翻供,问我们愿不愿意把这场官司再打下去。” “你们打了?” “我打了,我那时候已经成年,已经有了民法刑事能力。而且我知道我爸不是不想打,他只是怕对方报复到我跟小乔身上,对方势力实在太大,我们小老百姓根本斗不过。”高云开苦笑了下,“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们准备了那么多证据,对方手眼通天,最后居然只被判了三年!他害了我家两条人命,害的我爸丢了工作,害的小乔终身留下后遗症,他居然只被判了三年!” 男孩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三年’两个字凄厉回荡,荡的樊雅突然心口一跳,眼底闪过一抹不确定的惊骇。 三年…… 车祸…… 手眼通天…… 这些词汇结合在一起,隐隐约约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 她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你揍你导师的事情,跟这个有关,对方报复?” 高云开重重点了点头。 樊雅心口一沉。 “虽然只判了三年,但那个帮我们打官司的人说依对方的势力,能将人送进监狱三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就算那个人出来,他也会身败名裂再也不能翻身,那样比让他坐一辈子的牢还有价值,再继续上诉下去,很容易引起对方家族势力的反弹。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还是收手比较好。” “我爸担心我跟小乔的前途,也劝我收手,我再不甘愿,为了我爸跟小乔我也只能放手,专心考研究生,我居然被我最崇拜的业界大鳄看中,我们都很开心,都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了……”高云开冷冷嗤笑,“所以即使他要求我签了一系列的协议,我都很天真的签了,可是我没想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两年多,他根本没有教我任何东西,别的学生在学习,我只能帮助他做一切琐碎的破事,我想转系,他就拿出当初签订的协议,说如果我要转到别人名下,我必须要赔偿一个类似天文数字的数目!我没办法只能利用空暇时间自学甚至去别的导师那边蹭课,他就宣扬我背弃师门人品低劣,学校里没有任何一个导师给我正眼看,可我根本没有办法,我只有忍!” 樊雅深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住情绪,眸光沉凝似铁,“我记得我小乔说过你前不久刚转了导师,怎么回事?” 高云开捂住脸,五指惊鸾几乎要扣进皮肉,眼底全是痛苦,好一会,他才慢慢的道,“我在大学时有个学姐,跟我是一个社团,她来学校找她父亲时正好撞见我在自学,发现我的水平还抵不上研二的学生,当时她什么都没说,但第二个星期她的父亲便通知我转到他的名下学习,而且很难得那个混蛋居然这次居然没有阻拦,甚至没有拿出那份协议。” 樊雅心思剔透,低喃,“跟你那个学姐有关?” “我当时也这么想的,特地去问她怎么回事,她却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两家是世交,关系不错。” 樊雅心里悲凉,如此轻描淡写,实际上重若千斤,那个女孩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心甘情愿却从不多说,那个女孩,大抵对云开有情。 只有爱情,才能让人奋不顾身还怕*背上包袱。 “我当时多蠢啊,居然乐滋滋的相信了!”高云开继续说,痛苦揪住头发,“后来我的新导师建议我出国,他说的很直白,虽然他能把我从那个混蛋手里要出来,但国内医学界就这么大,我要想挣出一份出路,只能出国。我考虑了*决定听从导师的意见,可是昨天……昨天我直接被通知首轮被刷了下去,我本来以为是我准备的不够充分,今天去导师家里向他请教时,我撞见了那个*!” “他正得意洋洋的跟我学姐炫耀如何暗箱操作刷下我的过程,他说全是因为我不听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我罪有应得!他还说只要他还在一天,我就别想有什么出路,她也别想离开他!” 高云开嘶声道,“我才知道当初他同意让我离开,是因为她答应做他的……做他的……”那个不堪入目的词就在口边,根本说不出口。 樊雅断然打断胀红了脸的男孩,“别说了!” 高云开力气一泄,捂住脸,痛苦后悔眼泪从指缝见缓缓流下,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到在桌上,哽咽着声音,“我知道我不该拿我的前程做赌注,我也知道我这么一揍她的付出就算完了,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如果不是她拦着,我已经杀了他了!我当时只想杀了他,他针对我就行了,为什么要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我恨他,我恨那些人!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 哗啦! 一杯水再度当头泼下! 通红着眼眶陷入痛苦癫狂中的男孩猛地一顿,他才要发怒,脸上一痛,年轻女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柔美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愤怒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连冷静的声音都带上几分颤音,“杀了他们有用么!你出了事让你爸跟小乔该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可是我能怎么办!” 樊雅猛地用力按住暴怒中的男孩的肩膀,面沉如铁,声音里仿佛夹杂着火星与铁屑,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我们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们要兵不血刃,要笑着看他们哭,要看着他们一个个坠入地狱不得翻身!” “他们不配你用你的一辈子来陪葬!懂不懂!” “……懂!” ☆、第80章 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白秘书抓着办好的登机牌匆匆走向候机室,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很识相的站住。 里面的人还在继续说着电话,神情沉肃。 好一会,背对着他的男人挂断电话,侧头看过来,俊美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连一点讶异都没有,似乎早就知道他就在门外。自己选择的这位boss,有着常人没有的敏锐,仿若野兽。 心里暗想着,白秘书脚下动作却不停,“部长?” “你现在在容氏薪酬多少?” 白秘书微楞,迅速报了个数字,“部长?” “愿不愿意跳槽?”容浔双手合于胸前,眼底闪耀着冷静却睥睨的光芒,“我给你两倍工资,福利待遇绝对不会少于容氏给你的。” 白秘书沉吟片刻,“我可以问问什么工作么?” “生活助理。” 饶是白秘书习惯于处变不惊,甚至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斯文冷静,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惊着了,以至于他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部长,我从来不做饭,打扫卫生依靠小时工,我怕我自己不太适合这个工作。”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换成特助这样的名称也可以,我无所谓。”容浔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看了下手表,“你还有两分钟时间考虑。” “……真是史上最短的考虑时间。”白秘书微微叹口气,“好吧,我同意。” “这么快给我答复?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容浔挑眉。 “我觉得给你多留些时间看资料更符合利益。”白秘书一脸认命表情,“不过我能问问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如果你拒绝,二十分钟跟我一起坐上飞机,并成为容氏开拓日本市场的功臣之一,前途不可限量。” “好吧,我已经在后悔我的决定了。”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我能知道我的新工作是什么么?” “去这个地方。”容浔将早就准备好地址递过去,“去找樊雅,将我名下所有资产都转到她的名下,然后,听从她除了让你滚蛋外的任何要求,就这些。” 白秘书忍不住苦笑,“真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我真的已经在后悔了。还有,为了我以后的生计着想,我想再问一句,如果您所有资产都转给了她,以后谁发我工资。” “员工的工资都是老板娘发的,这是惯例。”容浔微笑摊手,“所以可能你得努力巴结讨好她了。” “……”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掌控员工工资的老板娘的樊雅脸色凝重的看向高云开,而后者正在思考如何看着敌人哭的最佳手段,虽然在樊雅看来,他的那些想法实在是无伤大雅甚至上不了台面。 她微微叹了口气,“云开,在我们采取任何手段解决这件事之前,我必须要跟你坦陈一件事,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最好,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同样会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只是恐怕你会难受。” 高云开怔住。 “撞死你妈的人,是不是姓容?” 高云开霍然抬眼! 樊雅微微苦笑了下,虽然早就有了觉悟,但真的得到确定的答复还是让人觉得荒谬。 绕来绕去,她居然把自己绕回了那团乱局里。 命运弄人。 “撞死你妈的人叫做容沣,是容氏集团第四代继承人之一,很凑巧,容浔,就是那个还赖在你家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我目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我肚子里孩子也注定会姓容,顺便说一句,刚才你看到的那个路人甲,是容沣跟容浔的堂哥,很不凑巧也是姓容。” 顿了顿,她无奈自嘲,“如果根据古代九族连坐的说法,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完全是你现在想要坑杀的人之一,而且是排名很靠前的那种。” 高云开震惊瞪着身前神色平静的女人,俊朗脸上涌动着激越复杂的风暴,眼底诸般情绪一一闪过,愤怒、惊讶、悲哀、不可置信,茫然,最后只汇成一句低喃,“怎么会……” “只能说我醒的太迟。”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一醒来就面临婚内襁爆的戏码,“不过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庆幸现在这个身份,这个身份让我更方便处理一些事情,你可以在路上慢慢考虑该怎么接受,不过我们现在必须得先回去,小乔肯定抓狂了。” 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失去下落将近三个小时,小乔肯定会担心了。 至于其他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走了两步,发现那男孩没有跟上来,还保持一脸天雷震惊状,她忍不住皱眉,暗自嘀咕男人的承受能力真的十分薄弱,随手抓起手边喝了一半的水杯。 高云开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步,大冬天的,即使是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被泼水的滋味实在并不让人觉得舒服,“别!” 樊雅偏头,眼风一扫房门,走! 高云开噎了噎,忍无可忍,“你简单粗暴,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冷静冷静么!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霸道!” “不好意思,我姓樊。” “什么意思?” “霸道是家传,就这个意思。”樊雅冷眼过去,“你是男人,上有老下有小……” “等等,我哪里来的小?” 樊雅居高临下瞪眼过去,表情倨傲的摸了摸肚子,“难道我肚子里的不是小,你这个舅舅不准备认?而且从这里到家还有一个小时,够你伤春悲秋了,还是你准备额外支付酒店费用?我告诉你我现在连打的的钱都没有,还得想办法应付明天药品供应商的催账,没空搭理你的小情绪。” 高云开积蓄的负面情绪刹那间被击的溃不成军,简直都快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傻愣愣的跟在女王后面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那……那在我家的那位容先生?” “容家倒霉,他会是最开心的人。” “呃?” “你能指望一个被父亲抛弃了二十九年的私生子对家族感恩戴德么?没整翻了容家已经算他够有耐心了。”虽然她很怀疑他最终目的就是针对容家,“云开,不要将你们家甚至小镇上的家庭模式带入到那些所谓有钱人的家里,当有太多的利益值得人耗尽一生魔怔时,最基本的感情就成为了最珍贵的奢侈品。” “那你跟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樊雅看着电梯镜中的自己,看着镜中的人微微勾唇,笑意清浅,“我以为我会是例外,只可惜我选错了人。”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妖孽魔魅的男人勾唇一笑,惊艳了人的眼,“我暂时无家可归,能不能暂时收容我?” 高云开看了眼樊雅,识相退后一步。 他即将被卷入的世界太过复杂,不是他一个象牙塔里的学生能应付的。 樊雅上上下下扫了眼容衍,眼底勾出一点算计,她颌首,“住可以,不过有条件。”反正她已有觉悟,即使她不允许,这人也会效仿赶不掉狗皮膏药。 容衍单手贴在胸前,微微弯腰,十足的绅士风范,“愿意为您效劳。” “云开。”樊雅头也不回,“你那个混账教授叫什么名字?” 高云开楞了下,立刻道,“吴乾一。” “嗯,你负责摆平他让他撤销诉讼!”樊雅漠然把帅哥当佣人指挥,“明白?” 当务之急就是解决高云开的揍人事件,绝对不能让他留下案底。虽然这对她而言也不是难事,但既然有人凑上前请你使唤,她如果不利用,实在觉得对不住自己。 “难度似乎不小啊!”容衍细长凤眸微微敛起,闪耀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微微倾生身,*低道,“那我可以要求有人陪睡么?” 樊雅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放心,绝对有人陪你睡。” 高云开沉默,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确实是有人陪睡的。 只不过陪睡的人不是樊雅想象中的某人,而是另外一个她没想到的人选。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同时将他草拟好并且已经盖上容浔印章的资产过度书递到樊雅面前,“如果您不收留我,我跟我家里的三只猫暂时只能成为街区的流浪人员之一了,因为我的辞职太过突然,不符合章程,我不得不赔偿了容氏一大笔损失费。” “……” 樊雅看看桌上的资产过度书,再看看一脸悲惨模样的白秘书,默默的按了按眉心。 “夫人……” “叫我樊雅,谢谢。” “樊雅,说句实话,我目前还处于深深的后悔中,所以我慎重的请求你让我不要有冲上日本杀人的冲动,谢谢。”白秘书轻轻的叹了口气,违心的说,“而且我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生活助理的。” “这里是他所有的资产?” “是的,包括寰宇的股份以及一套不动产还有容老先生刚刚赠与他的16%的容氏集团股份。” “流动资金就这么多?”樊雅指着资产目录表上的一串少的可怜的数字,“你确定?” “……是的。” “……” 她相信了,他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第81章 懦夫 白秘书觑了眼资产过度书,中肯的评价,“但不管容氏还是寰宇的股份都已经是很惊人的财富了,他的各项投资也都处于上升阶段,那套在帝都中心的公寓也很值钱……” 声音戛然而止。 白秘书愕然看着樊雅递过来的签好字资产过度书,突然觉得他之前做的那么多功课实在是有些滑稽。 容夫人似乎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让你过来做我的生活助理?”樊雅合上签字笔,淡淡看向对面已经迅速敛下所有情绪的白秘书,眼底闪过一抹激赏,不骄不躁不会被情绪左右,看来容浔将他派过来确实不是草率的举动。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派来一个人到她身边,她暂时没时间考虑,也不想考虑。 白秘书谨慎回答,“您已经签署了资产过度书,他目前包括今生所有的资产都会汇入您的名下,所以,付我工资的是您。” 樊雅眼底滑过一抹笑意,“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上学学的是经济,知道怎么才能获取更大价值。”白秘书慎重的道,“当然,忠诚的前提是让我实现了自己全部价值。” 樊雅嫣然一笑,轻描淡写,“月薪五万,如何?” 白秘书眼睛一亮。 “你先休息吧,明天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白秘书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推了推金框眼镜,“容夫……樊雅,基于我的私心我想问一件事,当然,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请说。”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我家里养了三只猫,如果长久托付在*物医院的话,我担心那几只会打架。”白秘书直白的说,“但这里离我家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回奔波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情。”看了眼樊雅的脸色,他耸耸肩,“当然,这只是我小小的意见,你可以当做没听过。” “……我会考虑。” “谢谢。” 目送白秘书离开,樊雅按了按眉心,盯着手上象征着一个男人所有身家的资产过度书,柔美脸上掩饰不住的怔忪与复杂。 他想用他的所有身家来证明什么? 来证明……他真的爱她? 可是现在才来证明,会不会……太迟了些? 还有,回去? 虽然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似乎都昭示着她已经被扯入乱局里,但回去……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怔然抬眼望向窗外,今天的月色很好,繁星灿灿,突然一颗流星闪过,炫目的尾巴长长拖曳在天鹅绒一般夜空里,亮的惊人。将远处未曾划开的积雪照的透亮,明晃晃的完全不像是黑夜。这样的明亮里,甚至可以看得清楚远处起伏隆起的山峦影子,隐隐绰绰,却又是那样分明。 已经很冷了,隔着窗户还能感觉到外面涌进来的寒气,她一呼气,窗户上就笼上一层白霜,看的让人十分碍眼。 她近乎有些懊恼的抹掉窗户上的雾气,久久凝视,眼底翻涌着情绪。 “咚咚”两声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樊雅回头一看,呦,男瑟佑人。 容衍倚着门边,穿着一身也不知他从哪里翻出来的黑色丝绸睡衣,腰间系带半松半系,露出大半玉色肌肤,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澡的关系,肌肤上显出淡淡的粉红,原本就俊美邪魅的容颜更加魔魅出众,眼角眉梢间全是勾魂摄魄的风情。 樊雅叹了口气,她有种错觉,离开容家的容衍像是脱离了锁在身上的桎梏,直接从人蜕化成了妖,简称人妖。 “啊!”奔进客厅准备倒茶的小乔尖叫一声,通红着脸捂着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话虽然这么说,滴溜大眼还是忍不住往外看,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像是明星*的像牛郎一样的男人。 高云开默默走过来,默默瞪了樊雅一眼,默默将小乔果断拖走。 樊雅按了按眉心,“这里还住着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你不要脸不代表你可以污染别人。” 容衍无辜皱眉,一脸的人畜无害,“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缺不缺人陪睡,我免费应征人形抱枕。” “如果你可以把你所有骨头抽掉再填充进棉花,或许我会考虑一下。”樊雅皮笑肉不笑,对于不要脸的人只有毫不留情抽过去才不会有后遗症,“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你还真是使唤人使唤的心安理得,而且这才三个小时而已。”容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我的速度从来都很快,那位吴教授已经向警方提出了放弃诉讼,他甚至自己付了医药费,只不过,你那位小朋友的出国可能彻底泡汤了,不过我有个朋友在哥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无偿提供入学推荐书。” 樊雅想了想,“我明天会去问问云开。” 虽然她不认为他会继续选择出国深造,但多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是坏处。 为了那个女孩的名誉,今天的事情她只是挑拣了一些不算严重的情节告诉了高医生跟小乔,将揍人的事情演化成为高云开的一时意气,高云开也没有反对,毕竟即使高医生跟小乔足够信任,他们也没有资格将一个女孩的付出变成一番让人同情的言论。而且如果高医生跟小乔知道那个女孩的事,依小乔的个性,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我刚出去晃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离他出事的地方很近。”容衍看了眼窗外,转头凝视樊雅,目光深深,低沉了声音慢慢的道,“有没有去看过他?” 樊雅脸色微微一变,转开脸,冷淡了声音,“救援队还在找他,我不认为我过去有什么帮助。” “那就是没有了?”容衍淡然一讪,“我们一直都没找到他的踪影,哦,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食肉野生动物,或许他已经被野狼什么的给拖走了……” “别说了!”樊雅蓦然打断他,站起身,看也不看沙发上的男人,“我要去休息了。” “樊雅,你在逃避。”容衍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你不想承认他已经死了,所以即使那座山离你十分近,你也从来不去看一看?樊雅,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懦夫。” 樊雅霍然愤然转身,迎上男人微微挑起的长眸,突然哑然失语。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词汇来解释。 她确实,不敢去看。 怕看见成堆焦土,怕看见尸骨,更怕发现那个人确实因为她的失误而永远不能再回来。 “樊雅,到现在了,你坚持认为他还活着?”容衍声音融进黑夜里,暗冷的几乎让人心惊,“你该放弃了。” 容衍环视四周一圈,“这里虽然很好,我也确定你在这里会更舒心快乐,但你我都明白,这里根本不属于你,你要的所有东西都没办法在这里得到,你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不敢面对!” “我是为了孩子!”樊雅脱口而出! “樊雅,如果是以前你根本不会跟我解释这些。”容衍轻轻一笑,目光悠悠,“这个解释恐怕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樊雅,你不自信了,你甚至不相信自己能有游刃有余的处理你留下的那堆烂摊子,所以你只有逃。” 樊雅抿了抿唇,冷淡了声音,“与你无关!” “跟我无关?你确定跟我无关?”容衍突然慢慢一笑,笑容嘲讽,“樊雅,你真的以为你躲的那么隐蔽,真的没有人查的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从你离开医院开始,你的动向就掌控在容老爷子的掌心里,樊家跟容浔一直没找到你,不是因为你藏的严实,是有人故意屏蔽了他们的消息。你以为容浔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因为他答应了容老爷子一个条件。” 樊雅眸光微动,下意识捏紧指尖。 “容家最近乱的很,容老爷子给容浔的任务就是找出混乱的根源,所以,作为源头的我就被驱逐出了容氏赶出了容家!”容衍调笑,“你现在还确定你失踪跟我无关?” 樊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怔住,好一会才问,“你做了什么?” “正义的事,得了,我去睡觉了。” 也不等樊雅回应,男人慢悠悠的走出房间,眼角余光微扫,扫到还坐在沙发上沉思的女人,突然轻轻一笑,优雅骂娘,“他妈的,空手套白狼,容浔你给我记着。” 小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旁边突然坐起来的樊雅,“樊姐,你干嘛?” “没事。你继续睡,我出去走走。” “那你披件衣服,挺冷的。”小乔口齿含糊的嘱咐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樊雅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套上厚重的大衣,慢慢走到北边的窗户边。 一直竭力忘掉甚至从来不敢想的事情因为某人的多嘴,重新涌上心头。 来到这里这么久,一开始是因为身体只能在静养,那时候她每天都恨不得立刻就恢复健康,立刻就赶到山那边,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的……不敢去了。 她怕她见到的,只是一具尸骨。 更怕看到一座墓碑,上面书写着无名氏的名字。 所以她情愿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即使知道那个希望飘渺的连自己都不信,即使现在她辗转难眠一整夜,她也不敢过去。不敢过去,也不想……回去。 ☆、第82章 阴谋 夜色如墨。 *上的黑影突然一动。 轻轻吱嘎一声轻响,有人走进房间。 来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上连动一下都艰难的人,唇角冷笑嘲讽,脸上一道刀疤狰狞,“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也混出个人模狗样出来了,现在怎么样,救你的还不是只有我。” *上黑影又一动不动了。 “啧,你继续装吧,哪一天,我非要把你身上那层皮撕下来给所有人都看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压根不是什么东西。” 黑影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熟睡。 “嗤,装腔作势。” 手一挥,早有手下将准备好的杂志送到*头边,拧开一盏昏黄的灯,映出*上那人削瘦见骨的丑陋侧脸,一道疤痕横过脸颊,狰狞醒目。 “看你现在丑样。”来人嫌恶撇脸,“我说过那地方迟早是我的,你拿不到,自然有别人替我抓到手,不过算起来倒是便宜了那小子,那个女人滋味可真不错。”一时想起不同于普通女人的细滑肌肤,全身不由自主微微燥,眼底闪耀着淫邪的光芒,舔了舔唇瓣,“好久不见了都,去给我打电话让她过来。” 手下迟疑,“大哥,最近风老大盯的紧。” “嗤,两个老不死身边全都是我的人,老不死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怕风御那个窝囊废?”来人暴戾哼了声,“我找女人也碍着他的事了,给我找过来!” 手下不敢违抗,立刻出去。 “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还是你最好,小小年纪就敢杀人,甚至敢……”声音微妙一顿,他斜眼扫了样*上,“你说是不是?” *上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确认他还活着,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死去。 来人脸色骤变,黑沉的仿佛笼上风暴,勃然大怒,“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说着手一抬,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上,“你相不相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静默无声,甚至连一丝颤抖不都没有。 倒是守在一边的手下慌忙上来劝,“老大……” 砰的一声枪响! 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 房间骤暗。 房间里唯一一盏昏暗不明的吊灯从高处砸下,重重砸到*上人影上,哗啦跌的粉碎,锋利的玻璃片飞的到处都是。 手下早就护着来人退到门边,从门口往里看,黑暗的让人疑心那里其实是一个黑洞,早就将一切吞噬。 “老大……”手下小心翼翼的抬头,觑看着身边神色莫测的男人。 男人定定看了会,怒极反笑,眼底全是残忍邪佞的光芒,“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撑多久!把里面打扫干净了,如果他死了,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片刻后,全副武装的两个男人走进来帮忙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圆脸忠厚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生怕遗漏了分毫在地上,检查完地上,小心翼翼的告了声罪,“您见谅,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要不是老大非要留着他,早就毙了他了!”他身边那人动作粗鲁的一把掀开灰色*罩,倒三角眼里全是暴戾,猛地将*罩甩到地上。 “勇哥,你这样他会冷的!”忠厚年轻人看不过去,赶紧将*罩捡起来,仔仔细细的拍了拍。 “废话真多!”倒三角眼弯下腰,上上下下扫了眼*上人的模样,嫌恶撇嘴,“这也能撑的上玉面狐狸?我看夜叉还差不多!快点,这衣服上还有玻璃片,要是真死了,惨的是我们!” 忠厚年轻人慌忙走过来,就要弯腰去拾掇衣领部分的玻璃片,却被倒三角眼用力推开,“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得到什么时候!一边去。”说着,猛地一拉,*上人因为削瘦而显得十分宽大的衬衫就被暴力撕扯开来,露出胸口肩膀上的惨不忍睹的累累伤痕! “勇哥!”忠厚年轻人猛地提高声音! “怎么,想挨揍啊!” 忠厚年轻人声音陡然小了下去,嗫嚅的道,“我……你看这屋子这么冷,万一冻着了……他现在身体这么弱,我担心……” “娘们兮兮,废话一堆,老子还不乐意伺候呢!娘的,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累死老子。”倒三角眼嗤了声,“我呸!” 一口浓痰正好黏在*上人的脸上。 忠厚年轻人倒抽一口冷气,“勇哥!” “怎么,对我有意见?”倒三角眼一甩手,给了忠厚年轻人一巴掌,打的他嘴角出血,“赶紧做事,我出去透透气!” 忠厚年轻人一语不发,默默擦干唇角的血,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衬衫赶紧给*上人换上,小声的叹了口气,“您见谅,我……我就是堂里一个小角色,连自己都护不住,更没本事保护您了。这堂里,甚至盟里……再也不像以前干干净净的那块天了……” 拿起被子给他盖上,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找来一块干净的温毛巾,小心替*上人擦干脸上的唾沫,喃喃的道,“我还记得您以前在的时候,堂里虽然乱,可至少还有我们这些底下人的活路,当年如果不是您替我求情,我的手脚早就让人给剁了,您这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您,还能这样的照顾您。” 忍不住叹了口气,明亮的灯光下,忠厚年轻人眼眶已经红了,他用力擦了擦眼角,“您是多大的人物,其实何必受我们这些人的闲气。” *上人连眼皮都没有颤一丝,仿佛压根没听见忠厚年轻人的絮叨。 忠厚年轻人看着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觑了眼紧闭的房门,弯腰凑到那人跟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您如果有什么话要传出去的,您偷偷告诉我,我帮您传出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您的!” 从头至尾,*上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真已死。 房间静的出奇,仿佛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您……唉,我知道您不信我。”忠厚年轻人咬了咬牙,“总之您等着我,就算拼着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救您出去!” 依旧……静默。 忠厚年轻人圆圆的脸上滑过一抹失落,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轻轻关上房门。 关上房门的刹那,忠厚年轻人脸上的失落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全部被佞狠取代,眼角微斜,里面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原本忠厚的表象像是刹那脱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精明,阴冷。 倒三角眼垂着手,全身微微颤抖,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老大请您去会议室。” 年轻人哼了声,将手上的毛巾甩给倒三角眼,擦身而过的刹那,瞥见倒三角眼如释重负的神情,忠厚圆脸上突然露出讽刺的笑容,笑容浅淡,却让人想起毒蛇,剧毒无比,“是不是打的很爽?” 倒三角眼身体一颤,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软,仰起的脸上全是惊惧,“二爷,我……”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处,现在你已经死了。”年轻人漠然的道,“你这条命就捏在我手里,我要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给我死。” 倒三角眼已经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抖如筛糠,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腥臭气息。 “废物!”年轻人不屑轻哼了声,快步走到会议室,会议室主座上,刀疤脸的男人已经坐在了主座,笑容满面的朝他招了招手,“二弟辛苦了,怎么样,探出来没有?” 年轻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次座,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他还是不肯说话,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不过,如果他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他不肯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去那边就由你照顾,务必让他给我开口说话!” “我明白。”年轻人淡淡的道,看了眼主座上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嫉妒,“不过老大,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么!我看干脆宰了算,当年要不是他,天哥怎么会死!现在这盟里也早就是我们的天下了!这样的叛徒,死一千次都不够!” “你还年轻,不知道深浅啊。”刀疤男人对年轻人出言不逊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满意,“你以为光靠一个女人,那块地方就真的能掌握在我们手里?别说老东西现在还没死,就算是死了,也不定轮到那小子继承,所以,我们就需要他脑袋里的东西,只要有了拿东西,老东西就不得不转让,知不知道?” “老大,到底什么东西?”年轻人忍不住好奇。 刀疤男人轻轻一笑,倚坐回椅子上,笑容悠悠,“一件很要命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小就好吃好喝供着他们母子两个?要不是那个死丫头……”又想起什么,脸色笼上一层黑煞,“要不是那个死丫头的出现,我苦心安排好的局怎么会出岔子!” 年轻人想了想,“你是说……当年那件绑架案?” “怎么,你哥连这件事也跟你说过?”刀疤脸横眼过去。 “大哥没有细说,只是每次提到这件事,都说很可惜。”年轻人叹了口气,脸上掩不住好奇。 “哼,岂止可惜这么简单……” ☆、第83章 踢我一脚 年轻人眼睛亮了亮,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似乎是耐不住好奇,“大哥,怎么说?” 刀疤男人高深莫测的扫了眼年轻人,十分满意,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浅薄张扬将所有缺点都暴露出来的手下,这样的人,他用着安心。 他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摸了摸脸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刀疤,声音一寒,“还没抓到人?” “我查了一圈,那个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们藏在老东西的身边的人也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看来也不是他们的人,不过他居然能够单挑大哥身边四大金刚,这个男人的身手绝对不容小觑,我在想,会不会是雇佣兵?” 刀疤男人想起那天受的屈辱,脸色更寒,一挥手砸了手上的酒杯,酒液四溅,“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给我查出来!敢动我康天齐,就是准备死了!不管他后面有没有后台,全部通通给我查出来!我就不相信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大哥放心。” 年轻人走出房间,正好远远看见有一辆车驶进院子,车门一开走下的是个甜美秀丽的年轻女人,只可惜脸色苍白眼神惊悸动作躲闪,非但不美,反而看着有些碍眼。他随手抓住路过的倒三角眼,抬抬下巴,“那谁?” 倒三角眼见是他,不敢放肆,赶紧压低了声音,“二爷听过百年容家这个称号没有?她可是现在容家的宝贝千金,老大最近的心水货色。” 年轻人微微挑眉,“那样的千金小姐,也肯?” “还不是把柄落在老大手上了么?”见年轻人似乎没有再提刚才巴掌的事,倒三角眼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些,笑的猥琐,“居然还有胆量来跟老大来发火,老大当时就把人给办了,还给拍了不少照片,这不只能乖乖听话。” 年轻人若有所思,“前几天老大在外面给人搅了好兴还留了道疤,说当时还有个女人,就是她?” “可不是?”倒三角眼鄙夷瞥了眼过去,“鬼吼鬼叫的,不就是被老大推出去挡了下刀么,楞是吓尿了,这些千金小姐,一点也没有道上女人的泼辣,也不知道老大到底看中她什么了,不过那皮肤看起来确实不错……二爷?二爷?” 年轻人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笑了笑,“我在琢磨怎么应付客房那个活死人呢,还要去查那天那个狗胆包天的家伙,一回来大哥就把这种要命的差事交给我,头疼呢。” 倒三角眼腆着脸巴结,“那还不是因为二爷您厉害,一回来老大就这么信您。二爷您有需要直接吩咐,咱们一定给您办妥当了。” 年轻人忽而一笑,“还真有事让你给我帮忙。” 倒三角眼受*若惊,“您说!” “帮我查查,她当初为什么来找大哥。”见倒三角眼诧异看过来,他淡淡一笑,“那天就那么几个人在,就给人家闯了进来,怎么得排查一下啊。” “啊,您是怀疑……” “现在谁也别告诉,等有结论了再说,现在就泄露了出去容易打草惊蛇,还坏了大哥的兴致。”年轻人瞥过去饱含威慑力的一眼,恩威并施,“明白?” 倒三角眼一悚,脊背生寒,“明白!” 年轻人满意一笑,转头看向窗外天际一线白,笑意……不及眼底。 相比较容浔单手就能炮制出一桌美食的高超厨艺,同样姓容的容衍少爷显然完全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饭桶,除了用含蓄的词汇勾魂的眼波来表达自己对衣食住行的不满外还有表示自己就是个白痴,为了不坏事不惹麻烦,所以从起*到现在,他十分悠哉的捧着小乔各式各样美容杂志赖在沙发上当蛀虫。 而另外一个暂住的房客,冠着‘生活助理’的名头实际上就是生活白痴的白秘书,用他媲美手模的纤细手指暴力搓坏他自己的衬衫而不得不穿高云开的衣服,再用他一进厨房就被雾气屏蔽成瞎子的眼睛扫视一切并且在一锅本来还算能吃的粥里放下形形色色的调味料最后形成一道色香味都十分诡异的黑暗料理,最后还因为误尝黑暗料理上吐下泻生了一身皮疹不得不打点滴。 樊雅看看沙发上美型的蛀虫,再看看生活助理惹出来的一堆生活麻烦,生生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但她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了,再这样下去,高家一定会被她拖垮的。 瞧他们两个才来了一天,高家就添了多少额外开销? 她翻出皮包,想看看还有多少钱能够支付今天下午的药品供应商,虽然昨儿缴纳了高云开的保释金肯定没多少钱了,但多少付一点是一点,剩下的,就让那两个米虫报销! 冷眼横扫过去,寒风凛冽! 白秘书陡然打了个寒颤,瞥了眼厨房里他打翻在地的那锅黑暗料理,摸了摸胳膊上的皮疹,无声忧愁的叹了口气。 高家一家子都去诊所帮忙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三个,樊雅是孕妇是上级,肯定是不能动的,沙发上那只只有比他还懒,更指望不上,那些垃圾,肯定还是得他自己收拾…… 再看看自己烫出三个大水泡的爪子,再度悲伤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职场精英的风范,离他已经很远很远…… 容衍大爷却是什么都不会想的,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盯着手上的美容杂志,深深觉得女人的世界果然是个奇妙诡异的世界,察觉到冷风后好整以暇的看过去,举举手上的书,“产后修身的工作你可得重视,别到时候肿成了河马,虽然,你就算是河马也应该是只美丽的河马。” 樊雅眼角青筋微微一抽,懒得搭理容衍,低头翻包。 一张轻飘飘的纸片突然被翻了出来。 她拿起,突然怔了怔。 一张支票。 确切的说,是容浔开出来的一张支票,数额巨大,完全是他昨天转给她的流动资产的数倍。 他什么时候把这么一张支票塞进她包里的? 不对,这包她很少用,又全放在小乔家里,他怎么可能神通广大的知道她的包在哪里? 想了想,她抓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小乔,小乔尖叫一声,她揉了揉耳朵,好不容易从小乔颠三倒四的言论里抓住重点,怔了怔,“你是说这支票是容浔给你们的?” 话音未落,她敏锐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看过来。 她一抬头,果然对上那双含笑的细长凤眼,从来都懒散随意的眼底似乎蕴着什么,一闪而逝,她还来不及捕捉就已消失不见。 “怎么,突然爱上我了?” 容衍朝她一笑,勾魂摄魄颠倒众生,樊雅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过去,容衍耸耸肩,低低一笑,又专注进女士美容减肥大业里去了。 阳光从窗口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白希精致俊美的侧脸,朦胧出让人目眩的剪影。 心口突然有什么一动,仿佛有什么一直被她忽视的东西跃入脑海,但随即,被她冷静的压了回去,瞥下眼眸,眼底眸光冷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情绪,跟她没关系。 电话那头小乔的尖叫抓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凝了凝神,“我明白了,嗯,我知道了,就这样。” 挂断电话,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支票,有所了悟。 容浔将这么大笔资金送给高家是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考虑,但他让小乔放进她包里,肯定是想着让她决定这笔资金的动向,既然她已经签了资产过渡书,他所有的身家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自然也不会矫情的说要还给他。 而且她现在确实缺钱。 现在高家确实缺钱。 这笔钱填补那些窟窿绰绰有余了。 “白秘书。” 正在哀伤自己命运的白秘书回过神,脱口而出,“我点滴还没挂好!”所以,先别让他跟那些家务做斗争了吧。 樊雅失笑,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抓着那张薄薄的支票还有账本慢慢走到白秘书面前,“你下午去把这张支票给兑了,然后挨家挨户的把这些账目给还了,剩下的钱,你帮我开一个账户,名字就叫……嗯,温华慈善基金,基金负责人是高云开。” “明白。”白秘书立刻拿出专业素养,“不过这种慈善基金会光靠一笔赞助是没用的,如果需要生存下去,可能还需要其他方面的援助。” “嗯,暂时先这样,以后的事情等我们回去以后再研究。”樊淡淡笑了笑。 白秘书眼睛一亮,就连一直埋头在杂志里的容衍都抬起头,微微挑眉,“怎么,总算想通要回去了?” “还没有想通。”樊雅也不掩饰,“不过,应该快……” 一个‘了’字还没有吐出来,原本宁静微笑的女人脸上笑容突然一凝,脸色也变的怪异,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容衍微微一惊,赶紧丢开书过去,迭声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樊雅慢慢转过头,看着掩不住关切的容衍,再看了看白秘书,眼底慢慢的绽出一点神秘的喜悦,喜悦蔓延到唇角,温柔到让人迷醉。 她轻轻抚上肚子,唇角含笑,“他……刚才踢了我一脚。” ☆、第84章 垃圾回收 在场两位男士都楞住。 然后,直勾勾的,毫不遮掩的看过去,表情怪异。 白秘书心很累的抹了把脸,喃喃,“我觉得我会被修理。” 出乎意料的,容衍居然一句废话也没说,扯了扯唇,又缩回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杂志。 樊雅视线落在容衍赤着的脚上,目光微闪,刚才他着急赶过来,连鞋都没有穿…… 她垂下眼,掩下眼底稍显复杂的情绪,慢慢抚摸隆起的腹部,唇角笑容慢慢淡去,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容衍……” 容衍漫不经心的回头,“嗯?” “我想……”她嫣然一笑,笑容温柔,“我想去见见他。” 容衍手上动作一顿,霍然回头! 初冬天寒,前两天下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灿烂却冰凉的阳光落在黧黑黑土上盖着的薄薄积雪上,让人陡然觉得冷。 山体滑坡的危害远比樊雅想象中的大,站在山腰居高临下的往下看,目之所及都是翻滚起伏的山石泥土,折断倒地的树木,还有明显被人工翻铲过的痕迹,不远处,还有一批人吵吵嚷嚷,埋头干活。 那天被邱昱亨他们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半昏迷,一门心思就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根本没有力气环视四周。后来知道沈晏出了事,阴差阳错之下,却一直没有来过。 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里依然这样惊心动魄,可以想象,那个晚上,山石崩塌的场景会有多么恐怖危险。 明知道危险,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出去了,只是为了替她跟孩子找一道生的希望。 她下意识轻轻抚上颈项上红绳系着的碧玉,玉石翠绿润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干净,温润,谦谦君子。 “容浔跟樊家都算是下了血本,这么长时间寻找的人就没断过……”容衍站在她身边,淡淡开口,目光悠远深邃,仿佛是要从泥土里翻出那个已经失踪很久的人的踪影,“不过怕挖掘机会伤到……所以一直都是人工挖掘,速度很慢。” 有句话他没有说,这么久,就算真的挖到了什么,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 风声穿林呼啸而来,山腰之上,一时寂静。 “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帮我。”许多之后,安静的女音轻轻响起,轻飘飘的混在风声里,却又凝定似冰,让人根本不会错过。 柔美的女人安静看着脚下大片山石泥土,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惘然与脆弱。 历经世事,她才恍然明白除了她樊家人的富贵身份,她这个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追逐热恋的本钱,而且她跟沈晏初相识时,她那时候简直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千金小姐,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瞎了眼的看上她? 甚至……愿意为她丢了一条命。 容衍回头看了身边沉静的女人一眼,细长凤眸里眸光微动,随即就转过脸,笑了笑,“说句实话,我也不明白。” 容衍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我跟沈晏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不过那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就是个任性耍赖的大小姐,虽然有点姿色有点家世,但完全就是个草包。” 樊雅轻轻笑了笑,她当年确实有那么点不学无术,但怎么也够不上草包这么个伟大的称呼吧。 容衍见她笑了,眼底滑过一抹释然,也跟着微笑,随手拽了根草茎含在嘴里,一阵风过,半长不长的黑发随风而起,没有了素日里繁花似锦般的华丽风情,却陡然有了一番爽朗落拓的气派。 “你别这么看我,如果他看上的是现在的你,我还能勉强认同,但当时我查了下你的资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沈晏肯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上你这么个花痴,更重要的是这个花痴还不要脸的倒贴别的男人,别的男人还把你当垃圾。除非沈晏有垃圾回收的习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不同寻常。” “……”樊雅默默的摸了摸肚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叹了口气,胎教也是很重要的。 容衍手抄进口袋里,“沈晏那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智商其实高的吓人,做人还有那么点精神洁癖,我现在都怀疑他可能连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他看起来温和好亲近,但实际上能走近他身边的人少的可怜,我现在跟他关系还成,也是我当初费尽心思刻意接近来的。” 迎上樊雅古怪的眼神,他淡淡一讪,嗤笑了声,“如果不是他幕后操手,你以为凭我的本事真的能创立风腾企业?风腾企业能有今天,我甚至被老头子钦点进入容氏帮忙开拓日本市场,完全是沈晏在幕后运转的结果,别这么看我,我当初接近他也是为了他的商业才能,他也很清楚。不过沈晏性子虽然冷,但只要他真的把你当朋友了,他就变成了个不会拒绝的老好人,就这么给我赖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古怪,“其实就算老头子不赶我出容氏,我在那里也待不下去了,没了沈晏,我那些精英干练就是个窗纸一戳就破,再不走,名声肯定大大的毁了。” “……你还真好意思说。”樊雅扫了眼容衍,真的没想到沈晏跟容衍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想了想,柔美脸上带上淡淡的笑,“我其实一开始挺烦他的,哪里有人温润成这个样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当时商秋很喜欢他的,就因为他,商秋跟我也不像原来那么要好了,再好的姐妹,中间杵了那么个人,都会有些芥蒂的。” 有那么一阵子,她真的是很讨厌几乎是无处不在的沈晏,有几次都朝他大耍小姐脾气,他性子也好,全都包容了下去,一转身,依旧春风和煦。 所以又有那么阵子,她总是大骂他虚伪。 后来年岁渐长,又在容浔那边受了很多委屈,后来结婚,生子,才怔然明白沈晏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丝毫怒气没有丝毫怨怼的包容着她的任性。 容浔的冷淡,大哥的伤害,还有容家逃不过去的勾心斗角,甚至是创立左岸时所有的艰难,那些最痛苦的岁月里,如果不是他一如既往的包容支撑,她或许根本不会撑到那时候。 只可惜,直到最后……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她都没办法给他最想要的东西…… 上辈子是这样。 这辈子……也是这样。 一滴眼泪轻轻滑落眼角,顺着冰凉脸颊滑下,来不及落地,便已经飘散在风中,不知被吹落何方。 视线却已渐渐模糊。 她慢慢蹲下去。 “他说去找人,他说让我撑着等他回来,最多二十分钟他肯定回来,我等了,小隽也等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他把他妈妈留给孙子的玉石给小隽,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要?他是存心不想让我还给他么?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耍赖?” “他说要帮我的,我现在就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需要他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说话不算数,他怎么好意思?” “沈晏,你是存心让我记的你一辈子是不是?你不是最舍不得我难受的么,你不回来,是存心让我难受一辈子么?” “沈晏,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细碎的哭腔飘散在风中,带着让人心碎的哽咽,一点一点的触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痛的人不可自抑的揪疼起来,喘不过气。 容衍看着身边抱着膝盖埋头流泪的女人,下意识就要伸手,但刚刚探出,便又缩回,负在身后,他抬头望着远处,细长凤眸里闪耀着复杂的光芒。 沈晏,她终于是为你在哭。 你辛苦做那么多的事情,总算还是有人记得你的好的。 不过,你真的忍心看她为你痛苦一辈子? 如果你不忍心,在你回来之前那让我暂时帮你照顾她吧。 或许没有你那么万能,至少,她哭的时候有人陪着她。 千里之外,埋头在桌上堆叠公文中的男人揉了揉眉心,盯着手上那一份被他及时追回来的文件批复,再翻出几分不算很急还没有发出去的指令,看着上面相同的负责人签名,若有所悟。 如果不是他回来的及时,最起码已经损失了七位数,当然,这还不提他没回来时他在这里胡乱指挥惹下的一堆烂摊子。 看来容家近年还真的出了个演戏的天才。 容衍那家伙,根本不是对商业不精通,简直就是个白痴。他居然能冠冕堂皇的装了那么久,每每提出来的构想和企划又都是令人惊艳的杰作,连他都给蒙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他身后的幕后操手会是谁。 沈晏? 从时间来推算,倒是很像。 男人暗海似的眸里翻涌出一些复杂情绪,不可否认,那个温文儒雅的沈教授,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站到了与他分庭抗礼的高度,撇开私心,那人,确实是个人才。 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而且最重要的是,活人是永远斗不过死人的,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在樊雅心里永远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即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抹杀掉他存在的痕迹。 所以,他最好还是别死。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按下接听键。 那边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容先生,找到了!” ☆、第85章 峰回路转 容浔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按了按眉心,淡声道,“不管用什么手段,直接给我捆了,直接送到……”报了个地址,那边干脆应了声,却没急着挂断电话,呐呐的道,“容先生,我师傅他?” “还没有消息,不过你师傅的本事你应该很清楚,那家伙水泥地也能钻出一条缝出来,就算是死也要弄个大阵仗出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容浔淡笑,“不过他的产业你可得替他守好了,不然等他回来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边人低低笑了声,“您这样说他,他会生气的。” “他生不生气可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容浔揉了揉微微抽痛的太阳穴,最近几天工作量太大,等处理完公事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 “这句话我会保密的。”那边淡笑低喃了句,不再废话,道了声再见,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 容浔盯着电话看了会,微微一笑,果然是卓天逸用心*出来的人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不急着埋头进公文,他敲着桌子,低头默数。 1、2……9、10……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懒洋洋的按下通话键,话筒里立刻传来邱昱亨压低了声音的咆哮,“容浔!司霁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他!” 容浔微笑,笑意不及眼底,“我怎么他了?因为你的帮助,这么长时间我可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邱昱亨一窒,尴尬的咳了声,“我只是想给你冷静的时间而已……” “因为他的愚蠢,沈晏失踪,樊雅躲在小镇不肯理我,我的婚姻即将触礁……” 邱昱亨咕哝打断他,“说的好像你婚姻很美满似的……”听到那边一声低哼,他悻悻闭嘴,“好吧,我说错了,不过你也不应该把他交给樊雅,樊雅有可能会直接把他送进警局!” “那也是他该得的。”容浔冷冷打断他的话,“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容浔,他是司霁!” “我知道他是司霁,如果他玩到别人头上,我无所谓,但这次他玩到樊雅头上了!”男人声音陡然一沉,沉郁的让人感觉到暴风雨,“如果不是沈晏及时出现,这件事会闹成什么样?你该庆幸我没有让人直接把他绑到我跟前!” 邱昱亨深吸了口气,“好吧,这件事我承认他确实是玩大了,他确实有必要付出代价,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件事我也是刚确定……”顿了顿,他淡道,“司霁下在酒水里只是些轻微致幻剂。” 容浔倏地坐直,眉头紧拢,“你确定?” “我确定,虽然司霁确认他下的催情剂,但很不凑巧,他的供应商的药品柜被个女贼换了药,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女侠到底是谁,但我们可以确定他的供应商给他的只是无伤大雅的致幻剂,而且中间还掺杂了数量相当多的米粉……” “你在开玩笑?” “比起司霁被人耍了一道,我情愿相信这个玩笑是真实的。”邱昱亨舒了口气,显然还在为这个事实感到郁闷。 “司霁不清楚?” 邱昱亨更郁闷了,“我刚准备联系他就发现他被你逮着了,你觉得他会知道么?而且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这件事跟司霁没什么关系,是其他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所以?”容浔漠然打断他的话,按住自己已经开始发烫的额头,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又开始发烧了? 邱昱亨僵了僵,好声好气的说,“所以,你是不是该消气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跟樊雅联系一下,让她别错怪了人?” “不。”干净利落的拒绝。 邱昱亨噎了噎。 “就算不是他的错,他也脱不了责任,而且如果不是他的愚蠢,我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追踪他的消息上。”容浔眸光冷冷,“他耽误了我多少时间?光是这一点,他死一百遍都不够。昱亨,排查当天所有与会的人的资料,还有饮食酒水的供应商,背后那只鬼,藏了这么久,也该揪出来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邱昱亨立刻道,“你猜这只鬼针对会是谁?” “我不想浪费脑筋在这个上面。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联系医生,容浔有些费力的按下室内通话键,因为他的手臂没有全好,私人医生这几天都侯在楼下休息室待命。 邱昱亨已经被他噎的很习惯了,微微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以前还一个礼拜回一次寰宇,你自己算算到现在多长时间没有管事了,你难道真的决定不要你一手打下的江山,改投容氏的怀抱?”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回应。 邱昱亨本来纯粹是开玩笑的,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否定,倒是楞了楞,心中惴惴,“喂,你真的打算不回寰宇了?容浔,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砰的一声响,仿佛是重物摔落在地。 邱昱亨一愣,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喂,容浔?容浔?你回答我啊?容浔!” 紧接着电话那边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急促下令,吵吵嚷嚷,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再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温柔平静的女音,“您好,容先生暂时可能听不了您的电话,他怎么了?他晕倒了,具体还需要检查,如果您有需要,可以过段时间再打电话过来。” 樊雅心口突然一跳,蓦然抬起头。 驾驶座上的容衍回过头,“醒了?” “……没事。”樊雅掀开身上盖着的外套,坐起身,下意识抚住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总感觉她刚才好像梦到了什么。抬眼望了眼窗外飞逝的景象,记忆慢慢恢复,凝眉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发恼,“你为什么打晕我?” 她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一记恰到好处的手刀。 “你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我不认为你再哭下去有好处,既然劝不住你,我只有动用强硬手段了。” 樊雅嘴角抽了抽,揉了揉脖颈,“你什么时候劝我了?” “心里。”容衍厚颜无耻的道,“没办法,我这个人不善言辞。” “……” 樊雅瞪着自称不善言辞的男人后脑勺,简直恨不得也给他一手刀,“你带我去哪?这里不是回高家的路。” “带你回去。”容衍慢悠悠的接口。 樊雅微楞,随即抿了抿唇,淡淡的道,“先别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衍一愣,一踩刹车,回头瞪着身后平静的女人,“你有没有听清楚,我说是带你回去啊,回容家啊,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回去的么?” “我不想回去又怎么样?”樊雅厌烦瞥他一眼,“你说过,容老爷子知道我在哪,容浔知道了,你来了,白秘书也来了,你觉得我在这里还会是秘密么?就算我不主动回去,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吧,而且你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我回去斗垮奉何华?我现在心甘情愿回去,你还不乐意了?” 容衍眸光一动,闪耀着莫测的光芒,“容浔告诉你的?” 樊雅嗤了声,为自己挪了个舒适的位置,“需要他告诉我吗?猜也猜的出来吧。” 她顿了顿,淡淡瞥眼过去,“既然老爷子把你赶出了容家,现在沈晏也失踪了,你本身又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想要斗垮奉何华,你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容浔?你有你的骄傲,向容浔俯首称臣肯定是做不到的吧,除了跟我合作,你还有其他选择么?” 容衍嘴角抽了再抽,听到最后却忍不住托腮,细长凤眼里眸光熠熠,“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能问问你还猜到什么了吗?” “没了。”樊雅漠然,抬眼定定看向魔魅俊美的男人,“剩下的,我需要你的解释。要想合作,最重要的,不就是坦陈?” “你愿意跟我合作?”容衍挑眉,“这可是潭脏水。” “你觉得我现在身上很干净?”樊雅嘲讽的道,“你们拼了命的把脏水往我身上浇,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什么都能包容下去一句话也不吭。而且,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 容衍定定看着后座冷静却清瘦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光芒,轻声低喃,“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窗外正好有消防车路过,呼啸吵闹的声音直斥人的耳膜,樊雅皱了皱眉,等消防车过去,她才皱眉看向容衍,“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容衍忽而笑了笑,唇角微勾,笑容魔魅,“我想容家一定没想到,会娶回你这么个灾星回来,容家肯定很懊恼。” “因果往来而已。”樊雅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目光温柔,“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 有因就有果,循环往来,很正常。 上辈子她没来得及出手的,这辈子再出手,也很正常。 容衍看着她,深思的道,“在奉何华出手之前,我就觉得你对她就有几分戒备,可是我根本没查到你在嫁进容家之前跟她有什么瓜葛。” 樊雅淡然一笑,“那很重要吗?” 容衍一愣,随即笑开,“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前目标一致。” ☆、第86章 一张电网 樊雅没有接口,只是淡淡看着容衍,目光沉静。 容衍被她看的悻悻,撇撇嘴,“说起来很麻烦,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我保证老实回答绝不作假。” 于是樊雅就不客气的问了,“最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对容家到底做了什么,容老爷子非要把你赶出来?” “你猜呢?”容衍死性不改,飞了个媚眼过去。 樊雅手一甩,盖在她身上的外套砸上他的脸。 容衍抓着外套笑的见眉不见眼,“我就知道你担心我怕冷。”无视樊雅冷眼兴高采烈的套好西装外套,一边套一边谦虚的说,“也不知道谁把化装舞会的事情给爆了出来,我只是很顺应潮流了爆料出了一件小事而已。”眼眸微挑,真诚的说,“真的只是小事,只是把容恬参加派对怀孕流产的事情捅出去了而已。” “……”樊雅撑住额头,不可思议的瞪着一脸谦虚真诚的容衍。 容恬还没有结婚,又是百年容家唯一的女儿家,她的一言一行无不是世家小姐的范本,未婚先孕,甚至因为那场派对而小产,这样的事情,足以毁了她一辈子。 容衍这一手,好狠! 容衍瞥了她一眼,淡笑,笑意不及眼底,“觉得我出手狠?可惜奉何华比我更狠,居然对外散布消息说是被在阁楼发现毫发无伤的沈拓一手炮制了这场派对,因势利导,借着老爷子的口撺掇容柯两家的婚事,不仅洗清了容恬未婚流产的嫌疑,还转移了公众视线,那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 “容柯两家联姻……”樊雅低喃,敏锐抓住其中一点,“柯家一子二女都在各自领域有一定威望,奉何华还想借谁的势?” “聪明。”容衍赞赏看一眼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位,匿名举报了奉氏企业涉黑洗钱的证据,奉氏企业最近日子不好过,柯家的势力很能帮得上忙。” 樊雅心里一动,突然想起那天在容浔公寓里看到的那份文件。 匿名举报奉氏的人……会是他吗? 念头刚一生出,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容浔出手是在小隽出事之后,而且那时候奉氏已经被内乱折腾的快要散架,偌大企业才会被轻而易举的被扳倒。可现在奉氏内部虽然也有争斗,但显然还没到一击就倒的地步,就算现在证据确凿,凭奉氏这么多年经营的人脉还有雄厚财势,顶多会乱一场,却不会就此覆灭。 他……那么精明狠辣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是她想多了。 “这次虽然不会毁了奉氏,不过也能让奉何华忙一阵子了,你这段时间能躲的这么安逸,也多亏奉氏这么一闹。”顿了顿,容衍看着凝眉怔忪的女人,目光深思,“你觉得出手的是谁?” 樊雅回过神,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唇角扬起一抹平静的笑容,“奉氏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可能只是我运气好吧。” “运气好?”容衍轻声咀嚼,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那OK,继续。” 樊雅淡淡看他一眼,“开车吧,天快黑了。” 容衍一怔,古怪瞪向身后一脸‘就此打住’神色的女人,细长凤眸微微睐了睐,忍不住问,“你就没有其他想知道的?” 樊雅心情微微复杂,听了容衍的话,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唇,黑白分明的眸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嗯,例如?” “例如我为什么知道容恬流产,或者我跟奉何华之间有什么仇怨,甚至我图谋的是什么……”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瞪了眼神情玩味的女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低低笑出声,“犯贱呐,脱了一件还不够,还想裸奔,完全忘了最大的性感就是半遮半掩,朦胧才最美,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想裸奔人家还不稀得看,真悲哀。” 樊雅噗嗤一笑,“*。” 容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风情魔魅的眼风扫过去,身体一倾,高难度的从椅座间挤过自己高大的身躯,与她几乎要贴面,半长不短的黑发轻轻落在樊雅的脸颊上,显得十分*。 他低低笑了笑,用一种黯哑低沉*到极点的声音轻轻的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才最有市场,懂么?就你这女人不识货。” 樊雅瞪他一眼,“离我儿子远点,我可不想生出个伪娘。”挥手,毫不客气的伸手想将那张精致俊美的让女人都羡慕嫉妒的俊脸拍到一边! 啪一声,手腕却被容衍牢牢握住,火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蔓延入皮肤,竟然让人觉得滚烫。 很不凑巧,她的手正好抵上他的脸,细腻的肌肤冰凉如冬雪,竟然似乎比女人的皮肤还要细滑。 容衍似乎也一愣,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慢慢放松。 车外已经渐渐暗去,车内没开灯,光线更加暗。 他半倾着身,两人之间不超过十公分,她的手还牢牢抵在他的左脸上,半长不短的黑发轻轻拂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的痒,昏暗里,细长凤眸里眸光熠熠,亮的惊人,亮的让那些无法错辨的情绪都毫不遮掩,深邃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他慢慢俯下面孔,薄唇抿出放松的弧度。 樊雅僵了僵,她不是不识得情爱的单纯女儿家,这样的情绪,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动作……她下意识想要转头,想要避开这过于炙热的视线,眼神一滑,却又被理智克制住,她坦然抬眼,用力抽了抽自己被扣住的手腕,清朗带笑的看向容衍,“怎么,我说错了话了?想杀人灭口?” 细长凤眸里瞬间滑过一抹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复杂情绪,他手一松,身体往后微仰,刚才还*难言的气氛也随着距离拉远一扫而空,俊美魔魅的男人懒洋洋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笑,“你现在可真够胖的,瞧你手腕粗的。” 樊雅揉了揉手腕,淡淡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那又怎么样?我乐意。” 容衍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一动,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再睁开眼时眼底最后一点绮念烟消云散,恢复了平素的懒懒随意,“喂,河马,你真的就那么信我,你就不怕我转手把你卖给奉何华?” 樊雅楞了下才明白容衍口里的河马指的是她,哭笑不得,这人这张嘴,可还真够毒的。迎向容衍戏谑却掩不住认真的男人,她想了想,微微一笑,“你不会。” “哦?” “因为你是小隽的堂伯伯啊,骨血连心,你怎么舍得这孩子受苦?”樊雅轻笑,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腹部,温柔絮语,“小隽,你可要记得你堂伯伯对你的好,等他以后年老无依无靠的时候,逢年过年记得给送点吃的用的,嗯,这样就够了。” 容衍不屑斜一眼过去,“我以后肯定儿孙满堂,需要他这个小不点来看我?我还嫌他麻烦。” 重重哼了声,他转过身回到驾驶座,踩下油门。 重新上路。 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却又渐渐扬起,笑意进入眼底,温柔却也无奈。 聪明的女人,不点破,一言一行却都提醒着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完全不显山露水,却又让人心知肚明她的拒绝。 那一层薄薄的纸,不戳破不点开,她只是用一种温柔的方式把那层纸加上一张电网,然后温温柔柔的告诉他,你要敢碰,就等着死吧。 好狠。 细长凤眸里滑过一抹怅惘,他微微摇了摇头,迅速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压抑下去。 从一开始就迟了。 “听说吴教授你准备撤回诉讼?”淡漠的女音在寂静里突然响起,冰冷凉薄,“这跟我们之前说的可不一样。” “我也不是不想,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鼻青脸肿的男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优雅执着咖啡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愈发显得气度高华。 她气度高华,但更加心狠手辣! “高云开那天正好撞到了我跟那个女学生的对话,我要是真的提出诉讼,万一他狗急跳墙把这件事爆出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的累积的名声全玩完了!” 没得到回答,他觑了眼女人,胆战心惊的擦了擦冷汗,“而且他肯定是出不了国了的,只要他还在国内医学界混,我保证他绝对永远只能活在最底层,这样比让他坐牢更好不是吗……”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女人淡声打断他的话。 男人一悚,想起女人身后的背景,更加畏缩,完全没有了白天衣冠楚楚居高临下的气势,“您……” “我帮你疏通关系坐上教导主任甚至院长的位置,你帮我打压他,让他一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你做了什么,背着我将他放到别人门下,让他有学习的机会……”女人冷光一扫,淡声道,“现在能让他坐牢,你居然告诉我你要放弃?” “容夫人,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实在是……”男人咬了咬牙,即使知道这里已经被包了下来,还是下意识左右环顾四周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人警告我不能动他!” 女人眸光一动,放下咖啡杯。 男人喘了口气,想起那天那人给他看的资料,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手上掌握着我这些年所有的短处,甚至还有跟您的通话记录,如果继续诉讼,那些东西就会直接送到教委跟媒体……”他惊恐抱住头,“一旦泄露,我真的会完蛋的!” ☆、第87章 别挂电话 女人脸色微变。 一个傀儡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完蛋,但如果真的被人知道是她在背后操控,宣扬了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有损。 “我……我不知道……”男人打了个寒颤,“我没听过那个人的声音,东西是直接让快递送到我家里的,我根本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声音颤了颤,“容夫人,您看这……” 光影下,奉何华脸色渐渐凛冽,双目笼上寒霜。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她最器重的长子因为一场小车祸必须坐牢三年,身败名裂,那个女人的儿子却乘机登堂入室,娶了一个碍眼的女人,甚至还夺走了本该属于小沣的股份,她最*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未婚流产,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怀孕,不得不毫无廉耻的巴着一个讨厌她的男人,甚至连她的家族集团都被扯入涉黑洗钱的浑水里! 现在,她还要受人的威胁,连替小沣报仇的机会都要失去! 她不甘心! 砰! 白瓷咖啡杯摔的粉碎,温热咖啡飞溅,落在昂贵高雅的白色裙摆上。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了。 一贯高贵典雅的女人微微狰狞着脸,双眸冰寒似刀刃,闪着嗜人杀意,“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男人悚然一惊,鼻青脸肿的脸上全是惶然,“我根本没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既然他帮那个小子,肯定跟那个小子有关系,查他身边的人。” “可是,万一惹恼了他……”男人打了个寒颤,“他把所有东西都爆出来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女人一瞬间狠厉之后,又已恢复了宁静高华,淡淡扫了眼男人,目光微微不屑,“我只知道,如果你不查,你被爆出来的东西会更多,我想媒体会很乐意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剽窃你学生论文一跃成为如今医学界泰斗的。” 男人脸色煞白,连颤抖都忘了,尖声道,“容、容夫人……你……” “高云开必须要坐牢,那个敢威胁你的人,也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奉何华漠然看向男人,脊背挺的极直,骄傲尊贵恍若女王,“你有没有事,就取决于你的动作够不够快,你是学医的,比谁都明白时间的重要性。” “我明白……”男人选择屈服,嗫嚅低道,“可是我没办法查,我只是个教授……” “我会给你人。”奉何华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主任,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 厚重的窗帘牢牢遮掩住光线,轻而模糊的声音时而响起时而落下,又不会彻底停止,不断喧闹在耳膜里,刺的人满心烦躁。 他睁开眼,深邃黑沉的眸里闪耀着不悦的光芒,直直射向对面仪表上忙碌个不停的纤细身影,用一种低沉明显带着起*气的不悦嗓音低道,“出去!” 女人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普通的黑色框架眼镜已经被她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晶莹灿亮的眼眸,并不算很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文雅而娟秀。 容浔看清来人,脸色陡变! “罗医生是我大学学弟,他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拜托我暂时来接手这项工作。”女人微微笑了笑,漂亮的水晶剔透似的黑眸里飞快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我知道你不是很想看见我。” 容浔眸里光芒陡锐,定定看着女人,“滚!” 女人也不说话,安静看着他,却毫不退让。 气氛僵凝成铁,风云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女人首先败下阵,软下声音,“容浔,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滚。”容浔漠然道。 女人抿了抿唇,表情复杂的看着*上神情漠然的男人,无声叹了口气,“那好吧,等你有心情了,我们再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想起什么,“对了,我帮你抽了血,检查结果明天会出来。我觉得你晕倒可能不是只是单纯的发烧这么简单,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做一下详细的全身检查,我想你再厌恶我,也不会跟你的身体过不去。” “还有,你昏迷之间有个人连续打了你五次私人手机,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接,所以……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话,可以回个电话给他。手机我已经放在你的*头柜抽屉里了。” 抬头瞥了眼无动于衷的男人,她忍住心底涌起的酸涩,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关上门的刹那,她回头,看着他侧身抓起了手机,线条流利的侧脸英俊如昔,岁月似乎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什么都变了。 从当年选择的开始,他们就已经变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容先生?”电话那头的人疑惑轻唤。 “在哪里给他跑了的?”容浔回过神,克制着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话内容上,“派人找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里掩不住的愧疚,“司先生说他想吃东西,我的人只是下车买了个汉堡,没想到他就趁着空档遛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但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容浔淡声下令。 “明白。” 电话挂断,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窗帘遮的严实,连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手机屏幕突然一暗,房间里连最后一点光线都消失无踪。 他心口也跟着一跳,极力压制的一些情绪潮水似的涌上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按住手机。 手机叮咚一声,屏幕跳开,已经开始自动拨号。 他怔了怔,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按的是1号键,而1号键连着的是樊雅。 他到日本后不止一次打过电话给她,但每一次不是被按断就是长久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那个女人,其实倔起来也很可爱,她也不想想,如果她心里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完全可以平静自若的接起电话,随便说着些客气有礼的客套话。 她有情绪,其实也是好事。 樊雅手机彩铃是皇后乐队的老歌了,据说是为了同性恋谱写的,但也阻止不了当年的大热,音乐由舒缓轻快倏地变的高亢,华丽的转音配合着配乐,将听的人的情绪拉扯进去,仿佛自己也要跟着歌手放声大喝,与世为敌,风雨雷电,却依旧一往无前。 “i've paid my duestime after time……” “i've had my share of sand kicked in my face,but i've come through……” “we are the champions-my friend,and we'll keep on fighting till the end……” 容浔微微笑了笑,等着高亢之后的戛然而止。 “您好,樊雅。” 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女音静静响起,在寂静里显得十分温暖。 容浔怔了怔,完全没想到樊雅会接听,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涌出一点情绪,虽然他告诉自己樊雅不接电话是因为还在乎他,但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才觉得自己如此思念她。 刹那间,被过往充斥而激荡难平的心绪突然平静下来,他轻轻笑了笑,接口,“是我,别挂电话,好不好?” 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樊雅听着电话里熟悉略显疲惫沙哑的男音,精神一震,有些错愕的抓起手机,懊恼瞪着屏幕上不算陌生的手机号码。 她真的是睡迷糊了,居然想也不想就接了他的电话。 她抿了抿唇,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而心软,淡声道,“有事吗?” 容浔听着电话里力持平静却因为没睡醒而带着淡淡鼻音的声音,无声笑了笑,没指出她此时的声音特别是在像撒娇。 看了眼时间,才五点,怪不得她还没睡醒。 “没什么事,就是……按错了电话,也没想到你接了。”他老实承认,翻了翻身,将自己还有些疲惫的身体也缩进暖暖的羊毛被,“不过我挺高兴你会接我电话的。” 樊雅无语瞪着手机,半醒不醒的睡意也被他的话而震没了,这人,深更半夜的打她电话,结果就是因为这种可笑的令人发指的理由。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恼意,“既然你没事,我挂电话了。” “别挂断!”男人低声阻止,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急切,轻声恳求,“别挂断好不好?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当然,你不用说话也可以,我说,你听着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听也无所谓,只是别挂断电话。” 他轻轻笑了笑,“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这么好好说说话。” 男人带笑的声音掩不住的疲惫,声音低沉而软弱,他从来都是冷静到近乎酷冷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疲惫过?让人想起受了重伤的猛兽,虚弱的只需要一点点温存。 樊雅一怔,已经快要按上挂断键的手微微犹豫,迟疑了下,“你……怎么了?” ☆、第88章 晚安,吾爱 “担心我?”男人低笑了声,沙哑的声音里有着莫名的慵懒,心情忽然不错。 赶在电话那头女人发飙前,他补充一句,“发烧了吧。”用手背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过高的手背温度让他根本没办法感觉自己额头有多烫,他想了想,“他们说我发烧了。” 樊雅咬了咬唇,忍不住说,“哪里有人连发烧都不知道的?” “除了上一次在高家,我可从来没发烧过。”容浔笑了笑,眼睛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睡美人睡的正香,头发还稍有些蓬乱,脸上泛着迷人的红晕,长长的眼睫上还隐约可见泪光,没有清醒时的冷静从容,反而带了几分稚气,却更加符合她的年纪。 这张照片还是他那天趁着她睡着时拍下来的。 他伸手轻轻抚上屏幕,唇角微翘,“小时候是担心妈妈要分神照顾我,所以我得让自己不能病,后来长大了些,得帮着人家抢地盘,还要在我妈面前装好学生抢奖学金,哪有空让自己病,就算是被人砍了,简单缝缝睡一觉也就好了,感冒发烧这种奢侈的小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虽然心底淡淡落寞,他淡然一笑,也没太在意,他本来就没强求她继续听,只要电话没挂断就好了。 或许是真的发烧了,又或许是遇见了本以为遗忘的故人,他只是,突然很想向她说说话。 “后来我妈出事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着我认祖归宗,就算我再怎么不甘愿,再怎么不想承认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容家的血,但没办法,我还是得回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低低笑出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其实你当时年纪小,钢管舞的性感风情你根本没展现出来,却异乎寻常的肆无忌惮,火辣的简直像是一团火,简直要把一屋子的书呆子都惊住了。” “我当时真的是……嗯,羡慕。”他抚摸着屏幕上她长长的眼睫,“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放肆过,现实根本不允许我放肆。不过后来,当我知道你是樊以航的妹妹,是樊家的千金,羡慕就慢慢变了味。”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睡着了?也好,省的影响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虽然我估计我在你脑海里的形象好歹是个真男人,而不是一个龌蹉而又阴暗的男人。” 他轻轻笑了笑,继续说,“虽然不应该这么比较,但你的自由就衬托出我的禁锢,你的开朗衬托出我的阴沉,你的好运气就衬托出我的霉运,我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一开始羡慕就慢慢成了嫉妒,嫉妒你的好运气。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个女人计较,我当时也疯了。” “你追逐的越频繁,我越有一种踩压你的冲动,我那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笃定,你肯定不会走,就算再怎么欺负你,你也不会走。” 话一出口,他也怔了下,表情怪异。 原来这种想法已经埋藏在心底足够的久,久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种她永远不会走的想法? 是从舞台上救下她时,她好奇疑惑的眼神开始? 是从她误闯进花房,凝望过来的温柔坚定眼神开始? 又或者,是从她含羞带怯伸出手让他替她套上那象征一辈子的戒指开始? 发烧过度,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了,一时间居然有些理不清楚,他怔怔看着屏幕上的人,发了好一会呆,空白的大脑才慢慢挤进一点思绪,唇角微微翘起,笑容怅惘,“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我还真是犯贱了,直到你都决定抽身了,我才发现我似乎已经习惯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了……” “嗯,这算不算报应?也好,你追逐了我三年,我已经做好追逐你三年甚至更久的决定,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胜算的,你还是在意我的,只是我伤你伤的太深。”他轻轻叹了口气,“原谅我,我醒的太迟。还有化装舞会那次,我真的为了你赶回去了,但我刚下飞机,就接到樊心的电话,我妈出事了。” “我没办法丢下她去找你,她这一辈子已经够苦,我发誓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容浔笑了笑,笑声在寂静里有些悲凉,“我必须这么选,我也只能这么选,即使我知道这样做我会把你推的更远,甚至推进沈晏怀里,我也……没办法。” 眼皮渐沉,他不知不觉睡去,片刻之后乍然惊醒,看着还亮着的手机,手机那头依旧无声无息,他笑了笑,“我怎么睡着了……晚安,吾爱……” 通话中的手机戛然而止,传来嘟嘟的声音。 裹着厚羽绒服坐在窗边的女人猛地回过神,手指也跟着一颤,手机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小乔含含糊糊的睁开眼,“樊姐,你怎么起那么早?” “没事,我睡不着,起来走走。”背对着她的女人声音有些不对劲,干涩僵硬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小乔暗笑自己多心,又实在困的很,挥挥手,“你接连两天都没睡好了,不累么?不管你,我继续睡。”打了哈欠,抱着被子继续见周公。 樊雅抿了抿唇,不是不困,是……所有的睡意都被那个人惊掉了。 她就不应该接这个电话。 或者,在一开始她就该挂断电话的。 或者,她就不该傻乎乎的听一个病鬼说一些胡话! 稍有些神经质的将自己身上衣服拢了拢,樊雅脸上发冷,心里却仿佛有一团火,那火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烧的她整个人都难受。 不能信,不该信,就算……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她从一开始就决定放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怎么可能又重走当年的老路! 上辈子那五年艰难岁月,她还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还是痛彻心扉! 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她怎么敢信! 对的,她不能信! 樊雅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绕了一个圈,再绕一个圈,脑海里却不断回响起容浔的话,一字一句,一句一字,吵的她全身燥热,又觉得屋内空气不够,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快步走到窗户边,才要开窗,眼角余光突然扫见斜对角的房子窗户一闪一闪,像是……摄像机的闪光灯? 樊雅从小就是生活在媒体的追逐下,虽然樊家的保全措施很严密,但时间久了,她对别人这种刻意的追逐有相当的敏感度。 她扣上窗户的动作顿了顿,借着窗帘的遮挡,凝神细看对面。 天色已近晓,再加上小镇上的街灯,很明显的可以看见对面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窗边站着一人,手里抓着摄像机,摄像头明显对着他们这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又过了一会,又有一人走过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似乎是在……换班? 樊雅心中一动,小镇上外来人口少的可怜,突然出现这么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她想了想,走回房间抓过自己丢在地上的手机,迅速拨了个电话,电话好一会才被接起,男人睡意朦胧,声音软绵,“想让我陪睡?” “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就在斜对面。” 容衍睡意顿消,口齿也清晰了,“你躲好点,我去看看。” “嗯,你当心。” 容衍轻笑,“怎么,舍不得我?” 樊雅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片刻后,她听见隔壁高家咯噔一声轻响,大门没开,后门被轻轻打开,两个人影迅速融入昏暗的天色里,动作迅捷。 樊雅抿了抿唇,在沙发上安静坐下。 不到一会功夫,斜对面的房子突然灯光骤亮。 几乎是同时,樊雅手机响起,容衍笑米米的道,“老鼠逮着了,你是过来看看,还是我直接送到你那边去?” “我过去吧。别惊扰了高医生。” “嗯,等等,我过去接你。” 樊雅皱了皱眉,就这么一段路程还需要他接什么接?才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她摇摇头,裹了件厚衣服快步下楼,容衍已经一身轻便的等在门口,看见她就歪头一笑,“小白同志还在审,不过估计是针对高家来的。” 樊雅点点头,快步向前,脚下却一滑。 然后,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容衍身上的清郁气息在清晨时分似乎格外浓烈,混杂在清晨泥土草木的清香里,馥郁清冽。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 樊雅瞪他一眼。 容衍不在乎的懒懒一笑,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扶站起来,柔声道,“早上有霜冻,昨天晚上还下了点雨,结冻了很正常。” 樊雅一怔,眼角余光一扫,扫见他白色羊毛衫上的大块污渍,心里一动,他这是刚摔了一跤,所以过来接她? 心里微微感动,滑过一阵暖流。 不过她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容衍大爷好得瑟,不问还好,问了说不定又要勾出什么糊涂话。 眸光一闪,她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的低头走路。她没有拒绝他的搀扶,这路确实不好走,真摔了一跤就麻烦了。 容衍也不说话,两人默然走了一会,快要到门口时,细长凤眸微微一挑,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忘了问你,你这时候怎么不睡觉?” 他随口一问,却敏锐感觉到怀里女人身体突然一僵。 ☆、第89章 将计就计 樊雅抬头,望了眼苍白天际的一点孤星,旋即收回视线,“只是……一时睡不着。” “这样。”容衍不动声色,将眼底一点微妙情绪压下去,懒散一笑,“你的睡不着还真是派上大用场了,现在,来让我们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房子里传来一声痛苦闷哼,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人跌跌撞撞朝他们这边冲过来,表情凶狠狰狞,手里锐光忽闪。 樊雅眉头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容衍强制性的温柔往后一推,然后,从来都懒散的仿佛缺根骨头的男人窜出去,半长不长的黑发在昏暗里划出一道漂亮的黑芒,身形矫健的恍若猎豹,动作利落而干净,没有半点累赘! 砰当一声,那人手上匕首落地,仰面栽倒,吃了一嘴泥。 容衍一脚踩着人肉脚垫,线条流利的侧脸俊美出众,细长凤眸亮的惊人,仿佛星子,“嗯,想不想踹两脚出出气?” 樊雅愕然,微微张嘴。 随即心里一动,看向容衍的视线里已经带上几分若有所思。 容衍的动作实在是太精悍了,精悍的完全像是专业人员。 容衍迎向樊雅深思的目光,淡淡一讪,手脚利落的抽了男人皮带绑住他的手,拍了拍手,轻轻松松的单手提拎着人,扭头看向樊雅微笑,等着她发问。 樊雅眼底情绪转瞬,最后凝定,撑着腰淡笑,“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嫌冷?” 容衍微微挑眉,站住不动,“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谁都有些难以启齿的过去,我为什么要问?”她抬起头嫣然一笑,“你不就是容衍么?那些过去没什么关系吧。” 男人细长凤眸微微一睐,在夜色里闪耀着复杂的光芒。 樊雅却仿佛没看见,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动作缓慢而小心,仿佛是怕摔倒。 陡然一阵风起,男人低声喃语随风飘来,“有时候我还真希望你问一问。” 她眸光微动,脚下步伐却不停,仿佛没听到。 容衍看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笑容怅惘。 因为心无挂碍,才能做到这样轻描淡写,才可以完全不在意身边人的过往,不管他过去是善是恶是正是邪。 快到门口,白秘书才捂住腹部踉踉跄跄的从楼下奔下来,一张俊脸惊恐扭曲,“小心,他有刀……”声音戛然而止,他愕然看着懒懒散散提拎着人进来的容衍,再看看一脸平静的樊雅,陡然觉得自己千辛万苦奔下来其实是个错误。 他捂住伤口,身体软软倒地,“boss,麻烦替我叫救护车,谢谢。” 樊雅走过去,皱眉看着白秘书腰腹部位被拉出来的伤口,没有伤到要害,伤口也不算深,只是拉的口子比较长,所以看起来凄惨了些,再看看他惨白惨白的小白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做饭不成,家务不成,连打架都比别人弱,这个被容浔硬塞上来的生活助理,还真的…… “没用。”容衍接口,居高临下瞥一眼过去,嫌恶的像是看一坨垃圾,“叫你看两个人都看不住。” 白秘书倒抽一口冷气,忿然瞪眼,只觉得自己伤口更疼了。 他是在写字楼里的修炼出来的人精,圆滑而睿智,什么时候还需要兼职做牢头了! “容衍。”樊雅略带责备看了眼容衍。 白秘书悲愤的心总算舒服了些,还是自家女boss懂得温柔体贴。 boss声音十分好听,“白秘书,你打个电话联系云开吧,让他过来帮你包扎一下。” 白秘书愕然抬头看向冷静的樊雅,确认她是真的这么打算的,登时大感憋屈,悲愤莫名,“我没带手机!” 安慰呢,体贴呢,关怀呢? 这怎么着也算是工伤吧啊! “我也没带手机。”樊雅温婉一笑,手指前面客厅茶几上,“那边有固定电话,你可以借用。” “……” 容衍轻轻松松的拎着人跟在樊雅后面上楼,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还呆在原地明显反应不过来的白秘书,忍不住低笑,“你这么狠,就不怕把人给吓跑了?他可是容浔特地派过来给你的。” 樊雅眼风扫了眼楼下,撑着腰稳稳上前,淡笑,“他是个人才,可也没怎么吃过苦,跟着我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如果他走了,我无所谓,如果没走,正好借这个磨磨他的性子。”想想又摇头,“我身边的一个男助理都比我柔弱,不是逼着我做女强人么?” 容衍目光一闪,“看来你对他还算满意?不怕他是容浔派到你身边的探子?” 樊雅失笑,“他派个人到我身边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声音顿了顿,还是没有将容浔已经将全部财产转让给她的事情说出来,“我跟他至多算个陌客,还不到仇人的地步,他没必要在我身边安插个人。” “万一……万一哪一天你们变成仇人?怎么办?” 樊雅怔了怔,也没多想,随口应了一句,“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还能怎么办?” “不会手下留情?”容衍仿佛转了性子,执拗的非要问个明白。 樊雅这下是真的觉出点怪异了,古怪瞅了眼容衍,“你对这个问题似乎十分关注?” 容衍含笑,笑的脉脉含情,一派温柔诚挚,“我是为你好,世上最伤人的就是情爱,什么事都得做好打算,不是么?” 樊雅微微睐眼,试图从容衍神色里看出些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暗指什么?” “亲爱的,你想多了。”容衍轻佻的摸了把她的脸,“我只是不想你流泪而已。” 樊雅下意识往后一退。 容衍淡然一讪,提拎着人快步从她身边过,甩手将手里早就晕晕乎乎的人丢进一间房里,见樊雅也要跟进房间,手臂一伸拦在她的面前,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客厅,“你去那边坐着,有些东西听多了看多了,对孩子不好。” 樊雅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让开,“我的小隽不是温室里弱草,是要顶天立地的大树,这点东西怎么可能受不了。” “我坚持。”容衍难得严肃,“女人就该待在干净光明的地方,不受伤害。” 细长凤眸里一抹情绪一闪,在光线下分外明显,仿佛微微伤痛怅惘,充满急切的无奈。 他目光悠远,看着她,却更像是看着别人。 眼底伤痛,更加明显。 樊雅看的清楚,心口微微一颤,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让步了,“如果真的担心,你就不该让我过来,又让我过来干什么?你这不是自我矛盾?” 容衍回过神,微微笑了笑,“我不想你直面黑暗,但我希望你知道那些黑暗的存在,永远怀着一分警惕。” 说着,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过去坐。 樊雅微微舒了口气,慢慢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眼看着那扇装着磨砂玻璃的房门在她面前轻轻合上,里面人影重重,却不太看得清楚。 樊雅抓起桌上的杂志,却根本看不下去,干脆丢开杂志,看着那扇门。 门内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嚎,仿佛鬼哭。 却因为一扇门的阻隔,让她根本不会直面那些凄惨哭嚎。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心神却不由自主的浮动。 若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如果是沈晏,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她过来,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然后告诉她,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如果是……容浔,他性子狠辣,不仅会带着她过来,说不定还会让她亲身参与刑讯逼供,并且冠冕堂皇的告诉她,这全是为了她好。 容衍,他比沈晏果狠,却比容浔温柔,他让她知道屋子里的黑暗,却只允许她站在门外,最聪明最宽仁的做法,似乎也是最完美的做法,但不知为什么,她对他,总抱着一分难以言说的警惕。 心里千次百次的劝说自己应该信任容衍,但她的心自有意志,根本不受控制。 所以,她没有告诉他容浔已经将全部身家转到了她的手上。 也所以,她情愿多磨一磨白秘书让他尽快成长,而不是选择将一些事情交给容衍帮忙处理。 或许,是她想多了? 房门突然打开。 樊雅回过神,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是高云开得罪的那个主任派来的人,他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帮高家,可惜,才埋伏了一天他的人就被睡不着的你发现了。”容衍找了块干净毛巾,慢条斯理的擦手。 樊雅微微皱眉,定定看过去,“你到底是怎么让他收手的?” “我只是匿名送给了他一些他过往的珍贵资料。”声音顿了顿,笑容冰冷,“还有他跟奉何华的往来记录,看来,我是把奉女士惹火了,她最近的日子过的很不顺遂啊。” “奉何华?”樊雅眸里光芒一闪,霍然明了。 容老爷子是枭雄,不拘泥于小节,即使他知道是高家让容家长孙入狱,他不会也不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普通平凡的家庭。 容闳性格温软,即使在商界里打磨了一阵子,但骨子里其实还是保留着艺术家的真,而且以他的思维,还想不到这种用软刀子磨人的狠辣手段。 她本来就疑心是不是容家做的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全都是奉何华一个人的手段,她最器重的长子被高云开害的坐牢身败名裂,她肯定是恨死了高家一家人,估计是嫌直接让云开死太便宜了高家,干脆就用这种阴狠的手段慢慢的磨! 很好,奉何华,我们之间欠的债,又厚了点。 眸光微敛,敛下一点冷芒,她抬眼,冷静看向一脸无辜的男人,“我能问问,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容衍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出那些资料跟往来记录,就证明他调查吴乾一绝不是一天两天,或许,从一开始,奉何华跟吴乾一的联系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花费心思调查一个普通教授并不合成本,除非,他一直在关注容沣的案子…… 她目光一凝,“当年帮助高家翻案的人,其实是你?” “不是我。”容衍骇笑,“怎么可能是我?” 声音微微一顿,笑容渐平,“但我跟高家一样,真心感谢那个帮助他们翻案的人,让我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事……”迎向樊雅审慎的目光,他淡笑不语,“我保证这件事跟高家的事无关,调查吴乾一,只是因为我觉得或许吴乾一跟高家的事,有一天会成为我对付奉何华的筹码。” 话音顿了顿,他深深看向樊雅,凤眸里光芒一闪,“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光影之中,从来都风情万种的眸里异乎寻常的深邃,深邃的仿佛漩涡起伏,将人要吸进去。 樊雅心口一跳,直觉让她猛地压下已经到口边的疑惑,微微侧脸,是拒绝的姿态。 有些事情,不适合探听。 有些秘密,也不适合分享。 容衍气息一滞,唇角笑容凝成遗憾,低低笑了声,却也没说话。 韶华流转,很久之后,她总是会想起这一刻,总是在想,如果她真的问出了口,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惜时光无法再倒流,她也没有了再重生一次的好运道。 樊雅走下楼,高云开早就带了绷带药品过来替白秘书裹伤,白秘书脱了衣服仰面躺在沙发上,养尊处优而来的白嫩肚皮一鼓一平,像极了仰面朝天的小猪。白小猪一见樊雅下来,发出一声惨叫,忙不迭的起身就要躲,刚刚止血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流了满肚皮,气的高云开当头给了他一拳,揍的他晕晕乎乎往沙发上一趴,恹恹的,总算是安静了。 看着他的样子,樊雅也被逗乐了,干脆往他对面一坐,好整以暇的托腮,“你又没腹肌又没胸肌,还怕人看?” 高云开嘀咕,“就是,简直是男人之耻。”顺便洒下止血的药粉,白秘书身躯一震就要开始嚎,高云开一挥拳,白秘书立刻安分了,忿然望天花板,悲哀自己多舛多难的命运。 高云开抹匀药粉等着伤口止血,这才抬眼看向樊雅,俊朗脸上全是担忧,望了眼楼上,“什么人,有麻烦吗?” “有点。”樊雅坦白,“不过来的很及时。” “什么意思?” 樊雅淡笑,“将计就计。” ☆、第90章 晨光正好 天色初亮,高医生坐在客厅里笑米米的看着自家那间挤满了人的小厨房,他是个喜欢光明与温暖的男人,即使屡屡遭受磨难,他也不改初衷。 “高叔,喝粥。” 一碗粥放在他桌前,喧闹的背景声中,腾腾朦胧热气里,女人笑容温软,仿佛春花。 高医生眼眶突然有些热,他赶紧低头,摘下眼镜擦了擦,不太好意思的自嘲,“年纪大了,多愁善感了。” 樊雅回头看看还在厨房灶台前忙碌吵闹的几个人,会心笑了笑,“他们真的是太吵了。” “怎么会,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少了一个人,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总是习惯不了。高医生下意识反驳,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樊雅,“小雅,你打算……”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樊雅怔住,突然一句话也说不了,呐呐的道,“高叔……”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似乎也不想让我知道。”高医生戴上眼镜,厚重镜片遮住了历经世事沧桑而愈发清明的双眼,“但云开是我生的,我了解我的儿子,还有你,小雅,虽然你在这里住的时间不久,但我真的已经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女儿。儿女有什么不对劲,最先察觉的,永远是父母。” 厨房里声音突然小了些,只有小乔无知无觉的大叫,“容衍!你把粥泼到我身上了!这是姐最喜欢的衣服!” “那就赶紧去换。”容衍毫不愧疚。 “丫的,你给姐等着!”小乔挥拳咆哮,蹬蹬蹬的冲回家换衣服去了。 高医生侧头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高云开,微微笑了笑,“小乔沉不住气,但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虽然我没有能力帮你们解决什么,但至少,让我知道好吗,儿子。” 高云开声音里带了些哽咽,“爸……” 容衍已经关上了厨房门,樊雅也起身,准备留给他们父子私密的谈话空间。 高医生叫住她,“小雅,你也留下,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高叔……” “我总感觉是云开妈妈把你带到我们身边的,你其实,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她,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发现了。” 樊雅微笑,“怪不得你那时候看见我,连楼都不想跳了。” 高医生大笑,“谁没有做过什么糊涂事?我当时真的是急晕头了。”指了指樊雅身边的空位,“云开,你坐过来,不要摆出一副欠了我的样子,我是你老子,又不是你债主。”见高云开坐下,他满意点头,“好吧,现在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高医生揉了揉眉心,即使有了心里准备,一瞬间,他还是仿佛苍老了几岁,声音里掩不住疲惫,“原来,他们根本没放过我们,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爸,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高医生摇头,“我当初应该听你的,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该听你的,继续告下去的。” “高叔,你当时决定并没错。”樊雅中肯评论,“不管是奉家,还是容家,都不会容许你们再接着继续告下去,你们的存在,只会挑战他们高傲又玻璃的自尊心,况且就算你们那时候再继续,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根本一点用没用。” 高医生眼底复杂光芒一闪,转瞬间消失不见,他张了张口,艰难的喘了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樊雅歉然看了眼高医生,犹豫了下,“吴乾一已经派人过来监视了,虽然我让他们汇报一切如常,但就算蒙的住吴乾一,也瞒不住奉何华,我们还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只要我们走了,他们也不可能对你们使什么手段。” 私心里,她也不想这边的安静祥和被自己打乱。 而且在这里,她手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力量,她只能被动挨打。 她不喜欢这样的局面,而且要对付奉何华,她也必须出去。 奉何华最在乎的是一子一女,最大的依靠是奉氏,斩其羽翼断其筋骨,才能真正让她跌下神坛。 而且,她也不能放任沈拓不管。 沈拓与容恬的婚事,如果是自愿,她祝福他,但如果不是…… “可是万一他们找到你迁怒到你身上怎么办?”高医生忧虑,目光在樊雅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心疼的道,“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什么事都得为孩子想想。你那个家太复杂,也太危险。” 樊雅抚了抚肚子,安慰他,“就因为有孩子,她暂时就不敢对我出手,她怎么着也要顾及着容老爷子,动了我,除非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她只会比我更惨。”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贯的烂好人陡然激动起来,“她能害云开那么久,她那么狠!” “所以……”一直默不作声的高云开突然开口,“爸,我打算跟樊雅一起走。” 樊雅愣住,随即微微愠怒,“云开!” 她的计划里,可没有带他一起! “你跟我回去,这里怎么办?你家不要了!” 高云开执拗摇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说过我是小隽的舅舅,当舅舅的,我怎么也得保护他。” “他爸爸姓容,妈妈姓樊,你还怕我们保护不了他?”樊雅啼笑皆非,竭力打消他的念头,“而且你去了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你。” “我已经提出了退学申请,这些年其实也没有学到什么,基础知识很薄弱,其实就算吴乾一不从中作梗,我也完全没有信心能够通过公费出国考核。所以我已经向青藤大学提交了申请书,我大学时一个导师是那里医学院的名誉教授,如果他愿意收我的话,我可以重新继续学业。”高云开显然已经盘算了很久了,目光坚毅神情冷静,“住的话我可以住宿舍,一般的家教我也可以胜任,正常的衣食住行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也想好好研究下法律条文,只让那个家伙做三年牢太便宜他了,我得趁他出来之前上诉。” 樊雅按了按眉心,真的要疯了,“你没想过你走了诊所怎么办?” “诊所还有我。”高医生接口,“现在诊所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穷了,按照你的法子来,年底应该就能有结余,到时候用这钱再招一个学徒应该够了,云开学的是西医,对中医没什么兴趣,我也早就打算找个学徒回来好好教一教,总不能让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断在我手里。” “高叔,你怎么也……”樊雅哑然无语,皱眉看着态度坚定的父子俩,头真的痛了。 高医生态度疏朗,挥挥手,“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早点走吧,时间不等人的,今天诊所可能会很忙,就不送你们了。” 樊雅愕然抬头,她确实是准备走的,可没想到那么快啊。 高医生却似乎没打算再多谈,他站起身,拎起药箱,“我还得去东边出诊,就先走了,你们走的时候跟小乔说一声,不然她又要哭鼻子。” 清瘦的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脊背挺直,却明显已经苍老。 “爸……”高云开站起来,眼眶已经红了。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离开诊所,可是他们针对的是他,他留在这里,只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而且他是个男人,不会躲在别人身后,看着别人替他报仇! 高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去吧,你妈的委屈我没办法给她申,有你这个好儿子,她也会开心的。”面对面站着,恍然惊觉儿子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就连像极了妻子的长相不知何时也有了些变化,变得俊朗出色,像个男人了。 他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没有翻好的领口,温声道,“不用惦记我,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家的,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跟小乔担心。” “我……我明白。”高云开擦掉眼泪,“你们在家也要好好的,一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 高医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看向樊雅。 樊雅舒了口气,“您放心,我会照顾云开的。” “他是男孩子,吃再多苦也无所谓的。”高医生摇摇头,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慈祥,“女孩子不比男孩子,我们当长辈的,肯定是要管你一辈子的,小雅,外面风大雨大,有委屈了就回来,有什么事都别怕,我跟云开替你撑腰。” 樊雅怔了怔,眼泪早已落下,模糊了视线。 “高叔……” 高医生走上前,轻轻拥住她,温声道,“高叔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你心思重,可是咱们做人,不能往后看,得往前看,人生才多少年啊,有些事情该放开就放开吧,跟着自己的心走,活人总不该让死人困着,而且走了的人应该也希望你过的好。” “我……明白。” 高医生无声笑了笑,拎起药箱走出门。 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泪眼婆娑早就哭花了小脸,一看见他眼泪又落下了,却拼命挥手,示意他别告诉里面她在这里。 高医生怜爱拍了拍她的头,压低了声音,“要不,你跟我去出诊?” 小乔犹豫望了望屋内,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默默拎过高医生手里的药箱。 一前一后,走进阳光里。 晨光正好。 ☆、第91章 八十大寿 华灯初上,柯家已经十分热闹了。 今天是柯老爷子八十大寿,柯老爷子人品贵重,门生故旧满天下,再加上他一子二女都是在各自领域里的显赫人物,来往应和的人更多。再加上柯家是清贵世家,从来行事低调,这次一反常态居然大肆操办,更引来了外界不少揣测。 柯老年岁已大,会不会借着机会将柯家大权下移? 柯容两家联姻的传闻甚嚣尘上,会不会借此宣告两家的婚事? 也因此,不仅这次来的宾客特别多,一大早就有记者长枪短炮守在门口,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爆炸新闻点。 不知谁喊了一声,“容先生来了!” 守在门口的记者刷刷冲过去,虎视眈眈的瞪着那辆缓慢驶向停车场的黑色加长凯迪拉克,虽然明知道人家肯定不会停车,拍个侧脸也是好的。 但出乎所有记者的意料,黑色加长凯迪拉克居然在记者面前停下了! 容家司机迅速下车,打开后车门。 车门微开,下车的居然是奉何华。 优雅的黑色长裙曳地,华美富丽的金色貂绒披肩披在肩上,圆润翠绿的翡翠点衬着她白希的肌肤,虽然韶华已经半逝,但看着优雅微笑的女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女人,就算岁月流逝韶华不在,她的美丽与气质乃至岁月打磨出来的沉凝优雅,永远是所有人的焦点。 这般美丽,甚至将尾随在她身后下车娇艳如花穿着白色及膝盖小礼服的容恬光芒压了下去,相比较奉何华的矜持尊贵,容恬虽然也落落大方,却还是少了点镇定全场的优雅从容。 全场瞬间沸腾。 “容夫人,容先生呢?今天没来吗?容小姐也没来吗?” “容夫人,听说今天极有可能宣布柯容两家联姻,是真的吗?” “容小姐,您下车,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吗?” 奉何华微笑,伸手,一派*辱不惊,“容闳现在还在日本处理要事,不能前来,所以容家就由我们母女俩全权代表了,我们下车,也是为了表示对老爷子的尊重,至于其他的事,我也不便多言。”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问,“容夫人,最近很少看到容二少与二少夫人,是不是有了什么好消息啊?” 容恬脸上的微笑微微一僵,差点有些挂不住,身前人影一闪,奉何华已经故作不在意似的挡在她面前,她心口一松,迅速扬起温婉的笑容。 奉何华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淡淡笑了笑,“小一辈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最好是不要插口,不然可就要惹他们嫌弃了。” 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笑声。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叫,“樊董事长来了!” 原本围堵在奉何华身边的记者立刻分了一半出去,连奉何华都顿住脚步,平静看着对面缓缓驶过来的劳斯莱斯,只是平静带笑的容颜下藏了多少波涛汹涌,只有她自己清楚。 樊文希的车同样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坐在前座的俊朗斯文的年轻男人先下车,但不用他开车门,樊文希自己走了出来,剪裁合身的白色职业装勾勒出依旧出众的身形,发髻挽起,露出光洁优美的颈项,圆润光华的珍珠项链与白色西服套装配应成套,眼神坚毅明亮,浑身上下是掩不住的商场杀伐气势。 三十年前同样的千金贵女,奉氏千金奉何华选择嫁入豪门,将自己打磨成为豪门贵妇中的翘楚,而樊家千金樊文希,却选择了一个并不十分出门的画家入赘,自己更是一手担起了樊氏企业沉重的责任,三十年光阴,成为如今人人敬畏的樊氏当家人。 两人拥有十分相似的生活背景,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奉何华定定看着同样被记者包围住的樊文希,眸光沉凝,有一瞬间的情绪翻涌。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樊文希一眼也看见了奉何华,眸光微敛,漠然转开眼。 有些人……不如不见。 有懂得抓住新闻点的记者立刻向她抛出同样的问题,“樊董事长,樊小姐很久没有露面了,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好消息了?” 樊文希脚步一顿,犀利眸光直接射向那个多话的记者。 那记者只觉扑面一阵寒光,寒毛直竖,跟在樊文希身边的唐靖远已经走上前,一手按住他抓着相机的左手,环视四周,温和微笑皮相下是不容抗拒的悍厉,“抱歉,如果需要采访的话,请预先跟樊氏宣传部预约,未预约前董事长不接受任何访问以及拍照,谢谢合作。” 那记者忍不住道,“新闻自由!” 唐靖远微微一笑,绅士十足的放开手,仔仔细细的看了眼记者胸前挂着的铭牌,“苹果日报……如果贵报社坚持的话,我不介意与贵报社来一场亲切合理的法律上的探讨,在下姓唐,是樊氏企业法律部的负责人。” 记者悚然,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不仅是他,其余围绕在樊文希身边的长枪短炮倏地没了精神,再也不敢拿出来耀武扬威。 得罪财大气粗的樊氏,就算报社没什么事,他们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考虑。 几步之间,樊文希已经走到奉何华面前,两人目光一触,便迅速分开。 还没等记者咂摸出什么味道出来,柯家大门口已经迎出了一个人,语笑嫣然,赫然正是柯家三女柯蓉,“大老远就听见外面好大的动静,我就猜是你们两个来了,快进去,我爸等了好久了。”一边说着,一边不容分说的左手牵住奉何华,右手挽住樊文希,三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站在一处,立刻抹杀了不少相机胶卷。 奉何华微笑,关怀备至,“怎么你特意迎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就连从来都淡漠着面孔的樊文希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些,淡声道,“快进去吧。” 柯蓉轻笑,“是是是,赶紧进去赶紧进去。” 三个女人以一种无限亲昵的姿态快步走进柯家大院,记者们有心要跟,马上被柯家训练有素的佣人拦在门外,只能悻悻看着三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的背影。 年纪大些的老记者交换了视线,别有深意,“现在看起来好,估计一拐弯就要分的开开的了。” “可不是,岁月不饶人啊。当年樊家奉家还有柯家已经过世的四小姐,可是上流社会里有名的三朵金华,现在死的死,寡的寡,就算奉何华嫁了容家又怎么样,私生子还不照样登堂入室,娶的还是樊家的千金。” 旁边小记者立刻嗅出其中的猫腻,好奇凑上去,点上一根烟,“您二位说什么呢,说出来也听听。” 老记者嗤了一声,“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一出上好的话本,跟你说,我还没那闲工夫呢。” “就是,而且就算我们说了,你们也敢写么?樊家奉家柯家,哪一家不是厉害的主?当年就没敢登出来的新闻,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老记者吸了口烟,瞥了眼身边一脸好奇的小记者们,悠悠的吐了个烟圈,“说起来,樊家跟柯家,还是有过联姻的契约的,不过老一辈黄了,小一辈也嫁的嫁,要娶的娶,啧,没想到柯家居然跟奉家会扯上关系。” “谁知道呢?不过这年头,事情从来都变的快,谁知道待会会出什么事呢。” “说的是啊。”老记者眼角瞥见不远处缓速驶过来的布拉迪威龙,看清那车牌,眼睛突然一亮,立刻振奋了精神,“咦,不是说容家没人来了么?” 众人纷纷回过头,诧异看着缓慢靠近大门的车,有目光敏锐点的,立刻微抽一口冷气。 今儿的戏份,似乎真的是十分好看啊。 布拉迪威龙缓缓靠近,慢慢停下。 前车门一开,俊美到极点的颀长男人迈着长腿走出车门,半长不短的黑发难得束起,愈发显得精致到令人窒息的面部轮廓,细长的凤眸微微一睐,眼波流转,魔魅风情,几个定力浅的女记者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差点直接拜倒在男人笔直的西装裤下。 记者们蜂拥而上,老记者大声问,“容少,您今天也是来参加柯老的寿宴的么,不是说容家是容夫人容小姐代表的么!” “听说您已经离开了容氏企业,是为了发展自己的事业还是另有隐情呢?” “听说您有打算涉足服装业,你条件这么好,是不是准备为您自己的品牌服装代言你?” 容衍唇角微微一翘,手指点上唇,“嘘,安静点,我后面的人可经不住你们这么吵闹。还有前面那几个哥们,拍照可以,麻烦把闪关灯关了。还有,来两个人,就是你们两个吧,帮我挡一挡身后的各位记者朋友,推推搡搡什么的,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他旁若无人的从记者圈里拽出两个人出来,还真的有让他们帮忙护驾的意思。 全场登时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车门上,灼灼的几乎要射穿门板。 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让容衍这么护着,要知道,虽然现在容家是容老爷子当家,但论起辈分,容衍其实才是实打实的容家嫡长孙! 容衍神秘一笑,慢悠悠的拉开车门。 不远处,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奉何华与樊文希也都顿住脚步。 ☆、第92章 最聪明的女人 车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缓缓走出来,一袭曳地红裙艳红如血,衬托的原本就上佳的容颜更加艳光四射,唇角含着一点几乎颠倒众生的微笑,眼神清澈如绸,从容优雅的缓缓环视四周,“抱歉各位,能否让一让。” 声音不算薄脆,让人想起上好的丝绸,清凌凌的凉,却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服,偏又让人觉得不可违逆,几乎是声音刚落的刹那,原本还聚涌在四周的记者们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但退是退了,众人的眼神还是齐刷刷的集中在女人曳地长裙上。 曳地红裙设计的十分精巧,镂花刺绣,无处不是妙笔,不仅勾勒出女人依旧纤细的身形,却又不会因为微凸的小腹破坏美感,腰侧微微收紧,就是生花妙笔。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众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女人微微凸出绝对不可能是赘肉的小腹上,眼睛冒光,抓紧自己的相机。 容家小一辈里只有容浔成婚,更不用说生子了,虽然容浔身份尴尬,但好歹也比那位酒后肇事的容大少似乎靠谱些。樊家这头,樊家大少樊以航虽然已经成婚三年,昨儿那位名模少奶奶还穿着十二寸高跟鞋走秀,看来八成是没什么消息了。樊家又不排斥女子当家,樊氏企业难保不会传到樊小姐手上。 如今樊雅有孕,不管生下来的是男还是女,都会是容樊两家的长孙。 容樊两家联姻已经让两家股票上涨了不少,现在樊雅有孕,容樊两家关系更加牢不可破,商场上看来又要风起云涌了。 脑子快一点的几乎已经在脑海里构筑里几可预见的风雨,倒抽一口冷气,兴奋的双眼放光。 对记者来说,没有比新闻更加让人兴奋了。 终于,有记者忍不住发问,“二少夫人,你消失了这么久,是不是因为专心养胎?” 众人立刻醒过神,忙不迭的问,“对啊,容夫人说她跟容小姐全权代表容家,你怎么有空过来?” “容二少呢?怎么没有陪你一起?” “孩子是男是女方便透露吗,名字想好了吗?容老先生肯定十分开心的吧。” 樊雅含笑听着一堆人连珠串似的询问,不露声色又十分圆滑的回答记者的询问,无伤大雅的问题,总是有无伤大雅的回答可以应付,如果说上辈子那五年光阴,除了拥有了小隽跟灵希两个天使般的孩子,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圆滑到近乎世故。 而且她决定参加这场寿宴,就知道肯定避免不了追问。 作为代价之一,也无可避免。 “是男是女顺应自然,他都是我的宝贝。”眼眸微抬,下意识看向不远处顿住脚步的几个女人,距离太远,她没办法清楚把握住她们脸上的神色,尤其是妈妈的。 樊雅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妈妈现在可能是根本不想搭理她了,毕竟当初是她放弃做回樊家人,妈妈从来就是非黑即白的果毅性子,她不会原谅她这个不孝顺的女儿的。 至于奉何华母女,想也知道就算她们脸上挂着冠冕堂皇的温婉笑容,心里恐怕早就波涛起伏。 笑意敛在眼底,耳里突然传进一个高声问询,“樊小姐,今天容二少没过来,为什么会让容衍陪你过来,你们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最后一个问题话音刚落,周围突然静了静,众老油条们都以十分无语的表情看着那个似乎是菜鸟的小记者,往后退三步,离他远远的,同时都以异常期待的目光灼灼看向樊雅。 虽然问题十分不合时宜十分白目,但不是他们问的,他们只是凑巧长了耳朵而已。 周围静了静,屏声凝气。 就连容衍忍不住侧眼看向身边的女人,细长凤眸里亮的惊人,有些情绪蔓延。 虽然知道她肯定会否定,但忍不住的,还想知道他在她心里的评价到底是什么? 樊雅斜扫了眼身边的男人,脸上笑容淡雅出尘,“容衍他……” “容衍是小隽的堂伯,对樊雅照顾自然是很周到的。” 低沉而富含磁性的男音突然自旁边响起。 樊雅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纤细的腰身被人从旁边一搂,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温柔且强硬的拉离容衍,整个人已经落进了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她错愕抬头,直直看进一双暗海似深邃的眼眸里,眸里精光敛尽,尽是温柔。 樊雅微微张嘴,他什么时候跑回来的?还出现在这里? 条件反射的,脑海里跃上容浔那天似梦非梦的呓语,整个人也跟着僵了僵,脸上圆滑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容浔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记者的视线,目光在她胸口玉石似一线落了落,原本就深邃的目光更加幽暗,“衣服穿的这么少,怪不得手这么冷。”说着,脱下西装外套不容分说的套在她的身上。 樊雅还在发愣,倒是早就让到一边的容衍微笑接口,笑容诚挚的很,“怎么,容浔你对我的设计很不满意?” 敏锐点记者敏锐闻出些不对劲,纷纷往前涌。 就算不能写,亲眼看一出豪门八卦也是很好的,而且说不定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 樊雅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汹涌起来的气氛,立刻回过神,赶紧借着容浔的遮掩狠狠瞪了眼容衍……别再给我凑热闹! 容衍收到樊雅的瞪视,非但不恼,细长凤眸微微一弯,笑容愈发和煦风情,挑衅似的看了眼容浔。 孰亲孰疏,一眼分明。 他咳了声,继续说,“我记得我发过设计稿给你看过的啊。”说着,变戏法似的抓住一件乳白色的羊毛披肩,递给容浔,“不过幸亏我早就想好了。既然你来了,护花的使命还是交给你吧,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容浔接过,俊美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淡淡一笑,“多谢,我就知道堂哥你想的妥帖,知道分寸。” 容衍脸色微微变了变,又瞬间收敛起来,懒洋洋的像是收敛了华羽的孔雀,轻轻笑了笑,“既然你来了,我就回去了,大冷的天,我懒的凑这个热闹。” 说着,挥挥手,在众人的瞠目之中钻进车里,油门一踩。 樊雅愕然看着远去的车子,他就这么走了? 他走了,她怎么办? 唱独角戏? 怔忪间肩膀被人微微一扣,略大的重压让她回过神,容浔在她耳边只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低道,“怎么,舍不得?” 樊雅眸光一动,即使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觉得,这话里的醋味,好大。 容浔低低一笑,咬着她的耳朵,“别怀疑,我就是在吃醋。”理了理她的衣服,“所以,离容衍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樊雅忍不住白了一眼过去,“那你就是好人?” “我是你一辈子的良人。”他低沉一笑,暗海似的眼眸灿亮,因为靠的近,他的气息几乎扑在她的耳边,酥酥的痒,“不过,我也承认,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樊雅瞠目,简直要被容浔的厚颜无耻气乐了,这人,还真的好意思说得出口。 俊男美女的组合,又是金童玉女,又是最近的风云人物,他微微低头,眼神温柔而*溺,她微微仰头,眼神灵动面颊微红,轻声细语说着悄悄话…… 立刻抹杀了不少记者的胶卷。 容浔强硬搂住她的肩,慢慢带着她往前走,“走吧,不进去,你想做的事情怎么做得到?” 樊雅目光一跳,有些惊疑,撇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浔轻轻一点她玉笋似的挺直鼻梁,似笑非笑,“樊雅,相信我,我绝对比你想象中的了解你。”替她把衣服拢的更紧些,“对付一个人,就要懂得揣测他的心思,这样才能料敌制胜,不管是商界,还是日常,都是这个道理。懂吗?” “……”樊雅嘴角微微抽了抽,骄傲抬眼,矜持微笑,“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不用你教导。” “当然,你从来都是最聪明的女人。”容浔眼底迅速滑过一抹复杂情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聪明。” 樊雅心口跳了跳,忍无可忍抬头,声量加大,“容浔!” “嗯。”容浔迅速应了一声,“保持形象,容恬在瞪着你。” 容恬脸色惨白,紧紧盯着被众人目光众星拱月似的围绕在中间的樊雅,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钻心刺痛。 她因为她失去了一切,丢了桢洁,丢了孩子,失去了名誉,连自尊都被人踩在脚底,她居然有孩子了,还能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抢了她的风头。 樊雅一愣,抬眼就看见惨白着脸的容恬,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被容浔带出了记者的包围圈,已经快要走到樊文希跟奉何华面前了。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依旧淡冷着表情的樊文希身上,心口微微一慌,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畏惧,手心微微出汗,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容浔已经坦然自若的叫了声。 “妈。” ☆、第93章 你好意思 在场除了柯蓉,其余人都微微一僵,就算是樊文希跟奉何华都微微变色,眼底讶色流转。 容樊两家都很清楚容浔对这桩婚事又多么排斥,他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坦然自若而且一点没有不甘愿的叫了樊文希一声妈,叫的还有几分亲热,要知道容浔甚至连奉何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都没有唤过,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冷冰冰的一句姨。 容浔无视在场因为他一句话而微微变色的女士们,泰然自若的将樊雅搂的更紧些,朝樊文希微微一笑,“妈,能不能麻烦你待会跟我们在一起,帮忙照顾一下樊雅,今天这场合肯定很热闹,照顾孕妇,我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樊雅心口一跳,下意识惴惴看向樊文希,连反驳容浔的话都忘了。 妈……不会同意吧。 虽然已经这种觉悟,心底仍然忍不住升起希望,迎向樊文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呐呐低叫了声,“妈……” 声音低微,明显可见的惶惑。 男人暗海似的眼眸里滑过一抹呵怜,虽然他很确定当初樊雅不肯离开不是因为爱他,但与他也脱不了关系,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他,樊雅还会是樊家备受*爱的掌上明珠。 搂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慎重看向樊文希,“妈,我……” “这样的话……”一直退居在一旁的唐靖远上前一步,年轻俊逸的脸上挂着精明斯文的笑容,侧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樊文希,“樊董,需要我取消八点的集团会议吗?取消是可以取消,但今天的会议事关樊氏下年度的企划,我担心……”看了眼容浔,笑容更深,“本来樊董是想过来给柯老拜个寿就走的,我想容先生樊小姐应该能体谅的吧。” 樊雅心口微涩,唐靖远既然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是揣测妈妈的心意……她笑了笑,“还是公事重要,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别听容浔乱说。” 樊文希目光在樊雅身上一滑而过,直接看向柯蓉,“带我去向伯父拜寿吧,我这边确实还有事。” 柯蓉何等玲珑剔透,早就看出了气氛不对劲,立刻圆滑笑了笑,“你这个大忙人啊,怪不得樊氏企业现在发展的这么好,也该放权交给年轻人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今年多大岁数了。小雅,你有这么个妈,柯姨还真同情你。” 樊雅看了眼樊文希,朝柯蓉浅浅一笑,“我习惯了都,蓉姨,你们先过去吧啊,我跟……我跟容浔在四处逛逛,待会再跟老爷子拜寿。” “后花园很安静,那边有花房有瀑布,过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樊雅点头,目光落在樊文希身上落了落,“妈,我们就先过去了,天气凉,你多穿点衣服,过两天……过两天我们回去看您。” 她迅速转过身,姿态优雅而从容。 只有近在咫尺的容浔才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男人无声舒了口气,按住她肩膀的手微微加重,迅速跟上她的步伐。 柯蓉跟奉何华歉然一笑,带着樊文希去柯老的书房,等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一直压抑着脾气的容恬脸色一变,不受控制的高声,“妈,他们怎么敢……你看容浔跟樊雅,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底!樊雅那个践人居然还能回来!她居然还敢回来!” “她为什么不敢回来?”奉何华淡淡看了她一眼,眼里一瞬而过的犀利。 容恬微微瑟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妈,我……我只是替你不平。” “有什么不平的,当年允许他进门,允许樊雅进门,我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奉何华脸上挂着*辱不惊的笑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铁不成钢。 她这个小女儿,真的是被她娇*惯了,就算受过这么多的磨难,还是学不会聪明。 “妈……” “收起你的眼泪。”奉何华淡道,“我不管你今天为什么差点迟到,但今天你要做的是彻底扮演好一个淑女,今天的寿宴十分重要,我不允许你失态。” 容恬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眼奉何华,眼底闪过一抹惊疑,呐呐低下头,“我……他根本不喜欢我,我担心沈拓不会同意。” “只要他还是柯家人,他就不会不同意。”奉何华微笑跟远处一个友人打了个招呼,“我知道你委屈,今天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已经替你做了最好的选择了。” 容恬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在看清奉何华温婉面容下的漠然表情时,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她咬了咬唇,用力眨落眼底快要滑落的眼泪,“我知道。” 奉何华没在意自己小女儿的复杂心思,默然思忖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似乎樊文希跟樊雅不止是闹别扭这么简单……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看来应该需要好好查一查。 她瞥了眼身边一脸委屈的容恬,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时候,为什么在她身边的是容恬,如果是容沣,他就能跟她好好谈一谈,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苦思冥想。 她……真的是有些累了。 幸好,容沣再过不了多久就快出来了。 走到后花园,确保四周没有什么人,樊雅脚步一顿,冷淡了声音,“放开。” “如果我说我……”迎上女人掩不住怒火的灿亮眸子,容浔声音戛然而止,轻轻舒了口气,“樊雅,我是真的想你跟妈……” “她不是你妈!”樊雅猛的低喝,用力甩开他的手,“容浔,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四周静了静。 “樊雅……”男人的声音低沉,在宁静的夜里有着掩不住的伤痛,暗海似的眸子亮的惊人,暗海浮动,浅浅蕴着波涛。 深冬的夜干燥而宁静,空气中漂浮着隐隐的花香,让人心绪不由自主平静下来。 “……对不起。”樊雅退后一步,撇开脸看着不远处灿亮的花房,目光里一瞬而过的是记忆的怅惘。她不敢再看,毅然转过头迎上男人的眼,黑白分明的眸里全是冷静,“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不需要。容浔,你很明白当初我那么选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 容浔心里一痛,酸酸软软的像是浸泡在酸水里,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想要拥她入怀。 她再一退步,退出他的范围,慢慢抚上自己的腹部,“容浔,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别再把注意力放在我心上,我现在真的不想想那么多。” 男人目光沉郁在夜色里,微微苦笑了下,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果然,他实在不怎么会追求女人。 好好的事情,被他搅成了一潭浑水。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选择的女人实在是个死心眼。 目光一滑,无意中落到樊雅身后,他惊了一跳,满腔酸水刹那间一干二净,急急的道,“樊雅,过来!”说着,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要捞人! 他的声音太急,樊雅也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他冲过来,下意识往后再一退! 哧溜! 脚下一滑,她不受控制的往后跌,眼前人影一晃,腰被人猛地搂住做了个半旋转的动作,她几乎是本能的猛地用力一挣扎,哗啦一声响,水花四溅,一个人影重重栽进她身后那个大大喷水池里! 柯家设在水池里的警报器被按响,刹那间,尖锐的鸣笛声大作! 再然后,英雄救美反而被美人推进水池的英雄湿漉漉的爬出水池,造型良好的头发毁了,衣服全湿了,头上顶着两片小莲叶,俊美脸上全是啼笑皆非,他苦笑抹了把脸,“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但大冬天的,你这么对我,你良心过意的去么?” 樊雅愕然张大了嘴,她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一个动作会造成这么大的后遗症,但看着水池里落汤鸡似的狼狈的容浔,没来由的,心里的怨气刹那烟消云散,突然觉得十分解气。 活该! 她居高临下扫了眼容浔,瞥了眼不远处闻讯赶过来的保安,微微一笑,“那你就在水里慢慢待着吧,我先走了。” 忍住嘴角的窃笑,她迅速转过身,她才不要陪着他丢脸! 但才走了一步,腰被人从后面紧紧搂住,湿漉漉的男人竟然半爬起来,厚颜无耻的抓住她的脚腕不肯松手,樊雅惊了一跳,既怒且惊的看着半身陷在水里愣是不肯出来的男人,“容浔!”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好意思?”容浔一手抓人,一手托腮,闲闲飞了眼快要走过来的保安,饶有兴致的看向惊慌失措的女人。 樊雅赶紧用力挣扎,她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容浔挑眼,“你今儿本来就是想要闹大好让沈拓有机会离开,我们就在这里闹一场,怎么样?” 樊雅霍然抬眼,他怎么知道的? “嗯?我们就演一出狠心女怒踹薄情郎的戏码,还是演一出薄情郎苦苦哀求狠心妻?”容浔无视樊雅瞪眼,兴致勃勃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第94章 我的宝贝 夜色如墨,光影正好,翻腾的池水在灯光掩映下仿佛万片碎金闪烁动荡,男人趴在水池边,长眉微挑,暗海似的眸子深邃的仿佛可以吸入人的灵魂。 真的是,要动了人心魄。 樊雅撇开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房上,花房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十分温暖。 几乎是一样的花房,却陡然让人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那时候他对她不屑一顾。 现在却屈尊降贵的扣着她的脚踝阻止她的离去。 如果是以前,她真的会很开心,现在她只觉得荒谬。 时光横亘在两人中间,再也恢复不了过去的纯真,也再也回不了痴心爱恋的那一刹那。 她微微闭眼,长如蒲扇似的睫毛微微一颤,泪光微动,又在瞬间掩去,取而代之的是连她都不知道的冷漠。 樊雅轻轻舒了口气,慢慢蹲下身,抬眼对上男人深邃的长眸,一字一句的问,“你是认真的?” 容浔目光一闪,长眸里耀出一点不可置信的光芒,甚至是有点受*若惊,他微微吸了口气,“相信我。” “即使从此之后,你只是我利用的一颗棋子?”语调平稳的女音在寂静中带着让人颤栗的寒冷,或者说,有一种岁月凝结而成的酸涩的冷静,还有三分明显的嘲讽。 容浔目光一跳,定定迎上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长眸里闪过诸般复杂情绪,不解,愤怒,酸涩,无奈,庆幸,挣扎,最终汇成淡淡的欢喜,唇角微微勾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温煦里含着几分冷静,“棋子也有棋子存在的价值。” 他真的答应了! 樊雅心口一颤,她没想到容浔会答应,他是那样的骄傲自负,连容老爷子都没办法指挥的动他,总在她面前仿佛高高在上的王,他居然答应成为她手上利用的一颗棋子…… 这怎么可能!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犹豫,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根本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平心而论,容浔的身份很方便她行事,但不可避免的,她跟他之间的牵绊也会越来越多,这样的牵绊,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 容浔定定看向因为震惊而怔住的女人,眼底滑过一抹极浅的怅惘以及……怜惜。 怜惜她的心软,怜惜她岁月凝成的冷静,怜惜……她从纯真肆意的女孩,成长为故作冷酷的女人。 她即使不再柔软,却绝对不会冷酷。 不远处突然响起保安的声音,马上就要靠近,身前的女人下意识回头,眉头微微皱紧。他无声叹了口气,单手一撑地面一跃而起,一手抄搂住她的腰,一手顺手勾住她的腿弯,打横抱住。 樊雅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眼底闪过一抹惊怒,“你……” 容浔微微挑眉,打断她的话,“你想我们这个样子被人看个正着?” 樊雅看了眼他浑身上下的湿漉漉,再看看自己不可避免弄湿的的裙摆,理智战胜感情,无声默认了他的动作,撇开脸不去看他像*了猫似的笑容,淡声道,“去花房。” 容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遵命,我的女王。” 柯家的花房并不十分大,但地暖铺的很好,一进去就感觉近乎暖春的热度,伴着各色花卉的清香,让人全身都舒服起来。樊雅冷着脸挣扎,“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别动。”容浔环视四周,一手按住乱动的女人,很快就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的软椅,大踏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放上软椅,他抬头朝她一笑,“坐下来休息会,腿酸了吧。” 樊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恶意,直接伸出左腿,挑衅看着他,“那你帮我按啊?” 她等着他的拒绝。 然后她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她刚才的话,她跟他之间,越少牵绊越好。 虽然浑身全湿依旧俊美的男人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走出拐角。 樊雅目送男人颀长的背影,虽然早就有了觉悟,但是……心口为什么还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沉郁?她微微苦笑了下,轻轻抚上隆起的腹部。 “樊雅,下不为例。”低沉男音突然响在身前。 樊雅一愣,还没来得及抬头,脚踝被男人温热却微微粗糙的大手握住,往前一拽,她惊呼了声,下意识往后一靠稳住自己差点跌倒的身体。 她诧异抬眼,吃惊发现刚才转身离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了个小圆凳,小凳太矮,他的腿实在太长,偌大的身躯挤在小圆凳上显得非常克难。湿透的外套也不知道给他脱哪里去了,身上只单穿着一件衬衫,半湿的羊绒衫叠成小小的方块垫在膝盖上,干燥的一面朝上。羊绒衫上面,搁着的就是她的小腿。 樊雅微微一惊,下意识就要抽回腿,意识还没有传到脚神经,抽了一半的腿刻意放松。 她为什么要觉得不自在? 她为什么总要被他压制一头! “下不为例?”她冷哼了声,微带嘲讽,“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走。”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男人抬眼,俊美脸上挂着*溺的笑容,手脚利落的脱了她的矮跟小羊皮鞋,看着她只穿着厚密肉色打底袜的纤细小腿,眉头微微皱了皱,慎重抬眼,“樊雅,我再说一次,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樊雅对上他的眼,霍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帮沈拓,但你很清楚你现在的状况,现在天气也冷了,这个天气你的哮喘最容易复发……” 他抓着她的脚踝直接搁在羊绒衫上,利落微微粗糙的大手轻轻按上她多少有些浮肿的小腿。他的手仿佛是带了电,轻轻按上小腿的刹那,仿佛一股电流蔓延上全身,酥麻的让人心口微微一颤,樊雅脸上没来由的微热,霍然撇开眼,“我心里有数。我会照顾好小隽。” 容浔手上按压的动作猛地用力。 樊雅倒抽一口冷气,让人颤栗的酸胀后小腿猛地轻松下来,仿佛拧着的经脉被重新归了位,全身都舒坦了下来。 容浔放缓力道,“我不担心小隽,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为了小隽肯定会硬撑着不吃药,那样受苦的是你。”他顿了顿,抬头定定看着她,“樊雅,我知道小隽在你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但我请你为我,嗯……”他苦涩一笑,“或许我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但至少为在乎你的人想一想。孩子再重要,他现在也只是个没有情绪没有思想的孩子,他不是你。” 樊雅蓦然握紧拳头,指尖刺进掌心,心绪翻覆涌动,也分不清是在因为他那一番近乎残酷的孩子论断而愤怒,还是因为他更看重自己而欢喜,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因为两人过于靠近的亲昵而不自在。她侧开脸,不看他,“他是我的宝贝。” 失而复得,才更加珍宝。 “可你是我的宝贝。” 樊雅冷笑,“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 容浔手上动作一顿,直接问,“你是在乎樊心?” 樊雅身体倏地一僵! 樊心一直都是梗在她心底深处的那根刺,即使她对容浔完全失望,即使上辈子樊心早早离世,她一直没办法忘记她。 她跟樊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继承了父亲血脉的姐妹,因为家庭的关系,她年少时别说是玩的好的闺蜜,就连相熟的玩伴都很少,在没见到樊心之前,她其实是真心渴盼生命里多一个可以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好姐妹的。但真正见到了,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腔热忱对待樊心,樊心对她,三分讨好三分戒慎四分……怨恨,当然,这是她后来长大了才总结出来的。她年纪虽然小,却并不愚蠢,一腔热诚碰上伪饰的真心,渐渐变成了抗拒与逃避。 作为父亲血脉的延续,她们总是漠然的看着对方,然后,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再然后,樊心用她的生命,替她酿造了五年却已经是她一生的苦涩婚姻。 她们本该亲密,却连疏离都算不上,她们之间,只有怨恨。 她微微舒了口气,视线微滑,突然凝到花放外面,瞳孔微微放大。 那个是…… 容浔没在意她的不对劲,精光四射的眸光微微一敛,敛下一些迟疑。 有些事,或许是该见天日的时候了。 “樊雅……” 温软细腻的掌心突然堵上他的唇,淡淡清香扑鼻,原本坐在软椅上的女人像是躲避什么似的猛地一低身,羊毛外套微微敞开,露出领口一线莹润乳白,因为怀孕而高涨的上围因为俯身的关系愈发汹涌,从他现在的视野看过去……让人目眩神迷的上好风情。 容浔呼吸微微一重,女人身上清雅的香气更加浓郁,几乎是要迷幻了他的神智。 他忍不住苦笑,她是太相信他了,还是太不把他当回事? 克制着自己不再往那绚烂的风情上扫,他也不提醒她将手放下来,眼角余光微微一扫,扫见樊雅视线集中的地方。 花房门口,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拉拉扯扯间半撞开了花房的门。 那个女人,白色露肩小礼服,赫然正是容恬。 男的是…… ☆、第95章 专心看戏 樊雅盯着有些眼生的年轻男子,微微皱眉。 容浔拿下她贴在他嘴上的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说,“孟之野,孟之薇的小弟,孟家的独生子。” 樊雅目光一闪,孟家? 她刚才很清楚的看到容恬做了个疑似沈拓的口型,才一把捂住了容浔的嘴。没想到跟容恬在一起的居然是孟之野。 孟之野是上次化装舞会的主办方,容恬跟他认识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深更半夜在这里拉拉扯扯,看起来还这么亲昵? 她出神,没察觉身边的男人不着痕迹的将她坐的椅子拉挪到角落,前面的一排金橘树可以遮挡住他们不被发现又能方便偷窥,然后厚颜无耻的挤占了半个椅子,手臂十分占有意味的搂住女人,虽然怀孕却依旧纤细的腰身,眉头微微皱起。 孕妇这么瘦,真的好吗? 樊雅再入神,有人堂而皇之的挤在她身边她还是知道的,立刻皱眉瞪眼,眼底微有火焰。 容浔长眸微弯,俊脸上挂着好看的笑意,修长食指轻轻点上樊雅的唇瓣,无声低笑,“嘘……”顺便将她因为怕被看见而下意识俯低的腰掰正,将已经被暖气熏的半暖的羊毛衫放在她的膝盖上为她取暖,然后挪了挪金橘树,“专心看戏。” 樊雅抬头一看,瞬间无语。 他选择的这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好,又能恰到好处的将门口拉拉扯扯的男女收入眼底,又能保证这边的隐蔽性,可不是看戏的好位置? 这人,还真的是习惯偷窥……瞧这驾轻就熟的样子…… 瞥了眼他抵放在她腰间完全不懂规矩的手,樊雅也懒得废话,出手如闪电,拇指与食指同时用力,拧上某人手臂内侧的软肉,猛地用力! 容浔言笑晏晏俯下身,仿佛被捏的根本不是他,以气音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手酸不酸?” 樊雅手一松,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这人,都不怕痛么? 容浔一笑,轻轻将她的手从他手臂上拔下来,轻描淡写的淡道,“这点痛算什么?” 樊雅一怔,没来由的,耳边突然响起那个晚上他半梦半醒间的呓语,“……哪有空让自己病,就算是被人砍了,简单缝缝睡一觉也就好了,感冒发烧这种奢侈的小病……” 他……年少时,似乎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当年初遇时,他也悍厉的仿佛染了血出了鞘的尖刃,刚强的仿佛无坚不摧。 但谁又知道,再强悍的尖刃,不是不会痛,只是不敢让自己痛,甚至,痛到最后也习惯了,甚至也感觉不到了。 她抿了抿唇,拒绝沉溺于自己一瞬而过的心软,冷冷看着他,用眼神示意,再不松手我立刻就站起来。 容浔乖乖巧巧的松开手,摆了摆手示意他真的十分听话。可惜他的合作完全没有得到女王半分青睐,甚至连一丝赞赏的眼波都吝啬施舍,傲然扭头,只留给他一个柔美的面无表情的侧脸。 男人摸了摸鼻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也许是怕冷,又或许是担心在外面拉拉扯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容恬跟孟之野干脆拉拉扯扯进了花房,借着门口那一排高大灌木遮住视线,殊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就被有心人看进眼底。 容恬用力甩开孟之野的手,甜美脸上半是愤怒半是惊恐,压低了声音低叫,“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孟之野为她找到这里来,容恬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任何一个女人遇着一个为你痴狂的男人都会多少有些虚荣心,即使她并不怎么爱这个男人。但那一些感动在现实跟理智面前根本是没有任何价值,孟之野的到来,只会让她遭受母亲的呵斥,她这段时间放弃自尊讨好巴结也会成无用功,她只会成为别人更大的笑柄! “我能不来吗!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柯家会宣布你跟沈拓的婚事!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我怎么可能做得到!”相比较容恬的克制,孟之野用力扯扯了自己的领带,年轻清俊的脸因为愤怒胀的通红,一把握住容恬的手腕,大声怒吼,“你不是说是迫不得已么,现在怎么肯跟他结婚!小恬,你是我的!你难道忘了你说你喜欢的是我!” 孟之野声音越说越大,清俊脸孔微微狰狞,双目通红痛苦,“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 容恬想也不想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下意识仓惶看了眼四周,气急败坏,“你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是不是!” “我就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小恬,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会弥补你的,我保证我一辈子都对你好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说服我家人,我们去跟他们说……告诉他们那个化装舞会都是因为我一时糊涂……” 光明正大看戏的樊雅霍然抬眼,身体微僵,拳头握紧,指尖刺入掌心。 那个化装舞会带给了她永远弥补不了的伤痛,这些日子她也刻意不想去回忆,如今被人揭破,才觉得心口空洞洞的有风刮过,空洞里挤满了悔恨与懊恼。 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去参加那个晚会,或者她能更小心点,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拳头突然被温热的大手裹住,容浔慢慢拨开她冰凉颤抖的手指,轻轻抚着她掌心被指甲刺出的半圆,暗海的长眸里写满呵怜,俯下身,轻轻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男人唇瓣温热湿润,轻触在掌心,像是过了电,陷入回忆中的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触电的似的猛地抽出被男人握着的手,动作太大,也忘了自己坐的是没有扶手的长软椅,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仰,惊出了半声低呼。 一直默默听着的容恬霍然回过头,惊疑不定的看向角落,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但孟之野根本没有给她仔细去想明白,他猛地一把搂住容恬,通红的双目泪光微闪,清俊脸上全是刻骨悲凉,“小恬,我们去告诉所有人,你丢掉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不要!”容恬尖叫出声! 孟之野没想到容恬反应会这么激烈,身体一僵,慢慢松开手臂,惶惑震惊不掩悲凉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女人,就算他再糊涂,也大概猜出一些东西,“小恬你……” 容恬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一把急急扣住孟之野的手臂,放软了声音,眼底泪光闪闪,“之野,不能说,求求你不能说,如果我爷爷知道这件事,我会被……你会被我家人杀了的,甚至还会波及到你家里人,我不能这么自私,你跟我都不能这么自私,你懂不懂?” 经历了那些磨难,昔日娇俏甜美的女孩身上多了几分女人的韵致,美丽脸上满是惶然急切,眼眶微红,眼泪将落未落,楚楚可怜的让铁石心肠的人也能软化了心。而且她一字一句丝毫不提自己,所有都是为了孟之野考虑,仿佛自己真的是不得已才选择这一条路的。 孟之野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疑惑震惊早就彻底烟消云散,痛苦拧眉,“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他根本不爱你……我看的很明白,他不爱你!” “我没办法!”容恬低叫,泪落两腮,“化装舞会的事情已经影响了我们容家的声誉,为了容家,我必须要洗刷我身上所有的脏水,还有我外公,他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为洗钱案在奔波,我嫁给沈拓,沈家就会帮我,我妈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儿,她让我嫁,我不能让她伤心的!” “你知道我有多恨,是他害得我们的孩子没了睁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害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还整天羞辱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底!”容恬秀美脸孔微微扭曲,眼底全是最深切的恨意,“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要嫁给他,之野,我知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我跟你在一起会很幸福,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那么自私……” 容浔一手不容抗拒的环住樊雅的腰,低低笑了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道,“看不出来,她居然也有这么好的演技,看来我以前还真的小瞧她了。”嘲讽勾唇,“这种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的有她妈几分真传。” 樊雅被迫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跟他挣扎,鼻息间全是男人清郁气息,满心满身的不自在,一听这话立刻瞥了眼过去,眼神微带嘲讽,一副‘你们容家人不都是这个德性’的表情。 容浔淡笑,顺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羊肉衫替她盖住腿,“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容家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长成这样,跟我妈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我自己长歪了。” 即使樊雅现在无比烦躁,也忍不住想笑,唇角刚刚勾起,又迅速敛平。 容浔眼底滑过一点笑意,顺手捡过地上的羊绒衫,盖在她的腿上。 容浔说到悲处,捂着脸缓缓软跌在地上,喃喃的道,“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所有人都欺负我,所有人都在害我,我能怎么办?我根本斗不过,我身不由己,我真的没办法……” 孟之野木木的站着,空茫看着跌坐地上哭泣的心爱女人,刹那间心碎成片,面如死灰,“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他嘶吼一声,无处发泄,只能泄愤似拍向身边几棵高大的灌木! 灌木轰然倒塌,压垮灌木后的几盆大仙人掌,仙人掌花盆哐啷脆响,直接压向最后一排开的正好的金橘树! 轰! ☆、第96章 老婆 一排金橘树轰然倒下! 不知是树木绊倒了开关,还是别的原因,花房骤暗! 轰隆巨响里,隐约一声细细的惊呼。 孟之野心口一跳,拔腿就要过去,但身边软跌在地上的容恬已经不可自抑的尖叫起来。孟之野脚步顿了顿,还是选择回到容恬身边。他心里不是没怀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恶意,没人偷听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有人偷听…… 他希望偷听的人能够将他们刚才的对话传出去。 所以,当容恬颤着声问他,“你干什么!灯怎么突然灭了,是不是有人关了灯?是不是有人在?” 他深深看了安安静静的黑暗一眼,声音微微扬高,“应该是花木带倒了电源线,来之前我看过这里……没有人的,你放心。”半搂住虚软的女人,放柔了声音,“我们先出去吧,待会说不定就会有人来了。” 不知所措的容恬立刻被这句话提醒了,忙不迭的点头,“我们快点出去,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攀着孟之野的手臂站起身,匆匆就要往外走。 看清她的急不可耐,年轻男孩眼眸微黯,忍不住拉住她,“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之野,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容恬分神注意着花房外面,语气多少有些不耐,“我们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谈好吗?” 孟之野眼眸更加黯淡,笑的苦涩,“就算再谈也改不了你要嫁给别人的事实,有什么用?” 容恬心口也涌上些酸涩,“之野……” “总之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一时意气在酒饮里放了那些东西,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我真的没想到那东西的药性那么强……” “别说了!”容恬蓦然提高声音,身体也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她稳了稳心神,抓住孟之野的胳膊,软声音哀求,“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再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再提了,之野,我们都把那一天忘了好不好?求求你……”声音里染上一些泣音,毫不掩饰的脆弱与崩溃,“求你让我忘了吧,求你!” 孟之野仰首望天,花房顶部也是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夜空里几颗孤星,孤星微明,将他眼睛也映衬的发亮,年轻脸上泪光闪烁,凝固成黑夜中一抹僵硬的剪影。 “就这样吧。”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默默搂住怀里颤抖的女人,“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你放心,谁要跟你为敌,我就让他下地狱!” 花房的门开了又关,两个人影渐渐远去。 华房重新安静下来,寂静里有人低低一笑,声音里含着些抽气,似乎吐字都有些费力,“孟家一门歼诈,居然还出了孟之野这么个痴情忠诚的怪胎。”眼角余光突然扫见什么,“你别动,小心绊着跟头。”一边说着一边急急起身,腰椎部一阵刺痛,他脸色变了变,倒抽一口冷气。 “不说了?”清脆低雅的女音里带了些嘲弄,樊雅瞥了眼地上与金橘树融为一体的黑影,抿了抿唇,坚决不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担心。 刚才如果不是容浔动作快,现在被压趴在下面的应该就是她了。 不过身为男人,尤其是个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脱不了关系的男人,面临这种情况,选择似乎也就那么一种,所以,完全用不着被他舍身取义的行为感动。 是吧? 目光闪了闪,她靠着玻璃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还好现在视线也勉强适应了光线,虽然依然看不清楚,但好歹也能看见一些大概轮廓。小心翼翼的绕开一个疑似花盆的碎片,眯着眼摩挲寻找墙上的电源开关。 刚才的灯其实是她关的。 看戏看了那么久,总不能被人家直接抓个正着吧,不过说起来,她刚才被推开时受了点惊吓,有发出一声惊呼,孟之野似乎也有过来查看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停住了。 是他认为自己是听岔了,还是说,即使是有人他也无所谓。说起来,他后来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刻意。 真是想不到,化装舞会的事情他居然也掺了一手。好好的一个舞会居然有两个人下药,怪不得当时群魔乱舞成那样。 但如果他明知道有人在,还故意还说那些话,他的用心就很值得深思了。 他是故意泄露,想靠他们这些旁观者的口说出去?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容柯两家的婚事肯定会泡汤了,容恬自然也嫁不了沈拓,为了避免事态扩张,似乎也只有嫁给孟之野了。但这样的话,孟之野乃至整个孟家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这样的话,就像容浔说的,孟之野果然是个情种。 没来由的,又想起孟之薇,孟之薇其实也是个痴心的人,只不过,她比孟之野更懂得保护自己。 下意识看了眼被压在金橘树下的黑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异性缘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 摇去脑海里浮起错乱念头,手指也顺利碰到电源开关,轻轻啪嗒一声。 四周依旧黑暗。 她楞了下,下意识又啪嗒两声,四周依旧昏暗。 给孟之野乌鸦嘴真的说中了?电源线真的断了? “别按了,估计真的是哪里短路了。”男人声音在寂静里有些懒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严重,隐约还有点虚弱的感觉。 樊雅迟疑了下,“你有没有事?” “没事。”容浔很淡定的回答,“不过好像砸到了腿跟腰,一时半会使不出力。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你。”樊雅微恼撇过头,环视黑漆漆的四周,有些犯难了。虽然她现在眼睛大概适应了环境,但让她在黑暗里横穿过这一片黑影,她也真的没什么把握。 万一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可真不是什么小事。 但是……总不能就让他这么被压着吧。 花房本来就在后花园僻静的地方,人迹罕至,现在估计也要开始晚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前面,等别人察觉到这里出了问题,恐怕最起码要一两个小时。可能是因为短路,花房里的暖气也停了,温度也开始一点点往下降,真的要在这里待几个小时,真的会冻着的。 扫了眼被压在树下突然间异常安静的容浔,樊雅心口微微跳了跳,想起他自从被压在下面之后就没怎么开口……被那么多树突然压着,他刚才也说被砸了腿跟腰……她抿了抿唇,强硬控制住自己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冷淡着声音问,“有没有带手机?”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很少随身带手机,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真的指望别人来救。 “手机在裤子口袋了,我拿不到。”好一会,容浔才回答。 樊雅咬了咬唇,慢慢绕过地上一团又一团的莫名黑影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难得的,容浔也没有阻止,只是偶尔在她快要踩上什么东西时提醒一句,花了好一会功夫,樊雅才走到容浔跟前,慢慢蹲下,“在哪里?我来拿。” 她伸出手,昏暗里不能视物,五指一不留神抚按在一片温润的柔软。 她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指尖突然一热,寂静里砸的一声轻响,*的几乎让人心跳加速。 樊雅飞快收回手,俏脸冷了下来,连声音都笼着一层寒霜,“容浔!” “我主要是有点饿了,你的手很嫩很香的。”容浔轻笑坦白,自自在在的说,“我真的有点饿了,老婆。” 他说的坦然亲昵,樊雅却仿佛一颗惊雷扔上了自己的脑袋,炸的她脑袋木了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直接给他一巴掌更好一点。 这样世俗化却又亲昵到极点的称谓,他怎么能够这么坦然的说出口? 这人,真的是逗弄她上瘾了? 还有,他的孤傲冷漠哪里去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僵了好一会,她慢慢吸了口气,觉得搭理他实在是太给他长脸了,随手抓过旁边枝桠上一个圆圆的物是,擦也不擦直接塞进他的嘴里,“那就吃吧,多得是。” 容少瞬间被塞进嘴里还沾着泥巴枯叶的完全没熟的金橘酸倒了牙…… 虽然牙酸的很,他嚼巴嚼巴还是硬生生的将那颗金橘给吞了下去,原本还有些萎靡的精神振了振,轻轻一笑,“老婆,你别挠我的痒……老婆,我的身材怎么样……老婆,你别乱摸,我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 喋喋不休的媲美唐僧絮叨外加逗弄瞬间让努力勾着手机的樊雅怒了,“你给我闭嘴!”金橘树杈实在太多,她不仅要小心树杈打着脸,还得千辛万苦的从他腰腹下勾手机,这人还在跟她闹腾? 话音未落,她的手指突然触到一片湿润,冰凉凉的。 她心口一跳,“你受伤了?” “是的,很重很重的伤呢,我疼的快要死了,”容浔声音里带笑,“我这是为救你受的伤,所以老婆你得负责。” 樊雅默了默,果断忽略他的胡言乱语,手指往下,顺利勾到裤袋里的手机。 她舒了口气,赶紧拽出手机。 按上屏幕,手机光亮迅速照亮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樊雅倏地一呆。 她的手上,一片血红,艳红夺目! ☆、第97章 大舅子 樊雅呆了呆,下意识看向容浔。 有些刺目的光线下,男人脸色惨白,白色衬衫上被染红了大块,十分刺眼。 容浔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灯光微微睐了起来,微仰着头,俊美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虚弱,“嗯,我就说我受了很重的伤,快疼死了。”想了想,笑容微妙,“真不知道是你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怎么总是有事落到你头上?倒霉的还总是我。” 樊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胡说什么你……”定了定神,她按下手机键,却突然不知道该联系谁。 沈拓……她压根不记得他的联系方式。 容衍……同样不记得联系方式。 苏颜,她快生了,总不能让她大晚上的奔过来。 至于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总不能联系奉何华母女吧? 容浔迅速报了个号码,樊雅一愣,这号码她很熟悉,是樊以航的号码。 “妈今天来了,大哥应该不会来的。”樊家人丁稀少,樊氏企业事情繁多,出席这样的场合一般只会来一个人。 容浔很淡定,“我告诉他你今天会出现,他那么在乎你,怎么可能不出现?” 所以,他一定会来。 樊雅眉头微微皱了皱,总觉得容浔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但这时候也没空思索了,她迅速拨通樊以航的电话,樊以航设定的彩铃是她最爱的曲调,意大利歌剧似的悠悠唱腔偏偏绵软到了极点,她怔了怔,目光微暖。 大哥…… 彩铃声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压抑着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容浔,你把小雅带哪里去!他妈的……” “哥。” 电话那头陡然一顿,好一会,樊以航压抑不住的狂喜声音再度响起,完全没有平常尔雅贵公子的风范,“雅雅?你在哪里?哥都没找到你,容浔把你带哪里去了……” 任凭着他自说自话可能会说到天黑,樊雅不得不出言打断他,“哥,你在柯家么?” “我当然在,雅雅你在哪?” “你到柯家后花园,那边有个花房,嗯,你悄悄的来。”樊雅抿了抿唇,“我们这边出了点麻烦,你别让别人发现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联系一下江医生,可能需要急救。” 樊以航警觉,“那个混蛋对你做什么了?”电话里喧哗声渐渐小了下去,显然正往这边快步走来,“你别怕,哥马上就过来。” “……你想太多了。”樊雅哭笑不得,懒得听樊以航絮叨,“我挂了,就这样。” 放下电话,迎上容浔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警惕睐眼,果然,容浔慢悠悠的道,“樊以航有十分浓重的恋妹情节,当年读书时,学校论坛上长年累月的挂着樊少版的蓝色生死恋,那帮疯狂的女人总在想你们兄妹肯定有一个是抱错了的,剧情续写的,嗯,十分的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 樊雅哑然无语。 “不过我当时听了还真有几分羡慕,羡慕他有个妹妹。” 樊雅怔了怔。 容浔微笑,“知道我妈为什么决定离开那个男人么?” 容浔是五岁时才跟着卓姨出国的,这个资料樊雅在上辈子就很清楚,但原因是…… “我知道你搜集的资料是我妈逼迫那个男人离婚不成功干脆出国的。”容浔淡淡一笑,“奉何华放出的消息,永远能够颠倒黑白。” 樊雅突然不想知道了,她撇开脸,岔开话题,“我哥应该快来了,你别多说话。” “我现在不说话就会想睡觉,我一睡觉就会彻底晕过去。”容浔颇有几分无赖似的睐眼,“而且这是自家事,小隽也该知道他其实本来应该有个小姑姑。” 樊雅怔住。 容浔不是独生子么? 容浔费力伸出手,慢慢伸向她的手,手指指间一点血红,看的让人害怕。 樊雅犹豫了再犹豫,有心不理他的,但等自己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像是有自我觉悟似的握上了他的手,她下意识就要甩开,但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念头,干脆用力抓住不让她松开手。 樊雅抿了抿唇,颓然放弃挣扎,只是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劲还是因为他彻骨冰凉的手掌。 他的手真的很冷,仿佛象征着他逐渐流逝的生命力。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容浔看着女人眼底的懊恼无奈,唇角微勾,眉眼间笑意柔软,“我妈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的,情愿不要名分不要名声的跟在他身边,只为了给他生个健康的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恐怕你不知道,容沣有先天性的心脏衰竭症,不过容家瞒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 樊雅蓦然抬眼。 “然后我出生了,再然后,我五岁那年,我妈又怀孕了,是个女孩。”容浔微微怔忪了下,随即回过神,“我妈喜欢女孩子,她很兴奋,我也很兴奋,因为隔壁小毛总是拿他的妹妹向我献宝,他的妹妹其实丑死了。” “那然后……”樊雅声音有些涩,明知道自己不该问,却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直觉告诉她,她在触碰一段坚冷的让人胆战心寒的过往。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奉何华找人绑架了我,逼我妈去做流产手术,以及,离开她的丈夫。”容浔苍白脸上全是嘲弄的冷笑,在手机电筒的微弱灯光下显得十分凉薄,“更讽刺的是,她连手术费都是让我妈自己出的,你说她吝啬不吝啬?” 樊雅刹那心凉,不可置信,“他不管吗?” “他那时候忙着垫定他容总经理的地位,哪里有空去管一个在外面无名无分的女人?我妈那个傻女人,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的助理轰了出来,同时还附带了一张支票。支票面额不小,签署人还是老爷子。” 樊雅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舍弃孩子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情,但卓芊面临着抉择更加残忍,儿子被掳,*拒不见面,连平日觉得温和慈善的长辈也突然不近人情。柔弱孤女,她只能在两个孩子之间选择一个。 樊雅仿佛感受到当年卓芊的绝望心寒,那感觉,不亚于坠入地狱。 容浔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他骨子里是那样渴慕亲情的人,恐怕早就在潜意识里感觉,是他自己夺走了妹妹出生的机会。 她突然明白容浔不予余力也一定要针对奉何华的原因,奉何华对他们母子做的事情,残忍到了极点! 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偿还! 手心突然被用力握了握,容浔神色平静,甚至还轻轻笑了笑,“所以我当初听着樊以航整天没日没夜的念叨你,我真的是十分羡慕,甚至还有几分不屑一顾,我当时还在想,如果我妹妹还在,一定比樊的妹妹可爱百倍千倍,肯定会乖巧柔顺,会用甜甜的嗓音叫我哥哥……” 他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滴眼泪轻轻落上他的手背,温温热热。 他身体突然僵了僵,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心底像是被那滴眼泪烫出了一个洞,滚热的岩浆从那个洞里冒出来,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烫熟了,烫的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我说出来,又不是为了招惹你哭的。” 樊雅低头不肯看他,倔强回答,“我哭不哭跟你没关系?我又不是为你哭。” 她只是心疼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心疼卓芊,还有心疼那个……年纪小小的渴望抱抱自己小妹妹的小男孩。 跟他……没什么关系。 容浔叹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忘了指间有血,艳红的血染上女人白希面孔,带着点凄艳的美感。 她是真的在心疼他。 他怔了怔,长眸突然弯了弯,“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老婆原来还是个美人。” 樊雅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情绪有些转不过弯,愣愣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发红,像极了受足了委屈的小动物。 容浔突然心痒难耐,忍不住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 樊雅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唇上一热,已经被人轻轻吻住。 不含任何晴欲,只让人觉得温暖。 樊雅觉得自己真的是要醉了。 她很清楚自己,她总是没办法抵抗这样的温柔。 心跳如鼓。 她本来以为冰封的心脏跳的飞快,不受控制。 她的眼泪落的更凶了,得有什么来拉她一把,她不想再陷进那泥沼之中不能自拔…… “砰!” 花房的玻璃门被大力撞开,一道光线直接射过来,伴着大踏步的脚步声,樊以航不可置信的低吼,“你们在做什么!” 樊雅混沌散乱的神智突然一清,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蓦然睁开眼,用力一挣猛地挣开容浔的桎梏,但手掌还牢牢被他握在手里,根本挣不开! 容浔含笑看了眼身边胀红了脸的樊雅,一脸偷了腥的猫似的得意笑容迎向气急败坏冲过来的樊以航,顺便举高两人交握的手,“大舅子,你来了啊。” ☆、第98章 你不来,我死 大舅子的脸色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十分难看,简直称得上青面獠牙,活像个撞见轻薄小女儿的老父亲。 “雅雅,过来!离那个人渣远一点!” 樊雅哭笑不得,脸上微微发热,她的手还在容浔手上抓着,就算她想走,也得走的成才行。 “哥,来帮忙。” “我管他去死。”樊以航冷着脸,大踏步冲过来,中途泄愤似的踢翻无数价值不菲的花花草草,走过之处一片狼藉。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对柯家实在很抱歉,今天被他们这么一闹,这个花房算是完了。 樊以航走到他们跟前,借着两人手机的灯光看清容浔身上沾的血渍,脸色也微微变了,“怎么搞的?小雅,你先站一边去,别让树枝划着。”半扶住樊雅的肩将她扶站起来,容浔也识相,早就松开了手。 樊以航哼了声,一低头,就看到樊雅隆起的腹部,眼底瞬间滑过震惊古怪,瞠目结舌,“小雅你……” 容浔虚弱懒散的微笑插口,“那是你的外甥,叫容隽。” “滚边去!”樊以航怒不可遏,一脚狠狠踹过去,容浔一偏头,那一脚正好落上他的肩胛骨,痛的他低低倒抽一口冷气。 樊雅嘴唇微微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撇开脸装作没看见。 容浔看的真切,捂着肩胛骨哎哎叫唤,活像被樊以航那一脚踢成了重伤。 樊以航恼的无以复加,脚一抬准备再踹一脚过去,手臂却被人一拉,樊雅不自在的躲闪他的眼神,“哥,快点帮忙吧。” 樊以航瞪着樊雅红润的嘴唇还有微红的脸颊,一股无明业火在心底膨胀蔓延,抬起的脚顺势踹上一个破花盆,花盆砰的砸上玻璃,咕噜噜的滚到地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啪嗒一声响,花房里灯光大亮! 被五六棵金橘树压在下面的男人微微睐眼,脸色更显惨白,白色衬衫被染红了大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樊以航再生气,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好时候,不容分说的扶着樊雅往外走,直接将人送出花房,“你在外面等着,别碰着了。”脱了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搓了搓她的肩膀,“别冻着了,待会让江医生给你看看,怎么还这么瘦?” 樊雅心里一暖,微笑安抚暴躁的樊以航,“哥,我没事的。” 樊以航深深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落了落,眼神复杂的让樊雅微微一怔,“哥?” 樊以航迅速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去,勉强笑了笑,“嗯,没事就好,我去里面看看那家伙,万一死了就不好了。” 樊雅哭笑不得,目送樊以航的背影,手心突然一震,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将容浔的手机带出来了。 屏幕上的号码十分陌生。 樊雅只是看了一眼,没有接听的打算。 她不认为自己有接听的资格。 等容浔出来,他自然能看到这个未接来电,重不重要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樊雅微微松了口气,但下一瞬,一条短讯直接蹦出界面。 简短利落,短短几个字。 樊雅想要避嫌都来不及,匆匆一眼,就将那短讯收入眼底,她微微一僵,脸上浮出震惊!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手一颤,差点将手机丢了出去,稳了稳神,她转过头,樊以航已经将容浔半拖半拽的拉出了花房,不仅容浔衣服上血淋淋的,就连樊以航的白衬衫上也沾了些血渍,容浔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显然痛的不轻。 “小雅,你联系下江医生,这家伙得赶快处理伤口。”樊以航瞥了眼容浔腰上被固定金橘树的铁丝刺着的伤口,眉头皱的死紧,“喂,容浔,你要死就死自己家了,别死人家,今儿可是柯老的大寿,给人家添晦气!” 容浔有气无力的笑,“我这是替你妹妹跟你外甥挨的,你这么咒我,好么?” 樊以航恶意在他伤口上一拍,满意听着容浔又倒抽一口冷气,“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就是个祸害,死了最好!” “我死了你舍得?”容浔轻笑,“谁给你当妹夫?” 樊以航面无表情的又拍了容浔伤口一下,用了八成力…… 饶是容浔面部都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倒嘶了口气,“樊雅,你管管你哥,真的想要我命了他?” 樊雅没说话,只是快速将手机那条短讯调出来,递到了容浔眼前,“抱歉,我是无意中看见的。” 容浔一怔,连扶着他的樊以航都忍不住好奇看过来。 短讯真的很短。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家里等你。你不来,我死。 樊以航直皱眉,“这是哪个神经病?”说完发现容浔跟樊雅的脸色都不太对,“怎么了?” 樊雅勉强笑了笑,“今天……是樊心的生日。” 樊以航脸色倏地难看了,“是她?” 容浔迅速拨通电话,电话里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音。樊心已经关机了。 暗海似的眸子翻涌着风云,暮霭沉沉全是阴霾,容浔深深吸了口气,捂着腰慢慢直起身,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樊雅,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分说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樊雅猝不及防,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往前走了几步。 樊以航脸色大变,下意识抓住樊雅的另一只手,阻止容浔拉人离开的动作,“容浔,你干什么!” 容浔脚步一顿,看也不看身边叫嚣的樊以航,视线死死锁在樊雅身上,“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今天,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强制且冷肃的话一出,容浔仿佛又变成了樊雅熟悉的那个冷漠高傲的男人,她抿了抿唇,将心底蔓延的情绪压下去,冷静的道,“你跟她之间的事情,我不认为我有出现的必要。” “我不是在请求你,樊雅。”容浔果断打断她的话,目光深不可测,“你跟我都是今天樊心自杀的根源,不管你是否能会再次爱上我,你都有责任负责。樊雅,你不是这么不负责的人。” 樊雅怔了怔,简直要被他气乐了。 樊心为他自杀,他居然能够扯到她身上,简直荒谬! 她不怒反笑,声音里蕴着些怒气,“是不是以后有女人为你自杀我都得出面,原来我在你心里你这么贤良淑德?容浔,你凭什么!” “凭我爱你!”容浔断声打断她的话,“凭我辜负了生死弟兄的嘱托不能再继续照顾樊心,凭你让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樊雅身体一颤,僵在那里。 樊以航眉头皱的死紧,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忍无可忍的低吼,“容浔你够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也不看看小雅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有我在她不会出事。”容浔松开捂着腰的手,血淋淋的手直接搂住樊雅的腰,把白色羊毛外套染上大片血红,他冷冷看向樊以航,“我今天肯定要带她过去,有些事情总是该说清楚,如果你真的要阻止,我没办法,但就算我还有一口气我也会带她走。” 樊以航简直出离愤怒,俊朗脸上微微扭曲,“你当我真的不敢揍你是不是?” “……我跟他去。”轻轻的女音,带了些疲惫,在夜色里颤颤响起。 容浔霍然回头,长眸亮的惊人。 樊以航一身气焰立刻消散无形,他不可置信的瞪向樊雅,“小雅,你真的没必要。” “就算不是为了樊心,也该为孩子考虑。”樊雅侧头,躲闪开容浔的目光,无奈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大人之间的恩怨,总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灵希是她亲手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也舍不得那个孩子有一点损伤。 看了眼正热闹的宴会大厅,她今天可能真的没空帮沈拓了。她想了想,“哥,你能不能待会帮我制造点混乱,总之最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理由?”樊以航蹙眉。 “今天柯老会宣布容恬跟沈拓的婚事,沈拓已经被关了起来,我必须要帮他出现在现场拒绝这场婚事,不对,只要……”樊雅突然顿了顿。 或许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只要将孟之野说的事抖出来,所有事情都能轻轻松松的解决。 但是,那样波及的就不只是容柯两家,孟家,奉家,甚至还有说出事实的樊家都会迎来一场风暴,已经偃旗息鼓被压下去的化装舞会都会被重新掀起,当事人固然是罪有应得,但舞会上那些无辜的人,免不了又要受到打扰。 到时候,会不会又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商秋? 复仇,不是建立在无辜人的痛苦上的。 她下意识抬眼,目光与容浔视线交汇。 容浔神色很平静,没有阻止也没有鼓励,只是平静看着她,仿佛,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的服从…… 樊以航追问,“只要什么?” “没什么。”樊雅微微舒了口气,做了决定,黑白分明的眼眸全是释然,“你想办法让沈拓出来就行了,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我明白。”樊以航扫了眼勉强支撑着的容浔,撇撇嘴,“你们去那边等着,我让人来接你们,让江医生先把伤口处理了,别死在半路。” ☆、第99章 强大的靠山 樊以航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一辆SUV已经驶到侧门,容浔一上车报了个地名就半晕了过去,手却还是牢牢握住樊雅的手腕,强硬的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SUV虽然宽敞,但后座上挤了三个人还是觉得挤,更何况其中还是一个不能磕着碰着的孕妇,随车一起过来的江医生看着直为难,“小雅,这个样子我没办法给他止血啊。” 江医生做了樊家十几年的家庭医生,基本上也是看着樊家兄妹俩长大的,樊家也不是那种十分看重规矩的豪门大户,但凡老人都有资格唤他们的小名。 “我坐前面去。”樊雅抽了抽手腕,没想到半晕的容浔比清醒的时候还固执,抓着她根本不肯松,跟他好好说,他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反而抓的更紧了。 樊雅简直无可奈何了,看了眼同样一脸无奈的江医生,想了想,干脆贴靠着车门靠边坐下,身体往后倾,在江医生与司机的协助下将半昏的容浔横趴在椅子上,头则枕在她的腿上。 只是这样一来,江医生就没地方坐了。 她歉然看了眼过去,“江叔,抱歉。” 江医生微笑摆摆手,“坐着不好干活,站着方便。” 血已经有些凝在衣服上了,脱起来还有点费力,干脆用剪刀从肩膀往下剪,车里光线调的十分亮,可以清楚看清他布满深深浅浅旧伤痕的后背,最深一道是肩胛骨下方的刀伤,虽然早就愈合了,暗在皮肤里的伤疤还是异常狰狞。 江医生做了几十年医生也不由一愣,仔仔细细看了眼容浔一眼,再看了眼樊雅,“容少以前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樊雅目光微微一动,抿了抿唇,没说话。 容浔腰上被树枝滑刺的细碎刺伤都好说,主要是腰侧被铁丝刺穿的伤口难办,布料黏在皮肤上撕不下来,只能抹了双氧水,但就算再小心翼翼,不可避免的还时不时的黏起一块血皮,鲜血淋淋。 樊雅一阵作恶,还来不及转头,手背突然被稍显冰凉的大手覆上,刚才还半昏的男人低低笑了笑,声音里掩不住疲惫,“别看,小心看了睡不着觉。” 樊雅扫了眼状似专心致志实际上在偷听的江医生,脸上没来由的一热,岔开话题,“我让江叔帮你先清创止血,伤口……挺深的,等事情解决了,最好还是得去医院。” 她刚刚草草看了一眼,创口最起码五公分,伤了皮肉不要紧,就怕伤及内脏肺腑。 那么深的伤口……他刚才居然旁若无事的拉着她说闲话,而她居然一点没察觉他伤的其实真的很重。 容浔歪了歪头,为自己在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虚弱半撒娇,“那你陪我去。” 樊雅咬了咬唇,看了眼一本正经的江医生,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拒绝的,但鬼使神差的,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轻轻应了声。 容浔黑眸一亮,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没来由的,从来都自信骄傲的男人突然生出一股不确定,忍不住又问,“你确定?” 樊雅微微发恼,扫了眼一边忍俊不禁的江医生,懊恼的无以复加。 早知道她就不答应了。 这男人又问的是什么蠢话,说的感觉她好像很亏待了他似的。 一股恶气上涌,她侧开脸,“不确定。” “别呀。”容浔眼底闪过一点笑意,伸手就去牵她的手,声音因为失血过多多少还有些虚弱,含糊在唇齿边,在寂静的车厢里反而*而绵密,像是细细的丝勾成的网直将人裹着,又像是甜甜腻腻的糖水,透着让人心软的甜腻,“我这好歹也算是英雄救美吧,好歹有点奖赏吧,不然我多可怜。” 樊雅被噎着了,瞪着容浔,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挤兑他。 她没话说,江医生笑出了声,“小雅,要不要我跟你姑父打个电话?仁德医院内科不错,容先生的伤口太深,说不定得动个小手术。你怎么也得去陪着吧。” 前面开车的罗阿祥也哈哈大笑,“就是啊小雅,你不去,容先生是挺可怜的。” 樊雅脸上微热,恼声叫,“祥叔,你站哪边的?” “我住院的时候容先生可亲自来看我好几回,还给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还替我解决了儿子的工作,我当然是站他那边的。”罗阿祥笑米米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的男女。 虽然这种事情容浔不出面樊家也肯定会处理,但容浔肯出面解决,证明他还是有心的,他有心,还不是看在他们家小雅的面上。 在他看来,小雅的眼光比夫人的眼光好很多,找了个靠谱的男人。 樊雅一怔,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她没怎么过问过祥叔在医院的情况,因为她清楚樊家是绝对不会亏待老员工的,尤其是祥叔这样为了救她受伤的,就算妈妈不当她是樊家的女儿,也会给予祥叔最好最全面的照顾。 没想到容浔居然也插了一手。 他最恨的就是樊家人,居然会出手帮忙。 下意识的,她低头。 正迎上男人暗海似的莫测的黑眸,眸里光芒烁烁,有灼热的意味。 她心口一颤,没来由的一慌,急忙撇开脸看向窗外。 容浔微微勾唇,唇角笑意柔软。 约莫开了二十分钟,车在一个不算新甚至稍嫌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罗阿祥一看清地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脸色微微变了变。 作为樊家的老司机,樊心住的地方,他还是来过几次的。 对于樊雅樊心姐妹与容浔之间的纠葛,他也知道几分的。 虽然对容浔有好感,但对于容浔深更半夜把樊雅带到这里的举动还是让罗阿祥忍不住警惕,扫向容浔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犀利与审慎,“你们要来的这?” 容浔坦然迎视老司机的目光,“恩,解决一点事。” 罗阿祥睐了睐眼,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言不由衷的表情,但还是失败了。他哼哼,按了下喇叭,“希望不是坏事。” 容浔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已经先下车的樊雅。 樊家除了高冷冰山的樊文希,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把樊雅当公主似的保护。除了樊以航是保护妹妹,能让其他人这么心甘情愿的保护,绝对不是因为她是樊家小姐。 明烈肆意却又真诚爽直的女孩,总是让人真心喜欢的。 他这个妻子,身后靠山实在是无以伦比的强大。 “祥叔,你放心。” 已经下车的樊雅莫名其妙看着微笑的容浔,不解皱了皱眉,也懒得理解这个变化莫测的男人,抬眼看向老旧的住宅楼,然后视线落在某个巷口上。 那个巷口,似曾相识。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看清巷口破旧昏暗的指示灯,蓦然醒悟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巷口……是新婚之夜,容浔跟孟之薇被拍到的地方。 虽然不想承认,即使她当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她居然真的就这么牢牢记住了。 那天容浔在这里被拍到……他就是来见樊心的,即使他明知樊心可能已经被大哥他们找了回去,他可能看到的就是个空房子,但他还是来了。 心口突兀一刺,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微微的凉痛。 几乎是同时,肚子也一动,似乎是小隽轻轻踢了她一脚。 她忍不住笑,心底那股子抑郁瞬间烟消云散,温柔抚了抚,“乖。” 容浔下了车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昏暗的街灯下,红裙潋滟的女人站在光晕下微微低头,唇角含着若有还无的微笑,眼睫微颤,眉眼里全是充满母性的温柔慈爱,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红裙的冷艳,美的让人温暖安静。 他怔在那里,刹那间连樊心正在寻死觅活都忘记了,任着眼睛贪婪收拢这幅让他温暖的湖面,又任着这个画面久远而深刻的刻在他的心底,即使是许多年后,都不曾或忘。 樊雅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下意识回头,正好撞进他稍有些痴傻的眼眸里,心里突的一跳,她深吸了口气,果断将那悸动压下去,冷静的道,“还不走?” 容浔猛地醒过神,大踏步走上去,十分娴熟与厚颜无耻的搂住她的腰,樊雅转脸就想让他松开,但视线落在他掩不住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为失血过多而灰白嘴唇上时,微微蹙了蹙眉,还是抵不过良心,默默将话吞了回去。 她总不能对着一个病号发火。 她撇开脸,“怎么走?” “这个小区建了有十多年了,当时还不错。”容浔答非所问,带着樊雅慢慢往里走,“我那时候可没什么钱,连这里一间二居室都买不起,不过我妈喜欢这,说这里像我们以前的旧屋子。” 其实也不是没钱,只是来钱快的路径都不太光明正大,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些东西还是不想碰的。 樊雅当没听到。 “然后我一个朋友,大手笔的把整个小区都给买了,说投资房产。”容浔想起过去年少轻狂,眸光微淡,“然后他所有的房子都卖了,就留下两套视野最好的不卖,一套他自己住了,另外一套说等我r后飞黄腾达了,好坐地起价。” 他顿了顿,“可惜等我有钱了,他也不在了。” ☆、第100章 望夫石 樊雅一怔,没有回头看他,有些厌烦的皱眉。 容浔说的简单,却轻易的让人从他的话里听出怅然遗憾的味道,甚至仿佛可以捕捉到他过去岁月的一点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现在在她面前越来越坦白,她不可避免的也越来越了解他乃至他谜一样的过往。虽然不想承认,这大半年的光景,她比上辈子五年似乎更深刻的了解这个男人。 他终于坠下神坛,不再高不可攀不再疏远的仿佛陌客,而是在她面前渐渐……真实。 这真实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现在眼看唾手可得,她却觉得烦躁与厌恶。 或许也是因为这条巷子,让她想起了久远的她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 他现在再真实又有什么用,能改变她上辈子所经受的痛苦么? “你说够了没?”她冷声打断他的话,“我没兴趣知道你过去的事。” 容浔眸光一沉,随即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 以前樊雅捧着一颗真心求着他,他不屑一顾,现在他捧着一颗滚热的红心向组织求忠诚,同样被扔进了垃圾桶,典型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容浔不再说话,原本就安静的巷子就更加的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咚咚的轻响,像是敲在人的心底。 樊雅没想到容浔一下子居然这么听话,听着安安静静里的脚步声,心里更是没来由的烦躁,但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烦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身边男人脚步一顿,在小区最高的一栋公寓前停住。 他微微侧脸,昏暗不明的光线下他的侧脸凝成简练而优美的线条,脸上轻松嬉笑的神色一敛,已经是清冷带着些漠然的神情,只是视线落在樊雅身上时,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突然怀疑自己的决定,怀疑他坚持把樊雅带过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虽然他领樊雅过来不仅是为了解决一些事,更是处心积虑的想将她一点一点的拖进他的生活里,用一张密网,将她牢牢裹在他的身边。 而且不管怎么说,樊心总是樊心,就算他没办法给她想要的东西,他也没办法看着她自苦。 只是,樊雅如果出面,难保樊心的怨恨不会集中在樊雅身上,即使他知道樊雅应该能抗的起,但是……他微微叹了口气,“我突然后悔带你过来了。” 他当时,实在是考虑的不够全面。 樊雅扫一眼过去,眼底全写着‘你是疯子’,直接推开公寓玻璃门走进电梯,冷淡睨他,态度尊贵。 虽然是旧小区,但设计的很不错,电梯直到顶楼,最顶楼上只有两户人家,一左一右的分布在正中间的落地窗的两旁,从大片落地玻璃窗目远远望出去,是笼在夜色里的黑色起伏山峦,甚至能隐约看见山峦最顶端那座白色建筑。 是明阳山。 是容宅。 樊雅微带嘲讽的扫了容浔一眼,“望夫石?” 容浔明白樊雅说的是什么,唇角勾了勾,笑意平静,“我妈喜欢这里的视野,但我没想到最后会住在这里的会是樊心。” 樊雅楞了下,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无意中也讽了卓芊,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还有细微的懊恼。 自从到了这里,她感觉自己哪里都不正常,连最引以为傲的冷静都给她丢到一边去了,居然连这个都没想起来。 她抿了抿唇,侧开脸,“对不起。” 容浔目光微柔。 不管她现在如何从容冷静,骨子里其实还是当年那个在花房外面偷看的女孩。 不容分说搂住她的腰,他俯下身,迅速在她额头落上一吻,黑眸里眸光温柔,“虽然妈妈一辈子都在等一个永远不属于她的男人,但她从来没有后悔或者自卑过她的爱,所以,不用抱歉。” 樊雅心口一颤,下意识撇开脸,连他的轻薄都忘了追究。 容浔无声叹了口气,搂着她缓步走向左边。 门没有关严实,虚虚掩着,容浔推开门,房子里没有开灯,一股酒气直冲鼻子,一个已经空了的酒气咕噜噜的滚到他们脚边,是高浓度的白酒。 容浔跟樊雅脸色都变了变。 不管怎么说,樊心都是孕妇,孕妇这么喝酒怎么可能不影响孩子? 一个纤细的人影跌跌撞撞的从沙发上扑出来,脆弱细微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狂喜,“容浔,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她扑出来的动作太迅猛,连脚下一地酒瓶都没在意,脚一滑,整个人就踉跄往前跌! 容浔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看着樊心摔跤,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人,皱着眉头闻着樊心身上浓烈的几乎熏人的酒气,面沉如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不不不,我没喝酒……”樊心惶惑抬眼,已经被酒精熏的不清楚的眼神空洞,双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容浔的衣襟,全心全意的依赖,“你最讨厌女人喝酒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让我喝酒……我记得很清楚。”她吃吃一笑,“所以我一定不会喝的,我最听你的话的……” 樊心显然已经喝多了,没有平常的温婉怯弱,反而有些孩子似的天真肆意,脸埋在容浔的肩膀上蹭了蹭,“容浔,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你不是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么,你说你会娶我的,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她嘻嘻一笑,“风醒跟我说,我不来,他死。然后我就去了。我跟你说你不来,我死,你就来了。风醒就是聪明,你说是不是?” 容浔身体一僵,铁青着脸想将樊心从身上剥下来,“樊心,你醉了。” “我才没有醉,是你醉了。”樊心瞪大了眼,“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重重打了个酒嗝,她慎重重复,“我很清醒!如果我醉了,我不可能看到你的,容浔,我们结婚吧,你说如果有小孩我们就结婚的,你看,我有孩子的,她都那么大了……” 一边说着,一边毫不顾忌的重重拍自己隆起的小腹,“她是我们的孩子,她都这么大了。” 容浔眼疾手快扣住樊心的手腕,额头青筋直跳,声音里蕴着怒气,“樊心,你给我冷静点!” “你生气了?你别生气……”樊心瑟缩了下,然后不顾一切的攀着他的脖颈,开始试图吻他,“我爱你的,你别不要我,别跟我生气……” 啪嗒一声,房间骤亮。 清冷淡漠的女音响起,“需要我回避吗?”樊雅漠然看着几乎黏在一起的男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很忙,没空看你们表演激情戏码。” “你敢!”容浔暴躁低吼,猛地扣住樊心的手腕往她身后一扣,樊心发出一声痛呼,黏缠的动作也一顿,容浔趁这个空当,扯过沙发上的围巾牢牢系住她的手腕,再扯过一截沙发巾系住她的脚踝,手脚被扣,樊心明显恹了下来,倚靠在容浔身上不安扭动,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轻轻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脆弱到了极点,“容浔……容浔……” 容浔打横将发酒疯的樊心抱起,直接送进卧室,急匆匆的冲出来,幸好,樊雅还没有走,站在门口淡漠看着他,眼神嘲讽,但眉眼间有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 今天这么多事,她累也很正常。 容浔抹了把脸,今天确实是个失误,他本来以为能说清楚一些事,没想到遇见的会是一个醉鬼。大踏步的走到樊雅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樊雅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脸色不是很好看,“臭死了。” 容浔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樊心在他身上吐了些,羊绒衫上多少还沾着些秽物,难怪樊雅会觉得他自己臭,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臭的很。 “既然她醉了,那我走了……”声音戛然而止,樊雅不可置信的看着搂住自己的男人,他羊绒衫上的秽物不可避免的沾在她的衣服,黄黄白白的看的让人作呕。 樊雅脸色瞬间难看几倍,全身上下更像是爬满了虫子浑身不自在,拔高了声音,“你干什么!” “你也累了,就住在这里吧。” 樊雅眸里瞬间涌出犀利锋芒,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容浔,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容浔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樊雅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不住这里,住隔壁,我已经联系了生活助理过来照顾她,这里不用我们操心。” 樊雅本能就要反对,但一眼扫见衣服上恶心的污渍,感情还是占据了上风,默认了。 让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出去,她做不到,而且她确实是有些累了。 容浔见她没有反驳,黑眸一亮,快速带人走人。 但还没走到门口,房间里传出樊心明显带着啜泣的高呼,“容浔!容浔你在哪!容浔……” 樊雅不由自主的脚步一顿。 容浔本来是不想停步的,但樊雅停下,他只能跟着停下,却没有回头,认真看进樊雅的眼里,“在你失踪那天我就已经跟樊心说的很清楚,我会照顾她们母子后半辈子,但我的照顾里绝对不会包括我的爱情。” ☆、第101章 我更爱自己 樊心的啜泣还在耳边,悲凉莫名。 那悲凉啜泣,似曾相识。 上辈子的她,是不是也曾这么没有自尊的哭泣过,只为了挽回自己心目中的良人? 电光石闪间,她凝望着身前男人专注却坚定的俊美容颜,他眸子虽深,此刻却没有半点杂质,纯粹的仿佛他真的爱她。但谁又知道,哪一天,这份感情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改变? 上辈子她或许还期望过总有一天,他为了她将樊心舍弃在脑后,但事情真的发生了,除了不太真实的虚幻感之外只有说不清的空茫,以及淡淡的……惊心与厌烦。 惊心他的绝情,惊心他的冷酷淡漠。 厌烦他的温柔,更厌烦他以爱她的名义做出的这一切。 如果再跟他待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真的因为窒息而死! 这股窒息感让她连衣服上恶心的臭味都忽视了,漠然甩开他的手,“不要对我说这些,你的决定跟我无关。我回去了。” 容浔若有所悟,没有阻止,跟在她后面走进电梯,沉寂开口,“你觉得我太绝情?” 樊雅沉默一瞬,慢慢抬头,脸上无悲无喜,带着经历世事后的沧桑与冷静,“如果你真的不爱她,拖着对彼此都是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可能确实有些绝情,但这应该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容浔微微皱眉,沉声低道,“我跟樊心之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跟这个没关系。”樊雅轻声打断他的话。 脚下一震,电梯叮咚一声打开,她才静静开口,“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她顿了顿,想了想,“其实我刚才突然明白,我总是拿沈晏的失踪甚至樊心来阻拦我正视你,那些其实都是些借口,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推拒你,又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容浔暗海似的眸子流光微动,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樊雅走出电梯,过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冷战,已经很清醒的大脑更加清醒。 天边孤星一闪,衬托的暗蓝的天空更加深邃。 她抬眼,朝身后神色莫测的男人笑了笑,笑容温婉而柔美。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相信你爱我。” 容浔猛地睐眼,黑眸在暗夜里闪着光,仿佛暗夜里的野兽,危险而慑人。 “或者说我没有自信让你爱我一辈子。”樊雅微微笑了笑,笑容异乎寻常的冷静,或许是今儿夜色太安静,安静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说说心里话,“我不相信你会爱我,我不相信你会永远爱我一辈子不后悔,我不想用未来的一生才猜测你什么时候会放弃,永远心惊胆战的等着你告诉我你很遗憾的弄错一件小事,然后,再度失去自尊,失去自信,最后甚至连自己都失去了。” 容浔窒了窒,苦笑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一直他们的问题是出在沈晏或者樊心身上,原来,所有的根源居然还是自己。 那些年的冷淡,原来就是报应到今天。 他微微舒了口气,声音里染了些酸涩,“……可是你爱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樊雅默然,抬头看了眼已经等在巷子口的SUV,就在容浔以为她会否定或者不再接口的时候,静静开口,微微而笑。 “我承认,我或许还在爱着你。” 不待容浔有所反应,她继续道,“可是我更爱自己。” “我爱自己,很多人也在爱着我,我必须也有义务让自己活的幸福喜乐,我不能因为爱你,失去了我自己。” 她平静抬眼,笑容遗憾,“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谢谢你,对不起。” 不等男人有任何反应,她轻巧转过身,慢慢走向已经等了很久的SUV,上车,关门,隔着窗户静静看着站在夜色中的颀长俊美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车内灯光的掩映下,亮的惊人。 所有痛苦,所有期待,所有年少热烈,在这一瞬,彻底告别。 “祥叔,开车吧。” “……小雅,那个,容先生还受伤呢。” “没关系的,他不会介意的。” SUV缓缓驶入夜色里,最终消失在视野里,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容浔静立在寒风中,伫立许久,久的连眉毛上都笼上一层淡淡的冷霜,似乎将表情都要冻住,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双眼黯了又亮,亮了又黯,闪耀着只有自己清楚的复杂情绪。 “吱!” 急促刹车声突然响起,车胎与地面擦出尖锐的啸声,迈巴赫一个漂亮摆尾,在他身边刹车停下。 车窗摇下,樊以航啧了声,俊朗脸上全是幸灾乐祸,“你准备在这里站多久?当望妻石。” 容浔抹了把脸,“樊雅通知你过来的。”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樊以航居高临下瞥一眼过去,笑容嘲讽倨傲,“是祥叔,他担心你在外面冻死。” 容浔懒得理会樊以航的阴阳怪气,直接开了车门坐上后座,冷声道,“送我去医院。” “你当我是你司机?”樊以航横了眼过去,俊朗脸上全是不屑一顾。 “你不是我司机,你是我大舅子,是我儿子的舅舅,是我老婆的哥哥,而且我再不去医院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并发症game over……”容浔不耐烦的瞥了眼过去,黑眸犀利,“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 樊以航答的果断。 已经准备闭目养神的容浔霍然睁开眼,眸光锐利,“你要挟我?” 樊以航深深看了他一眼,俊朗脸上笑容一敛,与樊雅有三分相似的脸上表情肃重冷静,“容浔,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容浔嗤了声,“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是我妹夫,我外甥的爹。”樊以航抬头看了眼楼上,嘲讽的道,“对了,我忘了,你还是我外甥女的爹。” “闭嘴!” 樊以航没有闭嘴,伸了个懒腰,“而且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一举数得,为什么不做?” 容浔阴测测的扫一眼过去,“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的打算告诉樊雅?” “你觉得以你现在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当头一刀,正好戳中容浔的心窝,本来就郁卒的情绪简直像是雪上加霜,猛地一脚踹上车椅,巨大的力道带的樊以航都一震,“妈的!开车!” 樊以航有些心疼的扫了眼自己意大利订做的纯手工小牛皮椅套,不怒反笑,哈哈大笑,“你居然也有这一天,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握在掌心里,真该让卓天逸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容浔霍然抬眼,眼神淬厉仿佛含着火星,“樊以航,你够了没!” “怎么,想揍我?”樊以航不以为意,瞥了眼容浔的腰,江医生包裹好伤口后就打电话跟他说过了容浔现在的状况,“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本事?” 容浔话也不说,一拳直接揍出去! 樊以航捂着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的而被揍了一圈的眼,勃然大怒,“姓容的,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揍你!” 容浔慢条斯理的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开了车门,掰了掰拳头,轻蔑的朝樊以航勾勾小手指。 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火的樊以航直接扑出去! 暴力,虽然很疼,但是真的很爽! 一个带伤上阵,一个从来自诩君子的贵公子,轰轰烈烈的就在人家小区的空地打了一架,居然难得的打成了个平手,两张同样俊逸出色的脸彻底肿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更不用说衣服下盖着的地方。最后两个人还得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小区保安赶过来之前赶快闪人,迈巴赫扭扭斜斜的开出了个诡异的S型,幸亏已经路上的人不算很多,没有出车祸。 樊以航一边用肿胀的爪子把着方向盘,一边破口大骂,“混蛋!我明儿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他怎么拿这张脸出去见人! 容浔瘫在后座上,白色羊绒衫都因为伤口绽开而染出大片的血,疲惫盖住脸,“我明儿还准备飞日本谈合同。” 两人同时静默。 然后扭曲的迈巴赫里爆出一阵大笑。 樊以航笑的气都快喘不上了,“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把你揍趴下,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明明是我把你揍趴下的。”容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突然问,“如果我一直都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樊以航笑容一敛,“本来我一直觉得你会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如果你不答应,我想我只能找别的人了。”他想了想,“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充当那个角色。” “你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樊以航哈哈大笑,“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离婚了。”他洒脱一笑,“所以应该没夫人了,你这句话用的有错误。” 容浔抬起一只眼看他,黑眸里滑过一抹嘲弄,“真无私。” “跟这个无关。”樊以航正色,“她一直都不相信我,我也一直不相信她,这段婚姻本来就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不是因为樊雅?” ☆、第102章 她不会爱上你 SUV猛地打了个滑,樊以航及时把住快要滑走的车把手,目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是我妹妹。” 容浔淡然一笑,“我相信。”踢了踢车椅,“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送我去演一出守株待兔的苦肉计吧。” “要不要再帮你借一辆水车,一场大雨当头泼下,最好把你冻的半死,这样比较有效果。” “嗤,蠢。” 话音未落,容浔手机蓦然响起,他懒洋洋的接过,“喂?” 樊心回到自己位于城区的别墅已经将近十点,今天她太累,没打算回容家再虐自己一场,不过她今天这么一亮相,明天早上容家的人可能已经守在外面迎她回去,但那毕竟是明天的事,她今天只想好好睡一觉。 别墅的灯还亮着,显然房客们还没睡。 她懒散推开门,“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客厅一个人都没有,水晶灯折射着绚烂的光影,看的人一阵一阵眼花。 今天别墅里的住户基本上都有事不回来,至多就有个容衍在,她把容衍的精心作品糟蹋成这样,她还没傻到自投罗网去挨训。于是她拖着疲乏的步伐直接踱进自己的房间,好好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草草换上睡衣就窝进被窝里睡了。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累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帮她掖了掖被子,人影模糊看不清男女,她也懒得睁眼,含含糊糊的道了声谢。 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太清楚,翻了个身,再度睡去。 那人笑了笑,替她将*头灯关上,走出门,才发现那个相貌平凡的男人已经守在了外面,见她出来后微微挑眉,平凡脸上别有犀利精明的气势,“为什么不露面?” “你没看她现在已经很累了?”短发女子勾唇微笑,猫似的大眼在灯光下闪耀着琥珀色的光芒,流光熠熠,绚烂的让人转不开眼,“樊雅从来都很倔强的,她既然肯将疲惫露在脸上,证明她真的是十分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可是我们或许等不了那么久。”男人搂住她,“奉何华跟康天齐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如果被他们探到消息,会很麻烦。” “没关系的,我只要让她知道我很好就可以了。” “我约了容浔见面,你要不要一起去?”男人微笑,“我想让你见见他们,而且容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短发女子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算了,我对那座冰山从来都没好感。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正好想好好做个美容SPA,最近皮肤有些粗糙。” 男人*靠近,手指抚上女人细滑的脸蛋,目光微深,“有么?我怎么不觉得?要不要我来试验一下?” “滚吧你!”女人大笑,一巴掌将不安好心的男人拍到一边去,“我可还没有给你动手动脚的机会!” “小气的女人。”男人耸耸肩,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转身离开。 短发女人目送他的背影,脸上笑容敛了敛,环视四周一眼,迅速走进其中一间客房。 客房只亮着一盏孤灯,*上睡着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熟了。 她猛地跃过去,动作轻盈恍若林中猎豹,手上寒芒乍亮! 就在寒芒快要贴近*上那人的脖颈上时,*上男人猛地向后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那抹锋芒,细长凤眸微睁,唇角微微勾着,眼神十分清明,显然压根没有睡着。 “商小姐,这么狠,想要我的命么?” “不要你的命,我要谁的命?”商秋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好牙,脚尖一勾,*上轻薄的羽绒被已经被掀到地上,连高跟鞋都没脱直接老实不客气的踩坐*,轻薄锋利的匕首在她手上晃来晃去,闪着森然的光芒,“说吧,你留在樊樊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容衍懒洋洋的抱着个枕头,修长笔直的长腿懒洋洋勾着,黑色丝质睡衣微微掀开,露出一抹精致的锁骨,细长凤眸里闪现着魔魅的光芒,“说什么呢,我现在是她的同盟军。” “是么?”商秋一脚踢出,细的几乎可以做杀器的高跟鞋直接刺向男人脖颈,容衍只是轻轻一抬手,轻而易举扣住女人白希脚踝,“商小姐,你真的是越来越容易生气了,这样可不好,难道是更年期到了?还是你的男人没满足你?”*舔舔唇角,“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的。” “那我现在就好好照顾照顾你!”商秋另一脚踢出,直接踢向男人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势如破竹! 容衍啧了声,猛地松开手腕,身体以不符合人体惯例的直直的从*上平移出去十公分,险之又险的避开女人要命的杀着。 “凶狠的女人。”他干脆也不再睡,抱着枕头施施然的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哈欠,懒看已经占据了他大*的女人,“当初是你卧底时不小心被樊雅撞见,是卓天逸调查事情把你卷进是非里,就连追杀你的都是奉何华跟冷焰盟的康天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发火是不是发错地方了?” 商秋冷笑,“樊雅刹车出了问题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你说那个跟你没关系,她的油箱上的那个小洞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那个小洞,她的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爆炸!如果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以为樊雅还能活着?” 容衍目光骤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商秋漠然扫了眼过去,“樊樊一死,你不仅可以把罪名扣在奉何华身上,挑起容、奉、樊三家之间的混乱,你再趁火打劫,多好的主意,不是么?” 容衍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就恢复正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真诚的道,“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有些考虑不周,不过,我后来不是改了么?我后来对她真的挺好的,什么都帮着她的。” 商秋漠然下令,“离开她!” 容衍懒散一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商秋眼神收束成刀,锋芒凛冽,“你不离开,我就掀了你的底牌。” “哈!”男人轻笑了声,在椅子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你掀吧,反正我现在手上的牌也没多少,但如果别的人知道商家*的大小姐其实是国际大名鼎鼎的枭组织中的一员,应该会吸引不少眼球吧,嗯,你那些仇家应该会很乐意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追杀你的,可不就是一个区区康天齐而已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容衍勾唇,笑若狡狐,“大不了两败俱伤,我又不是很在乎。” 商秋眸里染火,阴冷森然。 容衍仿佛没看到商秋的神色,笑米米的诚挚的道,“但其实又何必呢?你担心我伤害樊雅,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她一分一毫,甚至还会保护她,而你可以继续查你的毒品案,我继续做我的事,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各退一步,不是挺好的么?” 商秋冷笑,“你能保护她?你迟早会让她伤心!” “她的伤心是建立她重视我的基础上的……”容衍大笑,“她现在对我一直保持着警惕,就算日后出了什么事,东窗事发,她也只会庆幸她早点看透了我这条毒蛇的真面目,说不定还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她爱上我么!” 商秋一怔,面露古怪,“你想她爱上你?” “或许呢?”容衍不置可否,长眉微弯,“或许我会因为爱而放弃我的仇恨,这不是常见的老套戏码么?我一直热烈期望有一天我的故事能变的俗套一点。” “……她不会爱上你。”商秋默然看了容衍好一会,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容衍细长凤眸里迅速闪过一抹复杂情绪,然后又迅速掩去,摊手,“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就算她不会爱上你,但她同样会伤心。”商秋抬头,“樊樊是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即使她不表现出来,她其实很重视任何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抓住任何一点真心,然后,付出比你更料想更多的情感。” 当年也就因为这个,樊雅才会完全忽视沈晏的存在,只是因为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商秋总有种感觉,如果不是樊雅当初刻意忽视沈晏,她绝对不会将重点转移到容浔身上,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情形。 商秋眼神微黯,手上一晃,锐利的匕首瞬间无影无踪。 她抬眼看向容衍,眸光锐利,森然的道,“容衍,我知道我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别让我的朋友伤心,否则你同样会是我的敌人。” 容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突然问,“你真的这么担心你的身份被泄露出去?” 商秋奇怪看他一眼,睐了睐眼,“你不担心?” 那个身份是属于黑暗中的,即使她问心无愧,也不想引起别人的困扰,更不想因为她而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但那些最荣耀最激动的事情你都没办法跟你最亲密的人分享,就像锦衣夜行,你也不觉得可惜?” 商秋暗自奇怪他的重点为什么会转到这上面上,淡淡一笑,“那些最荣耀最激动的事情,随之而来的是血腥与罪恶与人命,我不认为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 “是么?” 容衍细细咀嚼女人的话,微微怔忪,房门嗒的一声响,才发现商秋已经出去了。 房间昏暗,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 男人端坐在黑暗中,眸光熠熠,许久未动。 ☆、第103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樊雅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 光线从厚重的窗帘里透进来,调皮的吻上地面厚密的羊毛毯,一线光柱,几乎可以看见光影里浮动的微小颗粒,显得十分温暖。 这栋别墅是当初她成年时樊以航送给她的成年礼,一应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她来的机会并不多,以前上学时来几次也都是过来开party,自从认识容浔之后就更没来过了。 那时候年少天真,总羞于将她显赫的身家展露在他面前,总怕他会因为她的家世认为她肤浅张扬又不能吃苦的人,所以她总是刻意遮掩着她的财富,找他时甚至连家里的车都不敢坐,委屈着自己辛辛苦苦挤地铁,就是为了证明她也是可以吃苦的。 慢半拍的醒悟,她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苛求自己立刻将那些记忆全部抹去,毕竟加上上辈子,她跟他纠缠了将近八年光景,人生又有多少个八年呢? 她掀开被子起身,赤脚踩在厚密的羊毛毯上却丝毫不觉得寒冷,洗漱完毕,走下楼时家务助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白秘书与高云开已经坐着吃早餐了。 她这栋别墅现在基本上成了难民营。 高云开已经获得了青藤大学的入学通知,据说是还要有些手续处理所以只能住在这里,不过樊雅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一个孕妇住着,他好歹是学医的,在旁边守着也安心。 白秘书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据他说来去不方便,但她觉得他应该是为了包吃包住来的,家务助理陈婶做了一手的好菜,如果不是碍于她孕妇的身份,可能他都要把他那几只猫猫狗狗都接过来照顾了。 至于容衍,他是光明正大赖住在这里,理由十分无耻无赖……那两只都能住这里,他凭什么不能住?不过他手上的资源十分丰富,消息也打探的十分利落,樊雅也就默许他住下了。反正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也不是什么为难事。 听见动静,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多少有些复杂诡异。 樊雅拢眉,“怎么了?” “今儿早上……”高云开是老实孩子,还没说全,腿就被白秘书在桌子下踹了一脚,痛的他倒抽一口冷气,悻悻低头,“没事。” 白秘书干笑,“没什么,就是觉得boss你昨儿回来的有些晚,有些担心。” 樊雅狐疑瞥了两人一眼,从他们脸上又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也懒得去问,懒懒在椅子上坐下了。说话间,陈婶早就替她装了碗熬的糯甜入口即化的红薯粥,配着三鲜包子与新鲜小菜,看起来爽脆可口,但樊雅吃了两口就搁了筷子,随口问,“容衍呢?” “还在睡觉吧。”高云开关切的问,“怎么了,没胃口?” “有点。”樊雅逼着自己吃了两口,皱了皱眉,还是选择放弃,“陈婶,帮我榨一杯蔬果汁,谢谢。” 等着蔬果汁的功夫,她看向白秘书,“投资的事情怎么样?” 苏颜已快生了,‘左岸’的事情自然没办法操心,她这头也不适宜抛头露面,幸好白秘书虽然生活琐事不怎么灵光,处理公事还是十分利落的,一人单枪匹马的承担起左岸创业的所有事务,短短半个月期间,刚创立的‘左岸’事务所已经有了些起色。 她手上除了不能动用的股票房产外,所有能够流通的资金也全部交给白秘书进行投资,虽然与‘左岸’人才投资的策略有些出入,但现在她跟苏颜都没有精力放在这上面。白秘书虽然能干,但他的长项在于统筹管理手段圆滑,发掘人才并不是他的长处。所以她现在只能想办法壮大‘左岸’资金链,尽可能在业界里打出左岸事务所的招牌。 也拜上辈子多活五年的经验所赐,她大概知道哪些项目是有利可图。 白秘书脸色一正,“大部分已经落实,达成的价格也算合理,大概还有三四家正在洽谈,不过合作的意向也是有的。”顿了顿,“不过……” “嗯?” “心跳软体已经拒绝了我们的建议,前段时间化妆舞会的风波也波及到了心跳软体的少东罗少辰,罗总的妻子激动之下小中风还在医院疗养,罗总心灰意冷,觉得是因为从商才会让罗少辰牵涉到这些事情里,他痛定思痛,决定将公司卖了。”他看了樊雅一眼,“心跳软体虽然经营不善,但口碑不错,已经有好几家公司对它抛出了橄榄枝,包括寰宇集团,风腾企业,甚至樊氏企业与容氏企业旗下的科技公司似乎也很有兴趣,这几天应该就会动作了。” 樊雅眸光微锐,接过陈婶递过来的蔬果汁轻轻啜了一口。 虽然不是她故意的,但罗少辰被卷进这件事,多少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如果因为这个而让一家公司被迫合并,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事,况且罗少辰虽然浮夸,但也算个人才,不应该就这么被埋没的。 “罗少辰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申请了国外大学研究所的职务。” 樊雅沉吟片刻,“待会我发一份企划书给你,你想办法转交给罗少辰,告诉他如果他想振作,左岸会尽可能的提供所有资源,如果他还是决定放弃,就随便他吧。” 她不是圣母,即使她对罗少辰多少有些愧疚,如果他不懂得抓住这个机会,那也只能说他不是能成就大业的人才,她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白秘书迟疑了下,“boss,风腾跟寰宇都似乎对这项收购案势在必行……” “怎么,担心他们会针对左岸?”樊雅瞥眼过去。 白秘书蓦然想起樊雅的身份,长舒了口气,立刻明白自己是想多了。 不管是容衍的风腾,还是容浔的寰宇,甚至容氏樊氏,都跟樊雅脱不了关系,就算他们知道左岸事务所在里面插了一手,也不会刻意针对事务所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boss身份贵重,后面抵着的不是树,而是一座又一座的山…… 白秘书精神振了振,顿时对未来充满干劲。 樊雅瞥了眼睛都亮了的白秘书,淡淡笑了笑,恰到好处的掩下一点忧虑。 她身后靠山确实雄厚,充分利用那些背景当然是可以顺风顺水,她也不会傻的让那些资源浪费,但从来有失必有得,左岸做出了成就,会被归纳到那些背景上,左岸做不出成就,同样也会是因为那些背景。 上辈子左岸启动的晚,她们也没有遇到真正的困境她就死了,这辈子她看来真的得好好想想了。 如何创出一番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的天地,成就自己的事业。 眸光为敛敛下精芒,她又吃了一个包子,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天的报纸呢?” 高云开与白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高云开抹了抹嘴,慢吞吞的从玄关上抓来一叠报纸,并刻意将一份压在最下面。 樊雅没在意,一份一份的翻着报纸,果然几乎所有报纸都含蓄的报道了柯容联姻告吹的消息,虽然容柯两家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但当时新闻记者那么多,压得住一家报纸,怎么可能压不住所有报道。 甚至还有一份贪发行量不要命的报纸上还详细的介绍了沈拓如何力排众议拒绝婚事的盛大场景,还很有发散思维的扒出当时化妆舞会,将前后的事情充分联系起来,用词遣字都十分精辟独道,避重就轻,将容恬描述成了不学无术又急于找下家接手却遭人嫌弃自作自受的富家女,而沈拓成了敢于摆脱家族束缚勇敢追爱的大好青年,容家成了盛气凌人以势压人的代表,而从来清贵的柯家最多不过多了个识人不明委屈求全的名声。 樊雅一目十行扫完那份报纸眸光微挑,看了眼那家报纸的名字,苹果日报,似乎就是上次说容恬未婚先孕还流产的那家报纸。 身后有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的文笔怎么样?精彩吧?” 容衍连衣服都没有换,松松垮垮的罩着黑色绒质睡衣,睡衣十分贴身,隐约可见精壮肌肉的轮廓,比脱了衣服还显的有料,衬着他惺忪睡眼俊美容颜,愈发显得这个人气质邪魅,仿佛妖孽。 樊雅再度慎重考虑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她看了不打紧,但这么个懒散妖孽的人成日在她跟前晃荡,对胎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怎么说服人家登这篇的?”胆敢直面容家,这家报纸也实在有胆量。 “为什么不敢?”容衍丝毫不懂避嫌这个词,直接抓了樊雅身前喝了两口已经半冷的红薯粥喝了两口,意有所指的瞟了眼樊雅的嘴唇,低沉了嗓音*低道,“真甜。” 樊雅完全无视,对付容*的最好办法就是当他不存在。 她翻了翻报纸,动作一顿,心里突然滑过一抹了悟,直接问,“你这段时间忙个不停,就是为了收购这家报纸?” 一旁旁听的白秘书与高云开都愣住了。 “聪明的女人,你怎么猜出来的?”容衍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打了个响指。 “上次如果还只是穿凿附会含蓄披露,这次针对性也太强了些吧。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这家媒体怎么敢?”樊雅淡笑,“操控一家媒体的最好手段,不就是收购么?” ☆、第104章 狗皮膏药 容衍唇角微勾,懒洋洋的一笑,没有否认。 “要掌握舆论,首先要掌握的就是媒体。既然不耐烦跟那些媒体打交道,来不及创办,那只能收购了。其实我主打的是网络,但有份实体报纸配合说明,真实性会大大提高。” 樊雅低头细看那份报道,不可否认容衍的文笔确实过硬,一唱三叹,七分真三分假,造假抹黑不遗余力,她已经可想而知容家上下看到这份报纸后的脸色了。 其实说起来也好笑,奉何华跟容恬针对的是她,她们还没做出什么大事,甚至她自己还没出手,就有那么多的人主动挡在她的面前充当打手,真不知道是奉何华母女人缘太差,还是她人缘太好? 她叹息,抬眼看他,“花了多少钱?” “不多。”容衍伸手点点桌面,手指修长,精致俊美的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笑意凝在眼底,整个人愈发风华绝代,“也就是我在风腾集团的所有股份而已,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公司帮忙了,留着也没用。” 樊雅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白秘书已经一脸震惊的脱口而出,“你把风腾股票捣腾出去就为了买这么一份报纸?你知不知道风腾股票现在涨的多厉害!你疯了!” 高云开不动声色的拉了白秘书一把,使了个眼色过去,白秘书自知失言,尴尬的咳了声,“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去上班了。”人家愿意一掷千金只为谋美人一笑,他在旁边插什么口? 高云开擦了擦嘴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走,我正好要去办借书证。” “一起走吧。”白秘书哥俩好的拍了拍高云开的肩膀,两个人刚刚站起,门铃声突然响了。 陈婶立刻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怔然看着一屋子的男女,尤其是看见只穿着睡衣的容衍时面上滑过一抹掩不住的愕然,幸好他在容家待了很多年,也算见过了些世面,很快就将那些情绪压下去,谦恭有礼的朝樊雅躬了躬身,“二少夫人,老爷请您中午务必回去吃饭。” 高云开与白秘书同时回头看她,眼底都有相似的担忧情绪。 樊雅朝他们一笑,示意无事,她对于容家管家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她昨天闹了那么一大场动静,又怀了孕,容家肯定不可能让她留在外面,如果再给媒体知道,说不定又是一大场风波。 现在的容家,风雨飘扬,秉持的肯定是低调行事。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了声,“那我跟司机在外面等候。” 樊雅才要答应,一直托腮懒笑的容衍慢悠悠的插口,“我也好久没见叔爷跟堂叔了,我待会载她一起回去,你们就不用等了。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出个好歹。” 容衍完全没按照常理出牌,就算是受过专业素质训练的管家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即使等反应过来也一时琢磨不清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去应答。 容衍虽然被赶出了容氏与容家,但明面上好歹也是容家人,容家也是有他一份的,容老爷子也从来没有吩咐过不把容衍当陌生人对待。他在容家工作的再久,也只算是个外人,没资格也没能力插手人家的家事,这其中的深浅把握不好,如果哪一天容衍重新回容家,吃罪的是他自己的。 管家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该答应还是该否定,僵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回答,“有衍少爷送是最好的,只是老爷吩咐我们一定要接到二少夫人,我们还是在外面侯着好了。” “怎么,不放心我?”容衍似笑非笑睇眼过去,细长凤眸微亮,仿若星子。 管家额头微微冒汗,“衍少爷真爱开玩笑。” “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容衍悠悠一笑,才要再说些什么,迎上樊雅不悦的冷眼,他耸耸肩,闭嘴了。 “你先回去吧,爷爷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樊雅淡声道。 管家舒了口气,绷直的背微微一松,“是。” 容衍目送管家的背影,很欢乐的补上一句,“对了,通知厨房一声,添一道蜜汁鸡翅,我一直想着那味。” 管家脚步顿了顿,逃也似的离开。 白秘书与高云开知道这些事他们插不上手,跟樊雅打了个招呼匆匆出门。刚才还人满为患的餐厅一下子只剩下樊雅跟容衍坐着,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里射进来,温柔笼罩他们一身,空气中浮动着原木的清香,让人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樊雅低头翻着报纸,随口抱怨,“他就是个管家,你何必呢?” “啧,你不知道他儿子住的房子其实是奉氏名下的财产?”容衍懒散一笑,笑意不及眼底,“他现在出去第一件事恐怕不是向老爷子汇报,而是给奉何华打电话吧。” “汇报什么?汇报我们两个公然*大有猫腻?”樊雅摇摇头,握住最后一份报纸,匆匆一扫,目光突然凝到一块豆腐大小的版面上。 樊氏少东容氏二少小区深夜斗殴,容少血染重伤? 小小的版面,居然还配着小小的图片,两个男人扭打在地上,旁边停着的迈巴赫车牌显眼,赫然正是樊以航的座驾。 樊雅错愕之余突然明白为什么高云开跟白秘书早上脸色有些不对劲,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仔细一看报道,她更加无语。 樊以航跟容浔打架的事情被爆出来纯粹是运气不好,他们挑选打架的地方是人家小区的空地,小区住户一看迈巴赫这种豪车,立刻眼疾手快拍了照片上传网络,然后也不知道被哪个眼尖的编辑看清了迈巴赫的车牌,霍然想起这是樊氏总经理的座驾,再仔细一辨认,立刻认出了容浔…… 时也,命也。 目光在图片里容浔身影上落了落,她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滑过一抹情绪。 他本来就有伤,怪不得会被编出重伤的新闻,看来媒体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她看的出神,没在意门铃又响了起来,陈婶出去开门。 容衍眼角余光扫见门口出现的人影,细长凤眸里瞬间涌出一点恶意。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他微微弯腰,借着身高的优势压靠住低头沉思的樊雅,半长的黑发落在她的面颊上,压低了声音含含糊糊的笑了笑,从外面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他在轻吻她的脸颊。 “亲爱的,你昨儿睡的好沉,昨儿很累么?你这个样子是很让我心疼的。” 容衍一天最起码七八个亲爱的,樊雅早就听的麻木了,懒的反驳他,也懒得提醒这男人他们现在的距离又多么*,这人有根反骨,越抗拒越*。 她揉了揉太阳穴,敷衍笑笑,“还好。”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把你累坏了……看你睡的那么香,都没忍心叫醒你。”声音更加黯哑,呼吸落在她的耳垂,然后故意吹了口气。 “……”樊雅深吸了口气,凝眸定目看向含情脉脉的男人,“容衍……” “你说。”他殷勤接口。 “你还是搬出……” 几乎是同时,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你还是搬出去吧。”俊美颀长的男人一手插着口袋站在厨房门口,长眸微挑,眸光淬利,仿佛含着冰渣。 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也想来刺激他? 愚蠢! 容浔漠然冰冷的看向一脸挑衅的容衍,“我不想我儿子被你影响成一个*。” “……” “……”虽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但是,樊雅震惊且错愕的瞪着容浔,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突然有种错觉:容浔其实是属小强的吧,不然怎么打都打不死? 她以为她说了那样的话,他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属狗皮膏药的? 容衍随即淡笑,眼风扫出一道锋利冷光,“变成什么个性是小隽的权利与自由,你有什么权利干涉他?” “如果他有意见,他会自己跟我谈,不需要你当传声筒。” “或许,我会当他一辈子的传声筒。”容衍睐眼微笑,眼含威胁。 “我觉得你会有这个机会?”容浔冷笑。 “能不能有这个机会是要看我的本事,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樊雅颇无语的看着一见面就掐着火星四射的两个男人,摸了摸肚子,突然后悔自己回来的决定了。至少那里还有温和善良的高叔,能中和一下这些男人不分场合的犀利。 容浔大踏步走到餐桌边,扫了眼樊雅喝了一小半的蔬果汁还有她吃了一小半的包子瞬间眸光一拢,招来想要阻止他进来而匆匆跟进来的陈婶,“去帮她煎个蛋饼,不要放葱蒜,再温一杯牛奶。”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让陈婶下意识应了声,回头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的主子是谁,赶紧求救的看向樊雅。 樊雅忍住揉太阳穴的冲动,“去吧。” 陈婶如蒙大赦。 交代完陈婶,樊雅回过头,才发现容浔的视线正落在她手里的报纸上,她一愣,倏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看的是什么,下意识遮住报纸,遮住报纸后才惊觉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欲盖弥彰,心里微恼,脸色也沉了下来,“怎么,管家来不够,你也来押我回容家?” “老爷子让你回去?”容浔眉头紧皱起来,显然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眸里精光微微敛了敛,淡声道,“卓天逸说有人在注意你,我不放心。” 樊雅怔了怔,霍然抬眼! ☆、第105章 一箭数雕 “卓天逸说……”樊雅压抑不住狂喜,眼眸瞬间亮了,“他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商……”声音一顿,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吗?” 卓天逸与商秋的失踪一直是悬在她心里的疙瘩,虽然容衍说过他们没事,但她一直都不放心。现在总算有了他们的消息,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容浔脸上冰冷在面对樊雅时烟消云散,眸光微柔,“当然不是一个人。”不由还有些疑惑,“他们是直接先来了你这里,后来卓天逸才去找了我,你那位……同学,”他暗示似的看她一眼,“在你这儿应该待了很长时间,你不知道?” 樊雅怔在原地,她真的不知道……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蓦然醒悟,脱口而出,“昨天夜里那个人是她!” 老天,她还以为她是在做梦,根本没有在意! 那个人影居然是商秋! 容衍懒懒一笑,笑容含着几分温柔,“商小姐说你太累了,不想吵醒你。不过她有让我带话,说她现在一切都好,而且她说但凡跟你作对,你看不顺眼的人……”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容浔,“都会是她的敌人。” 容浔敛目,淡淡嘲讽,“说的真好,很合我的心意。” 樊雅狂喜之下也没在意两个男人的阴阳怪气,急急问容衍,“那她现在人在哪里?除了这些有没有说别的?”又忍不住懊恼,“我怎么睡着了?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她好不好?” 容衍蓦然想起昨晚商秋的话,目光更柔和了几分,连惯含在声音里笑意也淡了下去,认真回答,“她一切都很好。” 差点因为担心她而宰了他。 “那就好。”樊雅松了口气,粲然微笑,笑意从明亮的眼底滑出,再到唇角,温柔到了极点,也美丽到了极点。 即使容浔明知道樊雅的笑容不是针对容衍,但看着她对他微笑,呼吸一滞,胸口袭来尖锐的痛感,连带着腰上的伤口都微微痛了起来。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变脸。 依他对樊雅的了解,又依照此时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他不得不承认他如果现在变脸,被赶出家门的可能会是他。 她可以对容衍坦坦荡荡的微笑,对他只会避如蛇蝎。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一个女人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的。 容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幸好陈婶的到来让他没有多余时间空想,陈婶端着餐盘频频回头,差点撞上门框,也不知在看什么。 容浔微微皱眉,眼疾手快的接过她手里的早餐,“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有两个人总盯着这里看,可我刚才出去看,也没见到人。”陈婶一头雾水,“可能是我看错了。” 餐厅一静,容浔脸色微沉,就连容衍脸上笑容都敛了,樊雅朝陈婶温和笑了笑,“可能是是你看错了吧,陈婶,你不是说你女儿正怀孕也没人照顾么,这样吧,你今天下午先回家休息吧,工资照发,等我通知你你再来上班。” 不管是不是她多心,在她没确定安全之前,她不想将无辜的人扯进来。 陈婶诧异,“那怎么行,樊小姐你们又不会做饭,总不能吃外卖吧,对孩子不好的。” “她的饮食我负责。”容浔微笑接口,“不会让她饿着的。” 陈婶疑惑看着衣冠楚楚的容浔,满心满眼的不相信,脱口而出,“可当初容先生兴致勃勃的想要煮个面条,差点烧了厨房!” 容衍膝盖中箭,笑容僵在唇边。 容浔轻蔑斜扫一眼过去,“别把跟个白痴比,我会不会做饭,樊雅最清楚。”十分干净利落的将蛋饼用桌边餐刀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一块块放入樊雅面前的餐盘里,“老婆,你说是不是?” “……”樊雅眼风如刀,冷冷扫一眼过去。 容浔脸厚如城墙,含笑辛勤当着搬运工,顺便提醒,“老婆,陈婶还在等你的答案。” 樊雅微微吸了口气,敛下满眼怒气,尽量微笑看向瞪圆了眼的陈婶,“你放心吧,我正好也要回家几天,这边不需要你照顾的。”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婶也只能答应,回房间收拾东西。 容浔将樊雅手里的蔬果汁换成温牛奶,喝了一口,为那种奇妙甚至有些难以下咽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容衍,却没让他回避,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卓天逸在调查樊雅上次的车祸时,不仅查到了被奉何华收买在樊雅车上动手脚的4S店店员,还在跟踪那个店员时意外发现了冷焰盟第一大堂主康天齐的毒品交易,一不小心被康天齐守在外面的手下发现,他跟商秋才迫不得已逃亡,差点丢了小命。 卓天逸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十分的不服气,干脆跟商秋一起调查康天齐贩毒倒卖军火的证据,没想到前几天从一个线人那里探听到康天齐要对樊雅出手,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她这个人。所以他们两个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报信。 容浔看了眼一头雾水的樊雅,淡声解释,“冷焰盟势力遍及国内,崛起于九十年前,五十年前在三个人的努力下整合了地下所有黑暗势力,算得上一代霸主,我上次带你去的那个街道其实就是冷焰盟在这里的道场,还有上次你在houserome撞见的那个与樊以航会谈的人,就是当年三个人之一,人人叫他一声九爷。” 樊雅微微睐眼,迅速调动自己的记忆,微微皱眉,“可是我记得门外的人称呼的是齐哥。” 她对自己的记性从来都很有把握。 “那是冷焰盟的老规矩,九爷七爷出门,对外说的总是手下堂主的名字,那天负责保护的是康天齐的手下,对外自然说是康天齐。康天齐是冷焰盟下第一大堂主,势力不小,野心更不小。” 樊雅皱眉,“他为什么要对我出手?”而且还是要活口,不合常理。 “卓天逸没探出来,他那个线人只说是内堂传出来的消息,似乎跟个什么人有关系。” “奉何华?”话一出口,樊雅自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现在应该情愿我死了算,不会想让我活着的。” 容浔眸光冰冷,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杀一个人从来比绑一个人容易的多,而且还会出各种纰漏,康天齐不惜代价下这个命令,肯定是认为樊雅活着比死掉有更大的价值,只是这个价值,到底是什么? 容浔第一次懊恼自己已经彻底退出了冷焰盟,不然现在也不会变的这么被动。 “康天齐么?”一直旁听的容衍突然漫不经心的插口,“说起来,那次你在医院里出事,那个枪手就是他的人。” 樊雅目光一跳,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也是他?” “不过他想杀的应该不是你。”容衍打了个哈欠,笑的懒散,“你去医院只是偶然,那个杀手想杀的,应该是那天早就定好去医院检查的樊心,你被波及,只能说明你的运气实在不够好。” 樊雅一惊抬眼,下意识扫了眼容浔,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她其实一直都在疑心……那天那个杀手针对的就是樊心,即使那个杀手没有交代出任何人,她其实也一直在疑惑,毕竟以樊家的势力,让一个杀手刻意撇清关系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牛奶快冷了。”容浔突然转头,凝目看着她手里已经半冷的牛奶,眉头微蹙,“快点喝。” 男人声音冷静且快,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本能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温热的牛奶滑入喉咙的刹那樊雅有些恍惚的神智突然清醒,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懊恼,恼然抬眼,正好撞见男人暗海似深邃眸里,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光柔软,温柔的几乎让人沉溺。 樊雅霍然撇开脸,用力之大,椅子都发出吱嘎一声轻响。 容衍眸光一挑,冷淡睇了眼对面含笑的男人,唇角笑意有点冷。 容浔瞥一眼过去,优雅端起樊雅那杯喝了一小半的蔬果汁,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她爱的是我。 容衍脸上一冷,笑容更加冷嘲。 容浔无视微微变了脸色的容衍,转而看向樊雅,放缓了声音,“那件事樊家确实插了手,不过跟你想的有出入。”顿了顿,“虽然樊家不喜欢樊心,但那次不是他们的手笔。” 樊雅顾不得容浔是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心口一松又一紧,眸光收束成刀锋。 容浔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他也肯定疑心过樊家,也肯定是暗中调查过樊家! 容浔看她一眼,“我确实是有些怀疑是不是樊家出手再推到奉何华身上,但那天我在houserome遇见樊以航私下宴请九爷,我就知道这件事跟樊家没什么关系。”声音微微缓了缓,他轻道,“樊以航真的很疼惜你这个妹妹,虽然樊董事长已经命令他不准插手,但他还是动用一些资源找到了九爷,他不仅是想找到背后出手的元凶,更重要的是谢谢九爷施压让那个枪手说真话,没把那件事扣到樊家头上,他明白如果这件事一旦跟樊家扯上关系,首当其冲受伤的就是你。” 樊雅心里一暖,收束成刀锋的目光微微柔和,定了定神,她深思低道,“你的意思是说原本有人准备向樊心出手,并打算把这个罪名栽到樊家头上?” “可惜,虽然九爷出手,但他为了盟里的稳定平衡也不方便做的太露骨,最后博弈的结果是杀手咬死这是自己的事,并且在前阵子因为意外失足落水,溺毙。”容浔微笑,笑意不及眼底,瞥了眼樊雅沾了点牛奶的手指,十分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拈了块早就被烘的暖热的帕子替她仔细擦手。 帕子暖热,正是最适宜的温度,樊雅大脑迅速运转,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樊心出事,不管是死是活,只要咬死了是樊家人指派的,容浔本来就对樊家有心结,一定会激起容浔的怒气,不管是容浔不折手段报复樊家,还是樊家忍无可忍打压容浔,最后的结果即使算不上两败俱伤,也一定会是损兵折将。容浔沦为弃子,樊家重创,容家也落不到好处,声誉稍逊容樊两家一筹的奉家一定会趁火打劫壮大自己的势力。奉何华有了靠山,容家又失去容浔,半年后出狱的容沣就会是铁板钉钉的容氏企业继承人! 想到这里,背后操纵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一箭数雕,好深的谋算。 如果不是她当时突然出现,祥叔又替樊心挨了那一枪,现在她就不会坐在这里看风云起伏了! 她凝目,一直悬在心头一个疑团霍然解开。 妈妈虽然不喜欢她跟在容浔在一起,但既然同意她嫁给容浔,也不会多加阻拦。当时直接逼她在容浔与樊家之间选择,肯定是看清了局势,不管当时她怎么选,樊心一定会交还到容浔手里,之所以让她放弃容浔,不仅是因为想隔绝所有跟容家的联系,大概因为不想让她伤心落魄的看着容浔樊心恩爱。 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但那念头飞的太快,她还没来的及把握就已掠走,被另外一个疑惑占据。 “等等……这个计划虽然很远大,漏洞其实很多,就算当时出事的是樊心,如果真的不是我妈出的手,他们不可能不解释的,只要一解释,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她抬眼,“我不认为奉何华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出来。” 奉何华心机深沉,上辈子即使她再疑心小隽的身体虚弱跟她有关系,也没有证据,上次她车的刹车出了问题,即使卓天逸到现在也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 贸然杀人,牵扯的人太多,相比较之下漏洞也很多,不像奉何华的手笔! ☆、第106章 无聊的大家闺秀 容浔默然无语,只在眼底滑过一抹欣赏,他看中的女人,就该这么聪明。 樊雅凝眉。 如果不是奉何华,又是谁? 她早些年虽然肆意妄为,但除了追逐容浔这件事做的过火了些,其余时候还是知道分寸的,杀人栽赃这种大事还算不到她头上,所以这次的目的不会是她。樊家势大,就算真的成了事,就算是伤筋动骨,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但是……樊心出事,最伤心的会是容浔,容浔如果出手,能力再强,在樊氏这样的大财团面前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她霍然醒悟,“这件事针对的是你。” “嗯?”容浔淡笑,头也没抬仔细替她擦着手,“那你觉得是谁在针对我?谁最想要我死?”口气闲散的没有一点情绪,云淡风轻,像是在考校。 容衍细长凤眸一闪而过的精光,薄唇微动,却没说什么,看向容浔的眼神里滑过一抹不屑。 想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把樊雅带入他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容浔还真想得出来。 不屑归不屑,望了望因为专注思索而显得格外精神奕奕双眼异常明亮的樊雅,容衍不得不承认,樊雅身上有种寻常大家闺秀没有的韧劲,她不是那种甘于被养在深闺不问世事的娇贵女人,她越强大,越美丽。 既然她想让自己强大,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直面蝇营狗苟与不能言诉的黑暗,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而那些她最需要学习的东西,他是没办法教会她的。 不是他的阅历不够,只是,那些黑暗沾染了太多血腥与肃杀,她不该沾染,她只该坐在明朗温暖的阳光中,运筹帷幄,却不涉任何黑暗。 樊雅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个男人眼底的风起云涌,沉下心仔细思索。 容浔的存在,阻碍的只有是容家人利益,容浔再怎么不逊,到底是容家的骨血,容老爷子跟容闳,绝不可能看着目前唯一能成气候的继承人出事,算起来只有奉何华母子,奉何华不会做这种蠢事,容沣还在牢里,手腕应该不会伸那么长,算来算去,只有那个算起来最不可能的可能。 蓦然间新婚第二天早上容恬对容浔敬畏躲闪的态度跃上脑际,樊雅目光一凝,震惊脱口而出,“你到底对容恬做了什么,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要除了你?所以,那个什么康什么的,想要对付我也是因为容恬?” 堂堂容家千金小姐,居然跟那种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物牵扯在一起,还胆大包天的想要动手杀人! 而且是用这种看似精明实际上愚蠢的办法! 她还不如直接请人杀了容浔来的干净利落,容恬性子浮躁,完全不是那种会使心机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容恬是怎么认识那些人的? 容浔微微挑眉,眼底赞意更深,唇角微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低沉的嗓音里也含了点笑,像是在*着人上钩,“想知道?” 樊雅不假思索,下意识就靠过去。 她对解密有一种天生的兴趣,况且她也已经解密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不知道真相,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我们可以走了没?时间也不早了。” 一道带笑的声音,旁边突然响起。 伴着声音的,还有扣在她手腕上稍显冰凉的手。 樊雅下意识一缩手腕,躲开容衍的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指还抓在容浔手上,而且她跟容浔什么时候靠的这么近? 她心头一紧,本能往后一退。 身体是往后退了,但右手腕还被容衍扣着,左手被容浔抓着,仿佛成了两个无聊男人争抢的娃娃,而且……她有些不太敢看容浔,转头狠狠瞪了眼凑热闹的容衍,“给我放开,而且我不需要你送我过去。” 你凑什么热闹! “可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去我会很没面子的。”容衍挑衅瞟一眼容浔,一切都如他所愿,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一点? 容衍唇角勾笑,故意低头凑近,无辜的眨了眨眼,用只让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柔情款款的低道,“那边太危险,我担心你。” 樊雅嘴角抽了抽,想也不想扬起手拍上容衍那张俊脸。 她本意是想用手指点开容衍的,没想到容衍俊脸突然往前一凑,她的巴掌就直接抵在男人的脸颊上。 容衍声音压的更低,在她耳边快速道,“这么容易就放弃抵抗了?男人是个贱东西,太早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了。” 樊雅一愣,忍不住皱眉瞪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忙的瞪人,一时间也忘了把自己的爪子从容衍脸上挪开,容衍突然诡秘一笑,突然侧脸,微凉的嘴唇在她掌心突然轻轻一碰,啾! 樊雅眼眸倏地圆睁,想也不想赶紧收手,但她的速度快,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啪一声,她贴在容衍脸上的手腕被人自半空中牢牢扣住,浑身散发着震怒气势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抓着她的手腕,长眸微挑挑出毫不掩饰的不悦,虽然他大概猜出樊雅类似不想靠近他的鸵鸟心态,他也尽量克制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他实在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嗯,打情骂俏? 嗯?当他死了么? 樊雅抽了抽手腕,没抽出来,恼怒抬眼,“放手!”抓的她好痛! “前提是你乖乖听话。”容浔单手搂住她的腰,危险俯身,因为动作身上黑色风衣微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樊雅眼光一跳,忽的想起昨天他那件被剪开的衬衫以及衬衫上的血渍,昨天跟大哥又打了一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动摇,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才要以更冷漠的态度逼他放手时,蓦然发现容衍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边,一脸揶揄,似乎是算准了她不会出手。 虽然她明知道容衍是故意的,但是……她看了眼因为她放弃挣扎而不由自主露出浅淡笑意的容浔,一股恶气突然上涌。 他就是吃准了她不会出手? 她眸光倏厉,胳膊肘猛地下抵,直直抵向容浔已经受伤的腰侧! 容浔眼皮一跳,猝不及防之下本能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一步,险险躲开那一记悍厉的胳膊肘。 樊雅迅速后退几步,退到他一手没办法抓住的安全地带,漠扫了眼一旁看戏的容衍,“我在车库等你,你快点去换衣服。”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骄傲的像个女王。 容浔目送女人骄傲的身影,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低头看向自己因为用力过度明显伤口绽开的腰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冷漠的眼神逼迫向一脸揶揄的容衍,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扫出门。 “被揍的感觉怎么样?”容衍不急着换衣服,双手环胸,眉开眼笑幸灾乐祸。 容浔压住腰部窜升起的痛感,漠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总比你连被揍的机会都没有来的好。” “我可没有找虐的习惯。”容衍似笑非笑,“这种被人揍的习惯还是交给你吧,我还是十分乐意你挨揍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扬手,一样东西直接冲向容浔面门! 容浔伸手一握,低头一看,异挑眉。 然是一串钥匙。 “告诉樊雅,我为她那件衣服忙了三天三夜,最后居然给她毁成一块破布,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容衍懒洋洋的侧过身,晨光正好,从来都俊美风情的男人笼在晨光下突然间丰神俊朗,细长凤眸里全是浅淡笑意,“在我生气阶段,我不想看见她。” 容衍偃旗息鼓的太快,退让的太果断,饶是容浔都微微睐眼,深深目送容衍潇洒的背影,暗海似的长眸里滑过一抹了悟与不屑。 他淡淡哼了声,转过身。 他的女人,不需要别人来退让。 别墅二楼一扇窗户突然被打开,正灿烂的晨光直接洒落进来,暖暖照在窗边一身黑色睡衣端着咖啡的男人身上,却照不进他稍显有些冰凉的心里。 他居高临下,看着停在车库前面一动不动的玛莎拉蒂,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里面应该是起了争执。 玛莎拉蒂一动不动,他也站着没动。 片刻功夫,玛莎拉蒂缓缓开动,驶出院子。 他依旧站着不动。 又过了片刻,他动了动,目光落在街尾一辆突然发动的车上,还有一辆车停在旁边,似乎没有发动的意向,细长凤眸里一瞬而过的凌厉! 望着那辆车尾随着玛莎拉蒂后面消失在街角,他才慢慢啜了口已经完全冰凉的咖啡,过于苦涩的滋味让他不悦蹙眉,手一抖,就要从二楼泼下去。 墨黑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了晃,又重新收了回来。 那个女人一堆规矩,如果给她知道,说不定要絮絮叨叨唠叨很久,嫌弃他乱扔垃圾。 大家闺秀什么的,实在是无聊透顶。 懒洋洋的将咖啡杯稳稳放到桌面上,他掰了掰手腕,精致俊美的脸上布满兴味的笑容。 装了那么长时间的乖乖好学生,似乎,现在总算有点事给他做了啊。 手腕一撑,他悄无声息的从窗口跃下,动作锐敏非常,仿佛生活在都市里的猎豹,有着一身绚烂而华丽的皮毛,直向他的对手扑过去…… ☆、第107章 真假间谍 “什么?人不见了?”康天齐一脚踹开身边唯唯诺诺的下属,愤怒低吼,“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你们绑人的么,怎么自己人还丢了!” 下属被踹了一脚也不敢喊疼,诺诺不敢抬头,“那个女人身边的人太多,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所以,今天早上那个女人去容家,我跟大虎跟出去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的,细幺就留在那边监视那栋屋子,等我们回来,细勇就不见了,我们一直都没联系上。” “有没有去他常去的地方找过?”一直默然站在康天齐身边的忠厚年轻人突然开口。 “找、找过了……都没见到人。” “妈的,就一个女人还整出这么多的事!”康天齐最近烦心事不少,又气又怒,一脚又踹一脚过去,“这点破事都干不好,我指望你们有什么用!来人,都给我拉出去埋了!” “大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下属砰一声跪倒,吓的脸色惨白不住磕头,“大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保证一定尽快把人抓回来。” “齐哥,我看这件事也怪不得他们,”年轻人温声道,“那个女人身份不低,她身边守着的人肯定很多,想要像以前可能会有点困难,恐怕得想别的办法。这件事也不是急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妈的,老子现在还有时间好好想想么!”康天齐勃然大怒,康天齐吐了一口唾沫,脸上刀疤虽然已经愈合,却愈发显得狰狞,咆哮出声,“要不是那个死家伙油盐不进,现在连那桩婚事都被搅散了!我也没必要费尽心思去抓人。” 他猛地伸手掐住年轻人的脖子,眼仁里全是危险光芒,“还有你!说什么不要动他,只要拿他最爱的女人做要挟就可以逼他开口,你是在唬我是不是!现在抓人都抓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康天齐最近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虽然他是冷焰盟盟下第一大堂的堂主,手下拥有的势力再多,他也只是个堂主,风御再愚蠢再傀儡,他也是盟主,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两个冷焰盟的灵魂人物支撑,他存心想要针对他,他一时半刻还真的没办法翻脸! 他的地盘不断被风御巧立名目或明或暗的分散出去,他的势力也被暗中打压,甚至连他埋在两个老不死身边的暗桩都无声无息的失踪了!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依旧是风光无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危险在迫近! 他必须要在他们对他出手前尽快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 “齐、齐哥……”康天齐手劲过大,年轻人痛苦胀红了脸,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徒劳虚抓着空气,脸上渐渐由通红变成青紫,眼看出气多进气少了。 康天齐丢手甩开年轻人,“废物!我还以为你会跟你哥一样,原来也是个废物,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年轻人捂着喉咙痛苦咳嗽,喉管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原本跪在地上的下属打了个寒颤,生怕康天齐下一刻开口要的就是他的命,忙道,“大哥,我、我其实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康天齐斜眼,恻恻冷声,“你最好给我想出个好的办法出来,否则你明天就给我喂鲨鱼!” 下属打了个寒颤,忙道,“他们防的是外人,可是自家人肯定不会防范的,只要有人跟我们里应外合,我觉得我们可以……” “不可以!”年轻人一惊,喉管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齐哥,现在细幺失踪了,万一是被他们抓了,我们会陷入被动的……” 康天齐微微皱眉,虽然他也觉得里应外合是个好主意,但是年轻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想着,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敲,一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大哥,那个……那个……细勇回来了。” 年轻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如果细勇真的回来了,恐怕还真的阻止不了了。 康天齐皱眉,“回来了?让他给我滚进来。” 一会功夫,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男人跌跌撞撞的滚进来,一双醒目的倒三角眼一黑一红,左腿一瘸一拐,显然是被人打折了腿。他一见跌趴在地上的年轻人,立刻激动扑上去一把勒住年轻人,目眦欲裂,“是你陷害我!你他妈的是个叛徒!我今儿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年轻人刚才就被康天齐掐的快丢了半条命,现在哪抵得住倒三角眼疯狂推搡,小小的挣扎了下就被倒三角眼凶狠扑倒在地,狠狠揍了几拳! 倒三角眼一边揍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我今天一定要揍死你这个叛徒!” “怎么回事?”康天齐莫名其妙,挥手让傻在一边的下属赶紧上前去拉,两三个人费尽辛苦才拽住倒三角眼,倒三角眼还嫌不够,用他半条瘸了的腿又多踹了年轻人几脚。 “好了,够了够了,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倒三角眼扑在康天齐脚下,嚎啕大哭,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盯着被他一顿暴打之下半天爬不起来的年轻人,“大哥,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他一直偷偷摸摸的问我堂里的消息,上次还因为我揍了他一拳一直恐吓我!我想着他是大哥您找回来的帮手,我都忍了!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叛徒!” 康天齐脸色变了变,人在江湖,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尤其是他们这种手上不怎么干净的,最怕的也是叛徒! 年轻人面色陡变,惊恐摇头,“齐哥,我不是!细勇,你别血口喷人!” “你还敢狡赖!我听的清清楚楚的!”细勇呸了一口,“要不是你泄露出去,他们怎么会知道老大想要抓那个女人,他们还故意引开钢哥他们,就是为了抓我!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跟你讨论当初阿彪杀那个女人的事,妈的!你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细勇哈哈大笑,“你想不到吧,我不仅没死,我还趁着他们等警察的空当从阁楼上跳了下来!虽然折了一条腿,但我知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留一条命回来,就是为了指证你的!”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们的!”年轻人惊怒交加,“齐哥,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我不是叛徒!”突然想起什么,他霍然转眼,“细勇,既然你都已经被他们抓着了,你怎么可能从他们手上这么容易逃出来?是他们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 康天齐微微睐眼,狐疑的看着各执一词的两个人,心里微微动摇。 “我呸!”细勇愤怒瞪他,“我造谣我诬赖?我他妈的差点命都没了我还诬赖你?你说说,自从你来了,咱们堂里就出了一堆事,什么都被人算计,我们都说要打到那个人开口,你非要说让他心甘情愿的开口,不准打不准骂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对一个囚犯都那么好,你说你是不是叛徒!” 康天齐眼眸一缩,仔细说起来,确实似乎有几分道理…… 他慢慢转头,深思看向年轻人,“你说你是罗田的徒弟,罗田死了也这么久了,我怎么也没看你去他坟上看一看?” 年轻人一愣,勉强苦笑道,“齐哥,不是我不去,那个……” 细勇一看他这样,立刻大叫,“大哥,你看你看!他连罗爷坟墓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的确是不知道。”年轻人苦笑,怆然看向康天齐,“我师父就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临了临了我都没办法在他坟前尽孝,还为了藏保险柜的钥匙被那些条子抓进监狱,连给他披麻戴孝的机会都没有,我真的没脸也不敢去见他……咳咳咳……”他猛地大声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加枯黄,似乎下一瞬就要昏厥过去了。 康天齐微微动容,但眼底狐疑还未消,看了眼楞在一边的下属一眼,“还看什么,还不把你们二爷送下去照顾着,好好照顾着,出了什么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啊,是!” “细勇也一起去,这一身的伤,顺便也一起治了。” 细勇脸色一变,“我不要!” “怎么,你连跟我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年轻人靠着别人的扶持勉强站起身,虚弱的说,“你怕我拆穿你?” “我……我才没有!” “那就一起去吧。”年轻人嘲弄,“看看我们到底谁是叛徒。” 目送两个人出门,一个下属迟疑开口,“大哥,这个……” “找人去牢里查查罗鑫的底细,看他到底是不是坐了牢,查查他是不是罗田的徒弟。”康天齐深思,目光阴郁冰冷,“再去查查细勇说的话,还有,找几个心细好好在外面监视着,别让他们两个出了差池。” “是。”下属领命,想了想,忙又问,“大哥,那那个女人那边……我们还需要继续出手么?” “明儿打电话找容恬过来。” “大哥您是想……” “不管是谁泄露了底,那边肯定是有防备了,我们的人不方便出手,就让他们自家人动手好了。”康天齐阴测测的笑,“能绑的到人最好,如果真的绑不到,被发现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这种事被发现会坐牢的,我担心她不肯。” “洗几张照片出来给她看看,她就会听话了。”康天齐冷笑,“女人么,在乎的还不就是那么几件事。” “大哥英明!” “对了,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眼睛可能有点问题。还有他脸上的伤,那张脸恐怕是得好好整整了……大哥,你看要联系整容医院吗?” “嗤,联系干什么?我看他那样子挺好,省的成日里冒充小白脸!我看他以后拿那张脸,还怎么做他冠冕堂皇的大学教授!” ☆、第108章 母女对峙 好不容易处理完公事,已经接近凌晨,容闳揉着酸涩的肩膀走出书房,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推开大门进来,看身影…… 他叫住那人,“容恬?” 人影身体一僵,手里抓着的东西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响。 那人僵硬回头,甜美脸上青白交错,全是惶恐不安,“爸。”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里了?”容闳眉头紧锁,口气不是很好。最近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尤其是容恬身上发生的最多,而且桩桩都是丑闻,这么多事她不在家好好待着,还这么晚才回来! “我、我……”容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容闳撞见,又紧张又心虚,连话都说不太全了,“我、我同学过生日,所以回来的就晚了点。” 容闳狐疑看过去,“哪里的同学?你不是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么?” “是……是孟之野,他今天过生日。” “孟之野?孟家?”容闳眉头皱的更紧,低斥,“刚刚才出了柯家的事没多久,你怎么又跟孟家那个小子搅和在一起了?你是嫌你身上出的事还不够多么,被媒体拍到了,又是一桩新闻!你爷爷被你气的都住院疗养了,你还在外面胡闹!” 容恬眼眶一红,低头搅着裙角,一脸委屈的低道,“我知道了。” 容闳叹了口气,容恬毕竟是他从小*爱大的小女儿,看她这样子也不忍心多责备,“算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次早点回来。”目光在容恬脚下掉落的东西上落了落,“什么东西?” 容恬脸色骤变,蓦然想起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原本还有点血色的脸上苍白如纸,慌不迭的抓起地上的东西,惶然道,“没、没什么!” 容闳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容恬反应这么大,楞了楞,觉察不出不对,厉声道,“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容恬惶然摇头,抓着东西慌不迭的往后退,朦胧的灯光下惨白的小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惊恐,“爸,真的没什么东西的,你别看了……” 容闳更疑心了,三步两步走下楼,声音更厉,“拿过来!快点!” 容恬绝望看着冷着脸一脸严肃的父亲,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死死咬住唇瓣,很快唇角一线血红,“爸……” 容闳等不及,伸手就去夺。 旁里突然斜伸出一只手,在容闳碰到那叠东西前就将信封抓在手里,“大晚上的就听你们父女俩吵吵嚷嚷的,什么宝贝东西。” “妈……”容恬心里一定,随即又一慌,不安看着奉何华手里的东西。 奉何华看了她一眼,慢慢打开那信封,看清信封里面的东西,眼角细纹微微一跳,温婉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轻轻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写真。”瞪了眼容恬,脸色一沉,“小恬,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这种写真也是你能拍的吗!给人家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说着抬眼看向一脸狐疑的容闳,轻松笑了笑,直接将信封合好交进容闳手里,“你女儿拍的艺术写真,身材还是挺好的,不比你以前画的那些模特差。” 容闳听妻子这么一说,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撇撇嘴,将信封交到惨白着脸的容恬手上,“拍照片就拍照片,搞的跟做贼干什么!不过这种东西以后可不准再拍了,别损了容家的名声。” 容恬惶然飞快看了眼奉何华,低头嗫嚅,“我、我知道了。” 奉何华微微一笑,主动搀住容闳的胳膊,“洗澡水放好了,快点去洗澡吧,今天也累坏了吧。我让厨房帮你熬了银耳莲子羹,我去看看怎么样了,洗完澡正好喝一碗,宁神静气的。小恬,还不快去睡觉。东西收收好,别给你外人看见了。” 容恬回过神,应了声,仓惶离开。 容闳目送容恬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一个两个的的,都不省心!这孩子,就是给你*坏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不*,难道你不*么?”奉何华娇嗔着白一眼过去,软着声音劝,“容恬就是心没定,年纪还小呢,等过个两年就好了。” “樊雅岁数也比她大不了多少,结婚前也是个任性性子,我看结婚后倒还好,挺知进退的。”容闳想了想,“就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个男孩,爸也开心。” 奉何华眼底瞬间滑过一抹情绪,随即掩去,“是男是女都好,你还怕以后没孙子抱吗?等过段时间容沣出来了,什么都轻松了,你肩上的担子就轻一些了。” “容沣?”容闳脸色沉了沉,微微叹了口气,“到时候看看爸怎么说吧,我看爸的意思,并不是很想让他回来帮忙。” 奉何华脸上笑容微微发僵,“怎么说小沣是长孙,老爷子不会那么偏心的。” “但愿吧。” 容恬呆呆跪坐在地上,表情空洞而茫然,地上是没有拆封的信封,信封微微展开,露出一抹小角,隐约可以看清楚是照片。 她一直都是知道这照片的存在的,也正因为这个,她才被逼着做了那么多没有廉耻自尊的事情,可是,当东西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恨不得根本没见过!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容恬一颤,慌不迭的抓住地上的信封想要藏起来,但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轻飘飘的一叠东西仿佛有千斤重,又像是烫人的炭,让她抓也不是,松也不是。 吱嘎一声轻响。 房门被推开了。 容恬打了个寒颤,霍然转过身,大力之下没有严密合口的信封里飞出数十张照片! 照片哗啦洒了一地,像是故意展览似的,每张照片都向上,照片上不着寸缕的她摆出各种屈辱的姿态,甚至有两张是被压在强壮的男人身下,白希的肌肤与男人黝黑粗糙的肥肉形成正比,看的让人心惊肉跳! 虽然已经看过一两张,但当所有照片就这么散露在她的眼前,奉何华还是觉得一阵昏眩,踉跄贴靠上房门,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愤怒的尖叫,“到底怎么回事!” 容恬腿一软,连爬带走的抱住奉何华的腿,眼泪鼻涕都落下来了,“妈,你救救我!我不想身败名裂!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奉何华深吸了几口气,视线在地上铺的密密麻麻的照片上扫了一圈,容恬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显然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她稳了稳神,淡声吩咐,“把照片都给我收起来。”见容恬还在哭,她声音一冷,“快点!这种不要脸的东西难道还要我来收吗!” 容恬打了个寒颤,抽噎了几声,一边哭着一边趴在地上把散落的照片拢在手里,拢在手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不停发颤,“妈咪……” “放到桌上去。”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容恬僵硬着把东西放上桌,才转过身,脸颊上一痛,奉何华劈头给了她一巴掌! 容恬被那股力道打的往后一跌,原本遮的严严实实的衣襟散露出来,露出胸口醒目的红印。奉何华视线一缩,拳住拳头,“衣服给我脱了!” 容恬惶然看了母亲一眼,下意识揪住衣领,“妈,我不要,我不想……” “脱了!” 容恬全身一颤,慢慢放下手,颤抖着手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惨白的光线下,原本白希细腻的肌肤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红印,甚至还有几道鞭痕,鞭痕正好当胸而过,显得十分渗人,清楚明白的显示出前不久刚发生了什么事。 “够了!” 饶是奉何华也一颤,眼前又一阵昏眩,用力撑着桌子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再城府深沉的女人看见自己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身上出现这些痕迹,也会受不了! 她稳了稳神,扶着椅子虚软坐下,脸上血色早就褪的干净。 “妈咪……你救救我,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的容恬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连衣服都顾不得扣好,跌跌撞撞的跪抱奉何华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妈咪,他不是人!他是畜生!我好后悔我真的后悔了!你救救我,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那些照片就会给所有人看见!我不敢……妈咪你救救我!” “……他到底是谁?”奉何华木然的问。 “是……是……” “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容恬身体一软,“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是冷焰盟的堂主,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人家叫他齐哥。” 奉何华不可置信的低头,震惊瞪着容恬,“康天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奉何华惊怒交加,扬手就要打,望见容恬苍白脸上的血痕,扬起的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颓然放下,“你怎么跟他扯到一起去了!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居然、居然……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上次看见你跟他在茶室里喝茶,我以为他是你的人……”容恬抽噎,“我怕容浔把那件事说出去,我就想着找他杀了樊心嫁祸给樊家,事情失败了,我、我很生气,我就去找他算账,可是的我没想到……妈咪,我真的是被逼的!他不仅强迫我,还拍了照片跟录像,让我帮他做事……他这次还让我绑架樊雅,说不做就公开这些照片!妈,我该怎么办……” 奉何华摇摇欲坠,一阵昏眩,几乎要晕过去。 容恬惊叫扶住她,奉何华猛地抓住容恬手腕,“那个孩子其实就是他的?” “……是。” “你!”奉何华气到极点,一巴掌甩下去,“糊涂!” ☆、第109章 破釜沉舟 容恬被奉何华一巴掌打懵了,苍白着脸跌坐在地,无声落泪。 从她的骄傲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百年容家的千金贵女。 奉何华悲凉看着自己*惯长大的小女儿,心如刀绞的同时深深悔恨。 容恬的出生为她夺回了丈夫的爱情,夺回了她容家夫人的地位,容恬的性格又跟她年少时十分相似,所以她愿意为女儿付出所有的*爱,这才*的她无法无天,骄傲肆意。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爱,不仅让容恬任性跋扈,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蠢的与虎谋皮,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康天齐…… 奉何华蓦的握住拳头,眸光阴郁冰冷,带着刻骨杀意! 她跟康天齐确实有过一些联系,不过都是相互利用,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居然动到了小恬身上…… 该死! “妈……现在该怎么办?”容恬抽噎着怯怯抓住奉何华的衣服,一脸无助。 “你跟他的关系……”顿了顿,忍住怒气,“有多少人知道?” “应该……应该不多吧。”看着母亲脸上毫不掩饰的寒意,容恬打了个寒颤,“我每次去都很小心,知道的人应该不算多。” 照片都让人拍了,知道的怎么可能不多! 奉何华狠狠瞪了眼到现在还不知道深浅厉害的小女儿,深深吸了口气,“他到底让你都做了什么,都给我都说出来!” 容恬目光闪烁低头,胆怯的不敢看奉何华,“妈咪,事情都过去了……” 奉何华心里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说!” “他让我做他的女人……”容恬吞了吞口水,“还有……化妆舞会。” 奉何华骇然站起,“药是你下的?” “没有没有!”容恬惊慌失措的摇头,“我没有动手!是……是孟之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通了孟之野,是孟之野下的药,我、我……”她嗫嚅垂眼,“我只是没阻止!” “你明知道孟之野在里面动了手脚,你还留在那里?”奉何华扬手就要甩过去,眼前却一阵昏眩,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完全没有了勉强维持的优雅,不可置信的低吼,“容恬!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容恬急忙解释,“所以我只喝了一点果汁,只是……我也没想到里面的药性那么强。” 就是因为没想到药性那么强,她才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被故意找上来的孟之野一挑拨就失去了控制能力,也因为她只抿了一小口,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映入脑海,就算当时不清楚,现在也能想起五六分。 颠倒错乱里全是恐慌剧痛被人践踏自尊的绝望惶恐,被沈拓推撞*柱时那刹那剧痛,还有……那个为她盖上衣服的人的温柔。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那刹那温暖与安全,让她永远不能忘。 “你在那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容恬一个激灵回过神,“他知道孟之野喜欢我,他说,只有我过去,孟之野才会出手。”眼神微微躲闪,不敢看奉何华的眼,“他让我想办法把孩子栽赃到沈拓身上,他说,只要有了孩子,沈拓就不能不娶我。” “沈拓?柯家?”奉何华眼底滑过一抹惊疑与深思,“康天齐让你接近沈拓,为什么?” 让小恬成为埋伏在柯家的一颗棋子,又是什么理由?康天齐想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奉何华心里猛地涌上一股怒气,恨铁不成钢,“连理由都不知道你就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棋子?你把我教的全部都忘了吗!” “他说如果我不听话,他就让我身败名裂!妈咪,我不敢不听他的话!而且……”容恬猛地捏住拳头,“我不甘心!”甜美脸孔微微扭曲,眼底全是浓重森冷的煞气与不甘,骇然狰狞,“我不甘心就我一个人坠入地狱,他们还可以那么开心的笑!我要所有人都一起陪着我坠入地狱!” 奉何华怔怔看着被愤怒妒恨扭曲了面孔的容恬,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满腔怒火烟消雾散,化作满腔悲凉。 这样的神情,何曾相识。 只不过当年,她嫉恨的只是那几个人,现在的容恬,嫉恨的是所有人。 当初的嫉恨让她变成现在从容深沉的奉何华,将来的容恬,又会成为什么样? 容恬一把牢牢握住奉何华的手腕,所有的委屈恐惧化成了憎恶愤怒,嘶声低吼,“我不甘心!凭什么樊雅每次都可以化险为夷,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樊心现在已经死了,容浔会失去一切,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妈咪,我好恨!为什么她也在那里,她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还可以安安稳稳怀着孩子,我却什么都失去了!我好恨!” 奉何华脸色骤变,疾声打断容恬的话,“你说什么!” 容恬被奉何华的反应吓住,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我……” 奉何华对女儿的愚钝忍无可忍,破口低喝,“樊雅也在化妆舞会上?你确定?” 容恬迟疑了下,嗫嚅道,“我不是很确定,我只是感觉那个躲在*底下的女人有点像是她……妈咪,就算她在,我们也根本查不到,那天是化装舞会,本来就看不清样子,那天监控录像不知道被谁给毁了,就算她真的在,我们也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只要她在,总会有证据的!”奉何华厉眼眸寒凉,“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你跟我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不准遗漏一点!” 好不容易将她勉强记得的情形结结巴巴的说清楚,天际已经蒙蒙一线青白,其实容恬当时虽然保持了一分清醒,但基本上是处于混沌状态,就算约莫能猜到些,也没办法确定那些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但我真的觉得跟沈拓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就是樊雅,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她?如果不是他阻止我,所有人都能看清*底下女人的样子了!” “怪不得……”奉何华沉思低语,“怪不得她那天会突然出现在柯家,柯老爷子都已经答应了两家的婚事了,沈拓居然还能跳出来反悔,如果当时真的是沈拓帮了她,她出手也很正常。” 奉何华按了按眉心,眸光深沉,“她失踪了那么久,连我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容浔跟樊家那阵子偷偷摸摸的在那附近找人,虽然对外说是在找一个朋友,看来当时找的就是她?” “有人报警,所以她躲进山里,没想到遇到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奉何华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脚步顿了顿,脸色骤然大变,“那里离那家人住的地方也很近!”温婉脸上浮上连得知容恬的事后都没有露出的烦躁恐慌,“吴乾一的事,难道也跟她有关,可吴乾一派去的人说一切正常……不对,吴乾一是个草包,派出去的人也就是酒囊饭袋……得让人好好查一查,对,得好好查一查……” 如果那家人又开始反复,如果樊雅也掺和在里面,代表樊家的势力也会牵扯进去,到时候,当年的事情难保就不会被牵扯出来。 事情一旦败露…… 不行! 容沣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樊雅毁掉她此生唯一的希望! “不行!”奉何华表情猛地森然,隐隐透出几分恐惧,像是对容恬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她也搅和在里面,绝对不能留!” “妈……”怯懦低弱的声音响在身后。 奉何华一惊回神,抬眼就看见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容恬,如果事实真的走向她最不想看见的那个猜测……心里涌出一股怒气,“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如果不是容恬恣意妄为,事情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用不着在这里惶恐担心! 容恬身体颤了颤,眼泪落的更凶了。 奉何华按了按胀痛的太阳,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哭,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你的糊涂,给我惹来多大的麻烦!”扫了眼依旧哭哭啼啼拿不出半点主意的容恬,奉何华抿直了唇角,“康天齐让你绑架樊雅?” “嗯。”容恬抓住奉何华的手腕,“妈,你帮我想个办法,我不想做绑架犯,被人知道了,我会坐牢的!我不想坐牢……” “答应他。”奉何华闭了闭眼,漠然低道。 容恬一僵,不知不觉的松开手,骇然往后退了两步,“妈你说什么?” 就算她再糊涂,也知道绑架这种事情干不得,如果真的干了,她真的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敢买凶杀人,敢参加那个派对,敢成为康天齐的女人!”奉何华漠然抬眼,嘲讽的道,“连做这个的胆子都没有?难道你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那些照片遍布全世界,到时候,才连你哭的机会都没有!” “妈!” “康天齐既然想要樊雅,只要樊雅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有跟他谈判的资格!”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被发现,死人不会说话。” 容恬心口一颤,震惊抬眼,“你想……” “她的存在只会让我不安。”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能让她影响到容沣。 望着依旧震惊挣扎的容恬,奉何华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容恬站在原地颤了又颤,苍白甜美的震惊惶恐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坠入地狱的绝望! 慢慢的,颤抖的手交到奉何华手里。 “那该,怎么办?” ☆、第110章 阳谋 啪! 午后时分,一份入学资料外加几本书直接砸上坐在沙发上研究药膳的大男孩。 樊雅一手撑腰,一手抓着一本书,居高临下的瞪着高云开,“你还想在我这里赖多久?上个礼拜你该去学校报道了,今儿都周几了?还不给我去上学!” 高云开目光闪烁,含含糊糊的糊弄,“那个,我最近在收集一些东西,可能要过几天……” “再说一句你现在就给我回家!”樊雅眸光一厉,“你别忘了,我当初同意你跟过来,说好的前提是你必须以学业为主,你自己算算这一个月你才看了几天书?” 高云开眼神游疑,不敢回答,偷偷瞪了眼对面看热闹的白秘书。 “还有你!”樊雅转头,横眉怒目,“我把事务所交给你,不是让你在家给我摸鱼的!赶紧给我回去干活!” 白秘书没想到樊雅矛头转的那么快,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认认真真的干笑,“我最近在休假。” “我没准你休假你休哪门子假?产假?” “苏颜准我的假的。”白秘书咳了声,正色,“我是小苏佐的干爹,他要出生了,我肯定要陪着。” 或许是彼此身世相近的关系,他跟苏颜简直是一见如故,樊雅虽然也和善,但不管怎么说身份放在那里,即使不是刻意,平常的一些生活习惯遣词用句就能拉出一道无形鸿沟,相比较樊雅渗入骨血里的尊贵,平民出身的苏颜跟他更有共同语言。 “苏佐没你这么没用的干爹。” “你可以去跟苏颜说。”白秘书异常诚恳。 樊雅一窒,知道白秘书光明正大的赖在这里全是苏颜的授意,她要是现在去翻案,说不定被因为产期日近脾气见长的苏颜训一顿回来。 她发恼瞪着沙发上两个不动如山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们是担心她。 因为担心,她也无法苛责。 在沙发上坐下,她按了按眉心,软了声音,“你们天天守着我干什么?你们在这里,容恬敢出手么?” 高云开跟白秘书脸色都一肃,高云开沉声道,“樊雅,我不明白。” 虽然容衍走了,他走之前也抓了康天齐埋伏在外面的人,还买一赠一的替他们将那人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探了出来,可惜那都是些不涉机密的人,知道的东西不多。 按照他们的想法,直接送那些人进警局,樊雅却坚决不同意,反而设计一套近乎繁琐的手段,甚至不惜用自己做赌注。 恐怕康天齐自己都不知道,被揍的鼻青脸肿最像内歼的细勇不是内歼,被细勇一口指认的那所谓二爷的人也不是内歼,真正的内歼,是提前回去一点痕迹不露却提供给康天齐里应外合的那个下属。 “既然我们知道他们要对付你,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我就不相信,他们凶悍可以罔顾国家律法!”高云开发恼,“就算你在意他们口里那个不知身份的人,也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吧?万一出来了什么事,值得么?” “值得。”一直默然不语的樊雅突然开口。 高云开一怔,还要再说,却被白秘书一把拉开,白秘书朝他微微摇头。 高云开没见过那个人,但白秘书当初可是亲眼看见那个男人是怎么不顾生死冲下山坡去救人,一个男人能够为一个女人舍生忘死,即使不会爱上,也注定刻骨不忘。 樊雅看了眼沉默下来的两个男人,笑了笑,“只要有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的。而且既然他们存了心想找我的麻烦,还不如顺水推舟,容恬跟奉何华的把柄我们一直抓不到,如果这次容恬真的出手……她是奉何华的宝贝女儿,她出了事奉何华不能不管,到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什么事都好办的多。” “可是危险!”高云开怒了! 樊雅下意识抚了抚隆起的腹部,眼底一瞬而过的担忧,随即弯眉浅笑,“这孩子经那么多事都能好好的,是个有福气的,这么点事还怕?而且很多事不都是早就预备好了么,能有什么危险?我们现在该担心的是容恬不会出手……”纤长食指横扫过去,眸光微灿,笑语嫣然,“所以你们还不给我滚远点?” “……” “……” 樊雅懒得再理两个表情莫测的男人,揉了揉腰站起身往楼上走,已经快七个月了,她最近越来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应该是她睡午觉的时候,偏偏这些混蛋们不让她省心。 高云开神情复杂的看着樊雅的背影,直到确定她已经回了房间才收回视线,俊朗脸上露出三分懊恼,“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扯进来的。” 虽然樊雅没有说,但他很清楚,她执意把容恬扯进来,只是因为要替他找到一些筹码。 她其实完全没必要掺和进这些事里的。 以前在镇上他还不是很明白她的身份到底代表了什么,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再加上她的姑父居然就是他认识的那位导师,这才明白她的身份贵重,且不论她现在怀着的是百年容家的长孙,光是她樊家千金的身份,也足以让她可以居高临下不涉风云。 白秘书了然拍了拍高云开的肩膀,“跟你没关系的。”摘了金框眼镜擦了擦,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唇角微微勾了勾,“就算没你的事,她也必须要把握住容恬这个筹码,否则就算她站的再高,也迟早会被有心人拉下去,她现在这个位置,看起来尊贵,其实就是个靶子,如果找不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肩膀依靠,就只能自强了。”想了想,他中肯评价,“而且她有能力,也懂得分寸,如果只做温室里的弱花,实在可惜了。” 高云开楞了楞,抹了把脸,“所以容浔没阻止她?” “我估计就算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吧。”白秘书微笑,满脸的幸灾乐祸,“现在他还在留校察看考察期,在樊雅心里的地位连容衍都比不上,他要是再贸贸然借着自己的身份阻止,才是真的找死。” “嗯?找死?” 白秘书打了个响指,笑的嚣张,“虽然我也很想同情他,但是身为一个被他欺压了很久的前下属,我还是十分乐见其成的。”一遛串的话出了口,才发现高云开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乎还夹杂了些同情,他不由皱眉,“怎么了你?” 高云开默默站起身,默默抓起樊雅扔过来的几本资料,默默的朝站在门口的人点了点头。 白秘书脊背一寒,霍然转身,脸上笑容登时一僵。 “容先生。”他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俊美颀长男人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我听说,你们事务所最近在忙着投资?” 白秘书打了个寒颤,胆战心惊,“是的。” “我刚收到消息,长富基金准备出让部分股票,长富基金虽然是业界新秀,前途不可限量。”容浔慢悠悠的的开口,睇了眼兴奋错愕痛苦纠结的白秘书,笑了笑,“可以试试。” “……我明白。”白秘书表情像是吞下了一百只苍蝇。 “很好。”容浔赞许点头,潇洒上楼。 高云开看着容浔的背影,犹豫了下,“容先生!” 容浔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瞥眼过去,眼里一瞬而过的精芒,“樊雅把你当做弟弟,你可以叫我声姐夫。” 你算哪门子的姐夫,要不是早上我刻意忘了关门,你连大门都进不了。 高云开心里默默吐槽,坚持自己的称呼,“容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劝一劝樊雅,我总觉的这件事危险。” 容浔眸里精芒微敛,抿直的唇角也微微勾起。 怪不得他今天能进门了,原来是这小子在里面耍手段。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也认为他在樊雅心底的地位不同常人,有能说服她的机会? 容少心情突然很好。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开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就算是爬窗户我也是会进来的。” 高云开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而且既然她做了决定,我就不会阻止。” 高云开脸色一变! “不过你放心,不管她做什么,我担保她没事。”容浔淡淡一笑,俊美脸上全是从容不迫的自信,以及任她胡作非为他也能在后面兜着的*溺,他态度无比从容,高云开窒了窒,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安心,稀里糊涂的就把容浔给放上去了,连警告一声樊雅都忘了做。 高云开收拾了东西,回头发现白秘书狰狞着一张小白脸做咬牙切齿状,忍不住诧异皱眉,“怎么了?” “阳谋!妈的!彻头彻尾的阳谋!”白秘书狰狞咆哮。 高云开一头雾水,楞了会才大概了悟白秘书说的是什么,摸了摸鼻子,“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商场的事,但应该是有钱赚的吧。” “……能赚不少。” “那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像是高兴啊。 “……长富基金的负责人,性取向不同于常人。”白秘书咬牙切齿,更重要的是,他在容氏财务部时,那位陈先生,不止一次表示过对他十分欣赏。 “啊!”高云开霍然了悟,憋笑看着白秘书那张对相比男人而言确实柔和了点面部轮廓,“那就不插手好了啊,我相信樊雅不会生气的。” 白秘书沉默一瞬,老实承认,“赚头太大,丢开手,我舍不得。” “……” 高云开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转身,医学外的世界太复杂,他有些看不懂。 ☆、第111章 教训 下午两点不到,阳光正好。 容浔熟门熟路的走到樊雅门边,倚着门轻轻敲了声,里面居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清脆问询,他诧异挑了挑眉,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十分安静,大片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尽数倾洒在房间正中的欧式大*上,落在*上好梦正香的女人身上。整栋房子都通了地暖,丝毫不觉得冷,樊雅也只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袖子微微撩起,白希细嫩的胳膊懒懒放在被子上,薄透的阳光一笼,愈发显得剔透晶莹。 容浔呼吸一窒,眸光微深,开始慎重考虑自己该不该到楼下等。 正在思索间,*上女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轻薄的蚕丝被顺溜滑下*,只余一角摊在她的腰腹间,睡衣是黑色丝质的质地,愈发显得她肤光胜雪,而且老天似乎是尤其厚待她,即使怀孕将近七个月了,却丝毫不见一点臃肿,背部弧度微微一弯,让人惊艳的弧度。 容浔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迈着长腿进门。 皮鞋踩入一片柔软里,几乎要陷进去。 他皱了皱眉,仔细一一看才发现她的房间铺着一层十分厚密的羊毛地毯,纯白而纤长的羊毛软的几乎要将人陷进去。 蓦然想起,他们结婚前她也曾让人在他们卧房里铺了这样的一层羊毛毯,后来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嫌恶,很快就被她撤走了,换成了他比较习惯的大理石。 所以,现在是恢复了她自己的喜好么,代表着她跟他划清界限? 他站在门口瞪着那片他十分不喜的柔软,眉头不由拢的更紧,也不知道是在厌恶这羊毛地毯,还是恼怒她不再为他考虑跟他划清界限的觉悟。 片刻,他认命叹了口气,干脆脱了鞋,满屋子找拖鞋,却根本没发现拖鞋的影子,连女士的拖鞋都没一双。容少悲凉的叹口气,认命赤脚走入那边让他疑心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的羊毛地毯中,他错失了她千方百计迁就他的好日子,只能踏上迁就她的漫漫征途了,更可悲的是,他居然没有丝毫不满。 落脚无声,走到*边她睡的依旧香沉,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上分毫。他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十分长,小蒲扇似的,丝丝细密而漆黑,阳光正好,她半侧着身,眼睫笼下一圈淡淡的阴影,竟然让他不可自拔的迷恋。 “这个点睡觉?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孩子折腾?”容浔喃喃自语,弯腰抓起被她掀到地上的被子。 也不知道是他的动作,还是他的声音,樊雅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卷了被子,丝质睡裙微掀,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小腿,晶莹剔透的连毛细孔都没有,仿佛玉雕而成。 不经意的性感,才是真真正正的动人心魄! 男人眸光一闪,暗沉眸里翻涌出不掩饰的情绪,只是视线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小小的绮念瞬间烟消云散。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他干脆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拢着她的被子防止她再掀起被子,一面捡起*头柜上的育儿书籍。 育儿书籍翻了一半,其中一些上面还用红笔标注了重点,由此可见樊雅是多么的重视。 他侧头,忍不住笑,“对孩子这么重视?对我就这么冷淡,大小眼太离谱了吧?”说话间,小心的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也不怕受凉。” “……快走……”樊雅突然发出声呓语。 容浔没听清楚,低头细听,刚好听见樊雅软着声音低叫,“沈晏……” 声音仓惶急迫,三分焦急,像是被梦靥住了。 容浔呼吸一窒,眼底涌上不悦,但随即不悦就变成了遗憾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他错失了她最真心的时候,沈晏却是一直都守在她身边,温厚宽仁,即使他从来都认为沈晏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令人芥蒂的东西,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晏对樊雅是真正的好,那份好,有时候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樊雅心善,沈晏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沈晏,当沈晏因为她失踪,那些愧疚便攀升到了顶峰,也就是因为这个,即使只是从一个小喽罗听说康天齐手里有那么个不知身份的男人,即使她自己再怎么顾惜孩子,也情愿冒险,想用自己做诱饵把人钓出来。 只可惜,康天齐那边瞒的太严实了,就连他都没办法从他那里探出那个人是谁,更不用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人救出来。 看来真的只有请蛇出洞这个办法可以奏效了。 只是…… 樊雅不安动了动,像是受到了惊吓。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不舍,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温柔抚着她的后背,缓声道,“我在这里,别怕……我不会让你跟孩子有事……” 樊雅动了动,渐渐安宁下来,又沉入睡梦之中。 容浔专注凝视她渐渐平静下来的神色,微微舒了口气,眸里光芒敛成刀束,束成一记凝定冷芒。 樊雅一觉睡醒,讶然发现自己一觉居然睡到了将近四点,天边晚霞绚烂如火,恣意的铺展了大半个天空,看起来比早晨还热闹几分。 今天真的是睡太久了,却是异常舒服,仿佛积累在骨子里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樊雅撑坐起来,下意识看向身侧。 身侧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自嘲笑了笑,她真的是睡糊涂了,竟然觉得睡梦中时不时响起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是因为……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她下意识拉起被子,想也不想罩住自己。 高云开跟白秘书懂的礼数,除非十万火急的大事,不会擅自进她的房间。三五不时的进她房间偷袭的人,只有那个妖孽*的孔雀男,每次美其名曰来验证她的睡姿是否合乎大家闺秀的典范。 她头也不抬,“出去,容衍!” 本来就极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一停,“嗯?”尾音轻轻上挑,包含着各种不满不悦的负面气息,危险慑人。 不是容衍那种特有的华丽甜腻的声音,而是低沉富有磁性,让人想起冬日寒冰,瞬间让人不寒而栗的耳熟声音。 樊雅霍然抬眼,不可思议的瞪着来人,“谁放你进来的!” 她不是不许人给他开门么! 容浔微微勾唇,答的认真,“因为家里门没锁。” 将手里托着的瓷盘放在桌上,男人修长长腿迈了几步就已经到*边,微微俯下身,绚烂的彩霞全部站在他身后,面貌几乎也模糊在光影里,形成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暗海似的眸子也锐亮的惊人,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慢吞吞的问,“容衍经常进你的房间?”所以,这样烂漫*,不止他一个人欣赏过?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笑,却让人觉得不安,也觉得冷。 直觉告诉樊雅,如果她现在说了是,容衍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樊雅没来由的,心里突然一阵心虚,下意识就要解释,容衍那厮虽然*爱闹,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在外面大张旗鼓喊声震天的,闯进来时她早就提前穿好了衣服,所以她虽然恼怒,却也不是很生气。 话刚到嘴边,硬生生的给她吞了回去。 他是她的谁,她有必要对他仔仔细细解释清楚么! 他有什么资格插手她的生活?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一缩,她干脆骄傲跪坐起来,蚕丝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黑色丝质的睡衣像极了黑夜的颜色,这样的姿势看过去,胸前一线莹白,比怀孕前更加波澜壮阔。 樊雅抬眼看他,下巴微微昂起,是矜持骄傲的弧度,“就算是那样,跟你有关系么……” 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下巴被人轻轻扣住,稍显粗糙的大手摩擦着她下颚细腻的肌肤,力度并不大,却磨的人难受。 樊雅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震惊之下连挣扎都忘记了。 容浔微微俯下身,暗海似长眸漆黑如墨,闪耀着她看不清楚的情绪,他叹息,“樊雅,我不介意你对我生气,甚至刻意冷漠我,但是我很讨厌你刻意用别的男人来试探我,刺激我,因为那是我的软肋,我真的会生气。” 樊雅眼眸霍然睁大,眼波里浮转着激烈的情绪,他胡说什么呢! 但她的愤怒根本没办法用语言表述出来,因为男人已经强硬吻住她的唇瓣,不像以往的温柔,反而带了十足十的侵略意味,探索她的灵魂,肆无忌惮的需索几乎让人要忘记呼吸。 啪! 一记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了樊雅挺翘的臀上,虽然不是很重,但声音不小,相比较身体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尊严! 樊雅猛地睁开眼,眼底迅速涌上一阵怒气,猛地用力将男人往外推! 奈何男女之间的体力本来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她身前的男人更不是普通男人,她用尽全力,他也只是稍微晃了晃,晃了晃之后还顺势倒在*上,铁臂一固,角度选准的精妙,直接把樊雅抓趴到他腿上,又不会压住她的肚子。 他扬手,又一声响! “让你让我生气!” 樊雅脸色骤变,张牙舞爪的挣扎,“你放开我!” 一手按住乱动的女人,容浔脸色不变,再一巴掌! “明知道那么多人担心你,你却只会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容浔!” 容浔冷笑,扬手! 啪! “沈晏再重要,有你跟孩子重要!” 樊雅被接连揍了几巴掌,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容浔这个举动严重伤害了她骄傲的自尊心,她想也不想,猛地一扭头,咬住离她最近的皮肉! 容浔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啪啪接连两巴掌! “这巴掌,教训你不顾生死,非要拿命冒险。” “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非要自苦,自作自受,还要让别人担心!” 樊雅已经可以感觉到唇齿间淡淡的血腥气,倒不是她牙齿厉的足够一瞬间撕裂人的皮肉,只是因为她咬的地方恰巧是他前几天刚受伤的腰。 好不容易刚刚愈合的伤口,又给某个女人凶狠咬开了…… 容浔凝眉定眼,重之又重甩下最后一巴掌! “擅自决定开始,擅自决定结束,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该打!” 酣畅淋漓的教训完人,看着依旧死命咬着他的腰跟泄愤似的女人,看着她极度震惊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的是悲哀。 生完气教训完人还得低声下气的来哄人,真的是…… 他一使力,强行扣住她的牙关,“咬这么久?累不累?” 白色衬衫上染出大片血红,还有些沾染到她的唇上,鲜血滴滴,白牙死紧,大晚上见着恐怕还真的有几分吓人。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袭来,他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撞*靠,痛的他眼前一花。 身上一重,刚才还被他压在腿上的女人直接跨坐在他的腰上,柔美脸上一片通红,眼眶微红隐约有泪痕,表情狰狞,唇上沾血,煞气十足! 容浔望着她,失神一想,这股架势简直比悍妇还悍妇,而且这姿势…… 他噗嗤一笑,懒洋洋的把手掌放在脑后,“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在上面?” 盛怒之中的樊雅楞了下,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容浔是什么意思,脸上倏地一热,原本就通红的脸更加滚烫! *! 然后她发现,她似乎根本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也依样画葫芦的给他来几巴掌吧,估计他不会生气,反而开心的很! 她咬了咬牙,蓦然扯开他的衬衫,衬衫扣子啪的一声散落在地,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 容浔惊异挑眉,眼底立刻染上兴奋。 嗯,她不会真的想……吧? 就算不想,她既然有想法脱他的衣服,他怎么能不顺她的意? 他赶紧伸手帮忙,却被樊雅一巴掌拍开,樊雅狠狠瞪他一眼,猛地扯开他的腰带,一捆一束一扎,直接将容浔两只手捆尚了*头立柱。 容浔连挣扎都没挣扎,羞答答又兴奋异常的瞅着她,一脸你的速度怎么那么慢的无耻猪哥样,“樊雅,要不要我帮你?” ☆、第112章 左边红,右边绿 樊雅头也不抬,提肘狠狠揍了他两拳! 饶是容浔,也被这两下肘击的气血翻涌,等他回过神,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人全部扯开。樊雅装作无视他腰上渲染出来的大片血迹,利落一抓,抓过*头柜上的记号笔跟手机! 大笔一挥! 左边红,右边绿。 左边混账,右边*。 字是好字,文秀中见风骨,一看就是练过的。 闪光灯亮了亮。 樊雅手里的手机亮了亮,拍照成功! 她冷着一张脸,“这照片我会传到网上去,我看你这辈子怎么见人!” 容浔嘴角笑容果然僵了。 樊雅唇角微挑。 然后…… “噗……”容浔噗嗤一笑,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哈……” 他虽然是没奢望过樊雅真的做出什么饿虎扑狼的事情来,他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感觉像极了小孩子的恶作剧。 “樊雅,你太可爱了……” 樊雅脸色骤变,狠狠瞪着*上笑的快喘不过气的男人,她承认自己在恶作剧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但是他这么笑,实在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克制理智优雅从容的樊大小姐,发出她重生以来的第一声咆哮,“来人,给我把他丢出去!” 咆哮声响彻房间! 几乎是刹那间,重重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好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上楼,音效媲美像是房子失了火。 被压在身下的容浔脸色终于变了变,望向因为挣扎翻滚而衣衫不整眼角含光无线春意的樊雅,眸光一敛,迅速而神奇的从皮带里抽回里自己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身边的蚕丝被,蚕丝被哗的一扬,劈头盖脸的将两人盖住! 樊雅下意识惊呼一声,随即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轻柔却强硬的力道拉的往旁边一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安安好好的躺倒在被子上,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蚕丝被,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几乎是同时,稍显冰凉粗糙的一双大手十分忙碌的摸黑探进被窝里,异常熟练的摸到她有些散乱的衣襟边上,理一理她露出锁骨的领口,系起她稍松的腰带,再往下一捋,本来攀到大腿上裙摆瞬间盖住小腿。 头顶上那人还在嘀嘀咕咕,“这么好的风景,给他看想让他变身成狼么,已经够有异心了……” 樊雅被他闷在被子里占尽便宜,还要听他莫名其妙的絮叨,想也不想,小腿一抬直接踹过去! 砰一声! 猝不及防的容浔被踹下了*! 樊雅迅速起身,迅速躲进衣帽间! 再砰一声响! 半掩的房门被撞开,樊以航首先冲了进来,着急大吼,“雅雅!” 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樊以航的声音猛地卡住。 一个人影迅速闪进衣帽间,看身形像是樊雅,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来俊美从容的容浔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皮带没了,衣扣散了,腰间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精壮的胸口上左混账右混蛋,文笔潇洒,十分对仗。 樊大少俊朗脸孔瞬间扭曲了,他默默看了眼地上‘钰体横陈’的某人,默默扭过了脸。 “怎么了怎么了?堵在门口干什么?”苏连衣清脆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响起,挤进门里一看,猫似的大眼瞬间亮了亮,“身材不错!” 樊以航脸色变了变,想也不想的直接借着身高优势挡住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廉耻的苏连衣,发狠瞪过去,“你要不要脸?” “女人看男人天经地义,男人看男人才不要脸。小香香,来看看,现在不看就浪费了,容少的身材真不错。”苏连衣踩着十寸的高跟鞋,耀武扬威的踩过樊以航的脚面,从表情尴尬的常天齐身后拖出一脸不自在的罗香,“你不是带相机了么,借我用一用,这照片登出去一定是头条!” 罗香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出来,瞥一眼过去,满脸嫌恶,“难看。” 容浔按了按眉心,阴测测扫眼过去,扶着*慢吞吞的坐到*边扣扣子,“相比较这个,我觉得媒体对第一模特打压新人抢前辈合约的事情肯定更感兴趣。”不由同情看了眼扶着门框满脸痛楚的樊以航,能跟苏连衣这么个女人坚持了三年,樊以航真的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苏连衣媚眼一扫,红唇一噘,艳冠群芳的脸上立刻全是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靠在罗香肩上,悬悬欲泣,“小香香,他欺负我!你帮人家揍他!” 完全被前妻忽视了的樊以航嘴角微微抽搐,脸色铁青。 常天齐咳了声,打破身边诡谲的气氛,“容浔,要不要我帮你先看下伤口?虽然天气冷,但经常绽开也会影响伤口恢复的。” 刚才还一脸委屈的大美人迅速满血复活,“就是就是,你们一帮子大男人挤在房间里做什么?都给我出去出去!” 说着,不容分说的利用距离上的优势直接将在门口的樊以航与常天齐挤了出去,眸光一挑,挑看向慢吞吞的容浔,“怎么,赖着还不想走?想让我小姑子在衣帽间里躲一辈子?” 容浔视线在门边罗香身上落了落,不置可否,眼角却已挑出一抹锐利。 苏连衣心口一跳,拦在罗香身前,“看什么看?突然移情别恋爱上我家小香香了?”罗香逼走苏连衣的事情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难道是樊雅泄了密?但樊雅不是那样的人啊。 “放心,我眼睛还没瞎。”容浔嘲讽,“嫉妒的女人,我受不起。” 苏连衣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罗香已经沉默走出来,抿了抿唇,“对不起,那次是我不好。我今天就是来道歉的。” “你要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我,也不需要我原谅你。”容浔站起身,冷冷的目光逼视罗香,“我只要你知道,她是我的女人,跟沈晏没什么关系。” “……我明白。” 容浔冷冰冰的笑了笑,看向罗香,眸光倏地一挑,长眸里蕴上一点莫名的意味,站在一边的苏连衣没来由心口一颤,下意识挡在罗香身前,警惕低道,“容少,还有别的话想说么?” 容浔看了苏连衣一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说服这个身高体型都与樊雅十分相似的罗香,但如果被樊雅知道……她对自己人心肠都很软,如果知道他故意李代桃僵,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跟她之间的裂缝已经够多,没必要再扩大伤害了。 用充满威慑性的眼神扫了眼苏连衣,容浔淡道,“别让她劳神。” 苏连衣被那眼神逼的心口一颤,竟然不由自主的点头,等容浔出去了她才反应过来,懊恼踹了脚房门,“岂有此理!” “不痛么?” 清雅笑语响在身后。 苏连衣回头,盯着樊雅隆起的腹部,眼睛一亮,迭声问,“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樊雅微微笑了笑,“去阳台上坐吧,我有煮水果茶。” 罗香默默跟着谈笑风生的苏连衣樊雅身后,默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霞光正好,难得的并不怎么冷,樊雅外面套着宽松的西服外套,里面穿着一字领的羊毛裙,露出漂亮的锁骨,黑色长发随意披散,不着脂粉却依旧容光焕发,全身全是优雅从容的气度。 怪不得他会喜欢她,这样出色的女人。 樊雅抬头看了眼罗香,将一直温热的水果茶倒了一杯递过去,“抱歉。” 罗香一怔,错愕抬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沈晏有什么渊源,但是你是真的关心他。”她想了想,犹豫了下,还是将沈晏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压下去。 先不提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沈晏,就算是,以那天罗香对她的态度她也能猜到罗香对沈晏肯定是有几分感情的,罗香沉默内敛,却不是那种沉得住性子的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 “我保证,只要一天没证明他已经……我一天都不会放弃。”樊雅轻轻的道,“那天的事,我能理解。” “小香。”苏连衣声音加重。 罗香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前温热的水果茶,闷声低道,“那天,对不起。” 苏连衣轻舒了口气,笑着抬眼看向樊雅,“好了,事情解决了就好,我一听说你回来你赶紧带着小香过来了。”轻轻啜了口水果茶,她瞥了眼樊雅隆起的腹部,“小香各方面人脉都很熟,而且也会些拳脚功夫,我这次带她过来,就是想让她在这里照顾你,也算是将功赎罪。” 樊雅手一顿,心里一瞬惊疑,难道苏连衣知道了什么?可看她的神情,又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眸光敛了敛,她微微一笑,“不用了,其实那天我们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容老爷子的探子一直跟着我,就算我跟你们走,我也照样没办法躲的安生。而且那一次阴差阳错,我认识十分可爱善良的一家人,这些日子,你们觉得我受苦了,但我却很感恩。” “怪不得容衍知道的那么清楚,我还以为他在我们中间装了监控。”苏连衣咕哝,随即正色,“不过小香留在这里,我也会安心点,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心里有愧。” 罗香闷声,“我会做好的。” 樊雅微微皱眉,侧头,定定看了苏连衣一眼。 ☆、第113章 生日快乐 苏连衣心里一动,她也是聪明剔透的人,自然看出樊雅是存着阻止的心思。 为什么阻止? 猫似的大眼微微一闪,她微微笑了笑,捋了捋火红的波浪大卷,风情无限,“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算了吧。” 罗香愕然望向苏连衣,这跟她们来之前的打算不一样,“算了?” 苏连衣笑米米的勾住罗香的脖子,“哎呀,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肯我们怎么办?不算了还怎么办?走走走,姐喝了这么多,一定胖了很多,陪姐出去减减肥。” “可是连衣……” 罗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连衣不容分说的勾走。 苏连衣走到门口,眼角瞥一眼过来。 樊雅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她这个嫂子,玲珑剔透心。 樊雅走下楼,楼下人实在不少,挤的她原本宽敞的客厅都稍显拥挤,她按了按眉心,她的房子真的成了固定避难所么? 走了一个,来了一堆? 不着痕迹的视线逡巡一周,异乎寻常的没有找到那个应该在的男人,安心之余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她抿了抿唇,坚定将这失落归类到她只是在恼怒他之前揍她屁股的粗鲁行为。 像往常一样,樊以航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个箭步冲上来,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半恼怒半心疼,“怎么不再睡会儿,是容浔吵你了是不是!哥待会帮你教训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哥,我已经睡了够久了。”樊雅安抚恋妹情节无可救药的樊以航,眼角余光一扫,落到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身上。 苏连衣脸上嘲讽不屑根本来不及收拾,破罐子破摔,干脆回了樊雅一个笑容,灿烂夺目,然后毅然转身。 高挑窈窕绝美的背影,竟十分落寞。 樊雅脚步微微一顿。 樊以航关切的目光迅速追过来,急切的问,“哪里不舒服?” 樊雅默默看了眼樊以航,扯出一抹笑,“没事,只是有点饿了。” 她不是圣母,能够为了成全一对怨偶狠心把*爱她的大哥推到苏连衣身边去,而且就算她推了,大哥又不是人形*推一步走一步,如果他们两个没办法真正解决芥蒂,她在旁边帮再多也没用。 “饿了?”樊以航脸色微变,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吼,“我说你,做个饭怎么做那么久?快点!” 樊雅心口一跳。 厨房门刷的被拉开,腾升起热气里男人探出头,上上下下扫了眼樊雅,不客气的指挥樊以航,“帮她把拿条丝巾出来,天水碧的颜色,衣帽间左起第二排往下数第三格。” “……”樊雅无语,他什么时候连她衣服放在哪都知道了? “……”樊以航同样无语,他堂堂樊氏企业总经理,什么时候成了容浔随意使唤的小兵?再瞟了眼樊雅露出锁骨的白希颈项,他又犹豫了下,“雅雅,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拿丝巾好不好,屋子里暖气不怎么中用,万一冻着就不好了。” 樊雅哭笑不得,才要阻止,樊以航就被人挤到了一边。 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直接将原本自己脖子上的银蓝色丝巾围绕在樊雅的颈项上,轻柔柔软的丝巾绕了一圈又一圈,瞬间让樊雅有了一种被苏连衣绞死的错觉。 还好苏连衣没打算当这么多人的面绞死她,白希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绕,一个斜斜拉扯的蝴蝶结斜悬下来,半遮半掩住樊雅精致的锁骨,与她一身浅色装束十分配合。 “迂腐!”苏连衣斜一眼一旁表情微有些不自在的樊以航,轻轻嗤了声。 樊以航脸色变了变,就要发怒,眼角余光突然落在苏连衣的胸口,突然一窒! 苏连衣身材傲人,又习惯穿显露身材的衣服,原本用丝巾当披肩,倒还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丝巾给了樊以航,开的极深的V领直接露出来,几乎要将人的眼神吸进去! 樊以航话到嘴边,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另外一句话,“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苏连衣眉头跳了跳,没离婚前他就喜欢干涉她的穿衣喜好,当时她想着他所以不跟他计较,现在他有什么资格! 苏连衣修长长腿猛地抬起,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踹向樊以航的小腿,冷冰冰的道,“你管的着么?” 樊以航反应迅速,立刻往后一退,十分利落的闪过人间凶器,但他忘了一点。 他在楼梯上。 一脚踏空的后遗症,从来都很惨烈。 咕噜噜,咕噜噜,砰! 最后一声,尤其惨烈,听着就让人觉得痛…… 樊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从来都自诩优雅贵公子的哥哥以四仰八叉的造型仰面朝天,片刻后,微张的嘴才想起来收一收,无奈望了身边一脸‘不管我事怎么没摔死’的遗憾表情的苏连衣一眼,“嫂……”及时想起容浔说过他们已经离婚了的事,思索了下,换了个称谓,压低了声音,“苏姐,万一摔出毛病,还是你的事。” 苏连衣猫也似的大眼微微一睐,半诧异半古怪的看了樊雅一眼,从来慵懒随意的眸里精芒一掠,突然靠近樊雅,“别以为我对你好些就能骑到我头上,我跟他的事,还用不着你插手。” 樊雅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苏姐你这么说,是存心让我插手么?” 插不插手,看不看好这对是她自己的事,她从来不接受威胁。 苏连衣眸光一挑,挑出危险的意味,眸光森森,充满压力。 樊雅唇角微勾,优雅从容的仿佛没看见苏连衣的冷眼,“苏姐,我得下去看我哥了,你不怕摔坏他,我可担心我哥。”优雅绕开堵在她面前的苏连衣,一抬眼,却撞进暗海似的长眸里,容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倚靠在楼梯栏杆上,看似闲散却专注,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稍有些湿漉,似乎是光速冲了个澡。 他站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却仿佛是她最大的靠山,足以倚靠一辈子的那一种……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樊雅心口一跳,看也不看那个闲散无聊的男人,直接走向被常天齐等人扶起来的樊以航。 苏连衣跟着下楼,走到容浔身边时,察觉到男人淡淡不悦的目光,脚步一顿,侧脸戒慎盯着容浔。 容浔唇角微扬,扬起一抹淡笑,笑意不及眼底,用只有两个人听的见的声音低道,“你跟樊以航怎么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追男人不代表着要对付女人,尤其是我的女人。” 他声音带笑,带出几分戏谑,却有隐隐的气势雷霆乍起。 苏连衣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你的女人?那你刚才不出现帮她?看着她被我威胁?” “她被你威胁到了么?”容浔淡笑反问。 苏连衣一窒,妩媚如画的脸上神情不太好看。 容浔视线遥遥落到角落里女人身上,没有多余情绪的眼底添了一点笑意,“她如果想做飞鸟,我就是护在她身后的风,如果想做蛟鱼,我就是包围在她身边的水,我会默默守候她的成长与强大,或者在一旁笑看她欺负人。” “……”苏连衣表情变了变,不屑唾弃,“恶心!无耻!” 恶心无耻的男人懒懒伸了个懒腰,“等你把樊以航*成我这样,你再跟我说这句话吧啊。” 正中红心。 苏大美人心碎了,妩媚动人的猫眼,瞬间杀气腾腾。 被人放在沙发上检查伤势的樊以航突然打了个寒颤,突然间觉得很冷。 樊雅诧异看着樊以航难看的脸色,“哥,你哪儿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樊以航抓住妹妹的手,“小雅,今儿哥说什么也要带你回去,妈那边我来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樊雅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妈咪最近还好吗?我上次在柯家看她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是担心,就回去看看。”樊以航急切的道,“你也知道妈的脾气,看着冷,其实比谁都担心你,只是她从来都不说。” 常天齐在一帮帮腔,“是啊,小雅,你有空回去看看,你妈妈性子高傲,什么事都不肯低头,如果当年……”声音一顿,他看了眼兄妹俩,到口的话立刻都吞了回去,微微叹了口气,“她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是小辈,如果可以的话,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微笑打断,“常叔,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些事改天再说。” 说话间,似刻意又像是无心,他的呼吸落在樊雅耳侧,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触。 樊雅微微一惊,下意识就要转身,眼睛却被人从后面捂住。距离靠的那么近,近的她可以闻到他手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她想也不想就挣扎,却被他十分轻松的控住,扶着她慢慢往外走,带笑的声音贴在耳侧,含着几分莫名的温柔,“别乱动,有惊喜。他们帮你准备了这么久,别辜负了。” 隐约还有悉悉率率的声响,仿佛许多人在动,又像是许多只耗子在动。 樊雅心里一动,脑海里隐隐约约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在瞬间闪过,根本抓握不住。 她似乎是忘了什么。 如果只是容浔,她可以不在乎,但他实在是太狡猾,抓了那么多人在后面垫背。 樊雅抿了抿唇,面沉似水,“你放开手,我不看。” “嗯,那不行。”容浔好心情的享受着手掌被她长睫毛微微刷过的感觉,微微的痒,像是痒进了心底。 “容浔!”樊雅咬牙,恨不得现在再咬他一口。 刷拉一声响,像是窗帘拉开。 樊雅磨牙的动作一顿。 他慢慢松开他的手。 微微笑出声,“唉,生日快乐。” ☆、第114章 我很期待 夕阳正好。 绚烂到极限的晚霞印满了整个天空,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种种分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夹染在湛蓝的天空里,热闹的仿佛打翻了染铺里的所有颜料,充满鲜活的世俗气息。 她最爱的,就是这样热闹鲜活的黄昏。 落地窗户已经被打开,一排悬挂在吊顶上古铜色的铃铛叮当作响,清脆又不失浑厚的铃声在风的抚摸下交相响起,忽而低忽而高,合奏成一曲再好的作曲家也难以谱写出来的曲调,那是自然的声音。 铃铛脆响,与她在高医生诊所门口看中的一模一样,连清脆浑厚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落地窗外,突然砰的一声响。 高云开笑嘻嘻的点燃了一溜烟的烟火,绚烂的烟火竞相升空,在黑夜里才会显现出灿烂辉煌的烟火在这个夜色将落未落的时分竟然也异乎寻常的夺目,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绽开的哗啦轻响又与铃铛交织在一起,越发的清脆好听。 她爱看烟火绽放,却不爱烟花绽放后夜色的冷清,暮色时分,夕阳正好,就是烟花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们身后伴着的依旧绚烂无比的晚霞。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醇厚的让人想起已经酿了百年的酒,带着蛊惑人心的醉意。 他站在她身前,笼在光影里,长眸深邃的仿佛含了千山万水,又像是跨过了千年万年,历经时间空间的磨折,最终只笼罩着她一人的身影。 他微笑,“婚后的第一个生日,迟了三个月,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觉得太晚。” 他又笑,“这里有你的亲人,有你的友人,我当着他们的面起誓,我今生只爱你。” 他再笑,“今年的人不多,等明年,我会邀请所有你在乎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 他笑若春风,眼神却一派沉静,静的仿佛是一潭一眼看到底的潭水,全是恳切。 “樊雅,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再继续等待。” “樊雅,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 …… 一直沉默坐在*边的男人突然动了动,慢慢站起身,他瘦的惊人,宽大难看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也晃荡晃荡的,十分难看。 屋子里没有人,这个时候是吃饭的饭点,看守他的人也根本不怕他这个半瞎子跑了,反正堂口里到处都是人。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站定,侧耳细细听着动静,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刻意压抑的呼吸才微微松了口气,斯文俊秀的侧脸笼在隐约从百叶窗透进来的光影下,唇角微挑,是温柔的弧度。 他慢慢往前,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但他落脚十分稳健,不急不缓,从容的仿佛还是在讲台上。 他走的慢,别人只需要两秒距离他走了一分钟,而且额头已经出汗。 他熟门熟路的拉开椅子坐下,单手在桌上摸了摸,顺利探到放在桌上的笔筒。 康天齐很放心他这个废人,不怎么搜屋子,但每次搜屋子都是大张旗鼓,按时间估算,估计明天就要来了,所以他得在那之前,尽快把这木雕完工,然后藏到上次那些人上次已经翻过的地柜里去。 指尖顺着桌面一滑,摸到桌面边角嵌在桌角缝隙间的一片小小的刀片。 康天齐怕他自杀,但凡所有铁质甚至是足以伤害自身的东西都不允许进他的房间,这个小刀片,还是那个人来之后故意留下的。其实他们都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会自杀?他如果死了,就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负累,他愿意让她鲜活亮丽的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因为他背上一辈子的枷锁。 想一想她的样子,再笑一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笔筒里的东西倒出来。 一个未完工的天使像。 实木雕刻,巴掌高低,一笔一画间却异乎寻常的精致,连起伏的衣袂都分毫不差,圣母脸庞尤其柔美,挺俏的瓜子脸有三分她的影子。 他不太满意的皱眉,总觉得刻的不是很好。 上次虽然替她把那个天使像捡了回来,也拿到了相熟的朋友那里去清理,但可惜陶瓷制品从来都是脆弱的,即使朋友是这方面的高手,也根本没办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而且圣母项链上缀着的丢失的那颗碎钻也难找,火烧的厉害,把原本切割的弧度也烧融化了,就算他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宝石,也缀不成原来的模样了。 他一直觉得遗憾,只是一直想不起来该怎么弥补,最近闲暇无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丢了很久的老手艺。 当年跟妈妈讨生活时,每次实在是没钱了,总会废物利用刻几个东西,拿出去跟人家换些吃的,两个人你谦我让的分着吃,偶尔相视一笑,冰冷的小屋子都觉得温暖了。 只是,自从妈妈死后,他就再也没碰过雕刀,没想到,这次是为了让她开心又重新捡了起来。她的生日已经过了,或许,等他出去时,可以当做迟来的生日礼物。 他唇角笑容愈发温柔,微微侧脸,绚烂的夕阳巧巧落在他被光影遮住的脸上。 一眼触目。 似乎是上苍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但被老天玩笑了的男人,依旧在笑,笑容拉扯起狰狞的皮肤。 仿若鬼哭。 …… 独行在巷子里的男人突然顿住脚步,抬头,定定看着头顶上长长的却被晚霞笼罩的天空,俊美精致到极点的脸上露出些微笑容。 这时候,她是不是又像猪一样窝在阳台上看着夕阳西落,懒散的像是恹起的女王,沐浴在火红的夕阳里,唇角微勾,心满意足又享受的弧度。 他勾唇,笑意也懒懒,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人的笑容。 然后,他一脚踹开巷子深处一扇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门,看着里面忙不迭收拾东西惊慌失措的人们,细长凤眸微微上挑,“嗯?这里是康天齐在A市的档口?啧,白粉?真是一群不长进的。” ……被揍的七荤八素只能躺在地上的伙计们惨呼连连,档口负责人以一种见鬼的眼神瞪着懒懒散散直接将桌上价值上百万的白粉倒进下水道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代表月亮惩罚你们的人。”男人回眸一笑,笑的极美,但在那些差点被他的回答气吐血的人眼底不亚于地狱来的夜叉。 负责人吞回差点吐出来的血,“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就让他来找我啊。”男人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蹲下身嫌恶的将手指上沾着的白粉全部擦到负责人的脸上,“告诉他,我在跟他比速度,看他是找的快呢,还是我毁他档口的速度快。他要是输了,给我磕头认错叫我一声老大,他要是赢了,我给他想要的一切。” 负责人惊疑不定的瞪着男人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用力踹了小弟一脚,“还在这里等什么!还不快去联系老大!” “啊,好!” 容衍站在门口,听着门后乱七八糟的声音,轻轻弹指,“帮你吸引康天齐这么多的注意力,你要是还没办法做到你想做的事,就太让我瞧不起了啊。” …… “几点了?” “快五点半了。”唐靖远看了看手表,不解从来都专注在公事上的上司会突然问起时间。他犹豫了下,“董事长,今天需要提前下班吗?” 樊文希合上公文,望了望窗外已经渐渐失去力度的夕阳,四十九楼的高度,远远望去,仿佛与天边巨大的太阳平行,往下看,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建筑,笼罩在夕阳下,依旧是令人惊心窒息的壮阔美丽。 这样的美景,也只有在夕阳才能看得到。 然后,日薄西山,便是昏暗不明的四野,再然后,是彻底黑暗。 她突然想起,那个孩子总爱在夕阳遍地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眼巴巴的盯着大门,从漫不经心渐渐变成希冀,再从希冀变成失落,最后是彻底的失望。 一开始,是等着那个人回来,然后,是等着永远忙碌公事的她,再然后,是被琐碎事务拖的不能按时下班的以航。 什么时候开始,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小女儿,等待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董事长?”唐靖远疑惑又唤了声。 她回过神,“以航还没回来?” “总经理下午请假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重要的事情?那个孩子心里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他的宝贝妹妹么? 樊文希依旧美丽的脸上带上淡淡的温柔笑容,还有几分无奈,那孩子看似精明,但性子却更像他那个当画家的父亲,跟她,太不像了。 她回过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俊雅男人,“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我查过小姐名下的动产全部注入了一家叫做左岸的事务所,这家事务所办的时间不长,但做的投资都十分精准,每一笔都是针对十分有潜力的公司,但我查了事务所的法人,登记的名字是一个叫白思翰的人,不是小姐。而那个白思翰经常出入小姐的别墅,我觉得左岸应该就是小姐创办的。” “小狐狸。”樊文希喃喃自语。 唐靖远没听清,“董事长。” “让财务部计算左岸的经济价值,开发部拟定收购方案,不惜一切代价,这件事由你亲自负责。” 唐靖远吃了一惊,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董事长,你想收购左岸?可万一小姐知道……”母女俩隔阂本来就深,这样的话…… “无所谓。”樊文希淡淡一笑,望着窗外,“如果她真的想反抗,那就让她反抗给我看看。” 她兴味一笑,“我很期待。” ☆、第115章 不如不爱 夜色浓重,所有绚烂都归为黑暗,但纯净藏蓝的天空里繁星点点,依旧热闹非常。 樊雅窝在别墅的阁楼上,隔着玻璃看着头顶上那一大片的灿烂繁星,星光逸进眼底,眼眸亮的惊人,藏着根本不想掩饰的复杂挣扎。 她承认,她是蜗牛。 面对容浔的告白,她甚至连答应还是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一味逃避。 她知道她这样不好,但是,她现在心真的很乱。 她不怀疑容浔的真挚,也不怀疑他的真心,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她再看不透他的心思,那她也就太傻。 可是,她该接受么? 或者说,她敢接受么? 她是从苦痛里挣扎出来的人,甚至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艰难困苦,她好不容易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再走回头路,会不会又是伤心结尾? 与其如此,不如不爱。 身后突然一声轻响,有人拉开了门。 樊雅条件反射似捏紧手上的陶瓷杯,杯子里金黄的玉米汁微微一晃。 “就知道你在这里。”明朗男音里带着点*溺的温柔。 樊雅心口一松,没来由的一阵空,她收拾了表情,侧头,“怎么来了?” 樊以航弯腰进来,阁楼是斜顶设计,虽然面积不小,对他这一米八二的身高而言实在是有些太矮了,磨磨蹭蹭的蹭进来,还是不留神撞到头,蹭破一层油皮。 樊雅失笑,抱着薄毯子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位置给他。 樊以航看着她身边的空位置,脚步顿了顿,随即一笑,十分自然的在樊雅身边坐下,舒展了下身体懒洋洋的靠上软软的靠垫,“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好久没陪你看星星了。”星光逸进他的眼底,亮的惊人,闪耀着温柔的光泽。 樊雅偏头看他,好一会轻轻笑了笑,“那一阵子你躲我躲的凶。” “你知道?”樊以航挑眉,“那你还天天往我跟前凑,你不知道我当时都恨不得离家出走。” “可你不是没走么?”樊雅侧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静静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勾唇微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跟妈的。” 樊以航沉默,好一会没说话,慢慢笑了声。 “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樊以航回忆起年少过往,眸光熠熠,“我其实更舍不得我樊家大少的身份,你看啊,我留在樊家,吃好喝好受人尊重,如果我走了,我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说不定要跟容浔一样混帮派,嗯,说不定比他还惨,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会,又年少气盛的,说不定死在半路上都没人收尸。” “我哥最厉害的,顶天立地男子汉,上天入海,还可以打怪兽。”樊雅微微眯眼,学着小时候的说词,刻意放嗲了声音。 樊以航一怔,哈哈大笑,大力呼噜了她的脑袋,“顽皮。” “我的头发!”樊雅尖叫,努力救回自己的脑袋,白了眼过去,这边没梳子,也懒得下去,便用手慢慢的理。 她边梳发边笑,笑容温柔而满足,“哥,我们说好了的,你留下来,那件事就从来没发生过。我真的很高兴你能留下来。” “我其实应该谢谢你,一直没有跟妈提起这件事。” “没必要的。”樊雅微笑抬眼,“就算她知道了,也会跟我做同样的决定。” “是么?” “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啊。” 阁楼上只开着一盏小灯,星光正好,月色皎洁,一点也不显得暗。 月色如流水,落上她的明澈水眸,落在她玉笋般的鼻梁上,再落上樱色唇瓣以及唇角边浅浅勾起的笑窝上…… 如果当初他选择离开,今天,是不是又另一种光景? 樊以航又慢慢笑了笑,将所有疑问都压进笑容里。 往事不可追,绮念心境,只适合在私下无人时拿出来,慢慢的回想。 “对了,容浔回容家了,容老爷子急召。” 樊雅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不由自主的思索起容老爷子为什么急召容浔回去。 那天他们回容家吃饭,容老爷子除了关切她的身体状况外没有提丝毫让她回容家住的话题,就连容闳跟奉何华提了两句都被容老爷子漫不经心似的给压了回来,容老爷子是老一辈的人,对血脉十分重视,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身份,不强求她在容家长住……这其中,应该有容浔的一份功劳在。 就是不知道,他是拿什么换了老爷子的松口? 容氏在日本的先锋谈判事宜虽然基本上告一段落,即将进入更重要的工程筹备阶段,在这个节骨眼上,容浔为了她擅自回国,这么大的事,容老爷子只是淡淡说了两句,没有严令容浔赶紧回日本,也没有安排他新的工作,反而让他无事人似的天天来她这里报道。 容老爷子这么做,是单纯的想让容浔来照顾她,还是另有深意。 而且,说起来,还有三个月容沣就要出狱了…… 她想的出神,没留意樊以航眼底一瞬而过的复杂与自嘲。 …… 她虽然拒绝了容浔,却在这里为他烦恼,即使她不承认,做兄妹那么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 小雅看着好说话,其实冷情的很,她只在乎那些放进心底的人,其余的,都是浮云。 但如果哪一日…… 樊以航心口一跳,目光微闪,滑过一抹暗沉的几乎辨不明的情绪,勉强笑了笑,“不用担心他,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容浔那家伙运气还不错。” 樊雅想的出神,下意识为他辩护,“运气好?要不是是他遇上那些事,换做别人,早就死了。” 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眼眸不自在的往旁边瞟,有些不敢看樊以航的眼。 樊以航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带了点笑,揶揄道,“有你这么护着他,他运气还不算好?” 樊雅脸上微微一热,嗔一眼过去,“我跟那个无赖才没关系的,你少来替他当说客。” 话虽然这么说,但亲昵自在从言语中自自然然的透出来,双颊微红,像极了初涉情滋味的小女儿。樊以航恍惚想起,前些年,樊雅也是这么兴高采烈又红着脸告诉他她找到了想追求的人,只是当她真的追逐了,虽然仍在笑着,但眼神一天比一天的沉郁下去,连灿烂夺目的笑容都带了微微的涩。 樊以航笑了笑,掩下感慨,“你该明白,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我一直都明白的。” “所以,下次不要不告而别。” “嗯。” “受了委屈不要忍着。” “嗯。” “等孩子出生了,带他去那个地方看看,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嗯……一起去吧。” “嗯,一起去。” …… 容浔站在容迩宽敞的书房里,俊美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冷淡看着脸色凝重的容家的当家人。虽然他已经将手上所有股票都分给了子孙,但他已经身处权利之巅那么多年,即使年老,他依旧高高在上。 相比较他的淡定,站在他身边的容闳就显得战战兢兢的多了,显然被容迩脸上的怒气给震慑住了。 容老爷子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形于外的震怒,显然是动了真怒! 啪! 容迩将一份报告摔在桌上,目光凌厉似刀子,“拿过去看看!” 容浔淡淡看一眼过去,没有动作。 容闳拿起那份报告,翻了几页,冷汗唰的就下来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爸,这个……” “容浔,你也看!”容老爷子没理会儿子的话,断声喝道! 容闳神情复杂的将手里的报告交给容浔,眼底一瞬而过的怒色。 容浔随手翻了翻,神色平静。 那是一份关于李全的调查报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他这些年贪污受贿的所有金额数目,尤其是在最近的日本项目上的贪污的金额,每一笔连金额都列的很详细,可见调查的多仔细。 跟他手上握着的那份报告不遑多让。 容迩犀利的目光逼视容浔,“你跟着他一起去日本,这些事,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容浔反应十分平静,“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容迩勃然大怒,“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帮蛀虫在容氏胡来!偷挪公款,贪污受贿,如果不是川岛实业的负责人跟我抱怨工程进度缓慢,还要被你们瞒在鼓里!”气到极点,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恨恨戳地,“你看着我将日本的项目交给他,居然也不阻止!你到底在想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有交过报告给总裁。”容浔慢慢的道,“至于总裁怎么处理的,我并不知道。” 容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容老爷子锐利到近乎刀锋的目光已经杀至,用力一拍桌子,“这件事居然你也知道!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做的!” 容闳有口难言,容浔确实交过报告给他,但那份报告里涉及的金额并不十分大,他念在李全是元老的份上就压了下来,他根本不知道李全涉及的金额会那么大! 眼角余光扫了眼神情漠然的容浔,他咬了咬牙,“爸,这是我的失误,我会立刻处理的。” “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116章 污染空气 容闳一窒,“这个……” 他本来就不是个有急智的人,更何况对李全,他确实是有些私心的。 李全是容氏元老,更和奉氏集团的总裁奉德明是表兄弟,算起来奉何华还得叫李全一声表叔,有这种关系在,李全在容氏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保皇派,即使容沣出事坐牢,等过些时候容沣出来,有李全为首的一帮子老人保驾护航,容沣的地位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虽然同样是儿子,但一个是从小养在身边悉心照顾培养的长子,一个是失踪多年性情冷淡偏执的私生子,一个遭受牢狱之灾前途未明,一个春风得意万事顺遂,即使对容浔再有愧疚,容闳心里,还是多偏向长子一点的。 容浔冷眼看过去,唇角冷勾。 果然,不到一会,容闳迟疑了下,“怎么说,李全也为容氏辛苦操劳了多年,让他把以前贪污的东西都交出来,让他将功赎罪,事情闹大了,对企业名声也有影响。” 容迩恨恨瞪了眼儿子,他在商场浮滚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容闳想的是什么?按捺住火气,他冷然看向容浔,“容浔,你觉得呢?” 容闳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容老爷子如此看重,容浔脸色依旧淡淡的,冷声道,“重罚。” 容闳脸色变的更难看,“容浔,你知不知道事情闹出去,对容氏影响有多大!” “顶多就是股价下滑人心惶惶一阵子,容氏百年基业,还怕这些小风波?”容浔冷冷扫一眼过去,“让这种蛀虫还留在容氏,只会让更多的人心怀侥幸,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不懂?” “他现在负责的是日本的项目,集团在这项目上投了多少人力物力,突然撤人,别说日本那方面不会同意,工程肯定会受到影响!要损失多少!” “那就派个能压得住的人过去压阵。主将不乱,下面就不可能乱。” “你说的轻巧,一时三刻,哪里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 “那就你去吧。” 书房里突然静了静。 一直沉默的容老爷子扶着桌子慢慢坐下,眼皮微掀射出犀利的光芒,看向一脸错愕的儿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无奈而遗憾。 容闳的性情,到底不适合成为商人,平常守成也就算了,遇到大事,就显出性子里的软弱犹豫来了。 容迩舒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异常醒目,“容闳,你手头上的事情整理一下,全部交给王秘书,既然日本那边缺不了人,你就去坐镇吧,容氏总裁亲自处理,谅川岛集团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集团的事……”声音一顿,犀利眸光扫了眼容浔,“容浔,你看呢?” 容闳神色复杂看了眼容浔,这么重大的事情,容迩居然询问容浔的意见,这是不是代表着…… 容浔漠然站着,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不怎么看,我的假期是董事长亲自批的,在樊雅生下孩子之前我都在休假。容氏规矩,休假期间是不需要插手公司事务的。” 容迩一愣,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扯了扯唇,笑容似遗憾似满意又似乎在无奈。 容氏当家人的位置太重要,他怕容浔太在乎,却又恼他不在乎! 不由发恼,“那刚才问你李全的事,你怎么不说你在休假!” 容浔瞥一眼过去,淡淡一笑,“刚才没想起来。不过现在一想我确实逾矩了,我可以引咎辞职。” 一句话呛的容迩脸色一白,容闳忍不住呵斥,“容浔!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么!你妈……”本来是想说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一看容浔的脸色,容闳一阵心虚,硬生生的把话缩了回去,勉强喝道,“还不给你爷爷道歉!” 容浔挑眼,才要开口就被容老爷子冷声打断,“算了,休假就休假吧,辞职的事不准再提。”他转头看向容闳,轻轻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也还能撑几天,这段时间,就由我去集团里坐着,我看有我在,还有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容闳愕然,“可是爸你的身体……” “有王秘书,有医生在,不会有事。”容老爷子看了眼容浔,“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樊雅等久了,明天带她回来吃饭,我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 容浔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房门轻轻掩上,容老爷子抬头看了眼一脸愤懑无奈的容闳,叹了口气,“就算容浔不是何华生的,他也是你的儿子,小沣还没出来,你就偏帮的这么明显,等他出来了,容家还不是要大乱了?如果我是容浔,我也会觉得寒心。” 容闳窒了窒,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容老爷子,嗫嚅低道,“我只是……小沣毕竟坐过牢了,以后出来也多少有些前科,我做父亲的,不能不为他的将来考虑!” “靠一帮子蛀虫扶持上位?你倒是想的出来!”容老爷子又怒了! 容闳自知理亏,呐呐不言。 “说起来,卓芊听说虽然救了回来,但伤的也不轻,你有没有去看过?” 容闳眼底一瞬而过的厌烦,“爸,我不方便去看。何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着疙瘩,我再过去,不妥当。” 容老爷子怔了怔,手无意识的在拐杖上摩挲了下,微微失神,还是容闳唤了一声才回过神,稍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容闳,微微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毕竟都过去了。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吧。” “是。” “你出去吧,李全的事,何华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不能为了保全她的颜面,毁了我百年容家的基业。” “是。” 容闳离开,书房里又陷入寂静中,容老爷子在原地坐了很久,慢慢打开抽屉,从抽屉的最深处抽出一个信封。 信封发黄微旧,显然年头已经不少了。 苍老的手慢慢抚上那信封,定格良久还是没有打开,无声的叹了口气,重新将那信封收入抽屉,落锁。 就都过去了吧。 …… 容浔回到樊雅的别墅时,已经快要午夜。本来是不需要这么久的,只是在离开容家时,被容闳耽搁了些时间。 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个血缘上的父亲,生起气也会那么狰狞。 远远的,就看见别墅的街灯还亮着。 黑夜混沌,陡然一点光亮,心口没来由的温暖。 别墅里只有廊灯还亮着,显然屋子的人已经睡着了。 院子门自然也是关着的,估计现在就算是去叫门也没人来开,折回去又有些不舍,想了想,干脆在路边找了个最容易看见她房间的角度停下,熄火,开窗,寒气扑面而来,凛冽的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自从两次高烧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也受了些影响,总容易受寒。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打算关窗离开,只是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静静凝视着漆黑的窗口,烦躁抑郁的心境突然平静了些。 她虽然拒绝了他,但他早就有了任重道远的觉悟。 他不知道,他在看着漆黑的窗口,有一个人却突然惊醒。 樊雅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阁楼上睡着了,忍不住嘀咕樊以航走的时候也不把她搬下去,一边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起身准备下楼。 阁楼虽然也不错,但现在她月份大了,总容易起夜,还是回房间比较方便些。走到窗边时,她脚步突然一顿。 她看见了外面停着的车。 这里虽然比不上容家明阳山戒备森严,但也算是高级别墅区,怎么也不该有人无缘无故的停在门口。更何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樊雅一连经历过两次被人盯梢,在这方面磨炼的异常敏感,所以她立刻站住了。 她微微睐眼。 那车门突然开了。 里面的人走了下来,大冷的天他也只单穿了一件衬衫,袖口还卷了起来,一腿曲起的倚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类似雪茄盒的小东西,似乎是想抽烟,但犹豫了下又收了回去,抬头专注凝视着某处。 看方向,似乎是她的房间。 樊雅抿了抿唇,立刻转过脸,头也不回的,下楼! 他爱深更半夜不睡觉站马路边上跟她有什么关系! 容浔吹了一阵冷风,烦躁的心情又冷静了些,才要回车里去,却突然发现那扇窗户里的灯突然亮了。 他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一点了,怎么突然醒了? 烟火没看完她就上楼了,他虽然有让人把饭菜送进她的房间,吃的也还好,只是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是不是又饿了? 为了安全起见,陈婶还没有回来,现在别墅里住着的又都是不擅长做饭的,她又挑剔,厨房冰箱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吃的了…… 眉头拢的更紧,原本郁结在心底的情绪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他闷头思索要不要翻墙进去,院墙不高,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就要准备翻墙,一抬眼,才发现灯又关上了。 又是一片黑暗。 他怔了怔,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笑自己关心则乱。 她那么重视孩子,怎么可能不会为孩子好好保重自己,他真的是闲操心了。 淡淡一讪,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又掏出雪茄盒。 “抽烟回你车里去抽,别污染了空气。” 清脆微哑的女音,自身侧响起。 ☆、第117章 诡异的氛围 容浔霍然转身,手上一抖,从来从容冷静的男人失态的差点把手上的雪茄盒给扔了出去。 紧锁的院门开了,樊雅裹着大衣站在那里,纯白貂绒堆在领口,挺翘下巴微微扬起,水眸黑白分明,明澈如水。 她的视线在他单薄的衬衫上落了落,微微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院门是开着的,没锁。 容浔眼睛一亮,立刻跟上去。 他步伐大,几步就追到樊雅身边,啪的声开了手里的雪茄盒在她面前晃了晃,雪茄盒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支雪茄,“我戒烟很久了,就是烦心的时候,拿出来安安心。” 樊雅猛地想起他应该是从容家来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缓,心神不属间不知道踩到什么,脚下一滑。 一只手从旁里及时伸出,容浔似笑非笑,“嗯,故意的?” 樊雅优雅的白了眼过去,站稳了脚步,“你还真会为自己脸上贴花。” 容浔大笑,“这世上看不起我的人多了是,如果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干脆吊死算了。”一边说着,托着她的腰的手也不松开,一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暖意让他下意识睐了睐眼,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他赶紧松开手,距离她两步站着,免得细菌传到她身上,“你先上去睡吧,我去洗个澡。” 樊雅阻拦不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三步做两步的冲上楼,别墅二楼早就打通了成了一个大房间,包括卧室书房衣帽间洗漱间,他摆明着是想用她房间的洗漱间! 她就不应该一时心软让他进来,她就该让他在外面冻死! 容浔在上面洗澡,她自然没办法上去睡觉,她的卧室离洗漱间就隔了一道墙,他在那边洗澡她在睡觉?万一他洗完澡厚颜无耻要睡觉怎么办? 樊雅站在原地,恨恨跺了跺脚。 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杂志,心浮气躁的根本看不下去,看看楼上,看看杂志,二十分钟压根没看下去几个字,她咬了咬唇,干脆丢开书去厨房找东西喝。牛奶果汁都是现成的,只是这个天,她也不太敢喝冷的东西,只能翻出温热杯垫出来慢慢加热,来来回回,等她将热牛奶捧上手,已经又是二十分钟。 楼上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久,怎么也应该洗好了吧? 脑海里不由浮现容浔在寒风中吹的青白的脸。 温热的牛奶突然没了滋味。 一抬眼,擦的透亮挂在墙上的器皿里隐隐约约照住她的样子,一脸挣扎,满眼忐忑,活像个不自在的小媳妇。 她怔了怔,随即咬牙,她在这里瞻前顾后什么,如果楼上的是云开是大哥,她肯定是会去看看的,她思来想去,反而显得她把他放在心上。 她却忘记了,别墅里还住着蹭过来白秘书跟高云开,她完全可以让他们上去看一看。 房间的门虚虚掩着,听不见一点动静,连水声都听不太见,甚至是走到洗漱间门口,都悄无声息的。 樊雅迟疑了下,轻轻敲门。 没人应。 她皱眉,敲门声又大了些。 没人应。 不会真的晕在里面了吧?还是故意躲在里面存心吓她? 樊雅眉头拢的更紧,干脆伸手拍门,门居然也没有锁,一拍之下呼的打开,里面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浔?” 依旧没有回应,樊雅犹豫了下,扶着腰慢慢走进洗漱间,洗漱外间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在,洗漱间的里外间是用雕花屏风遮着的,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隐约有些蒸腾的热气透出来,旋绕在屋顶上,形成一股诡异的氛围。 “容浔?” 四周静的吓人。 她心头一紧,三步做两步走进里间,看清里面的情形,心脏狠狠漏拍一跳。 磨砂玻璃挡着,隐约看见浴池里侧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昏睡,又像是已经…… 刹那间,樊雅竟然觉得自己心脏快的就要跳出喉咙,等她反应过来,她唰的声已经拉开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容浔!” 她倏地一僵。 容浔垂着头睡在浴缸里,一动不动,水流都静止不动。 仿佛已经没有生命。 樊雅狂跳的心脏跳的更急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用力捏了捏指尖,稳了稳心神。 说不定他只是睡着了。 深更半夜的,又泡着热水澡,很容易就睡着的。 一定是这样。 “容浔?容浔?”她连唤了两声,垂着头的男人依旧一无所觉,甚至连头都没抬。 一股没来由的惶恐涌上心头,她努力平缓呼吸,慢慢的伸手。 想去推醒他。 他一定是睡着了。 手还没触到他的肩膀,一股大力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她踉跄了下,幸亏抵靠住浴缸才没有摔倒! 原本半垂着头睡着的男人一手扣着她的手腕,迷迷糊糊抬起头,半睡半醒,眼底耀着朦胧的光,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头皮,没有平常时的冷漠俊美,倒有几分孩子气。 他半梦半醒,看见是她,唇角微微一弯,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来了?我睡着了。”这才察觉自己还扣着她的手腕,赶紧丢开,心疼看着白希手腕上浮现的一团红印。“手腕伤着了?我来看看?”说着伸手又要去抓她的手腕。 他一动,原本静止的水也跟着一动,哗啦一响! 呆滞的人猛地回神,迷糊的人猛地清醒,两人同时醒悟过来,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是在浴室。 他还泡在浴缸里。 浴缸并不十分大,完全的纯白,清澈剔透的水花微微流动,清澈的不会造成任何视线上的阻碍,他四肢舒展,全然放松,毫无挂碍。 当然,是没穿衣服的。 “*!” 刚刚从惶恐惊吓中回过神的樊雅脸上一红,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头也不回往外奔,奔的速度之快,让容浔赶紧追在后面喊,“你慢点,别跌了!” 脚步跑的更急了。 容浔揉了揉脸,按了按太阳穴,再看了看自己,噗嗤笑出声,像极了只*了狐狸。 “啧,孩子都有了……又不是没见过……” …… 容浔泡完澡换好衣服慢悠悠的下楼,楼下大门是敞开着的,吹进来的冷风是嗖嗖的,坐在沙发里的孕妇是红的像螃蟹的。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胳膊一挥,“给我出去!” “不要。外面很冷。”他又不傻,进来了还能再出去? 樊雅俏脸冷漠的像是挂上了一层冰霜,一字一句,“给我出去!” “嗯?肚子饿不饿?我去煮点馄饨。来点?” 樊雅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个厚颜无耻死不要脸的男人罔顾她的逐客令,大喇喇的穿着睡衣关了门,上了锁,然后一副主人翁架势的进了她的厨房? 等等,那身男式睡衣他从哪里翻出来的? 樊雅咬了咬唇,抱着肚子慢慢跟着挪进厨房,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对他置之不理甚至报警处理,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他每次出现,都牵动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甚至连置之不理都做不到。 而且刚才……刚才她真的是在怕,没来由的恐慌,没来由的总觉得他会出事。 厨房里,容浔正在翻冰箱。 “这是我的冰箱,你给我滚出去!”风度优雅都不要了,樊雅在餐桌边坐下,压根没察觉自己现在语气幼稚的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容浔乐了,“冰箱是你的,可是冰箱里的食材可都是我买的,要不要看账单?” 樊雅一窒,自从陈婶离开,她这冰箱里除了牛奶就是水果,食材之类的确实没买过,买回来也没人做,再好的东西也浪费。 她咬了咬唇,“谁准你把东西……” “呼啦”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容浔将切好的笋片木耳肉丁山药胡萝卜之类的东西全部倒入热好的油锅,翻炒几下,厨房里一股浓郁香气立刻扑面而来,加入晚上时熬煮好的高汤,大火猛烧,一会功夫汤锅就开始咕噜噜的冒泡,赶紧拧了小火,盖上盖子慢慢的熬煮,虽然有锅盖盖着,沉郁的异香还是缓缓渗透出来,没有了刚才油香的浓烈,慢慢转回浓郁的清香。 樊雅肚子咕噜一响,一抬眼,就迎向容浔似笑非笑的眸光,她脸上一热,不自在的想转开脸,刚刚动作,她又发恼。 他用的是她的厨房,占的是她的地方,凭什么她要不自在? 克制着转脸过去的冲动,她冷冷看向容浔,“看什么看,还不快点?” 容浔失笑,樊雅居然连霸道跋扈起来这么坦然自在,不愧是他的女人。 “叮咚!” 电蒸锅一声轻响,容浔赶紧垫了垫子把蒸锅里东西取出来,陶瓷碗碟里两个烧麦绽开了口,泛着让人食指大动的油光,上面一点翠绿的葱叶,颜色鲜嫩的仿佛水洗似的。 把烧麦端上桌,又去拿了两双筷子与碗碟,倒了一小盘的醋,“吃个先垫垫肚子,这上面的是三鲜葱,口感很好,尝尝看。”一转身,又到灶台前忙碌去了。 等他把馄饨下了锅,回头一看,樊雅正嫌恶看着烧麦上的葱,迟迟不动筷子。 ☆、第118章 试一试 他叹气,“你这挑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樊雅脸色一冷,才要反驳她为什么要改时,就看着那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夹起一个烧麦放在小碟里,筷子慢慢拈掉上面一点点的葱叶,修长的手指轻动,动作细致的,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她定定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沉默。 锅上咕噜噜的煮着馄饨,香气腾腾。 他坐在身边,头发还没全干,他忙着替她煮馄饨,甚至连吹干头发都没空。 她记得,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这夜宵应该是为她做的吧。 现在已经凌晨,他眼下青影重的很,似乎是真的十分疲惫了。 突然又想起,他倚着车望着漆黑窗口时的专注眼神,如果她没有发现,他是不是要在外面站*?然后明天再旁若无事的继续过来敲门,然后继续被赶? 视线往外落了落,落到那扇给她太多震惊的落地窗前,夕阳不再,烟火不再,可是那一排古铜色的铃铛还挂着。 听云开说,那是他昨天特地去高家诊所去买的,诊所里只剩下一个了,高医生想起来那个铃铛是在S市的一个老手艺人那里买的,他特地开车过去,一来一回,足足*,他昨夜没有睡,今天又忙着布置那些东西,忙到现在,怪不得累的在浴缸里睡着了。 一个挑好的烧麦连碟子送到他面前,果然没有一点葱叶,腾腾的雾气中,他笑的十分温暖,看不出一点疲惫的迹象,或许是他隐藏的十分好。 “试试看,这烧麦味道还不错,是我妈以前推荐过的,没想到昨天发现居然还开着。” 樊雅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容浔完全没想到樊雅居然会这么听话,居然楞了楞,眸里闪过一抹掩不住的惊喜。 “味道很好。” 糯米很黏,夹杂在里面配料很香,一层一层的味道,吃到最后,居然是甜的。 她抬眼,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惊喜,暗海似的深邃眼眸里,全部都是她。 她心口颤了颤,强行冰封着的心口,不知何时有了一丝裂纹。 她闷头又咬了几口,一个烧麦还没吃完,他已经站起身,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两碗馄饨,乳白的馄饨像是淘气的孩子,在汤碗里浮上浮下,除了馄饨,她的碗里多是些木耳山药与新烫的青菜,全部都是她爱的菜色。 相比较她碗里颜色的丰富,他那碗就随意的多,只有很简单的一些馄饨。 “烧麦就别吃了,别吃了积食。”容浔才要将剩下那个已经挑好的烧麦端到一边,却被她突然抢走,他错愕看着抢烧麦的女人,“那么爱吃?” 樊雅也不看他,低头慢慢吃着烧麦。 容浔古怪看着她,把她突然的怪异当做孕妇的怪癖,开始考虑要不要煮点山楂水帮她消消食。只是冰箱里没有山楂,这附近有什么超级市场是通宵营业的? “你今天去容家干什么了?”啃着烧麦的女人突然开口。 容浔一愣,眼底瞬间绽放出喜意,她肯问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准备接受他了? 他定了定神,在她身边坐下,微笑的说,“我今天让容老爷子把容闳发配到了日本。” 樊雅微微皱眉。 “我回国后,就让卓天逸调查容氏内部员工的贪污受贿的证据,但一直成效都不佳,所以老爷子让人进入容氏工作,我就顺理成章的进去了,成功搜集到了不少人的证据,包括这次日本的总负责人李全,很凑巧,他是个保皇党,是容沣的人。” “你可能不知道,即使你上次不帮着沈拓离开,我那天其实也是受人嘱托帮沈拓离开的,沈拓的三姨父东方磊是柯家难得的聪明人,知道柯容两家联姻并不是长远之计,跟奉家扯上关系更捞不到好处,只会毁了柯家清誉,但他不方便出面,所以委托我想办法毁了那桩婚事。” “所以那天你来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容浔定定看过去,“即使没有那场交易,我照样会去找你。” 樊雅默了默,没有说话。 “我帮他毁了那桩婚事,他帮我暗中向容氏的川岛集团施压,借川岛集团的口挑起老爷子对李全的怀疑,老爷子果然动了疑,今天雷霆震怒,将敷衍塞责存心包庇李全的容闳发配到日本做事,老爷子重新执掌大权。”容浔笑了笑,“我今天才知道,我那个软弱无能的父亲说起话来居然也能这么尖酸刻薄,果然,利益是让人本性毕露的最好办法。” 樊雅怔了怔,蓦然明了她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哪里不对劲。 容浔……虽然口口声声的不在乎容闳,但一个孩子,哪里会不渴望父亲的关爱。即使刻薄尖酸,骨子里也逃不了血缘亲情的羁绊。 “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容氏?” 容浔淡淡一笑,笑容嘲讽,“容氏虽然大,可是我还不在乎。凭我的能力,我完全有信心寰宇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亚于容氏。我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容氏?” “那你这么做,为什么?” “仇恨吧。”容浔淡笑,目光悠远,“我根本不在乎容家,如果不是妈妈出事,我根本不会回到容家。那时候的我很偏执,我总认为容家上下对不起我妈,连带的,连我都要受他们的影响。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们?” “包括他们让你被迫娶了我?”她淡笑。 容浔深深看她一眼,“以前确实觉得痛苦,但现在才发觉,这是我最庆幸的一件事。他们让我娶到了你。” 樊雅抿了抿唇,撇开眼。 容浔继续说,“不过撇开这个,既然他们不让我安安心心过我的好日子,那我只能让他们也付出点代价,日子太过无聊,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如果容家上下知道这个理由,会吐血吧。 樊雅哭笑不得,看向面前坦然说恨的男人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他那么直接,甚至连一点掩饰都没有,丝毫不担心他的阴暗面会让她退避三舍。 他在尽力的让自己袒露在她面前。 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是真的在乎她吧。 她下意识的,轻轻抚上隆起的腹部,掌心一颤,孩子轻轻踢了她一脚,似乎是在同意她的想法。 她唇角微微一弯。 容浔古怪看她一眼,他说的话,有那么多让人发笑的地方? 她抬眼看他,看出他的疑惑与眼底的渴望,轻轻笑了笑,“小隽刚才踢了我一脚。” 容浔怔了怔,眼底瞬间迸发出狂烈的喜悦,急切而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肚子,激动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他会动?” “傻话,他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不会动?”樊雅笑意柔软,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下,“你要不要摸一下。” 容浔眼睛瞬间亮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我可以吗?” “如果你不想,我无所谓的。”樊雅侧开脸,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 容浔霍然站起身,大力之下椅子都被他踹到一边,然后,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虔诚的单膝在她面前跪下,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肚子,指尖微微颤抖,动作轻柔的像是羽毛,生怕一不小心触痛了她,又像是怕惊扰了孩子。 樊雅心口一阵柔软,连声音都柔软了几分,“他没那么娇弱的。” “我怕我吓着他……”话音未落,他身体一僵,触电似的收回手,俨然受到了十分大的惊吓,哪里还有平常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刚才动了!他刚才动了居然……” “他当然会动。”樊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怎么会那么傻? 虽然斥责,嘴角却不由自主含了笑,唇边笑窝浅浅。 “我能不能……”容浔现在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简直已经傻了,呐呐瞪着她隆起的腹部,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小隽……很喜欢你。”刚才那记震动十分明显,小隽从来都不是个太活泼的孩子,那样的震动,似乎昭示他的开心。 容浔深吸了口气,慢慢抚上去,仔细感受着指下细微起伏,当又一波的震动再度袭来时,虽然没有像刚才一样失态的跳起来,却还是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心底各式情绪涌动,惊喜、震惊、疑惑、不安、惶惑,最终全部汇成满足。 巨大的满足。 这里是他的血脉,是他跟樊雅生命的延续,是他们的未来。 心口有什么温暖的情绪慢慢溢出,几乎要溢满他的全身上下,让他喜悦的几乎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下一刻就要飞起来。 “小隽乖,乖乖的,别让你妈受苦,爸爸已经让妈妈吃了太多苦,你乖一点,她就不会那么累。” 樊雅指尖一颤。 “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或者,如果你妈妈到时候还不原谅我,你要记得帮我求求情。至少她把我关在外面时,你记得帮我开门。” “什么话。”樊雅忍不住嗔瞪一眼。 容浔抬眼,眼睛亮的惊人,“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再把我关在门外?” 樊雅不自在的转开眼,声音却柔软,“我没说这句话。” 容浔一怔,霍然抬眼! 心底瞬间涌出巨大的不能自抑的狂喜,如果是以前的樊雅,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她会用最冷漠的话打破他所有的奢望。 “樊雅你……” “我们试一试。”樊雅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亮的惊人,“我们再试一试。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们就放手,别再拖泥带水。” ☆、第119章 扫地出门 试一试…… 然后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浓情蜜意花前月下? 嗯,纯粹做梦。 事实是…… 吃饱喝足的樊小姐捧着肚子慢悠悠回房间睡觉了,砰一声,房门锁了。 贤惠温柔的容先生端着碗筷洗的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好一会突然想起来,哎,他今儿睡哪? 楼上肯定是不会开门了。 楼下就三间客房,目前两间住了人,只剩一间。 孔雀男住过的地方,晦气,他不要住。 容先生摸着下巴苦恼了。   第二天清晨。 打着赤膊穿着短裤踩着拖鞋的白秘书,迷瞪着眼溜达出来准备放水,听见有人含笑跟他打招呼,“早啊。” 白秘书懒洋洋的挥挥手,“早早早。” 看也不看直接往卫生间里冲,还没冲到门口全身汗毛倒竖,脊背一凉,三个闹钟都吵不醒的睡意刹那间飞了。 白秘书的关节瞬间上了锈,整个人进化成为上锈了机器人,一顿一顿一僵一僵,清俊小白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散去,与惊恐交织在一起,扭曲成怪异狰狞的表情…… 虽然这位爷现在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他在他手下也混过几个月,而且成功混成了他的心腹,自然很清楚这位堪称狠辣的手段,而且经验告诉他,这位爷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容爷心情不好,后果很惨烈。 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毋庸置疑,惨烈的只有他。 基于这个考量,虽然白秘书还不是很明白这位爷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声音已经谨慎低八度,“容先生?你也在?” “这是我家,我在,很奇怪么?”容浔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前几天你还是拒绝往来户好不好! 白秘书心里疯狂吐槽,干笑了声,“当然不奇怪,不奇怪。” 容浔坐正,托腮,“身材不错。”含笑看着白秘书没有一点肌肉的白嫩肌肤以及小肚腩,嗯,挺白的。 白秘书默默看看自己因为好吃好喝越发汹涌的腰围,默默看看容浔即使穿着睡衣也能看得出十分有料的颀长身形,再默默的把到口的一口血吞回去。 他大爷的,这是讽刺他呢,还是讽刺他呢? 白秘书默默擦了把汗,突然有些明白这位爷阴阳怪气的原因了。 但凡一个男人,一睁眼看见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在自己家里打赤膊大裤衩的闲逛,不阴阳怪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冤啊,这个时间点,樊雅压根不可能起*下楼,他就算是裸奔,看的顶多只有偶尔回来住的高云开了吧?高云开又是个看惯了人体构造的医学生,没把他当做会移动的尸体算客气了,他怎么知道今天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白秘书开始深深忧虑,他是不是又要搬家了?唔,他其实已经住的很习惯了,而且只要樊雅不开口赶人,他或许可以不用走吧…… “长富基金的项目谈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容浔微笑,“不过你辞职后陈经理跟我惋惜过好几次,我想他对你应该……”淡淡一眼过去,十分有深意,“嗯,还好吧?对了,说起来,我记得宏控的张女士,镇天集团的高小姐也对你的下落很感兴趣,还有……” 白秘书脸色刷白,打了个寒颤,赶紧咬牙表明态度,“事务所最近上正轨了,还挺忙的,我已经准备搬到事务所附近的公寓去了!” 容浔抚手,十分惋惜,“可惜了,少了你,家里就不热闹了。而且樊雅一定不会同意的。” “不会不会,我的理由十分合理,决心十分坚定,而且是我一个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樊boss不会不同意的。” 容浔微微一笑,笑意总算到了点眼底,大度挥手,“站在门口不冷么?还不快进去?” 白秘书如蒙大赦,才舒了口气,就听后面那人悠悠的说,“风水上说,今天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他大爷的,他什么时候也改做风水先生了! 白秘书奔进浴室哭了。 容浔满意弯唇,听见身后咚一声轻响,衣衫整齐的高云开站在房门边,见他看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也就一步而已。 高云开俊朗脸上挂着一丝警惕,眉头微锁,冷沉着脸盯着容浔。 相比较睡觉睡的雷打不醒的白秘书,昨天樊雅下楼开门他是知道的,不过他觉得樊雅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所以一直都保持了沉默。 容浔微微睐眼,怎么说高云开也是樊雅半路收来的弟弟,肯定不能比照白秘书办理,得想个樊雅既不会生气又能赶人的办法。 眼底精光一灿,但他的话还没出口,高云开咳了声,“我今天会搬出去的,你不用赶我。” 容浔微微一怔,随即笑开,眼底滑过一抹欣赏。 识趣的聪明人。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抬眼笑看眼神闪烁犹豫的年轻人,“有话对我说?” 高云开抿了抿唇,当机立断,“我知道你是容家人。” “不算。”容浔眸光微敛,想利用他的身份来对付容家么?他微笑,“我跟容家之间的纠葛比你想象的复杂,所以不用担心我掣肘。我虽然不支持你们跟容家直接杠上的决定,如果有必要,我不会袖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云开打断他的话。 “嗯?”容浔挑眉,目光突然落到某处,微微一顿。 “我是说……”高云开敏锐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下意识回头,楼梯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确保樊雅没有下来,他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容浔的眼神里全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带樊雅离开这里。” 饶是容浔都一怔,微微皱眉,正色道,“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樊雅跟他一走,在百年容家与财阀奉家两大势力的夹击下,高家要想成功翻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高云开显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他扯了扯唇,平静的说,“我知道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或许会很困难,但再困难我也会坚持下去,我已经连累了,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你们没必要牵扯进来。而且樊雅现在这个状况,你也不想她跟孩子因为我冒险吧。” “力有未逮时,借助外力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容浔淡淡一眼过去,“而且就算没有你们高家的事,我也不会饶过奉何华,樊雅那么做,也不全是为你。我们只能算合作。” 高云开执拗摇头,“你们针对的只是奉何华,容家顶多两不偏帮,但我想的是让容沣坐一辈子的牢赎罪,到时候,我不认为容家还会中立。” 容浔目光微闪,轻轻笑了笑,笑容不尽嘲讽,“容家么?怎么,怕了?” 高云开坦然看向容浔,“我确实怕。” 镇上消息闭塞,当年他们也只是安安分分的按着别人的指示规规矩矩的来,只知道那个肇事者是个富家子,根本没想到他身后的背景那么雄厚。 出小镇一个多月,经历的多看的也多,他才明白百年容家声名远播,绝对不只是单纯有钱的商贾之家这么简单,百年光景,经营的人脉盘根错节,绝对不是他这种从小镇上走出来的学生能想象的。知道的越清楚,他就越毛骨悚然。 “所以我更不想你们牵扯进来。”高云开舒了口气,“我当初觉得我爸顾虑的太多,什么都不敢,我现在多少能体会些他的感受。”年轻男孩目光柔软,“樊雅说我是孩子的舅舅,你算你们肯,我也舍不得让他出事。” 容浔目光倏地一柔,站起身,拍了拍高云开的肩膀,“既然你也知道樊雅把你弟弟,你就该明白她不可能放任你不管。” “可我也是男人,我也有我的骄傲。” “过度骄傲有时候是愚蠢。”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高云开认真回答。 容浔深深看了眼高云开,好一会没说话,片刻后长眉舒展,“我尽力。” 高云开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楞了下,俊朗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真诚道谢,“谢谢。” 目送高云开脚步轻快的离开,容浔抬头,微笑看向楼梯。 樊雅扶着腰,同样神色复杂的看着高云开的背影,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 两人目光交汇一瞬,都滑过一抹了然。 容浔几步上前,轻手轻脚的搂住她的腰,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樊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避开高云开,目光在他身上睡衣一遛,忍不住挑剔,“你就穿这个跟我出去?” 容浔失笑,“陪大小姐出门,当然不能穿睡衣出去给你丢人。不过,你觉得我该穿什么?” 樊雅斜一眼过去,皮笑肉不笑,“衣帽间里那么多衣服,你还问我穿什么?” 她就难怪他从哪里翻出件睡衣出来,早上去衣帽间一看,才知道这无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渡了好几身衣服进去,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即使她不决定试一试,这人恐怕也准备长期赖住在这里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不止是准备长期赖住,还准备把云开他们扫地出门。 “衣服太多,我不知道该穿哪件。”容浔厚颜无耻的搂住她的腰,轻轻嗅了嗅她发间的甜香,“亲爱的,帮我上去挑一件?” ☆、第120章 谈恋爱 樊雅不自在的侧开脸,脸上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这辈子与上辈子,她跟他还从来没这么亲昵自在过,“你穿什么,我管不着。” “我是你的人,穿的丑了出去丢人,丢的也是你的人。”他搂住她的腰低笑,一低头在她脸上迅速偷了一吻,“所以,亲爱的,你怎么能不管我?” 这人简直……没脸没皮。 被某人的厚颜无耻逼得哑口无言的樊雅悲哀的被人掳上了楼,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一边等里面的人换好衣服,一边痛定思痛深刻反思。 这人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放得开,反而是她,虽然说试一试,没有完全放下那些芥蒂,完全是招架不住他的厚脸皮,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着虚虚掩着的门,门内隐隐绰绰,时不时人影一晃,露出半截后背。 换衣服不关门,故意的吧? 没脸没皮。 她摇头,侧开脸懒得看那边,突然问,“你早就知道高家跟容家的恩怨?” 她同意跟他出去散步也就是为了避开高云开说这件事,反正现在这里也够隐秘,也没必要等会儿再说。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容浔提过,但她不认为他不知道,就算卓天逸那段时间失踪,他创立的天逸事务所已经成了气候,手下的子弟兵也有两把刷子,调查一下高家的来历并不成问题。但今天看起来,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知道更多。 “我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衣帽间的传出来的声音没有一点迟疑,“当年那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全部都是由昱亨处理,我也从来没见过高家人的长相,后来看见高夫人的照片,我还真的不知道收留你的高家居然就是那个高家。” 虽然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想,听见容浔坦然说出来,樊雅还是忍不住惊讶,盯着衣帽间微微睐眼,“所以,三年前帮高家翻案的人,是你?”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容浔低低笑了声,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容沣如果还安安好好的做他的继承人,你以为容老爷子会允许我这个私生子入容家的门?正好卓天逸利用他的情报网络查出……”声音微妙一顿,又继续道,“容沣酒后肇事伤人的事,所以我正好小小利用了下。” 樊雅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眸光一闪,“那当初为什么要收手?” “三年已经是容家忍耐的极限了,如果当时不是利用了舆论导向,逼的容老爷子不能出手,不然你以为高家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樊雅想起高云开遭受的一切,一股怒气上涌,“你明明是把高家人当枪使!” 容浔沉默一瞬,淡声道,“我不否定,但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们其中的利与弊,既然当初他决定坚持走这条路,就该想到这一天了。”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点同情,“当初昱亨告诉过他们,要小心容奉两家的报复,凡事留个心眼,是他们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樊雅心里微凉,下意识抚上隆起的腹部,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容浔说的直白残酷,但她心里很明白,他并没有说错,即使高家在当年车祸的事上吃了不少亏,但高家在人心揣测上还是趋向于幼稚,他们居然真的天真的以为事情会因为容沣入狱而告一段落,高云开吃了那么大的亏,也是主要吃亏在他太幼稚。 不过,人生就是如此,总是有了前车之鉴,才会学会小心谨慎。 也因此,即使听到了高云开请容浔带她离开这些是非她也没有露面,她相信,经历过那些,高云开已经感悟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年轻冒进的鲁莽青年,而且,与其花时间跟他在言语上辩出了你对我错,还不如在暗处帮他。 再怎么说,她也要顾惜这个年轻人的自尊心,有勇于承担的责任,总是好事。 想来,容浔之所以答应他,也是因为这个。 沉思间,没留意衣帽间的门开了,听见脚步声她才抬头,目光倏地一凝,一时有些怔住。 这套衣服……她知道他衣服在衣帽间,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还有这套衣服。 风格硬朗的黑色手工定制大衣,铜质纽扣,配套的铜黄色宽腰带,男儿阳刚气十足的一套衣服。 结婚前三个月,她在时装周上偶尔看见,因为嫌设计师原本的材质与制作工艺都不算是上乘,特地请设计师出让了版权,赶去意大利一家百年老店里专门定制,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只想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那天她在冷风里熬了两个小时,他一转身,直接扔给了他的司机。 她以为他完全没在意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很清楚。 刹那间,当时看着他漠然的将衣服扔给司机那一瞬间的失望委屈酸涩突然涌上心头,心口仿佛被什么砍过,钝钝的痛。 她微微吸气,侧过头,有些不敢看他。 身前突然气息涌动,下一瞬她已经被拥进男人怀里,听着他带着几分遗憾的叹息,“樊雅,我很抱歉错失那些岁月的你。” 她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僵硬着倚在容浔怀里,望着他大衣肩膀上那一排纯手工定制的铜质纽扣,眼眶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我忘不掉。” 忘不掉那些岁月的委屈悲凉。 忘不掉那些年的自尊被践踏的屈辱。 更忘不了他那时的绝情冷意,侮辱践踏。 “我会让你忘了的。”容浔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泪水,“一点点的忘了我的那些不好,只记得我的好。” 樊雅闭了闭眼,猛地一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冷静转过身。 “不是要出去散步么,还不走?” 转身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染上几分悲凉与惶恐。 她不敢期待未来。 即使她决定试一试,她依旧不敢期待一样。 就像她总觉得,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离开她,那这些好,这些温柔,到最后,就成了蚀骨焚心的穿肠毒药。 容浔目光在她平静的几乎漠然的背影上落了落,目光里笼上了些痛。 可能是樊雅的拒绝,两个人的气氛突然僵凝了下来,两人一路默然出门,都没有说话。 深冬时节的清晨,连空气都透着股清冷的意味,纯粹干净的橙红色铺满了天际,连四周薄薄的雾气上都似乎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薄染,路边草叶上凝结出了霜,铺了白白一片。 清冷的空气扑面,精神一震的刹那,樊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随即肩膀上一热,厚重的羊毛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她侧头,相比较她裹了两件厚外套,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在猎猎寒风里看着就觉得冷。 她迟疑了下,“要不,我们回去吧?” “早晨的空气对你的身体比较好。”容浔低低一笑,伸手替她将衣服裹的更严实点。 樊雅抿了抿唇,“容浔,你不用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用……”他声音一顿,突然伸手把羊毛大衣从樊雅身上脱了下来,又套回了自己身上。 樊雅还没来得及表示失落,整个人已经被拥进他敞开的怀里,容浔满意睐眼,“嗯,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正对面,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迎面走过来,同样是一件衣服给两人穿。 樊雅瞬间无语。 她看看对面表情怪异的那对小年轻,看看女孩纤细的身形,再看看裹着两个人的宽松版的大衣,然后看看自己的大肚子还有被两个人的身形挤的鼓鼓塞塞的修身型大衣,最后看向一脸得色的容少,“你觉得我们这样怎么走?” 这样的浪漫,实在不适用在大腹便便的孕妇身上啊。 明显缺乏与女人室外散步经验的容少一愣,低头看看两个人过度紧贴以至于完全没办法动弹的身体,俊美脸上刹那写上了一个窘。 他尴尬的咳了声,抓着衣服就要脱。 樊雅眸里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迅速伸手按住他的手,瞥了眼身后的坐椅,郑重宣布,“我走累了,我要歇会。” 才出家门不到十米就走累了? 容浔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她是故意的,赶紧搂住人在椅子上坐下。 一件大衣裹着两个人,自然势必要紧密贴合在一起,樊雅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环上他的腰。 那对年轻人似乎也走累了,正好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女孩亲亲昵昵的倚在男孩身上,双手甜甜蜜蜜的搂住了他的腰,巧笑倩兮的说着悄悄话。 她要是也搂上去,是不是有点东施效颦? 而且,似乎感觉怪怪的? 樊雅想了想,还是把手缩回了自己口袋里。 她平身恋爱的机会为零,唯一一次还是对容浔的单恋,这种甜蜜的小女儿姿态,这种与心上人相拥着散步的机会,不仅容浔试验的机会为零,她也是头一遭。 突然,略显冰凉的大手猛地握住她回缩的手,直接霸道的环住容浔的腰,她被那股力道拉的往前一拽,整个人几乎是全窝进了他的怀里。 容浔满意微笑,“这样似乎是暖和了些。” ☆、第121章 出尔反尔 樊雅抬头看向一脸得色的容浔,扑哧一笑。 她这一笑,本来还有些别扭的气氛登时烟消云散。 容浔低头看着笑靥如花的小妻子,也跟着一笑,摸摸鼻子自嘲,“我真的不太会谈恋爱。” 樊雅唇角笑容微微一凝,低头看着脚边的枯草。 容浔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樊雅是想起了樊心,心里叹了口气,即使他再有心弥补,樊心也注定会是他们之间永远拔不出的一根刺。 这根刺,是他亲手刺下的。 怪不了旁人。 “樊雅,我跟樊心……” “别说了。”安静的女音突然响起,辨不出喜怒。 容浔一怔。 樊雅慢慢抬头,柔美脸上挂着有些无奈的笑意,“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个,存心给我添堵?”看着容浔脸上掩不住的错愕惊讶,心里像是浸软在酸水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好受。 他也不好受。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她为了过去的他苦,他为了现在的她而苦,兜兜转转,总是让人不如意。 对面的小男女不知道是起了什么争执,突然站了起来,面红脖子粗的互瞪一眼,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年少气盛的光景,总是有大把的光阴浪费在争执反复上。 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她再反复犹豫,实在是有点蠢了。 她敛了敛眸光,主动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慢慢的说,“刚才,是我不好。” 容浔身体僵了僵,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 樊雅虽然说试一试,但他很明白她根本没有放下那些芥蒂,所以在衣帽间,面对他的歉意她依旧选择躲避,现在她肯这么说,是真的准备放下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眸光沉郁的仿佛浸了寒潭水,满是怜惜愧疚不舍与懊恼,低头轻轻在她额上落了一吻,“是我不好。” “你是不好。”樊雅瞥一眼过去,突然仰起头,唇瓣轻轻点上他稍显冰凉的唇瓣,看着男人长眸里绽放出灿亮的毫不遮掩的狂喜,“但我也不好,是我说的试一试,可我自己清楚,我虽然说了那话,但我没信你。” 容浔涩然,“不怪你。” 他很清楚,她的不信她的不敢期待,是他亲手逼成的,看着她现在痛苦,他只有比她更痛苦,但这份痛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确实不怪我。”樊雅点头,她从来没想把这方面的责任给揽到自己头上。 呃…… 刚才还沉浸在柔软情绪里的容浔被她这话说的一愣,怔怔看过去,脸上表情有些傻。 她刚才还在说自己不好,怎么一会又推卸责任了? 这变的也太快了吧。 “你这什么表情?觉得我出尔反尔?” 樊雅瞥一眼过去,手指毫不客气的点上他的胸口,用力戳! 容浔从牙关嘶出一口冷气,干笑了声,“我不敢。” “最好是这样。”樊雅斜一眼过去,眸光凌厉,“我的错我自己会认,但你的错,我不会替你担,你以前的*债,我不会跟你算,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出什么岔子,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容浔倏地觉得后背一阵森森寒意…… 他咳了声,赶紧对天发誓自己一颗红心永远向着女王陛下。 “还有,小隽,我想跟着我姓樊。”这是她这阵子考虑了很久的事,小隽如果姓容,不管他们想不想,势必要被卷入容家那些是非里,而且作为容家第五代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容樊两家联姻的孩子,他注定要担上比别人多得多的责任。 他如果姓樊,虽然事情会复杂的多,但他未来的选择也会多的多。 容浔淡淡一笑,“我本来就不想姓容,我更不想他姓容。” “高家的事,我不会不管。至于容恬,如果她真的愚蠢的来绑架,你也不准阻止我,这是扳倒奉何华的好机会,我不想放弃。”樊雅看他一眼,“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跟孩子,或许有些风险,但不会有危险。” 容浔苦笑,“我的反对有用吗?” 樊雅眼底闪过一点笑意,有些困难的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挪出来,双手环着他的脖颈,黑白分明的眼眸眸似点星,弯出笑笑的弧度,“既然不反对,那就吻我。” 容浔一笑,慢慢低下头…… “咳!” 一声轻咳声突然响起。 容浔眸光一厉,下意识将樊雅护在怀里,刀锋似的锐利光芒直接射向来人。 孟之薇艳丽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旋即又敛的干干净净,冷声道,“抱歉,打扰了。” 容浔漠然看过去,“既然知道打扰了,那就离开。” “可我不是来找你的。”孟之薇的目光落在容浔怀里的樊雅身上,“我是来找她的。” 容浔眸光更厉,“她没空。”一边说着一边就搂着樊雅起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樊雅竟然十分温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容浔惊喜看着她。 樊雅冲他笑了笑,主动环住他的胳膊,“正好我有点冷了,回去吧。” 孟之薇愕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动气,高声说,“樊雅,这么久不见,怎么,连跟我说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容浔眸光骤冷,掌心却被轻轻握住,樊雅仰头朝他一笑,“没事。”她回头淡看了孟之薇一眼,“如果有事可以去我家,我没有在冷风口跟人聊天的兴趣。” “哼,就算樊心要死了,你们也没兴趣?” 樊雅脚步猛地一顿。 容浔脸色也变了变,虽然他对樊心没有什么爱情,但这么多年,他也是当她是亲人的,不然也不会想着娶她。 孟之薇看着同时顿住脚步的两个人,轻蔑的笑了笑,“樊雅,樊心因为你已经快死了,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你们现在再幸福又怎么样,你们的幸福,是建立一对母女的生命上!你如果还知道廉耻,你就该到她面前去忏悔,把她该有的一切都还给她!” 容浔面色骤冷,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眸里全是森然煞气! 他对樊心多少是有些愧疚,但还用不着孟之薇在这里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樊雅好不容易才坚定了决心,万一真的因为愧疚…… “那又怎么样?” 一直沉默不语的樊雅突然开口。 孟之薇错愕抬头。 就连容浔都怔了怔,下意识看过去,正好迎上樊雅唇角淡淡的柔软笑意,他的心突然安了下来。 他悲哀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得了患得患失的后遗症…… 樊雅冷淡看向孟之薇,“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别人再焦急又有什么用?我为什么要替她觉得难过?” 孟之薇脸上滑过一抹不可置信,脸上骄傲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樊雅,你到底要不要脸!她是你的姐姐!你抢了她的男人,你的孩子抢了她孩子应有的地位,你还有脸说这些?” “所以,我该痛哭流涕的把容浔让出去,让我的小隽缺少父爱,还是让我现在代替她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樊雅冷冷一笑,“然后还要她宽恕我的罪孽?她是我的姐姐,我就该做那个退让的人么?” “总有个先来后到,她比你认识的他早!” “爱情里居然也要跟我谈先来后到?”樊雅轻蔑瞥眼,“论身份,我是容浔名正言顺的妻子,论爱情,我三年前就开始追着他,她那时候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他,她还不是照样抢了?论时间,我十岁就认识了他,我不是比她还早?” 容浔微微一怔,十岁? “如果她坚持拿她跟孩子的命要挟我们,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就算她现在死了,我也只是可怜那个孩子,对她,我不会有任何怜悯!” 孟之薇被樊雅一番话早就惊的愕然睁大了眼,急急看向容浔,像是抓住了把柄,“容浔,你听见了没有!这就是你选的女人,你看她多恶毒!她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在乎!” “为什么要在乎?”容浔淡声接口。 孟之薇错愕瞪眼。 “是我醒悟的太晚,是我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樊心有什么怨有什么恨,完全可以冲着我来,跟樊雅没什么关系。有什么罪名,就直接系在我的身上。”容浔低头看了樊雅一眼,唇角噙着笑,“我跟樊心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我不认为我对她有什么亏欠。” 孟之薇蓦地咬住唇,骄傲让她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捏紧掌心,让自己的怒气压制下去。 眼前这一幕刺的她心口阵阵刺痛,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她的失败。 如果说,以前容浔的态度还是模棱两口,那现在,这种毫不掩饰的*溺温柔,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 她甚至没看过容浔这样对待樊心! 怒气上涌时她心里突然一阵不甘,论出身论教养论容貌论情深,她哪里比不过樊雅,如果当初容浔娶的是她,今天,他这么*溺呵护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她不敢再想,因为她怕自己会被这个想法给凌迟,霍然转身,不敢再看,因为她怕自己会嫉恨的杀了樊雅! “樊心现在就住在我家别墅里,她快死了,樊雅,樊心她想见你,只见你一个人!如果你有良心,你就去见她!” ☆、第122章 记忆中的少年 孟之薇来的快,走到也快。 樊雅也没有阻止她的离开,任着容浔搂着她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她突然顿住脚步,抬头认真看向身边的男人,“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或者说,你想不想我去?” 容浔低头看她,暗海似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复杂情绪,片刻后,他慢慢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前方,眼神冷漠的有种残酷的意味,“我给过她很多机会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本来以为樊心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找上樊雅,樊心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 樊雅默然,虽然容浔没有明说,但她明白容浔的意思。 明白之余,微微有些心惊。 心惊于他的残忍与不留情面。 但心惊之余,却忍不住疑惑。 以她对容浔的了解,容浔心性冷漠,但只要被他放在心里的人,他总是会给予一些柔软,他跟樊心相恋了两年,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按照常理推测,他不应该对樊心这么冷淡的。 除非,有些事情,不为人知。 “觉得我冷酷?”容浔收回视线,望向陷入沉思中的樊雅,“或者残忍?” 樊雅慢慢摇了摇头,“有时候,残忍才是最大的善意。”如果连这点决断都做不出,他也不配她爱了那么多年。而且她也不会圣母的只为了成全樊心伤害自己。在这点上,她跟容浔的的观点一致。 容浔长眸微扬,释然同时心里不由涌出些微遗憾,他居然错失了她那么久。 回了家,高云开跟白秘书已经离开了。 虽然两个人都不打算去见樊心,为了孩子考量,樊雅还是拨了个电话联系了常天齐,不提常天齐仁德医院院长的身份,他的妻子她的姑姑何碧如是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唯一与樊心有血缘关系的人了,何碧如从来都认为是樊家人逼死了她的亲大哥,对樊雅樊以航都冷冷淡淡的,但对樊心十分偏爱,她不可能看着樊心自虐不管的。 放下电话,就看见容浔盯着她看,她挑眉,“怎么了?” “你不担心你姑姑会因为樊心迁怒到你身上?”想起那个看似温柔和善实际上偏执的中年妇女,容浔皱了皱眉。 见过两三次面,但也明白何碧如对樊雅十分冷淡,当初结婚时,甚至都没有出席他们的婚礼。他虽然不在意,但何碧如毕竟是樊雅父系那边唯一的直系亲属,如果何碧如真的借题发挥,樊雅也不会好受。 樊雅一怔,眸光略略一黯,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在乎的。” 容浔没说话,定定看着她,目光凝定而怜惜,樊雅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下意识侧头不敢直视他的眼,下一刻她已经被人牢牢拥在怀里,男人好闻的气息笼着全身,含笑的声音在她头顶上低低响起,“不在乎也好,不然我会吃醋。” 樊雅怔了怔,本来还有些僵硬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心脏像是泡进了酸水里,酸酸胀胀的感觉直接涌上眼,眼眶微微发热。 她微微吸了口气,防止自己真的丢脸的因为他的温暖而落泪,干脆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有些迟疑又有些笨拙的慢慢环上他的腰,闷闷低笑,“醋坛子。” 容浔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你十岁就认识我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十岁的话,我那年二十一……”声音微妙一顿。 他是知道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小,平常看着也无所谓,可是把时间一倒转,为什么突然有种大龄青年诱拐小学女生的即视感…… 樊雅听着他的声音不对劲,楞了下,也反应过来,扑哧一笑,“你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多了,也帅多了。” 被鄙视了的容少脑门子上立刻滑下三道黑线。 他现在不年轻不帅了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容少绞尽脑汁的忆当年,却遗憾的发现那些年他每天忙的团团转,每天见的人多的是,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当年还只是只漂亮萝莉的樊雅。 樊雅神秘一笑,不肯说了,挥挥手让他自己去想,大小姐不伺候。容浔死皮赖脸的跟在她后面转了一上午,还是没从她口里撬出一星半点,最后一边悻悻表示自己一定能想出来,一边钻进厨房帮她炮制营养午餐。 樊雅倚着沙发一动不动当米虫,落地窗户隔了风,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她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 朦胧中醒来,她发现自己又变小了,又冷又饿,四周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酸臭枯败的味道弥漫开来,让人不由自主的作呕。 她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了。 外面有人在说话,似乎很多人的样子,喧闹的把昏睡中的她都吵醒了。 求生的*让她猛地站起身,昏昏胀胀跌跌爬爬的挤到门边,借着木门上一道狭缝往外看。 外面真的很多人。 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背对着她站着,虽然他没有转过身,但她知道他就是那个关了她好几天的少年,少年身前也站着好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温温雅雅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样子。 只要他们发现她,她就有救了! 她张口就要喊,喉管里只是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她想敲门,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拍着木门,发出些连自己都不太听得清楚的声音。 那几个人似乎也没听到,转身往外走。 她睁大了眼,惶然而绝望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一股恐慌充斥心头,嘶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里突然逸出一声细小的仿佛猫似的尖叫! 落在人群最后的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突然转身,好看俊美的脸上微带疑惑,黑亮的长眸了射出犀利的光芒,直直往她这边看过来。 然后,他慢慢往这边走过来。 已经送着那温润年轻人走到门口的少年也发现了不对劲,霍然转过脸。 明晃晃的阳光下,削瘦的少年眉眼清俊,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狠辣! 他猛地掏出一把匕首,匕首抵在了那个温润微笑的年轻人的脖子上,一点血色溢出,红的近乎刺眼! 少年胸前,一枚碧绿碧绿的玉璧在阳光下绿的耀眼。 “沈晏!” 樊雅霍然惊醒。 “怎么了?”听见声音的容浔急匆匆的从厨房冲出来,“出什么事了?做恶梦了?” 还沉浸在梦魇中的樊雅打了个寒颤,一身冷汗,下意识抓住容浔的衣袖,脸色苍白难看,一贯从容的眼里全是惊疑与震惊。 容浔担忧抚了抚樊雅苍白的脸色,明显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脸色变了变,声音却放柔了下来,“我在这里,别怕,乖。” 樊雅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恶梦。” “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容浔眸光一闪,没有问她为什么从恶梦中惊醒会喊沈晏的名字,沈晏的失踪是樊雅心里永远的痛,她应该是又梦到了那场泥石流了……他微微舒了口气,抚了抚她额上渗出的冷汗,“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正好汤好了,可以喝了。” “我……我先去洗个澡。”樊雅抿了抿唇,下意识撇开脸,“可能被吓着了,冷汗都出来了。” “也好。”容浔扶着她进浴室,等她脱了外套,浴缸里的水早就已经放好了,容浔站在门口看看浴缸,看看她,促狭一笑,“唔,或许我也该洗个澡。” 樊雅面无表情的拍开他那张俊脸,当着他的面砰一声直接关上门。 容浔悻悻摸摸差点被撞扁了的鼻子,笑了笑,“衣服给你放在架子上了,别泡太久,小心感冒。” “罗嗦。”里面女人不耐烦的哼了声。 容浔又笑了笑,转过身,脸上笑容微微一敛,眼底滑过一抹锐光。 今儿得找个机会联系一下九爷,好几天了,让他帮忙打听的事情应该有下落了吧。 沈晏么…… 听着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樊雅收回心神,慢慢抚上自己胸前挂着的玉璧。她是故意要躲开容浔的,她不是不相信容浔,只是她现在思绪也还有点乱,而且…… 如果长相还可以用人有相似来解释,那么这一模一样的玉璧又是怎么回事? 沈晏那天说过的,这块玉璧是他妈妈留给未来的孙子的。 一个戴着玉璧又与沈晏像极了的少年…… 小时候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毕竟那时候她还小,而且又在发着高烧,甚至在那一幕之后她就已经昏厥了过去,但她还是清清楚楚记得沈晏的匕首抵着容浔脖子的那一幕! 如果那个少年真的是沈晏…… 沈晏绑架了她! 沈晏挟持了容浔的同伴! 沈晏……对了,那个慈祥的妇人应该就是沈晏的妈妈,她在哪里? 可是,既然昏厥的她隔着这么多年都能想起沈晏的长相,容浔看着沈晏,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大的事情,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么? 樊雅脑袋突然有点疼。 ☆、第123章 要不要看 樊雅思索了很久,依旧没有理出头绪,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很多事都不太记得清楚了,那个少年的暴戾凶狠还是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根本没办法……将温润儒雅的沈晏与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么能那么坦然的面对她? 心里倏地滑过一个念头,他那么包容体谅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当年的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樊雅立刻掐灭。 她望着脖子上的碧绿的玉璧,悠悠的舒了口气。 就算沈晏对她好或许是有些过去的成分在,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沈晏,看似温润谦和,内心实际睥睨,他绝对不是那种容易被过去牵累的人。 他对她好,就是真的对她好。 算了,不想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沈晏。 直觉告诉她,沈晏一定还活着。 樊雅揉了揉太阳穴,快速进浴室洗去一身冷汗,出来后才发现容浔放在架子上的居然是绒质的家居服,柔软舒适的料子穿在身上,居然十分舒服。 因为自小称得上严苛的教养,也因为家里一直住着高云开几个男人,所以她的穿着虽然宽松,也基本上都是做工考究能见人的衣服,就算质地良好精挑细选,舒适度肯定比不上容浔替她准备的这身行头。 心里突然一动,容浔把云开他们赶出去,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眸光倏地软了下来,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眼扫见镜子里,粉色的家居服的女人双腮微红,眸光柔软,唇角笑容温柔而放松,俨然一个备受*爱的小女人。 浴室门突然无声无息的被打开。 樊雅瞥一眼过去,似笑非笑,“没人告诉你进门之前要敲门?” “当然。”容浔笑米米的拎着一双包后跟的绵质拖鞋,“可是我得给女王送鞋,不然凉了脚心,我的罪过就大了。”拎着鞋,十分有绅士风范的一弯腰,“陛下,请穿鞋。” 樊雅噗嗤一笑,伸手去拿,却被容浔牵住了手拉到外间沙发上坐下。 他抬头笑看她一眼,“来,我来服侍您穿鞋。”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跪下,握着她的小腿搁上了他的膝盖,脱了她的拖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双白色的羊毛袜,慢慢套上她还来不及穿袜子的脚上。 “怎么想起来买这种衣服?”樊雅扯了扯身上柔软的家居服,这种衣服她是从来没穿过的,他又不是那种专注女性服饰的人,而且显然,这种完全没办法体现身材的衣服绝对不会设计师们的首选,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问了可儿,她怀孕过,比我们有经验。”容浔笑了笑,有些笨拙的慢慢替她套着袜子,专注的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他的掌心并不十分细腻,薄茧偶尔滑过细腻的肌肤,微微一麻,竟然像是酥麻进心里。 樊雅心口突然颤了颤,怔怔看着他,一时没办法联想起他去向人讨教孕妇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比较舒服的样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居然已经替她考虑了很多。 “容浔,如果我一直不肯接受你,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耗着?”她又忍不住问。 “那又能怎么办?”容浔低低一笑,突然一低头,在她白希脚面上落下一吻,“谁让我爱上了你。” “傻话。” 樊雅抿了抿唇,瞥开眼生怕自己会不中用的落泪,眨了眨眼,突然想起那天在柯家花房,他也是这样跪着的,仿佛臣服。然后又想起那天刺进他腰腹的钢丝,钢丝血淋淋的,不断往下滴血,创口狰狞。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容浔立刻抬头,“怎么了?冷了?” 光影正好,他正好背着光,长眉入鬓,鼻梁挺直,流利俊美的线条在光影下尤其显得立体深刻,暗海似的眸子深邃如海,亮的惊人。 她突然皱皱眉,“你是不是瘦了?”以前心里有疙瘩,甚至从来都没怎么仔细看他,现在仔细一看,才惊觉他似乎瘦了不少。 容浔立刻眉开眼笑,被樊雅关怀的机会实在太少,偶尔一次,简直像是天降红雨,立刻牵了她的手哀哀怨怨的做委屈心酸状,“谁让你前阵子都不理我,我茶不思饭不想,能不瘦么?” 樊雅哭笑不得,“那是你活该。”话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目光落到他的腰上,“腰上的伤,好了没?” “要不要看?”容浔声音突然低八度,低低哑哑的有种*的感觉。 樊雅微微挑眉,抽出手,放下腿,言简意赅,“脱。” 呃…… “你这么豪迈,我还真是有点受不住。”容浔没想到樊雅真的会想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她的关心,还是担忧自己越来越hold不住她,表情古怪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腰,当然也没有听女王吩咐上演一场脱衣秀,“好吧,我承认,还没好全。” 容浔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说起来他最近的康复情况真的不如以前,难道是因为岁数大了些? 想起这个,他眉头不由蹙的更紧,本来觉得十一岁真的差距并不怎么大,但被那十岁与二十一岁的鸿沟一刺激,他深深觉得自己确实要好好注重一下身体健康了。不然等她依旧貌美如花时,他已经老的连路走不动,那样子,能看吗? 不用樊雅开口,他立刻挥手表示自己明天就去医院复诊,樊雅瞪他一眼,“下午去。” “下午昱亨会过来,一些积累的文件得处理了。”容浔搂着她下楼,解释给她听,“寰宇最近正在筹备上市,如果这一仗打好的话,寰宇五年内的发展基调就算定下来了,可儿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昱亨又要照顾她,还要担心孩子,忙不过来。” 樊雅对爽利泼辣的庄可儿的印象十分好,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了?” 容浔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瞒她,“她家的一种心脏方面的遗传病,名字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了,十分罕见,本来以为已经康复了的,没想到前阵子突然复发了。”顿了顿,“我特地从日本赶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昱亨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心思打理寰宇。” 樊雅突然想起一件事,脚步倏地一顿,下意识握住容浔的胳膊。 容浔诧异回头,“怎么了?” 樊雅看着容浔疑惑的表情,迟疑了下,慢慢摇了摇头,“没事。”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似乎也就在这段时间,庄可儿突然不告而别,直到她被容恬撞死,庄可儿都没有再回来。 上辈子,她忙着处理和他和樊心之间的关系,对别的事情,根本没有多在意,更不用说一个她只见过一两面的庄可儿,庄可儿失踪的事,她也是后来很久才偶尔从大哥那边听到的,听过也就忘记了,也没有深究。 现在想起来,庄可儿的失踪,是不是跟她的病有关系? 容浔当她只是在担心庄可儿,笑了笑,“不过昱亨前几天托人找到了一家私立医院,疗效不错,病情已经缓住了,不然他今儿也没空过来跟我商量公事。说起来,你身上这身衣服还是可儿特地让人送过来的,她说孕妇穿这种衣服最舒服。” “她宝宝才四个多月,是不是?”樊雅将所有想法压下去,抬头看向容浔,“我还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事情还会不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发展,但既然她知道了,她就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容浔不疑有它,“怎么,想见见?” “嗯,”樊雅点点头,“我们去他们那边吧,让邱昱亨别来回跑了。” 容浔沉吟了下,“也好,可儿怎么着也生过孩子,有些事情她也有经验,省的我们到时候手足无措的,我去打电话,你先去吃饭。” “嗯。”樊雅心神不属的在餐厅坐下,看着客厅容浔的背影,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些慌。她抓起一边的手机,联系汪医生一点钟左右过来帮容浔看看伤势,或许是庄可儿的事,又或许是她月份大了容易胡思乱想,又或许是梦境里那个少年沾血的匕首,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逃出她的掌心。 等容浔联系完邱昱亨,发现她也刚刚挂了电话,不由挑了挑眉,“背着我跟谁说我坏话呢?” “找个男人回来,折腾折腾你。”樊雅笑了笑,“怕不怕?” 容浔大笑,“那我猜猜,那个人是不是姓汪?” 樊雅本来还想卖个关子,这么容易被容浔猜出来,不由有些扫兴,嗔瞪了他一眼,“狗耳朵。” “我猜的这么准,是不是有奖励?”容浔微笑俯下身,轻轻在她唇上落上一吻,本来只是准备浅尝辄止的,牙关被人一探,樊雅竟然主动深吻了上来。 他眼睛亮了亮,身为男人自然没有让女人主动的道理,干脆深深吻上去,一吻*直入灵魂,他含含糊糊的笑,“你再不松开,我可忍不住了……” 樊雅轻笑了声,伸手往下一探。 容浔倒抽一口气,喉管里嘶出一声似痛苦还欢愉的低呼,眼神立刻烈的可以烧出火,“别后悔。” 樊雅舔舔舌,不受控制被带入烈焰之中时迷迷糊糊的想……这种家居服,穿脱什么的,确实方便…… ☆、第124章 风云再起 一响贪欢的后果是他们都错过了午餐,豪华午餐顺延成一碗熬煮的香浓的什锦鸡汤面,至于桌上那些半冷的菜肴,直接扔了垃圾桶。 樊雅有些遗憾的望望,“其实加热一下也是可以的。” 在高家住了那么久时间,她已经很习惯随遇而安了,挑嘴的毛病也改了不少。 容浔*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想吃的话明儿给你做,这些冷了,再加热了营养有差,口感也不好。”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一盘酱煮了半天的荷叶鸭扔进出厨余桶。 樊雅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吸溜着面条忍不住好笑,“真没看出来你是对饮食这么讲究的人,你这手本事跟谁学的?” “我妈。”容浔淡淡一讪,一筷子挑出她碗里她不爱的鸡腿肉,换上一些菌类,“她总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会饿着,坚持认为我起码得学会喂饱自己的本事,嗯,现在看起来还算有点用。” 樊雅看他一眼,眼里淡淡柔软,做饭这种闲情逸致耗时繁琐的事情,怎么可能上得了日理万机的容先生的工作日程,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能耐下心洗手做羹汤,全是因为她。 她吃了一碗面就不肯再吃,她已经习惯了八分饱为宜,容浔也不劝,呼噜呼噜的把锅里剩下的全部装进自己碗里,风卷残云。 樊雅看着他吃,突然说,“等这边事情结束了,我们把……”顿了顿,“我们把妈接过来住吧。” 容浔差点呛了一鼻子面条,连声咳嗽。 樊雅竖起眉毛,“你这什么眼神?” 容浔叹一口气,把碗筷丢一边,抓了湿纸巾替她擦擦手擦擦嘴,顺便把自己也收拾了下,再安抚的吻了吻她的唇,“实话实说的眼神,你跟我妈,嗯,婆媳问题十分要紧,偶尔见见关系可以融洽关系,住在一起,你这脾气,有点麻烦。” “容浔……”眼神阴测测的飞一眼过去,樊雅作势掐他脖子,却被他一闪身,她哎呦一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微微抿了抿唇,脸上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却又实在不想起身,想了想,干脆挪了个舒适的位置,咕哝道,“我觉得我的脾气挺好的。”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有些骄纵任性,但她自认为现在已经十分圆滑妥帖了。 容浔抓起她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我知道你现在很好,可我就想惯出你的坏脾气,我妈真的过来了,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还有办法自在?” 樊雅一愣,怔怔抬眼。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了一吻,微笑抚着她柔软的发,轻轻笑了笑,“樊雅,虽然你现在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你别那么懂事体贴,我想再娇惯出你的小姐脾气,想看着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气极了砸碗砸东西找人发泄也好,就是别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樊雅垂下眼,喃喃低道,“那样的我,哪里好?” 她现在回过头想想,都觉得过去的自己不学无术惨不忍睹。 “但你是真的开心。”容浔凝看着她,“肆无忌惮,百无禁忌,耀眼的像个太阳。” “肆无忌惮过了,伤人也伤己。”樊雅抬眼看他,“现在的我不好吗?行事有分寸,说话圆滑牢靠,害起人来一点也不心慈手软。怎么,还是嫌弃我心狠手辣了?” 容浔失笑摇头,“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我只希望你能够真正开心,没有半点勉强。” 樊雅心里蓦然滑过一抹暖流,静静倚靠在他的胸口,笑了笑,“那我等着你惯出我的坏脾气,以后我要是发脾气,你可别哭。” “为什么不哭?”他挽住她的手,“你要是脾气大了,我在你身边哭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的。” “所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 汪医生是准点到的,容浔有心糊弄过去,但看看一旁脸色不愉的樊雅,悻悻坐下让汪医生给他检查,汪医生看着他腰间虽然不再渗血却依旧没有痊愈显得十分狰狞的伤口,皱了皱眉,“怎么还没好?不应该啊。” “应该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所以影响了。”容浔不在意的笑了笑,“皮肉伤,好的慢点也没什么关系。” “是么?”汪医生也没办法,只能抹了药粉给他再换上绷带,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身体再好,也别忘了自己身上有伤,虽然是皮外伤,但延误治疗,也会很麻烦的。” 樊雅不由脸有些红。 容浔脸皮厚,连脸色都没改变分毫,穿好衣服笑米米的请汪医生喝茶,汪医生摆摆手,“算了,我还有事要忙,没空喝茶,我就先走了。” 樊雅心里一动,汪医生虽然也在仁德医院挂了名,但实际上是樊家的私人专属医生,除了平常做些研究,他是不用替别人看病的。她忍不住问,“这么忙,谁生病了吗?” 汪医生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不在意的抬头,一脸若无其事,“最近天冷了,老罗他们几个岁数大了都受了风寒,我能不忙嘛。” 容浔目光一闪,他离的近,汪医生下意识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了眼底。 樊雅舒了口气,“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 汪医生如释重负,笑的放松,“那我就先回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小雅,那个……家里感冒的人不少,你最近先别回去,你这也快生了,如果感冒了对孩子不好,你自己也难受。” 樊雅眼神一黯,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家里就托你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汪医生转身,容浔突然挡在他面前,“我送你出去吧,正好我想问问这孕妇需要吃什么东西滋补。樊雅,你先上楼换衣服,我们待会就去昱亨家。” 樊雅不太在意,挥挥手示意他早去早回,就转身上楼了。 容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汪医生,看的汪医生没来由的胆战心惊,脸上笑容有些僵,有心想要问些什么,又怕樊雅听见,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容浔后面出门,出门他就松了口气,“容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送了。” 容浔瞥一眼过去,突然轻飘飘的开口,“最近樊氏企业的股票形势不错啊,汪医生劳苦功高,年底分红应该不少吧。” 汪医生啊了声,目光闪烁,“樊家待遇从来都很丰厚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樊以航出了事,股票会不会跌啊。” 汪医生楞了楞,疑惑而焦急,“樊少出什么事了?” 容浔目光一锐,慢慢的书,“樊以航当然没出事,不过樊董事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瞒着樊雅。”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汪医生一颤,脱口而出,“是董事长让我别说的。”话一出口,他眼皮跳了跳,身体也跟着一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尤其是看见容浔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更晕了晕,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容浔根本不知道董事长的事情,他是在诈他! “你骗我!”汪医生一贯温和的脸孔瞬间青面獠牙! “严重吗?”容浔没理会汪医生的表情,沉声问道,不过虽然他这么问,心里却有数,如果真的是小事,樊家不可能瞒的这么死,商场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汪医生撇开脸,一副不准备多说的样子。 容浔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汪医生是樊家的老人,心慌意乱中被他诈出些事情已经算很了不起了,想知道的更多,绝对不可能。 他想了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她不想樊雅知道?” 汪医生抬头看了眼容浔,眼神狐疑,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虽然现在看起来樊雅跟容浔关系很好,但前些年容浔对樊雅置之不理的情形他们也是都看在眼底的,虽然他不想这么猜测,但也难保容浔以后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容浔漠然补充,“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现在只要喊一声,樊雅就会出来,到时候她问起来,你是说还是不说?” 汪医生悚然一惊,冷汗已经下来了,“别!”他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见妈一面。”容浔轻松的道。 ……谁是你妈! 汪医生用眼神毫不掩饰的反馈着这个信息! 容浔毫不在意,“她是樊雅的妈,自然就是我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你……”汪医生恨恨瞪眼,但把柄被容浔握着,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咬牙,“我可以告诉董事长,她愿不愿意见你,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放心,只要你告诉她,她会愿意见我的。”容浔答的笃定。 “凭什么?”汪医生忍不住问。 “凭我会爱她宝贝女儿一辈子。” …… 汪医生一脸无语的走了,容浔站在门口待了好一会,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神色变换,眉宇间全是凝重。 最近事情真的不少,偏偏都凑到一块,还是樊雅快生了的紧要关头。 他抬眼。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这清朗的天色后面,藏着的,是不是即将掀起的风云? ☆、第125章 暗潮涌动 “你说他想见我?”樊文希抬头,与樊雅五分相似的脸上脸色微微苍白,但眸光依旧明锐犀利,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服。 “是的。”汪泽懊恼,“都怪我不好,这段时间老江出去深造,樊雅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容浔那小子的眼睛居然那么利。” 樊文希抬手阻止汪泽的自责,“你跟我都很清楚,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 汪医生脸色变了变,脸上掩不住的自责,“都怪我,当初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用不着……” “如果当初不是你,小雅也没办法平安出生。”樊文希笑了笑,目光下意识的落向漆黑的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专注思索,又像是在失神。“而且如果不是我任性,那些事也不可能发生。说到底,还是我自找的。” “不是!”汪泽激动否定,“都是他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在外面……”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露出些懊恼……何轩远的事情,是樊文希心底最深刻的痛。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办法回收,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凝滞下来。 樊文希笑了笑,打破僵凝的气氛,“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做什么呢。” 汪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樊文希比平常更苍白的脸色,到口的话还是吞了下去,转而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见容浔?不是我说,他怎么着也是容家人,容氏现在也在往生物科技上动作,万一他把这事捅出去……” 樊氏跟容氏虽然都是综合型财团,但也都有各自的偏重点,容氏主打轻工业制造,而樊氏偏向生物科技医学,现在容氏与日本川岛集团签了为期十年的合同,俨然是准备在生物科技上分一杯羹了。 “他不会。” 汪泽一怔,眼睛亮了亮。 然后就听樊文希淡淡的道,“容家家大人多,心思也多,就算容浔再有能力,短期内他也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樊家衰退对他没什么好处,他不是那种蠢人。”她瞥一眼汪医生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轻轻笑了笑,“怎么,你想听我说容浔深爱小雅,所以绝对不会跟我们作对?” 汪泽表情尴尬,显然就是这么想的。他呐呐解释,“那个……我是看容浔现在跟小雅还是挺好的……” “再好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也容易变质。”樊文希眼神里一瞬而过的寂寥,平静的道,“更不用说他们这种掺杂了太多利益纠葛的婚姻。” 汪泽眼神复杂,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文希我……” “我有些累了。”樊文希淡淡一眼过去,美丽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全身仿佛筑起了藩篱,让人不由自主的停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就在那里,却无法靠近。 汪泽怔怔看着她,岁月磨砺后依旧俊朗儒雅的脸上滑过一抹苦涩,眸光微沉。 别人都说樊雅固执任性,其实母女一脉,当年的樊家大小姐,不依旧任性固执到了现在,苦了自己都不肯回头。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将满腔酸涩复杂叹进心底,再抬起头汪泽脸上神情已经又是温煦平淡,“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樊文希淡淡点头,没有任何挽留。 汪泽心口一涩,走了出来,心神不属的走到客厅,一抬眼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米色休闲服,十分安静的侧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光影笼在他身上,仿佛形成了光晕,侧脸轮廓流利却又柔软,眸光凝定,仿佛是看入迷了。 汪泽一震,脚步突然顿住,眼神里一瞬间的惊疑。 那坐着看书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见是他,立刻站了起来,含笑打招呼,“汪医生。” 汪泽猛地回过神,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是……” “我是董事长的特助,我姓唐。”年轻人微微笑了笑,姿态从容,“常听董事长提过您,董事长说您一直在国外深造,所以一直没机会见您。” “樊家的家庭医生从来都是轮流的,老江出去深造,自然轮到我回来帮忙了。”汪泽淡淡笑了笑,瞥了眼唐靖远手上的《君主论》,目光一变,“原来唐特助对这类型的书也感兴趣啊。” “有点兴趣,我上大学时也选修过哲学,后来觉得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主的社会了,就算我学会了主人的技艺也没什么用,就放弃了。”唐靖远微笑,“刚才没事干,没想到在书架上发现了这本书。”顺手将手上的《君主论》放回书架,“董事长的身体怎么样,感觉她最近气色不是很好。” 汪泽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大事,有些受寒。最近天气不是很好。” 唐靖远蹙了蹙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年轻俊朗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切。 汪泽目光烁烁,“我先走了,她有点累了,如果公事不是很急的话,就明天处理吧。” “嗯,我也打算……” “唐特助。”杨姐快步走过来,打断唐靖远的话,“夫人请您上去。” 唐靖远点点头,朝汪泽笑了笑,快步上楼。 汪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惊疑,怔怔看向一脸平静的杨姐,“他……” 杨姐一脸平静,“他是唐特助。” 汪泽目光一闪,杨姐在年轻时也在樊家待过一阵子,后来因为嫁人才离开了樊家,后来丈夫车祸死亡她才又回了樊家,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杨姐肯定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气质的。 这个唐靖远……跟年轻时候的何轩远,最起码有三分相似! 这个年轻人才多大岁数,资历那么浅,居然成了樊文希的特助! 樊文希留他在身边,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着些移情的意味在里面? 他惊出了一身薄汗,抬脚就要跟上去,杨姐快步挡在他的面前,淡然低道,“汪医生,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他……她……”汪泽瞠目,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在玩火!” 杨姐略微皱眉,为汪泽的失态,“汪医生,你该了解夫人的为人。” “可是……”就算他知道樊文希的心性,可是那样的相似,让他不得不多想。 汪泽看看楼上,看看面前平静的杨姐,咬了咬牙,知道就算自己现在闯上去,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许,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呢。 他深吸了口气,“我让你熬的补品一定让她睡前喝了,对身体有益的。” 杨姐眼底闪过淡淡的忧虑,“我明白。”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今儿你去看小雅,她现在怎么样?胎还稳吗?她从小就毛躁,别出了什么事。” “你要是担心过去看看就是了。”汪泽眼睛还盯着楼上,“我看她气色还不错。” “哎,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小航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昨儿何家那位还来闹了一场,说什么我们亏待了樊心。”杨姐不屑嗤了声,“她也知道樊心姓樊!” “何碧如又来闹腾了?”汪泽厌烦撇嘴,“我会跟常天齐说的,他成天忙着医院的事,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 “行吧,夫人最近身体不好,如果不是夫人关照过……”杨姐想起昨儿的事,脸色依旧不好看,“算了,不提了,我去看看汤好了没。你……”试探的看一眼过去。 汪泽苦笑了下,“我明天再过来。” …… 容浔端着热好的牛奶回到房间,找了一圈才在阳台上找到人,今年是暖冬,并不是很冷,他还是翻了条厚毯子出来把两人一起裹上,手里那杯牛奶正好给她取暖。 樊雅顺势在他肩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怕冷似的缩了缩。 容浔扶着牛奶杯喂她喝一口,看了看她的脸色,“是在这里在坐一会,还是回去睡?” “在坐一会,想些事情。” “也好。”容浔将她搂的更紧些,低头看她,“可儿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是些育儿经。”樊雅说的是实话,她跟庄可儿不是很熟,即使她心里存了点疑惑,故意用话试探,也都被庄可儿云淡风轻的岔开,只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她也不太敢说的太明白,万一庄可儿没什么心思,被她的话挑出些心思,就更不好了。 邱家布置的十分温馨,邱昱亨跟庄可儿是真正的恩爱亲昵,他们的女儿也十分可爱,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 就是因为那样的亲昵,她才觉得更加心惊,如果庄可儿真的像上辈子一样不告而别,所以甜蜜恩爱就是日后苦痛岁月里最尖锐的那把刀,刺的所有人心口都是血。 “樊雅,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樊雅猛地回过神,霍然回头。 “怎么了?”容浔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抚了抚她稍显苍白的脸色,“脸色真的不是很好看,不舒服吗?” 樊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扯了扯唇,“没事,只是在想庄可儿。什么事?” “昱亨最近肯定顾不上公司的事,我准备明天回寰宇上班,这个时候,寰宇不能乱。”容浔轻轻抚上她的肚子,长眸里一瞬而过的担忧,“我想让你回容家住,有老爷子坐镇,容家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第126章 梦想 樊雅一怔抬头,正好迎上容浔的视线,心里动了动,不是因为他想让她搬回容家,也不是因为他准备回寰宇坐镇,而是,“你们是不是也在怀疑什么?” 庄可儿虽然略显憔悴,但整体状态不错,邱昱亨也是一派轻松,看不出担心的样子,一转身,怎么就忙的无暇顾及公事了。 “也?”容浔挑眉,目光烁烁。 樊雅突然觉得牙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敏锐了些,这么一点小把柄也能被他抓个正着。她叹气,她最近月份大了,懒得跟他动脑,老实坦白,“我怀疑庄可儿想走。” “依据呢?”容浔一笑,*似的勾着她的小手指。 “做梦梦到的,你信不信?”樊雅微微一笑。 那一段过往,可不像是在做梦,如果不是记忆实在太深刻,她简直要怀疑那真的是一场噩梦。 “我还梦见你跟我痛苦纠葛了五年,五年里你恨不得我去死,然后小隽……”顿了顿,“我觉得我再也没力气撑下去,然后在我们签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我出了车祸,死了。” 或许是在他怀里的缘故,又或许是她已经看开了,再说起上辈子的事情,云淡风轻轻描淡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惊异,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她甚至都没觉得心口有多么的痛。 容浔脸色变了变,皱眉将她搂的更紧些,“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梦?什么乱七八糟的?”突然回忆起一些事,脸色奇诡的盯着她看,“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梦性格大变,才一直抗拒着不肯原谅我?”想了想,又忍不住睐眼,“你这个梦,不会就是结婚那天做的吧?” 说起来,她性格转变,似乎就从新婚那夜开始。 樊雅抬头,在他虎视眈眈的瞪视中,微笑,点头。 容浔脸色变幻莫测,眼神里分明是在犹豫是先掐吧死她还是先揍一顿还是把她搂在怀里亲一亲表示安慰,他这段时间辛辛苦苦辗转反侧,感情只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噩梦?简直是岂有此理! 樊雅轻笑了笑,微微抬头,在他唇上轻轻落了一吻,“你能否认,如果不是我拒绝你,如果不是我先抽身想走,还像以前那样花痴的缠着你,你早就走的远远的,看也不看我一眼,噩梦依旧会成真。” 容浔怔了怔,虽然樊雅说的凉薄,但他真的否认不了,她说的是事实。 那时候,他确实厌恶极了她。 照她以前那样继续胡搅蛮缠,就算她在他心里确实占着一席之地,他恐怕也根本察觉不到吧。 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可能稍微迟钝了些,可能稍微笨了点反应慢了点,但从那天看见你跳钢管舞那天起,你就已经在我心里。”想了想,又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我从小到大跟异性相处的时间都偏少,有阵子我都担心自己会娶不到老婆,所以你看,突然间一个富家女死皮赖脸……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抓住那在他大腿上肆虐的爪子,抓起来亲一亲,“一个富家千金屈尊降贵不辞劳苦的跟着我,我多少有些适应*,你表现的又好像我是块上好的牛肉,出于自保的心理,我当然是要离你远远的。”又笑了笑,“抗拒逃避,只是因为我趋利避害,纯粹保护自己而已。” 樊雅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嫌恶白一眼过去,“废话真多。”触及他唇角笑容,目光倏地软了软,忍不住问,“你就不觉得我是故意要离开你,欲进还退?” “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更开心,证明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容浔深深看着她,目光温柔,“可惜我知道你不是,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你应该早就走的远远的了,幸亏我醒悟的还不算晚。而且你该相信,如果我心里不爱你,就算你走的再远,我也不会有任何动容。” 他微微低头,温柔而霸道的吮吻着她的唇。 阳台上的藤椅似乎也承受不住逐渐升高的温度,突然吱嘎轻微一响。 容浔身体僵了僵,抬起头,望着身下脸色酡红显然已经情动的樊雅,微微吸了口气,“我去浴室。” 他再想,也不得不顾及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樊雅看着容浔匆匆奔进浴室,拍了拍自己滚热的脸,唇角笑容柔软而羞涩。 刚才两个人贴的那么近,什么生理反应都瞒不住,虽然庆幸自己虽然肥的像河马照样还是有些魅力的,但其实也是有些担心他不管不顾的,不管不顾她其实也无所谓,而且可能是月份大了荷尔蒙分泌过多,她真的是越来越容易被挑拨了,幸好他还有点理智。 不过他也是活该,擦枪走火的道理难道不懂。 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容浔像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晃出来,樊雅已经窝*了,*头开着台灯,微微一点光。 容浔挤进被窝,一手环住她的腰,樊雅眼皮掀了掀,有些困倦的窝进他的怀里,口齿不清的问,“你们也担心庄可儿会走?” 容浔啼笑皆非,这种情况怎么也该说些甜蜜话,她倒好,一心惦记着别人。大手惩罚似的往上攀,还没到达最高峰就被樊雅一巴掌狠狠打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眸光流转,三分怒七分嗔,说出来的话却十足的恶狠狠,“你再摸!” 当只有他一个人会情动不能自抑? 她又不是死人! 容浔没摸到福利,悻悻撇撇嘴,安安分分的搂着大肚婆不乱动,一边解释,“昱亨小时候家人死了不少,最受不了的就是死亡,可儿外刚内柔,其实心思最细腻,如果真的有一天她的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她一定不会让昱亨看着她……走的。” 樊雅沉默一瞬,“你都知道,那邱昱亨是不是更清楚?” “他很清楚。”事实上,今天不仅是商谈上市的事,更是交接一些工作,在庄可儿完全病好之前,或者完全放下离开的打算前,邱昱亨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一步的。 “真的没办法了吗?” 容浔舒了口气,沉默的将她搂的更紧些,“我们会尽力。” 樊雅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她一伸手,无意中碰到容浔睡衣下面缠绕的结结实实的绷带,心口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 那不安来的又快又猛,瞬间席卷全身,心口空空的,仿佛缺了点什么。 她脱口而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离开!” 容浔一愣,先是为她不恰当的比喻皱眉,然后眉头又一舒,漆黑的眼眸里深邃的仿佛包含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复杂而深刻,最后渐渐汇成淡淡的喜悦与满足。 “嗯,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走。我这个人,生性自私,那种你安好我就喜乐的大度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你所有的注意力,看着你为我哭为我笑,就算是死,也要保证在有生之年,你只爱我。孤零零的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不是我的风格。” 樊雅心口突然安定了,“是很自私……但我喜欢。” “放心,我们会牵着手一起慢慢老去,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凛冽劲风刮过窗户,击打的窗户哗啦轻响,屋内却温暖入春,一点冷意都透不进来。 …… 也不知道容浔是怎么跟容老爷子商量的,容老爷子居然同意了容浔回寰宇上班,樊雅考虑了下,也住回了容家,虽然她想用自己来坐实容恬奉何华的证据,更想通过这个来探知那个被康天齐囚禁的人是不是沈晏,但容浔的说辞说服了她。 容浔说的很简单,在孩子出生之前,奉何华她们就算是想动手,也是不敢动的。容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老,但手上的权利并不小,即使他们完全放松警惕,她的附近也肯定藏着容老爷子派来的手下,奉何华肯定清楚,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恨樊雅,也绝对不可能出手。 而且最近康天齐手下的堂口被人挑了不少,康天齐最近自顾不暇,根本没空来找她的麻烦,奉何华她们也肯定受了些影响,樊雅有问过是谁做的,容浔语焉不详总是用话岔了开。但其实他不说,樊雅也差不多能猜到点。 容衍失踪了那么久,那个人*懒散,骨子里更是透着股邪气,他能轻而易举的把康天齐埋在她身边的暗桩拔了,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他跟沈晏关系那么好,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晏的下落而不去探查的。 沈晏的下落,容浔已经请了冷焰盟的当家主事代为详查,而且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卓天逸跟商秋,还有卓天逸训练的事务所员工,还有油走在黑夜里的容衍,这四拨人马加起来,绝对比樊雅亲身涉险来的妥帖的多,而且也不容易打草惊蛇。 樊小姐遗憾的发现,她本来是准备大杀四方的梦想,似乎是破灭了? ☆、第127章 合作 苏颜已经快要生了,预产期就在这半个月,加上樊雅,容家一下子两个娇贵的孕妇,忙的上上下下团团转,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让两个姑奶奶不舒服。 樊雅在高家待了一阵子,又在自己别墅待了一阵子,回来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好几天才习惯过来被人围着团团转的日子,除了衣食住行十分方便外,最重要的是阳明山上气候宜人,推窗一览郁郁葱葱,饭后沿着林荫道散步,极目远眺十分惬意,撇开奉何华母女不提,容家老宅的确是个十分好的安胎地方。 所以樊雅的心情还不错。 所以即使容恬*裸的表示出敌意甚至杀意,她也觉得无所谓。 容恬再狠再凶,自然有她那位心机深沉的好母亲管束,容恬蠢,不代表奉何华蠢,老爷子跟容闳再偏心,如果樊雅跟孩子在容家出了事,就算容恬再受*爱,容老爷子照样也饶不了她,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即将出狱的容沣。 事关容沣,奉何华会比平常更小心谨慎,容恬再受*爱,也只是个女孩子,没可能执掌容家家业,只要容沣一切安好,才有未来可言。 想起容沣,樊雅就不由想起高云开。 不到三个月,容沣就能出狱了,如果不能在容沣出狱前翻案,高家以后翻案的道路会更加艰辛。高云开在天逸事务所的帮助下,已经收集了很多证据,现在就等着找到当年那个出面指证高伯母闯红灯的那个女人,好让她指认奉何华,但很奇怪的,就算卓天逸的子弟兵很有一套,找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什么呢?”苏颜递过去一杯刚煮好的水果茶,寒冬季节,茶香袅袅,将寒冷都驱散了许多。 樊雅瞥了眼苏颜的大肚子,“你什么时候去医院?都已经快到预产期了啊。” “再等等吧。这里清净。”苏颜不在意的笑笑,目光落到远处,眼底一瞬而过的抑郁,恰好被樊雅看见。樊雅敛了敛眸,她大概知道些苏颜与那个叫做雍怀的男人之间的瓜葛,她本来以为这次回来会看见苏颜有个好归宿,却没想到雍怀早已离开。 她现在过的算得上完满,总希望别人也过的舒坦,尤其是苏颜这么美好的女子。但她也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过来,外人也根本没办法插手。 “这里是不错。”樊雅轻轻啜了口水果茶,露齿一笑,“不过住久了也不方便,我在城区那栋别墅不错,闹中取静,而且靠近事务所,白思翰来往汇报也方便点。” “谢谢。”苏颜没有拒绝,她确实是准备在生完孩子后就搬离容家老宅,樊雅有钱有靠山,她这个父母双亡的单亲母亲没必要跟她比阔。突然想起自己这个时候来找樊雅的原因,苏颜多少有点迟疑,“樊雅……” “嗯?”樊雅低头继续研究桌上的针织图案。 “思翰刚才联系我了。” 樊雅抬眼,为苏颜脸上毫不掩饰的犹豫而挑眉,“嗯?” “樊氏集团想收购左岸事务所,开出的条件十分优越。” 樊雅霍然变色。 樊氏主打是生物科技偏向实业,左岸这种类似于人力资源的机构,并不是樊氏发展的方向。这时候近乎莫名的提出收购诉求……是大哥还是……妈咪? 不对,不会是大哥,大哥从来*她,知道她想有自己的事业,只有双手支持,怎么可能反对。 所以,是妈咪? “樊氏不仅开出的条件优越,字里行间里也隐约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看得出来,樊氏对左岸的收购应该是势在必行的。”苏颜平静陈诉,定定看了眼樊雅,“虽然你坚持说左岸是我们两人共同创业,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出什么力,连资金都全部都是你出的,所以樊氏集团收购这件事,你定。” 苏颜丢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给樊雅留下充足的思考空间,樊雅坐着发了会呆,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些烦躁的起身。 她想不明白樊文希为什么要收购左岸。 虽然左岸现在名义上的法人代表是白思翰,但妈咪不可能不知道左岸身后的人是她。 她坚持收购,是单纯的因为左岸前景可观? 这不可能,事务所创立才几个月,基本上都在投资金融赚快钱,就算她确定自己投资精准,光从现在的规模来看,根本看不到什么未来。樊氏势大,怎么可能对这么个小小的不值得一提的事务所青眼有加? 驳除这个理由,剩下只有一个可能,妈咪是故意针对她的。 可是,为什么? 她不想她有自己的事业?还是觉得她的左岸规模太小,拿出去太丢人了? “二少夫人。”身边突然有人恭敬问候。 樊雅微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院门口,傍晚时霞光正好,远远望去,印染的山林瑰丽万方。 管家恭敬躬身,“少爷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今天晚上可能会晚些回来。让您不用等他用饭。” 樊雅点点头,干脆步出宅院沿着小道散步,这里是私人属地,每隔五分钟就有保安队经过,也不担心危险。 一辆车迎面驶来,樊雅淡淡一眼过去,发现是容恬的车。 看见容恬的车,她条件反射的缩了缩,上辈子被容恬撞死的刺痛还残留在记忆里。虽然她是走在里侧人行道上,有树木的遮挡,容恬不一定能看见她,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 容恬真的没看见她,迅速驶过。 后座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正好坐在靠窗位置,清秀脸上全是惶恐,脸色苍白。 隐藏在树木后的樊雅目光倏地一凝。 …… 啪! 一叠照片直接甩在桌上,显然是偷拍,照片上的人很少有正面照,大都都是背影或者侧面,即使这样,也能看得出照片上男女的甜蜜恩爱如胶似漆。 康天齐嘲讽看着坐在桌边沉默的男人,“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你为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开心,她根本忘记了你的存在!你说你值得么?” 男人连眼皮都没掀,沉默的仿佛是座雕像,宽大的外套套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瘦的惊人。 康天齐看着他的样子,脸上闪过一抹怒气,抬手就要发作,但一想起自己最近接连不断损失的堂口,咬了咬牙,怒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手上的堂口越来越少,风御明里暗里也在打压他的势力,他必须要寻求助力,否则总有一天他会一文不值,甚至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他不能这么认输! 他深吸了口气,摆出最好的筹码,“只要你肯跟我合作,我保证,我可以让她重新回到你身边,容浔我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你不希望看见他,我也不想。” 房间里依旧是一阵死寂。 康天齐面皮微微抽搐,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已经将他耐心耗的所剩无己,他冷冷哼了声,“好!你想看着我死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我也会拖着她当垫背,不对,我不让她死,我把卖给暗娼寮,他们那些人,最喜欢刺激,大肚婆富家女的滋味,他们应该是很想尝……” 原本沉默仿佛雕像一般的男人霍然跃起,枯瘦如爪的手直接扣向康天齐的脖颈,出手迅疾如闪电,康天齐都没避开,一记铁爪死扣脖颈,脸色瞬间涨红青紫! 男人黯淡无关的眸里耀出锐利的仿佛刀锋似的冷芒,“你敢!” 他沉默了太久,嗓音嘶哑粗糙,甚至称的上难听。 守在一边的手下立刻奔上前,想要分开两人,但男人的手扣的死紧,悍如钢铁,根本掰不开! 一个手下一拳狠狠捶上男人的腹部! 男人眉头急跳,唇角逸出一点血痕,布满伤痕的半边脸尤显的狰狞,身体晃了晃。 康天齐似乎觉得扣住自己脖颈的手松了松,他眼底瞬间迸出求生的狂喜,想也不想直接往后退,他一退,男人也跟着往前一倾,康天齐只觉的眼前一晃,脖颈一凉,一片薄的几乎如蝉翼的刀片已经抵上了他的大动脉,刀片渗入皮肤,一抹血线殷红。 该死的,他哪里来的刀片! 康天齐盯着男人,眼睛迸出恐惧,他毫不怀疑他真的会杀了他,这个男人,在一定程度来说就是个疯子。 从喉管里嘶出低吼,“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去!我走不出去,她也会跟着我陪葬!” 男人望着他,在这个时候居然笑了笑。 他一笑,眸底杀气竟然全部敛去,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冷,不寒而栗。 康天齐在那样的笑容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我杀了你,你以为你的人还能成气候?”他又一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你想做什么?”康天齐嘶声,“你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不会那么蠢的,是不是,沈晏,你想做什么!” 沈晏漠然看着身前色厉内荏的男人,嘴角轻蔑一扬,突然收回刀片。 “合作。” ☆、第128章 舍近求远 康天齐呆了呆。 四周准备冲上来的手下也呆了呆。 看着他暴起,看着他出手,看着他笑意不及眼底让人不寒而栗,所有都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血溅当场的准备,没想到他轻描淡写,就这么简简单单退了下去? 无视众人瞠目,沈晏旁若无人的往后退了两步,坐回并不柔软的*上,半垂着眼,露在众人视线内的侧脸线条精致俊雅,神情淡漠,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的视线,也仿佛刚才他暴起伤人的事一场错觉,只是偶尔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一拈,指间刀片反射着锐光。 “康天齐。” 康天齐心里没来由的一颤,即使他在生死场经历过很多遭,即使明知沈晏只有一个人,而且身体虚弱,但沈晏刚才暴起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迅疾果断,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敬畏。他看了眼周遭,咳了声,力持保证自己在手下面前的威严,“什么?” 沈晏漠然抬眼,扫一眼挤满了人的房间。 康天齐迟疑了下,刚才那么多人在场沈晏都差点杀了他,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在……扫见沈晏漠然却愈发显的讽刺的神情,他咬了咬牙,“都出去!” “大哥……” “出去!” 手下相视一眼,不敢违抗,鱼贯退出房间,却又不敢离的太远,都守在房间外面。 “请坐。”沈晏头也不抬,眸光冷淡。 康天齐皱了皱眉,陡然生出一种被人呼来唤去的错觉,仿佛沈晏才是这里的主人,他哼了声,“既然合作,诚意在哪里?”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沈晏好久不说话了,声音依旧有些嘶哑。 康天齐眼底迸出狂喜,但他还是有几分理智,狐疑扫一眼过去,“你想要什么?而且那东西在柯家,现在沈拓已经失踪,你打算怎么拿到那东西?” 沈晏抬眼过去,神色冷淡,“舍近求远,白费功夫。” 康天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勃然动怒,就要发作,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沈晏手上的刀片,挥出去的巴掌猛地收回,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就算你拿到柯家藏着的盟令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块死牌子,除了一些老人,谁还知道那东西的存在?”沈晏嘲讽,“现在冷焰盟是七九当家做主,风御虽然能力不够,但有七九两位撑腰,又没有什么大错,就算你拿出来,靠你手下那些人,你以为你真的能坐稳位子?” 康天齐古怪睐眼,“你的意思是……不需要那东西,你有办法让我坐上那个位子?”嗤笑一声,脸上戾气又起,“你凭什么?” “七九虽然威望惊人,但他们都不是经商的人才,冷焰盟又是禁止做些来钱快的营生,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入不敷出。”沈晏淡声道。 康天齐面色倏地变得古怪。 盟里财政紧缺他约略知道一些,但沈晏已经离开很久,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康天齐不动声色,“所以?” “只要你掌握大笔金钱,成为盟里不可或缺的人物,就算七九再想反对你,你觉得别人会答应吗?” 康天齐陡然一阵兴奋,随即又想起什么,兴奋之情散了七八,他手下最赚钱几个堂口被人挑的剩不下几个了,他最近也损失惨重,更何况就算那些堂口还在,那些钱的来路也算不上正,不符合冷焰盟的规矩。当然,如果他成了盟主,那些酸腐的规矩也就完全没用了。 “你说的轻巧。”康天齐森然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你的失误,引起了风醒的注意力,那两个老不死的早就死了!我今天也用不着仰人鼻息,窝窝囊囊的待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动!” 沈晏眸光陡沉,冰冷的仿佛涌着寒意,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冷了不少。 康天齐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自知失言,下意识扫了眼沈晏手上的刀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知不觉的忘了,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阴郁孤冷可以随便操控的少年。 “沈晏,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妈当年……” “闭嘴!”沈晏声音陡寒。 康天齐却突然放松了,他不怕沈晏动怒,他甚至很高兴看到沈晏动怒,就证明过去的事他没忘,以他的性子,就不会对他出手。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他根本不会杀他。 康天齐心口一松,施施然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也不再提过去的事,直接问,“既然你知道冷焰盟缺钱,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成为有钱人?” 沈晏漠然看过去,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我要所有你能调动的资金,所有。” 康天齐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你想干什么?”所有的资金……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他最后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没了! “让你拥有一个财团。”沈晏淡淡一笑,眸光深沉,“怎么样?” 康天齐眸光骤亮! 房门被推开,康天齐脸色古怪的走出房间,眼底跳跃着不安兴奋紧张中种种情绪,面皮微微抽动,脸上伤疤显得更加狰狞。 “大哥?”一直守在外面的下属立刻凑上来。 “去找个信得过的整形医生过来。”康天齐刻意扬高声音,“要最好的。” 手下呆了呆,下意识看一眼房间,房间房门没关严实,隐约可见沈晏坐在窗边,微微躬身,专心致志的似乎在雕什么东西,似乎是有些吃力。他侧脸坐着,狰狞右脸正好袒露在视线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丑陋。 “傻站着干什么!”康天齐不耐烦的低喝。 “啊,是。” “把关眠带到这儿来,给他使唤。” 手下一惊,“大哥,关眠那小子是不是歼细,我们还没查出来,万一……” 康天齐斜扫了眼房间,眼底深深恶意,声音却冷,“怎么,我做事还要你来教?” 手下诺诺,不敢再说什么。 康天齐摸摸下巴,“再去准备一把轮椅。” “呃?”手下一愣,不由自主的又看了房间,“大哥你不是想……” “他既然跟我合作,我怎么好把他藏着,过几天盟里大会,他自然要出席。”康天齐冷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这边的人。” 只要别人知道沈晏是他的人并且对他委以重任,在别人眼底,沈晏就是跟他在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他想反抗,他也无处可去! 容恬的车迅速驶入容家车库,容恬下车先环视了下四周,确保四处无人,立刻朝后座的人低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那清秀女人抖了抖,苍白着脸快速下车,望着巍峨的容氏老宅,一时呆了呆,都不知道该迈哪步了。 容恬见她还在发呆,又恼又怒,狠狠推了她一把,把那女人推的一个踉跄,“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想被我妈看见吗!快点去我房间!” “啊,好。”清秀女人恍然大悟,赶紧跟在容恬身后。 容恬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突然扫见有人往这边走过来,慌了慌,一把将那女人往旁边阴影处一推,“有人来了,别乱动。” 果然,不到一分钟,那人已经走过来。 樊雅。 容恬目光一瞬变冷,有寒光射出,下意识捏紧自己的手指! 如果不是樊雅,她今天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是躲躲藏藏,丧失自尊与骄傲! 樊雅站住,目光不着痕迹的环视四周,在唯一可以藏人的阴影处着重落了落,脸上却已带笑,“容恬,你在这里正好,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丢在别墅了,你能不能开车送我过去拿一拿?” 容恬眼睛亮了亮,如果能跟樊雅单独相处,她完全可以把她送到康天齐手上;随即黯了黯,妈咪警告过她,最近不能妄动,康天奇那边妈妈也已经去谈过了,那边似乎也暂时放弃让她绑樊雅的想法;然后又惊了惊,如果不是她现在走了,景影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权衡利弊,她只能放弃这似乎最好的时机,冷淡撇嘴,“家里有那么多的车,司机也在,我还没落魄到当你的司机。” “容恬,这次回来,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樊雅脸上带了些抑郁,向前两步,正好是往阴影的方向。 容恬一惊,下意识拦在樊雅面前。 樊雅诧异,“容恬,怎么了?” “没事。”容恬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了咬牙,主动上前一步扶住樊雅的胳膊,亲切而真诚的说,“嫂子,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是怕我的车技不行,大晚上的走山路我也怕不是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关系的,你送我过去,待会晚上让容浔接我们就成了。”樊雅考虑的很周到,然后不太好意思的朝容恬一笑,“容恬,我其实也不太好意思麻烦家里的司机,你知道的,我在家里住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容恬默默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用一种‘你当我白痴’的眼神瞪着樊雅,她从来没发现她这么‘羞涩’。不过现在真的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万一景影给妈咪发现……容恬打了个寒颤,“我去找司机,我让他送你去!” ☆、第129章 言而无信 “那就麻烦你了。”樊雅微笑,“那我去车库等你。” 说着就往阴影处走。 容恬眼皮一跳,一把拉住樊雅,“你跟我一起去。”这个时候任着她乱走,实在危险。 樊雅一脸不愿,“可是有点冷啊,我去车里等好了,省的来回了。” “不行!”迎向樊雅诧异的目光,容恬勉强压抑住甩她巴掌的冲动,“你跟我一起去吧,下次我不在家,你怎么办?” “好吧。”樊雅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目光还往阴影处绕了绕,容恬看的心惊,慌不迭的把人拽走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拉着樊雅走进大门时,一辆车迅速驶向车库。 樊雅眼角余光扫见,唇角微微一勾。 十分钟后。 樊雅容恬步出门,司机跟在他们身后,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容浔的车迎面驶过来,吱的一声在他们身边停下了。 容浔探出头,看向樊雅的眸光像是蘸了春风,温柔醉人,“这个时候去哪?” “咦,你回来了?”樊雅‘惊喜’一笑,“正准备去别墅呢,才找了司机送我,要不,你送我过去吧。” 容浔立刻下了车,小心翼翼的搀扶住大肚婆坐进后座,樊雅摇开车窗,笑米米的看向容恬,“容恬,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 容恬这时候恨不得现在所有人都消失,怎么可能跟樊雅他们一起去,压下心头急切与厌恶,“不用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那就算了。”樊雅遗憾的笑了笑。 容恬怔了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樊雅笑容有些神秘。 容恬突然心跳的厉害。 目送容浔的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她迅速打发走司机,快步走向景影藏身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快点出来,趁现在没人,这个樊雅,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胡搅蛮缠,咦,你怎么还不出来……”她不耐烦快走两步,定睛一看,脸色骤变! 哪里还有人在! …… 已经开出容宅很远的车突然停下,容浔打开后车盖,面色惨白的清秀女人惊惶爬站起来,眼眶含泪,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容……容少。” 她刚才躲在角落里等着容恬回头,没想到等到的不是容恬,而是容浔。 容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到前座,但后车车门已经打开,樊雅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出来。 容浔无可奈何的瞪了眼樊雅。 樊雅当做没看见,看什么看,如果不是她耳聪目明一眼就认出容恬车上的女人就是高云开要找的那个证人,及时通知他回来堵人,然后故意拖延容恬的行动,他能这么顺利? 而且一个一看就是神经衰弱的女人,她怕什么? 等等,他今天不是说不回来吃饭么,速度怎么那么快? 樊雅抬眼,眼神阴测测的,言而无信的男人,该揍。 容浔摸摸鼻子,叹一口气,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女人强悍的完全不领情,当真不可爱。 容浔没办法,只能挥手示意景影,“你就坐后面吧。” 景影惊惧小心的坐到樊雅身边,惨白削瘦没有任何美态的脸上布满惶恐,眼神仿佛受惊了的小鹿,一看就是神经衰弱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樊雅怜悯看她一眼,她查过这个景影。 家境普通,相貌姣好出众,当年也有校花的美誉,在一场聚会中意外认识容沣兄妹,跟容恬关系不错,本来她会一直平凡下去,命运却让她坐上了容沣那辆车,容沣肇事,她作为第一证人出席,证明是高云开的妈妈闯红灯,才有了后来一场冤案。 后来容沣入狱,她失踪,下落不明。 想也知道,她的失踪肯定跟奉何华脱不了关系,奉何华怎么可能容许她这个最有力也是最关键的证人到处乱晃,不过看起来,这些年她过的似乎也不是很好。没想到运气不错,出门散步就遇着了这么个好事。 只是最近高云开动作不小,奉何华肯定察觉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容许景影出现在容家?她就不信奉何华到现在还没查到她曾经在高家住过一阵子。 樊雅沉吟开口,“奉何华……” “啊!”景影尖叫出声,如果不是容浔眼疾手快锁了车门,她可能现在已经跳车了。景影没办法离开车,整个人受惊似的紧贴着门缩成一团,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惊惧,涕泪纵横,一点美人的样子都找不到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关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樊雅一怔,与容浔交换了下视线,容浔停车,樊雅不用他招呼挪到了前座。 她本来还是想好好问问的,但看景影的状况,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她坐在后面,只会添加景影的心理负担。 “对了,容恬会不会想到她被你带走了?”樊雅突然想起容恬。 容浔摸了摸下巴,“我估计她现在应该在上上下下找人呢吧。”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智商,从来不会高估。 “可怜。”樊雅叹一声,多少替奉何华有些悲哀,奉何华一辈子心机深沉,没想到骄纵出容恬这样性子的女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千古名句。” “什么千古名句,老祖宗跳出来揍你。”樊雅失笑,瞥一眼后面瑟缩颤抖的景影,“送到云开那去吧,他虽然没有专攻心理,但多少涉猎些,人交给他,也方便点。” “哦?”容浔似笑非笑瞥一眼过去,“我还以为你想当老妈子,什么事都替高家小弟处理好了。” “男人该有男人的担当。”想要翻案,是高云开做的决定,他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她也该尊重他的骄傲。 “男人?”容浔声音古怪。 樊雅看不惯他的阴阳怪气,伸手在他腰侧一扭,“你这什么态度?” 容浔轻轻嘶了声,赶紧讨饶,讨饶完了还不忘哀怨瞥一眼过去,凄凄惨惨戚戚,“你对他比对我好。” 樊雅捧着肚子转头望窗外……德性! 高云开如今住的地方是他租的公寓,距离学校也近,左右隔壁也都是医学院的学生,恰巧楼下就有一窝专攻心理疾病的博士生,高云开大喜过望,赶紧领了人下楼治病。楼下是现成的医生,既隐秘又安全,还不易被人察觉。 虽然这样,容浔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卓天逸的几个弟子,让他们派两个做事细致的在附近守着,以防万一。 高云开忙着照顾病人,也没空照顾他们,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容浔一头钻进厨房炮制两人的晚餐,幸亏高云开平常也是在家里开伙的人,油盐酱醋什么的都不缺,做顿饭不成问题。 樊雅咬着苹果倚门观望片刻容大爷跟锅碗瓢盆奋斗的英姿,时不时丢下一句肉不要太老之类的充分具有领导风范的台词,挑剔的结果是容大爷虎躯一震,充满威慑力的把锅铲一丢,斜眼看她。 一家之中,掌控锅碗瓢盆的才有发言权,樊雅这个不事生产的,摸摸鼻子悻悻走人,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坐了会,门铃突然响起。 “忘记带钥匙了?”樊雅踩着拖鞋漫不经心的开门,一愣。 门外站着的人也一愣。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发及肩,不施粉黛,全身透着股知性温婉的味道,就是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微微苍白。 樊雅挑眉……这小子,才出来多久就开始招惹桃花了? “你是……”女孩呐呐开口,然后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没这个资格问,微微苍白的脸上浮上一点红晕,楚楚可怜的又不会让人反感,“抱歉,请问,高云开是住在这里吗?” 樊雅点头,微微侧身,“他出去有事了,需要进来等他吗?”话音未落,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她看了眼那女孩,“你自便,我去接个电话。” 女孩神色复杂的看着樊雅熟门熟路的接起电话,视线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落了落,又突然听樊雅低笑,“孩子很好……云开不敢对我不好的,怎么说这孩子也跟他脱不了关系,您放心……” 女孩怔了怔,然后不可置信的捂住唇,眼眶瞬间微红,连告别都做不到,踉跄着转身就走。 樊雅接完高医生的电话,一抬眼就发现人没了,不由‘咦’了声。 容浔身后在后面响起,“人早就被你打击走了,还咦?”他懒洋洋的凑过来,伸手要搂人,却被樊雅嫌恶拍开,“一股子油烟味。” 她虽然早就过了闻油烟就想吐的阶段,但不代表她乐意闻这股味道。 “我刚说什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回忆了下蓦然反应过来,“不会吧?” 她难道是误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高云开的? 天呐,她居然不知不觉做了会狗血言情小说里的狗血的第三者,还是注定被炮灰的那种。 她赶紧往外追,却被容浔一把拽住,“别傻了,人都走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追的到。” 樊雅忍不住抬头瞪人,“你为什么不解释?” 既然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离开,这人肯定是看了整场戏! 容浔漫不经心,“为什么要解释?我是她什么人?” ☆、第130章 不值一提 樊雅爪子伸出,掐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人实在太凉薄。 容浔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顺便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最近出手真的是越来越狠辣了。赶紧把掐着她腰的爪子抓出来,啾了下,“我们解释了又怎么样,再给她希望?当断则断,不是一件坏事。” 樊雅默然不语,在感情中,确实容不下心软。 等高云开回来,樊雅还是跟他说了下,并大概描述了下那女孩的相貌,高云开听完后一阵沉默,俊朗脸上掩不住的怅惘。 樊雅敏锐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她是……”高云开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容浔,没再接着说下去。 樊雅看着高云开的神色,怔了怔,蓦然了悟,脸上倏地滑过一抹了然的惊诧,“是她吗?” 高云开默默点了点头。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果然就是那个为了云开不惜舍弃自尊与桢洁的女孩,能够为了一个男人能够将所有未来都舍弃,对云开含着的情意,深沉的让人动容。可惜,也只是动容而已,她的情意,注定是要被辜负了。 同为女人,樊雅多少能感同身受。 “你打算怎么办?”能找到这里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她肯主动找过来,存着的心思也不言而喻。 高云开沉默一瞬,慢慢的道,“我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 樊雅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感激而已,不是爱。 这个女孩,注定是要伤心了。 虽然也很同情这个女孩,但她并不觉得高云开的决定有什么错,人都会偏向自己感情,相比较那个女孩,她还是站在小乔那一边。 “当断则断,别拖太久,对大家都不好。” “嗯,我明白的。”高云开点点头,振奋了下精神,转开话题,“对了,景影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她什么都不肯说,她应该是有一定程度的创伤后遗症,所以刚才在车上才会失控。”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会在容家?”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更不用说出庭作证了。”高云开懊恼揉了揉太阳穴,他威胁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他的朋友连催眠都用上了,在那个女人惊弓之鸟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密封的严密的心。 “相比较和颜悦色没有权势的你们,她应该更惧怕奉何华吧。”樊雅淡笑,眸光一闪,“奉何华能够让她消失三年,闭嘴三年,用的肯定不是简单的利诱这么简单,而且看的出来,景影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抹灭良心的女孩子,否则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压力才会逼疯一个人。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容浔端着汤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眸光淡淡。 樊雅抬眼看他,眼睛一亮。 两人视线交汇,都微微勾唇,笑容居然有几分相似。 高云开来回看,左右看,突然觉得自己智商有些不够用了。 至少,他压根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容恬。”奉何华唤住偷偷就要往外走的小女儿,拧眉不悦的道,“怎么回事,吃晚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大晚上的,还想去哪?” “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容恬不敢看奉何华的眼,闪烁的眼神左右飘移。 “去哪?”奉何华警惕抬眼。 “就是……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容恬盯着自己的脚尖,“爸爸跟爷爷……我心里不太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奉何华想起餐桌上丈夫与公公对容恬的斥责,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望着一脸委屈不安的小女儿,心里涌起一股母亲的柔情,轻轻抚了抚容恬的头发,放柔了声音,“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你哥哥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察觉到容恬身体微微战栗,她诧异,“怎么了?” 容恬扑入奉何华怀里,“妈,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要我了,害怕我真的坠入地狱,更害怕……”她怯怯抬眼,“万一……万一哥哥他没办法出来怎么办?” 本来还含笑听着的奉何华脸色骤变,猛地一把扣住容恬的肩膀,从来都温柔端庄的脸上微微狰狞,“不可能有万一!” “可是,高家那边……” “高家就是一帮跳梁小丑!”奉何华森然道,“如果谁敢让容沣有万一,我必然百倍偿还!谁要害容沣出事,我就要他的命!”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杀气凛冽! 容恬生生打了个寒颤,俏脸惨白。 魂不守舍的走出房子,容恬不死心的走到车库里,又逡巡了一圈才不得不承认原本该躲在这里的景影真的不见了。一阵冷风穿堂过,她下意识环住手臂,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意,冷的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 她怕。 她真的好怕。 如果妈咪知道景影逃回国找了她,如果妈咪知道景影在她手上丢了的,如果景影的失踪影响到哥哥出狱,妈咪会不会真的不要她了?会不会……杀了她! “会。” 身后突然响起低脆的女音,一个字而已,在寂静中带着一股寒烈意味。 容恬霍然转身,骇然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所有的心事都说出口,更骇然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容恬脸上褪去所有血色。 月色皎洁,那人背月站着,反而看不太清楚眉眼,地上拉曳出长长的倒影,孑然而立,孤冷清致。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熟悉的柔美脸上全是怜悯,“在她心目中,你根本比不过容沣,如果她知道是你毁了容沣出狱的机会,你觉得她能饶你?” 容恬发了一会呆,霍然明白过来,发疯似的扑上前,柔美脸上全是癫狂,“是你!是你带走了景影!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这个践人!”修整的精致的长指甲仿佛刀刃,直接抓向樊雅! 樊雅嘴角微撇,只是轻轻一让,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容恬的扑势。 容恬一个踉跄,重重跌向旁边,哗啦一声响,车库里专供洗车的水龙头被她撞开,水柱冲天! “啊!”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尖叫着慌不迭就往旁边躲,却又被水管缠住,砰的一声跌趴在一旁清洗剂上,清洗剂从裂口中喷射出来,容恬原本精致的白色小礼服立刻成了花礼服。容恬慌不迭又要起身,可是越慌越乱,越乱越慌,醒悟过来时已经被水管层层缠住,全身湿透,长发滴水,连精致的防水妆容都有些脱落,异常狼狈。 樊雅同情瞥一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容恬,能在片刻间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也算人才。 容恬绝望瞪着一身干净云淡风轻的樊雅,绝望恐慌的情绪汇成怒火,不顾一切的嘶吼出声,“你这个践人!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的!一定会的!你这个践人,我恨不得你现在去死……” “所以你想杀我。”樊雅漠然打断大小姐喋喋不休的尖叫,冷淡了目光。 容恬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以为樊雅是指在医院的枪杀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脱口而出,“我恨不得你去死!”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响起! 容恬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敢打她!她居然敢打她! 受尽*爱的大小姐即使历经磨折,依旧是养尊处优的性子,更何况打她的是她视为死敌的樊雅! 樊雅优雅的,从容的,再度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容恬喉咙里嘶出一声低吼,“我跟你拼了!”不顾一切的爬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才走了两步,就被樊雅一脚踹倒,她啪一声趴在地上,侧脸着地火辣辣的疼,这股疼痛让她尖叫出声,“我的脸!” “放心,没毁。”樊雅唇角不屑微扬,上辈子被容恬撞死,她确实是愤怒的,不过不仅是因为容恬撞死她这个事实,更因为她居然是死在这么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手上。 容恬陡然一阵心安,心安之余涌出没来由的疲惫,愤怒再也支撑不住大小姐的脾气,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呜呜哭泣起来。 樊雅怜悯瞥一眼,“你现在声名狼藉,有声望的人家都当你是烫手山芋,就算结婚,只可能低嫁。” 容恬霍然抬眼,眼神闪烁。 樊雅瞥眼过去,慢慢的道,“就算孟之野爱你爱到痴狂,孟家从来都喜欢明哲保身,而且他还是孟家前几位的继承人,你以为孟家会允许他娶你?” 容恬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抬眼,她跟孟之野往来的事是瞒着所有人,樊雅怎么可能知道? “那天柯家花房,我在。” 简简单单六个字,将容恬最后一点气焰打压下去,她见鬼似的瞪着樊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你……” “你跟帮派合作,故意杀人,就算你没有直接出手,你照样逃脱不了主使的罪名,如果这件事闹出去,你觉得你能被判几年?等你出来,就算孟之野再深情,你以为他还会等你?” 容恬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打击的麻木,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一句话也发不出。 “景影确实是在我们手上,她也说出了当年所有的事,包括她被逼着作伪证帮你哥哥脱罪的事,容沣这牢还得继续坐下去已经是事实,如果让奉女士知道全是因为你,你觉得她还会再保护你?” “在她心目中,你跟容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131章 母女反目 容恬一僵,脸上血色褪的干净,“你胡说!她是我妈!” “一个身败名裂丑闻加身只会让自己丢脸的女儿,一个一路顺遂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并且可以料想到前途似锦的儿子,你觉得她会选哪一个?”樊雅似笑非笑,神情嘲讽,“而且如果她知道了女儿毁了儿子所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樊雅巧妙一顿,深深看一眼容恬,“容恬,你难道想步景影后尘?” 容恬立刻打了个寒颤,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尖叫出声,“你……不会的,妈咪最疼我了!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看着容恬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知道景影身上发生的事,也可以预料到景影失踪的三年,绝对过的艰难。虽然景影现在的状况可以算得上咎由自取,但樊雅对奉何华母女的而厌恶还是加深了一层,也忍不住对奉何华母女的日常起了兴趣,她居然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这么深深畏惧。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的麻烦。 她睐了睐眼,逼近容恬,神情意味深长却又悲悯,为已经不堪重负的千金身上再加上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 “不过容恬,你姓容,你身上流着容家的血液,就算奉何华想动你,你身后还有容家这棵大树好靠,你也不用担心就是了。” 容恬眼底先是迸出惊喜,随即惊喜湮灭。 容闳虽然*她,虽然生性温软,骨子里实际上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顽固,如果容闳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恐怕也根本不会再想多看她一眼。 到这个关头,容恬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自己的未来就握在樊雅手上。 樊雅手上握着的筹码太多,多的甚至让她没勇气反抗,她不能冒任何一点能毁了她锦绣人生的危险,她怕,但樊雅不怕,这就注定了她们之间注定了不公平。 但这不公平是她自找的,她根本怨不了别人。 容恬突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拂了拂眼前散落的还在滴水的碎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仿佛一直养在温室里却在一朝间被强行推出只能在寒风中颤抖的弱花。 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她好一会才发出声音,麻木且轻声的问,“你想要什么?” 她无从选择。 樊雅一笑,优雅从容,“我想要你的坦白。”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麻木的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容恬脸上已经空白的没有多余的情绪,空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上下还在滴水,但她已经觉得自己一点不冷了。 经历了寒彻骨的冰寒,这点身体上的冰冷,根本不值得一提。 虽然所有的事早已发生,但她将这些再度整理成文字没有任何情绪的诉诸于口的刹那,她恍惚觉得自已已死,尤其是她很明白她向樊雅说的事,会对奉何华与容沣造成多大的危害。 备受娇*的千金小姐,在这一刻,真正长大。 被人逼迫长大。 不受控制的,她看向樊雅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怨恨。 樊雅平静的将录音笔按下中止键,没有任何心虚,她从来都认为人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跟选择负责,这一切都是容恬自己选择的,她怪不了别人。 容恬首先收回了视线,撇开脸,“我要立刻出国。” 樊雅了然,容恬这是不想承担任何她该承担的责任,哪怕是奉何华的怒气,她要把自己从这些是是非非中摘出去。 自私的选择。 樊雅没有将任何情绪表露出来,淡声道,“我会帮你安排,最迟后天。” “嗯。” 樊雅看着麻木苍白的容恬,张了张口想问,话已到口,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微微舒了口气,转身离开,将身后骄纵任性甚至罔顾别人性命的女孩,抛在脑后。 一直到她走出车库,身后容恬都没有开口。 甚至连多问一句奉何华与容沣会有什么结果,都没有。 也或许,她早就明白,她说出来的所有事,足以让那对母子,万劫不复。也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奉何华的事不牵累到她身上,奉何华容沣出事,她也将不可避免坠下神坛。 过去高高在上的容恬,已死。 深夜的寒冬,空气寒冽而清冷,让人精神没来由的一振。 天鹅绒似的漆黑夜空中繁星烁烁,跟复杂的人心比起来,干净的不可思议。 时隔八个月,她终于为自己报了仇。 上辈子,容恬蛮狠收缴了她的生命,这辈子,她强悍收缴了她未来所有荣光。 很公平。 只是心口却没有多么好受,大抵复仇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给人带来任何欢愉。 又走了几步,就看见站在路口的人影,他静静站在那里,拉曳出长长的斜影,俊美脸上带着了然却又*溺的笑意,暗海似的长眸漆黑深邃,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被寒夜冻的冰冷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不可自抑的暖了起来,她下意识快走,脚步轻快的像是在小跑,那人赶紧迎上来,哭笑不得的任着她一身寒气撞进同样一身寒气的他的怀里,环卫的似搂住她的肩,将早就准备好的小暖宝宝塞进她手里,不忘取笑,“跑什么跑,你不怕把孩子给跑出来?” 樊雅不说话,依偎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吸他的味道,闷头摇了摇。 “回房?”容浔低声问。 “我想回家。”樊雅看他一眼,又补充一句,“回我们的家。” 容浔立刻明白,眼睛亮了亮,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回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好,我们回家。” 樊雅一上车就睡着了,今天劳心劳神的太多,对她一个孕妇而言,实在是有些负荷过高,等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窝在*上,依赖似的依偎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头柜上的灯散着悠悠的暖光。 她一动,容浔立刻睁开眼。 长眸清明,没有半点睡意,显然一直在等她醒来。 两人视线教缠了会,就在容浔准备低头吻她时,她一侧脸避开了他的索吻,“不要,没刷牙。” “我不会嫌弃你的。”容浔低低的笑,聊胜于无的在她额头上啾了啾,由于两人紧贴在一起,樊雅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酥麻的感觉让她舒服的弯了弯眉,“可是我很嫌弃你的。” “货物已出,概不退还。”容浔伸手抚了抚她日渐圆滚的肚皮,“而且,我还有人质。” 樊雅扑哧一笑,睡意退了七八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的问,“录音笔上的内容听了没?” 虽然豪门注定多秘辛,而且容恬知道的应该不多,但光是那么一点,足以让人惊骇。 与帮派勾结,贿赂行贿,收买证人,禁锢囚禁,中饱私囊,打击报复…… 每一点拿出来,都足以让奉何华身败名裂。 “可能奉何华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毁在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手上。”樊雅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失落,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腹部,“孩子与母亲应该是世上最贴心的人,他们曾经那样亲密。” 那样亲密,却依旧抵不过时间与利益。 母女都能反目,更何况世上别的情感?恐怕更脆弱的让人心慌。 容浔目光微微闪了闪,微微挑眉,“我对这个没兴趣,相比较而言,我对亲你更有兴趣点。”一边说着,一边她挺直的鼻梁上落了一吻,又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然后又是两腮。 樊雅被他亲的发痒,笑着躲闪,“跟你说正事呢,别乱动啦,好痒的。”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干脆伸手捂住他的唇,掌心一热,那人居然伸出了舌,在她掌心上灵活画圈。她又笑又气,慌不迭的收回手,瞥一眼他脸上得逞的笑意,一时恶从胆边来,手往下探,用力一攥! 容浔从喉咙里嘶出一声低呼,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长眸里眸光荡漾开来,浸润满了春意,“哦,雅儿,慢点……” 樊雅本来纯粹是恶作剧,被他这么一叫,脸上不由自主的发热,慌不诶就要丢开手,却被他一把强硬按住,“好好好,我们说正事,说正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眉眼里的荡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说正事是什么意思。 樊雅又羞又恼,发狠一用力,想让他知道点痛。 容浔真的倒抽一口冷气,但上挑的眉与过于明亮的眸,根本看不出他是在经受痛苦,反而像是在享受,“轻点……哎,就这样……轻点……” 樊雅柳眉倒竖! “乖,不是说正事么,来,我们好好说。”顺便将人搂的更紧些,贴的更紧些。 樊雅到底脸皮不够厚,脸上染了一层蔻色的嫣红,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间,酥酥麻麻的热感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热发软,身体涌动着并不陌生的情潮。怀孕到末期,女性的荷尔蒙本来分泌的就多,怎么经得起他的挑逗。 她本来还有满腔的感慨要发泄,被他这么乱七八糟一搅和,她所有酝酿的负面情绪都变成了无语。 她咬了咬牙,手臂一撑,干脆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危险的睐眼。 ☆、第132章 博海集团 容浔立刻举高手,十足配合。 顺便眨了眨眼,以示大爷你快点。 樊雅喷笑,所有情绪都没了,忍不住伸手掐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容浔环住她的腰,防止她摔下来,轻笑叹口气,“就爱胡思乱想。” 樊雅一颗愤怒的心立刻像是泡进了云里,心一软,人也软了,叹口气,抓着他的手贴上脸颊慢慢摩挲,微微睐眼,那模样像极了只撒娇耍赖的猫咪。 “我就是……有些感慨。”樊雅低声道,“容恬跟奉何华,还有我跟……妈咪,总觉得……” “她们母女都是非人类,不用跟她们比。”容浔打断她的话,“至于你跟妈……”目光微微一闪,“你们跟她们不同。” 樊雅沉默一瞬,柔美脸上掩不住的复杂,“我妈……准备收购左岸。”扯了扯嘴唇,笑的很难看,“势在必行。” 容浔眉头微拧,有些讶异,“樊氏收购左岸?你跟樊以航确定过没有?” “我不想让大哥为难。”一方是母亲,一方是妹妹,樊以航卡在中间,只会为难。 容浔目光柔软,微微用力,将她拉入怀里却又不会弄伤她,“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让樊雅心里一暖,安心之余又忍不住抬头,“你想怎么做?” 容浔攫住她的目光,微微挑眉,“你准备退让?” 樊雅好一会没说话。 容浔皱眉,“雅儿,你该明白,退让不是解决争端的最好办法。” “我明白的,那是我筹备了很久的工作室,甚至还没有上正轨,现在舍弃,我舍不得。”樊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看着容恬,想想奉何华,我又觉得,再有前景的公司又怎么样,别说现在还没有起步,就算是起步了,只要我有能力,照样可以再办第二个第三个……”顿了顿,她轻轻抚上肚子,“她怀胎十月生了我,给了我生命,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左岸,我不认为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容恬其实完全有机会反抗的,但她甚至连问下奉何华都不肯,直接选择舍弃的就是奉何华。容恬出乎意料又在预期之中的反水,她突然觉得身为儿女,亏欠最多的,其实就是父母。 容浔搂住她,“所以你想放弃?” 樊雅沉默一瞬,目光悠悠,“如果她真的坚持的话。” 容浔叹一口气,将她搂的更紧些,“放心,一切有我。” 樊雅眸光微软,嗔笑出声,“这句话说的真烂俗。” “烂俗又怎么样?真实煽情的东西本来就很烂俗,难道我还要独辟蹊径想些其他话么?”容浔懒懒一笑,“我是个俗人,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多么不浪漫的借口。 樊雅想要再反驳他的,可唇角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全身上下每个毛细孔里都透着甜意。 他们只是大俗人,还是甜蜜烂俗的东西比较适合他们。 两人相拥着沉默一阵,容浔突然开口,“奉何华心思深沉,不可能将要紧的事告诉容恬,容恬知道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就算我们把那些事都宣传出去,也根本不够扳倒奉何华。” 樊雅目光一闪,事实上她其实早就想好了那些东西的用处,只是…… 她轻轻嗯了声。 容浔懒懒一笑,“既然没办法一击而中,那那些东西就没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用来换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还是很划算的。” “嗯?”樊雅心不在焉的听着,将容浔的话连起来一串,瞬间惊的抬眼,眼底全是不可置信的光芒,“你是说……” “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他永远是你心里的阴影。”容浔低头,在她掩不住笑容又有点傻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这笔买卖还算划算。” “可是……”樊雅怔怔看他,“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就算奉何华的地位不会改变,但她会身败名裂,永远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蝼蚁是不值得我大费周章,想要碾死她……”容浔淡淡一笑,从容自信,“有的是机会……” 事实告诉她,樊文希是坚持收购左岸的。在白思翰婉言拒绝过樊氏的收购计划后,许多公司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左岸的合作意向,连几家已经达成意向的公司宁可支付高昂的毁约金也要毁约,本来还算商界新秀的左岸顷刻人见人怕,人见人躲。 白秘书,白思翰同志,对于这悲催的事实,悠悠的发出感慨,“现在这样子,就算我想卖身都没人要了……” 樊雅抚着肚子,眸光一瞬而过的忧虑,“这事别告诉苏颜。” 苏颜半个月前难产,拼死生下苏佐,目前还在加护病房里。 上辈子,苏颜同样也是难产。 这辈子,樊雅早就防着这事,所以从一开始就格外嘱咐过管家,苏颜身体也从来都很强健,精心防护了这么久,没想到最终还是躲不过。 偏差了许多的时间轨道,居然在这一刻,惊人重叠了。 这让樊雅不得不心惊,也更加担心小隽。 上辈子,小隽足足在保育箱里待了两个月,几次都差点死在并发症上,即使后来好不容易抢了过来,身体也比平常人弱上很多。 白思翰愁眉不展,“我知道不能告诉苏颜啊,可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娘的樊氏把我们搞垮?”焦头烂额的白秘书忍不住爆粗口,爆完之后才觉出不对,小心翼翼的瞥一眼樊雅。 樊雅看一眼他,“你的想法呢?” 虽然她是主要出资人,但实际上如今的左岸是白思翰一点一点跑出来的成果,商场虽然重利,但也绝对不是有钱就可以了的。 白思翰一愣,下意识就要说自己无所谓,但看着樊雅宁静的神色,再看看这间他工作了小半年的办公室,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抵不住自己的私心,咳了声,“或许,我们可以请寰宇帮个忙?” 寰宇集团几天前成功上市,作为一家创立三年多的创投机构,创建以来便创下了太多商业奇迹,甫一上市,股票蹭蹭上涨。虽然左岸事务所日后的发展重点在于人力资源,但目前也属于风险创投的范畴,只要寰宇小小的从指缝里漏出点资源给左岸,左岸绝对能起死回生。 樊雅也知道只要寰宇出手,一定能帮着左岸度过危机,但且不提她的私心,如果樊氏对左岸真的势在必行,寰宇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她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成为容浔的附庸甚至拖累。 似乎现在,真的只有一个选择了。 见樊雅不说话,白思翰摸了摸鼻子,干笑岔开话题,“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樊雅抬眼,有些歉然的看向白思翰。 白思翰心口下沉,不用问也明白樊雅是怎么打算了的,虽然早已有了觉悟,但真的面临这一刻,脸上落寞的表情还是有些收不住。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烦躁接起,口气恶劣,“谁!不看我忙着正事吗……啊?啊!”最后一声奇异扬起,饱含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樊雅一怔,微微拢眉看过去。 “我现在就有空,条件好商量……咦,是么?啊,这样啊,那……”白思翰俊俏眉头拧起,显出几分慎重。“可以,告诉他们我会给尽快给他们回复,行,你传真给我。” 他挂下电话,看向樊雅,纠结的皱眉,“业务部刚接到博海集团的电话,说博海集团需要资金投入,还有一个人力资源顾问的职务暂时空缺,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博海集团?” 饶是樊雅,不由一愣。 博海集团资产额在业界里并不算了得,发展前景也一般,这可能跟负责人性格优柔寡断有很大的原因,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倒,主要还是因为博海集团曾经是奉氏企业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虽然后来分离了出去,实际上还是以奉氏马首是瞻的。 这个时候,博海集团抛来橄榄枝,以樊雅跟奉何华的关系而言,确实让人不得不深思。 也怪不得白思翰会犹豫。 樊雅沉吟片刻,问,“有没有问他们为什么需要资金投入?” “说他们标下了一个大的地产项目。”正说着,传真机叮的一声响,白思翰赶紧拿过传真,看也不看,直接递给樊雅。 樊雅是当家做主的人,他从来都记得很清楚。 樊雅接过传真,匆匆一扫,目光瞬间一凝,再一目十行的扫过整份传真,脸上神色已经异常凝重。 白思翰弄不清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赶紧问,“怎么样?” 不怪他这么急切,虽然博海集团跟奉氏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但博海集团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太诱人,平常或许还能缓一缓,但这个时候,即使明知道有可能诱饵里裹着的可能是毒药,但还是忍不住垂涎。 樊雅朝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拨了个电话出去,“我要博海集团近一年的资料。” ☆、第133章 双子星项目 电话挂断。 博海集团么…… 寰宇正在努力洽谈合作方案的博海集团,为什么会突然想提出跟左岸合作?左岸事务所,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而已。 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容浔暗海似的长眸里眸光微明还暗,翻滚着让人揣测不明的深思意味。他忽然侧头,无比认真的看向身侧冷凝着面孔却依旧美丽的中年妇女,“博海集团准备帮樊雅,这件事您怎么看?” 樊文希漠然扫一眼过来,眼神里含着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容浔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她的意见。 容浔仿佛根本没看到樊文希的漠然,微笑道,“您是樊雅的母亲,我是樊雅的丈夫,除了小隽,我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现在遇到了些麻烦,我自然要问问您的意见。” 他说的无比自然,自然的仿佛他根本不知道樊氏正在不择手段的打压左岸,自然的让樊文希不由多看了容浔一眼。 不管容浔是真心还是假意,冲着这份脸皮厚度,就足可保他在商场上游刃有余。 她获得的资料中的容浔冷漠自持,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但眼底惊讶一瞬而过,樊文希嘲讽低道,“想不到还有跟你一样想飞蛾扑火的人。” “樊氏虽大,但寰宇如果想拼一拼,樊氏照样占不到好。”容浔微笑,双手交拢在一起,神色冷静自信,“我的确是想插手,但我想以樊雅的骄傲,她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以前的樊雅骄傲在表面,肆意妄为,勇敢无惧。 现在的樊雅骄傲在骨子里,表面虽然圆润光华,内里却是棱角分明。 “连自己的基业都保护不了的人,没资格谈论骄傲。”相比较容浔的激赏,樊文希淡漠到近乎冰冷,“今天你来就想说这个?你可以走了。” “作为晚辈,关心长辈的身体健康也是很有必要的。”容浔神色一正,唇角笑意敛了敛,“我也不想樊雅有遗憾。” 樊文希目光骤冷,岔开话题,“那天你听的很清楚,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我樊文希没有这样不成器的女儿。我的身体,跟你们没有关系。” 容浔微微皱眉,虽然樊文希是樊雅的妈,但听着樊文希这么说樊雅,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樊雅很好,这您应该很清楚。”容浔淡淡的道,“不然您千方百计的打压樊雅,不就是为了考验一下她么?”看一眼冷漠的樊文希,“我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就算樊雅让出了左岸,也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只是因为您是她的母亲,在她心目中,亲情从来都是比事业更重要。” 樊文希目光冷冷,毫不动容,“如果你没有别的可说的,你可以走了。” 容浔看着冷如冰霜的樊文希,心里微微无奈,他不得不承认,这对母女在固执这个个性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旦认定了什么,简直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他站起身,平静的道,“既然您坚持要打压左岸,我也无话可说,我今天来,也想告诉您一声,樊雅决定,我们的孩子姓樊。” 他转身出门,连回头都没有。 房门轻轻合上。 一直面无表情的樊文希突然站起身,直接奔进卫生间,大口大口的呕着秽物,好不容易将胸腹间的翻江倒海压下去,她抬眼。 镜子中的女人苍老而疲惫,即使精细到极点的妆容也掩不住眼角攀升上来的细纹,仿佛在昭示着她生命的流逝。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腕上的镯子,眸光微微一闪,隐约有泪光闪现,低低喃道,“樊么……” …… 白思翰精神振作,目光灼灼的盯着樊雅手上的资料,这是容浔的秘书传过来的所有关于博海集团的资料。 樊雅关心博海集团,是不是代表事情还有转机? 樊雅看他一眼,微微勾唇,忍不住笑,“这么担心我把左岸给卖了?” “我是有点担心。”白思翰犹豫了下,老老实实的承认,瞥一眼桌上并不算薄的资料,眼不见为净,决定干脆出门替她倒果汁。快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樊雅问,“对了,容恬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派到她身边的人说她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超过一个小时。”白思翰低道,“也没见她跟国内联系过。”扫一眼桌上资料,他微微一惊,“你是担心……这是奉何华故意给我们下的套?” “现在还看不出来。”樊雅目光落在博海集团的资料上,神色沉凝,“再看看吧。” 那天车库之后第二天,容恬就在餐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想去国外留学,容老爷子本来就想着送容恬出去一阵,一口答应,老爷子答应了,奉何华自然也没有阻止的理由。至于母女俩私下里有没有沟通她就不知道了,不过第三天容恬就出了国。 樊雅手上握着的东西暂时还没拿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苏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早产,还是难产,所有人都被惊的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处理这些,另一方面她也是想好好观察下奉何华的动静,容恬突然出国,奉何华不可能不起疑窦,虽然樊雅认为容恬不可能将车库里的事告诉奉何华,但在没有确定这对母女没有联手摆她一道之前,她也不敢轻易出示。 白思翰点点头,出门去了,樊雅开始看容浔传过来的资料。 虽然跟天逸事务所关系良好,但容浔能够在几分钟内就传真过来这么详尽的资料,显然寰宇对博海也是有兴趣的。从资料上来看,博海也确实有令人注意的理由。 博海集团的前身确实是奉氏集团的子公司,负责这个公司的更是目前奉氏集团负责人奉尧的堂哥奉显,在奉氏集团当年的继承人争夺战里不敌奉尧落败,后来更是被放逐出集团成为一家子公司的负责人,按理来说就算是被放逐,也没有带着子公司自立门户的说法,偏偏这个奉显很得当初奉家老太君的喜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创建了博海集团。 可惜奉显空有野心,寿命却不长,不到四十岁就出车祸死亡,博海集团便留给了他的儿子奉念,奉念又是商场上出了名的草包纨绔,原本还有几分发展潜力的博海集团彻底成了废柴,如果不是奉氏企业看着自家人的面上帮衬着些,恐怕博海集团早就倒闭了。 但就在半个多月前,一贯纨绔草包的奉念却像是转了性,*之间脱胎换骨,状态神勇的居然一连接了好几个小工程,三天前,更是从一堆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抢到了双子星工程的开发权,虽然据调查,奉念能抢到双子星工程,全是因为他把自己所有身家都投进去了,甚至,隐隐跟帮派人物脱不了关系。 至于什么帮派,目前还没有打探出来。 樊雅眸光一厉,眼神深思。 她不在意博海集团是不是跟黑暗势力有关系,但凡做生意的,就免不了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她只在思索奉念跟奉何华联合给他下套的几率有多大。只是,如果这真的是个套,奉何华的手笔也不小。 双子星项目,现在或许只能算是个大项目,但只有樊雅知道,在五年后,涵盖了各项设施的双子星城甫一建成,就成为了全国乃至国际上有数的标志性产业,而且预期在五十年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能得到这样的荣誉,并不简单。 上辈子她忙着照顾孩子,隐约听说双子星项目是多家公司联合控股,容氏、樊氏、奉氏、寰宇、风腾之类的大财团都有份参与,后来就算创立左岸,因为左岸主打的是人力资源商业顾问这方面的业务,所以她也没在意这个开发案最先抢到的公司是哪家。 现在看来,居然是博海集团么? 只是奇怪,一手挑起了这么大的项目,博海集团应该声名遐迩才对,怎么后来突然悄无声息了? 暂时压下疑惑,樊雅静下心慢慢思索,如果不算博海集团跟奉氏的关系,还有他无缘无故找上门的动机,不管是投资双子星项目还是接受他公司顾问的职位,都是一项十分令人心动的计划。 不仅可以解左岸现在的燃眉之急,还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效益,左岸也可以借此机会打响资源顾问的名号,一举三得。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问题又绕到了原点。 她该接么? 樊雅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感觉到肚子突的一跳,似乎是小隽不安分大力的翻了个身。她的预产期也快到了,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算,只剩下二十天了。 她拍了拍肚子,“安静点,妈咪在想事情,你乖一点。” 肚子又轻轻动了动,仿佛是在附和她,随即乖乖不动了。 樊雅唇角微微扬起,赞赏的抚了抚,“乖……”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低头一看,突然怔住。 打她电话的居然是她。 ☆、第134章 临终遗言 樊雅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声音尖锐响起,“容浔在哪!” 樊雅皱眉,“姑姑……” “你现在就给我联系容浔!樊心这么大的月份!他这个当爸爸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何碧如的声音尖锐穿入耳膜! 樊雅一怔,凝重之余只觉得嘲讽,虽然她早就知道她在何碧如心底抵不上樊心,但她也没想到何碧如居然会因为找不到容浔来找她,她难道忘了她才是容浔明媒正娶的妻子,忘了她也是个应该被重视的孕妇?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淡打断何碧如愈来愈尖锐的责骂声音,“我拒绝。” 何碧如声音一顿,显然是被她的冷淡给噎着了。 “如果姑姑你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你敢!” 樊雅眼底染上一点厌烦,不再多说,直接挂断。 几乎是挂断的同时,手机重又响起,樊雅瞥一眼过去,想了想,还是接通。 她专心在手机上,没在意办公室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门外人影一晃。 这次何碧如是学聪明了,没再尖叫,但显然是压抑着怒气,语气沉凝的并不好听,“樊雅,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出事的前一天,其实有打电话给我,提到了你跟以航,现在算起来,那些话,其实也可以算作遗言了。” 樊雅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何轩远的车祸十分突然,还没送到医院就去世了,临死前更是一句话都没留下,樊雅知道的时候,何轩远已经下葬,甚至连他住的公寓都因为意外火灾而的焚烧一空,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原来何轩远还是留下话的,而且还提到了她跟大哥…… “我爸……说了什么!” 何碧如反而不说话了。 樊雅眸光微沉,她明白何碧如什么意思。 要想知道何轩远的遗言,就得让容浔去看樊心。 这是条件,也是要挟。 何碧如缓缓开口,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樊雅,不管怎么说,樊心都是你姐姐,她现在每天茶饭不思的,对肚子里孩子也不好,你也不想看着她跟孩子出事吧?而且我也没想让你把容浔让出来,我只是想让你联系他让他来看看樊心,你难道对他这么点信任都没有?这只是件小事。” 确实是件小事,樊雅也自信容浔不会因为去看樊雅而动摇。 但是…… 她微微舒了口气,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与浮云,终于下定了决定,“我会考虑。” “这还要考虑!”何碧如的声音猛地拔高,“樊雅,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连你爸的遗言都不要听了!” “你为了一个侄女,用自己亲哥哥的遗言威胁亲侄女把自己的丈夫让出来,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个?”樊雅唇角冷勾。 何碧如一窒,终于自觉理亏,悻悻的丢下一句尽快给我答复就挂断了电话。 樊雅握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 其实她应该直接拒绝何碧如的要求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屈服在要挟之下的次数多了,人也会变得软弱,而且这样对容浔也并不公平。 可是,那是爸爸的遗言。 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很多年的爸爸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番话,而且是跟她有关的一些东西,她真的做不到置若罔闻。 门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冷漠里带着点不悦,“新来的员工,站在这里做什么?” 樊雅心口一紧,下意识揉了揉脸。 办公室的门被已经被容浔推开,除了容浔,门外还站着个面相忠厚讨喜的年轻人,只是面对冷静犀利的容浔,脸色乍青还白,显得十分慌张,“我是博海集团的业务代表,想来问问贵公司对我们提出的合作案有什么想法。” 正说着,白思翰端着一杯果汁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也楞了楞,诧异看着年轻人,“博海集团的业务代表?你到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迎上白思翰,忍不住松了口气,相比较态度冷漠的容浔,还是笑眉笑眼的白思翰给人的压力小点,“您好,鄙人姓关……”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冷声打断,“博海集团就是这么用人的?连敲门都不懂?如果博海集团都是这样用人,我不认为有跟你们合作的必要。”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要发怒,但随即就压了下去,满面堆笑,也不问容浔是谁,直接果断道歉,“我才准备敲门,不过听见里面似乎在……” “博海集团合作案才送过来,关先生就过来洽谈,博海集团还真的是重视我们左岸。”冷静的女音打断年轻人的话,挺着大肚的女人慢慢走出来,柔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笑意不及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年轻人声音一顿,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含着些惊讶的目光在樊雅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掩不住的惊讶。 樊雅挑眼扫了眼年轻人,也不知道她跟何碧如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但她并不在意这个姓关的年轻人到底听到了多少,不说她用的是耳机,就算他能从她只言片语里猜测出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且她跟樊心甚至何碧如的关系,有心人只要一查,根本不是秘密,她们也不是能够成她被威胁的理由。 只是容浔…… 正想着,容浔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长眉微微一拢,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脸色不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有些饿了。”樊雅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脸色正常,摇摇头示意无事,掩下心底隐隐的心虚,“不是说好五点再过来吗?来这么早。” “正好路过。”容浔眸光微闪,“你不是说打算去医院吗?我正好没事。”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轻轻的道,“我可以自己去的。” 庄可儿的病情反复,邱昱亨根本是没空管理公事的,寰宇刚刚上市,诸事繁琐,容浔最近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在这时候赶过来,就代表他注定要忙一宿了。 容浔温柔抚了抚她的肚子,“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樊雅目光微微闪烁,勉强笑了笑,抬头看向掩不住惊讶的年轻人,“不知道左岸何德何能,能让贵公司这么在意?” 年轻人笑了笑,态度从容,仿佛根本不觉得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说这些事有什么不妥当,“这一点我们当然是认真考虑过的,左岸虽然刚创立不久,但投资的眼光都十分精准,而且投资额度并不逊于一般的中型企业,相较之下背景也单纯很多,我们集团能够拿下双子星的项目,虽然希望各方踊跃投资,但也还是倾向于背景较为单纯的合作方,对于这次合作,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 似乎是无懈可击的说辞。 “以博海集团的耳目,难道不知道左岸最近有了些麻烦?这样情况下,贵公司还坚持跟我们合作?”樊雅淡道。 “这一点我们的确慎重考虑过,但博海相信左岸的潜力,更想做左岸起步的伯乐。”年轻人不卑不亢,“而且说句直白的,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让人记忆深刻。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董事长跟心跳软件的少东罗先生是好朋友,他看过左岸给罗先生拟定的合作案,对左岸的企划能力十分有信心,而我们博海,正好缺这方面的人才。” 樊雅微微睐眼,有理有据条理分明,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是他反应十分快,“所以说,我们也可以只入技术股?” 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思翰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同样默然的容浔,容浔神色平静,只是凝视着樊雅的眼神里含着淡淡欣赏与骄傲。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专注在公事上的樊雅聪慧灵动,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魅力。 年轻人楞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樊雅会提出这么个条件,博海集团提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如果左岸只是出人,而不出任何资金,似乎…… 他面露犹豫,“这个……我可能需要回去请示。” “那你可以回去请示吧。如果博海集团真的有诚意的话,我们同样会报以同样的诚意。” 年轻人愕热,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没有再继续的余地了。他也干脆,“那我就先告辞了,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年轻人刚一离开,白思翰就迫不及待的问,眼底全是期待兴奋,“真的决定跟博海合作了吗?” “我还没有决定。”樊雅望向因为她的话瞬间沮丧下去的白思翰,笑了笑,“放心,即使左岸倒闭了,我也不会忘记发你资遣费的。” “……”白思翰默默无语。 他完全不想要资遣费的! …… “她就说了这些?”黑暗里,有人背对着光影坐着,房间里笼着浓郁的药气,几乎令人作呕,难得的,那人居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是。” “帮我调查何碧如的资料。”那人沉默一瞬,又补充,“还有何轩远的资料。” “好的。” ☆、第135章 无需忠心 年轻人在原地等了一阵,没等到接下去的吩咐,忍不住抬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却在触及对方的眼神时心口没来由的一寒。 短短一个月之类,这人能操控着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屡创奇迹,甚至还在许多大企业的手里抢到了双子星项目,虽然这其中脱不了康天齐的手段与博海集团董事长奉念的资金援助,但能够拖着残破虚弱的身体做到这一步,绝对不是正常人。 忽然想起开始他还想靠着欺骗这个男人而取得康天齐的信任,他不由暗暗苦笑自己当初想的真的简单,还想着欺骗他。 只是这样的话,康天齐到底是怎么说服他帮他的,这个男人,又是因为什么屈服的? 关眠不由自主的好奇了。 “罗鑫。” 关眠一惊回过神,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什么,心弦瞬间紧绷,戒备低道,“我姓关,关眠。” “是么?”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出几分嘶哑,甚至有些难听,但他他语气平缓柔和,奇异的中和了声音里的粗糙,反而添了些让人惊艳的韵味。 “你师父罗田曾经是冷焰盟的堂主,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子女家人很不错,你虽然是个孤儿,他收养了你还给你姓名,虽然你现在因为罗鑫这个名字代表的意味太多而改名,但你也不应该忘记这个名字。” 关眠脱口而出,“我没有忘!”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抿了抿唇,尽量平静的道,“没想到大哥居然连这个都说给你听了,可见大哥对您多重视。” 男人轻轻一笑,“重视谈不上,只是各取所需。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我也有短处握在他的手上,说起来,也就是狼狈为歼罢了。”修长白希的手指微微一勾,掌间小刀寒光一闪,斑驳出令人心惊的光影,“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康天齐怀疑你是内鬼,才把你派到我身边?” 关眠心里暗暗吃惊,这人前些日子一直都装聋作哑从来没过门,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惊疑目光转瞬敛下,他微微吸了口气,“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的。” 男人没有针对这话发表什么评论,反而慢慢的道,“十一年前,康天齐试图杀冷焰盟七九失败,你的师父罗田作为幕后推手被帮规处决,康天齐趁势接管罗田手下地盘,理所当然的成为冷焰盟第一大堂。” 关眠目光微动,一时间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勉强笑了笑,“师父当年确实鲁莽……” “他的确鲁莽,轻易相信康天齐,不仅让自己死的冤枉,还连累妻女家人丧身火海,不得善终。” 关眠目光一跳,眼底冷光烁烁,不受控制的握紧拳头。 那人却仿佛根本没听见,瞥一眼过去,桌上笔记本微弱的光芒下,那人唇角微勾,弧度是难言的优雅。“十年前,罗田家人住所突发火灾,罗家十一个人,包括罗田最小的女儿都葬身火海。只有你因为入狱逃过一劫,你虽然跟罗田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就是在罗家长大,当年火灾发生时,你那个最小的妹妹,才五岁。” 寂静黑暗里一声呼吸急促! “别人都说是意外,康天齐为罗家后事更是尽心,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清楚。”声音淡淡,含着悲悯。 “你……”关眠张了张口,微微变调的声音沙哑带着些嘶声,隐约还能辩出些掩不住的惊怒,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冷声道,“我不明白沈先生在说什么。” 一声轻轻咳嗽,仿佛重病未愈中气不足,男人再说话时,声音里已经添上了些疲惫,“你明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甚至你到底是忠心耿耿,还是别有用心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他又咳了两声,“我不想管,也懒得管。” 关眠已到口边的解释剖白全部噎住,脸上难得显露些错愕。 “我只要你做好所有我吩咐的事情,你的事,我不会插手,如果条件允许,我或许还能帮帮你。” 关眠霍然抬眼,眸里全是惊讶,还有几分藏不住的狐疑。 但显然男人已经不想多谈,又咳嗽了两声,“你先出去吧,我让你查的事,你尽快给我答复。” 纵然关眠有满腔的话想说,也只能默默应了声,“是。” 房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又重新归于寂静。 笔记本上灯光微闪,各式蓝红报表交相跳跃缠绕,看的人眼花缭乱。修长食指微微一点,报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阳光正好,洒了临湖而坐的女人一身,光影温暖,勾勒出她因为怀孕而日渐丰满的面颊愈发美丽丰盈,她单手抚着肚子,一直执着胸前坠着的碧色玉璧,低头凝视,神态温柔而宁静。 只恨照片没有捕捉她的眼眸,看不出她的眸里是否有担忧。 他微微凑近屏幕,最近视力不怎么太好,看东西总是有些费力。 而且总感觉,靠的近些,离她也近些。 屏幕反射出他玉似的俊雅侧脸,鼻如玉笋,眸光温柔如水。 樊雅猛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梦魇后的惊恐茫然。 手搁上心脏位置,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急跳,肚子微微有坠感,可能是她的恶梦让小隽也觉得不舒服了。 她有些吓坏了。 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把她搂入怀里安慰,*畔空空,被窝半冷,枕头上还能见一点睡过的凹陷,显然她睡着之后容浔就起*去工作了,寰宇的事情本来就忙,他今天下午又翘班接送她去医院,肯定有不少事情堆积了下来。 只是已经凌晨三点了,今天的工作怎么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翘了一下午的班。 她深呼吸了几次,端起睡觉前容浔用保温杯装着的温牛奶,轻轻啜了几口,好一会才平稳下自己有些慌乱的心绪。 她刚才又梦到了上辈子樊心死的时候。 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上辈子即将临盆的樊心摔下楼梯到底是樊心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还是她不小心推了樊心一把导致她跌下楼,又或许是她轻轻推了一下樊心又刚好失足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太混乱了,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声音影像就像是完全破碎的拼图,根本拼凑不出一开始的真实面貌。 她只记得,樊心咕噜噜的滚下楼梯,慢慢的,有血开始渗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血色迤逦,凄艳的仿佛曼珠沙华。 她只记得,樊心捧着肚子凄惨哀嚎,口口声声的说着是她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 她只记得,赶过来的容浔骇然又冰冷厌弃的表情,像一把刀,劈碎了她所有想为自己解释的言语,也劈入她的五脏六腑,在那一刻,将她所有青春年华懵懂爱情劈成了碎片,那些碎片,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的割着她血肉,让她再也找不回自己。 再然后,就是在医院,灵希微弱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哭声,医生抱歉的劝慰声,容浔惨痛到极点的捶墙声,杨姐拦在她面前生怕容浔靠近她的尖叫声,还有……那张白色的仿佛不染一点污垢的白色*单,永远的将樊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血色的脸遮盖住。 樊雅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总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还停留在冰凉的走廊上。 她赶紧啜了口牛奶,温热的牛奶适度的抚慰了她的不安,但心慌依旧,她想了想,干脆披着衣服起*。 她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不然她怕自己会被过往给冻死。 她一路赤脚,连鞋都顾不得穿,快步走向最东边的书房,幸好脚下羊毛地毯厚密,落地无声,房间里散步的感应夜灯发着温暖的黄色光芒,也不会觉得冷。自从容浔看过她别墅房间的地毯跟*前灯后,不管是在容家他们的房间,还是在他那间公寓,都比照办理,怕她觉得不舒服,还特地找了与别墅里一模一样的材质。 其实上辈子跟他一起生活五年,她已经习惯了大理石地板与黑暗的夜晚,别墅里的地毯与桌灯还留着,一方面是懒得费这个功夫,另一方面那是樊以航精心准备的,不好随便丢弃。 或许是走了几步,又或许是因为脚下柔软的地毯还有温暖的光亮,她心里的不安与慌乱竟然无形中消散了许多,因为梦境而仓惶的心又稍微的定了定。 书房的门没有关,只是轻轻掩着,有一点光线从里面透进来。 她轻轻敲门,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回应。 她心口没来由的一跳,立刻推开门。 容浔侧对着她,单手托着下颚,一动不动。 “容浔?” 容浔仿佛没听见。 樊雅突然想起那天在浴室里的情形,心脏倏地狂跳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一分尖利,“容浔!” 她快步冲上去。 才到跟前,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肩膀,单手托颚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惊异的搂住她的腰,长眸微眨,眨去一点不是很清明的困意,抚了抚她的脸,“怎么还不去睡?脸色这么难看?” ☆、第136章 陌生来电 樊雅急跳的心脏倏地归为原地。 她微微舒了口气,依赖似的埋进他的肩窝,闷闷的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你不理我。” “刚才打了个盹,没听见。”容浔懒懒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最近寰宇打算涉足网络科技,网络这一行涉足的人太多,必须要找到一个精准的切入口才不会做无用功。” 容浔并不隐瞒他最近的工作。 自从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对商业感兴趣并且有绝佳的天赋时,他就刻意的将一些经验与智慧结晶教给她,不是为了打造出一个帮手,只是希望她可以找到能让她尽情挥洒的天空。 樊雅扭头看向桌上堆积成山的各式文件,再凝眉望向容浔可能是因为熬夜而显出几分苍白的难看脸色,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还说我,你的脸色才难看,这几天太累了?”低头看向他的腰,眉心拢的更紧,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腰上的伤势恢复的异常缓慢,这几天隐隐有复发的迹象,“伤口愈合的这么慢,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明天公司召开董事会,估计要耗一天。”容浔微笑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我答应你,等过几天我就去。” “容浔……” “乖,最近是寰宇转型的关键时刻,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去。”容浔伸了个懒腰,搂住她,目光无意中落到她赤着的脚上,无奈摇摇头,轻轻一刮她的鼻尖,“怎么连鞋都不穿?”让出位子扶她在他位子上坐下,“坐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鞋。” 樊雅无可奈何的坐好,轻声嘟囔,“我真的一点也不冷。” 已经走到门边的容浔蓦然回头,似笑非笑的扫一眼过来。 樊雅悻悻闭嘴,嘴巴微嘟,十足小女儿的娇态。 容浔失笑,快步走出门,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黑,突如其来的昏眩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搭住旁边立柜稳住身形! 书房里传来樊雅疑惑问询声,“容浔?” “没事,绊了下。”容浔揉了揉太阳穴,黑眸里眸光微动,掩下一点疑惑与心惊。 稳了稳神,快步走到外间拿了拖鞋,回到书房里时樊雅已经赤着脚往外走了,他唇角微扬,戏谑挑眼过去,“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耐不住性子?” 樊雅仔细看他,可是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些,容浔神情自若,似乎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虽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走路也能绊着脚?” “因为我累了啊。”容浔弯腰替她穿上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们回去睡?” 樊雅抬头看他一眼,将满腹疑惑与隐隐的不安都吞回肚子里,任着他扶着她回到房间。容浔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半搭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呼吸渐渐均匀。 樊雅怔怔看着她,定定看着容浔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眸光渐拢,果决而冷静。 到底,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今天有心事。” 不是否定句,而是肯定句。 本来以为睡着了男人突然睁开眼,浓浓的掩不住困倦的眸子定定锁着她。 樊雅都来不及收拾表情,眼眸微敛,掩下一瞬而过的苦涩,“我只是在想苏颜的事,我有点怕。” 容浔微微挑眉,“是么?” “不然我还能想什么?”樊雅避开他的眼神轻轻笑了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窝进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快睡吧,我困了。” 不等容浔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真的开始睡觉了。 容浔若有所思的看着怀里渐渐呼吸均匀下来的小妻子,暗海似的眸里波光起伏。 早上送走容浔,樊雅就出了门。 依照她对樊心的了解,樊心应该还是住在那个公寓楼。樊雅甚至连司机都没有叫,自行开车去公寓。 相比较晚上的破败,白日的公寓楼显出了几分人气,但毕竟年代久远,依旧显出几分破落。 她独自一人站在巷口,抬头望了望顶楼,轻轻吸了口气。 手机突然响起,她一怔,低头一看,居然是容浔。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犹豫了下,走到避风处,“嗯?” “在哪儿?” “……在左岸呢,我还能在哪儿。”樊雅勉强笑了笑,“你今天不是有董事局会议么?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 “董事局的会议跟你比起来,根本不重要,你懂不懂?”电话那头容浔的声音极低,似乎十分喧闹,隐约还能听见喇叭的声响。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轻轻应了声,“我知道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人影,她目光一凝,匆匆的道,“我这儿还有事,不跟你聊了。” 挂断电话,那个人已经看见了她,并朝她缓缓走了过来,如果说樊心与她有三分相似,跟走过来的女人最起码五分相似,同样的柔弱美丽,同样的气质纤弱。 樊雅压下心底淡淡紧张,冷静迎向那个人,“姑姑。” 何碧如居高临下般的望着樊雅,目光落在樊雅隆起的腹部上时染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满,这个侄女像极了樊文希,却几乎没有一点遗传上哥哥的儒雅俊秀,一看就不像是他们何家的人。 何家的人,也做不到抢自己亲姐姐的男人这种事。 何碧如脸上不满更甚,淡漠的道,“你怎么在这里?”环视了四周,“容浔呢?” 樊雅敛眸,平静回答,“他没来。” “什么?”何碧如美丽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思议的道,“你知不知道樊心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我跟你不是说的很清楚么……” 樊雅冷冷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我会考虑,但我没有答应你一定让容浔过来。” 何碧如窒了窒,像是看一个疯子似的瞪着樊雅,“你为了一个男人连你爸爸的遗言都不在乎了!樊雅,亏你爸爸生前还心心念念的念着你,你就这么回报他的!你知不知道……” “够了!” 樊雅厌恶瞥一眼过去,如果说她之前对这个姑姑还有一些情意,那么自从她用爸爸的遗言要挟她开始,她就不再把她当做亲人。 “如果他念着我,他就不会为了其他女人丢下我跟哥哥,他再念着我又有什么用,我的生命他从来没有参与,他的遗言对我有那么重要么?” “他是你爸爸!你不能不孝!” “你放心,容浔不来,我会去见樊心,樊心要的就是一个解释,这个解释,我会给她。”见何碧如似乎还想说什么,樊雅冷声,“姑姑,我叫你一声姑姑是尊敬你是长辈,如果长辈执意要插手我们晚辈的事,这份尊敬我收回。你别忘了,我有樊氏10%的股份,10%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加上我大哥手上的15%就有25%了,樊氏董事局有规定,只要超过23%,就有权利罢免任何一家股份分公司的负责人。” “你想做什么!”何碧如微微发慌,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樊雅。 “姑父虽然是个好院长,但取代他的人不是没有。” “你怎么敢!他是你姑父!”何碧如尖叫! “那取决于你。”樊雅淡淡的道,“如果你真的坚持跟我为难的话,就算是姑父,我照样会下手。” 不再看已经傻在那里的何碧如,樊雅慢慢转身,缓缓走向巷口。何碧如快步追了上来,看着她的眼神戒慎而愤恨,显然她刚才说的话还是很有用处的。 樊雅无奈一笑,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有些人注定不能善待。 她还没走进巷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第一反应就是容浔,心口一紧,拿出手机一看松了口气,不是容浔,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她最近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联络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号码是? 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何碧如也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是在担心她转身离开。 “你好,樊雅。”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恶作剧? 樊雅看了看确实已经接通了手机,皱了皱眉,“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现在就挂电话了。” 又一阵寂静。 粗哑难听的陌生声音进入耳膜,“我……” 应该是没有听过的声音,但樊雅心口却没来由的一跳,仿佛被那声音挑起了心弦,立刻绷紧,“你是?” 那边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的又快又急,几乎要怀疑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咳出了血。 “喂?你还好吧?”樊雅心口空洞越来越大,声音不由自主的放大,“你是谁?喂,你是不是沈……”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樊雅怔怔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想也不想立刻开始回拨,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似乎是挂断了电话的同时就关机了。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打这么个电话? 真的是……沈晏么? 她抓着手机,一时间呆在那儿,怔怔发呆。 何碧如等了好一会,忍不住催促,“你不上去了?”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显示拨打不通的电话,抿了抿唇,才转过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觉,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已经被人从后面拥住,凛冽的声音响起,“她不上去。” ☆、第137章 娥皇女音 樊雅霍然回头,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容浔,想说什么,却在撞进容浔黑沉深邃的眸光里时蓦然无言。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错,但看着容浔,总觉得没来由的心虚。 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瞧这眼神寒的。 樊雅望了望巷口,主动挽住容浔的胳膊,“那我们回去。” 容浔一怔,脸上冷硬瞬间散了散,无可奈何的看她一眼,脱下外套披上她的肩,“大冷的天,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服,也不怕我担心?”眸光微扫,落到一边的何碧如,全是肃杀冷意。 他看在樊雅的面上,对何碧如已经尽量容忍,她居然直接找上了樊雅! 何碧如已经不止一次领教过容浔的冷硬,悚然一惊,下意识转开眼,但当眼角余光扫见容浔搂着樊雅往回走,对樊心的怜惜战胜胆怯,急跑两步挡住他们,急声道,“你们别走!” 容浔脚步一顿,漠然抬眼看向挡在他们前面的何碧如,漆黑眸子更加黑的冷沉,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冷芒。 凛然气势压的何碧如脸色变了变,全身透着寒意,她咬了咬牙,“樊心的事你不能不管!” “让开。”容浔冷眼掠去,言简意赅。 他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对女人动手。 何碧如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说到底她也只是养在深闺中的女人,不需要像樊文希一样纵横商场,也不需要如奉何华一样手腕灵通,她有温厚丈夫的疼爱,有不错的家境,这一辈子除了经历过同胞大哥的离世与不孕的打击外,她几乎可以算是一生顺遂。 但何轩远的离世与不孕是她一辈子最大的痛与遗憾,而这遗憾她全部寄托在樊心身上,所以就算她想极了避开容浔的锋芒,但想起孤苦无依的樊心,责任感与母爱撑着她必须坚持! 为了樊心,她不能让! 何碧如尖叫,“今天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必须要给樊心一个解释!” 容浔眸光一敛,冷芒愈发如刀锋一般射过去,手指微动。 胳膊被人轻轻一拉。 樊雅仰头望向容浔,微微摇头。 就算她不再把何碧如当做亲人,但她不得不在意常天奇,如果伤了何碧如,卡在中间为难的只有常天奇。真是讽刺,逼她最狠的是跟她有血脉关系的人,护着她的却是旁人。 容浔明白樊雅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 樊雅转过脸,朝拦在她身前的何碧如轻轻一笑,唇角微扬,从容而无奈,“姑姑,你何必这么逼我呢?” 何碧如望着她的笑容,突然怔忪了下,恍惚间连樊雅的话都没太在意。 樊雅的笑容,像极了哥哥。 久远的记忆中,哥哥也常常这样笑看着她,从容里含着点无奈,像是看着长不大的小孩,“小如,你总是为难哥。” 何碧如第一次有了切实的感悟,虽然樊雅不像哥哥,性格也不像,但她身上确确实实流着何轩远的血脉。 流着他们何家的血! 何碧如恍惚了下,一贯尖锐的口气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夹染上了些哀求,“樊雅,樊心她是你姐姐,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那你打算让容浔去说什么呢?”樊雅无奈,“再告诉樊心他不爱她,对她的只有愧疚?再说一次,只会让她更痛更绝望,这样的情绪对她跟孩子都不好的。” “他可以不说的!”何碧如脱口而出。 容浔眸光骤冷! 察觉到身边男人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气,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安抚快要忍耐不住的男人。 容浔冷冷哼了声,显然是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些。 樊雅唇角微扬,弧度温暖,她叹了口气,看向何碧如,“姑姑,你这是想让他享齐人之福?” 何碧如目光闪烁了下。 她心里很明白,以樊家的势力与百年容家的威望,是绝对不会容许容浔离开樊雅娶樊心的,如果是以前容浔爱着樊心的时候或许还好说,但现在显然容浔的心思都在樊雅身上,樊心取代樊雅的地位是更加不可能了的。她也不是没有劝过樊心,但樊心也是个死心眼,什么人都不中意,只痴痴等着一个注定给不了她名分的容浔。 虽然早就明白,但看着何碧如的反应,樊雅心里不由冰凉。 她居然是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略略沉默了下,抬眼看过去,“姑姑,你这么想,问过樊心么?” 何碧如目光犹疑了下,她确实是问过樊心,但樊心只会发呆或者流泪,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她想樊心应该是同意的。 “她没意见。”何碧如看向容浔的眼神夹杂上掩不住的怨恨,如果不是他,她也没必要站在这里说这种话。 樊雅怔了怔,樊心外表柔弱实际上也有傲性,她怎么可能同意这样荒谬的提议? 樊心……是真的爱惨了容浔了。 容浔听着,又会不会动容? 肩膀突然一痛,容浔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使力,樊雅回过神,抬眼迎向容浔漆黑深邃的眼神,那双眼底满满都是她,还有几分不悦。 不悦也是因为她浪费时间留在这里。 樊雅的心突然定了。 何碧如还在继续絮叨,“樊雅,我不要求你把你容家二少奶奶的名分让给樊心,我们只要你能允许樊心的存在,让她们母女时不时的能见到容浔,以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你抢容浔……啊!” 啪! 一记巴掌狠狠甩上何碧如的脸,打断了她的滔滔言论,也打的她眼前一黑,晕头转向的踉跄跌坐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且惶恐的看着容浔! 他居然打她?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不要脸打她一个女人! 容浔往前一步,何碧如惊喘了口气,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尖叫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我会报警的!” 容浔冷嗤了声,眼底全是就算你报警也奈何不了我的睥睨与冷漠,“我不介意,你报吧。” 何碧如知道在容浔面前讨不到好,本能看向旁边站着的樊雅,嘶声高叫,“樊雅,你就这么看着他打我!我是你姑姑!” 现在倒想起她是她姑姑来了? 樊雅失笑,彻底对何碧如绝望了。 两女共一夫的事情她也能想的出来,何家人就这么蠢。连带的,她突然对从来没见过却一直念着的爸爸产生了怀疑,有这样的妹妹,他那个当哥哥的,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瞬间,突然对自己刚才的容忍行为觉得遗憾。 早知道她就不该存着一点容忍的想法的。 “姑姑,就算你们何家的女儿愿意效仿娥皇女音,可是我姓樊。”樊雅冷淡看向何碧如,“这种事,我做不到。” 抬眼看向容浔,“走吧。” 容浔笑了笑,搂着她转身就走。 何碧如呆呆看着容浔樊雅的背影,眼见着他们马上就要消失在街角,一个激灵回过神,张口就要叫!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她倏地睁大了眼。 樊雅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容浔不悦看着她,也跟着往巷子口看了看。 巷子口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显然何碧如已经离开了。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按姑姑的性格,她怎么会就这么让我们走了?”不像何碧如平常的为人啊。 “或许她不想挨巴掌吧。”容浔不在意的说,目光突然落到不远处一辆银色轿车上,眸光微敛,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刚才来的时候,这辆车就已经停在这里了。 这里是老城区,这样一辆造价不菲的车停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古怪。 “在看什么?”樊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容浔笑了笑,将她推进副驾驶座,自己坐进驾驶座,迅速发动车辆。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车驶离后,那辆银色轿车后座里突然传来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在寂静中分外清晰。 接过旁边人找出来的药一口吞下,又喝了点水,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他望了望手里的手机,目光眷念而温柔。然后直接将手机交给身边的人,“处理掉。” “是。” 一人快步走到车边,恭恭敬敬的问,“沈爷,那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我下午抽空见她,好好关着。” “是。”那人立刻离开。 坐在副驾驶座的人突然递来手机,“沈爷,大哥问你明天盟里大会准备好了没有?” 男人清淡的目光里含了些厌恶,也不接手机,冷声道,“告诉他,我会出席。” “是。” “她就住在顶楼?” “是。” 男人点点头,不等他吩咐,外面的人立刻替他打开车门,修长却已见骨的手慢慢搭在了门边,他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对于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稍显刺眼,他不由微微睐眼。 “沈爷,不如我们去把她抓下来吧?何必劳动您上去?”旁边的人立刻讨好低道。 “我的事,你也想管?”男人清清淡淡的瞥一眼过去,不含什么威慑力,身边的人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慌忙低头,“不敢。” 男人又咳嗽了两声,缓缓上楼。 一阵风过,吹起他稍有些宽大的衣服,瘦的惊人。 他走到顶楼,站在某扇门口,轻轻按下门铃。 ☆、第138章 为她而来 门铃按了好久,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男人退后一步。 不用他吩咐,跟在他身后的关眠立刻上前,只轻轻动了几下,门就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近午时分,外面阳光正好,但房子里却暗的惊人,厚重的窗帘密密实实的遮住窗户,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整个屋子也安静的惊人,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关眠惶恐,“沈先生,我真的没有看见她出门。”人怎么失踪了! 男人环视四周,眸光敏锐锁在某处,束成了刀锋。 关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倏地一惊。 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人,房子光线本来就暗,她又安静到近乎漠然,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们。 关眠暗自惭愧,都说沈先生的眼睛视物有些困难,没想到居然他心明眼亮的将他这个健康人都比了下去。为了补救,他举步就要往沙发那边走,脚还没抬起,就听身后男人淡声道,“你先出去。” 关眠一怔,下意识望向男人,但也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温文和善,实际上铁血在骨子里,所以他一句话没说,默默退了出去。 男人掩唇咳嗽了几声,在离沙发上的女人不远的地方坐下,用一种沙哑的声音低道,“好久不见,樊心。” 樊心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转头都没有。 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黑暗,除了容浔,现在谁也不能引起她任何的注意力。 男人似乎根本不奇怪她的反应,掩唇轻轻咳嗽了声,“还是说,我应该叫你何心儿?” 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名字跳入耳膜,一直静止的女人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而已。 “十一年不见,你难道也这么健忘,也忘了我?”男人轻轻一笑,“不过就算你忘了我,也不应该忘记那张有三百万的银行卡吧。” 清清淡淡的话语,平静的语气,却仿佛是最锐利的刀锋,瞬间劈开迷障,尘封已久的已经遗忘的过往直接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樊心霍然站起! 已经许久不曾出声而显得沙哑的声音里全是惊恐,暗沉的眸子也因为恐慌而发亮,她惊骇的看着坐着的男人,但因为光线的问题,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就算这样,那人在她眼里已经成了恶魔般的存在! “你……”许久没有说话的声音显得沙哑,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我没有死。”男人淡淡一笑,“但我妈死了。拜你所赐。” 樊心脸上表情一木,脸上泛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恐惧,“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她慌忙站起身,“这是我家,请你出去!” “你就是这么对待故人的?”男人不以为意,轻声咳嗽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我记得当初你找到我妈的时候,可是很开心的,我现在还记得你当年的样子,嗯,说起来,你那时候也就十一岁是不是?” “你出去!你出去!”樊心嘶声尖叫。 “冷静点,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孕妇,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男人声音清凉如水,“如果真出了事,你说你该怎么向容浔解释呢?” 樊心像是被点中了穴道,浑身一僵,却也真的不敢再喊,瑟缩着往后退,哀哀哭泣,“都过去了这么久,我、我当时年纪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会变成那个样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怜悯看着樊心脸上的恐惧,长久浸淫在黑暗里,他已经很习惯在黑暗中视物了。 “你也不用怕,当年的事虽然你是主因,但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们母子也有逃避不了的责任。”所以,即使他早就知道樊心的存在,这些年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既然所有人都极力想要甩脱的过往,过去就过去了。 樊心眼睛一亮,惊疑不定的看着男人,“所以你……” “我今天来,只是想劝你一句,安分点。” “你……你说什么?我不懂。” “安安分分的待产,别再利用别人。”男人自嘲冷笑,“虽然这是你的拿手好戏,你要扮演白莲花就去容浔面前演,别影响别人。” 樊心呆了呆,霍然明悟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你也是为了她来的?” “当然。”他微笑,既然他出面,就没想隐瞒。 “可她才是导致你妈死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她就不会死!” 樊心出离愤怒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为了樊雅! 她明明才是被该呵护的人! “你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冷焰盟就不会找到你们,你妈也不会因为失足掉下海!都是她的错!”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猛地顿住。 但已经迟了。 男人眸光猛地一锐,汇成刀锋射向樊心,“当初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你藏在哪里?”他站起身,迫近樊心,声音骤然冷上几分,“还是说,当初冷焰盟的人能找上门,完全是因为你?” 男人冷沉的气势迫面,樊心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呼吸急促,本能的往后退。她其实是想起身逃跑的,但她双腿发软,别说是逃离,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我……” “你说!”男人大喝! “不是我!不是我!”樊心尖叫,“是容浔!是他告诉风醒的!是容浔!” …… 樊雅略有些懊恼的看着守在家里的容浔,“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会去见樊心的,你真的不用守着我的。你今儿不是有董事局的会议么你的?” 容浔似笑非笑瞥眼过去,将一碗药膳鸡汤直接搁在樊雅桌前,樊雅苦着脸看着那碗鸡汤,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吃吃吃,体重飞速上升,她都怀疑自己要被容浔当成猪来养了。 她眨巴了眼,表情纯真眼神纯挚,“容浔,别再逼我吃了,我快成猪了。” “猪不会乱跑。” 樊雅悻悻坐回椅子上,现在她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早知道一次贸然行动的结果是被彻底监禁,她怎么着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容浔微笑在她面前坐下,虎视眈眈,“吃。” 樊雅悻悻然,才要抓筷子,瞥了眼容浔,唇角突然扬起一抹甜蜜笑容,“你帮我吃一半嘛,好不好,老公……” 最后一声又嗲又脆又酥,甜的容浔一个趔趄…… 事实证明,美人计是十分有用的。 一碗药膳鸡汤被分成两碗。 樊雅端着少的那一碗笑的见眉不见眼。 容浔无可奈何的瞪她一眼,囫囵吞枣的低头喝汤。 樊雅喝了一会汤,突然轻轻的问,“你真的不要去见见她吗?孩子快要出生了。” 不是为了樊心,只是为了孩子。 容浔眸里滑过一抹古怪,随即就消的干净,他淡漠低道,“我已经吩咐了人找最好的医生,我会让她们衣食不缺,会给予所有她们该有的,但有些事情不能发生,也不该发生。”敏锐看眼过去,“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共识了。” “我昨儿……梦见樊心跟我起了争执,她摔下了楼。”眼前仿佛又看见了氤氲开来的血色,还有空气中浮动的血腥气,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没再说下去。 容浔眉心直跳,樊心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这个时候摔下楼,会有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那只是梦。”他抚了抚她的脸,心疼看着她稍显苍白的脸色。 樊雅靠着他,幽幽低喃,“我记不清她到底为什么会摔下去,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在有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杀了樊心的。” 上辈子,她所有的骄傲,爱情,甚至是尊严,都被樊心轻轻巧巧的踩成了粉末,有一阵子,尤其是看着樊心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大起来,尤其是看着她人前温婉柔弱,人后却总是讥诮扫看她的眼神,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就越来越多。 那一天出事,也是因为樊心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只是后来,所有人都在意着樊心的早产与去世,无人在意她脸上的红印,就连她自己都快已经忘了。 其实仔细想起来,那天樊心的举动十分蹊跷,她虽然平常不怎么把她放在眼底,但也不会张狂到那个地步,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在戳着她的心窝,而且她一摔下,容浔正好开门进来,目睹了所有她‘推下’樊心全过程。 太刻意了,刻意的让人不得不多在意。 只是没想到,恐怕樊心自己也没想到,她的性命就葬送在那一跌里,樊雅所有的疑惑,也随着樊心的逝去而成为永远的谜案。 容浔怔了怔,锐利眸里闪过一抹愧疚与遗憾。 他亏欠樊雅良多,甚至是亏欠樊心许多。 如果不是他的愚蠢与迟钝,也不会让这两个女人同时为他受苦。 他沉默一瞬,“你想我去看看她?” “我不想。”樊雅摇摇头,又笑了笑,笑容冷静而果决,“而且你也不能去。”她顿了顿,“我们都很明白,你一去,樊心的心思就断不了,所以只有我去。” “不行。”容浔断然拒绝。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跟你都有责任。”樊雅中肯的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迟钝,不是因为我的痴缠,樊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樊家的女孩子,从来都很顽固,除非真正解开心结,我们会一辈子困死自己,我妈咪就因为爸爸的事情困了一辈子,我不想樊心跟孩子成为又一个悲剧。” ☆、第139章 为你报仇 容浔摇摇头,眉眼间有些不以为意,“她没你想象中的脆弱,”淡淡不屑道,“樊心很会欲进还退,她会将自己摆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你不用替她担心。” 樊雅一愣,抬眼看过去。 “我跟她认识的很早,那时候她也就……”容浔声音一顿,眉头微拢。 他有既定的印象,脑海里却似乎没有相应的记忆来佐证。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个稀罕的事。 樊雅敏锐抬头,“怎么了?” 容浔敛下心底惊疑,笑了笑,搂住她,“你不需要替她担心,如果她真的坚持走那一步,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关。” 樊雅不得不承认容浔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赶紧拿出手机调出刚才拨过来的号码,再按过去,果不其然依旧是关机。迎向容浔目光,她将手机递过去,“你来之前,我曾经接到一个电话,但不知道是谁。” 容浔看了手机一眼,蓦然了悟,“你怀疑是沈晏?” “我不知道。”樊雅苦笑,纵然心里真的这么期待,她也不敢抱着太大幻想。 容浔看了眼号码,立刻联系天逸事务所,很快那边就送来的回复,这是一张太空卡,根本查询不到购买者是谁,黑入通讯公司后也发现这个号码只拨给过樊雅,不过按照大概地址来看,倒是在樊心住的小区附近。 容浔眸光一动,报了个车牌让人去查,转身朝疑惑的樊雅解释,“这是停在小区外面的一辆车的车牌。” 樊雅眼睛倏地一亮,脸上掩不住的兴奋狂喜,“你怀疑沈晏跟那辆车有关?” “只是怀疑。”容浔深深看她一眼,目光里藏着些复杂情绪,那情绪稍纵即逝,快的连樊雅都没捕捉到。 “容浔?”男人冷沉的声音里蕴着冰锋,尖锐无比,“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樊心拼命摇头,脸上全是惶恐,“没……没什么关系,我刚才说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哗啦! 桌边的杯子被扫下,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破碎的玻璃片飞散,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说!” “我不知道!”樊心尖叫,“我刚才是口误,我随口乱说的!”话音未落,冰冷锐利的刀片已经抵上了她的颈动脉,黑暗中刺溜一点寒光。 “啊!”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男人声音陡然平静下来,连刚才的冰锋都消失无形,清清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彻骨冰寒,“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我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如果公布于众,你觉得,你还能好好活着么?” 樊心惊惧的脸色发白,瞪着抵着她脖子的刀片,失声抽噎,“不要……不要……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的,真的……你相信我……” “容浔刚才就在楼下。” 樊心怔了怔,苍白脸上绽放出狂喜光芒,连抵在脖子上的刀片都不在乎了,惊喜尖叫,“他来了?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道!” “可他来不是为你。”男人残忍打破樊心的痴念,“他来是为了阻止樊雅见你,因为他担心你伤害她,何心儿,你心心念念保护的男人离你这么近,却连上来看看你都不肯。” 樊心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歇斯底里的朝着男人尖叫,“你胡说!你胡说!他心里是有我的!他说过他会娶我的!他根本不爱樊雅!” “他根本不爱你,从头至尾,他爱的就不是你。” “不对!” “他如果爱你为什么对你的视而不见,他如果爱你为什么只陪在她的身边,他如果爱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哭。”男人冷笑,睥睨而怜悯,“这样一个男人,他值得你为他保守秘密么?” 樊心踉跄了下,软软跪倒在地,黑暗的寂静里,女人凄惨无奈的啜泣声清晰异常,让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发颤。 男人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依旧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声啜泣的女人,仿佛神祗。 “他现在拥有一切,你却什么都没有。何心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 他的声音微哑,却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但如果哪一天,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世,没有权势,什么都没有了,回到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或许,他会再次属于你。”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体颤了颤,好一会,她茫然抬头,空茫的眼神里染上一点希冀,“你是说……他还能再爱我?” “拥有全天下的容浔自然不在乎你,但如果他一无所有,你就是他最重要的珍宝。” 樊心眼睛亮了亮,迸出希望光芒! 她可以不在乎一切,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与名誉,但她在乎他是否爱她! “可是……如果他知道是我……”容浔是那样爱恨分明的人,如果他知道一切都是她说出去的,他不会原谅她的。 “放心,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男人微笑。 “可是樊雅……” “她会属于我,而容浔,只会属于你。” “我……我说!” 男人走出门时,已近黄昏,天边染上艳丽的色泽,绚烂而惊人。 关眠见他走出来,立刻迎上去,有些关切的看着男人稍显苍白的脸色,“沈先生,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男人看他一眼,答非所问,“明天就是冷焰盟的大会是不是?” “是的。” “你告诉康天齐,我明天不会参加。” 关眠一愣,“这个……” “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我露面的时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走到幕前。”他淡淡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他想坐稳这个位子,就听我的。” “是。” “告诉康天齐,我要见奉何华。” “啊?为什么?” 男人看一眼过去,关眠自知失言,“是我多嘴了,我立刻就去办。” 回头看一眼半掩的门,“去找两个人,帮她换个住的地方。” “是,那需不需要派人照顾着?”说是照顾,实际上就是看着了。 “不需要,让刚才抓的那个何碧如照顾她就行了,找个办事利落的留心樊心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留心着就成,不需要限制她的出入。” “我明白,可万一何碧如报警怎么办?”毕竟他们也是掳了她。 “樊心会安抚住她,不用担心。” “是。” 男人不再多说话,慢慢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吩咐司机下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望着杵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关眠等人,“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果康天齐问起来,我自己跟他说。” 说完,不再看傻住的众人,他直接踩下油门,疾驰而出。不知开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天鹅绒般的黑色夜空上缀着几颗星,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车在一个不算很大的墓园停下。 他缓步走进山坡,山坡上很多坟墓,一个紧挨着一个,乍看下去起十分齐整,实际上却拥挤的可怜。 昨夜下了雨,已经皲裂开来的水泥土上有些滑,他现在视力已经不是很好了,经过那一次大劫死里逃生,又跟康天齐硬抗了那么久,就算最近天天疗养,身体到底还是虚空,走起路来依旧有些不稳,在湿滑的水泥地上踉跄了好久,才慢吞吞的熟门熟路的走到角落一个墓碑前,他慢慢蹲下身。 很久没来了。 这块墓碑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估计也没人记得明天就是她的祭日,这么久没有打扫,落满的灰尘,再加上下雨,墓碑灰一块白一块斑驳难看的很。他拿起早就准备的扫帚跟布,慢慢的开始打扫卫生,等自己全身被虚汗湿透,他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手里的布,慢慢在墓碑前坐下,轻轻唤了声。 “妈。” “前段时间忙,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嗯,一定很不好吧,下面可没有K粉。不过这样也好,你在世的时候被这个折磨了后半辈子,死了,总算是可以轻松了。” “我今天去见樊心了,就是何心儿,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让你去绑架樊雅的何家的小女孩。她当初才十一岁,就因为嫉妒,居然就能狠的下心让人去绑架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笑了笑,笑容苦涩,“你也是,为什么要去偷何家的钱呢,被何心儿抓住了把柄,我都不得不陪你一起干那事,幸亏樊雅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樊雅现在还不错,她快生了,我今天看见了她,她看起来很幸福。可是她的幸福,跟我无关。而且我担心我会毁了她的幸福。” “妈,我本来只觉得我们走上今天这条路甚至你的死,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可我今天才知道,何心儿找上我们,居然不是意外,是有人示意她可以找你,把你拖下水,这样冷焰盟就有借口来我们那边找人,他们一找人,康天齐跟罗田私下进行的毒品交易就能抓个现行,甚至连康天齐想杀冷焰盟老七老九的罪证都来不及隐藏。” “妈,原来我们早就被人盯上了,我们是无足轻重的小棋子,用完就可以扔了的,所以就算你慌不择路拿着K粉逃跑的时候摔下海,也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当初你根本不用跑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手上那么点粉,他们要的是康天齐那条大鱼。” “妈,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其实很恨你。” “如果不是你吸毒,爸爸不会跟你离婚,他就不会娶柯姨,如果不是你吸毒,你也不会在癫狂中推了柯姨,让她难产而死,让爸郁郁而终,让我永远都愧对沈拓。你不知道,每次看着沈拓毫无芥蒂的叫我大哥的时候,我总是想起柯姨去世的那一天。” “可就算我再恨你,你也是我妈,我实在没办法明知道你死的冤枉什么都不做,我想替你报仇,也想替我自己报仇。” 他说了太久,嗓音愈发沙哑,一个字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里迸出来,嘶哑的仿佛都沾了血。 他沉默一瞬,“可是那样肯定会伤了她。” “她是无辜的,十一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注定,是要欠她的么?” 声音越来越低沉,他慢慢倚靠上墓碑,墓碑冰凉,透着衣服渗入骨子里,冷的全身都僵硬了。他慢慢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长眸里闪着亮芒。 “妈,你知道吗,我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她,然后爱上她了。或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流着跟你同样的血,你能够为了爱而杀人,我可以为她死。” “那天泥石流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死的,可是没想到,我活下来了。” “妈,如果老天爷不让我死,让我活,是不是代表着,我或许有资格继续爱她?你知道吗,今天看着她看着容浔微笑的样子,我真的是嫉妒了。我嫉妒她对他笑,嫉妒她为他生儿育女,嫉妒她对他的爱。” “如果容浔消失了,她会不会将目光稍微停留在我的身上,甚至爱上我?” 夜色深沉,男人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渐渐散去。 无人回答他。 当第一缕晨光从天边逸出,倚靠在墓碑上*不眠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他微微睐眼,下意识掩住眼,他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了。 他动了动手,好一会才扶着墓碑慢慢站起来,微微睐眼看着干净墓碑上小小的照片里微笑的女人,女人年轻而柔美,看起来异常温柔,跟她最后那些年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 人死之后,活人总愿意记得过世的人最美好的形象,就算他也不例外。 看着这照片,总让他想起年幼时温柔的母亲。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冲着那照片笑了笑,侧脸微微扭曲,显得狰狞。 银色轿车缓缓驶出墓园,拐角刹那,一辆黑色哈雷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来,吱的一声在银色轿车停留的地方刹住,哈雷机车上的骑士不在意的瞥了眼远去的汽车车尾,落地下车,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桀骜的英俊面孔。 桀骜依旧,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成熟,狂放的气质稍微收敛,显得精锐逼人。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捧花,难得的居然一点也没损坏,他快步走进墓园,费了会功夫才找到他要找的墓碑。 “大姨,我来看你了。”沈拓蹲下身,将那花小心的插在墓碑前的花瓶里,“我今儿刚回国,前段时间被一些事给耽搁了,一直没空来看你,晏哥……” 沈拓目光一黯,英俊眉眼间掩不住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可能今天没空来看你,你别担心,等我找到了他,就一定带他来见你。我被我姑父关了好久才被允许回国,你放心,前段时间我被困着没办法,从今儿起我就可以全心全意的找晏哥了,晏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沈拓抬头看向照片上柔美的女人,稍有些阴霾的脸上绽放出孩子气的笑容,“我其实一直都明白晏哥觉得他愧对我,我只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他,虽然可能妈妈是因为你才去世的,可是我最初的母爱是你给的,小时候在外面护着我的他,爸爸妈妈给了我生命,可是你们在替他们爱我。他根本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的。”他抓抓头,英俊脸上带上了几分年轻人的稚气,“晏哥就是考虑的太多了。嗯,等找回他,我一定带他来这儿,当着你的面告诉他。” 他在墓碑前伫立了会,想了想,对着墓碑鞠了躬,“所以你要保佑我,一定要早点找到他。大姨,那我先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目光无意中落在旁边的墓碑上,脚步突然一顿,然后惊讶环视四周。 这个墓园比较偏僻,看守的人也马虎,更不用说打扫卫生了,周围墓碑也确实都是沾满了灰尘,被雨水冲刷出条条印记,看起来十分脏乱。 只有他身前这块墓碑,干净的诡异,仿佛不久前才有人打扫过。 大姨是孤儿,爸爸也去世了,与她有关的人除了沈晏就是他,不是他打扫的,那会是谁过来替她扫墓? 难道是…… 沈拓在原地怔住,眼底倏地迸出不可思议的狂喜! 难道是晏哥? 他回来了? 樊雅还在吃早饭,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仿佛是外面有人在争执。 阳明山的住户最注重隐私,怎么可能会有人奔到门上来吵闹?樊雅皱了皱眉,也懒得管,捧着肚子慢慢回房。最近月份大了,她*里顶多睡着个三四个小时,全身水肿僵硬,都感觉自己成了充足了气的气球,动一步都费力。 而且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容浔让查的那个车牌上,直觉告诉她,那天打电话给她的人就是沈晏,沈晏还活着,可是她不知道他在哪,又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否则那天他怎么咳嗽的那么厉害。所以的疑惑都萦绕在心里,如果不是她还有一点理智,她现在已经冲去找奉何华了。 “……沈晏……樊雅……” 正想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飘进她的耳里,樊雅心口一紧,下意识站起身,目光落到不远处与管家争执的人影上,目光一跳。 她捧着肚子最快速度的走到门口,诧异看着一身是汗的沈拓,“沈拓,你怎么在这?”看了眼旁边如临大敌的管家,“他是我的朋友,柯家小少爷,难道不认识么?” 管家擦了把汗,“认识认识。”话虽然这么说,还是下意识护在她跟前,苏颜难产的事情已经闹得容家鸡犬不宁,如果不是樊雅再出了什么事,他们更吃罪不起。如果沈拓不是柯家人他们还稍微放松点,可前段时间因为容恬沈拓的婚事,容柯两家关系已经有点僵了,现在当事人之一居然闯上门来找即将临盆的二少奶奶,这怎么不让他们担心。 沈拓根本不在意管家的态度,他一把抓住樊雅的手,“我哥有没有来找你!” 樊雅身体一震,失声道,“你看见沈晏了?他在哪里?”太过惊喜,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沈拓看着樊雅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狂喜,就知道樊雅没有说谎,全身的力气瞬间散了散,喃喃的道,“他没来找你吗?怎么会……他要是回来了,就算不找我,也肯定会在找你的。”他失魂落魄的倚靠在门柱自上,所有狂喜抽离,整个人只觉得空虚。 “……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不可能有别人的啊……” “沈拓!” 沈拓肩膀猛地一痛,回过神才发现樊雅用力扣着他的肩膀,脸上全是焦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说沈晏会在找我?你在哪看见了他?你说清楚!” 沈拓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奉何华冷冷看着几乎要贴在一起的男女,“大庭广众的,成什么体统!柯家樊家不要脸面,我们容家可还要!”扫一眼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请沈少出去,我们容家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樊雅霍然转身,冷冷看向奉何华,“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请来的客人!” 奉何华眸光骤冷,不复平日的温婉大气,“他是我们容家不欢迎的客人,只要你是容家人,就该为容家考虑!” 最近容恬一句话不说出国游学,高家上诉也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奉氏企业卷入洗黑钱的争执中到现在都没办法挣脱,甚至容氏一些站在容沣那边的老臣子也接二连三的被老爷子清理出去,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心力交瘁,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她最看不顺眼的樊雅居然跟沈拓站在一起,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怒! “管家,送客!” ☆、第140章 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奉何华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樊雅!你当你是谁!容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容家当然轮不到我做主,可也轮不到你。”樊雅冷冷笑了笑,走到奉何华跟前,出手迅疾如闪电,猛地扣住奉何华的胳膊。 奉何华只觉得胳膊一酥一麻,胳膊就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痛的她低呼一声,已经到口边的惊叫还没来得及逸出喉咙,就被樊雅悄声打断,“高家学的是中医,我只学了一点就有这效果,如果高家对景影用了会怎么样?你觉得她会不会说实话?” 她们两个人靠的十分近,樊雅声音又近乎气音,只有奉何华一个人听的分明。 奉何华眼底不可自抑的闪过一抹恐慌,脸色变了又变! 突然失踪的景影是她目前最大的芥蒂。 如果樊雅说的是真的,那就代表着景影在高家人的手里! 当年的事,景影知道的最清楚,如果她真的说出来,那么容沣…… 奉何华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脸上血色褪了大半,眼前一黑,但她到底不是不涉风雨的千金小姐,很快就收拾了情绪,至少是从脸上看不出来。她猛地抽回自己使不上力气的手臂,后退了一步,扫了眼一边不知所措的管家,咬牙淡笑,“老爷子说明儿苏颜会回来,你带人去把她的房间好好收拾下,还有婴儿房,不能马虎。沈少我亲自送。” 管家一愣,目光立刻染上几分古怪。 他在这家里也很多年了,容家几位的脾气他也大概摸的清楚,夫人虽然大气柔婉,但说出来的话很少收回,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夫人这么说,就是变相的给二少奶奶让路了。 他不由好奇,二少奶奶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但他也只是心里好奇而已,训练有素的脸上不会露出分毫疑惑,一躬身,转身离开了。 目送管家消失在她的视线,奉何华阴鸷冰冷的目光立刻锁在了樊雅身上,樊雅不以为意,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她瞥了眼一边还在发愣的沈拓,“去我房间。” 沈拓傻了傻眼,赶紧追上已经转身离开的樊雅,压低了声,“抱歉。” 他情急之下才奔来容家找人的,都忘了自己曾经‘被订婚’过,因为他的逃婚,容恬跟整个容家都丢了很大的脸面,他其实在看见奉何华时就已经后悔了准备想先走了,没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樊雅扶着腰,看他一眼。 当初桀骜不驯狂野不羁的沈拓居然也会说抱歉,果然磨难是让一个人迅速成长的最好催化剂,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想得到半年多前他还肆无忌惮的跳过教室桌子? “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樊雅目光微柔,“而且你跟容恬的婚事,也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她扯上关系。” 沈拓怔了怔,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直到樊雅回头看他,他蓦然回过神,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全是不自在,“化装舞会上的事……你都记得?” 随着话音,那些破碎交织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画面瞬间涌上他的脑海,肌肤细腻,红唇微凉,迷乱间不可自抑的喘息,还有不知是情动还是药力作用下不受控制的滚热的身体…… 那些东西他一直是想忘记的,可是事实证明,他越想忘记,记得越清楚。 这感觉,仿佛附骨之疽,恨不得逃离,却又逃离不了。 樊雅望着沈拓微黑脸上不由自主浮现的红潮,抿了抿唇,扭头不再看他,淡淡的道,“记不太清楚了,大概事情都是沈晏告诉我的,在他遇到泥石流之前,我跟他在林场休息的房子躲了一阵子。” “哦,这样。”沈拓勉强笑了笑,心里竟然涌出些类似失落的情绪,他低头苦笑了下,快步追上樊雅,“那天你跟我哥到底遇到了什么?那天我根本来不及问清楚,对了,还没谢谢你帮我脱困。” “我其实没做什么,你要谢应该谢我哥。”她费尽心思安排好的戏码,被容浔硬生生的给搅和了。 沈拓执拗摇头,“如果不是因为你,你哥也不会帮我。” 樊雅笑了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将他让进二楼的会客室,“你仔细说清楚,为什么以为沈晏会来找我?你发现了什么?” 沈拓没回答,只是震惊瞪着樊雅高高隆起的肚子,“你……” 几个月前他根本没见到樊雅,樊雅帮他脱身全部都是靠着容衍,他当时被看管的也严厉,就算是抽空打了个电话也只是快速敲定时间,后来那天他逃出去,就被姑父光速抓回去关着,对国内的事情根本一点也不清楚。刚才他才见着樊雅就被奉何华打断,现在两个人独处,他才赫然发现,樊雅绝对不是普通的长胖! “我快生了。”樊雅疑惑看看自己,她都已经现在这种河马体型了,他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 沈拓倒抽一口冷气,怔怔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滋味,“那你那时候急已经……” “就因为我当时差点小产,沈晏是为了出去找人才出去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会遇到泥石流。”目光稍稍黯了黯,她深吸了口气,转移话题,“都过去了,不提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沈拓回过神,快速将他在墓园里看到的事说了一遍,目光复杂的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落了落,“我以为我哥会来找你的,他……从来都不舍得你担心的,哪怕你说不定已经忘了他。” 最后一句,已经含了点酸涩。 “我从来没忘记他。”清脆的女音,平静的仿佛在述说天气,简简单单的却丝毫让人不怀疑里面的认真。 沈拓一怔抬头,正好看见樊雅抚着胸前挂着的翠绿色玉璧,脸上神色更加复杂,“这玉是我哥送你的?这是大姨留下来唯一的遗物,当年大姨掉进海里,连尸身都没找到,这块玉,还是大姨在落海前几天硬塞给晏哥的,没想到,没过几天她就走了。” 樊雅手一颤,突然觉得手里的玉石滚烫沉重,让她惊心。 不管沈晏是否还活着,这份情意,她注定是要辜负了。 她微微吸了口气,转移话题,“你确定去墓园的人肯定是沈晏?” “不会错的,今天是大姨的祭日,而且那个地方,除了我跟晏哥以外没人知道,除了他没有别人。”沈拓斩钉截铁,“而且我问过守园的,他说今天早上有看见一辆银色的车停在外面,肯定是他。” 樊雅目光一跳,“银色的车?你确定是银色的?” “我确定。”沈拓没有迟疑,“我早上过去的时候,还看见那辆车,我只是没想到……”年轻脸上不由露出些懊恼,如果他去的再早一点,或许他就能看见那辆车里的人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车牌号?” 沈拓皱眉看着樊雅写出来的车牌号,迟疑了下,“好像不是……又好像是……”他抿了抿唇,歉然看向一脸期待的樊雅,“当时我没在意,距离又远,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樊雅心底一阵失望,勉强笑了笑,“算了,总会查出来的,只要沈晏好好的,总会找到他的。” 沈拓喃喃,“可如果他好好的,为什么不出来找你跟我?为什么不露面?”他突然跳了起来,“会不会是什么人抓了他,他根本身不由己?” 樊雅心口一跳,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 沈拓的推测正好是她心里最担忧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樊雅想也不想,立刻接通,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樊雅脸色一变,慢慢挂断电话,眼底眸光渐渐冰冷。 一直关注着她的沈拓等她挂断电话,迟疑了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知道这车是谁的了。” 奉何华走进容恬的房间,不意外的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坐着了。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优雅淡笑,笑意不及眼底,“请坐。” 奉何华没有在她对面坐下,反而在她上首的软榻上坐下,冷淡的道,“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听一段录音,里面的内容很精彩。” 奉何华不耐烦的望了眼过去,“樊雅,我没有时间各跟你玩这些躲猫猫的游戏,你以为靠一个景影就能让高家上述成功,我告诉你,当年我能让高家败诉,现在我照样能……” 啪! 轻轻的按键声,打断了奉何华的话。 随即响起的,是容恬木然又含着几分恐惧的声音,“……我妈把景影关了起来,就是不想让她说出去当年那个孕妇根本没有闯红灯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我看见康天齐跟我妈有联系,我知道当初在你车上动手脚的就是康天齐的人,我无意中看见了的,我以为他是我妈的人,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居然……他要挟我……” 奉何华脸色骤变! ☆、第141章 危险交易 不等所有内容放完,樊雅啪的一声轻轻关上了播录机。 一阵死寂之后,“你想要什么?” 樊雅望着面色只是微微苍白,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惊恐情绪的奉何华,忍不住佩服,撇开她们两人对立的立场而言,在这样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至少是表面上的镇定,奉何华就比容恬强上太多,她甚至都没问这录音是怎么来的。 有些事情,对于聪明人来说,是问都不需要问的。 樊雅能将这种东西放到她面前,而不是直接送到外面,就证明她是有所求。 奉何华掩住心底愤恨,冷漠的光芒直接射向樊雅。 樊雅没说话,只是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递出来,奉何华瞥眼过去,发现是一张银色的车,只是似乎有些……眼熟? “这辆车是登记在一个叫做康天齐的人名下,我要找的人就在他的手上,我要你帮我救他出来。”樊雅淡淡一眼过去,“我知道你跟康天齐关系不错。” 奉何华一怔之后随即冷笑,“就算我认识他,你以为我能从他手上救到人?你应该很清楚康天齐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底我只是个女人,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如果你手上一点康天齐的把柄都没有,你真的能跟他相交这么久?”樊雅淡淡一笑,心机深沉的人,做什么事都会为自己留点后路,这点也就是容恬与奉何华最大的区别。 樊雅直接将沈晏的照片放在了桌上,“我相信你能做到。” 奉何华望了眼照片,突然轻轻勾唇,“原来是他。如果容浔知道你费尽心思找的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女人更可怕。” 樊雅心口一动,像是什么东西被奉何华的话触到,晃起一阵涟漪,但随即就消失不见。 容浔不是那样的人。 “我跟容浔的事不劳费心。”樊雅漠然低道,“你只要帮我救出人就可以了。” “如果你说的是他的话,我做不到。” 樊雅一怔,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急切的几乎要跳出喉咙! 奉何华这么说,就代表她真的知道沈晏在康天齐手上? 那就代表着,沈晏真的没事? 她虽然坚持认为沈晏不可能出事,甚至揣测沈晏的失踪跟康天齐脱不了关系,但其实心底深处不是不存着一点侥幸的。奉何华这句话无疑是证明了她所有的怀疑。 因为沈晏失踪的事总是悬着的心稳稳落下一半。 只要确认他人在哪里,什么都可以解决。 樊雅定了定神,“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奉何华轻笑了声,嘲道,“你不接受也没办法,他手里有康天齐要的重要东西,康天齐看眼珠子似的看着他,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我能从康天齐手上要到人?” 樊雅微微皱眉,沈晏不就是一个大学教授么,跟帮派什么时候扯上了关系? “康天齐想从他手里找到什么?” 奉何华冷笑,“你觉得我会清楚?” 樊雅一窒,她太激动了,确实忘了奉何华虽然跟康天齐关系不错,甚至称得上互帮互助,但本质上两个人仍然属于不同的立场,奉何华知道沈晏在他手上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怎么可能知道康天齐要的是什么。 奉何华睨一眼过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大可不必费心找他,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沈晏,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樊雅霍然一惊,“你什么意思?” “他在泥石流里埋了太久,呼吸功能受到了影响,脸被石头严重刮伤,眼睛也出了点问题,就是个半瞎子,似乎腿脚也不怎么灵便了,”奉何华神色嘲讽,“这样一个人,你确定你还要找他?” 樊雅心口一紧,心脏微微绞痛,脸色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白。 她猜测过沈晏失踪了这么久,肯定是受了些磨难,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指甲刺入掌心,尖锐的痛感席卷全身,她一个激灵,定了定神,看向奉何华,“你连他的近况都知道,看来你也是刻意打听过他的,还真是没想到啊。” 奉何华知道的太详细,详细的让人不由不心惊。 “他是沈拓同父异母的兄弟。”奉何华言简意赅。 樊雅哑口无言,如果从这方面来说,奉何华确实有关注沈晏的理由,奉何华恨透了沈拓,借着沈晏来打击沈拓这种事情,她不是做不出。 关心则乱。 樊雅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手上有足够让奉何华胆寒的证据,但就像之前估计的那样,容恬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根本没有一击即中的证据,奉何华经历风雨这么多年,那些东西顶多给她造成一些麻烦,却不会伤其根本,所有奉何华有资格拿乔。 可是沈晏她是必须要救的! 这样一算,两个人至多只能算是平手,从细处追究,她其实是输了一筹。 “你还想要什么?” 奉何华已经恢复了从容,温柔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一点不奇怪樊雅会说出这样的话。 “康天齐关着他,是想从他手里找到一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东西跟柯家有关,你跟沈拓关系不是很好么,你们可以自己去想。”奉何华顿了顿,“只有找到那件东西,康天齐才没有继续关着他的理由,这是一。” 樊雅默然。 “第二,我要高家撤诉。” “做不到。”樊雅立刻回绝,“高家上诉是高家的事,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当年你使尽手段,难道没想到有这一天?” 奉何华眸里深处迸出一点狠意,随即被强行掩下,淡声道,“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把容浔手上16%的容氏股份转给我,不用忙着拒绝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你跟我都很明白,容浔根本不在意容氏的股份,既然他不在意,用对你们来说不重要的东西换回一个重要的人,这笔买卖应该算是很划算的。” 奉何华施施然站起,姿态竟然十分优雅,“我的话就放在这边,如果我不见到容氏股份让渡书,就算你把录音送到报社,我也无所谓。” 快走到门边时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神色冷静的樊雅,嘲讽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会答应的,你跟你妈一样,永远都将感情放在第一位,可处在我们这样的位置,感情,永远是最不重要的。” 樊雅怔了怔,诧异抬眼。 奉何华已经出了门,裙角微闪,脚步声渐渐远去。 樊雅收回视线,在原地静静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起身,回到房间时容浔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她有些艰难的从书房柜子里取下那份容浔当初签下的资产让渡书,翻到关于容氏股票的那一页面,怔怔看着,目光犹疑复杂。 容浔其实早就将容氏的股票转到了她的名下,根本不需要劝说容浔,而且她肯定,即使容浔知道她将股票奉送给了奉何华,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奉何华说的没错,容浔不在意容氏的股票,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随便将这东西交给奉何华。奉何华手上已经有了属于容沣容恬的20%,加上容闳手上持有的,如果再加上16%,虽然还不到50%,但作为一家分散控股的上市公司而言,这么多的股份,已经完全够她掌控容氏集团。 就算容沣因为高家的事情再坐上几年牢,等他出来,容氏集团照样牢牢掌控在他的手里,况且就算容沣不出来,奉何华靠这些股票,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如果她不交出去,奉何华是不会帮她救出沈晏的。 交,还是不交? 奉何华轻轻啜了一口香槟,冰凉刺激的液体滑入胃袋,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栗起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喝过酒了,自从容闳跟她说过他不喜欢女孩子喝酒时,她就不再碰了。可是今天,她破例了,因为她觉得她迫切需要找点东西来定神。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唇角神经质的勾了勾。 真的好险。 如果不是事先已经见过那个人,她或许真的要被樊雅手上的录音惊住,那些东西,就算不足使她彻底坠入地狱,也能让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所有东西都付诸流水! 可当听清楚樊雅想要的是什么时,她就不怕了。 跟那个人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可以从容应对,甚至用那个人的办法将住了樊雅。 庆幸之余她同时觉得心惊,他实在是太了解樊雅了,甚至揣测出了樊雅所有的想法,料敌于先机的智谋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更让她心惊的是,他居然这么狠,连心爱的女人跟同父异母的兄弟都可以这么设计! 从一开始,他是不是就是故意使用那辆登记在康天齐名下的车的? 如果真的是故意的…… 奉何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慢慢握住酒杯,酒液一晃,飞溅出一点出来。 就算与虎谋皮又怎么样,她一定会得到她所要的一切! 无人能够阻拦! ☆、第142章 夫妻冷战 容浔回到家时樊雅已经睡了,他轻轻*,本来睡的安稳的女人却突然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一愣,随即笑了笑,“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睡不着。”樊雅往他怀里缩了缩,她发现她现在越来越依恋他的怀抱,总觉得他的怀抱是全天下最温暖的地方。 “那就跟我聊聊天,待会再睡。”容浔顺势将她搂坐了起来,手探进被子里慢慢替她揉着腿,最近月份越大,她身体浮肿的就更厉害,她虽然不说,但她的辛苦他是看在眼底疼在心里。 樊雅舒服的叹了口气。 容浔微微愧疚,“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就陪你好好休息一阵子,看你最近脸色都不是很好。” “今天沈拓来找我了。” 容浔的手一顿,暗海似的眸里浮出些情绪,又在瞬间掩去,“他找你做什么?” “他发现沈晏妈妈的坟墓被人扫过,他怀疑沈晏还活着。”樊雅看他,“他也看到了那辆银色的车,天逸事务所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查出那辆车是康天齐的。” “跟我们的揣测一样。”容浔神色平静。 樊雅点点头,却发现容浔的脸色平静的近乎诡异,微微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觉得太凑巧了。” “凑巧?”樊雅诧异抬头,“什么意思?” “我们才开始查那辆车,那辆车就出现在墓园里,你不觉得太凑巧了么?” 樊雅解释,“今天是沈妈妈的祭日。” “那他更应该知道沈拓会去那里,以我对康天齐的了解,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或许是沈晏故意领着他去的,就想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的下落。”樊雅立刻说。 容浔摇摇头,目光深沉,“康天齐不会那么蠢,能让沈晏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的。” 樊雅一怔,不由自主的微微动怒,爬坐起来正色看入容浔眼底,才发现他的神色十分淡漠,似乎一点不为得到沈晏的行踪而兴奋。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滑过奉何华说的话,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女人更可怕。 她定了定神,努力想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去,但很可惜的,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沈晏还活着的事上,已经没办法好好掩饰不悦,“容浔,你的意思说,是沈晏跟康天齐合作,设下一个陷阱给我们钻?”说到最后,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尖锐的讽刺。 容浔看她一眼,眼底一瞬而过的复杂,“你现在需要的冷静,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要看的东西就要更多。”他披着衣服起身,“我不想跟你吵架,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樊雅瞠目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容浔,简直不可置信。 这种情况下,他就这么把她甩到了一边,直接闪人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骄傲与怒气让她没办法追上去再继续说,而且容浔说的没错,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现在情绪不稳,现在就算追上去,也肯定是会吵架的。 她懊恼的拍了枕头一记,翻身睡觉。 一觉醒来,樊雅心底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不管怎么说容浔只是提醒她,说的也是好意,她确实是想太多了。 但等她起*去找容浔,才从管家口里得知他五点不到就出门了,似乎是公司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樊雅心神不宁的坐在餐桌前,总觉得缺了什么,看着厨佣端上容浔喝的小米粥时才恍然想起,这段时间就算他再忙,他都会陪着她吃完早餐的。 看着身边空空的位子,樊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算是冷战么? 上辈子她是尝惯了冷战的滋味,或者说习惯了被容浔冷淡,但这辈子自从容浔发现他爱她,不管她是什么态度,总是被他好言好语的捧在掌心,这样的冷遇,还真的是有些不习惯。 食不甘味的吃完早餐,联系了下沈拓让他去想康天齐会对什么中意,既然是柯家的东西,还是他去找比较符合经济成本。 挨到中午,容浔依旧没有回来,甚至连电话都没来一个。 平常这个时候,最起码三四个电话回来了。 她心浮气躁的捧着肚子在宅子里绕圈,越绕越觉得烦躁的,又不想回房间对着那张资产过度书头疼,干脆捧着肚子绕去找苏颜。 苏颜难产伤了身体,整个人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即使有容家千方百计的找来各地名医,调理了这么多天,脸色已经苍白难看,瘦削的脸颊上没有一点血色。 心不在焉的陪着苏颜坐了会,还是苏颜看不下去,“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去找他啊,杵在我这里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樊雅回过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直接去找容浔,但奉何华要的是容氏股份,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容浔开口。 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 樊雅发现自己担心的竟然不是容浔拒绝后她该怎么办,而是更在意容浔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拒绝…… 她有些不敢想自己该如何接受那样凉薄的容浔,虽然理智告诉她,容浔完全是有拒绝这个条件的充分借口,那毕竟是16%的容氏股份,而且那也不仅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代表了容家对卓芊母子的补偿与承认。 苏颜见她又开始发呆,看不顺眼,干脆翻身躺下,只露出一张削瘦的脸在外面,“要发呆出去发呆,别在这里让我看的碍眼。” “苏颜,你最近脾气见长。”樊雅瞅一眼过去,中肯评论。 苏颜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为了生孩子差点丢了一条命,还找不到那个让你走了一遭鬼门关的男人,你也会生气的。你现在还有男人可以骂,你该知足。” “那那个雍先生呢?”樊雅忍不住问,她看的出来,苏颜跟那个雍先生之间,确确实实是有着淡淡的情愫的。 苏颜沉默一瞬,因为削瘦而愈发显得大的大眼里闪过一抹怔忪,好一会,唇角轻轻勾了勾,“我不知道。算了,人都走了那么久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又洒脱的笑了笑,“如果是真爱,他现在应该直接凑上来让我出气,既然他没来,看来就不是真爱了。” 樊雅怔了怔,有些羡慕的微笑,“你有些变了。” “死里逃生一回,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而且我现在有小佐,”苏颜眸光倏地变得温柔,眉眼间全是母性的温暖,“以前没生出来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他确确实实就躺在我身边,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我是个母亲,为了他,我也必须要坚强。”笑看了眼樊雅,“这种死里逃生后天地格外广阔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怎么可能不懂? 樊雅无声笑了笑,见苏颜脸上掩不住的疲惫,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招来月嫂好好守着,慢慢走出门。 走下楼梯时正好看着奉何华与容闳正往外走。 奉何华脸上依旧挂着柔婉的微笑,陪在容闳身边说说笑笑,偶尔专注一眼,明明白白的显露出她对身边男人的情意。 奉何华是真的爱容闳的。 奉何华跟容闳的过往她差不多知道一些,他们是典型的商业联姻,据说当初向往自由天性*的容闳抵死不同意这桩婚事,是奉何华携了许多利益入门,才让容老爷子坚定了这桩婚事的决心,婚后容闳不改*本性,前前后后也闹过不少绯闻,尤其是卓芊那一桩闹的最大,容闳甚至起了离婚的心思,虽然那场风波随着卓芊远走而消散,但想起来,奉何华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苦苦支撑住破碎的家庭,虽然手段狠毒了些,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身边那个男人。 女人有时候其实很可悲,总是不可避免的被感情掌控。 奉何华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脚步倏地一顿,含在温柔下的锐利眸光已经扫了过来。 她一停,容闳也诧异一停,见是樊雅,楞了下才想起来走过来,有些尴尬的问,“最近还好吧?” 奉何华掩饰下心底愤恨,微微一笑,“看你脸色似乎还不错,昨儿睡的还不错吧?” “托福。”樊雅淡淡笑了笑,没打算在这里跟他们多停留,“我想总比容恬好吧,她在异国他乡的,难免思乡。” 奉何华目光陡厉。 容闳却没在意身边两个女人之间诡谲的气氛,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她知道长进就好,再过段时间还是让她回来。” 奉何华目光一跳,迎上平静微笑的樊雅,眸光更冷,隐含着一分怨恨。 容恬性格浮躁,在这个时候回来反而会坏事。 她勉强笑了笑,劝道,“容恬才出去没多久,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最近事情也多……” 樊雅没再听下去,捧着肚子慢慢走下楼,依稀间还能听见奉何华的劝说,唇角冷冷勾起。 她就知道奉何华不会想容恬回来,要知道容恬性格鲁莽,回来只会坏事。 所以她故意提起容恬,就是让奉何华明白,奉何华手里握着沈晏,可是她手里握着可是容恬,那份录音就算毁不了奉何华,毁掉容恬,绰绰有余。 你不让我好过,我照样能拖你下水。 樊雅捧着肚子慢慢走出宅子,管家立刻迎上来。 “帮我准备车,还有容浔爱吃的点心,我去送给他。” ☆、第143章 离婚协议书 两三点时分,午后阳光正好。 樊雅站在寰宇大楼前,摸了摸肚子,微微叹了口气。 冷战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而且昨儿晚上说起来,似乎确实是她反应过度了。沈晏的事,她也需要跟容浔好好聊一聊。 沈晏再重要,于她而言也只是个很好的朋友甚至恩人,而他,才是要陪着她度过下半辈子的人,这种嫉妒,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她也没联系容浔,慢慢走进寰宇集团,依旧是当时迎接她的那个甜美的前台小妹迎上来,看见她后脸色立刻变了变,“董事长夫人!” 其实也不怪前台小妹这么反应过度,樊雅结婚后统共就来过寰宇两次,上次就让与当时还是总裁的董事长直接裁了他的绯闻女友孟之薇,还在电梯里玩了一出历险记,让人没有印象都难。 这一次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前台小妹目光瞬间闪了闪。 樊雅倒没在意前台小妹稍有些诡异的目光,当她的脸色难看是因为上次孟之薇的事,不由汗了汗,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她在寰宇的名声,估计彻底是恶妇了。 “容浔还在那个办公室吗?” “在,还在……”前台小妹下意识回答,看见樊雅慢悠悠的往电梯里走,立刻惊了惊,“那个,董事长出去洽谈合同了,还没回来。” 樊雅古怪瞥了眼挡在她面前前台小妹,“那我去他办公室等。” “董事长吩咐了,除非他同意,不准其他人进他办公室。” 樊雅皱了皱眉,容浔进左岸从来都是如入无人之地,怎么她来一趟寰宇就被左拦右堵的,她玩心大起,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盈盈的问,“包括我在内?” 前台小妹呆了呆,虽然董事长没指名道姓的说董事长夫人不准进,但也没说准进啊,她倒是有心把人放进去,但万一事后追究起来……寰宇虽然创建没几年,但从来都标榜无规矩不成方圆,在用人上特别中意职责权限…… 前台小妹看着微笑的樊雅,咬了咬牙,“那您进去……” “帮我找个休息室吧,离他办公室近一点。”樊雅失笑看着前台小妹一脸傻住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了吧,不会害你丢掉饭碗的。” 虽然松了一口气,前台小妹还是有些惴惴,把董事长夫人赶到休息室里去等人,这说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要不,我联系下董事长?” “不用,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樊雅展眉,嫣然一笑,原本就美丽的眉眼瞬间亮上几分,炫的小妹眼睛一花。 美人啊…… 樊雅在容浔斜对面的休息室里坐下,前台小妹早就捧来了适合孕妇饮用的牛奶与果汁,诚惶诚恐的守在一边,生怕樊雅有什么不舒服。 樊雅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还留在诊所里帮忙的小乔,小乔如果在这里上班,估计也是这么样。她忍不住笑了笑,一抬眼,才发现小妹惊奇且羡慕的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睛里亮的很。樊雅失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董事长夫人跟风医生一样,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感觉。”前台小妹呆呆回答,话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这张臭嘴。 “风医生?”果然,樊雅被挑起了兴趣,“怎么,寰宇也有了常驻医生?” 前台小妹干笑了下,胡乱点了点头,压根没敢说那位风医生可是只负责董事长一个人,“啊,我忘了拿点心,董事长夫人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哎……”樊雅张口欲言。 砰! 前台小妹华丽丽的撞上了玻璃门,发出凄惨的一声哀嚎…… 樊雅扑哧一笑,最近稍有些压抑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生活中果然是需要逗趣的人存在。目送前台小妹飞奔着离开,她突然有种直觉,她的糕点会拿很久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似乎是在躲避着她,难道真的是上次来的时候吓着她了? 她其实真挺冤枉的,她当初真的是想来找容浔签离婚协议的,如果不是孟之薇存心挑事,她也不会整治她。 时光荏苒,想起当初苦大仇深的坚持签订离婚协议,不由觉得好笑。 不过话说起来,那份协议给容浔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好像一直都没看见属于他的那一份,难道给他撕了? 坐着有些累,她扶着腰慢慢站起身,透过百叶窗的隔影,发现一个人从走廊上走过,身形纤细高挑,似乎是个女人。 她心里一动,下意识走到门边,正好看着那个披肩直发的高挑女人直接走进了容浔的办公室,看样子,似乎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应该是秘书吧?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有些哀怨,他身边的秘书助理可以随便进出他的办公室,可是她这个正牌的妻子,却只能委委屈屈的窝在休息室里等他回来,这等级差别确实是有些大。 暗笑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容易胡思乱想了,莫非是因为怀孕了? 她撇撇嘴,扶着腰慢慢转过身,就听见后面有人低唤,“风医生?” 听声音,倒有些耳熟,而且这名字也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刚才前台小妹说的那个跟她有几分像的人么? 樊雅好奇转过身。 她站在窗边,身前放着两盆将近一人高的盆栽,走廊上冲过来的年轻男人又冲的急,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容浔的助理? 樊雅疑惑看着那个年轻男人,他是容浔身边的助理,姓王,以前也曾来家里送过几次公文。容浔不是出去了么,他怎么没跟出去? 王助理直接冲到办公室,站在门口却没进去,一脸焦急的看着里面,“风医生,风医生!” 办公室门一开,刚才走进去的高挑纤瘦女人走了出来。 从樊雅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女人的侧脸。 她却突然一愣。 那个女人长发披肩,线条流利的侧脸柔美,唇角微勾,浅淡的弧度,竟然……竟然跟樊心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女人声音异乎寻常的平和,说不上多好听,仿佛盛暑日里一澎冰凉泉水,让人不由自主的舒缓下来。 王助理立刻平静了些,“董事长马上就回来,你准备一下。” “嗯,我明白。你先去忙吧,这边有我。” “好的,那就全部拜托你了。”王助理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匆匆往回奔。 女人微微侧脸,却没有急着进去,在门口驻足待了一会,走廊边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沐浴在光影中,气质却十分平和宁静,让人不由自主静了下来。 突然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似乎染上了些抑郁。 樊雅怔怔看着她,突然明白前台小妹为什么那么说了。 这个女人的气质跟她有几分相像,都仿佛是历经沧桑后的宁静,但这个女人的气质比她更为脱俗,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她的宁静更让人觉得舒服,仿佛是三月春风,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风医生也只站了一会,就进去了。 留下樊雅惊疑不定的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心思不由自主有点乱。 容浔的助理都不能进的办公室,她能进,而且她的侧脸与樊心十分相像,气质又与她类似,容浔让这么一个医生留在身边,是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樊雅抿了抿唇,勉强笑了笑。 她真的是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就能给她联想到那么多东西。 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容浔已经大踏步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 樊雅才要拉开门,眼角余光一扫,落到某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 那个风医生已经迎了出来,手臂十分亲昵的环住容浔的脖颈,脚尖轻轻一踮,在容浔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樊雅怔住,已经握着门把手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下,怔怔看着那边。 容浔竟然没有动怒,只是很忍耐的将她的手臂拉下来,似乎是说了句什么,那个风医生脸上立刻绽开十分灿烂的笑容,原本稍显平凡的五官瞬间美艳上几分,眼底光芒亮的惊人。 她的眼底,全是不可掩饰的爱意。 她爱他! 这个女人在爱着容浔,而他居然也容许她这么靠近? 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隔绝了所有视线。 樊雅怔怔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脑海里突然浮现前台小妹闪烁的眼神,全身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起来,肚子更是一坠一坠的难受。她深吸了口气,抚了抚肚子,“你乖,妈咪肯定是误会爸爸了,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她尽力让自己扬起自信的笑容,拉开门,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那扇办公室。 三四米的距离,她却觉得那么遥远,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 好不容易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到办公室前,她才要伸出手,虚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里突然传来女人微带好奇的声音,“这就是你们离婚协议书?嗯,挺有先见之明。” 樊雅僵住。 ☆、第144章 一个熟人 容浔没有回答,女人也没再说,办公室静了下来。 樊雅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落在门上。 她微微吸了口气,转身,回头。 不是不信容浔,也不是怕面对,只是她现在的心里状况并不十分稳定,这时候进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鲁莽而做出理智的判断。 即使……即使容浔真的做了什么,扇人也不急在这一时。 虽然这么想,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微微苍白,走到拐角时碰见的端着糕点匆匆冲过来的前台小妹,迎向小妹诧异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食指点在唇上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我有点急事要处理,等容浔有空,你帮我告诉他我先回家了。” 小妹呆呆应了声,看着樊雅虽然怀孕却依旧显的纤瘦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同情。 樊雅走出寰宇,抬头看着稍显刺眼的阳光,下意识微微睐眼,或许是太阳真的太刺眼了,她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微微模糊了。 她默默环视四周,眨了眨眼,扶着腰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 她自认为自己很理智,殊不知自己走的是逆方向,跟无数路人擦肩而过,甚至连旁人一脸怪异的目光都没察觉到。 她走的很认真,突兀间,胳膊却被人一拉,一股巨大的力量扳着她往后一退,一个人影侧身挡在她的面前。 几乎是同时,尖锐的刹车声突兀响起,一个男人探出头大骂,“没长眼啊你!” “说话客气点。”那人不客气的回骂过去,“你闯红灯还好意思说别人!” 樊雅回过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人群中瞩目的焦点,她目光闪了闪,赶紧拉住那为她说话的男人快步步出包围圈,她可不想登上明天的头版头条。 两个人快走几步,走到僻静处,樊雅侧头看过去向帮她一把的男人道谢,意外发现这路人竟然是认识的,居然是那天去左岸洽谈合作事宜的渤海集团的特助。 “关特助?” 关眠受*若惊,没想到那天短暂一面,樊雅居然还能清楚叫出他的名字。他的目光在某处落了落,立刻殷勤微笑,“樊小姐,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樊雅才要微笑拒绝,目光落到关眠不正常下垂的左胳膊上,想起他刚才的左胳膊似乎撞上了那辆车,摇头立刻变成了点头,“一起去吧,你的胳膊也要看看。” 关眠不自在的瞥了眼胳膊,年轻脸上滑过一抹赧然,“我皮糙肉厚,没关系的。” “那就当陪我?”樊雅微笑看过去。 关眠目光闪烁了下,突然有些明白沈先生为什么对这位樊小姐这么重视了,她很善良,却又体贴的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压力。 可是他们待会还有要紧的事,恐怕没时间耽搁在这里。 才要拒绝,眼角余光瞥见原本那辆停在不远处的车已经往这边开过来,他目光跳了跳,心里不由自主一阵紧张,沈先生不是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么,还是他打算现在就露面? 胡思乱想的功夫,那辆车已经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探出头,“总裁让我送你们去医院。” 关眠一怔,下意识看向樊雅,含蓄的问,“要不要我们等你的司机来?” 不是他不想樊雅坐这个车,只是大户人家的忧患意识从来高涨,别人开的车,应该会警惕吧。更何况他们也才见过一面而已。 樊雅盯着那辆车,眼底情绪起起伏伏,指甲慢慢刺入掌心,针扎似的疼痛感让她微微缩了缩。 她深吸了口气,笑了笑,不在意的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如果什么事都等着司机接送,那我每天得浪费多少时间?”说话间,身体微微一侧,似乎是在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钟楼上的时间。 无人察觉,一枚小小的珍珠从她指间滑落,咕噜噜的滚入无人察觉的角落。 “那……”关眠征询看过去。 “如果你们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当然不麻烦。”关眠赶紧开车门。 樊雅动作缓慢的坐进后座,虽然她已经怀孕了近八个月,但姿态居然依旧优雅。 樊雅坐进车里她才发现副驾驶座上还坐了一个人,只是那人穿着宽大的外套,戴着帽子遮着脸,似乎正在睡觉。从她这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那人瘦的惊人。 关眠不安的从另外一边上车,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造型略诡异的男人,见樊雅似乎也很有兴趣,他一时也想不明白某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含糊解释,“他是我的同事,昨儿没睡好,正在补眠。” “你同事看起来还真的挺累,身体不好?”樊雅微笑收回视线,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最近他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关眠不敢耽搁,干干一笑,赶紧吩咐司机开车去最近的医院,才开出没多远,就听身后不远处砰的一声响。 樊雅一惊回头,却见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人群迅速围拢。 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点不安。 只是当眼角余光扫见副驾驶座上包的严严实实一动不动的男人时,她敛了敛神,压下心底窜出的不安。 …… 前台小妹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叫住换了一身衣服又准备出门的容浔,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他旁边的风医生身上落了落,里面多少含了点不屑鄙夷的情绪。 虽然她是个局外人,但也有普通小市民的正常良知的,拆CP的三儿就该负分滚粗,更何况人正牌夫人还怀孕了。瞧董事长夫人走的时候那么孤单寂寞冷,真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风医生瞥一眼全身负面情绪高涨的前台小妹,微微挑眉,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容浔俊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怎么了?” 小妹气焰登时消了,呐呐的没底气了,“董事长夫人让我转告您,她先回家了。” 容浔一僵,暗海似的眸子瞬间涌上不可思议的狂猛情绪,“樊雅?她来过?什么时候?”他怎么没看见。 “就在您回来前半个小时,她在您办公室斜对面的休息室里等您的,您没看见吗?”小妹也吃惊了,然后又霍然了悟,啊,要是看见了何必让她转述? 容浔霍然回头,冷冷看着风医生,脸色冷凝黑沉的恍如冰霜,眼底全是煞气,一字一句的道,“你故意的?”怪不得她今天行为那么诡异,还说那些话,是不是就是因为樊雅在? 风医生坦然点头,“是。” 容浔眸光骤冷,眸里含了刀锋与铁渣,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风医生恐怕早就死了不止一次。 风医生平凡清秀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意,坦然迎向容浔的视线,平静的道,“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接下去的路,你打算怎么走下去?” 容浔蓦的握住拳头,克制着自己不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冷冷丢下一句关你屁事转身就往外奔! 前台小妹吃惊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从来都冷淡高雅豪门贵公子风范的容董居然会说脏话,而且说的毫无凝滞感,仿佛常常这么干!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嘴缩回正常比例大小,她才发现风医生居然没追出去,而是站在她身边,略显怔忪的看着容浔的背影,眸光幽幽,掩不住的怅惘。 虽然拆CP是不道德的,但看着一个气质出众的美人站在自己身边怅然若失,前台小妹发现自己又心软了,忍不住呐呐的劝,“那个,拆CP是没前途的。” 风挽阑一怔,下意识回眸看向前台小妹,也许她在实验室里待了太久所以错过了太多事,但聪明如她,前台小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大概能猜出一点来的。 她轻轻笑了笑,“我知道没前途,所以我不会做。” 前台小妹扫一眼,摆明不信,如果她真的知道,最近公司里那些过从甚密的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风挽阑看了藏不住表情的前台小妹,唇角笑容微微苦涩。 原来,她骗的了自己,却根本骗不了别人。 她心里……确实是存着私心的。 她借着工作的便利,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跟容浔关系匪浅,甚至在刚才明明已经发现了樊雅的情况下,还故意靠近容浔。 只是,她没想到,樊雅居然连推门进来对峙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容浔? 但容浔就为着这样的女人,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么? 风挽阑敛下眸,敛下无数的遗憾,慢慢的品尝自己酿造的苦果。 …… 容浔几步冲出寰宇大厦,人来人往,却根本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他抿了抿唇,快速拨通樊雅的手机,长久无人接听,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逃避了? 她都来找他了,难道连当面质询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她真的信了,这么长时间,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 还是又准备玩一出失踪的把戏? 他握住拳,努力克制住自己在愤怒与惶恐间来回摆荡的情绪,拨通司机的电话。 ☆、第145章 生死之前 樊雅现在月份大了,但凡出门都是需要司机送的,她就算离开也不可能一个人走。 但得到的回复居然是樊雅到寰宇时就吩咐司机先回去,说是打算跟他一起回去。 容浔霍然变色,俊美脸色略显狰狞,冷沉的气势吓的路人纷纷躲避。 没再拨电话回家,就算樊雅回家,按照时间来推测,她现在也不可能到家的。 该死! 这个时间她去哪了? 两三个路人从旁边走过,只言片语飘进耳底。 “刚才那车祸真惨烈……” “就是,都快生了,肚子那么大,当场就死了……” “哎,我看她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过个马路连车都不看……啊!”惊骇看着突然握住他肩膀的男人,男人俊美脸上布满煞气,目眦欲裂,眼眶隐约发红,全身凛冽着森然的恐怖气息,“什么车祸?” “啊,就……就在前面啊,你最好还是别过去了,都是血。啊!”踉跄了下,差点没被那个男人的力道甩出马路牙子,幸亏旁边人一把拉住才免于被车轮碾压的命运,他破口大骂,“丫的,你找死啊!赶着去死吗啊,那是你妈还是你老婆啊!跑那么急!” “出什么事了?”身后有女人急切发问,虽然染上了急切,但声音依旧好听,有着淡淡的斯文气息。 眼睛一亮,“啊,是这样的……” 声音逸散在风里。 …… 关眠看向旁边上车之后就安静望着窗外的樊雅,又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语不发的男人,忍不住打破车里有些令人窒息的气氛,“樊小姐,你家的司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想随便走走。”樊雅收回视线,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落了落,掩下一点疑惑,“心情不好,散散心。” “心情不好?”关眠略有些吃惊,咳了声,“不知道有什么能帮您的?咳,您别在意,我不勉强。” “你能帮我。”樊雅抬头,黑白分明的眸里眸光姣姣。 关眠微微愕然,但随即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正色,“您说。” “我希望博海集团跟左岸的合作案中,我们出技术股,资金投入的话,左岸是新建公司,手上流动资金本来就没有多少,还有不少项目还要处理,能抽出来的资金对博海集团而言也根本不值一提。” 关眠张了张嘴,他完全没想到樊雅说的会是这么件事,呆了一会,他忙解释,“这件事我已经上报上去了,我想很快就有回复了。”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我很期待与博海的合作,双子星项目我很看好。”樊雅微笑,“我跟我一个朋友在很久之前就讨论过这个项目,只不过那时候都还年轻,很多想法都很幼稚,如果他知道这个项目真的动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关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樊雅到底想说什么,而且她要是真的看好这个项目,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肯签合同? “我也很看好。”关眠干笑了下,瞥了眼樊雅的手提袋,“呃,您不需要跟家里人联系一下么,这么久不见你,他们会不会担心?” “会吧。”樊雅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又将视线挪向窗外,手指不由自主的拈住胸前的玉璧上,冰凉又润泽的温度很快就让她稍微有些杂乱的心绪很快稳定了下来,望向窗外的眸光一瞬而过的坚定。 很快就已经到了医院,樊雅坐在后座不肯下车,“我刚才才想起来家庭医生嘱咐过我说流感特别严重,医院里的病菌特别多,我也没受什么伤,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啊?”关眠一呆,怎么到目的地了还玩这么一出? 他错愕之下脸上立刻滑过一抹犹豫,樊雅及时捕捉到,呼吸微微加速,脸上却不露出分毫情绪,“有什么不对么?” 关眠目光一滑,余光扫见某人示意的动作,立刻点点头,“既然这样,您就在这里先坐着,我很快就出来。” 樊雅含笑答应。 关眠快步走进医院,只是快进大楼时,忍不住回头。 阳光下,银色轿车反射着耀眼光芒,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应该没事吧? 目送关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樊雅瞥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高壮司机,再看向副驾驶座上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昏睡过去的男人,眸里一瞬而过的挣扎。 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如果猜错了…… 她说了很多话,可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难道,真的是她猜测错了?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真的已经睡着了? 她抿了抿唇,一个最好验证的机会就在面前,她不想放弃。 眸光微转,她重重咳了声。 司机立刻转过头,疑惑看着她。 樊雅从容微笑,“我觉得我嗓子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司机点点头。 樊雅盯着车把手,犹豫了一会,有些歉然的看向司机,“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车门,我很容易起静电,所以……” 大凡大家小姐,多多少少也都有些癖好,司机也看的多了,不疑有他,立刻下车帮樊雅从外面开门。 他刚刚一下车,刚才还娇娇怯怯柔弱的连一点静电都怕的孕妇猛地窜起,以令人惊异的速度猛地前倾,用力按下前座的紧急锁车键,司机脸色一变立刻就拉开被他拉开一条小缝而没有完全锁上的后车门,但几乎是同时,车门被里面用力撞开,纤长长腿一脚踹出,伴着女人娇喝,“出去!” 司机猝不及防,真的被她踹的往后退了一步,砰一声响,车门重重关上,车门落锁,整辆车已经被从内部强行锁上!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的太过迅速,前后不超过三秒! 樊雅望了眼已经开始掏钥匙准备强行解锁的司机,知道自己时间宝贵,来不及喘气,一把掀开副驾驶座上那人的帽子! “沈晏!” …… 容浔狂奔向车祸发生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马路边围了一圈人,心脏骤然狂跳,急速的似乎想要迸出喉咙,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越走越慢。 他慢慢靠近,怔怔看着一片从人群脚下蔓延出来的鲜红血迹,怔怔看着那颗落在血泊里,染了一点血迹而不复当初的浅紫色珍珠耳环时,呼吸猛地一窒。 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他以为自己不用再经历这样的事了。 他以为自己会将她保护的很好,让她不再受一点伤害。 上次她失踪,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她只是失踪,所以这一次,老天爷就给他开了这么个残忍的玩笑,让他亲历她的死亡,还是以这样残酷的方式? 他慢慢跪地,慢慢拈上那颗已经沾了血的浅紫色珍珠耳环,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冷彻骨髓。 这是他前几天刚送给她的耳环,是他亲自挑选打磨,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而如今,惊喜变成了惊骇。 他亲手打磨的珍珠,却成了噩耗。 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喧闹的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容浔却只停留在原地,握着染血了的珍珠,俊美脸上全是空茫到极点的茫然。 他不敢看。 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当年为了求生路也没少做违背良心的事,但他不在意,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想要在黑暗的人世中挣扎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就必须要把自己染黑。他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也从不惧怕鲜血,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他才发现,他居然如此胆怯。 胆怯到连验证都不敢。 他没奢望自己有过幸福,可樊雅给了他幸福。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伴着她慢慢变老,最艰难的那一关他都已经走过,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却要来告知他不配得到? 老天爷在玩他吗? 给了他之后又强行从他手里夺走? 眼前光影错乱,无数斑驳的碎片横贯在他的脑海里,不知哪里一阵凛冽劲风,将那些碎片冲散,散成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又几乎是在同时,那些尘埃倏地聚拢,渐渐拼接围系,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来回转动,剧烈的转动让他头痛欲裂,身体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人群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围拢过来,对他指指点点。 容浔置之不理,他也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双目赤红的看着前方,“让开!” 他的声音低沉甚至无力,却仿佛带着无穷的威慑力。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一个个像是看疯子似的看着他,原本挡在他前面的人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让,慢慢让出足够让看清的视野。 容浔抬头,怔怔看着血泊,空茫的眸光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已经痴了。 “容浔!” 尖锐的女音撕裂死寂! 风挽阑尖叫冲进人群,“那不是樊雅……” 她声音戛然而止。 容浔身体一颤,一口血喷出! ☆、第146章 真相帝 帽子被大力掀开! 男人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樊雅僵在那里,全身力气瞬间抽空,不可置信的瞪着冲着她微笑的男人。 男人五官精致到极点,细长凤眸闪耀着魔魅的光芒,薄薄的唇角坏坏勾起,勾出狡猾到极点的弧度。 他朝守在外面司机挥挥手,示意他站远点,这才扬着修长白希的五指在呆滞的美人面前晃了晃,“怎么,你见着我这么失望?这可真让我伤心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么久才发现,怀孕真的会让人变笨的。”瞥一眼樊雅日趋偌大圆滚的肚皮,细长凤眸飞快闪过一抹情绪,“樊雅,你真的是需要减肥了,瞧你现在肥的。” 慵懒熟悉的语调让因为落空而僵在那的樊雅猛地回过神,她喃喃,“容衍?”她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容衍?” “哎,哎。”容衍十分好脾气的应了两声,突然倾身,食指挑逗似的勾出她的下巴,两人距离近的只剩下不到两公分,“难道想让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么?” 话音未落,一巴掌不客气的拍上那张让众人颠倒的精致容颜,“滚!” 容衍爪子一勾,顺势握住樊雅的手,笑米米的不容抗拒的放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真怀念你只对我施展的暴力啊。” 樊雅翻了个白眼,努力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上抽回来,这时候才多少有了点确确实实的真实感,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容衍笑米米,漫不经心的甩掉身上厚重的冲锋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西服,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我一直都在偷偷的,默默的,像个单恋小男生一样的关注着你,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意么?小雅儿?” 最后一声如泣如诉,像极了被抛弃了的怨妇…… 樊雅默默甩掉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容衍的眼里全是狐疑。 她怎么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 “那天要不是我跟在你后面,在你去见樊心前及时打了个电话给你,你现在可能已经被你那个妹妹生吞活剥了,我还是一直留到等容浔出现才走,你看我对你多好!”容衍表功,“为了不让你发现是我,我还特地咳嗽了好久,你看看,我的喉咙都咳伤了……” 樊雅一巴掌把近在咫尺的扁桃体给拍了回去。 容衍揉了揉脸,哀怨瞅一眼过去,“我这样对你,你居然还把我当沈晏?你没良心。”竖起兰花指,十分不依的戳她肩膀一下,瞬间戳出了樊雅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满身的鸡皮疙瘩,她忍无可忍,“你给我好好说话!” “人家就是在好好说话嘛!” “容衍!”樊雅眼神阴测测的,带上了点寒。 容衍见玩不下去,耸耸肩,指责道,“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你比康天齐还不幽默。” 樊雅被他一提醒,霍然想起她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这是康天齐名下的车,你怎么会坐在他的车里,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找沈晏。”容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眸半睁半掀,一副海棠春睡的慵懒模样,“我一直都怀疑沈晏在他那里,前段时间就很奋勇的一连挑了他旗下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口岸,总算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力,然后他就派人把我给围了。” 樊雅脸色变了变,“什么!” 容衍望着樊雅毫不掩饰的关切,满意的笑了笑,原本不是很好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立刻眉飞色舞了,“不过我英勇无畏身手了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即使受尽酷刑也不改其志,康天齐见我这么善良正义充满豪侠之气,虎躯一震,幡然醒悟,从此之后对我俯首称臣,愿意一世为奴为婢供我驱使……” “……”她错了,她就不该关心他的。 樊雅忍无可忍,“容衍!” 容衍瞥一眼过去,“连点玩笑都开不起,你的人生真乏味。”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位爷的性格更加扭曲*了呢。 还好容*也没*多久,很快就揭晓了答案,“他要揍我,我当然不能让他揍,所以……我降了。”环视四周,压低了声音,“不过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内歼。” 樊雅张嘴,无语的看着一脸坦然的容衍。 虽然第二种说法更接近真相,但她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情愿是第一种的荒谬错觉。 这位容爷果然是她的克星,他天生就是在弄晕人的脑袋的。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被这位爷搅的乱七八糟的脑袋,“康天齐就这么相信你了?” 以前她没接触过冷焰盟那样的黑暗帝国,最近才骇然明白那个黑暗帝国是有多么庞大,触角延伸到各行各业,自成一个体系,甚至不受国家政体的约束,跟电视小说中的打打闹闹的帮派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康天齐能够坐稳第一大堂堂主位置那么多年,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草包。 “他当然不相信我,但他现在很缺钱,他想成为冷焰盟有史以来第一个掌控实权的盟主,而想登上这个位子,不仅要狠,更要有钱。”容衍轻轻一笑,“所以即使他防着我,也不得不依赖我?” 樊雅睐眼,“靠你?” 她可没忘了这位的风腾集团完全是沈晏一手操持出来的,他就是一个漂亮的傀儡。 容衍神秘一笑,“可是康天齐不知道啊,他相信我可以创造宇宙神话,你看,双子星项目不就是我谈下来的么,那么大的项目我都能拿到手,他怎么可能不信我?” 樊雅皱了皱眉,理了理思绪,盯了容衍好一会,眼睛霍然一亮,“沈晏!是沈晏对不对!那个项目是不是也是他在幕后推手?” “嘘。”容衍眨了眨眼,“安静。”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项目确实是沈晏的手笔,说他是幕后推手也没错,但也不完全对。”容衍悠悠笑了笑,细长凤眸里一瞬而过的深沉,“我留在康天齐那里,确实是因为沈晏就在他那里。” 樊雅眼睛骤亮,虽然从奉何华口里已经确切知道沈晏确实在康天齐的手上,但有容衍的保证,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你不能帮他逃出来?” 容衍深深看她一眼,“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这句话将樊雅激越的心情瞬间打入谷底,眼底光芒微敛,“他到底怎么了?” “我只能告诉你,他状况不是很好。”容衍淡淡的道,笑容不再,“康天齐想从他手上找回当年冷焰盟遗失的盟主令,看守的很严密,而且康天齐一直都防着我,这么久我也只见过他一次,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从他暗示里找到了他在出事前早就拟好的双子星项目书,那个本来是准备是留给风腾用的,有了计划书,康天齐手下的人脉不少,我就跟博海集团的奉念搭上了线。” 容衍顿了顿,“嗯,后来就这么拿着了,然后我听说你的左岸被你老妈逼的很惨,就想出手帮帮你,啧,没想到你居然还拿乔?多好的机会啊这是!” 她就说博海集团为什么突然会向左岸抛出橄榄枝。 樊雅定了定神,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反而让关眠出面?” 容衍嗤了声,“你身边到处都是容浔樊家甚至奉何华派下的眼线,我直接跳出来帮你,是等着康天齐直接抽我么?” “那你今儿怎么敢露面了?”樊雅狐疑看过去。 容衍啼笑皆非,“亲爱的,如果不是你掀了我的帽子,我现在早就跟你说再见了好不?”瞥一眼外面守着的司机,眸里精芒一掠,“不过你放心,关眠是我的人,至于不是我的人,我也有办法让他成为我的人。” 樊雅默然,她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纯善的樊雅,在商场上历练的久了,黑暗也司空见惯,所以她也没问容衍到底是打算怎么做。 容衍拍拍她,“好了,解惑授业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你别牵扯进这些事里面来,这是潭浑水,女人不适合进来。就算有人想让你掺和进来,我也绝对不允许。” 他的最后一句几乎含在口里,轻飘飘的,樊雅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容衍推开车门,“这里打车很容易,我就不送你了,免得多事。” 樊雅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沈拓也去了墓地,跟你前后脚,他很惦记沈晏。” 容衍表情一凝,似乎有些茫然。 樊雅心头一动,狐疑低问,“你不知道?” “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去。”容衍立刻扯出一抹笑容,“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去。” 樊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犀利的仿佛要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就在容衍忍不住想要撇开脸时,她首先收回了视线,“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赶紧回来,知不知道?” “去吧。” 容衍倚靠着窗户,微笑目送樊雅的身影消失,然后目光陡沉,声音里一点笑意也无,“墓地的事,为什么没说?沈晏。” ☆、第147章 樊心来访 车厢安静的出奇,几乎要让人以为容衍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轻轻的咳嗽声轻轻响起,紧接着便是沈晏稍显复杂声音,“我没想到沈拓也会去。” 容衍细长凤眸里眸光一锐,电射一般落到车台上的装饰小象,小象左耳处一点绿光微亮,也不知道亮了多久。 “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故意的?”容衍唇角勾出一点嘲讽,“我就不相信以你的谨慎,你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那边沉默一瞬,没再对这个问题回应,转开话题,“她相信了没有?” “你故意让她怀疑你就在她附近,甚至知道她是故意心不在焉,将计就计,还在最后让我顶替了你的位置。最后又编出那么天衣无缝的谎言,你觉得她不会相信?”容衍反问,“是你自己心虚,还是觉得她聪明的能识破我们拙劣的表演?” “容衍……”声音顿了顿,有些无奈的意味,“容衍,我以为我们的目标一致。” “但我没想到你会故意把她牵扯进来。”容衍冷笑,“我不认为我们目标里包括伤她。” 沈晏又沉默好一会,声音里染上一点几不可闻的艰涩,“有些时候……有些选择无可避免。容衍,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这么关心她……”他顿了顿,复杂低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衍眸光微沉,淡声道,“与你有关么?” “有关。”轻而坚定的声音,不容置疑。 容衍搭着车窗的手微微一紧,俊美脸上滑过一抹震惊。 对这段感情,温和如沈晏,从来都是选择静静守望,如今时过境迁,樊雅都快生了,他居然突然霸道强势起来? 容衍目光转了转,弄不清楚自己是该为沈晏的霸道强势感到欣喜,还是该遗憾他觉悟的太晚,复杂大脑里的念头转了又转,他突然觉得自己滑稽。 他居然在这种事情花费时间。 沈晏说有关就有关么,他还说与自己一定能抱得美人归,单方面的宣告从来都是镜花水月,被那固执的女人轻轻一踩,都成渣。 他轻轻嗤笑了声,漫不经心,“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舒展了个懒腰,“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安排我,继续让我做你的傀儡?就算我愿意,康天齐也不一定乐意吧。” 康天齐被他断了大笔财路,听说内部也对他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所以康天齐才迫不得已采纳沈晏的建议,如果康天齐见着他这个始作俑者,恐怕是恨不得踩死他算完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康天齐那边我会安排。” “与虎谋皮,小心被康老虎背后抽刀。”容衍声音一正,忍不住说,“智谋在绝对武力面前,其实就是空谈。沈晏,我有办法让你安全离开。” 沈晏轻笑,“然后我就像个可怜虫一样东躲西臧,惶惶不可终日?” 容衍瞬间失语。 他即使是有本事让沈晏离开冷焰盟,就算能够除了威胁最大的康天齐,康天齐身居高位那么多年,也培植了不少亲信,在短期内,沈晏确实只有东躲西臧一条路可以走。 更重要的是,康天齐已经握到了樊雅这条线,就算沈晏能躲,她跟孩子也绝对躲不了。 容衍揉了揉眉心,他本来就是个懒人,这段时间费心费力,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接下去我该做什么?”既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只能接着走下去了。 “双子星项目费事费力,靠着博海肯定是吃不下去的,奉氏、容氏甚至樊氏都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 容衍目光一锐,突然低问,“你确定?” “我很确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明白了。”既然注定如此,容衍也不再多问,“交给我。” “多谢。” 容衍往后一倚,唇角噙笑,“我是在帮自己,不是在帮你。” 沈晏没再说话。 有些时候,有些话彼此了悟就可以了,言语只是累赘。 樊雅回到容家时,天色已经晚了,难得的,除了奉何华与苏颜,今天容老爷子竟然回来的早,从日本飞回公司汇报的容闳也在,只是长长的餐桌,只坐了四个人,依旧显的空落落的。 樊雅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身边位子空空,容浔还没有回来。没来由想起那个与樊心三分相似的女医生,她呼吸窒了窒,心口像是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她走之前有让那个小妹告诉容浔她去过公司,她本以为容浔如果因为她手机关机找不到她而早些回来的,没想到,他没回来。 她其实是一直相信容浔的,相信他是爱她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动摇。 苏颜大概猜到樊雅下午是去容浔出气了,没见到容浔跟她一起回来,又敏锐察觉到樊雅眼底抑郁,不由投来讶异关切的一瞥。 樊雅勉强笑了笑,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虽然觉得樊雅笑容有些不对劲,但既然樊雅都这么说了,又是在餐桌上,苏颜也不好多问,喝完她管家替她熬的养生汤后就回房休息了,她难产伤了身体,现在每顿也主要以流质为主,休息的时间也占据了她一天大半空当。 “容浔最近很忙么?”容老爷子突然问。 樊雅一怔,老爷子可是很少关注晚辈的工作的,更何况容浔最近已经脱离了容氏,处理的是寰宇的事务。她吞下诧异,“他是很忙。” “就算再忙,也应该在家多待待,还有一个多月,公事再忙,能有你跟孩子重要?”容老爷子哼了声。 樊雅一怔,诧异看着明显不满的容老爷子,心里不由滑过一阵暖流,她轻轻的道,“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生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坎。”容老爷子忆起旧事,目光突然有些萧索,“当年梦瑶身体那么健康,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没事,最后还不是……” 容闳目光也黯了黯,“爸,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容老爷子看了眼次子,无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怜惜次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所以他对他是百般纵容,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如果当初就严格要求,现在也不会这么优柔寡断,处事拖泥带水。 两个儿子,最重用的长子,死了。 三个孙子,长孙一出生就有先天心脏病,绝对没办法从商,所以当年长媳提出带他出国调养,他也没有阻止。次孙容沣虽然有些纨绔,但秉性倒有些像年轻时候的他,霸烈大气,母亲又是奉家的千金小姐,如果好好管束,还是能成大器的,没想到一场车祸,让他不仅名声扫地,还不得不坐牢三年。容浔虽然能力出众,是几个孙子里最出色的一个,可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对容家存着芥蒂,情愿自己创业也不想进入容氏。 百年容家,偌大家业,如今竟然落得无人承继的局面。 容老爷子荒谬摇了摇头,“让容浔回来见我,我有话跟他说。”这句话是对樊雅说的。 现在这个家里,容浔也只听樊雅的话了。 对于这个局面,容老爷子除了叹一声造化弄人,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樊雅点点头,“我知道了。”答应之后又忍不住的怅然,他今天还会回来么,就算回来,他又会说什么? 解释,还是……摊牌? 她心神不宁,手上一滑,捧在手里的汤碗滚落在地,砰的一声脆响,汤水飞溅,汤碗跌的粉粹。 守在一边的佣人立刻上前收拾,奉何华擦了擦唇,淡淡一眼过去,“动作快点,别耽搁二少夫人吃饭。” 樊雅瞥一眼过去,没说话。 奉何华话里的催促她怎么听不出来,但转让股份的事是大事,就算容浔不在意,她也要仔细考虑考虑。 奉何华微微抿唇,脸上一瞬而过的冷意。 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走进餐厅,一脸为难无措,尤其是在看见樊雅后,目光更是一闪,“老先生……” 樊雅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容老爷子抬眼,“怎么了?” 管家迟疑了下,“那个……” 容闳微微不耐,“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管家咬了咬牙,“门外有位自称是二少夫人姐姐的女士,说要来见二少夫人。” 樊雅霍然抬眼。 餐厅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怪异。 所有人都知道樊雅是独生女,樊家的亲戚更是少的可怜,樊雅的妹妹,那不就是…… 容闳脸色立刻变了变,有些不可思议,“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管容浔跟樊家姐妹有什么瓜葛,但樊心毕竟是外面的女人,外面的女人居然光明正大的上门,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管家擦了把头上的汗,呐呐的道,“她说……她在世上只有二少夫人一个亲人,她也快要生了,这孩子跟二少爷也……所以她这次来是想……想二少夫人照顾她生产。” 樊雅脸色变了变,按着桌面的手微微使力! ☆、第148章 姐妹情深 “胡闹!”容闳勃然大怒,“这是什么话!给我请出去!” “等下。”奉何华扫一眼樊雅,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冷笑,安抚丈夫,“她既然能进阳明山,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反而会坏事。”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她登堂入室,那这样我们容家的脸才真的丢光了!”容闳气的原地转了一圈,瞥见容浔的空位,才陡然想起来始作俑者居然不在,迭声呼喝,“容浔呢?打电话让他给我赶紧回来!他捅出来的篓子,给我好好收拾了!” “让她进来。” “请她进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苍老后者清脆。 容老爷子看了眼面色只是微微苍白但依旧保持冷静的樊雅,犀利眸里含上一点诧异与欣赏。 说句实话,他对樊雅印象一直都寻常,当初同意容樊两家联姻,也只是看中了樊家的资源,后来虽然结婚后她行事低调,但没多久又带着容家子嗣玩失踪,这么不顾大局的行为,让容老爷子对她的印象更加糟糕,现在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她妈妈樊文希的大家风范。 至少她稳的住。 一个当家家主,一个当事人,这两个人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奉何华讥诮扫了眼樊雅,冷冷笑了笑,“还在等什么,还不请人进来。” 管家呆了呆,立刻走了出去,一会功夫,面色稍有些憔悴的樊心扶着腰慢慢走进容家,她的肚子比樊雅还大一些,只是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又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她的脸色并不很好,孕后期的浮肿更加她摧残的有些可怜。 所以她一进来,容老爷子瞥了眼她隆起的腹部,冰冷的目光微微回暖,再怎么不喜欢樊心,她肚子里的毕竟也是容家的骨血。 “坐吧。” “多谢老爷子。”樊心温婉一笑,笑容柔柔怯怯的,倒让人觉得她不那么憔悴了。她很乖巧的跟着佣人在沙发上坐下,那个位置是为了方便所有人都看见她,甚至有些类似于三堂会审的样子,她却一点怨言都没有,仿佛自己就该坐在那里。 如果樊心骄纵狂妄些,倒好对付,她现在这样小媳妇一样的受虐温驯样,倒让容家人有些难办,仿佛一拳蓄力已久,面前却是棉花,让人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 樊雅冷眼旁观,神色淡淡。 装可怜扮柔弱本来就是樊心的特长,看了十一年,她已经看腻味了。 容闳咳了声,看了眼妻子。 奉何华本来是懒得插手,但丈夫这么看过来,她也不好不管。扫了眼一语不发的樊雅,奉何华转而看向樊心,眼神微微遗憾,如果当初不是樊家横插一脚,容浔娶的绝对是同样是私生子的樊心,今天局面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奉何华对樊心的态度简直称得上和颜悦色,“樊小姐,你的来意我们已经知道了,但你也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有向前看。” 樊心眼眶微红,怯怯的看了眼樊雅,微微咬唇,苍白的唇角咬出一道血痕,楚楚可怜。 “我明白的,我从来没想过跟樊雅争,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 樊雅唇角微勾,目光冰冷而嘲讽。 不争? 不争是因为争不过,如果能争的过,她们两个人的位置恐怕早就换了。 樊雅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突然响起苏颜的声音,“那你今天为什么来?串亲戚么?”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看了眼在她身边坐下的苏颜,低声问,“怎么出来了?我这里没事的,去休息吧。” 苏颜冲她笑了笑,“今儿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起来一看才知道外面在唱戏,怪不得吵得我头疼。” 苏颜的声音不高,却也不算低,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几个定力小的佣人不由自主抿唇偷笑。 樊心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眶却已经红了,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容闳最见不得女人落泪,哪怕眼前这个女人岁数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立刻瞪了眼苏颜,“小颜,不准胡说。” 苏颜不在意的耸耸肩,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容老爷子突然开口,“小颜说的哪里有错,这不就是出戏么,还是场闹剧。” 这句话一出,明显是在偏帮苏颜了,容闳悻悻闭嘴。 容老爷子冷淡看向楚楚可怜的樊心,眼皮微掀,眸光犀利。 如果他一开始还对樊心有点好感,那好感也是建立在她肚里孩子的基础上的,现在冷眼旁观这么久,那点微末好感也被樊心矫揉造作的表演全部抹杀了。 “樊心?” 樊心既然敢来,早就摸清楚容家上下所有人的地位与癖好,更知道容老爷子在容家近乎一言堂的地位,不敢怠慢,立刻柔柔弱弱的应了声是。 “既然你还念着姐妹的情意,你就该知道你今天不应该来,容浔跟你那些瓜葛我们不打算插手,但既然樊雅是我们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她的地位就不容动摇。”容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容樊心分辩,“管家说你想樊雅照顾你生产,别说她现在也有孕,就算她没有身孕,她也是我们容家的二少夫人,就算她愿意,我们容家也不愿意,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帮你找最好的人照顾你,金钱方面,你不用担心。” 容老爷子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又句句紧扣容家,完全把樊雅摘了出去,很明显,是在偏帮樊雅。 但他一说完,满屋子却都静了静,所有人眼底都转瞬着复杂光芒。 奉何华捏紧衣角,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目光沉了沉,没觉得快意,反而觉得嘲讽。 当年,容老爷子对身怀有孕的卓芊,说过几乎同样的话。 但结果又如何? 卓芊不仅生下了容浔,还又怀孕了,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卓芊现在恐怕早就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了! 容闳目光微闪,有些不敢看妻子的脸色,当年卓芊怀孕,他是站在卓芊那一边的,相比较端庄冷静的奉何华,他还是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卓芊,甚至可以算是爱了。如果不是因为…… 一不留神触碰到那道隐藏的极深的伤口,容闳脸色一沉,下意识捏紧拳头,连身边妻子的脸色都顾不上了。 樊雅只是淡笑,没有为容老爷子一番话起什么动容。 虽然表面上看容老爷子是在为她考虑,但如果她跟樊心换个位置,容老爷子照样能说出同样的话,他在乎的不是她,只是容家的名声而已。 旁边苏颜担忧看她一眼,显然也明白容老爷子潜台词里面含着的是什么。 樊雅朝她一笑,示意她没事。 她不在意容老爷子的态度,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多少感触。 大厅里最平静最没有情绪起伏的居然是樊心,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她并不意外。 她微微吸了口气,柔声说,“孩子我会自己照顾的,我也没想到容家一分钱。我今天来这里,甚至跟管家这么说,只是想进来,樊雅也快生了,我怎么能让她照顾我呢。”她抬眼看向樊雅,轻轻的道,“小雅,虽然在你心里可能不把我当姐姐,但我们身上毕竟都流着爸爸的血,爸爸临终的遗言,我觉得我应该要告诉你。” 樊雅手指一颤,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她没想到樊心今天是来说这个。 她赶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虽然已经拒绝了姑姑,即使由于何碧如的狭隘她对何轩远也产生了怀疑,但不可否认,她是真的惦记何轩远的。 有时候,当对一个人的濡慕太久,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习惯,拔除一个习惯,很难。 何轩远在樊雅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位置。 樊心环视四周,恳切的道,“爸爸去世的早,如果姑姑不说,我可能都不知道爸爸走之前还是留下话来的,所以能不能让我跟妹妹单独说会话。” 于情于理,容家人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奉何华首先微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让她们姐妹私下里说话吧,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容闳也觉得有道理,但仍然请示似的看向容老爷子。 容老爷子皱了皱眉,虽然樊心说的有道理,他们也没有听人家私事的理由,但是两个女人单独相处,又都是孕妇,万一出了点差池…… 容老爷子正在思忖间,就听樊雅淡淡的道,“那就不用了。” 容家人都一愣,就连苏颜都诧异看过来。 樊雅抚了抚肚子,冷静的道,“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没听那些我也过的很好,我想他如果在天有灵,肯定是想着我过的好的,听不听也不重要,只要我心里惦记着他就可以了。” 上辈子她们私下相处时樊心摔下楼梯的经历太惨痛,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午夜梦回,她不想再重来一遭,就算是有这个可能也不行! 樊心目光一烁,竟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本来还想着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告诉樊姨,既然这样,我觉得也没有向樊姨跟哥隐瞒的必要了。” ☆、第149章 苏佐的反击 樊雅心口一跳,眸光倏地一敛,惊疑不定。 奉何华精明看着樊雅樊心,直觉告诉她,樊心说的事应该十分重要。 樊心看也不看樊雅,扶着腰慢慢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管家,安排司机送樊小姐回家。” 容老爷子话音刚落,奉何华立刻微笑站起身,“我去送吧,樊小姐毕竟月份已经大了,我跟着过去也放心点。” 苏颜皱皱眉,侧头看了眼樊雅,示意她真的要让奉何华去送。 樊雅看着樊心与奉何华,眸里全是挣扎。 她不清楚樊心到底知道多少,也不清楚樊心那句话是巧合还是故意说的,但如果是真的……她定了定神,慢慢站起身,“樊心。” 樊心仿佛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只是与樊雅十分相像的眼眸掠过一抹讥嘲笑意。 奉何华敏锐抓住,心里微动,唇角缓缓扬起,刻意的说,“樊心,樊雅在叫你呢。” 樊心看了眼奉何华,她知道奉何华跟容浔不对盘,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跟她站在一起,就算是奉何华又怎么样?她立刻朝奉何华笑了笑,“我还真没听见,谢谢奉姨。”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客气的。”奉何华微笑,扶着樊心也不转身,只是侧头看了眼樊雅,“樊雅,怎么了?” 樊雅抿了抿唇,明白奉何华八成是跟樊心站在一起去了,奉何华最近吃她的暗亏不少,现在巴不得有人在克住她。但就算清楚这样,她也没办法。 樊心的话太机巧,而她偏偏不敢赌。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上前。 手腕突然被人扶住,回头一看,苏颜朝她微微一笑,随即扬高了声音,“樊小姐,我老家有个习惯,进门都是客,尤其孕妇是贵客,新生儿都要沾沾贵客的喜气,你看你有没有空去看看我家小佐?” 刚才怎么没听说你老家有这个习惯? 奉何华瞥一眼苏颜,“原来你老家还有这个习惯,我还真的不知道。” 苏颜笑的十分慈母,“我最近身体虚,脑子也不灵光,还是樊雅记性好,她要是不想起来我忘记了。嫂子你记性也不错,下次可一定要帮我记着。” 奉何华微微咬牙,苏颜摆明着是刻意制造台阶给樊雅下,苏颜身份特殊,总不能拆台。 樊心现在也猜出来苏颜是帮着樊雅的,不由下意识的往奉何华身边缩了缩,奉何华瞥一眼过去,眼底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奉何华虽然外表柔弱,但心机深沉,外柔内刚,最瞧不上这种柔柔弱弱一点韧性都没有的女人,虽然容恬也不是很强,但容恬是她亲生女儿。 不过虽然看不上,她还是握住了樊心的手,淡淡的道,“我正好也想去见见小佐,跟你一起去吧。” 樊心心口一松,感激看了眼奉何华,奉何华拍了拍她的手。 四个女人两前两后的走进婴儿房,婴儿房分成内外两间,隔音效果十分好,养的白白胖胖的小苏佐睡的正香,小小年纪已经初见帅哥端倪,眉清目秀的十分招人怜爱。 虽然樊心知道苏颜是站在樊雅那边的,但一见小苏佐还是忍不住喜欢,心里也不由自主的一阵遗憾,如果她怀的也是个男孩子,或许一切都不同了,可惜,只是个女孩子。 “长的真可爱。”樊心忍不住走上前,手指刚刚碰到小苏佐的小脸,或许是她的手指太凉,又或许是苏佐本来就要醒了,大大的婴儿特有的蓝黑色大眼睛倏地一睁,然后,“哇!” 他开始嚎啕大哭,嚎啕大哭不够,还手舞足蹈,像极了在愤怒。 樊心吓了一跳,尴尬的站到一边。 苏颜噗的差点笑出声,咳了咳,把笑意压下去,经验丰富的掀开小苏佐的尿布,很无良的直接让自己儿子暴露在房间里几个女士的眼皮下…… 小苏佐踢的更凶了…… 苏颜把儿子一翻身,权威宣布,“尿了。” 她夹着儿子胳膊窝一提,然后眼巴巴的求助看向奉何华,“嫂子,这尿布我还真不太会换,要不,你帮我换下?” 奉何华表情僵了僵,她生性有点洁癖,别说她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她当年生孩子时,孩子也多的是乳母来照料,这种事情她从来没做过。她僵硬的道,“我也不太会,还是找……” “你也不会啊,算了,那我自己来吧。”苏颜一把抽出湿哒哒的尿布,不容分说的往奉何华手里一塞,“麻烦嫂子你帮我扔了吧。” 奉何华惊恐看着手里湿哒哒的尿布,喘了几口气,连话都来不及说,仓惶奔出去洗手去了。 不止洗手,还要洗头洗脸洗澡! 成功用尿布退敌一名,苏颜满意的拍了拍儿子的嫩屁股,抬眼看向樊心。 樊心下意识往后退,生怕她再塞过来什么,“我不会。” “不会不要紧的,我能体谅。”苏颜无辜抱着儿子,“就是我得给我们家宝贝换衣服,我看看也就算了,你们这些阿姨级别的人看了,他会有阴影的。” 樊心差点吐血,那你刚才抽尿布怎么抽的那么豪迈!该看的不该看不是都看过了么! 樊雅咳一声,同情看一眼被自家妈妈无情出卖的小苏佐,微笑,“那我们避一避?” 苏颜立刻接口,“里面是玩具房,你们去那里避一避吧,有椅子,可以坐。”重点是,玩具房里所有东西都是专门为孩子设计的,所以,绝绝对对的安全。 樊雅点点头,率先走进玩具房。 樊心犹豫了下,也跟着进去。 苏颜看着房门合上,立刻把光屁股的儿子塞摇篮里躺好,抓起电话,拨通容浔电话。 容浔电话长久没人接听。 苏颜皱了皱眉,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好听的温和女音,“你好,请问找谁?” 苏颜目光一跳,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确实是容浔的电话。 她拨的是容浔的私人号码,这手机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 倏地想起樊雅晚上回来时情绪似乎不太对,苏颜脸色陡沉,声音更冷,“这是容浔的电话,你觉得我会来找你么?把电话给容浔。” 那边顿了顿,似乎是在做什么,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好一会,那女人再度开口,“抱歉,他现在可能没办法接你的电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转告他。” “他的家事你也能转告?”苏颜极力压制住怒气,淡声道,“你当你是他的谁?” 那边女人居然依旧平静,“我不知道我是他的谁,但我知道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苏颜觉得自己脸皮开始抽了。 她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跟这个女人纠缠,“那就告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最重要的女人快被挤兑死了,如果他手头的事结束,赶紧给我滚回来!” 啪一声,挂断电话! 正用他压根没出现牙的牙*咬着被子的苏佐被妈妈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黑漆漆的大眼转过来,异常纯洁异常无辜的看着他的妈妈。 苏颜叹一口气,扯掉他嘴里的被子,“男人真不是东西,小子,要是你以后敢跟我在外面乱玩,惹一堆桃花,我废了你。” 苏佐唇角一扯,竟然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啊哎哎嘎”的叫起来。 苏颜扑哧一笑,认命帮她儿子穿衣服,想了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嫩屁股,咕哝,“你说你怎么就尿了呢,被个女人吓尿了说出去多难听啊,你就算拉粑粑也比尿了好啊,那我那嫂子估计就该洗一天的澡了。” 面对自家老妈的怨念,苏佐同学异常甜蜜的,十分干脆的,放了个屁。 噗! 樊心紧跟着樊雅走进玩具间,发现樊雅已经在角落边的沙发上坐下了,樊雅优雅抬手,“请坐。” 樊心环视四周,脸色立刻沉了沉。 整个房间里,除了樊雅坐着的沙发,只有一个小孩子坐的小矮凳。 别说樊心现在大肚子,就算是她身轻如燕的时候,那个矮凳也似乎容纳不下她。 樊心深吸了口气,扶着腰站直了,冷冷看向樊雅,“你这么做,有意思么?” 樊雅瞥眼过去,挑了挑指甲,“挺有意思的。”看着不喜欢的人吃瘪,就算是小事,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樊心一口气噎住,狠狠瞪着樊雅,“樊雅,你别太得意!你以为容浔在乎你么,他只在乎你樊家的权势跟你肚子的孩子!” “孩子,你也有,你觉得孩子很重要?”樊雅不以为意,“至于樊家,我本身就跟樊家分不开,我有钱有地位,难道为了证明他爱我就跟那些脱离关系,你觉得我有那么蠢?” “你!”樊心冲动上前一步,但也只是一步而已,她没忘记樊雅是会些防身术的,这时候硬扛上,吃亏的只有她。 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翻涌的怒气。 她必须要冷静! 她不能被樊雅牵着鼻子走! 她能不能得意,要看她允不允许! 樊心定定看过去,一字一句的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爸爸临终前说了樊以航什么么?” ☆、第150章 生死一线 樊雅心口一跳,掩在衣服下的手指也微微一颤,就算这样,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淡淡,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我只关心你爸说了我什么,其余的,重要么?” “重要?不重要么?”樊心像猫看老鼠似的盯着樊雅,心里全是扬眉吐气的快意,“既然不重要,那我不说也行的,不过或许你那位婆婆就会很感兴趣。” “随意。”樊雅挥手,动作优雅态度随意。 她这么随意,樊心倒僵了僵,她从姑姑口里问出那件事,就知道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筹码,只要有了这个筹码,她就能钳制樊雅,甚至是整个樊家! 可是樊雅的态度真的令樊心疑惑了,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真的不在乎? 不对,樊以航跟樊雅这对兄妹感情很好,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 震惊之下,樊心忍不住叫,“樊以航是你哥,你居然一点也不关心他?” 樊雅眼皮微掀,射出一点犀利光芒,整个人却还是懒懒的,“我关心我哥,但我哥更关心我,看也知道你是想用那件小事来要挟我,要是真让你如愿了,第一个不开心的就是我哥。这么算一算,你觉得我会在意你?” 樊心一怔,惊疑不定的瞪着樊雅,脱口而出,“你知道樊以航他是……” “我很早就知道了。”樊雅打断樊心的话,眼神嘲讽,“你觉得我都知道的事,我妈跟我哥会不知道?” “不可能!”樊心脱口而出,“我在樊家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樊雅眸光陡厉,“你也知道你在我们樊家待了这么多年,樊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没想到供出只白眼狼,哦,还是只愚蠢的白眼狼。” 樊雅下巴微扬,眸光垂垂落下,虽然她是坐着的,却让人生出一种她坐在王座上俯瞰万物的尊贵感。 樊心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现在的樊雅给她的感觉像极了樊文希,樊文希是她幼年起最惧怕的人,没有之一。 樊雅瞥眼过去,高傲微笑,“所以,你觉得我们会跟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说这种事?就算这是件小事,给你反咬出去,也会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困扰的。” “我……对,我就去告诉所有人。”樊心被猛地提醒了,嘶声低吼,“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樊以航他其实根本不是……” 樊雅猛地拍桌,啪一声,气势如虹! “好,你去说!” 樊雅冷笑,“别说这件事根本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觉得外面人是相信我们樊家,还是相信你?你一个私生女,樊家照顾你这么多年,你恩将仇报还甘愿做第三者,抢自己妹妹的男人,就现在的你,你觉得你有什么本钱让外面人相信?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携怨报复你知不知道!” 樊心身体一颤,脸色刷的白了。 以樊家的声势,她确实没有任何胜算。 樊雅看一眼樊心,缓缓坐回沙发上,微微勾唇,弧度嘲讽,继续说,“你说出去对樊家而言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风波,可是你别忘了,现在媒体无孔不入,他们抓不到樊家的把柄,就会打探你的过去,把你所有过去都扒出来,说不定连你妈妈当初*我爸的事情都能爆出来,樊心,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你愿意身败名裂被人唾弃也就算了,别连累了父母!”她顿了顿,“如果你连累了爸爸的颜面,就算是姑姑,也不可能再站到你这边了吧?” 樊心踉跄后退两步,身体颤抖的更厉害,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你……你骗我……” 樊雅黑白分明的眼眸了一瞬而过的疑惑,就算她说的可能稍微夸大了点,但樊心怎么这么紧张? 但现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微笑,从容挥手,“门就在那里,不送。” 樊心下意识看了眼门,她是踌躇满志而来的,但现在被樊雅几句话一说,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所有踌躇满志在现实面前似乎就是一场笑话,但就这么离开,她不甘心。 她咬了咬唇,不顾一切的尖叫,“那又怎么样!你抢走了容浔,抢走了我所有的幸福,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算用那些换你们樊家一点麻烦,也够了!” 樊雅目光一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总算将樊心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了。 只要樊心短期内不会想起哥哥的事,打出一个时间差,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压下兴奋,她‘惊异’看一眼樊心,似乎恍然大悟,“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容浔?你想用那件事威胁我让出容浔?” 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样,樊心干脆也不掩饰,“是!”她看向樊雅的目光里含了点怨恨,“是你抢走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离开我!” 樊雅现在是真的怜悯樊心了。 “樊心,你真愚蠢。” 樊心眼眶通红,全是喷薄将出的怒火! 樊雅视而不见,冷冷的道,“你以为我让了他就能属于你?他是人,又不是什么东西,他如果不爱你,就算我走开了,他依旧不会爱你,替代我位置的人,也依旧不会是你。”不由自主的想起寰宇里那个女医生,心口微沉,像是被什么压住,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挥去心头突然窜起的压抑感,“樊心,爱情战争里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不是孟之薇,甚至不是任何可能抢走容浔的人,你的对手只有他,他如果不爱你,你做的再多,只会让他厌恶。” “他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当然可以说这样的话!”樊心尖叫,“如果哪一天他不爱你,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故作姿态!樊雅,你没失去过,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樊雅静静看着歇斯底里已经失去理智的樊心,眼神微微恍惚。 曾经的她,是不是也这么爱的失去理智? 或许樊心说的对,她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理所当然,也是因为她还没有失去过。 道理永远是道理,事实永远是事实,当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以前挂在口边坚定的信条都成了空。 她沉默一瞬,轻轻笑了笑,“也许你说的都对,等真到那一天,我可能还不如你。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我不再会为了爱他而伤害我自己,我的孩子,我的家人都需要我,我的人生里不只是有他。” 樊心怔了怔,双腿像是受不住力,慢慢滑坐在地,眼泪滚滚落下两腮,“可是我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妈妈,她的家,都没了。 天地之大,她孑然一身。 她还剩下什么呢? 樊心眼泪渐渐干枯,眼神闪耀着奇异的光芒,表情却有些痴傻,似乎进入了一个外人没办法进入的世界。 樊雅看了不忍,“你还有孩子。” “孩子……孩子……”樊心茫然低头,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怔了怔,眼底突然迸出凄厉与决绝,“我不要她!就是因为她容浔才不要我的!对、对、对,我不要她!” 话音未落,她猛地扬起拳头,几乎是死命的用力捶向自己的肚子! 樊雅大吃一惊,“不要!”她立刻冲过去,才刚刚站起肚子却一阵钻心剧痛,痛的她脸色煞白,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全身所有力量都似乎被那剧痛给吞噬,一点力气也使不出,痛的倒抽冷气,“啊……樊心,不要……千万不要……苏颜!苏颜!” “为什么不要?只要没了她,容浔就会回到我身边的。”樊心的拳头停顿在半空,表情平静而天真,却带了点诡异,“你有他的孩子,我以后也会有……他说过,他会帮我的,等容浔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我……我就是他身边唯一的人……你相不相信,相不相信?” 樊心的话颠三倒四,声音时高时低,樊雅努力压制着席卷全身的剧痛,也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慢慢劝道,“樊心……嗯……樊心你冷静点,这样你会死的……” “死又怎么样?我不怕死的,就算死了,他就可以记得我一辈子。”樊心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然后我就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了,这样不好么?” 樊雅咬了咬牙,“可是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你一死,他就会忘了你!” 樊心怔怔看着樊雅,恍然大悟,“是啊,所以我不能死,死的应该是你,是你才对!只要没了你,他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樊雅脸色骤变,下意识往后退,但她已经痛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是后退逃跑,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房门关的严严实实,隔音良好的屋子本来是可以确保私密不外泄,现在却也阻止了她向外求救! 樊心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相比较动弹不得的樊雅,她情况好的多,脚步甚至称得上的轻快。 “樊雅,你真聪明,不是你提醒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樊心慢慢蹲下身,轻轻抚着樊雅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癫狂。 ☆、第151章 夫妻反目 随着樊心的动作,樊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肝胆欲裂,眼底再也压抑不住恐惧与绝望,“樊心,你敢动我!容浔不会原谅你,爸爸也不会原谅你的!” “爸爸他心里只有你!只有你跟你那个下贱妈妈!”樊心霍然抬眼,柔美脸上交织着愤怒与癫狂,“就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妈妈不会跟他同归于尽!是你让我成了孤儿!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为什么要找过来!为什么!” 樊心猛地扬高拳头,用力捶下! “不要!” 房门被重重撞开! 一个人影冲进房间,眼疾手快的握住樊心已经碰到樊雅肚子的拳头,往后一拽,巨大的力道连带着樊心往后一摔,两个人同时撞向墙壁! 仓皇之中,那人瞥了一眼樊心隆起的腹部,咬了咬牙,在半空中猛地用力往后一让,用自己纤弱的身体护住樊心! 砰! 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撞上墙壁,巨大的力道连带着墙上的装饰画都往下一坠,跌的四分五裂。 “呕!”那人闷哼一声,呕出点血。 樊心惶然回头,正好看见那人雪白的脸,围绕了十一年的梦魇瞬间浮上脑海,她不可置信的尖叫,“怎么会是你!怎么是你!” 声音还没完全落下,樊心脸色骤变,仓惶抱住自己的肚子,“好痛……我肚子痛……啊……痛!” 裙摆下,一点水渍慢慢印出来,沾湿了裙摆。 匆匆赶进来的苏颜一看眼前这情况脸色白了白,“糟糕,她要生了!” 樊雅喘了口气,“快点去找人!快点!” 苏颜吃惊的看着躺在地上脸色也十分难看的樊雅的脸色,惊了一跳,下意识奔过来扶住樊雅,“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樊雅推了她一把,勉强坐直了身,“你快点去,别让樊心跟孩子出事!” 苏颜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在这等会,我马上就带人回来。” “快去。”樊雅大口喘气,目送苏颜的背影,撑着沙发边缘慢慢站起来,奇迹似的,她居然疼痛稍微缓了缓。她喘了口气,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昏眩,扶着墙壁慢慢走到门边,看了眼因为疼痛而昏迷的樊心,随即目光落到因为撞击而半昏迷的风挽阑身上,脸上一瞬而过的复杂。 她没想到救了她跟孩子的居然是她。 樊雅弯下腰,有些费力的捡起风挽阑因为撞击而掉落在地的汽车钥匙,钥匙轻轻撞击,发出几声清脆声响。 风挽阑微微睁眼,下意识用力握住樊雅的手腕,眼神急切,“容浔……” 她被撞的不轻,才说了一句胸口气血翻涌,闷哼了声,唇角又溢出点血。 樊雅心口一沉,这种时候,容浔没有赶回来,回来的居然是风挽阑,代表了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能让别的事情分心了。 她也不想听。 樊雅打断风挽阑的话,“我现在有要紧事,借你的车用一下,有什么事……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樊雅坚定拨开风挽阑已经脱力的手,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根本没在意到风挽阑急切到极点的目光。风挽阑努力想发出声音,奈何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樊雅往外,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风挽阑眼里瞬间就有了泪。 泪水里包含着太多含义,愤怒、焦急、绝望、甚至是恨意。 在樊雅心目里,难道有什么比容浔更重要的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根本不配他爱她! 樊雅对风挽阑所有情绪都一无所知,现在支撑着她的只有一个念头。 樊心要生产,不管这次她会不会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死于难产,她都必须要充分利用好这个时间差。虽然樊心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如果要在大哥跟樊心之间选一个,她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大哥,哪怕…… 虽然樊心没有完全说出来,但她可以肯定,樊心肯定是知道那件事了。 虽然她用话稳住了樊心,但也只能稳住一时,只要有人点拨她,所有的事情都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樊家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会彻底大乱的! 她顺利在专门客停的车库里找到风挽阑的车,看了眼因为骚乱而彻底大亮的容家,咬了咬牙,用力一踩油门! 黑色轿车仿佛黑夜里的精灵,瞬间闯入黑暗,在驶出车库的刹那,她与一人擦身而过。 那人惊异看着驾驶座上樊雅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下意识追了两步,但随即又停下,目光倏地冷冽下来。 她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个电话,“你不是想要沈晏没有二心么,你的机会来了……她刚出去,车牌是4875……一个人,如果这个机会你都把握不好,我也帮不了你了。” 挂断电话,管家匆匆奔出来,“夫人,您有没有见着二少夫人?” “没看见,她怎么了?不是跟苏颜在楼上吗?”奉何华淡淡反问,“你该去问苏颜吧。” “哎,苏小姐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在的啊……我去门口看看。” 奉何华阻止管家的动作,“说起来,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人影往后院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管家大喜过望,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赶紧就往后院去找。 奉何华看着他的背影,看看樊雅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 樊雅,你这次能不能逃过去,全看你的命。 她优雅转身,走了两步,脚步却突然顿住。 皎洁光影下,在她的正前面,有人站着。 经过岁月淬炼越发沉稳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眼底却满满夹杂着疼痛与不可置信,不知是月色,还是别的原因,竟让人觉得他脸色惨白。 奉何华心脏狂跳,她根本没察觉他在身后,他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已经僵站了好一会,压抑住有些心虚的情绪,上前想挽住他,“站这里做什么?也不嫌凉。” 挽上去的手却落了空。 容闳往后退了一步,眸光深邃而深沉,含着深深的沉重与哀愁,还有无奈,“你说你出来透透气,我出来找你。”他顿了顿,“这么些年,你洁癖的老毛病,一点都没改进。” 奉何华心里涌上一点酸软,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喃喃低道,“原来你都知道……” “何华,我比你想象中的了解你。我知道你对我过去的*债有芥蒂,也知道你不喜欢樊雅,因为她不仅是樊文希的女儿,还是樊家的千金小姐,你担心她嫁给容浔,会影响容沣在这个家的地位。我其实都是知道的。” 奉何华鼻子微微酸涩,想说话,但看着容闳的神色,一时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容闳无力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怕,所以即使我知道容浔能力很强,比容沣更出色,我还是狠心打压他,包庇李全他们那一帮子老臣,即使容浔恨我我也坚持不去见卓芊,我就是想着,这样或许你可以安心。” “我也知道你跟外面一些人往来的很密切,也大概猜到容恬出事跟你肯定有关系,甚至樊雅接二连三的出事……但我想着我们是夫妻,就算我怀疑,只要你不说,我也绝对不会去查。年轻的时候,我对不起你,在卓芊带着钱离开时,我对自己发过誓,我要对你忠诚一辈子。” “容闳……”奉何华急切想说话。 容闳挥手阻止奉何华,眼神因为陷入回忆而微显迷惘,“何华,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情形,你跟樊文希她们在花园里,她们都是热烈的人,只有你安安静静的看着书,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子。”他抬眼,目光萧索而遗憾,“可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何华,你太让我失望了。” “容闳,你听我解释!” “如果这次樊雅平安回来,或许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但如果她跟孩子出了什么事,我想,或许这段婚姻,真的没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容闳疼痛的看了眼怆然僵住的奉何华,慢慢转过身。 或许,都是他的错。 奉何华怔怔看着丈夫的背影,全身上下寒彻入骨,她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冲动上前拽住容闳,“你不能走!我不许你走!” 容闳脚步一顿,也不回头,“何华,我需要冷静,你再跟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奉何华身体一僵,执拗摇头,眼泪已经落下,“我不要!”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容家端庄温柔的夫人,而是三十年前那个只会用哭泣与执拗挽回自己破碎婚姻的千金小姐,没有了心机与算计,只剩下绝望与哀伤。 容闳微微闭眼,掩下眼底泪光,猛地一甩手! 奉何华尖叫了声,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掌心火辣辣的疼。 但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个了,冲着容闳背影尖叫,“容闳,你回来!容闳,我错了!你回来!回来……别不理我……” 隐隐的啜泣飘散在空气中,为这个不安的夜里,添上最后一点悲伤的序曲。 ☆、第152章 我不坚强 樊雅一边开车一边用风挽阑留在车上的手机拨打樊以航的电话,电话长久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樊以航去了哪里。 她咬了咬唇,不死心的继续拨着电话,绵长的嘟嘟声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哥……接电话啊……” 事与愿违,在她第三次拨打时,手机已经显示关机。 她咬了咬牙,转而拨着樊以航别墅的固定电话,今天是工作日,按照常理,樊以航应该是住在靠近公司的独栋别墅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连四次,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甜美的电话答录应答声。 这么久没人接听,除非是樊以航故意不接,只有一个解释,他不在别墅里。樊雅也不敢在答录机里留言,咬了咬牙,转而拨打另外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次很快就接听了。 “您好,请问您是……”杨姐的声音放的十分低,似乎旁边有吵闹的喧嚣声。 樊雅顾不得思索,急急的道,“杨姐,是我,樊雅!” “小雅?”杨姐声音惊喜扬高,随即又压了下去,似乎是强行克制,“你怎么想起来……” “我哥在不在家?” 杨姐一愣,声音里隐约染上些复杂,“以航?他不在家。” 樊雅呼吸一窒,“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杨姐迟疑了下,声音压的更低,“小雅,你找以航有急事么?如果没有的话,你还是改天再找他吧,我估计他今天可能不会想见你。” “为什么?”樊雅呆了呆,蓦然了悟,“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妈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家里都很好,就是……就是……就是你哥跟你妈有点意见不统一,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杨姐忙道,“你也知道你哥跟你妈脾气都不是很好。” 樊雅如坠冰窟,全身泛冷,手上不由自主的一滑,车危险的滑了S弧线。她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握住方向盘,眼角余光无意识的看了眼后视镜,讶然发现自己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两辆车。 她也没多想,这时电话里传来杨姐着急的呼唤,“小雅,你没事吧?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没事,刚才手有些滑。”樊雅咬了咬牙,“杨姐,你能不能待会给我开门,我待会会直接回家。” 既然找不到哥,干脆直接找妈妈,总比她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外面乱撞来的好吧。 “什么?”杨姐愣住,下意识看向身后那一团混乱,“不行!” 这个时候回来不是添乱么! 樊雅一惊,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不行?” 杨姐支支吾吾,“那个……夫人都已经睡了,夫人刚跟你哥吵了一架,气的不轻。”说到最后已经渐渐有了底气,她理直气壮的道,“你脾气比你哥还厉害,万一把夫人气出什么好歹,看你们兄妹俩该怎么办!” “杨姐,我保证,我不会跟妈妈顶嘴的,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樊雅哀求。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乖点,等你妈气消点你再过来,她年纪也不小了,你也得体谅她是不是。” “杨姐,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啪嗒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樊雅不可置信的盯着手上被挂断的电话,脑袋一阵木然,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再拨过去,家里电话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到最后,竟然是无法通讯了,显然那边是直接拔了电话线。 黑夜浓黑如墨,似乎一点光影都透不进来,前方的路被遮的严严实实,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她在哪里? 她又该去哪里? 她茫然瞪着前面,下意识握紧手机,滚烫的手机几乎要炙了她的掌心。 她突然很想哭。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绝望。 她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颤抖着手打开手机,输入容浔的号码。 他说过,他会在她身边的。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有些艰难的按下拨通键。 屏幕倏地跳转。 樊雅一眼看去,身体骤然发冷。 那个属于容浔的私人手机号码,在风挽阑的手机里居然也是有存录的,她在联系人那一行,存录的只有两个字。 老公。 这是风挽阑的手机,她设置的联系人,她不会想到她会开她的车,应该也没想到她会用她的手机。 她自己的丈夫,却成了别的女人手机里的老公。 在她失神间,手机居然被很快接通了,熟悉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异常冷硬,仿佛是锤子,一点一点的凿着她的心。 “挽阑,你见到了樊雅没有?我们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她?” 原来,风挽阑来容家,是容浔的授意。 只是为了向她说一件很要紧的事。 多么要紧的事,他不敢亲自对她讲,反而让一个外人来告诉她? 他们不是夫妻么? 什么时候,他跟别的女人,也成了我们? 虽然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这么胡思乱想,但今天一天累积的压力让她根本力量再控制自己的思绪,所有好的,坏的,糟糕的,甚至不合逻辑的念头全部涌进脑里,充斥她本来就木然的大脑发胀,胀的她不由自主的疼痛,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长久得不到她的回应,容浔声音开始急迫,“风挽阑,你说话!樊雅她是个坚强的人,为了孩子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坚强。” 轻轻柔柔的女音突然响起,隐约带着点哽咽的声音。 电话那边一顿,似乎是不可置信,“樊雅?” 樊雅恍若没听见,继续说,“樊心要杀我跟小隽,我坚强,我找不到我哥,我坚强,妈咪不肯见我,我坚强,甚至,我看见你成为别人手机里的老公,我还是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容浔,我真的一点不想这样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勉强笑了笑,将眼泪尽量压回去,即使这样,带着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容浔,我一点也不想坚强,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挨着。” “樊雅,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这句话,樊雅毅然挂断电话,一扬手,将手机直接甩出窗外。 她猛地急打方向盘,黑色轿车在单行道上甩出一百八十度的角,朝某个方向急冲! 眼角余光扫见,那两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车也猛的转向,以更加迅疾的速度直接冲过来! 樊雅瞥眼过去,或许是今天经历的太多了,对这种显然正对她的跟踪,她发现自己居然异常平静,平静的仿佛自己已经抽离了她的身体。 樊心说的没错,等真正失去了的时候,她才会领悟失去的感觉有多么的痛,痛的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用力踩下油门!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生命里,不止容浔! 三辆车在高速路上展开了追逐战,如出鞘长箭,疾驰而出! 沈晏霍然惊醒。 他是被恶梦惊醒的,但仔细想来,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梦到了什么,让他这么惊恐不安。 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关眠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急的都有些变色。 “沈先生,出事了!” 沈晏眸光骤厉! 一辆车突然疾驰而出,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神色莫测,精致一贯带着懒懒笑意的面庞上此时全是肃杀,凤眸微敛,隐约含着煞气。 短发俏丽女孩从门里冲出,白净脸上还沾着些血迹,配着她同样肃杀的面孔,显出几分狰狞!她看着疾驰而出的车,咬了咬牙,想也不想冲向车库,却被身后赶出来的男人一把拉住,男人稍显平凡的脸孔也是冷肃,“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我们的任务是拖住康天齐!” 商秋霍然回头,猛地握住拳,“樊雅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偶然监听到了奉何华的电话,及时通知容衍,恐怕更来不及。 卓天逸安抚拍了拍商秋的肩膀,再次拨打容浔的号码。 商秋不耐烦的合上他的手机号码,“你都打了多少次了,都是关机关机,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你觉得很有意思么!” 卓天逸苦笑,“容浔毕竟是她的丈夫。” “这种关键时刻永远会失踪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商秋踹他一脚,“还不走!” 卓天逸望望自己的手机,无奈叹了口气。 一间私人高级诊所里,一个护士拿着点滴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容先生,风医生吩咐过您还需要……啊!” 护士尖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荡荡的休息室。 才做完手术应该等着麻醉剂过的男人不见了踪影,还来不及收拾的带着血的绷带止血剂剪刀之类的东西洒了一地,满地狼藉。 樊雅看着已经迫近她再也无法甩开的车,咬了咬牙,靠边踩下刹车,停靠。 那件事再严重,也没有她跟孩子的命重要,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紧追在她后面的车见她这么识相,一左一后的围上来,慢慢停驶。 还没停稳,正前方一辆卡车呼啸而来,司机显然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刹车不及! 砰! 卡车车头撞上左边那辆车,左边轿车瞬间飞起,重重砸向樊雅的车上! 轰! 火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第153章 等你醒来 “醒了没?” 房门被推开,一人走进病房,皱眉看着*上依旧没有动静的人。 守在*边的人微微摇头,指向门外,示意出去说。 那人点点头,却还是走到*边,凝视*上的人憔悴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俊朗脸上染上一点抑郁,“都是因为我。” “都有关系吧,也不能都怪你。只能说造化弄人。”*边那人中肯评价。 他回过头,看着那人的脸色,“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用担心。”看了眼*上毫无动静的人,眸里一瞬而过的担忧,指了指门外,并且率先走了出去。 他无声舒了口气,也快步走出病房。 风挽阑抬头看向跟出来的男人,“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樊以航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掏出烟,下意识就要点起,看了眼对面女人身上的白大褂,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但又实在是烦躁的厉害,干脆剥了烟草咬进口里,苦涩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让他瞬间精神一震。 风挽阑掩下眼底失落,“总会找到的。” “可是我们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就算他会遁地,也该留点痕迹出来吧!”樊以航喃喃骂了声,“他是不是存心的?” “他不会的。” 樊以航冷笑,“最好不会,否则我非饶不了他!” 两人相对无言,同时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苏颜提着保温壶走过来,诧异看着在外面聊天的两个人,微微动怒,“你们都在外面,万一她醒了没人在怎么办?”话说出了口,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抱歉,我语气有点重。” 樊以航摆摆手示意无事,别说是苏颜,他现在都有一股邪火想要往外发,可是根本不知道该跟谁发。 越想越怒,他一脚踢上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啷一声重响,引来两个女人不赞同的目光。他烦躁的转了个圈,像是被踩着尾巴却又无力自救的大猫,“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回来,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苏颜了然望着樊以航的背影,却没有多少同情,怪不得樊以航恼火,事情就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晚上无缘无故的失踪,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风挽阑中肯评价,“他也不容易。” “活该。”苏颜不以为意,看了眼风挽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风挽阑也不推辞,这本来就不是耗时间就能解决的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所有人都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苏颜走进病房,打开窗户,让阳光透进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瞬间有了点色彩。再将新鲜的百合花插进花瓶,还浇了点水,让鲜花的香气彻底驱散原本淡淡的药味。 她在病*边坐下,看着*边就算照顾的再好也掩不住憔悴的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醒啊,都快六个月了,小隽都快要断奶了。” 病房里依旧安静的很,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樊雅,虽然你确实是公主,但你也不能仿效睡美人吧,难道你还在等待你的王子来吻醒你?”苏颜抓了个苹果,慢慢的削,当然不是给樊雅吃的,是给你自己吃的。 “就算你想等待你的王子来吻醒你,但你好歹也留点线索给我们你再昏迷吧,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天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不给我们一点线索,我们怎么帮你找容浔啊?”她瞪一眼过去,“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全部都是一头雾水,被蒙在骨里的感觉很不舒服的,你留下谜题,也该善进解密的义务吧?” 她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回音,不由翻了个白眼。 “没良心。” “对了,我那个嫂子昨天回家了,听说是因为你的事,二哥坚持要跟她离婚,她虽然不肯,但容闳去日本一去就是小半年,连家都不肯回。她回奉家,应该是放弃了吧。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是以退为进。” 苏颜想了想,“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奉家最近乱成一团,容家樊家寰宇甚至是柯家,头一次联合起来,不吝余力的全力绞杀奉氏企业,奉氏企业本来就已经乱的厉害,被这么一整,俨然已经后继无力了。奉氏企业当家老大被困在司法机构里,奉念又虎视眈眈,怪不得奉何华连挽回夫妻关系都顾不上了,赶紧回奉家坐镇。” “高家上诉的事情已经进入司法流程了,听白思翰说,高云开对景影的医治已经初见成效,这样说起来,或许等开庭时候,景影已经可以上庭作证了。你就不想亲眼看看?” 苏颜微微笑了笑,“其实说起来,我也挺佩服奉何华的,这样焦头烂额的情况,她居然还很冷静,如果是我,我或许做不到她那样。” 苏颜说完,看了眼樊雅,可惜*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似乎压根没听见她的话。 “哎,你怎么这样啊。”苏颜咕哝,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俊美男人斜倚着门懒懒看着她,朝她勾勾手,“亲爱的,能不能让我跟她单独聊聊?说不准我是那个注定唤醒她的王子啊。” 苏颜投递过去分外不耻的一眼,站起身,“你也姓容,你觉得可能吗?” “我可以改姓,或许跟容家脱离关系,为了她,我牺牲一切都无所谓。”容衍捧心微笑,一脸深情。 苏颜扑哧一笑,“看在你第二个赶到的份上,姑且相信你的话。”她站起身,“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让她清醒,我不介意站在你这边。” “啧,你就不怕她醒来说你出卖她?” “前提也是她醒啊。”苏颜笑了笑,看了眼*上,目光一瞬而过的抑郁。 容衍躬身,十足绅士派头。 确定苏颜消失在走廊,容衍走到*边,静静看着*上因为生产力竭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女人,医生说因为是爆炸过程中伤及了大脑,再加上身体虚弱,所以自然而然的陷入昏迷状态。 只是没有人想到,她这一睡,会一直睡到现在。 “你都快睡成猪了,还不醒?” 房门被人无声无息的推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容衍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我帮你在外面看着,你快点。” 那人点点头。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别来看她了。”容衍冷声道。 那人没说什么,只是默然在她*边坐下,还没说话,便轻轻咳嗽了两声,覆着半边脸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俊雅长眸牢牢锁在樊雅身上,温柔而专注,只是细看,依旧能从他的眼底分辨出一点难以掩饰的痛苦。 “对不起。”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比六个月前好了许多,却无法跟以前比了。 当时沙石入了喉管,对喉咙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就算他现在再怎么补救,也回不到原来的情形了。 虽然知道樊雅昏迷,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还是下意识的闭上嘴。 即使他早就习惯自己的声音,但在她面前,总觉得自惭形秽。 他下意识抚上遮住自己半边脸的银色面具,这也是为了来见她特地定制的,即使他明知她根本看不见。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包括康天齐,包括奉何华。”他顿了顿,“也包括我。” 他重重咳嗽,脸上压抑不住的痛苦。 “樊雅,我后悔了。”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走那一步,如果他在一开始按照愿意控制住何碧如,如果他没有上楼去见樊心,如果不是他想利用樊心来对付容浔,今天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 他是始作俑者。 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他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他又沉默的在她*边坐了一会,来之前,他以为她会有很多的话要说,真正坐在她身边,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是愧疚使然,也是心疼使然。 容衍说的对,他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他也觉得,即使她被牵扯进来,他也会好好的护着她。 但事实证明,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不如救了她却失踪的容浔,甚至还不如容衍。 他的存在,似乎只有给她带来伤害。 许多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怔忪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掏出早就雕刻好的木质圣母像放在她的枕头边,沙哑着声音说,“我答应要替你修好的,可是我发现我注定要违约了,这个,算是补偿。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向我来要。” 樊雅睡得安详,无知无觉。 沈晏定定看了她好一会,慢慢站起身,“我最近可能会很忙,会有很长时间不来看你,不过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远离他,或许才是她最大的安全。 他慢慢转过身,没察觉,*上女人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 ☆、第154章 被兼并了 三年后。 “心跳今年的年收益跟去比翻了两番,梁清远做的还不错。”明显愉悦的女音轻轻响起,“看来,当初你一醒来就坚持推掉跟博海的合作,改而全力扶持心跳软件,这决策没错。” 苏颜悠闲的啜了口咖啡,瞥了眼对面的女人,笑容微垮,“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心跳软件本来就很有潜力,左岸主营的资源顾问,与其把资源用在本来发展就很好的博海集团,就算成功也不过是成为可有可无的背景牌,还不如孤注一掷支持心跳软件,如果成功了,名利双收。” 微风轻动,拂起女人侧挡在面颊上的软发,清瘦却依旧美丽的脸上带上点浅浅的笑容,浅浅阳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愈发灿亮,仿佛星子窠。 “你当初也不是没看到这一点,只是看中了渤海集团带来的利益,缓缓图之其实也没有错,只是,我怕我没有时间。” 她歉然看了眼苏颜燔。 左岸本来可以轻轻松松的赚钱慢慢发展,但因为她的决定,这两年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忙的人仰马翻,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的翻了船。 苏颜翻了个白眼,一把抽出女人手上还捧着的公文,恨不得咬牙,“樊雅!我没要你的道歉,我只是想问,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歇一会!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多久没休息了!” 自从这女人醒来,知道容浔失踪,除却一开始的一个月的养伤外加哺乳期,一下病床她就马不停蹄的投入到公事里,不仅是左岸的,连群龙无首的寰宇集团她都一肩担了下来,还婉言谢绝了樊以航跟容家派来协助她的人,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干活,要不是她会按时休息吃饭,简直让人以为她要用工作淹死自己。 “我有好好休息的。”樊雅软声微笑。 “你那是为了休息而休息好不!”苏颜看了眼她清瘦的脸,语气一软,“樊雅,我知道你很拼,但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小隽还要你照顾。” 说话间,杨姐捧了碗鸡汤过来,熬的金黄的鸡汤香气扑鼻。樊雅二话不说,接过来慢慢吃着,一汤勺下去,鸡汤底部竟然翻滚出一点翠绿,是没有捡干净的葱叶。 杨姐面露懊恼,“哎,这容家厨房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挑拣干净的么?小雅,你别吃,我去拿筷子……” 声音戛然而止。 樊雅居然直接连葱叶一起喝了下去。 樊雅抬头,不意外的发现面前两个女人都怔怔看着她,她轻轻笑了笑,“其实葱的味道也还好,我上次应酬时,就觉得不错。人还是不要挑食比较好,我得给小隽做个榜样,是不是?” “小雅……”杨姐看着她,再看看漂浮着一点葱叶的鸡汤,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樊雅手里的汤碗,“我去帮你再做一碗,这个不准吃了!” 樊雅抓着汤勺,无奈看着杨姐匆匆离开的身影,“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 “樊雅!” 苏颜蓦然拍桌! 樊雅一怔,回头迎上苏颜微微发红的眼眶,登时哑然失语。 她何尝不知道她们是在担心她,可是她真的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很好,她按时休息按时吃饭,每天还能抽出时间陪着小隽,日子过的这么平静,或许,她心里那个空洞正随着时间越来越大,但至少表面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样好的她,他们居然还不满意。 难道真的要看着她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才满意吗? 她张口,才要说话,就被苏颜打断,“你别跟我说话,不然我会忍不住抽你!” 樊雅哑口无言,闭嘴了。 她看了眼被苏颜压在巴掌下,显然是不太可能还给她的公文,有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那份公文十分重要的,今天如果做不了批复,会影响寰宇下季度的采购案的。 不过如果她现在提出,苏颜可能会更生气吧。 她想了想,看了看时间,“苏颜,你是不是该去接小佐了?早教课程要结束了。” 苏佐的早教课程是在容家上的,由容家请专门的早教老师上门服务,其实苏颜早就在苏佐满周岁的时候就搬出了容家住到了樊雅提供的别墅里,但她还是让苏佐每天回容家接受早教教育,虽然苏颜从来没有说,但她知道苏颜是为了小隽。 小隽身份要紧,又因为早产,身体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弱一点,自然是不可能出去上早教课程的,偌大容家多的是人,却没有什么孩子陪伴,苏颜让苏佐每天来回,其实也是想着苏佐可以陪陪小隽,让小隽不至于孤单。 苏颜瞪了眼刻意转移话题的樊雅,看了眼时间,撇撇嘴,也不得不承认时间真的到了。 虽然容家有专门的司机,但她跟容家财务划分的很清楚,而且也不想让苏佐有种他是司机接送长大的小孩的感觉,上次她忙的实在是没空接人,擦,那混小子回来居然说她的车没容家的车舒服,建议她以后可以不用管他的接送问题,二十万跟 二百万能比吗! 苏颜悻悻起身,看了眼樊雅,“你不一起去?” “今儿我们住容家,而且我打算是解决完工作就过去的。”瞟了眼已经被苏颜开始往手袋里塞的公文。“如果公文丢了,我势必得请秘书再送一份过来,可能得耽误更多时间。” 苏颜翻了个白眼,把准备趁乱带走的公文丢过去,“工作狂,你就不怕你儿子怨你。” 想起体贴懂事的儿子,樊雅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宠溺笑容,“小隽很乖的。” 苏颜瞬间怨念了,相比较小隽的乖巧聪颖,她家那个简直称得上混世魔王,而且还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一种…… 擦,一定是那个吃完不认账的男人的基因问题! 等樊雅总算安静下来解决完公文,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杨姐早就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还附带一个小小的精致蛋糕,小型赛车的造型,巧克力浓浓覆了一层,霜冰淇淋做装饰,大大的45号字样十分醒目,十分帅气精致。 杨姐说是小隽让准备的。 樊雅疑惑皱眉,“小隽是不能吃糖的,他要蛋糕做什么?” “他没说。不过他要就给他嘛,咱们家也不是供不起。”一说起自家的小祖宗,杨姐笑的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 樊雅无可奈何,只能将蛋糕放上副驾驶座,只能暗自庆幸小隽本性温厚,虽然有这么多人宠着,居然还没有被惯出纨绔小子的坏毛病。 杨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樊雅看她一眼,“如果你说的还是那件事,不用再提了。” “小雅,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那个情况,你也该理解。”杨姐觑她一眼,“而且当年也有我的责任,你都肯原谅我了,就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樊雅淡声打断,“她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但是她对容浔做的,我做不到原谅。” “可是……” “别说了,小隽还在等我。”樊雅不想多谈,弯腰进车。 杨姐看着疾驰而出的车辆,无奈的叹了口气。 樊雅赶到容家时,已经接近六点,华灯初上,整个容家亮的仿佛是绿野中的珍珠,依旧璀璨漂亮,可惜早就物是人非。 提着东西下车,远远就看见花园草地上两个小人儿一趴一坐,坐着的那个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立刻转过头,比寻常孩子稍显苍白一点的脸上立刻浮上一点喜意,薄唇微微一勾,俊雅漂亮的长眸也亮了亮。 “妈咪!” 一声喜悦的大喊! 刚才还趴在地上玩蟋蟀的小人儿一跃而起,动作灵敏的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晶亮的大眼睛迅速捕捉到目标,大手一张,像炮弹似直接冲过来! 樊雅惊了惊,赶紧抬高手,生怕自己手里的东西给这个炮弹撞飞出去,就算这样,她还是被撞的往后趔趄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精致的像是玉雕出来的小人儿,立刻连珠炮似的开始问候她,“妈咪,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你想不想我?小隽想死你了,啊,不能说死,小隽可想你了……” 樊雅扑哧一笑,伸手捏他的鼻子,“苏佐同学,你觉得你妈会同意跟我兼并么?” “哎呀,小隽跑不动喊不动,我替他喊一喊啦。而且那个虎姑婆不要也罢,连香水都不知道怎么用,简直是女人之耻!”虽然才三岁多,小男娃口齿异常流利,搂着樊雅大喇喇的宣告,顺便偷偷蹭了蹭,好香好软好舒服,这才是女人嘛。 ‘女人之耻’面无表情的钻出来,面无表情的揪住自家不孝子的小耳朵,“我就说我梳妆台上的香水少了几瓶,说,给你偷送给谁了?” “哎……痛痛痛,我那不是给你找儿媳妇么?” “你给我找的儿媳妇比我年纪还大!” 樊雅笑看闹成一团的母子俩,转身往花园里走去,原本坐在小椅子上的小男孩已经站了起来,看她靠的近了才快走几步,一股脑的扑入樊雅怀里。 “妈咪!” ☆、第155章 被拒绝了 樊雅搂着儿子软软小小的身体,轻轻嗅着他身上夹杂着药气的奶香,忙碌了一天的疲惫都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了,连心里那越来越大的空洞感,都稍微止了止。 “今天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她柔声问。 “上午咳嗽了两声,风姨有过来,她说没什么事,连药都没有开。”小隽乖乖回答,搂住樊雅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香气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这是属于妈咪的味道燔。 想起苏佐的怨念,小隽孩子气的勾唇,他的妈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咪。 樊雅立刻在日程表上添上联系风挽阑一栏。 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在一边照顾两个小少爷的佣人,樊雅毫不吃力的抱起小隽,为那依旧过轻的重量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将小隽搂的更紧了些。 “妈咪,我想下来自己走。”小隽趴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樊雅下意识看了眼距离主宅还挺长的一段距离,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将他放了下来,柔声叮嘱,“如果走不动,就告诉我。” 虽然再舍不得,她还是坚持要让孩子有属于自己的意志,而且她也很相信小隽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小隽乖巧点头,“我明白的。窠”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奋力挣脱苏颜魔掌的苏佐大踏步冲过来,在小隽身边紧急刹车,爪子十分不客气的小隽的手,“哥牵着你!” 小隽默默的,坚定的抽回自己的手,“不要。” 在妈咪面前还手牵手,太孩子气了。 苏佐表情一垮,“为什么不要?她们都很喜欢我牵她们的手的!”他倒退着走,执拗的想说服明显比他更执拗的小隽,“你看那么远,万一你摔了怎么办,这样樊姨会伤心的,我说不定也会挨揍,我妈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我是男孩子,不需要你照顾。” “我是哥,你是弟弟,哥哥照顾弟弟很正常的啊。” 小隽瞥眼过去,眸光淡淡,“你还是走好自己的路再说吧。” “哥八个月就会走路,哥是天才,而且从来没摔过……啊……” ‘天才’左脚绊着右脚,啪叽一声,摔了。 苏颜不忍卒赌的撇开脸,真心不想承认这么个没大脑的娃是自己难产生出来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他塞回肚子回炉重组! 一定是基因问题! 小隽扑哧一笑,弯下腰伸手拉住摔的哀哀叫痛的苏佐,“别演了,快点起来了。” 刚才还捂着屁股装模作样惨叫的苏佐一跃而起,满意牵着小隽的手,得意洋洋的拉着他就往前面冲,不过还好他还是有点分寸的,速度保持在小隽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苏颜才想教训苏佐,就被樊雅微笑阻止,“让他们去吧,幸亏有苏佐,不然小隽会很无聊的。” “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苏颜揉了揉太阳穴,“那孩子行动力太惊人,做事不过大脑,我是真的怕他给我闯出什么祸出来。” 樊雅失笑,“他才这么大点,能闯出什么祸,放心吧,再不行,还有小隽看着呢。” “小隽是聪明,但再聪明也抵不过蛮牛。”苏颜无可奈何,挥挥手,“算了,不想了,想的我头疼。” 樊雅微笑看她一眼,目光又重新锁在前方小小的人影上,不敢稍离。 加了苏颜母子,多了个话唠的苏佐,再加上回来述职的容闳,一贯冷清的容家总算显得热闹了些。 这三年,奉何华一直住在奉家,自从奉氏董事长自愿认罪入狱,她已经接手了奉氏企业,并且隐隐有跟容氏樊氏对抗的意思在里面。她跟容闳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容闳一直都没有提出办理离婚手续,奉何华也没提,两个人就这么古怪的僵持着了。 因为高家上诉的及时,奉何华自顾不暇能力不足无法援救,而容家也居然没再出手,原本在两年多前就该放出来的容沣重新进入服刑阶段,故意杀人罪与妨碍司法公正等等几项罪名同时累加,一下子被判了十八年,等容沣出狱,也已垂垂老矣。 容恬一直没有回国,最近送来的消息说她常常进修道院,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想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听说孟家少东家孟之野也已经订了婚,那段单方面痴恋的恋情似乎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连连经受打击,本来就不是很坚强的容闳一下子萎靡了不少,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虽然容老爷子让他回来接手容氏,但他还是坚持留在日本,只在述职时回国内,一年在国内待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相比较萎靡不振的容闳,容老爷子倒是老而弥坚,容浔失踪,奉何华母子出事,他都表现的很淡定,到底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人,比寻常人抗打击能力更强些。 所以即使餐桌上气氛并不是很好,他还是很有精神的问着小隽跟苏佐今天学习的东西。 小隽话并不多,或许是身体的原因,又可能是延续了父母都算不上热 情的性子,性格也偏于安静,虽然按照苏颜的说法小隽话少是纯粹被话唠的苏佐给逼出来的。 但容老爷子不在乎。 他那个长孙身体很不好,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容沣出狱也得十几年后了,谁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继续有子嗣,容浔又失踪,所以小隽是容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或许也有可能是永远的唯一继承人了,哪怕小隽性格多糟糕多纨绔,他也会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掌心,更何况小隽虽然身体弱点,话少了点,但教养的十分好,乖巧聪颖,小小年纪就已展现了王者风范,这怎么能不让容老爷子疼到骨子里。 小隽有礼貌的回答了容老爷子的回答,看了眼容老爷子面前已经半冷的汤,“太爷爷,汤冷了,让人帮你换一碗吧?” 容老爷子一愣,老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好好好,听小隽的,换汤换汤。” 容闳在对面坐着,有些欣羡的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每年在家待的时间不长,虽然是真心疼这个孙子,但毕竟中间隔着容浔与樊雅那一层,多少有点抹不下面子。 “那帮爷爷也换一碗吧,管家爷爷说过今天熬了百合排骨汤,爷爷喜欢喝。” 容闳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掩不住的惊喜。 他也就上次偶尔说过一次,他居然记得了。 容闳忙迭声道,“好好好,小隽真乖,爷爷就喜欢喝那个。” 容老爷子瞟了眼惊喜过头的儿子,没说话,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无能,管束不了自己的妻子,今天他们容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颜笑着扯了把樊雅,“你儿子了不得啊,瞧把二哥哄的。” 樊雅宠溺看着被容闳跟容老爷子围在中间的小隽,温柔笑了笑,“小隽很善良,我只担心他会不会过于善良。” 这个世界,太过善良的人总是没办法生存的。 作为母亲,即使知道善良是一种美德,她也忍不住的担心。 当然,在不久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其实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早早吃完了饭,扒着桌子等着小隽吃完饭,立刻拉了他一下,大眼睛泛着晶亮的渴盼光芒。 小隽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樊雅,“妈咪,我吃完了。” 樊雅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的苏佐,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问,“蛋糕?” 小隽脸一热,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住妈咪,轻轻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您别告诉苏姨。” “让苏佐也别吃太多,知道吗?” 小隽目光闪了闪,“我明白的。” 看着两个男娃一前一后的跑进游戏室,苏颜皱眉看着超级兴奋的儿子,“苏佐今儿吃兴奋剂了?怎么那么激动?” “男孩子都是这样的,估计是坐烦了吧。” “是么?”苏颜一脸狐疑,但想着有小隽在,又在容家,那么多人看着,估计也闹不出什么事,便也不再问了。 容老爷子看着走远的重孙子,目光微动,闪过一抹光芒,突然看向樊雅,“樊雅,最近公司怎么样?” 樊雅立刻收敛了眸光,不卑不亢的看向容老爷子,“还好。” 她明白容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问,容浔在的时候,寰宇也逐渐从基金投资转型到实业发展上,如今经过她两年的筹备,已经渐渐有了争取大型项目的资本,而寰宇最近就在忙着争取政府的一个星罗城项目,这个项目是政府牵头,如果标中,就能跟博海的双子星项目并行,成为两大地标性建筑。 上辈子这个项目她出车祸前不久才开始启动,或许是蝴蝶效应,居然是提前了两年。 虽然这次容氏不准备竞争,但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少。 这其中就包括了奉氏。 容老爷子这么问,应该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百年容家的威势与人脉,由他们出面舒展人脉关系,绝对是事半功倍。 果然,容老爷子又继续接着问,“如果需要帮忙,就直接说。” “不需要。” ☆、第156章 被要挟了 樊雅拒绝的太干脆,干脆的让一辈子鲜少被人拒绝的容老爷子脸色微微变了变。 苏颜在下面拉她袖子。 容闳咳了声,出面缓和,“樊雅,容家跟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如果容家出面,总比寰宇孤军奋战的好。你也知道寰宇的主业是基金投资,这个主业并不受政府的喜欢。” “我明白。”樊雅淡淡笑了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容浔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容闳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寰宇集团是容浔一手创立的,即使寰宇集团有再大的困境,他也从来没有向容氏索求过任何帮助,以他的骄傲,他是绝对不会想让寰宇与容氏扯上任何关系的窠。 如果如今面临同样选择的是左岸,樊雅或许会借助容家的力量,但寰宇,不可以。 容老爷子哼了声,微微动怒,“如果他在,你以为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樊雅能力不如容浔了。 “爸!”容闳急忙阻止,这话太伤人。 容老爷子哼了声,即使多少有些懊恼,但固执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跟一个小辈道歉。 樊雅不以为意,平静的说,“就算我不如容浔,我也会尽量试一试的。” “如果你做不到呢?”容老爷子恼声,“就这么把寰宇玩垮?” 樊雅眸光一锐,“我是他的妻子,就算我把寰宇玩垮了,也只有他有资格指责我。” 容老爷子怒极,猛地拍桌,“你这什么态度!” “不好意思,家教如此。” 苏颜跟容闳都呆了呆,没想到情况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们刚才是错过了什么了么?虽然满心疑问,两人还是赶紧充当救火队员,一个拉这个,一个劝那个。 容老爷子哼了声,“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樊雅冷淡抬眼,“您说。” “如果你没办法获得星罗城项目,寰宇就必要归入容氏。” 苏颜大吃一惊,“伯父!” 寰宇是容浔亲手创立的公司,樊雅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想着樊雅拒绝后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她下意识拦在樊雅面前。 相比较苏颜的惊讶,容闳却一怔,看了眼容老爷子,若有所思。 “可以。” 一直沉默的樊雅突然开口。 容老爷子都一怔,苏颜跟容闳更不用说,吃惊瞪着樊雅。 苏颜忙拉她,“哎,樊雅……”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樊雅冷淡看向容老爷子,“如果我能取得星罗城项目,你不能强迫小隽接手容氏,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未来的方向。” 苏颜一愣,霍然明白樊雅的想法了。 “不行!”容老爷子脸色骤变,断然拒绝,“他姓容,骨子里流着我们容家的血!” “我本来是想着他姓樊的,容浔也答应过,我现在完全可以去替他改姓。” “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么?”樊雅冷冷看过去一眼,“如果你接受不了,寰宇合并容氏这种话就别再说了,这个赌约,我不会答应。” 容老爷子神色莫测,一瞬不动的盯着樊雅,显然被她的要挟气的不轻。 他确实是存心发火的,也想过樊雅会不答应这个赌约,但他没想到樊雅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本来是想着,寰宇并入容氏,樊雅绝对不会不理寰宇,自然而然的进入容氏工作。这两年他冷眼旁观,惊异发现樊雅居然也有不逊于容浔的绝高商业天赋,虽然或许还有些不足,但只要稍加磨炼,担起容氏的胆子也不是不可能。等以后小隽长大了,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接手容氏。 但现在樊雅提出这么个条件,反而让他难办了。 万一樊雅真的赢了,那他们容家唯一的继承人,不也是飞了? 樊雅站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容老爷子瞪着毫不迟疑转身离开的樊雅,咬了咬牙,霍然拍桌,“站住!” 樊雅站住了,漠然回头。 “我答应你。”他就不信,小小的寰宇能从那么多人手里抢下星罗城项目。 “苏颜……”樊雅看向苏颜。 不等樊雅说完,苏颜立刻挥了挥手机,微笑,“我已经跟白思翰说过了,他马上就把合同传过来。一式两份,签字算数。” 容老爷子瞪了眼苏颜,脸色十分难看,“我容迩还会说话不算数?还要合同!” “伯父,在商言商,你该知道合同是最有法律效力的事了。”苏颜毫不在意容老爷子的冷眼,拥住樊雅的肩膀,“走,我们出去散散步,等合同传过来,我会送到伯父办公室的。” 樊雅心里一暖,朝苏颜笑了笑,苏颜回以一笑,眼角余光一扫,突然凝在某处,危险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