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宠夫之路 作者:祈容 文案 萧家造反,全家抄斩。她望着跌坐在地上已经傻掉的少年苦笑了一声,觉得谢初辰太傻。嫁给她,被她利用彻底,却仍不惜一切想要救她。再次睁开眼,却回到了她的大婚之日,而那个被她刁难的夫郎正从后门灰溜溜地嫁入…… 重活一世,萧晚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要虐死曾经的渣女贱男,同时洗心革面,重振萧家,而她更是惊愕地发现,自家的夫郎竟这么甜香可口,这么忠犬温柔,这么柔弱易推倒,自己以前究竟被什么蒙蔽了眼睛,竟然这么不懂得珍惜!重活一世当然要宠宠宠咯! 一句话:渣女重生后,努力奋斗,拼命宠夫,虐死渣男贱女,走上人生巅峰之路! 注意:温馨宠夫,虐渣爽文,重生女尊,1V1,HE!谢绝扒榜! 此文是渣女重生后励志奋斗、宠夫虐渣的爽文,不接受渣女重生后,奋斗悔悟设定的亲,请勿误入!!!女主在重生后是三观端正、好好学习、智商爆表的好妹子,请勿拿前世蠢渣的有色眼镜看她。请看清题材(女尊)和设定(渣女重生),女主重生后并非瞬间喜欢男主,而是在相处过程中慢慢喜欢并且宠夫!文案已全部注明,请不要自己躺雷,谢谢配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主角:萧晚 ┃ 配角:谢初辰,季舒墨 ┃ 其它:温馨宠夫,虐渣爽文,男生子,1V1,HE! ==================   ☆、第1章 你不配做我的妻主   阴森的地牢里,铜锈斑斑,夹杂着糜烂酸臭腐朽的味道,以及咿咿呀呀令人惊恐的惨叫和不甘的嘶吼。   “放我出去!”   “我是无辜的,放我出去!”   “叫什么叫,开饭了!”狱卒凶狠地吼了一声,拿着铁棍“哐”地敲了一下铁门,一瞬间,鬼哭狼嚎的地牢安静了下来。   硬邦邦发馊的馒头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早已饿过头的犯人目光一亮,恶狼扑羊般争夺了起来。坐在墙角的萧晚看了一眼馊得都发臭的馒头,嫌弃地扭过了脑袋。   她是萧家嫡女,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她相信,再过不久,自己一定会被救出去,洗刷萧府的冤屈!   因为,调查此案的人,正是她的好姐妹三皇女楚慕青!   就在萧晚自信满满时,潮湿的地牢里,闻到美食香味的老鼠成群结队从墙角中窜出,吓得娇生惯养的萧晚惊叫了起来:“啊,这里有老鼠!快来人!”   “吵什么吵,不就是几只老鼠吗?”看清萧晚惨白的面容,狱卒鄙夷地怒骂一声,蹙了蹙眉道,“你,萧晚?”   “是、是我。”萧晚急巴巴地说,“萧家是无辜的,我要见女皇陛下!我要见三殿下!”   狱卒啐了一声,冷笑道:“每个犯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难不成还真无辜?就你现在阶下囚的身份,还想见女皇陛下和三皇女?”   她想到什么,邪笑地摸了摸下巴:“今早,你一压入大牢,就有个长得不错的少年四处奔波,送钱打点,希望我们多多照顾你。甚至,现在还跪在刑部门前,请求尚书大人和三皇女殿下帮忙在陛下面前求求情。可是你夫郎?可惜啊可惜,你犯的是滔天大罪,他再怎么四处求情都是无用的……”   现在是六月下旬,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下,泥泞的土地滚烫无比,他一个身怀六甲、肌肤娇嫩的孕夫怎么能跪在地上呢。   萧晚心中又心疼又酸涩,忍不住想到临别前,她递给他一纸和离书,断绝了他和她以及萧府的关系,才没让他同样受到牵连。   一个半月前,齐王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南疆。原以为稳操胜券,谁知与南疆一战,东魏节节败退,战况惨烈,短短一个月,便丧失了三座城池。更让人惊恐的是,南疆大军围杀了齐王,一举向东魏进攻,势如破竹之势让整个东魏为之恐慌。   就在这时,三皇女楚慕青自动请命,率领十五万精兵抵御汹涌澎湃杀来的南疆大军,甚至自己主动出城袭击敌军,以里应外合之势,将敌军打得大败而逃。   此战后三皇女名满天下,被东魏百姓封为战神英雄,更被女皇多加赞赏。   南疆大军不过十万,齐王的二十万大军却输得十分凄惨,后经调查,东魏中有人故意将前线的军机情报散布给敌军,导致齐王中了敌军的埋伏,当场战死。而这通敌卖国的罪魁祸首,正是萧晚的母亲萧玉容。   萧玉容是东魏国正二品的兵部尚书,是统管东魏*事的行政长官,同时还负责着东魏的国防战略,是东魏举足轻重的要职。   萧玉容的叛变让女皇十分震怒,她一怒下,将萧家满门打入大牢,并亲自审问萧玉容。如今,萧家一百二十口人皆在地牢里,等待女皇最后的决断。   若萧家真的被判定通敌卖国之罪,必将满门抄斩。萧晚在给季舒墨和离书,确保他安全的同时,还交给他一封给三皇女的信件。她相信,以她和三皇女的交情,以三皇女如今显赫的地位,只要三皇女看了此信,必定会认真调查此事,还萧家一个清白。   她果然没有爱错季舒墨,那个温柔似水的少年没有因为她成为阶下囚,就嫌弃地离她而去,而是为了她,不顾自己怀孕的身躯,四处求情,甚至不惜在酷暑之日当众跪下。   这样想着,萧晚的心里暖暖的,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季舒墨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活着和他们团聚!   她要看着宝宝平平安安地出世!   长时间的关押是一种残酷的精神折磨,在被关押的第五日,萧晚早已不似原先锦衣华服、光鲜亮丽的官家大小姐,而是蓬头垢面,如同茅坑里爬出来的乞丐一样,浑身上下散发阵阵恶臭,手里还紧紧握着半块用生命抢来的馊面包。   五天的牢狱生活,已经让这位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体会到了别样的恐惧,尤其是发放饭食时,狱中的犯人争抢不断,动手群殴。   在得知萧晚曾是管家嫡小姐后,那些仇富的犯人们更是团在一起,一同欺负起萧晚,以此为乐。而狱卒们在旁,轻蔑嘲笑,冷眼旁观,有时还会集体赌博,猜测萧晚会不会反击,能不能抢到食物。   关在牢里的这几天,萧晚尝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当她还是兵部尚书之女,是兵部的书令史时,哪个不对她阿谀奉承,趁机巴结,如今萧府落难,一个个巴不得踩上一脚。   只是舒墨!只有他,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他都陪在她身边,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就在萧晚又冷又饥又渴时,耳边“哐当”一声,传来开铁门的声音。丝丝寒风从墙缝里呼啸吹进,昏暗的烛火诡异地在风中跳动着。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萧晚挪动了下嘴唇,虚弱地问:“可是查清了真相,要放了我?”   “放?”狱卒轻笑出声,声音阴森森地十分骇人,“萧玉容在被女皇审问时,服毒自尽,畏罪自杀。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陛下调查出萧玉容是受了大皇女之命,谋害齐王,意图谋朝篡位。如今,大皇女一干党羽尽数落网。女皇震怒,下令今日午时,将萧家满门抄斩。我这是送你上路的!”   母亲服毒自尽?难道母亲真的害死了齐王?萧家不是被冤枉的?   萧晚一怔,僵硬虚弱的身子被人强硬地从地上拽起。赤着的双脚拖着一副沉重的脚镣,粗重的铁链压得萧晚几乎迈不开步伐。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点!”   萧晚踉跄了一下,还未站稳,已经被人粗暴地推出了牢房。粗重的铁链在细皮嫩肉上磨出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痕,钻心的疼痛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连痛呼。   “真没用!”狱卒鄙夷地轻嗤了一声,“你那夫郎,对你倒是挺真心的。这五天来一直跪着,怎么赶都赶不走。要不是昨晚下了一场暴雨,他发烧晕了过去,恐怕现在还跪着呢。”   想到那温柔似水、不顾自己怀孕之躯,为她拼命求情的少年,萧晚眼里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心里有种浓浓的满足感。同时,她为自己提前给季舒墨和离书感到明智和庆幸。   至少今时今日,萧家被判满门抄斩,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住了!   萧家最后一丝血脉保住了!   想到季舒墨怀着孕也坚持跪了五日,萧晚强忍着脚腕处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吃力地一步一蹒跚地挪动着双脚。   一出地牢,剧烈的阳光刺得萧晚惊慌地转过了脑袋,轻轻颤动的睫毛,长时间未见阳光的她,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和虚弱。   而就在萧晚转头的时候,她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少年年约十八,穿着一袭宽松的纯白色长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清冷绝丽,整洁素雅。他肤色白皙如玉,如施凝脂。面若芙蓉,唇如绛红,一头漆黑乌亮的长发高高束起,别着一支漂亮精致的蝴蝶金簪,在阳光下泽泽发亮。   少年的腹部微微隆起,看上去已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但一袭淡雅的白色长袍,将他飘然若仙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更有着几分倾倒众生的风韵,仿若从水墨画中走出一般。   “舒墨,舒墨……”在看清少年的那刻,萧晚的眼睛骤然一亮,控制不住地朝英英玉立的少年走去,见他面色红润,安然无恙,泪水唰唰唰得流淌了下来,“傻舒墨,你身怀六甲,怎么能为了帮我求情就下跪呢……听说你还淋雨发烧了,有没有事……?”   萧晚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面若桃花、貌美非凡的少年,却被少年侧身躲了过去。   她的脏手一时尴尬地垂在中间,有些不解地看着离她三步之远、面色铁青难堪,冷冷望着她的少年。   萧晚被关在狱里五天,姣好的面容早已在争抢馊馒头时被其他犯人揍得乌青红肿,狼狈不堪。此刻的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熏天的臭气。完全没有曾经趾高气扬、挥金如土的大小姐气质。   显然没想到一向衣着华丽、爱美自恋的萧晚会成如今这副脏乞丐的模样,少年嫌弃地用手捂着鼻子,接连后退了两三步才一脸轻蔑地看向萧晚:“跪,发烧?这种傻子才会做的事情,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做?”   “舒墨,小心,别伤了孩子。”萧晚见他后退时差点踩到地上的小石子,有些担心地嘱咐,好似完全没有听清楚少年在说什么。就算她听清了,她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她的舒墨怎么可能用这么伤人的语气跟她说话呢,不承认恐怕是怕她担心吧,她的舒墨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见萧晚一脸眷恋温柔地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仿若世上唯一的珍宝,季舒墨眼里闪过一丝憎恨和厌恶。他恶意满满,巧笑嫣然地揭穿了一个事实:“孩子,你以为这是你的孩子?萧晚,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他莲步轻移地走近因这句话完全呆滞的萧晚,在她耳畔轻笑地说:“萧晚啊萧晚,我怎么可能怀上你的孩子呢!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配得上我喜欢!怎配得上做我的妻主!”说完,想起这一年来,为了让萧晚相信自己,被迫和她亲近,季舒墨喉中泛起一阵恶心,又有些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再度离远萧晚。   萧晚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白衣翩然、笑语嫣然的少年,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声音禁不住轻颤了起来:“舒墨……不要开玩笑……”   他的舒墨是温柔的,是善良的,绝不是现在用着轻蔑嫌弃的目光望着自己,嘴里轻吐着让她绝望的话语。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舒墨可是为了她跪了整整五日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孩子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呢!她是他的妻主啊!   “玩笑?舒墨并没有开玩笑。”这时,眼中泛起泪花的萧晚才看清少年的身旁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女子瞧见她怔怔得望着自己,微笑得搂住了少年的小蛮腰,对着少年的朱唇蜻蜓点水一吻,宣言般地说道:“舒墨怀的,是本宫的孩子。舒墨爱的是本宫!”   “本宫?”萧晚轻轻呢喃,有些陌生地望着昔日的好友——当朝三皇女楚慕青。“子青,你?”   子青是楚慕青的字,一年前,萧晚结识了不受宠的三皇女楚慕青,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至交好友。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位不受宠的皇女已经翻身成为东魏鼎鼎有名的战神英雄,同时,还被女皇封为了太女。   见萧晚一脸迷茫,楚慕青轻蔑地笑了起来:“萧晚,事到如今,你竟还没有察觉?萧家的通敌之罪和大皇姐的谋逆之罪,皆是本宫布的局。东魏与南疆一战,本宫请命出征,一举破敌,不仅获取了民心,还获得母皇的嘉赏,成为了太女!”   萧晚身子轻颤,不敢置信地望向楚慕青:“将军机泄露给南疆的人是你?为何?为何要陷害萧家,为何要陷害母亲!”   “就凭你们萧家支持楚诗玉,就凭你母亲看不起本宫,就凭你们萧家出了你这么个愚蠢至极的女儿!”想到萧玉容曾说自己心术不正、太急功近利,害得原本不受宠的自己更得不到母皇的关心,楚慕青心里恨极,恨不得杀了萧玉容。   萧家不是支持大皇女吗?那她就毁掉楚诗玉,毁掉萧玉容最宝贝的女儿,毁掉她引以为傲的萧家!   “萧晚,你身为兵部书令史,所有消息皆要经过你之手。”楚慕青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十分乖巧的季舒墨,又看了看惨白脸的萧晚,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萧晚想到最近一个半月,东魏与南疆大战,她在兵部忙得日夜颠倒,季舒墨一直贴心地来兵部为她送着滋补的药汤。   兵部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的,尤其是机密的地方,就连当朝皇女也要请示女皇后方可进入。但季舒墨是萧晚的正夫,萧晚是兵部尚书萧玉容最宠爱的女儿。   萧晚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但她的鼎鼎大名在兵部如雷贯耳,所以看守的人在看见季舒墨时常进出兵部时,早已见怪不怪了。而楚慕青就是利用萧晚宠溺季舒墨这点,让季舒墨窃取了军机机密,调换了文书。更放了一些萧玉容通敌卖国的证据,以便日后人赃俱获,将萧家打入大牢。   “舒墨,为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对你不好吗?为何,要背叛我?”   话还未说完,萧晚就看到季舒墨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她问了一个十足傻逼的问题。   萧晚心中一涩,仍然不死心地问道:“难道,这三年来,你就没有真心……爱过我吗?”   “爱你?”季舒墨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当初嫁给你完全是因为你方便利用,完全是因为你身边还有个更蠢的谢初辰。多亏了他们谢家的钱,我才能重振季家。而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根本不配让我爱你!”   听到这些话,萧晚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过一样,深深地刺痛着。   “母亲,也是你们害死的吗?”母亲一生为国,她竟然还怀疑母亲叛国……   萧晚啊萧晚,你怎么能愚蠢成这样!   见萧晚摇摇欲坠,几乎跌倒在地,楚慕青冷冷地道明了全部真相:“萧玉容是个聪明的人,也深受着母皇信任,唯有给她下慢性毒,造成她在审讯时畏罪自杀的假象,才能让母皇深信,萧家通敌卖国,楚诗玉意图谋朝篡位!”   萧晚听后,恨不得撕烂了她的嘴。她咬着牙说:“光凭几个文书证据,就判萧家和大皇女之罪?陛下竟如此昏庸,竟然轻信了这些。”   “不止物证,还有人证。”见楚慕青看向季舒墨,萧晚心中一个咯噔。然而,楚慕青却笑着道:“除了舒墨作证大皇女曾在你们萧家结党营私外,还有你那好妹妹作证。本宫不过是许了她生机,她立刻把萧家给卖了,在母皇面前亲口承认萧玉容所为皆是楚诗玉吩咐的。于是人赃俱获,萧家满门抄斩,除了你那好妹妹和她爹爹侥幸活了下来。”   楚慕青所说的话不停地在萧晚脑海中回荡着,如一把利剑般一字一字地刺进她的心脏,溅出一片鲜血。   萧晚身体僵硬,想要开口,却半天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来。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站在这里,故意告诉她真相,故意让她绝望,故意让她死不瞑目。   “现在萧家人人喊打,遗臭万年,萧玉容到死都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守着的萧家被她两个女儿给害惨了!”见萧晚呆滞在原地,泪流满面,楚慕青笑得更为张狂,“萧晚,本宫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你。谢谢你,帮本宫铲除了三个绊脚石,还帮本宫达成了心中所愿……现在本宫就送你上刑场,来生可别再这么愚蠢了!”   萧晚红着眼,怒瞪着季舒墨:“季舒墨,你是我的夫郎!我萧家满门抄斩,你也别想独活!要死一起死!”   那漂亮的少年站在离萧晚三步远的地方,微微一扬头,眸如秋水,顾盼生辉,却在望着萧晚时,带着淡淡的冰冷和疏离:“别以为我是那蠢笨的为你要死要活的谢初辰,为了救你傻傻得跪在刑部门前。别忘了,你可是给我和离书了。你我现在,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鄙夷地瞥了萧晚一眼,冷哼一声,“别想拖着我一起死!”   是啊,她傻傻得给了季舒墨和离书……   说什么一定救她,不过是想骗取她的信任和她的和离书……   胸口倏然一阵绞痛,萧晚喉咙一腥,痛苦得咳出了一口鲜血。她望着手掌心的一缕猩红,嘴角掠过一丝凄凉,浑身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   是她引狼入室,是她害死了母亲,害死了萧家!   她想到自己为了追求季舒墨,放下身段,放下自尊,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终于打动了他的芳心。   她还记得,季家答应她求婚时,她高兴地一晚上都没睡着。她还记得,自己迎娶季舒墨的那天,为了不让季舒墨受委屈,她以十里红妆相迎,宴请达官贵族,将大婚办得热热闹闹。   她还记得自己得知他怀有身孕时,高兴地准备起了育儿用品。她还记得,萧家被官兵团团围住时,她紧张得将他护在身后,告诉官兵,他已不是她的夫郎,他是无辜的,求他们放了他。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竟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第2章 我才是你唯一的正夫   此刻,萧晚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不停地撕咬着她的血肉,仿佛她的心正不停地滴着鲜血。明明是炎炎夏日,她竟全身发冷,止不住地轻颤着身子,想要怒骂出口的声音完全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之声。   “来人,将萧晚游街示众!午时一刻送上刑场!”得瑟地在萧晚面前道出全部真相后,楚慕青一声令下,两名官差上前将痛不欲生的萧晚双手反绑住。   粗重的麻绳深深地勒入了萧晚柔嫩的肌肤里,被扭曲的双臂火辣辣的刺痛着,萧晚仰起头,恶狠狠地骂道:“季舒墨,你以为楚慕青喜欢你吗?你一个被本小姐穿过的破鞋,你以为她会在意你吗?她不过是在利用你!你会后悔的,总有一日,你会为了你今日所为,深深地后悔!”   “楚慕青,你这个阴险小人,老娘当初瞎了眼真心把你当朋友,总有一天,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萧晚还没骂完,已经被人塞了脏臭的棉条,强行拖走。   她最后一道凶狠的目光让季舒墨一阵心虚,他有些担心得拉了拉楚慕青的手臂,以此寻求安全感。   萧晚拖着沉重的铁链,被十名官差押解着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在被抄斩前,她这位朝廷钦犯,由于怒骂为她求情的三皇女,被女皇恶令要赤、裸着双脚游街暴晒,以儆效尤。   路过一个个街角,面对百姓们种种鄙夷憎恨的目光,心碎淋漓的萧晚已经麻木了。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萧晚的脚腕处,被铁链磨出斑斑血迹,嫩白的脚掌心早已被滚烫的土地烧得乌黑一片。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泣出声,努力保留着自己最后的高傲。   这样的磨难,萧晚却一声不吭,让押解她的官差们大感吃惊,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毕竟世人皆知,萧家的大小姐是位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应该早已痛得尖叫起来才对。   殊不知,萧晚脚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心中窒息的感觉。   午时一刻,游完街的萧晚顶着浑身的臭鸡蛋和烂菜叶被官差们压上了刑场。刑场上,萧家的众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一见萧晚被折磨得双脚是血,浑身脏乱,各个面如死灰,哭泣不止。   萧晚扫了一眼,果真不见她的庶妹萧轻如和柳氏。萧轻如和萧晚一向不对盘,应该说是心高气傲的萧晚看不上这个庶妹。萧晚同样意识到,为何当初她并没有和萧府其他人关在一起,而是单独和其他犯人一起关押。   除了让她饱受欺凌和折磨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定萧家的罪名。为了让女皇深信萧家叛敌,大皇女谋朝篡位,必须要有个萧家的人作证,萧轻如便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是萧玉容的女儿。连自己的女儿都亲口作证,女皇想不信都难。   若她和萧轻如关押在一起,她必定会察觉出不妙。楚慕青就是怕她已经察觉,所以分开关押,以确保万一。   没想到她这么蠢,死到临头都没有察觉,还傻傻得以为楚慕青和季舒墨会来救自己,会帮她洗刷萧府的冤屈……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见萧晚一上刑场,立刻哈哈大笑,笑得满脸通红,直不起身子。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她脑子坏了。一时间,刑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余萧晚一个人绝望悲戚地大笑着。   就在萧晚大笑不止,眼泪簌簌流淌时,一道虚弱又有些耳熟的声音惊慌地在人群外响起:“妻主,妻主……”   萧家一门即将满门抄斩,竟还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萧晚喊妻主?!这不是找死吗?   众人狐疑地对望了一眼,纷纷让开了道路,只见远处有名少年跌跌撞撞地朝着邢台奔去。   少年一袭脏兮兮的衣袍,一头凌乱的短发随风散在脸上,尽数遮掩了他清丽的容貌,只余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和两团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特别的消瘦和憔悴。   最让人惊愕的是少年竟是短发?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是男子,对自己的头发更加护理得小心翼翼。   剪了短发的男子几乎嫁不出去,他竟然剪了一头短发?!   衣着落魄的少年并没有管众人诡异的目光,目光眼巴巴地凝视着邢台上正愕然望着自己的萧晚。   整整三年,这是第一次,萧晚正眼望着自己!她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此刻迷雾一片,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只有他,没有季舒墨!   少年的心跳蓦然加速,身上所有的痛楚全部烟消云散。他忽略四周的一切嘈杂,欢喜地朝着萧晚奔去。   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的心里也只有她——他的妻主萧晚!   “何人在此放肆!”官差上前,拦住了跌跌撞撞扑上邢台的少年,冷眉喝道,“即将行刑,还不快退下!”   只是轻轻的一个推搡,少年痛苦地蹙起眉头,摔倒在了地上。   “你们,漏把我抓了……”一听到即将行刑,他又惊慌地抬起头,急急解释,“草、草民是萧晚的夫郎谢氏……理应与萧家同罪……”   众人愕然。竟还有漏网之鱼自己送上门来求死的!   “萧家犯了通敌卖国之罪,全家抄斩,你确定自己是萧晚的夫郎?”官差耐着心说道,目光忍不住瞥了一眼眼巴巴求死的少年和阴沉着脸、紧咬唇瓣的萧晚。   “是!”   “不是!”   两道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明明是两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却都回答得十分坚定。   少年睁着小鹿般的水眸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晚,有些生气地大声说:“萧晚,我是你的正夫!你不能不承认我!”   萧晚有些头疼地望着眼前十分固执的少年,她不明白谢初辰的脑子究竟哪里搭错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她的正夫?他难道不知道,一旦承认,自己也会死吗?   见萧晚一直沉默不语,以一种陌生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少年以为萧晚又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或者又是以往那种嫌弃轻蔑的眼神,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着圈。他咬着唇,轻声道:“妻主,让我陪你,可好?”   ——让我陪你,可好?   萧晚的心不禁恍然,目光忍不住落向他红肿的双腿上。他的跌倒使得脏乱的袍子一阵凌乱散开,隐隐约约露出了血迹斑斑的膝盖。   ——你那夫郎,对你倒是挺真心的。这五天来一直跪着,怎么赶都赶不走。要不是昨晚下了一场暴雨,他发烧晕了过去,恐怕现在还跪着呢。   ——别以为我是那蠢笨的为你要死要活的谢初辰,为了救你傻傻得跪在刑部门前。   她一直以为会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是她宠在手心上的季舒墨,可真相却恰恰相反,拼死救她、四处求情的人竟是她百般刁难、各种嫌弃厌恶的谢初辰?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谢初辰为何要这般无私无悔地对她,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想要嫁给自己,为何要在萧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承认自己是她的正夫。   他难道忘了吗?   一个多月前,他怀了身孕,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是她给了他一碗红花汤,命人打掉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她更是因为他偷人,觉得颜面无光,将他打发到了萧家荒无人烟的废宅里,让他自生自灭。   若不是他现在自己跳出来,她都快忘了他的存在,甚至于连他的名字都不一定能记全……   正是因为如此,萧家被抄家时,关在废宅里的谢初辰躲过了一劫。   可这个傻子,怎么就眼巴巴地自动送上门了呢!   萧晚的目光又落到了少年通红的脸上。由于昨晚淋了大雨,谢初辰发起了高烧,可一听到萧家即将抄斩,他不顾自己病弱的身躯,不顾早已跪得僵硬的双腿,急急地赶来了。   他不想,连萧晚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哪怕他知道,他的妻主是多么厌恶自己,多么嫌弃自己,多么不想看到自己。   “到底是不是萧家的人!”官差有些不耐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萧晚清了清嗓子,冷冷地望向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冰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谢公子,我有明媒正娶过你吗?我有和你拜过堂吗?别自作多情了,你从来不是我的夫郎!也不配成为我的夫郎!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让人误会!我的正夫只有季舒墨!”   她冷冷说完,见谢初辰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心里不禁苦笑了一声,觉得谢初辰太傻。   嫁给她,被她利用彻底,却仍不惜一切想要救她。她没有他这个夫郎。因为她不想,害了他家破人亡,害得他痛失爱子,最后,还被她连累死了。   她该死,死一千次都不足为惜。唯独希望他好好活着,去找那孩子的母亲吧……   然后,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幸福地生活下去。   而她终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让她,以死谢罪吧……   “你说什么?”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艰难地挤出,谢初辰呆滞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公子!”昭儿急急跑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失魂落魄,神色涣散不堪的自家公子。他瞪了一眼冷着脸,十分绝情的萧晚,恶狠狠地骂道:“萧晚,我家公子为了嫁给你,宁可被亲人嘲笑挤兑。我家公子为了救你,不禁当众下跪,四处求情,甚至散尽家财。你说季家财政危机,我家公子二话不说,拿出钱财。你对公子说的每一句话,公子都会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句记下。哪怕你……你……狠心地打掉了公子的孩子,整日整夜地宠着季舒墨,公子都没有说过半句怨言!你可知道这一年,公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萧晚的确不知道谢初辰过得如何,因为这一年来,她丝毫没有在意过他。她和他的见面次数加起来恐怕不超过十次,亲密接触更是没有。如今被昭儿一条一条控诉着罪状,萧晚觉得自己实在是渣透了!简直是死不足惜!   “现在,你竟这般说着对你一心一意的公子!像你这样无情又冷血的人,怎配得上做公子的妻主!你根本不配,一点都不配!公子离了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疼爱他的妻主,一定会过得更好!”   昭儿愤怒地一口气骂完,整个刑场再度诡异地静默了起来。   京城皆知,萧晚只娶了一个正夫,那个正夫即是季舒墨。只有萧玉容和陈太公知道,萧晚的正夫是拥有萧家玉佩的谢初辰,并非是萧晚八抬大轿娶进门来的季舒墨。   而当日,谢初辰和季舒墨是同一天嫁入萧家,但身为正夫的谢初辰却是偷偷摸摸、以极其狼狈的姿态从后门嫁入的。   没有拜堂,没有洞房,只有一个落魄脏乱的小院子,和百般的刁难和羞辱。   但还是有人认出了谢初辰的身份——京城富豪世家的谢小公子。他在传闻里十分刁蛮任性,骄傲蛮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娶夫当娶贤夫!京城哪名女子敢娶这样的夫郎,这不是折磨自己么!   听说,谢初辰在一年前就出嫁了,至于嫁给谁,谢家一直没有流出消息,原来是嫁给了萧晚?!   天啊,两个纨绔子弟竟凑成了对,真是可怜了季公子,竟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只是现在的谢初辰,怎么看怎么奇怪呢?和传闻中,一点都不符……   “时辰已到,行刑!”   白布骤然落下,阻隔了谢初辰无神呆滞的目光和萧晚愧疚的神色。   刀光血影下,萧家一个个头颅被侩子手砍下。   “大姐,娘怎么了,怎么不理我了?大家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男孩跪在萧晚的身旁,有些害怕惊慌地颤抖着身子,一脸求助地看着自己的长姐。   萧晚转过脑袋,刚要安抚几句,只见男孩的头被侩子手一刀砍下。腥腻温热的鲜血飙溅到她脸上,随着血水一同滚落的,是她压抑已久的泪水。   萧晚并不喜欢这位庶弟,可现在,她的弟弟才五岁,就这样……这样……   萧晚是最后一个行刑的,眼见着自己的亲人被一一斩首,萧晚怨恨的目光透过早已鲜血淋漓的白布,直直地射向高台上吩咐斩首命令的女子。   她内心的怒气和仇恨不断地沸腾着,以至于斩首时,双眸都死死地瞪大着,一脸愤怒。   “妻主!”萧晚临死前,听到一声苍凉悲戚的呼唤声,心立刻咯噔了一下。   这个傻子,怎么还没被她气走呢……   全部行刑完后,白布被缓缓升起,官差们开始处理着这修罗般的场面。   不少百姓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各个害怕地转过了脑袋,有些更是俯下身呕吐了起来。唯有一人,他凄凉地唤了几声后,拼命挣脱着身边小厮的双手。   他跌跌撞撞地跑上邢台,又狼狈地摔倒在了血泊里。他试着站了几次,但斑驳的双腿怎么都无法从冰冷的地上站起。他气恼地重重地砸了一下早已僵硬失去知觉的大腿,已经发烧的神志有些迷糊不清,却仍是重复地喊道:“妻主……妻主……”   眼前的女子不回答,亦不言语。   他看见女子脖颈处洇散开来的血迹,通红的眼睛顷刻落下泪水。他哽咽着伸手上前,蹒跚地朝着直直跪立的女子爬去,试图抚摸她这些天完全消瘦的脸颊。   他知道萧晚一直锦衣玉食,呆在牢里一定过不习惯,所以他努力,想尽办法疏通狱卒,希望她们能好好照顾萧晚。   手里的温度暖暖的,是谢初辰曾经一度生存下去的勇气。   可就在他的手碰触到她的面颊时,萧晚的头轰然落下,血液一瞬间飞溅了出来。炽热的血迹喷了谢初辰一脸,他有些慌张地捧住了这颗粘稠着臭鸡蛋和烂菜叶的脏乱头颅。   他害怕地想把萧晚的头放回原位,可鲜血不停地流淌着,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断溢出的鲜血灼烫着谢初辰修长却早已粗糙的手指,血肉模糊的身躯让他泣不成声,抱着萧晚渐渐冷去的身体不停地呜咽着。   “我知道这一年来,你一直不认可我的身份,一直讨厌着我的存在。可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主……”   “你从来不知,我有多喜欢你。为了嫁给你,我等了整整三年……可你的眼里,只有季舒墨,永远没有我……”   “哪怕是死,你竟也不承认我的身份,竟也不让我以萧家正夫的身份陪你一起走……”   很多人都知道萧家有一正夫,是当今大才子,容貌俊美,才貌双全。却无人知道,萧家还有一位夫郎,名为谢初辰。而谢初辰才是萧晚唯一的正夫。   很多人都知道谢家小公子刁蛮任性,骄傲蛮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却不知他自从见到了萧晚,磨去了所有脾气,所有任性,只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她,想要成为她的夫郎,哪怕用了最卑劣的逼婚手段。   其实,在被砍头的那一瞬间,萧晚并没有马上死去,应该说她的灵魂并没有马上升天。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这样的罪人恐怕是要下地狱的……   感受到萧晚的身子渐渐冰冷,谢初辰紧紧地抱紧着她,冰凉的温度让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痛苦无助地呜咽着,声音凄凉婉转,声声断肠。   “妻主,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好吗?”   萧晚呆呆地站在谢初辰身边,听着他痛苦撕心地哭泣声,心脏一阵阵刺痛着,眼里不禁泪目。   回想到她生前做过的重重错事,回想起她临死前吐露的冰冷话语,萧晚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抱一抱他,但身体却在碰触到谢初辰的瞬间,化为了点点光芒。   “对不起……”   “公子!”昭儿害怕地看了一眼瞪大眼、一脸死不瞑目的萧晚,小声提醒:“萧晚,已经死了。公子,你还发着烧,身子虚……”他家公子刚刚小产,身子尚未恢复,如今又是跪又是淋雨发烧,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该死的萧晚,总算死了!现在,公子一定能恢复如初!   死?   萧晚死了……   他的妻主死了……   萧晚的头颅是多么鲜血淋漓、多么脏乱恶臭,谢初辰却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伸手抚摸着萧晚死前仍然狠狠瞪大的双眸,将她的双眼轻轻合上。   “昭儿,妻主的身体就拜托你了,我们带她回家吧。”若非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谢初辰真想自己抱着萧晚回去。   回家?!   在看见自己的公子竟紧紧地抱着一个头颅要回家时,昭儿吓得轻颤了起来,急急道:“公子!你怎么能抱着一个死人头回去呢,这多不吉利啊!”让他带个断头的身子,这不是让他做噩梦吗!而且太脏了!   见昭儿要拍掉他手中的至宝,谢初辰惊慌地紧紧抱住了萧晚,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攀住一块浮木,死都不肯放手。   众人默默地站在两旁,只见那如花儿般娇美的少年像个疯子般对着手中鲜血淋漓的头颅痴痴地笑着,轻轻地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   末了,他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萧晚冰凉的面颊,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妻主,我们回家吧。”   烈阳高照,少年纤瘦的身影是那么的脆弱和摇摇欲坠。他低着头,凝视着怀里的女子,柔柔的水眸是一种眷恋的温暖:“现在,没有季舒墨了,只有你,和我……”   一旁的昭儿实在看不下去,他苦不堪言地抱着萧晚后半截身体,一脸恐惧。   然而,就在谢初辰和昭儿蹒跚地带着萧晚离去时,天空忽然阴沉了起来,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六月炎炎夏日,东魏却下起了一场几百年难遇的大雪。大雪灾过后,更是整整三年的大旱。   这些,萧晚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醒来后,一切竟回到了一年前?!   ☆、第3章 重生大婚之日   “小姐,我知道你美,很美很美,能不能不要再臭美地照镜子了?”说话的少女穿着一袭翠绿长裙,却有着一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俗气名字——桃花。而这个名字全是拜她眼前这位不学无术的大小姐所赐。   而她十分憎恨这个艳俗的名字,所以偏偏穿绿色的衣服,和这位她越看越讨厌的小姐做对着。   身后冷嘲热讽的熟悉嗓音,让一直呆呆痴望着镜子的萧晚一阵轻颤,泪水已经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见萧晚一直沉默地背着身子,一旁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有些狐疑地蹙了蹙眉。   桃花这么没大没小地嘲讽,萧晚竟然没有怒骂,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这两人可是三天两头要吵一番架的啊!   她两三步地上前,竟从铜镜处看到了一张满脸泪痕、妆容竟化的容颜,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跪在地上求情:“小姐,桃花不懂事,您别和她斤斤计较。”   跪在地上的少女被萧晚赐名为流水,不同于毒舌傲娇的桃花,她心思缜密,遇事镇定自若、沉着冷静,一眼便察觉出萧晚的不对劲。   她们是三年前,萧玉容派来保护萧晚的两名下属,一人会医一人会武,名义上却是萧晚的贴身丫鬟。她们不喜欢萧晚,萧晚也讨厌她们处处监视自己,所以一上来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将她们原本的名字改成了俗气的桃花和流水,还笑盈盈地说桃花流水比喻男女的爱情,有她们在身边,她的桃花运一定会朵朵开的~   事实证明,这位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调戏美男的大小姐的确走了该死的桃花运,竟然用花言巧语追求成功了京城第一公子季舒墨!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然,她们的大小姐是牛粪!   今晚,季公子这朵娇艳的鲜花就要被这位纨绔子弟给糟蹋了,哎,不知道要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听到流水小心翼翼地求情,萧晚非但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哭得更加放肆。她的手不停地抹着炙热的眼泪,于是盛妆的容颜成了鼻涕眼泪齐飞的小花猫。   作为贴身丫鬟,桃花和流水第一次看见萧晚竟然痛哭出声,吓得抽了抽嘴角。完蛋了,这位小姐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家主大人又要狠狠地责罚她们了……   流水狠狠剐了桃花一眼:都怪你!   桃花无趣地撇了撇嘴,摊摊手:她们这位大小姐如水一般刺激不得,怪我咯?   “小姐,是奴婢错了,不该顶撞小姐。”就在桃花一咬牙跪下认错时,萧晚忽然哽咽一声,幽幽地问:“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沙哑,完全没有往日俾睨天下的大小姐气质,反而带着一丝流水觉得诡异的悲哀和痛苦。   大小姐三年的长跑爱情终于修成正果,终于在京城女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娶得了美娇郎,她竟会痛苦,竟会悲哀?刚才,她不是还因为高兴过头,在吃糕点的时候噎住了么……   流水压下满腹狐疑,恭敬地回道:“回小姐,今日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   “今天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你确定?”萧晚抬起红红的眼睛,又固执地问了一遍。   “奴婢确定。”流水揣测着萧晚的心思,连忙又加了一句,“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   ——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   萧晚一怔,紧抿的贝齿咬破了嫣红的朱唇,喉里弥漫出一股难受的腥味。那双泛红的眼眸死死地凝视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如葱般的芊芊十指,温美如玉,没有一丝一毫在牢狱里争夺饭食时,受到的狰狞伤口,而是涂着漂亮嫣红的蔻丹。   她的双脚不再赤/裸着踩在滚滚发烫的泥泞地上,血迹斑斑,红肿糜烂,而是穿着一双华美的红色长靴。   她的身上没有臭鸡蛋和烂菜叶,没有牢狱里酸臭腐朽的味道,而是穿着一身繁华的大红金丝长袍,外披嫣红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白皙的锁骨。   镜中的自己,墨玉般的乌亮青丝被一支蝴蝶钗漂亮绾起,头戴着一顶金色小冠,插满了价格不菲的金色步摇,漂亮的珍珠点缀发间,将萧晚这张精致的面容衬得优雅华贵,气质不凡。   萧晚醒来的时候,便从镜中望到了这样的自己,而她所处的房间正是她自己的墨渊居。不是被官府抄家后的凌乱,而是贴满着喜庆的喜字,甚至于床上都铺着崭新的绣有鸳鸯戏水的大红锦缎。   她清楚的记得,这条大红喜被可是她跑了好几家店铺,挑选而出的最上等的锦缎,为的就是让嫁入萧府的季舒墨能睡得舒坦,睡得安心。   萧晚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做梦了!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脸立刻抽搐了起来。   好疼……   其实,就算不问桃花和流水,萧晚听着屋外噼里啪啦彻响的鞭炮声,也猜出了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了。她一生中只有过一次大婚,便是与季舒墨拜堂的那天。   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是她人生中最期待最兴奋的一天,因为她娶到了她爱慕已久的季舒墨。   只是,现在的她仍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刃滑过脖颈的窒息感,以及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萧家满门血如泉涌的修罗场景。这一切,都拜这位她心心念念的好正夫啊!   她的仇,她的恨,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真实的未来?   见萧晚忽然反反复复地摸着自己的脸,低声呢喃着,一直跪着的桃花不耐地说:“小姐,我知道今天你要娶夫,我也知道今天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极而泣了……再这样下去,要误了吉时!”   萧晚的身子立刻一僵,同样的话语,她曾从桃花口中听过。那时她因为要迎娶季舒墨,兴奋地一晚上没睡,甚至难得好心情地拉着她讨厌的两个丫鬟,絮絮叨叨了好久。桃花嫌她太罗嗦,所以出口顶撞了两句。   第一句便是嫌弃她臭美照镜子,第二句便是提醒她别误了吉时。   而她这一日,更因为兴奋过头,在吃糕点时悲催地噎住了。萧晚看着她手边的半块糕点,眸光一沉,脑海里迅速闪过一道道画面。   见桃花没规矩地跪在地上,一脸没好气的样子,而流水担心地求她原谅桃花的放肆,甚至提到了季舒墨想要转移萧晚的注意力。   萧晚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这一切的一切她记忆犹新,说的话,做的动作,以及……后面即将发生的一切,她都因为今日是与季舒墨成亲之日,记得格外的清楚!   醒悟一切的萧晚震惊在原地。难道她重生了?重回了过去?重回到了那个一年前她与季舒墨的大婚之日?   意识到上天再度给了她一次机会,而这一次她必须阻止萧家的灭亡,萧晚“轰”得站了起来。   见萧晚焦急地不停踱步,神色哀戚地望着自己,桃花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小姐今日怎么了?为何不是用愤怒的目光望着她,而是这般哀然?好似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前世,萧晚特讨厌这位时常与自己拌嘴的丫鬟桃花。桃花的嘴太毒,经常将萧晚挑刺得浑身炸毛,怒气冲冲。   萧晚和季舒墨成亲后,她曾多次说季舒墨虚伪做作,要她小心提防,结果被自己臭骂多次疑心病,还处处维护着季舒墨。之后,桃花更是以她的名义暗中挪动了萧家的银子,被萧晚发现后家法处置,杖责五十后,赶出了萧府。   萧晚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桃花被赶出府时,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无辜的,定是被奸人所害。重生一次的萧晚立刻确定,是季舒墨设局赶走了贴心保护她的丫鬟!   桃花虽然嘴毒,但关键时刻却是处处为她着想,唯有除去她,眼盲心盲的自己才最终被季舒墨所骗,害死了萧家一百二十口人。   被萧晚一直以愧疚的目光看着,甚至主动伸出手扶起自己,桃花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讨厌这位小姐,但今日小姐这么一打扮,倒是比往日俊俏了不少,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独特气质。   只是这哭成小花猫的脸实在是不敢恭维,配着这么一身清雅的气质,倒有些不伦不类的搞笑。   哎,要在主子面前憋着笑,这可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啊!   萧晚的目光又望向了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凝思的流水。可能是年长一岁的关系,比起桃花的急躁,身为姐姐的流水心思更为细腻。   桃花被赶出萧府后,流水和萧晚的关系变得恶劣了起来。一个多月前,萧晚多次看见流水带着各种补品和水果进出谢初辰的冷院,有一次更是看见流水偷偷摸摸地买着安胎的药,至此才发现谢初辰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一个她从来没有碰过,又极度讨厌的夫郎竟然怀了孕?还偷偷摸摸地背着她安胎,准备生下野种,这让萧晚觉得一阵晴天霹雳,颜面瞬间失色。   她原本想弄死这个背着她偷人的夫郎,最终只是给了谢初辰一碗红花汤,不顾着他虚弱的身子,硬逼着他打掉了这个孩子,并将他打发到了萧家荒无人烟的废宅里,让他自生自灭。   流水赶到的时候,谢初辰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痛苦地捂着肚子,以一种绝望又悲凉的目光看着萧晚,仿佛她做了一件天底下最大的错事。   流水见状,十分激动和气愤,不仅违背了萧玉容的吩咐不再保护萧晚,还怒揍了萧晚一顿,当夜保护着谢初辰离开了萧府。   现在,回想起当日谢初辰心如死灰的眸光,以及一直冷清示人的流水突然愤怒激动的神情,萧晚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这孩子的母亲是谁?莫非就是流水?   难道流水一直喜欢着谢初辰?   屋外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打乱了萧晚烦躁的思绪,只听外面等候多时的媒公焦急地喊着:“萧小姐,花轿快到了,您打扮好后,快点出来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萧晚心中一窒。再次重生,她绝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掐灭一切导致萧家悲剧的可能性!   她不能,绝不能娶季舒墨这个心如蛇蝎的夫郎!   萧晚眼中厉光一闪,就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地原轿返回吧!   “云嫣,画夏,我们走!”   身后的两名少女皆个一愣,大小姐怎么忽然提到她们的本名?难道有什么阴谋?   见两人不敢置信、小心警惕的样子,萧晚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愉悦地问:“莫非你们喜欢被我喊桃花和流水?本小姐现在已经不需要桃花运了,就准许你们恢复本名。当然,如果你们喜欢本小姐赐的名,继续沿用下去也可……”   画夏抓了抓脑袋,有些郁闷地问自己姐姐:“小姐这一娶夫,高兴得连性格都变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高兴?   萧晚虽嘴角带笑,云嫣却觉得萧晚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特别的阴郁,嘴角的笑容有些森人,带着一股骨子里透出的嗜血味道。   云嫣对鲜血的气息特别敏感,刚才萧晚不断地咬唇时,她便默默观察出萧晚的内心在挣扎,正不断地自虐自己让自己冷静。   明明十分期待今天的到来,可在她提到“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时,萧晚眼里闪过的竟是一种压抑的痛苦和恨意。   虽然萧晚隐藏得很好,但云嫣仍是发觉,她望向画夏时,目光是强烈的愧疚和歉意,唯独没有怒意。而望向她的时候,目光更是带着一种狐疑的探究和深深的哀戚。   这样的萧晚让云嫣无所适从,仿佛小姐近在咫尺,她的心却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萧晚整理好仪容,缓缓走出了房间。望着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萧府,她整个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少人见萧晚穿着喜服走出,容貌俊美,优雅得体,各个谄媚地上前道喜。   “恭喜萧小姐喜得良缘!”   “祝萧小姐和季公子早生贵子!”   面对各种巴结,萧晚曾经很是受用,好似被这么多人祝福着,自己和季舒墨的婚姻真的会合合满满,白头偕老。但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萧家落难时,这群墙头草和她那群所谓的狐朋狗友,逃得比谁都快!而自己捧在心上的夫郎更是和她的挚友联合策划,将她打入了万丈深渊,使她成为了萧家的罪人。   现在,萧晚心中虽是厌恶鄙弃,但看穿人情世故的她还是乐呵呵地敷衍了两声,目光却在人群中不停地搜寻着自己的母亲。   “表妹,恭喜恭喜。”一道熟悉的声音打乱了萧晚四处游走的目光,她呼吸一窒,缓缓转过头去,唇瓣轻颤地瞧着眼前这三位锦衣华服的女子。   萧晚的母亲萧玉容是女皇身边的大红人,萧晚又是萧玉容的心肝宝贝,所以这次萧晚娶夫办得特别隆重,不但有朝廷的高官,就连三位皇女都惊动了。   ☆、第4章 迎娶夫郎   大皇女楚诗玉是陈贵君所生,陈贵君是萧玉容的表哥,萧玉容之父陈云舒正是陈贵君的舅父。陈家与萧家素来交好,在楚诗玉被封为太女后,萧玉容代表着萧家,一直拥护和支持着这位太女。   前世,萧晚和楚诗玉是一对关系普通的表姐妹。只不过,萧玉容对这位太女素来爱护,让萧晚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醋意。在她眼里,这位严肃正经的表姐总喜欢用太女的身份压人,动不动就搬出母亲来教育她,实在是太讨厌了!   不过,经历了前世的悲欢离合,此刻的萧晚在看见这位笑盈盈的表姐时,心中涌上的是深深的愧疚。   若非她,若非萧家,楚诗玉不会被楚慕青栽赃陷害,撤去了太女之位,还被打入天牢。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一定要提醒楚诗玉小心楚慕青这个阴险贱人!   见萧晚的目光骨碌碌得在自己身上打转,那幽怨的目光让楚诗玉一个机灵。最近,她可没向萧尚书打小报告啊!小表妹肯定又误会她了……   不同于萧晚对楚诗玉的厌恶和抵触之情,楚诗玉因为受着萧玉容的诸多照顾,对这位娇生惯养的小表妹心中亏欠,对萧晚特别照顾。   她认为,萧玉容这一生为国为民,很少在家陪伴儿女,导致从小没有父爱的萧晚更缺少了母爱,才造成了萧晚现在游手好闲的叛逆性格。   作为被萧玉容从小照顾的楚诗玉,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担负起照顾和关心小表妹的责任,所以这些年来,见小表妹在京城横行霸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总忍不住出言提醒她,那群朋友不可深交。甚至在萧晚不知情下,她都默默地给这位喜欢在京城四处调戏美男、到处惹是生非的小表妹做着善后之事,才没让对萧晚心生恨意的人闹上了萧府的大门。   直到萧晚遇上了季舒墨,四处沾花惹草的性格才稍稍收敛了起来。如今见萧晚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向严肃正经的萧玉容,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真诚的笑容,是今日到来的所有客人中唯一一位送上最真挚祝福的人。   楚诗玉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俊雅如竹的玄衣女子。女子墨发高束,眉目英气,比起楚诗玉身上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她有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和铮铮傲骨。正是凤后所生的二皇女楚陌容。   由于陈贵君早生贵子,流着凤后血脉的楚陌容不得不与太女之位失之交臂。她本人对太女之位并不热衷,但她的父后却耿耿于怀,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继承大统。   于是朝堂之上,太女党和二皇女党一直在暗中较劲着。只要她们不作出出格的事情,女皇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也在犹豫谁更适合这九五至尊之位。   楚陌容和萧晚几乎没有交集,因为楚陌容时常被女皇派去边关磨练,一出征便是好几个月才归京。闲暇时间,楚陌容研读兵法,习武强身,不似萧晚和一群狐朋狗友们一起逛小倌楼,或者四处大吃大喝,花钱大手大脚。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楚陌容听了很多萧晚的流言蜚语,对这位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十分鄙视。她认为身为女子,应该自强自立,保家卫国,而不是败家奢靡!   今日,楚陌容会参加萧晚的婚礼,完全是因为父后不停地叮嘱,让她紧盯萧家的动作,必要时和萧晚交个朋友,说不定能将萧家拉到自己一党。   天啊,让她和这种纨绔子弟交朋友,不如让她去死……   楚陌容心里默默腹诽着,脸上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贺道:“恭喜萧小姐,祝萧小姐与令夫郎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楚陌容拱拱手,说的是虚伪的奉承,但萧晚再遇前世被自己害死的二皇女时,心中愧疚更甚,嘴上客气地说:“太女殿下,二殿下,感谢你们参加民女的婚礼。请——”   萧晚手一伸,礼貌恭敬的举动让两位皇女一时有些错愕,纷纷望了一眼比往日神情淡然、气质高雅的萧晚,心中猜测娶夫莫不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一旁的青衣少女,目光微微一闪,故意撅着唇,促狭地说:“子渊,你光顾着和大皇姐和二皇姐说话,竟把我这个好友给忘了~哎,亏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伸手的动作一僵,斑驳的树影倒映在萧晚略显苍白的脸上,一种强烈扭曲的憎恨从心底里迸发出来,过度紧握而僵硬的手指缓缓在大红的袖中紧握。   大礼,还真是给了我一份好大的礼啊!   萧晚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对上眼前笑面如花的楚慕青时,深深为她的心机所折服。   “子青,我怎么会忘了你呢~这些年来,可是你帮我出了好多主意,帮我成功追到了舒墨!”萧晚豪爽地上前,强烈地控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高兴地拍了拍楚慕青的肩,笑得一场灿烂,“这等恩情我没齿难忘,还准备什么礼呢!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十八个蹄髈可等着你呢~”   楚慕青是宫中的小侍所生,从小不受女皇的宠爱和关心。她本人好似对政事完全不感兴趣,天天游手好闲着。一年半前,她和京城第一纨绔之女萧晚一见如故,成为了至交好友。   只是楚慕青表面天真浪漫,内心却早已被黑暗的宫廷腐蚀的一干二净。为了在宫中生存,她从小很会看人脸色,萧晚诡异的神情,分毫不落地落进了她眼里。那一瞬间,她的心不安地跳动了下,可很快,在看见萧晚亲昵地拍她肩膀,和往日一样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微笑地开口:“好啊,子渊请客,我定当不醉不归!”   就在两人客套地寒暄时,萧府门口噼里啪啦一阵鞭炮齐鸣,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萧晚抬眼望去,只见一顶红色的喜轿缓缓落在门口,媒公笑逐颜开地走到萧晚面前,催促着木讷不动的萧晚:“萧小姐,是时候踢开轿门将夫郎接出来了~”   前世,萧晚不等媒公开口,早已急巴巴地踢开了轿门,一脸激动欣喜地将季舒墨接出,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萧晚成功迎娶上了季舒墨。   可现在,萧晚却深深地纠结了。   原想当众丢给季舒墨一纸休书,让他丢脸地远轿返回,沦为京城笑柄。可今儿来萧府的达官权贵太多了,弄不好,不仅没让名满京城的季舒墨丢脸,自己这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反而被扣上始乱终弃的渣女之名。母亲会因为她的冲动之举在官僚面前抬不起头来,萧家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最重要的是,萧晚再遇了楚慕青,意识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有着前世记忆的她,能清楚地预知未来,若是今朝她未娶季舒墨,所有的未来都将从这一天改变。   万一楚慕青又出其他损招陷害萧家,又利用萧家其他的人……她根本防不胜防!   对未来了如指掌,才是她最佳的利器!   所以,未将楚慕青引入自己设的局前,不如先将季舒墨娶进门。   一是现在就放他回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留他在身边,可以暗中好好地折磨一番。二能麻痹楚慕青让她以为自己仍沉浸美色而掉以轻心,三能顺着季舒墨这条线掌握楚慕青栽赃的证据,必要时将他们俩人赃俱获,自食其果!   心中开始布局的萧晚,不断地为自己鼓劲着:微笑!萧晚,你要微笑!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心中的恨意!   萧晚快步朝着喜轿走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急不可待地样子让众人一阵起哄。她抬起红色的长靴,轻轻踢了踢轿门,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轿中的动静。   清风轻轻吹起珠帘,一只如同白玉般修长柔美的手指缓缓而优雅地伸出。手指轻轻掀起珠帘,半露出一张如诗如画的侧脸,萧晚的心克制不住地一跳,在对上那双清冷淡泊的眸子时,心中的那根弦怦然崩断,发出了低哑的颤音。   她以为自己在看到季舒墨时,能潇洒一笑,结果她低估了自己三年的感情。光是望着季舒墨缓缓掀开轿帘,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着,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下去。   因为爱,所以恨,所以不甘,所以不舍……所以,格外的痛苦……   这一世,她必须要斩断这丝不该有的感情!要好好地守护萧家!   大红喜袍轻舞飞扬,萧晚身姿俊挺,没有往日奢靡的纨绔气质,反而有股难以诉说的坚韧。这样正装貌美的萧晚,让缓缓撩起轿帘的季舒墨一怔,有丝奇怪的恍惚。   “舒墨。”萧晚温柔一笑,眸光柔情似水。她轻轻地伸出自己莹润的手指,牵起了季舒墨白皙修长的右手,在他小小的抵触下 ,与他十指相扣地将他从喜轿中缓缓牵了出来。   十七岁的季舒墨是京城最美的一朵娇花,三岁成诗,五岁作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乃是京城有名的第一公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最佳正君。   这等才貌双全的男子最终却被一个纨绔女娶回了家,让不少女子心中哀叹:若是自己有萧晚一半的厚脸皮,说不准能将季大才子娶回家了呢!   萧晚追了季舒墨整整三年,连萧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个喜好调-戏美男,爱逛小倌楼的纨绔女却在遇到季舒墨后,一见倾心,竟当众发誓非季舒墨不娶,还努力刻苦地追了整整三年,甚至略用了一些手段,让季舒墨被迫嫁给了自己!   在众人都认为萧晚配不上季舒墨时,她故意轰轰烈烈地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甚至暗暗发誓,一生一世只对季舒墨好!   那时的自己异常天真地以为,自己的诚心终有一天会打动季舒墨。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滚着,萧晚压抑住自己心中的苦闷,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自己不掐断季舒墨右手的冲动。   被她小心牵着的少年穿着一袭大红衣袍,原本清雅精致的容貌,在盛装打扮下,有着一丝别样的妩媚。在走出轿门的那一霎那,几乎惊艳了在场的众人。   他眼睑微抬,目光不期然地对上了人群里那抹青色人影,见她紧紧凝视着自己,有些抵触地想抽出与萧晚十指相握的手。   他这样的小举动自然落进了时刻关注他的萧晚眼中。前世,萧晚以为季舒墨脸皮薄、害羞,如今瞧着,恐怕是不愿意她多碰吧。   而以前,只要季舒墨不愿,她绝不会强求,可现在……   呵!你不是喜欢楚慕青么,你不是为了她不惜嫁给我利用我吗!如今矫情个屁!   “舒墨,你这一路过来,身子有些虚。不如我背着你跨火盆吧……”柔情似水的目光凝视着季舒墨,在他还没开口拒绝时,萧晚已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深切演绎出一位疼爱夫郎的好妻主,惹来四周一片起哄和叫好。   萧晚的亲热让季舒墨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起来,萧晚感受到他在她怀里的轻颤和隐隐的抗拒,甚至于目光惊慌又小心翼翼地望向了人群里一脸阴霾的楚慕青,她的心情忽然舒畅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抱着季舒墨小心翼翼地跨过火盆,却没有立刻放下他,而是抱着他向着大堂直接走去。季舒墨蹙了蹙眉,想挣脱萧晚的怀抱,却又碍着围观的人群,只能小声得对萧晚说:“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和楚慕青眉来眼去?真当我萧晚是眼瞎不成!   萧晚心中冷哼了一声,抱着季舒墨的身子恶趣味地抖了抖。季舒墨差点从萧晚身上摔下,心中一慌,条件反射地勾住了萧晚的脖颈。   一瞬间两人贴得十分近,几乎眼对眼,鼻尖对着鼻尖,就连嘴唇都无限暧昧地挨近着,仿佛季舒墨正主动亲吻着萧晚。   季舒墨身上有股淡淡熟悉的书香味,是萧晚曾经魂牵梦萦、爱之不惜的味道。这样的熟悉,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往日重重,一股窒息到心酸的感觉慢慢在心中发酵着。   她多么能希望自己能宠着他,爱着他,护着他一生一世。而她确实将他含在嘴里怕化掉,捧在手中怕摔掉,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他。她更是为了他,从一个花花小姐变成了一个痴情种。   想到自己的百般情意,最终只是季舒墨和楚慕青联手设计萧家的一场局,她的心如针扎般地剧痛的,心中充斥着不甘和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劈死这两个贱人。   没想到对他百依百顺的萧晚竟然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季舒墨一时间错愕地萧晚的怀里,竟没发觉两人暧昧无限的动作。毕竟萧晚从不会勉强自己,无论他想要什么,他提出什么,哪怕是再珍贵的东西,若他想要,萧晚都会满足自己。   可现在,他只是让她放他下来,她竟不愿?!   互相拥抱的两人心思各异,争分夺秒地算计和试探着对方,可这样暧昧无比的动作让远远观望的楚慕青打翻了醋坛子。她神色阴霾,眉头紧蹙,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时,一道不和谐又熟悉的尖锐嗓音远远传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竟放了一个这么大又这么旺的火盆堵在门口,万一我家公子烧着了怎么办!快把你们小姐喊过来!”   看守的门卫望了一眼门口的两名少年,那戏谑轻蔑的眼神让说话的少年立刻炸毛,嘴里更是喋喋不休骂个不停。   这么刁蛮的小厮让门卫心中更加不屑,为了完成自家小姐吩咐下来的任务,她仰着头,冷哼道:“爱进不进。今日是小姐娶正夫之日,才懒得理你们呢!”说着,手一扬,在火盆上又添了一些木柴,一瞬间,原本就烧得旺盛的火苗腾地燃起了熊熊烈焰。   “娶正夫?!”粉衣少年脸色又青又白,好半响才怒骂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公子,我们走!萧晚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主,凭什么让公子从小门嫁入,还让门卫随意欺辱!还让公子做小,我呸呸呸!”   “昭儿!”红衣少年急急地呵斥了一声,面色不愉地说,“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   他话音未落,已掀起长长拖地的红袍,准备一咬牙从火盆上跨过,却听到一道清冷熟悉的嗓音在他三尺远的地方响起:“把火盆扯了。”   红衣少年僵硬地抬起脑袋,在对上萧晚淡淡的目光时,黑曜石般清澈漂亮的凤眸迸发出一种炙热的情愫,倒映着满满的都是萧晚的身影。   可当他看见萧晚亲热地抱着季舒墨,而季舒墨又亲昵地勾着萧晚的脖颈时,整个人宛如被泼了一身的冷水,清澈的水眸瞬间灰暗了下来。   他有些低落地轻咬着唇瓣,又抬头小心地看了萧晚一眼。   这样哀然的神情让萧晚的心揪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竟不自觉地松开了抱着季舒墨的双手,双脚条件反射地朝着那抹忧郁的红色走去。   ☆、第5章 谢初辰的逼婚   门口的少年穿着一袭大红的喜袍,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及腰的乌玉长发由一根红色丝带高高束扎。几缕额前的墨玉青丝迎着清风缓缓飘起,抚过他泛着红霞的脸庞,如水般轻灵的双眸,以及那双诱-人轻吻的水润红唇。   萧晚恍惚地望着他,似乎努力将他和一年后的身影缓缓重叠着。但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刚嫁入萧府的谢初辰,一袭嫣红长袍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尤其是那一头漂亮及腰的长发。当橙色的阳光暖暖地洒下,乌亮如墨缎的青丝随风飘扬,衬得那张精致如玉的小脸美而不妖,艳而不俗,让人看了不由为之怦然心动。   而她记忆里的谢初辰,一直是病怏怏的。干枯的短发,苍白如纸的容貌,枯槁瘦弱的身形,以及一汪如死水深潭的忧郁黑眸。   天哪,她这一年来究竟做了什么!这么好的少年,竟被她糟蹋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这样想着,萧晚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门的门卫,那千刀万剐的眼神吓得门卫惊慌得撤走了火盆。   她心中默默腹诽:明明是大小姐你让我好好羞辱刁难他的啊……还说最好能把他气走就好了……现在怎么怪我呢……   就在门卫撤走火盆的瞬间,一抹红色飞速一跃,宛如一只翩然飞舞的红蝶轻盈跃过了烈焰的火山。   宽大的红色衣袖在烈火中飘扬,那绝美的姿态深深地印刻在了萧晚的脑海里,就如扑火的飞蛾,明知有危险,却甘之若饴。   忽然,及地的红袍燃起了点点火星子,谢初辰更是跌倒在了地上,萧晚吓了一跳。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脚踩灭了红袍上燃起的小小火焰,上上下下担心地看着谢初辰。   见他同样一脸惊慌无措,萧晚深吸了口气,舒缓着几乎窒息的呼吸,生气地怒瞪着他:“我都让人撤走了火盆,你为何还要跳!还好只是烧起了一点,若是火势变大……”   萧晚声音一哑,忽然惊慌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记起来了!   前天,她正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大婚事宜,谢初辰却戴着萧家的玉佩找上了她。   萧家有枚祖传的玉佩,是萧家嫡长女娶正夫所用。若没有这块玉佩,萧家则不会承认这门婚事。   萧家的玉佩一旦送出去,必是许诺了正夫之位。若要收回,必须要对方心甘情愿的还回来。这是第一任萧家家主定下的规矩,防止萧家之女做出三心二意、背信弃义之举。   萧晚忘了自己在何时掉了这块玉佩,眼见这块玉佩怎么也找不到,她偷偷摸摸打造了一块相同的,想瞒过老太公和母亲的眼。   但就在这时,谢初辰却出现了!在她娶季舒墨前,他忽然拿着萧家的玉佩声称要嫁给自己。   在娶季舒墨之前,迎娶其他人,萧晚是坚决不答应的。谢初辰便让了一步,愿意与季舒墨同一天嫁给萧晚。并表示在嫁给萧晚后,他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也会将玉佩原璧归还,只是希望自己能以萧晚夫郎的身份陪在萧晚的身边,希望能和萧晚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若是萧晚不同意,他便上告到陈老太公,请他为自己做主。萧家玉佩象征正夫之位,若是被陈老太公得知,萧晚就无法迎娶季舒墨,反而要迎娶谢初辰为正夫,她怎么忍心让自己心上人受这种委屈呢!   萧晚最怕的就是陈老太公,面对季舒墨的威胁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她坚定得认为,谢初辰是为了钱财为了名利,处心积虑想要成为萧家的正夫,所以对他不屑和鄙视,更吩咐了萧府的下人肆意羞辱和刁难他!   同时,她提出了三个过分的要求:第一,不得告诉任何人,他有萧家的祖传玉佩,不得威胁到季舒墨正夫的地位。第二,她与季舒墨大婚之日,他不能惊动任何人。想要嫁入萧家大门,就必须自己想办法从小门进入。第三,嫁进萧家后,必须听从她的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   这样的不平等条约,谢初辰答应了,并且在萧晚大婚之日,认真地梳妆打扮了一番,穿着大婚的喜袍乘坐着自己准备的小轿,只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只身嫁入了萧府。   在跨过火盆时,那一身长袍忽然被烈火点着,凶猛的火势宛如一条毒蛇燃起了他漂亮的乌发。   萧晚在路过时,望见了后门的火势,嫌弃地怒骂了一声:“丑人多做怪!”随后,她无视被火点着的谢初辰,牵着季舒墨的手去前厅拜堂了。   谢初辰被伤得重伤,一头漂亮乌发全部变焦,右腿也因烧伤落了一些残疾。此等大事,自然惊动了萧玉容和陈太公,谢初辰有萧家玉佩的事也没能瞒下,导致萧晚遭到了长辈们的一阵怒骂。萧玉容更是觉得萧家愧对谢初辰,认了谢初辰为萧晚的正夫。   从此,萧晚对谢初辰心生怨怼,觉得他是个超有心计的男子。她更是从不碰他,只独宠着她心中的正夫——季舒墨。   今生,萧晚在踢轿门上的犹豫,导致自己撞见了谢初辰跳火盆的场景,避免了一场灾难的发生。而同时,她气急败坏焦急的声音将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们全部引到了偏门。众人望着萧晚紧张的神情和同样一身大红喜袍的谢初辰,小声地议论着。   被丢弃在一旁的季舒墨,脸一阵青白暗沉。刚刚,在被萧晚丢下的那刻,他差点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他蹙眉凝视着萧晚紧张的神情,心中不安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对、对不起。”面对萧晚惊慌的怒斥,谢初辰低着脑袋,水润的唇瓣紧紧咬着,漂亮的手指不停地蹂-躏着衣袍。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何其讨厌自己,根本不想娶他。   现在,他已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惊动了这么多人,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赶走?   越想,谢初辰心里越是忐忑,刚才跨火盆的勇气全部烟消云散。他泪眼朦胧地缓缓抬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对不起,惊动了那么多人……”   萧晚扑火的动作虽是快,但谢初辰的红袍仍是被火烧焦了大半,露出了一双白皙如玉的双腿。萧晚怕他和前世一样,烧伤了身子,连忙道:“昭儿,送你家公子回去。”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坏女人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时,谢初辰已经抬起头来。   他眼光倔强,眸中隐隐有泪花在闪动,一直细若蚊蝇的声音一瞬间响亮了起来,固执地打断萧晚未完的话语:“我已经跨过火盆了……已经是你的夫郎了……我,不会回去!萧晚,你答应要娶我的!”   少年大声地辩白,惊得在场的人窃窃私语,,萧晚也因谢初辰固执的逼婚轻蹙起眉头,心中隐隐钝痛着。   眼前的少年是她人生中最后的一抹温暖,即使闭上眼,她仍是记得,在萧家落难的时候,在她被押赴刑场时,这位被她抛弃嫌弃的夫郎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在众人面前哑着嗓音喊着:“妻主……”   在她身首异处、浑身脏乱恶臭时,他更是不顾恐慌,抱着她的身子悲戚绝望得痛哭着。   然而前世,她为了不让人知道谢初辰成为他的正夫,在外一直宣称季舒墨才是她的正夫。萧府除了萧玉容和几位萧家长老外,并没有人知道谢初辰才是萧晚的正夫,以为他只是萧晚随意纳的夫郎。   她厌他入骨,逼他如瘟疫,一直将病重的他关在一个冷清荒芜的小院子里。   唯一的几次见面,她都是狠狠得嘲笑他,笑他不懂礼节,笑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笑他做事笨拙像个呆木头,笑他样貌丑陋,性格刁蛮。   她恶言恶语地警告他,他能嫁给她,不过是因为他运气好,捡到了萧家的玉佩。若是没有那枚玉佩,他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光是想象自己曾经恶毒的话语,萧晚已有些呼吸不顺。   她欠谢初辰实在太多,怎么能让他继续跳进萧家这个火坑呢!   “这不是谢家的小公子吗?”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谢初辰的身份。谢家曾是京城首富,但落到谢初辰这一辈份,只有他一位嫡系血脉。曾经有人戏言,只要迎娶了谢初辰,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半国库的嫁妆。   以至于谢初辰十二岁起,前来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谢府大门。只是,这位尊贵的小公子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是京城里远近闻名刁蛮任性,骄傲蛮横的主。   三年前,谢初辰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在跑商时,遇到事故意外去世,只剩下孤儿寡夫两人。谢家庶系面对这庞大的财产,一阵你争我夺,导致第一首富的谢家四分五裂,如今沦为了普通的商家。   没有母亲守护的谢初辰变得一无是处,从一个巨大的香馍馍变成了人人嫌弃的刁蛮少年,据说这些年来向谢初辰提亲的,都是一些贪恋谢初辰美貌的老女人。   京城里,有小道消息说,谢初辰的姨母似乎还从中挑选了一位丧偶的中年女子,想让谢初辰嫁过去做填房,还收了不少的嫁妆。又有消息称,谢初辰被许给了一位达官贵人为侍。   虽然萧晚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她萧家嫡女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谢初辰竟然在萧晚大婚之日穿着一身喜服从小门走进,而且还扬言自己是萧晚的夫郎,难道已经被萧晚看上,准备纳为了侧室?   虽说谢初辰的外貌不错,但名声实在太差,萧晚也太饥不择食,竟纳了谢初辰这么刁蛮的夫郎。   而且还选在今日,这不是在打季舒墨的脸么?   还是说,是谢初辰自作主张,故意在萧晚娶正夫之日前来捣乱?故意向萧晚逼婚?   众人心中的八卦之魂瞬间沸腾,目光不停游离在萧晚、季舒墨和谢初辰的身上。还没娶进门,正夫和侧夫就要干上了!简直是年度大戏啊!   ☆、第6章 我喜欢你   未来的走势已和前世天差地别,萧晚心中一紧,双眉蹙了几分,默默挡在露着白花花大腿的谢初辰身前,隔绝了众人或如狼似虎或看好戏的目光。   她下意识保护的动作在众人眼里却变成了不同的意思。大部分人认为萧晚是觉得丢脸才拦在了谢初辰的身前,谢初辰更是认为萧晚拦着自己是不让自己进萧家,目光委屈地盯着萧晚的后背。   “晚儿,这是怎么回事?”一道严肃的质问,让萧晚身子一僵,只见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走来。   中年女子紧蹙眉头,环顾四周后,将目光对上了萧晚护着的谢初辰身上。正是萧晚的母亲萧玉容。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便是曾执掌萧家数十年、雷厉风行的陈老太公。   萧玉容和父亲陈老太公在前厅等着,谁知萧晚和季舒墨迟迟不来。后来,他们才听到下人说,有位小公子穿着喜服在小门闹腾,萧晚正在处理这件事。   萧玉容严厉的目光恶狠狠得扫向了萧晚,显然认为这是萧晚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萧晚心里突突突得乱跳,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若非围观人群太多,萧晚真想扑进萧玉容怀里好好地大哭一场。   “母亲……”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轻喊了一声。那怯怯的举动像极了做完亏心事认错的模样。   萧玉容的正夫在生下萧晚后一年,就因体弱多病,撒手人寰了。萧玉容从小就宠这个女儿,尤其是小时候,女儿软萌萌的可爱极了。可长大后,她的女儿叛逆了起来,时不时得要跟她顶撞几句。   在公事上雷厉风行的萧尚书,偏偏对自己宝贝女儿素手无策,以至于萧晚长大后成为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最爱做的事就是和母亲顶撞。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女儿娶夫了,还娶到了京城第一才子,萧玉容脸上争光,心情倍儿爽!可谁知,大婚之日竟出了这样的岔子!这让她怎么向季家交代!   刚要怒斥的萧玉容在看见萧晚怯怯的样子和软软的一声母亲,怒气忽然被一盘凉水浇灭。她瞥了一眼谢初辰,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位逼婚的小公子。   她刚要下逐客令时,陈太公却幽幽开口:“这位公子,随我去换身衣服吧。”   这时,谢初辰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立刻涨红了脸,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萧晚。见她眉头紧蹙,心立刻咯噔了一下。   “祖父!”   一双漆黑的目光犀利地看着萧晚,随后又落到了犹豫不动的谢初辰身上,陈太公抚摸着从地上捡到的玉佩,沉声开口:“晚儿,你确定要让这位公子衣衫褴褛地回去?他的脚腕有些烧伤,回去恐怕不便……”   谢初辰看似被萧家挽留养伤,可这么一闹,已经被贴上了萧晚夫郎的标签。   萧晚想要阻止,可谢初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立刻装成重伤的样子,一瘸一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先机……   拜堂时,萧晚一直心不在焉着。她心忧着谢初辰的伤势,又担心陈太公会不会刁难他。待到云嫣告诉她,陈太公给谢初辰安排了一个院落,还请了大夫来看,她心中的大石才落了地,小声地询问了下详细的情况,生怕委屈了谢初辰。   云嫣谈到谢初辰时,一向清冷的容颜诡异地抽了抽,萧晚的心不禁一跳:难不成云嫣已经对谢初辰……?   经历了前世的变故,对于每件事,萧晚总是小心翼翼又敏感着。若她知道云嫣去探消息时,自爆是萧晚的丫鬟,结果被一个刁蛮的小厮用鞋子砸出了门,不知会不会笑出声来。   谢初辰的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很久,众人很快将目光挪向了萧晚和季舒墨这两位新婚夫妇的身上。拜堂后,季舒墨被小侍扶进了新房,萧晚则在众人的起哄下,不停地敬着酒。随后,在众人促狭的目光下,以一种迫不及待地姿态被护送进了洞房。   萧晚推门而入时,季舒墨正紧张地将纸包中的白粉塞进了袖中,装作一脸淡然地坐在桌边,手却下意识得相握着。尤其是萧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时,他更是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舒墨……”萧晚轻喃着,眼中流光四溢,仿佛有万般情愫蕴含在其中。   “今天,我很高兴。”   高兴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能娶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昔日的温情却换来萧家满门抄斩,呵呵……   女子的身体贴得他极近,幽幽熟悉的清香以及若有似无的酒气,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舒墨,今日……你真美……” 萧晚轻喃着,湿热的气息渐渐扑向季舒墨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手指轻轻接着他身上的衣袍,眼底的欲/望更是一触即发。   不过,是个蛇蝎美人!   见萧晚一把将自己往床上抱去,季舒墨心轻轻地咯噔了一下,连忙端起桌上的一个杯子,递给了萧晚:“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都依舒墨的。”萧晚接过季舒墨递来的杯子,并没有去喝,而是在季舒墨紧张的目光下,忽然朝他越靠越近。宽大的衣袍在桌上拂过,萧晚迅速调换了下两个酒杯,将那杯原本季舒墨递来的,又递还给了他。   于是,一杯交杯酒后,某男“噗通”一声,醉倒在了地上。   见季舒墨被自己下的迷药迷晕了过去,萧晚不禁冷笑一声。   前世,季舒墨嫁给萧晚后,总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那时,她疼惜他紧,他只要一不舒服,就绝不会碰他。现在看来,分明是抵触她的亲热。   而每晚,她总是睡如死猪,一觉到天亮,恐怕也是季舒墨动的手脚。   这样想着,萧晚拽起季舒墨的身子扔到了床上,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手。   若非看你还有些价值,这么不干净的身子,我还不屑去碰呢!   夜里的萧府已无白日的喧嚣,安静得只余虫鸣轻轻的嘶鸣声。萧晚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一抹月白色一瘸一拐地藏进了墙角。   今晚是萧晚和季舒墨的洞房花烛夜,对谢初辰来说,也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因为萧晚答应过他的,只要他今日能进萧家的大门,她便承认他是她的夫郎。   于是,他将自己沐浴得香喷喷的,满怀期待地等在房里。他等啊等,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偷偷摸摸地溜了出来,决定偷偷看一眼萧晚,以饱相思之苦。   躲在墙角的谢初辰,听见关门的声音,以为萧晚又返回了房间,于是挪动着步子从墙角走出。谁知,一抬头,就是萧晚那张印刻在他心底的容颜。   偷窥的谢初辰,一阵心虚,惊慌地后退了一步。谁知匆忙间,他踩在了裙袍上,原本就烧伤的脚一绊,竟以饿狼扑羊的姿势地扑进了萧晚的怀里。   第一次能这么近和自己的心上人接触,谢初辰的心里像是揣着一只狂跳的小鹿,腿一软,更是倒在了萧晚的怀里,心不知飘到哪去了。   亲密的距离,使萧晚能清晰得看到少年漂亮无暇的俏颜。长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他一脸傻笑地望着自己,剪水双瞳中伯光闪闪,顾盼间只见风情流转,是一种动人心弦的引-诱,让她的心湖不禁起了一阵温柔的涟漪。   “妻……萧……,我、我不是有意的。”不经意间,与萧晚的目光相对着,谢初辰的脸上浮现了两抹淡淡诱人的红晕。他不敢再贪恋着难得的怀抱,赶忙地站直身子,脸红到了耳根,手无措地背在身后。   他顿时懊恼起自己的笨拙失礼,心乱如麻,生怕萧晚认为自己是个投怀送抱的轻浮男子。   而他更是纠结了起来,自己究竟改亲昵得称呼萧晚妻主呢,还是生疏的萧小姐呢?他心里自然偏向妻主这个称呼,可……萧晚似乎不愿他这么称呼她……   “伤势严重吗?”萧晚关心地问。   “不碍事,大夫说涂两天药就好了。”谢初辰拘谨地说完,小心地看了萧晚一眼,见她并没有动怒,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不值得。”   不值得,怎么会不值得呢?受了小小的伤,能换来萧晚的关心,谢初辰的心简直高兴地飞跃了起来。   他觉得这是一种很大的进步,要知道前几天他们见面时,萧晚还对他冷嘲热讽,一脸愤怒呢。   萧晚执起一壶酒,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谢初辰乖乖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关心地说:“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点吧。”   “陪我喝一杯,可好?”   萧晚想一醉解千愁,谁知随口一问,却让某想入非非的少年,脑补成了交杯酒。   内心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甜蜜与兴奋占据得满满的,谢初辰小小地和萧晚碰一下杯子,在对上萧晚视线的瞬间,心忽然间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脸也跟着烫起来。于是,他粉红着面颊,小口小口抿着这杯所谓的交杯酒。   他心里窃喜地想:火盆也跨了,交杯酒也喝了,只剩下拜堂和洞房了。   谢初辰心思单纯,并不知道洞房具体是什么,只以为一男一女同睡在一张床上,便是洞房。于是,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他贼兮兮地想着怎么把萧晚灌醉后,拐回床上完成洞房之礼,坐实萧晚夫郎这一事实。   但谢初辰完全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他一个没喝过酒的少年,只喝了一杯,就觉得喉咙一阵烧痛,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但一想到自己必须灌醉萧晚,来场生米煮成熟饭,他立刻又壮起胆子,兴奋地给萧晚倒着酒。于是几杯下去,萧晚还在为怎么化解前世的悲剧而愁着,谢初辰已经醉了。   这位酒品极差的少年,开始在自己心爱的妻主面前,发起了酒疯。   “萧晚,我喜欢你!”谢初辰大喊一声,那双水汪汪的眼神迷蒙了起来,在月光下亮晶晶地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好看极了。   沉醉在前世中的萧晚一怔,心头不觉一荡。   ☆、第7章 酒醉的谢初辰   喜欢……   前世,萧晚只当他是偷玉贼,嘲笑他口中喜欢这两个字的廉价,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她有些相信,谢初辰恐怕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可她不明白,像她这样游手好闲的败家女,为何会被他这样喜欢着?又或者,谢初辰真的是单纯地喜欢着自己吗?   “我们以前可见过?”萧晚问出了重生后最大的不解。   “当然有啊!”打了一个酒嗝的谢初辰,不满地双手插腰,一脸悍夫地说,“我们见过好几次呢!三年前就见过!你,你……”   一听到谢初辰提起三年前,萧晚立刻心虚了起来。三年前的自己可是个喜欢调戏京城美男的大混混啊!难不成她在三年前就霸上了谢初辰?难道谢初辰真是她的风流债?   但不可能啊,三年前的自己对这位远近闻名、刁蛮任性的谢公子可是避而远之的啊!   “是不是三年前,我向你约定了什么?玉佩是我送你的?还是我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许?”以前为了追美男,萧晚使出各种阴招,最被她用烂的就是雇佣几个人演小混混,自己来一场英雄救美。   一提到玉佩,谢初辰蹙着眉头,撅着唇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我捡的……”说完,他浑身一软,整个人如水一般倒在萧晚的身上。   “好热……”他微微喘气,一双大眼睛水汽蒙蒙的看着萧晚,有些难受得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拉扯着衣服。显然是喝酒太猛,开始燥/热了。   “……”   见萧晚没有推开自己,谢初辰颤抖地伸出双臂,揽住萧晚纤细的腰身,甜蜜蜜地喊了一声:“妻主……我好开心,终于能嫁给你了……像做梦一样……”说着,他又伸出小手,在萧晚身上小心翼翼地摸着,似乎在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摸了几下,发现这个梦境比以往真实不少,竟能感受到肌肤相触的热度。他高兴得伸开双手,望着萧晚,噘着红唇,明媚温柔地笑着:“妻主,抱我,抱抱我!”   他好想像季舒墨一样被萧晚温柔地抱在怀里。   一想到早晨的情景,谢初辰胸口一阵不舒服。同样是夫郎,他也要妻主抱抱!   虽然满怀怨气重生,但萧晚是个正常的女人,经不起被谢初辰这样难熬的挑/逗。尤其是看见谢初辰媚/眼如丝,又一脸幸福期待的样子,萧晚觉得自己压抑的坏心情突然飞扬了起来。自己也没发觉,她心中已对谢初辰产生了一丝怜惜的柔情。   所以,明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不该再给谢初辰带来希望和不幸。但谢初辰眉宇间的期待和羞涩微微打动了她满是怨恨的内心,她终是忍不住他的央求,轻轻地将他抱了一个满怀。   谢初辰仰着头,看着萧晚微张的红唇,受了蛊惑一般慢慢地靠近着。   暧/昧的呼吸轻擦过萧晚的脸颊,她看着谢初辰渐渐放大的面孔,心里忽的一阵乱跳。   谁知,这发酒疯的小子竟抱起她的脑袋,对着她唇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后,有些不满得嘟囔了一句:“太苦了,不好吃……”   萧晚石化在了原地。   谢初辰却靠在萧晚怀里痴痴地笑着,贪婪地呼吸着萧晚身上淡淡的清香味,渐渐步入了梦乡。   怀里的少年柔软无骨,温热的气息让萧晚一阵不知所措,竟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作为一个情场老手,萧晚她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动摇了自己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决心。   很快,她又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狠心的决定。   夏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透过窗棂暖暖地洒入房间里。季舒墨幽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萧晚抱在怀里。温热的肌肤紧紧相贴,他的身子竟一、丝、不、挂地贴在萧晚的胸前,双手更是主动地搂着萧晚的纤腰。   感受到女子温热的躯体,他的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怎么也回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他喝了一杯交杯酒后,就睡了过去。   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些生气地瞪了一眼吃他豆腐一晚上的萧晚,谁知萧晚正巧睁开了双眸,他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早安,舒墨。”萧晚用着温柔得腻死人的声音在季舒墨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见他一脸便秘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不由绽开了一抹欢心的笑意。   面对萧晚的亲昵,季舒墨有些无所适从,他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萧晚的距离。   谁知,萧晚完全忽略他的抵触,他退她进,他惊慌,她微笑。   她笑得一脸温柔无害,几乎将季舒墨逼到了墙角,并在他局促不安时,对着他额头轻轻一吻,一如前世般温柔:“早膳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季舒墨撇过脑袋,眼里滑过一丝厌恶和鄙弃,嘴上却淡淡地说:“随妻主做主。”   前世,萧晚几乎把季舒墨宠上了天,每天早上都会给他一个早安吻。今世,萧晚继续延续着曾经宠溺的风格,只不过目的,却和前世天差地别。   心怀恨意的萧晚,光是温柔的说几句话,就被自己酸死了,更被季舒墨抵触的小动作,堵得愤怒心塞。   她心中暗暗叹服季舒墨的忍耐力,对着一个如此厌恶的人竟然能伪装一年之久,真是难为他了……而她前世真心瞎了眼,连这么明显的抵触都以为是季舒墨欲迎还拒的害羞。   这一世,她不再为季舒墨而活,而是为自己、为萧家好好活着,看着前世的这对渣男贱女如何自食恶果、名誉扫地!   吃完早膳,萧晚携带着季舒墨亲亲热热地来到大厅。大厅里,除了萧玉容外,还有萧玉容的两位侧君,柳氏和王氏。柳氏育有一女,名为萧轻如,今年十六岁。王氏育有一子,名为萧潇,今年四岁。   萧玉容的生父温墨逝世后,萧玉容并没有扶正任何一位侧君。这些年来,萧府除了陈太公执掌一半家权外,另一半是由柳氏代为掌管。   如今,萧晚娶了正夫,这打理萧府的任务便要渐渐移交到了萧晚正夫的手中。这让柳氏恨得牙痒痒的,觉得自己离扶正之路越走越远。   面对才貌双全的第一才子季舒墨,萧玉容越看越是满意,在他给自己敬茶的时候,忍不住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在了他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萧晚生性顽劣,以后就交给你多多照顾了。”   季舒墨温顺地点头,掩去眼底的寒意:“是,母亲。”   一个草包大小姐竟娶了一个才貌双全的贤夫,而他女儿的婚事却从未被萧玉容重视过。萧玉容对季舒墨的和颜悦色,让柳氏不是滋味,他装作不经意得提到:“大小姐,怎么不见你的另一位夫郎来请安?第一天就这么没规矩,以后还得了啊!”   季舒墨容行皆正,让人挑不出错来,柳氏便从名声极差的谢初辰入手,试图给萧晚找找茬。昨晚,他可是偷听到了萧玉容和陈太公的对话,谢初辰手中竟然有萧家的玉佩!那不就代表萧晚把正夫之位许给了谢初辰吗?!   看着前世背叛萧家的柳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之态,萧晚没好气地回道:“柳侧君,谢公子不是我的夫郎。昨日他烧伤了脚腕,行动不便,才留在了萧府。”   她故意加重侧君两字,点醒柳氏别忘了尊卑,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侧室,凭什么大手大脚管到她的头上!她娶谁,纳谁,关他什么事!   柳氏在萧晚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哀怨地望向萧玉容。   萧玉容蹙起眉:“昨儿父亲告诉我了,他手里有萧家的玉佩,所以才将人留了下来。晚儿,你不是把玉佩给舒墨了吗?怎么谢初辰手里也有一块?而且他那块才是真的。”   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谢初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想起早晨要给萧家长辈请安,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有些嗔怪地瞥了一眼服侍他梳洗的昭儿,显然控诉他为何不叫他起床,害他睡过了头。   丑夫郎要见公婆,昨天逼婚的印象已经不好了,今天又晚到,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一想到昨晚跨了火盆,还和萧晚喝了交杯酒,谢初辰地小尾巴得意地翘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垮了起来。昨晚说好要灌醉萧晚,来场生米煮熟饭的,谁知,自己竟然不争气地先醉了……   简直错失良机啊!谢初辰懊恼地捶胸。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换了一身衣服!   他想问,是谁给他穿的衣服?但又怕自己想太多被昭儿嘲笑,于是婉转地问:“昭儿,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一双大眼睛漂亮地扑闪扑闪着,一脸期待地望着昭儿,心里则扑通扑通地想着,难道他和萧晚已经……洞房了?   想起昨晚公子死皮赖脸的样子,昭儿为谢初辰梳头的动作一顿,嘴里簌簌叨叨地念着:“昨晚是萧小姐送你回来的。公子你啊,昨晚死死地抱着萧小姐的腰不肯松手,不停地对着她喊着妻主,还哭着喊着求萧小姐不要走……”   妻、妻主?!   清澈漂亮的凤眸染上一丝孩子般的羞涩,谢初辰不禁呢喃般地自语着这个一直隐藏在他心底深处却一直不敢叫出口的称呼,如玉的脸庞顿时笼上一层火一般的红晕。   “最后还吐了萧小姐一身!”   ☆、第8章 他不是我的夫郎   昭儿的后半句话让原本浮想联翩、乐不思蜀的谢初辰一阵惊慌惨白,他口吃地问:“那、那她,什么反应?”   想起谢初辰昨晚丢人的举动,昭儿白了他一眼,道:“萧小姐很生气地离开了,还说等你伤好后就回谢家吧。公子,我们回去吧……现在萧家的人都说公子死皮赖脸地要嫁给萧小姐,这样,对公子的名声不好!”   昨晚萧晚被吐了一身后,非但没有斥责谢初辰,反而又是温柔地给谢初辰擦脸擦手,又是在临走前贴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角。那时,萧晚以为昭儿睡了,没人照顾谢初辰,所以一直默默照顾着,直到卯时才离开。   她并没想到昭儿早在她抱着大醉的谢初辰回房时,就已惊醒,一直在旁悄悄偷窥着。   萧晚柔情爱怜的举动让一向讨厌她的昭儿大为改观,可一想到萧晚做得那么熟练,一看就是对不少男子都甜言蜜语过。他家公子笨,才会被这种虚伪的柔情所骗!   一想到萧晚在外面的花花大名,一想到萧晚已经娶了正夫,他心里就为自家公子感到不值!   他绝不能让公子掉入萧晚这个火坑里!   于是,一直以为公子是被萧晚甜言蜜语所骗的昭儿,故意把萧晚恶毒化,希望自家公子能对这个负心女死了一条心!   谢初辰一心想要扭转自己在萧晚心中的糟糕印象,谁知自己居然再度被萧晚厌恶了!他急得满头大汗,顾不上吃饭,顶着一张宿醉一休的脸,随意地披了件衣裳,就立刻英勇就义地赶到了大厅。   谢初辰赶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正襟危坐着萧家的人。不知在谈论什么,整个大厅的气氛有些诡异和压抑。他心虚地瞥了几眼,发现自己的确是最后一个到的,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当他看见大厅内意气风发的女子时,他的眼睛已经无法从萧晚身上挪开了。不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萧晚重生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此刻,一头柔顺秀发衬托出萧晚细腻白玉的肌肤,一袭绯红长裙,显得她高贵典雅。貌若天仙之色没有像往日一般浓妆艳抹,而是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却难掩她稳重端庄的气质,全然没有往日的骄纵和奢靡。   谢初辰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晚,而就是这一眼,给了他前进的勇气。   待到他深吸几口气想要走进时,里面传来一道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冰寒刺骨得将他前进的步伐一瞬间冰冻在了原地。   “母亲,玉佩只是谢公子捡到的,并非孩儿赠给他的,所以根本不作数。孩儿根本没有想过娶谢公子,祖夫将谢公子留下,已经让孩儿很为难了。孩儿心中只有舒墨一人,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怕母亲和祖夫不承认舒墨的身份,才打造了一块假的玉佩。”   萧晚三言两语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转头又小心地朝季舒墨赔罪道:“舒墨,我根本没有想要娶他,是他捡到我的玉佩后,贪恋我萧家的钱财,处心积虑、死皮赖脸地想要嫁给我!我只爱舒墨你一人,怎么会娶他呢。他心有不甘才在大婚之日乱闹,想破坏你我的感情!”   这些话,萧晚说得极其顺溜,因为前世,她该死地就是这么以为的。谢初辰烧伤后,被萧晚各种方法藏着掖着了半个月,但终于还是被萧家和季舒墨发现了,萧晚便惨兮兮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在众人面前把谢初辰诋毁成了一个偷玉贼和处心积虑想嫁入豪门的心机男。   至此,谢初辰被萧家众人不屑,到了连下人都怠慢欺负的地步。她甚至狠狠地嘲笑他,丑八怪还想吃天鹅肉!   “我萧晚的夫郎,岂是他这种臭名远扬的人配当的!”萧晚声音一顿,又转而笑道,“只有舒墨你才是不贪恋我萧家的财产,真心为我好的人。”   好得恨不得我死!   萧晚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怎样别扭的语气说完了这么一句违心的话语,也不知道季舒墨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是心虚呢,还是暗中嘲笑她愚蠢。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可是为季舒墨不顾一切的傻女人,可不能让季舒墨产生乱七八糟的误会,打乱了她精心部署的计划。   她要让季舒墨尝到,为爱悲哀,为爱绝望的滋味……   “你,你说什么,我家公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昭儿已经气得怒发冲冠,大步阔阔地冲到了萧晚的面前,指着她鼻子怒骂道。   从小,谢初辰是被人宠着养大的,身为他唯一贴身的小厮,又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昭儿也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   这是萧家,不是谢家,更何况谢家如今也由不得他大声呵斥。他却仍红着眼,对萧晚一阵炮轰:“明明是你,卑鄙、无/耻、下/流!先对我家公子甜言蜜语,之后又派人欺负公子!还害得公子烧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寂静的大厅里回荡着一连串愤怒的骂声,昭儿骂得唾沫飞溅、口干舌燥后,发现自己词穷了,于是又反反复复地骂了几句“卑鄙”、“无/耻”、“坏女人”,随后用那双怒目狠狠地瞪着眼前一副镇定自若的女子,心里则庆幸地想着:幸好公子来了,否则真被这坏女人给骗心骗身了!   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家公子,却见公子呆呆得站在门口,以一种天地黯然的神色,直直地凝望着萧晚。   他嘴唇轻颤了几下,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众人眼里悠然自得、脸皮超厚的萧晚,其实早已乱了心。她压根没想到谢初辰竟会出现,哪怕她昨晚做了决定,一定要让谢初辰远离自己这个瘟神,寻求新的幸福,但当她见门口摇摇欲坠的浅蓝少年时,她的心底涌上一种从没有过的惊慌和窒息。   长痛不如短痛!断断断!   萧晚强硬地忍着想把少年抱紧在怀里的冲动,强硬地咽下差点从喉中溢出的对不起,僵硬地转过脑袋,嘲讽得哼了一声:“说我卑鄙无/耻下/流,我对你家公子究竟做了什么,似乎昨天才第二次见面。”   她轻挑眼角,眼里轻讽更甚:“若非他不要脸,一直缠着让我娶他,你觉得以你家公子的名声,泼夫般刁蛮的性格,本小姐会看得上他吗?!若非他非要跨火盆,他会烧伤吗?本小姐有逼他吗?可是他自己对我投怀送抱、纠缠不休!”   萧晚说得句句在理,直把昭儿堵得一噎。他愤怒地指着萧晚,“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能骂出一句话。   谢初辰怔怔地看着萧晚,眼里雾气弥漫,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见萧晚温柔地对着季舒墨,关切地问道:“舒墨,今天下午回门,你看要带些什么礼物回去,会比较合适呢?”   ☆、第9章 萧晚的回门之“礼”   萧晚温柔的话语,关切的眼神,无一不令谢初辰羡慕,又令他酸涩凄楚。   他有些不甘,哀怨至极地睁大着渐渐泛红的眼睛,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着,硬是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眼眶内。他的神情十分黯然,凝视着萧晚的目光中涌起一种复杂的隐痛和苦涩。   萧晚完全不知道,她随意的一句话,已将他千辛万苦筑起的坚韧完全地粉碎了。   “来人,将两位公子送客,别因为呆在萧家太久,耽误了彼此的名声,还害得舒墨误会了我。”   避开谢初辰那张仿若会说话又令人心揪的水眸,萧晚轻闭眼睑掩去眼中的忧思,心里则不停地默念:谢初辰,快讨厌我,快憎恨我!快离开萧家!别和前世一样,再犯傻了……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妻主……   萧晚一连串轻嘲含讽的话语,把萧家的人惊个不轻。   萧晚是个极好男/色的京城纨绔,若非遇到了季舒墨,京城里不知多少少男们皆个被萧晚调戏了一遍,甚至于看见貌美的已婚男子,萧晚也会蠢蠢欲动。   以至于众男一听萧晚要逛街,吓得各个闭门不出,故意丑化自己。但惟独,萧晚没有把魔爪伸向谢家的小公子,原因是,他的名声和她简直半斤八两,所以萧晚不屑之。她更喜欢才华兼备的美男,例如京城第一公子季舒墨。   昨日一闹,众人皆以为,萧晚终于将毒爪伸向了只有貌没有才的谢初辰,以至于谢初辰悲愤下,大闹了喜宴。谁知,他们竟是第二次见面?!而且听萧晚不屑的口气,这一切还是谢初辰投怀送抱、死皮赖脸地对她纠缠不休?!   简直见鬼了,竟有人看上了京城第一纨绔女?这什么破烂眼光啊……   “我才怕你耽误了我家公子的名声!”昭儿啐了一声,傲气道,“公子,我们走!”   昭儿拉了拉谢初辰,却发现他如木桩般立在原地,丝毫不动。   “还真赖着不走?”看谢初辰这样逞强,萧晚心里万分难受。她蹙了蹙眉,隐去眼中的担忧,目光却温柔地望向一直蹙眉、面露嫌弃的季舒墨,轻轻地执起了他的手,“舒墨,我们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拜见岳父岳母了……”   萧晚与谁有什么感情纠葛,季舒墨完全不在乎,相反,若是萧晚能喜欢上别人,少围着他乱转,他或许会松一口气。   同为男人,见萧晚如此薄情寡义,他心底对她的厌恶更深了一层,忍不住甩掉了她的手,想与她拉开些距离,谁知,却被萧晚紧紧地扣住了手腕,使劲地拉进了怀里。   不是温柔的轻轻一握,不是亲密的十指相扣,而是隐含着情绪地用力一捏,不容拒绝的力气,几乎将他的手腕捏断。   “舒墨,关于回门的礼物,我想到了,你父母一定满意……”   温柔至极的话语让季舒墨一阵哆嗦,总觉得这般甜言蜜语下,透着丝丝寒气……   “舒墨,可是着凉了?怎么在发颤呢?”萧晚一脸担忧,将季舒墨搂进怀里,捂着他冰冷的手指不停地轻轻暖着。   谢初辰怔怔地看着两人“恩恩爱爱”远去的背影,心里渐渐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季舒墨一袭月白长袍,清雅高贵。而他……衣冠不整,被人厌弃……   被萧府众人以鄙视的目光盯着,昭儿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他的声音沙哑,隐忍着哭腔。   昭儿急得跺了跺脚:“回家啊!正君见你失踪一宿,一定急坏了!”他不明白,公子为何放着好好的大家公子不做,非要跑到萧家自取其辱呢,而且还是向萧晚这种女人逼婚!   回家……?家,哪里有他的家……   他苦笑一声,轻轻自喃:“好,我们回家吧。”   他擦干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拖着宿醉后又酸又软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朝着萧家大门缓缓地挪动着。   东魏的回门日一般在大婚的第三日,只有少数宠爱正夫的妻主,会在第二日下午带着正夫和厚礼回门,让正夫尽早和家人团聚。侧夫和小侍想回门只能在三日后,而且妻主不会陪同。   半个时辰后,萧晚携着季舒墨来到了季府大门。季府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尤其是季氏父母早早地立在了门口。   一见萧晚到来,季母熟稔地上前拉了萧晚的手,眼角时不时得瞥着萧晚带来的重重大礼,笑道:“晚儿,不过是回一次门,怎带这么多礼?”   “不知岳父岳母喜欢什么,我便将府里的宝贝都带来了。”今儿,萧晚一袭绯红长裙,满头乌发由红色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精神奕奕、灵气逼人,一扫以往颓靡之色,让人眼前一亮。   她豪气地一挥手,命人打开了满车的礼盒。数百个盒子同一时间打开,里面竟全是翡翠玉器,奇珍异宝。颗颗色泽艳丽,璀璨夺目,简直羡煞了围观的百姓。   而后面几箱,竟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和字画!   一见颜真卿的墨宝,季母眸光蓦地一亮。在看到那琳琅满目的古玩和字画时,更是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   季母名为季晓风,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户部侍郎的俸禄微薄,季晓风却爱好收藏珍贵的古玩和字画,导致季府经常入不敷出。   而萧晚为了迎娶季舒墨曾使了各种法子,例如在季府经济困难之时,赠送了季府一间米铺和一间布铺。例如得知季晓风爱好收藏古玩和字画,她特地花费了两千两黄金,觅得了一些绝世珍藏,就是为了哄岳母开心。   如今,这两间铺子蒸蒸日上,季家为此十足地感谢萧晚,季晓风更是将季舒墨许给了萧晚,于是季舒墨“不情不愿”地嫁给了萧晚。   现在想来,不难察觉,季府经济困难这一出戏着实有些荒唐,很有可能是季家故意找个理由让她当冤大头,随后让季舒墨顺理成章地潜伏进萧家。毕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突然在某天答应了自己的求婚,着实令人怀疑。等回去后,她必要让云嫣好好查查。   看着萧晚手中免费送上来的珍品,季晓风心动不已,有些结巴地说:“晚儿,你实在是太破费了……”   前世,萧晚天真地以为,自己的付出使得这位岳母很喜欢自己。可刚才,她态度看似亲热无间,但经萧晚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她眼底暗藏的轻蔑和讽刺。唯有看到萧晚身后的礼盒时,她目光轻闪,一脸激动。   可笑的是,前世的萧晚把这一脸激动当成了岳母看见她回门的激动,还以为岳母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她前世,真的太傻了!   现在,看着这么珍贵的古玩和字画落入仇人之母的手中,萧晚心里十足地肉痛,某些邪恶的因子蹭蹭蹭地冒了上去。   见季母总是贪恋地望向颜真卿的墨宝,手指恋恋不舍地摸来摸去,她明知故问道:“岳母,你可是喜欢颜真卿的墨宝?这幅书法真迹,可是晚儿花了千金才买到的。”   “晚儿,你这是把岳母当外人吗?”众目睽睽之下,季晓风故意板起面容,虚伪地客套了一下,“你今日带着墨儿回门,已经让我很开心了,何必如此破费,准备那么多虚礼呢?”   “岳母说得极是。刚才,为了想这回门之礼,晚儿苦思冥想,都不知该送何礼能表达心意,所以把萧家能出手的珍宝一一列了出来,想任由岳母挑选。如今听得岳母的一席话,联想到岳母的清廉之风,晚儿心中愧疚,觉得自己把虚礼看得太重,实在是做出了一件错事……”   萧晚一脸“是我考虑不周、是我错”的愧疚,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气得季晓风牙痒痒,“云嫣、画夏,把这些都收起来送回府吧。别让外人误会了,以为岳母是在卖儿子,而不是嫁儿子。岳母是如此清正廉洁,根本看不上这些虚礼!”   萧晚不按常理的出牌杀得季家的人措手不及,尤其是季晓风眼睁睁地望着琳琅满目的珍品从自己府前遥遥远去,却不能阻止。   若是她现在收下这些礼物,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她是在卖儿子?!她为官不清廉?!   看着到手的鸭子忽然飞了,季家人一阵扼腕。在听到四周百姓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意后,季晓风顿时脸面无光,之前的殷勤立刻烟消云散:“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似是没察觉季晓风黑炭般的容颜和季舒墨拼命的使眼色,萧晚微微一笑,脸皮很厚地说:“谢谢岳母关心。”随后,她堂而皇之,大摇大摆,两手空空地进入了季府。   她心里不禁偷笑地想,恐怕她是东魏第一个,回门之日将礼物原车返回的人吧。   ☆、第10章 季舒墨吃瘪   午膳时,季晓风一扫进门时的冷淡,突然热烈地给萧晚夹菜,还嘱咐她多吃点。萧晚不禁讪笑,心想着她又打着什么鬼主意,面上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脸痴汉地给季舒墨夹菜。   “舒墨,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萧晚夹了一块肥腻腻的五花肉,不顾季舒墨一脸铁青的面色,高兴地进在了季舒墨的碗里。随后,她装作不在意地舔了舔筷子,用着口水湿润过的筷子又为季舒墨夹了些他爱吃的清淡小菜,几乎把每道菜都夹了个遍。   季舒墨最讨厌吃的就是肥肉,一碰油腻之物,就浑身恶心。而他更有着严重的洁癖,萧晚舔过的筷子不停地夹着他爱吃的小菜,望着饭碗里堆成山的小菜,季舒墨一脸苍白,喉间隐隐有恶心泛出,顿时没了食欲。   相比季舒墨僵硬地放下了筷子,一脸菜色,萧晚吃得那真是欢啊!左手一蹄膀,右手一鸡腿,狼吞虎咽之貌令季家众人一阵鄙视,就连垂手站立在一旁云嫣和画夏都觉得有些丢人地遮住着脸。   横扫了所有肉食后,萧晚尝着季舒墨最爱吃的清炒冬瓜,明知故问道:“舒墨,你怎么不吃了?”   季舒墨沉着脸,不答,眸光却渐渐冰化,泛寒。萧晚却故意把季舒墨恨不得绞死她的目光,理解为季舒墨殷殷盼盼地望着她筷子上的冬瓜。   她一副恍然大悟地将差点放入口中的冬瓜,狗腿地递到了季舒墨的唇边,甜腻腻得开口:“舒墨,来,吃~”   唇边一暖,季舒墨低眉一看,冬瓜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汤水,还是萧晚的口水。一瞬间,他鸡皮疙瘩顿起,连忙一把推开萧晚,俯身欲呕。   他干呕了几声,空空的肚子都是没有呕出什么,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摇摇欲坠之状引得众人心怜。   明知季舒墨讨厌自己的碰触,萧晚仍然十分贴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将不情不愿的他抱在了怀里。感受着他难受轻颤的身子,她一脸担忧地问:“舒墨,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季舒墨避开了萧晚油腻腻的爪子,但那抓过鸡腿和蹄膀的脏手却不依不饶地粘着自己,还摸上了他的脸!   他又想吐了……   萧晚捧起季舒墨苍白的小脸,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番,忽然语出惊人地问:“又没胃口,又干呕,倒是有些像怀孕的症状。若不是昨晚我们……”   晴天霹雳腾得打了下来,季舒墨身子一颤,从萧晚怀里滑出,跌坐在了地上。   萧晚却故意微微一顿,讪笑着说:“可能是胃方面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   季晓风心一个咯噔,连忙圆场地笑笑:“可能是肥肉太油腻,让舒墨不舒服了。不必请大夫来了。”   这顿饭,吃得季家的人心不在焉,就连原本有话欲说的季晓风都被打乱了阵脚,草草吃了几口就让人收拾了桌子,唯独萧晚满足得捧着吃撑的肚子,躺在软椅上打了一个饱嗝。   看到季舒墨痛苦,她就开心,一开心就忍不住大吃大喝了起来~   萧晚悠哉游哉休息时,季舒墨正被其父带走,回房叙着旧。而大厅内,只留季晓风和她的三个女儿。   季舒墨是季家最小的儿子,也是季晓风最疼爱、最悉心培养的孩子。季舒墨名声极高,求娶之人几乎踏破了季家的门,但季晓风却迟迟没有把季舒墨嫁出。因为她觉得,只有尊贵的皇女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可以她的身份,想让季舒墨成为皇女的正君,实在太难。若为侧君,又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于是,她便开始从季舒墨的追求者中开始物色,选中了爱慕季舒墨如痴如醉、又十分好拿捏的萧家嫡女萧晚。   萧晚追了季舒墨三年,讨好她了三年,季晓风全然看在眼里。她装作对她熟捻,不过是利用萧晚的愚蠢为自己、为季家牟利罢了,心里对名声极差的萧晚极其不屑。   而她,多亏这位天资聪慧的儿子,又多亏了这位蠢笨如猪的媳妇,从一个小小的九品慢慢爬上了户部侍郎之位,又免费多了两间如火如荼的店铺和若干价值连城的珍品。   今日,萧晚带着季舒墨回门。一心求娶季舒墨并得偿所愿的痴女一定十分的好说话,于是,季晓风便找了这个时机,说出了自己今日热情的最终目的。   “晚儿,你大姐才华横溢、聪明伶俐,却一直不得志,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翰林院侍诏……”季晓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期盼地望着萧晚,等待她往日机灵地接话,谁知萧晚一脸听不懂的茫然,她不由咬了咬牙,把后半句补充了上去,“听说,工部侍郎这个职位暂缺,工部尚书又与亲家是至交好友,不知可否……”   萧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忧心地说:“从九品一下子跳到从四品似乎有点快了些,户部不是有个正七品主事空缺着吗?为何岳母不直接找户部尚书谈谈,反而舍近求远?”   萧晚心中冷笑,工部是个大肥差,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季晓风处心积虑想把自己无能又贪财的大女儿安排进工部,而前世的她为了帮这个忙,不惜傻傻地和自己的母亲闹翻了脸。今生,她怎么可能傻得再犯同一次错呢!   见萧晚委婉地拒绝,季晓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户部正七品的官职,她自然也努力过,却在考察几日后,被户部尚书拒绝了。所以,她才想到了萧晚和她正二品的母亲。以萧玉容的手段,想安排谁进去,又有何难呢?   她可是打听到了一件事,不管这次萧晚中不中举,萧玉容都已经给萧晚在兵部找了一个正七品的闲职。连萧晚这种游手好闲的草包都能正七品,她女儿如何甘愿做小小的从九品翰林院侍诏呢!   “三弟妹,你就不能跟萧伯母提一下这件事吗?”季大姐忍不住在旁插了嘴,神情急切地说,“你做成了这件事,三弟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季家的大恩人了!”   萧晚心中嗤笑。萧晚是萧玉容的软肋,季舒墨却不再是她萧晚的软肋,还想用季舒墨拿捏她,实在是天真!   “可……”萧晚挪动了下唇,正要拒绝,却见季舒墨幽幽走来,清冷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沉声道:“舒墨的请求,妻主一定会为舒墨办到的。”   十分肯定的语句,丝毫没有考虑到萧晚会拒绝。萧晚为难得说:“舒墨,你实在是高估了我。我的确很想帮大姐,可你要知道,母亲从不插手这些事情。就算真的插手办成了这件事,大姐就是走后门进去的。以后在官场上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拐着弯子骂季家想不劳而获,季家众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尤其是一向清冷待人的季舒墨,竟目瞪口呆地微张着唇,一脸惊愕。   萧晚扬起笑容:“一个月后就是科举之日,大姐若有才华,不如考个状元,到时候可以殿上自荐,以实力谋得工部侍郎之位。”   季大姐的脸色青了起来,三年前她参加过科举,在乡试就被刷了下来。她其实并没什么能力,和萧晚一样游手好闲,混了个九品的小官当当。如今见自己的弟弟飞黄腾达了,所以想沾沾萧家的便宜,谁知一向对她恭恭敬敬、将她奉为上宾的萧晚竟然拒绝了!   见萧晚毫不客气地拒绝,季晓风干笑两声,别扭得换了另一个话题:“晚儿,近儿你二姐的米铺和布庄开的不错,想筹资再开两间分店……”   尚未说完的话语,有着明显让萧晚掏钱,当冤大头的暗示。   萧晚装傻地说:“开分店好啊!”   “就是钱有些不够……不知晚儿……”   “要借多少钱?”季晓风心中一喜,却听她又道:“若是岳母钱不够,想要借的话,可以先打个欠条,晚儿会想办法从萧家账房里支出一些来。”   “欠、欠条?”季晓风的舌头打结了起来。   萧晚踌躇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不满岳母,为了筹办与舒墨的大婚,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现在手头有些紧,还是需要打欠条的。”   这点不假,为了举办这场轰轰烈烈的大婚,一向大手大脚的萧晚难得省吃俭用了两个月。而前世,为了给季二姐开新店,没成功从萧玉容那里得到钱的萧晚再度省吃俭用了起来。而这付出的钱,只博了季舒墨一笑,便没了下文。   后来才知,萧晚努力筹集的三千两银子,最终被季三姐赌博给败光了。   季晓风见敲诈失败,有些意兴阑珊地瞥了瞥季舒墨。萧晚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眉来眼去,开始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水果,心里则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以前送出的两间店铺,完美地要回来。   就在萧晚筹谋着店铺时,与季晓风用眼神交流完毕的季舒墨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他先是温柔一笑,随后柔声地开口,开始了美人计。   “妻主……当真要打欠条?你我现在不是一家人了吗?难不成把钱借给自己的夫郎,也要斤斤计较?”   难得季舒墨柔柔地喊了自己一声妻主,萧晚有些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她伸出贼手,搂住季舒墨的小蛮腰,对着他暧、昧地吹了一口气:“舒墨,最近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母亲一气之下克扣了我的月俸。打欠条是为了方便从账房取钱,证明我是为你而用,而非自己寻欢作乐。这样,在母亲那里,比较容易交代。”   这么反感打欠条,看样子的确想有借无还!   她顿了顿,有些踌躇地说:“既然我们手中都无充足的资金,不如把开新店一事缓上一缓,等手头宽裕后,再开店吧。””   季舒墨气岔,一把甩开了萧晚的手。   萧晚不明所以,委屈地问:“怎么了?”   “妻主为何说谎?”季舒墨烦躁地开口,“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卖出一两个便是千金。手上怎会没有钱呢?”   萧晚脸色一沉。   “妻主口口声声说爱我,谁知竟连一点银子都不愿救助给夫家。这就是妻主口中的爱?”季舒墨一脸受伤。   做戏,谁不会?   萧晚轻叹一口气:“舒墨,你执意要钱,那就打个欠条吧……”   见萧晚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欠条上,在季家众人面前被甩了面子的季舒墨立刻不淡定了起来。见着手腕处显而易见的一圈青紫痕迹,想着萧晚两手空空的进府,隐忍萧晚多时的季舒墨气得怒发冲冠,身子一颤一颤的,再也没理会萧晚。   其他人见萧晚柴米油盐皆不进,完全不似以前那般好说话,不由愤愤起来。   萧晚实在受不了季家人控诉的目光,好似不给钱是她的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舒墨,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季舒墨冷哼一声:“我今天要留在季府,你自己回去!”   萧晚心一沉,笑道:“你确定回门的第一日,让身为妻主的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是!”季舒墨扬了扬脑袋,一脸决绝。   萧晚同样生气了!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前世究竟怎么忍受季舒墨动不动闹腾的脾气,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忍不下去了!   做戏做久了,还真当自己是香馍馍了?   前世,由于深深的爱恋,季舒墨所做的任何无理取闹的事,萧晚都能包容,甚至乐此不疲地想要化解季舒墨冰冷的外表。   而重生的她,心底虽残留着无法抹去的爱意,可更深的却是滔天恨意和愤怒,以至于看着季舒墨矫揉做作的样子,萧晚越看越生厌,哪还有前世的半分柔情。   想通了季舒墨不过是她随意拿捏的一颗棋子,萧晚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季舒墨看清一个现状,遂而似笑非笑地说:“作为妻主,萧晚愿满足舒墨的任何请求……”   季舒墨心一提,以为萧晚要答应自己的请求时,却听萧晚话音一转:“既然舒墨不愿回去,想多留一天陪着父母叙叙旧,那妻主我自然不忍拒绝。我虽然想和舒墨你一起留下,但东魏国有习俗,新婚第一个月,新房不能为空,回门之日必须在日落前返回。所以,妻主我,先回萧府了……”   萧晚挥了挥手,一脸温柔的笑意:“等舒墨与父母团聚完,我再来接你。”   ☆、第11章 谢初辰被逼嫁   季舒墨怔怔地望着萧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风姿,一时间哑然。   但他很快愤愤地决定,从今起他要开始对萧晚冷处理,不说话,不理会,不回去。对他痴恋三年的萧晚,不过是个软柿子,一定会为今日所为而深深后悔,会立刻认错,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到时候看她敢不答应他的请求!   三年的时间,季舒墨早将萧晚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萧晚一定会哭着求着哄他回去!只可惜他错估了萧晚早已重活一世,此时不但没有一丁点的后悔,反而心底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欢心动力。   她竟让季舒墨吃瘪了!   原想走前世的宠溺路线,让剧情暂时和前世一样的萧晚,突然意识到:季舒墨虽然厌恶自己,可他更怕自己不爱他后,没法利用她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会想尽办法做到最后一步。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能防着他、备着他、不断地利用他。   所以,自个儿何必宠着他呢?   该给他一次教训,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萧晚!   这样一想通,萧晚心情倍儿爽,在回府的路上,忍不住高兴地哼起了歌。驾车的画夏一脸滴汗,觉得萧晚一定是被季舒墨刺激傻了,难得没有毒舌,反而关心地说:“小姐,你不要怒极生笑,这样怪吓人的!若是不舍得季正君,就把人追回来吧……万一季正君真和小姐你翻脸,痛苦的还是小姐你啊!”   萧晚懒洋洋靠在铺着鹅绒的软垫上,一手轻挑起窗帘,笑盈盈地望着屋外明媚的阳光:“不,这次痛苦的一定是他。因为,我早已不是原先的萧晚了。”   这三年来,画夏可是见惯了萧晚为季舒墨肝肠寸断、煞费苦心,甚至傻傻地一掷千金。如今,对于萧晚信誓旦旦的话不置可否,反而翻了一个白眼,对身旁的云嫣努了努嘴:“再怎么变,又不可能从喜欢变成不喜欢呢……过几日,小姐肯定要后悔痛苦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倒霉了!”   云嫣沉着脸,眉头紧锁。萧晚曾让她和画夏筹集珍贵的古玩和字画,明显是要送给季母,哄季舒墨开心。可刚才,她非但没把特意收集的古玩和字画全部送出,还拒绝了季舒墨的请求,当众硬生生地甩了一次他的面子,甚至丢下他,自己“高兴”地回府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萧晚怎么忍心让季舒墨受委屈呢!   若非当日守在新房外寸步不离,她真心怀疑眼前的萧晚早已被人掉了包。   萧晚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向窗外一瞥,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某墙外折腾着。   “公子,你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我、我上不来……”   萧晚眼睛一眯,鬼使神差地命画夏停下马车,有些心急地走近那个一瘸一拐,还想翻墙的少年,心里隐隐闪过担忧和怒意。   “昭儿,我爬不上来……”由于脚腕扭伤,谢初辰爬墙的动作十分笨拙,一连跳了几次都没有抓住昭儿的手,反而还把墙头上的昭儿给拉了下来。   两人神情拉耸着,围着墙壁走来走去。正一咬牙要走大门时,昭儿眼睛一亮,忽然惊喜地说:“公子,有、有个狗洞!”   于是,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开始羞人地钻起了狗洞,浑然不知背后有双目光正灼灼地望着他们两人拼命扭动的臀/部。   谢初辰的身形很消瘦,这狗洞虽小,他却十分利索地钻了过去。但微胖的昭儿就悲剧了,他卡住了……   “昭儿!”就在谢初辰惊呼一声,欲将昭儿从狭窄的狗洞中解救而出时,一道讽刺的声音远远飘来。   “哟,这不是表弟么,怎么好端端地不从大门走,反而要钻狗洞呢?可是做贼心虚了?”说话的女子微扬着脑袋,眼神轻蔑讽刺,一袭水绿色长裙裹着肥胖臃肿的身形,头上戴着一朵嫣红的花簪,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身侧的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穿着锦衣华服,嘴里吐出的却是同样刻薄的话语:“失踪了整整一天,许是和哪个野女人私奔了吧!这般灰溜溜地回来,莫非是被抛弃了?”   “你们胡说什么!”昭儿大怒,想冲上前护住公子,但悲催地卡在狗洞里,动弹不得。只好用一双怒眸绞杀着这对恶毒的姐弟,嘴上不停地咒骂着。   “表弟的小厮越来越不懂尊卑了,主子说话竟还顶撞,真不知规矩!”早已对这张牙舞爪的小厮恼了很久,女子试了一个眼色,她身后粗壮的嬷嬷叉腰上前,对着昭儿的小脸一脚踹去。   谢初辰脸色一白,连忙挡在昭儿身前,一声不吭地挨了一脚。原本就满是脏乱的衣衫上,硬生生地多了一个脚印,他吃痛得倒退了几步,仍是没从昭儿身前移开,目光冷冷如冰刺般地射向这对姐弟。   这时,一名中年妇女远远走来,她浑身珠光宝气,一脸富态,与这对姐弟有七八分相像。见谢初辰脏兮兮狼狈的样子,她眉头一蹙,冷声责备:“辰儿,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梳洗一番!你可知你失踪一日,我和你爹有多担心你吗?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谢初辰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二姨母何必惺惺作态,让初辰好好梳洗可是要将初辰送给徐家做妾?若是初辰失踪了,不好向徐家交代的是二姨母你吧。”   谢初辰之母谢昕璇去世后,以她一手打拼的第一富豪世家——谢家四分五裂,其庶妹谢清荣假仁假义地以抚养谢初辰之名,捞得了谢昕璇大半的资产。   谢昕璇乃京城首富,旗下资产无数,然谢清荣上位后,酒池肉林,沉迷赌博,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将谢家的大半资产败光。对谢初辰父子俩,也从原先的热情照顾,变为了现在的冷漠对待。   最近,谢家几间店铺的资金流转出现了一些问题,谢清荣又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她便暗中把谢初辰许给徐家三小姐做侍,聘礼便是一千两白银。   她知道谢初辰性格倔强,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打算迷晕谢初辰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上花轿,来个生米煮熟饭。   谁知,花轿上门的前一天,谢初辰竟然失踪了!   如今,见谢初辰一语戳破了她的暗中密谋,谢清荣眯起狭长的眼睛,思料到谢初辰一定是偷听到了她和徐家媒公之间的对话,才偷偷逃出了谢府。   她敛起面上虚伪的关心,淡淡道:“既然知道,梳洗完毕后就将喜服换上,徐家的人很快就来接你了,莫要误了吉时!”说完,她瞥了一眼谢初辰,警告他休想再逃出谢府。   谢初辰咽下口中的血腥,一字一句冷冷反驳:“初辰已有妻主,不劳二姨母费心初辰的婚事。”   “妻主?”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谢清荣抖了抖身上的肥肉,连连冷笑,“外面都传你死皮赖脸地大闹了萧家嫡女的婚宴,如今你口口声声称的妻主,莫非是指萧晚?京城人士皆知,萧晚痴心季舒墨,发誓只娶一夫,你一个名声极差的男子还想宵想萧晚的夫郎?”   见谢初辰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灰溜溜钻狗洞回来的姿态,谢清荣立刻意识到萧晚根本不认谢初辰这个夫郎。不管谢初辰如何认识的萧晚,如今她收下了徐家的聘礼,怎么说也得把谢初辰送上了徐家的花轿!   她忽而苦口婆心地说:“辰儿,萧晚不是你的良人,你莫要一颗痴心付在她身上。如今姨母为你选的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你现在乖乖地穿上喜服,徐三小姐会对你好的。”   徐三小姐名为徐青,年芳十八,已纳了十二名夫侍。她为员外郎之女,花名在外,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和萧晚同称为京城恶霸。如今,谢初辰便是她的第十三名夫侍。   谢清荣说的这番话简直是黑白颠倒,吹牛不打草稿。   “辰儿,以你如今的名声,想要成为正夫实在是太难。”见谢初辰冷笑一声,不可置否,谢清荣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如今谢家财政不景气,若是你不嫁去徐家,徐家不但要收回一千两白银,还要再赔上两千两作为毁约的补偿。你爹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药材断了……”   谢初辰身子一僵,手指不禁在袖中紧握。半响,他手指一松,嘴边泛出了一丝苦笑。   见谢初辰神情松动,谢清荣立刻朝两位嬷嬷使了使眼色。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在谢初辰的身旁,板着神情胁迫道:“大公子请——”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才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二夫人竟然对公子逼嫁!怪不得,公子连夜逃出了谢府,还穿着喜服去萧家逼婚。怪不得这些日子,公子郁郁寡欢,怪不得公子不愿从正门回府……   “公子!”昭儿撕心地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不能嫁!徐三小姐可是有名的恶霸,据说嫁给她的男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公子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徐青的名声多差,交手过几次的萧晚怎会不知呢。墙壁之外,原本不打算插手谢家家事的萧晚面色一沉,拳头狠狠在袖中紧握。   没想到谢家的人竟这么对待谢初辰,竟然要把他嫁给徐青做夫侍!怪不得,昨日,她请他回府时,他的神情是那么哀然,因为回去就是一个火坑!   看见谢初辰脏乱的模样,萧晚只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我……”想到缠绵榻上的爹爹,谢初辰于心不忍,根本做不到了然一身地离开。他身为谢家嫡子,大权却被姨母所夺,身无分文。若是不答应姨母的逼迫,爹爹的病便无人医治……   “这就是三小姐迎娶的十三夫郎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刺耳的传来。来人是徐家的媒公,穿着一身花哨的大红衣服,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媒婆痣。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谢初辰,挑剔地说:“谢夫人啊,谢公子大闹萧家喜宴一事被三小姐知道了,三小姐很生气,说原本看在谢夫郎貌美的份上,才开出一千两白银,并准备办一场热闹的婚宴。如今这么一闹,三小姐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只让我等将谢夫郎从后门接入,直接送入洞房。”   这几句话十足有侮辱性,媒公却见谢初辰像个木桩一样浑然不动,不禁蹙眉道:“吉时快到了,还愣着干吗?快去换衣服!若让三小姐久等了,这可是大罪过!”   说着,她用力拉扯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谢初辰。谢初辰踉跄了一下,颠簸地向前迈了几步。   ——孩儿心中只有舒墨一人,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萧晚的夫郎,岂是他这种臭名远扬的人配当的!   清亮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死灰般地垂着,他轻轻咬唇。   既然不能成为那人的夫郎,那嫁给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柔软的乌玉长发披垂散下,遮掩了谢初辰的一切神情。他低垂着脑袋,在两名嬷嬷和媒公的推搡下,僵硬着向着房间走去。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纤弱的身形不盈而握,如幽谷深处的雪白兰花,透着一股赴汤蹈火的绝望,让一旁默默围观的萧晚越发的心疼。   耳边不停地响彻着谢初辰在刑场上的生气大喊,他绝望的眼神和悲哀的痛哭,宛如梦魔般痴痴地缠绕着。   萧晚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透着抑郁气质的少年,不禁回忆起他酒醉时流露出的腼腆和幸福。   ——萧晚,我是你的正夫!你不能不承认我!   ——萧晚,我喜欢你!   ——妻主……我好开心,终于能嫁给你了……   经历了一世的欺骗,萧晚的心早已死绝,根本没想过再娶夫,更别提谢初辰原本就是她不喜欢的人,而她已经欠了他前一世,不能再毁他今生的幸福。   可现在,她心里竟莫名地涌起一丝怜惜和心痛之情,只想将这个轻轻颤动,却挺得笔直的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想尽一尽她前世未能尽到的妻主责任。   萧晚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却不知这么一出手,改变了萧晚原本想将谢初辰放手的计划,也改变了她和谢初辰的一生。   后来,萧晚每每想起,都万分庆幸,自己最终跨出了那一步,没有将谢初辰推得远远的,而是将这么美貌可口的夫郎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爱他,并护他一生!   ☆、第12章 萧晚的英雄救美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点!”媒公口气不爽地呵斥一声,正要再度拉扯谢初辰的手时,一道凄厉的惨叫从他口中溢出。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只伸向谢初辰的贼手被一只柔美的白玉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还没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对方已经一个用力把他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萧晚清冷的眸光扫向压着谢初辰的两个嬷嬷,嘴角挂起了纨绔子弟般的邪邪笑容。两位嬷嬷一个激灵,刚要松开时,萧晚已经一脚踢飞了一个,另一脚踩在了另一个嬷嬷的胸膛上。   她微垂着脑袋,漂亮修长的手指玩转着乌墨的发梢,似笑非笑地说:“告诉本小姐,刚才你是用哪只臭脚踹初辰的?”   “是这只脚,还是这只?”萧晚打量了一会,见被她踩在脚底的嬷嬷拼命摇头,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骇人的冷笑,“不说,那就全废了吧!”   萧晚骨子里是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不然也不会被评上京城四大纨绔之一。   此刻,她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嬷嬷不停哀嚎求饶:“疼疼疼!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知错?”想到谢初辰被踹一脚时,摇摇欲坠的身子,萧晚心里怒气翻滚,怎么止都止不住。她对着嬷嬷的胸重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将她嘴里的两颗大门牙打落了下来。   望着嬷嬷流血红肿的狼狈,萧晚心中方觉得有一丝解气,不由微笑回头,对着谢初辰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姿势。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说着,她又恶狠狠地踹了几脚倒地哀嚎的嬷嬷。   前世,萧晚很讨厌读书,唯独对学武上了点心思。但,不是因为喜欢习武,亦或者强身健体,她学武的目的,是为了在美男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之戏,让美男华丽丽地爱慕上她这位恩人。   虽是认真学了一段时间的武艺,但萧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前世只学了三脚猫的功夫,但做戏却是绰绰有余。当她在街上物色到貌美可人的少年时,她时常花钱请一些人假扮恶人欺负他们,随后,自己再闪亮亮地出场,帅气地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以此博得美男的芳心。   不过,这只是三年前的萧晚。当萧晚遇上季舒墨后,便痴痴地追了他三年。以至于后面很多年,被护卫重重保护的萧晚根本没有施展三脚猫功夫的机会,一心一意对季舒墨的她更没有再调戏过其他的美少年。   如今,她这一场天然的英雄救美做的十分流畅自然,如何挡在美少年身前,如何踹飞恶人,如何仰头怒喝看上去威风凛凛,站在何种角度看上去最美,摆什么姿势站得最帅,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演示过千遍万遍,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简直是挂在萧晚嘴上的口头禅。刚才,她畅快地□□了一番嬷嬷后,一时间仿若身临三年之前,竟不自觉地将自己曾经“英雄救美”的口头禅蹦跶了出来。   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令谢初辰身子一僵,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始终低垂不语的脑袋。   原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了幻听,可抬起头的瞬间,却见一绯衣背影立于自己的身前。红衣翩飞,墨发张扬,宛如天神降临,遮挡住了斑驳的阳光,又抵挡住了冷烈刺骨的寒风,一如三年前,她也是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话语,威风凛凛地护在自己的身前。   谢初辰发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久远的回忆宛如巨大的重担压在他的心头,心底深处的依赖,正不断地悄悄萌芽着。   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梦境,一如这三年间反反复复的痴梦一般。这样想着,他有些惶恐,又有些害怕无助地拉住了那抹绯红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贴近着自己心底深处唯一的一抹温暖。   被一连串惊/变吓呆的谢家兄妹猛然惊醒,纷纷怒瞪向萧晚,尤其是谢清荣之女谢曦。   见与自己亲同母女的嬷嬷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的女人一脚踩在脚下,还粗鲁地踹掉了两颗大门牙,谢曦又惊又怒。   沉不住气的她压根没有看到母亲紧蹙的眉头,而是冲上去,指着萧晚的鼻子,怒喝道:“哪来的野女人,竟敢在谢府放肆!来人——!给本小姐——”   “一个庶系竟敢指着本小姐的鼻子大呼小叫,谢家的家教真是堪忧!”一道轻嘲的冷笑打断了谢曦的怒呼,而她指着萧晚的手指更是被眼前嚣张的女子一巴掌拍了下来。   从小锦衣玉食的手指瞬间通红了起来,谢曦圆鼓鼓的身子更是因为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拿出锦帕擦了擦修长的手指和衣摆上的零星血迹后,萧晚十分嫌弃地丢到了一旁。   捂着手指发痛的谢曦脸色瞬间大变,大骂还未破口时,眼前的女人已经毒舌地堵住了她未出口的怒骂,将她噎得脸色惨白。   “不只是堪忧,而是根本没有家教。一个下人竟然敢踹家族嫡长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按照我朝例律,应杖责五十,赶出府邸。”萧晚冷冷说完,一扬手唤道,“画夏,给本小姐找块结实的板子!狠狠得打!”   “你你你!”看到画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来了一块粗重的大板子,谢曦脸色铁青地骂道,“你敢!”这么一板子打下去,嬷嬷怎么受得了!   “本小姐有何不敢?”萧晚轻睨凤眸,指挥着画夏对早已昏厥的嬷嬷行刑,神情嚣张得狠,拽拽又霸道,“怎么,这位谢家庶女要阻拦本小姐?没想到谢家的人不但没有家教,竟连家法都没有了!真是让本小姐太失望了!”   谢曦气急败坏:“我谢家的下人,岂容你一个外人私自动刑!”   “外人?”萧晚似笑非笑,望着谢曦的目光充斥着鄙视,宛如她是个愚蠢的傻瓜,“我萧晚的夫郎被人如此欺负,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动刑!没废掉她的双脚,已经是本小姐格外开恩了!”   “萧、萧晚!”谢曦的舌头打起了结,脸上愤怒的神情瞬间怂了。   毕竟是谢家庶系,挤不上京城上流权贵的圈子,所以谢曦虽对萧晚的大名如雷贯耳,可萧晚本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她诧异地指着小心贴近萧晚的谢初辰,鬼叫道:“你说,他是你夫郎?你,真是萧晚?!”   正默默靠近萧晚,偷偷呼吸着萧晚身上淡淡馨香的谢初辰,闻言瞬间一僵。在萧晚转头的瞬间,他迅速后退数步,垂着脑袋和萧晚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贪恋温暖,小心翼翼靠近的谢初辰并没有存在过。   萧晚顺着谢曦的目光望向了谢初辰,见他一脸惊吓地后退数步,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起来。她心里默默叹气,一定是自己刚才粗鲁的动作吓到了他。其实她也不想这么粗暴,可看见他们这么欺负谢初辰,她心里的怒气就蹭蹭蹭地窜了上来,忍不住来了一场杀鸡儆猴!   “谢家庶女,你莫非耳背了不成?初辰说过一遍,本小姐也说过一遍,你竟还不清楚,简直愚蠢!”萧晚仰着头,高傲地说,“听好了,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晚是也,同时,本小姐是谢初辰的妻主,并非你口中的野女人!请说话放尊重点,没家教的庶女!”   萧晚一口一个庶系,一口一个庶女,气得谢曦十足抓狂,但萧晚的身份让她又惊又惧,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后,萧晚偷偷将目光转向了谢初辰,嘴角忍不住挂起了淡淡的浅笑。她期待着谢初辰感动流涕的场面,谁知,谢初辰越退越远,仿佛自己是什么瘟疫一般。   萧晚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手臂一伸,在谢初辰惊愕呆滞的目光下,将他搂了个满怀。   谢初辰的身上虽是脏脏的,但身上淡淡萦绕的清香味却让萧晚十足的安心,而他软软温暖的身子轻轻地倚在她的怀里,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只是,太瘦了……如果再胖一点,抱起来的手感会更好……   这样浮想联翩着,萧晚垂下眼睑,望着一脸惊吓、呆住不动的谢初辰,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他发间的蜘蛛丝轻轻扫去,又拿出一张崭新的锦帕擦了擦他脏乱的小脸。   很快,谢初辰这张俊美如玉的容貌浮现在了萧晚的眼前。近距离的观察,彼此温暖的呼吸近在咫尺,萧晚的目光越发温柔,仿佛谢初辰是她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初辰,你怎么一个人先回门了呢。难不成因为我先陪舒墨回门,所以你生气了吗?我答应陪你回门,自然会陪你回门,你这么一个人回府,岂不是让有些人误会了吗?”   萧晚以求问谢初辰的方式,明晃晃地告诉谢家的人——谢初辰是她萧晚的夫郎,谢初辰一个人回门是因为吃醋嫉妒了,绝非萧晚将他丢弃!   谢初辰的唇轻轻颤动:“萧、萧小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是萧晚第一次亲昵地喊谢初辰“初辰”。   初辰初辰,出尘绝世。外人虽嘲笑他不配此名,但她却觉得,这般如星辰般灿烂美好的少年担当得起这份殊荣。   萧晚喊了一遍后,发现“初辰”两字十分动听,竟让她有些微微上瘾。她唇角微弯,脸上的笑容分外明澈动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有眼无珠,使得真正的明珠蒙尘。   见谢初辰一直神游晃神,萧晚忍不住愉悦地笑道:“怎么生疏地喊我萧小姐呢,昨晚你可是很热情地喊我妻主,还死命地抱着我不肯让我走呢,害得我一晚上都在你的房里。”   萧晚的话音刚落,众人神采各异。谢初辰原本苍白的脸蛋红得如同刚煮熟的虾米,恨不得钻个地洞把丢脸丢到家的自己埋个彻底,其他人则是被萧晚惊世骇俗的话语给吓住了。   昨晚是萧晚与季舒墨的洞房花烛之夜,萧晚竟然丢下自己八抬大轿娶回的正夫,反而陪了连名分都没有的谢初辰一晚上?!而且还当众承认自己是谢初辰的妻主?   谢清荣眸光一闪,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第13章 萧晚心疼了   脸颊烧红的谢初辰见众人的目光诡异地望向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正被萧晚搂在怀里,而他下意识想把自己埋地里的动作,竟变成了亲热地贴在萧晚的胸上。   谢初辰一惊,连忙松开了自己下意识抱着萧晚腰的手,又想到自己刚才钻了狗洞,浑身脏兮兮的,而昨晚自己还吐了萧晚一身,被她各种鄙视嫌弃,他立刻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慌得想要推开萧晚。   谁知,萧晚非但没有将他推远,反而一把将他搂得更紧了。   前世,自己上刑场时一身污秽,谢初辰却根本不顾脏臭,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   这样的回忆,让萧晚的目光有些湿润,忍不住伸出手牵住了谢初辰如玉般纤长的手指。明明是富家嫡公子,手指间却带着薄薄的茧,可见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如意。   他该是被谢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嫡少爷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京城首富之子落到了这般境地?   心中百转千回,萧晚在望向谢清荣时,眸光微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谢夫人,初辰是我的夫郎。”   她一句十足的肯定让谢初辰身子一颤,有些不安地看着萧晚。萧晚不由轻轻捏了捏他软软的掌心,示意他稍安勿躁。   斜了一眼悠悠转醒、一脸震惊的媒公,萧晚若有所指得说:“但刚才,本小姐听到,你要将初辰许给徐三小姐,可有这回事?”   见萧晚不爽的目光一直在媒公身上打转着,谢清荣蹙了蹙眉,装作忧心地说:“不知萧小姐要娶初辰,所以我做主为初辰许了一门亲事,正是徐三小姐……如今徐家一千两聘礼已下,花轿已上门,若是悔婚,徐家那边有些不太好交代……”   萧晚豪迈地挥了挥手:“今日回门,我特地带来了五千两聘礼和八箱彩礼。徐家不过一千两聘礼,你觉得有何不好交代的?初辰已是我的夫郎,你还不快把婚书退了!”   谢清荣收了徐家一千两的聘礼,若是不把谢初辰嫁去徐家,便是悔婚。按照东魏国例律,毁约者要返回两倍的聘礼,萧晚却送来五千两聘礼和八箱彩礼!   谢清荣看着那一箱箱抬进府的彩礼,每一箱都是价值千金的至宝,眼睛腾得一亮。她一挥手,义正言辞道:“今日,我们初辰不嫁去徐家!”说着,她掏出徐家送来的通婚书,丢回给了媒公,“此婚约书作废。来人,将媒公送出去。”   东魏说亲多凭媒妁之言,是由女方请媒人先往男方提亲,男方同意后,交出写有儿子生辰八字的庚帖。女方取得庚帖后,压在祖宗牌位前的香炉下三天,然后请算命先生算男女生辰八字是否相克。   一旦不相克,即可订婚。而订婚之时,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订立书面的婚书。   东魏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婚书的背后,除了主婚的父母签署外,还要有媒人签署,这样才有法律的效应。若是有人无故悔婚,却返回不了两倍的聘礼,杖责六十。若是有男子在有婚约的条件上暗渡成仓,私自嫁人,会被扣上通奸之名,受人唾弃。   看着那被丢回的婚约书,萧晚嘴角微微一笑,媒公却气得脸色发白。他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谢家竟敢悔婚!你们等着,徐三小姐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烙下最后一句狠话,媒公捂着被萧晚踹疼的胸口,气愤地走出了谢府,谁知,刚出谢府,他就和一名穿着浅绿衣裳的少女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你没事吧?”   身子被撞得完全散架,媒公眼冒金星地被人扶了起来。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谢府,和徐家的花轿灰溜溜地返回了徐家,将今日萧晚强夫,谢家悔婚的事添油加醋地报告给了徐三小姐。   摩拳擦掌等着好好□□夫郎的徐青见媒公空轿返回,还被人揍得鼻青眼肿,气得含恨咬牙。心高气傲的她只觉颜面无光,当即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地杀去谢府要人!   谢府上,谢清荣待萧晚等人如同上宾,甚至为了讨好萧晚,她不顾女儿的阻拦和多年贴身照顾的情分,狠狠打了嬷嬷五十大板,将其逐出了谢府。   这样见钱眼开的人,萧晚十足不屑,但面上仍客客气气地喊了几声“谢夫人”,随后以探望谢初辰生父之名,她牵着呆呆脸红的谢初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谢家大院,向着谢初辰的院子走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临走前,她不忘挑衅地瞥了一眼气炸了的谢曦,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谢曦气呼呼地瞪眼,待萧晚走远后,拉着谢清荣的衣袖委屈得说:“娘!你怎么不帮女儿,反而帮着萧晚呢!而且,反悔了徐家的婚事,徐三小姐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还要赔上两倍的礼金啊!”   谢清荣不以为然得摆了摆手,望着萧晚携着谢初辰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深深的算计:“两倍的礼金不过两千两,但萧晚给了足足五千两,我们还赚了三千两!有萧家做后台,我们何必惧徐家?不过是个小小郎中之女,怎比的上萧家的嫡女!而且,名声极差的谢初辰,似乎很得萧晚的青睐!”   望着眼前这八箱价值连城的彩礼,谢清荣眼冒金光,垂涎欲滴地说:“萧晚如今只有两位夫郎,日后若是谢初辰受尽宠爱,我们谢家也能沾沾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远离了谢清荣的视线,萧晚的手指依然与谢初辰缠绕着,甚至于为了让一瘸一拐的谢初辰走的安稳,萧晚故意放慢了步伐,轻轻地托起他的半边身子。   谢初辰怔怔地呆望着两人缠绕的双手,指尖处清晰地传来萧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与他的心跳声完全的契合。   他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做戏……但是,不舍得放手……   好半响,他才鼓起勇气地看向萧晚,小声地说:“萧小姐,刚才谢谢你。两千两白银,我会努力还给你的……”   “你以为,我真会把钱付给徐家?之后可有一场好戏看了!”萧晚轻笑一声,垂首看向了谢初辰,竟见他眼圈通红,苍白的嘴唇死死地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水波潋滟,仿佛会说话一般。   但,那微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他的心思,让萧晚的心弦一揪,有些难受地钝痛着。   她轻叹一口气,不解地问:“你生为谢家嫡子,怎么会被庶系欺负成这个样子?”   东魏嫡庶地位分明,庶系竟跑到嫡系上耀武扬威,下人竟欺负嫡系,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严重者应判刑,杖责一百都不为过。   “母亲去世后,谢家四分五裂,爹爹重病失明,我又太过年幼,家权一时旁落。那时,二姨母十分照顾我们,爹爹便将谢家交给她掌管,谁知……却是引狼入室……”谢初辰苦笑一声,“二姨母好赌,母亲留下的家产被她败个精光,她便将注意打到我的头上,偷偷将我卖给了徐青。但我——”   他咬了咬唇,止住了后半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面色有种弱不禁风的苍白。   “但你偷听到这件事后,不愿嫁给徐青,于是偷偷溜出了谢家,拿着捡到的萧家玉佩,来萧府逼婚?萧家的玉佩象征萧家嫡长女的正夫之位。比起徐青的第十三位侧室,萧家的正君之位的确比较诱人。”   萧晚若有所思地说着,完全没发现谢初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几次轻颤唇瓣,都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难怪那天,你非要我在昨日之前娶了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通了谢初辰是因为被逼无奈才找上自己,利用了自己,萧晚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怪怪的不舒服,同时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压下心里怪异的难受,对着谢初辰温柔地安抚:“放心,有我在,你不必嫁去徐家。而且,我会帮你夺回谢家,并且治好你爹爹的眼疾。”   前世,谢初辰为了躲避逼婚,逃到了萧家,恐怕是想攀上萧家后救爹爹吧。可惜她前世厌谢初辰入骨,只当他贪慕虚荣,利用捡到的萧家玉佩,霸占了她的正君之位,根本没有仔细思索他想嫁给她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仔细了解过他在谢家的处境。   当然,哪怕知道了原因,前世的自己只会狠狠地嘲笑他,绝不会像今日一般伸出援手。   “现在,你先回房换件衣服,梳洗一番。若你爹爹看见你这般狼狈,会担心坏的。”   记忆里温暖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抽走,谢初辰心里有种恍然若失般的不舍。他乖乖得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一步一回头,看着阳光下红衣翩然的女子,眼睛有些涩然。   他多么想告诉她,这三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想。   自己终有一天,以她心目中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身前,而非现在,这般的狼狈……   他同样知道,萧晚是为了帮自己摆脱徐家的婚约才会出现在谢府,她心中不屑自己,又怎会真心认可自己的身份呢,只是怜悯他的遭遇罢了。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见自家公子眼巴巴地被萧晚牵走了,一阵心塞。   公子有了妻主,完全忘了他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啊!他该怎么办啊!   就在昭儿欲哭无泪时,一只修长的手指提着他的衣服,将他从狗洞中解救了出来。   昭儿抬起头,见竟是前段时间被自己臭骂的女子,脸羞愧得烧红了起来,明明想说感谢的话语,嘴里吐出的却是与他本意相反的话:“哼,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你和你家小姐一样,都是坏女人!”   说完,他一阵后悔,根本不敢再看对方的脸色,连忙提起脏脏的衣摆,红着脸朝着谢初辰的背影追去,好似背后有恶狗在追他似得。   云嫣尴尬得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指,又看了看昭儿逃离般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好人难做啊……   萧晚站在谢初辰的门前,蹙着眉打量着他的住处。   谢初辰的院落十分的简朴,一路走来,竟没看见一个下人,而他房内的部署也大大出乎了萧晚的意料。   外界传言,谢初辰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他房里的书架上竟堆满了这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摊着一张半展露的画卷,墙角处还架着一把普通的古琴。   桌上的画卷半卷半露,萧晚一时好奇走上前去,入目的竟是一片绯红之色,俨然是一名少女的背影。心中的好奇被强烈地勾起,萧晚正要将画卷完全展开时,一道沙哑的男声打断了萧晚的动作。   ☆、第14章 温柔的萧晚   “请问,是萧小姐吗?”   萧晚抬头望去,见一名头发半百的中年男子在昭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入了屋。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谢初辰的生父沈氏。谢昕璇去世时,他痛苦万分,不幸哭瞎了双眼。三年断断续续的治疗,他的病情并未好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几团光影。   “晚辈正是萧晚。”   沈氏并不知谢初辰被谢清荣偷偷许给了徐青做侧室,刚才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得从房里冲了出来,正巧碰到了昭儿。他从昭儿口中得知,谢初辰曾去萧府逼婚,也知刚才,萧晚承认了自己是谢初辰妻主这一件事。   萧晚和徐青皆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在沈氏看来,谢初辰嫁给萧晚,不过是从一个狼窝掉入了另一个虎穴罢了。   “岳父大人,叫我晚儿即可。初辰正在屋内换衣,您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沈氏被萧晚真诚的保证惊住了,急促奔来的他,一时间没顺过气来,连忙扶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心里忍不住怀疑了起来:眼前谦虚得体的女子,真是传说中飞扬跋扈的萧大小姐吗?   萧晚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递了过去,关心得说:“我的婢女云嫣精通医术,不知岳父可否愿意让云嫣把一把脉?”   经过前世的牢狱之灾,萧晚心里早已无前世强烈的等级观念,并不知自己的一番动作,引起了众人心里的轩然大波。   萧晚是谁?眼比天高的纨绔女,看不起庶系、看不起穷人,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小姐。但她此刻竟对一位几乎失明的男子如此和颜悦色,惊得一向冷静的云嫣张大了嘴巴。   “多谢萧小姐关心,有劳云姑娘了……”虽然萧晚十分客气,但沈氏还是恭敬地称她一声“萧小姐”,而非“晚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云嫣连忙上前,为沈氏诊了诊脉。她心中一沉,眉头越蹙越紧,但见萧晚期盼的目光时不时地凝望着自己,她一时改了口,委婉得说:“虽是三年顽疾,但只要用药得当,并非不能治愈。”   “爹爹的病真能治好?”正在换衣服的谢初辰早就在内屋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如今听到云嫣有望治愈自己的爹爹,他心中一喜,连忙奔了出来。   萧晚只觉眼前一阵白影迅速闪过,紧接着飘来一阵淡淡好闻的清香之味。   她定眼一瞧,眼前的谢初辰换了一件纯白的长衫,不同于昨日身着红衣的妩媚,此刻的他有着一股难以诉说的清丽之美。只是松松垮垮的外袍还未完全系好腰带,露着白玉诱/人的锁骨和单薄的内衣。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因急切而走路不稳差点绊倒的谢初辰,却见谢初辰脸颊上浮现两团深深的酒窝,漂亮的眼睛闪亮亮又崇拜地看向云嫣,是萧晚从未见过的欣喜之情。   想到前世的一些事,萧晚微微抿了抿唇,目光落向了谢初辰有些肿出的右脚腕,手下意识地扶住了他松松垮垮欲要滑下的外袍。   “只是,这其中一味药十足珍贵,名为血竭,只有宫廷的御药房里才有……”   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眸子忽的一暗,掩饰不住满心的失落,萧晚的心狠狠一揪,只想那清澈的水眸倒映着欣喜之色,忍不住开口道:“无须担心,我母亲是兵部尚书,问御药房要一味药材,并非什么难事。”   她说完,见云嫣欲言又止,狠狠警告她一眼后,一把将未回过神来的谢初辰搂进了怀里,以自己宽大的衣袍遮掩了他有些春/光外露的肌肤。   “萧小——”虽知父亲看不清切,但见父亲直溜溜地盯着自己,谢初辰的脸颊忍不住烧红了起来。他推了几下没推开萧晚,反见萧晚微垂下脑袋,温热的呼吸直直地扑洒在他的面颊上,嫣红之色更是在脸上弥漫而开。   “不想让你爹爹担心的话,就乖乖听我的,在你爹爹面前别喊出萧小姐。”   “可……”   “我是你的妻主……”   谢初辰来不及回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被萧晚小心翼翼得抱起,向着房内走去。   “云嫣,岳父就拜托你了。”   见房里只有他和萧晚两人,谢初辰惊慌地瞪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移着目光,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直到萧晚将他抱到了床上,二话不说地卷起了他的衣袍,如玉的手指将他的长靴脱下,还一口气脱下了他的袜子。   “萧、萧……我、我……”谢初辰大惊,脑袋烫得迷迷糊糊,瞬间罢工了,“爹爹和昭儿还在外面,我们不能……啊……”   谢初辰痛得叫出声来,一低头才发现萧晚正揉着他脚腕处红肿的伤口,并不是自己满脑子想的羞羞的举动。   “知道痛了?”萧晚哼了一声,在他红肿的地方又狠狠捏了两下,谢初辰疼得浑身一软,身子止不住地朝萧晚倒去。   “你的脚伤根本未好透,还到处疾奔。比起关心你爹爹的伤势,你要多多关心下你自己的身——”萧晚一抬头,喉头不禁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少年微微喘气,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簌着,眼光故作坚强,却又偏偏有着点点泪花在闪动,好似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憋着嘴,苦瓜着一张俏脸。   原本怒斥的话语立刻变了调,萧晚清咳一声,低下了脑袋:“反正,你注意点,别再受伤了……”   女子的眸光认真而担心,动作极是轻柔,如玉的手指若清风般沾着清凉的药膏,轻轻拂过他火辣辣阵痛的脚腕,又柔柔地涂开。   谢初辰一怔,迷离的眼神仔细地瞅着萧晚。半响,他才傻傻地意识到,萧晚她在关心自己!而且还承认自己是他的妻主!   这么一想,他立刻乐呵呵得觉得,扭伤脚也挺值得的!   为谢初辰涂好药膏后,萧晚提着的心一松。可一抬眼,整个心又差点跳了出来。   谢初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萧晚,早已半开的衣衫彻底滑落,雪白圆润的肩头半/露在外,单薄的内衣下是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其中一条受伤的腿微微抬起,正被萧晚握在手中,小心地上完了药。   手中的肌肤白皙丝滑,泛着温暖的热度,而他水润的唇瓣微微启着,一副“来勾—引我吧”的姿势。   许是发现萧晚惊愕得望着自己,一直痴痴望着萧晚的谢初辰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凉飕飕的。顿时,他如受惊般的小鹿迅速拉起了外袍,羞怯的脸蛋和身体都火辣辣的烧红起来。   这样的娇、媚之姿使萧晚的眸光迅速一暗,大脑的血液猛地倒灌上来。前世早已尝过欢、爱的她,此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有些素手无策地背过了身子。   就在两人尴尬万分时,门外传来云嫣的声音:“小姐,徐家的人来了,正气势汹汹地逼谢清荣交人。”   终于来了!   平静了一下有些内火旺盛的心后,萧晚转过身来,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初辰,整理一下需要的东西,等会和你爹爹一起,随我回萧府吧。”   原以为自己能镇定自若地说出这番话,谁知一对上谢初辰的目光,萧晚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了刚才十足香、艳的一幕,于是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可心完全不由自己做主啊!   萧晚移开了自己火辣辣的目光,心虚地在心里默念着金刚经,可思绪还是忍不住得将谢初辰和季舒墨比较了一番,结果在她面前一直冷清着脸的季舒墨,完全比不是谢初辰的一分一毫!   她想不明白了,前世难道自己瞎了眼了,竟看不出谢初辰的美?   鼻尖隐隐有什么喷涌而出,长久的静默更是让萧晚大大的焦虑。她生怕谢初辰拒绝自己,忙补充了一句:“谢府不太安全,住在萧府,方便给你爹爹治病,你也不会被人逼着嫁出。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说完,她捂着正不断冒血的鼻子,急不可待地冲出了气氛诡异的房间。   “小姐,给。”黑着脸看着云嫣“贴心”送上的锦帕,又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正偷着笑的画夏,萧晚瞬间板起面容,恢复成高贵的大小姐之姿。   她想,在谢初辰面前丢脸就算了,自己绝不能在丫鬟面前丢光了脸面……   于是,她轻咳一声,问道:“云嫣,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想到自己诊脉的结果,云嫣寒着声道:“沈正君的失明并非什么大病,不可能拖了三年还未治好,这是奴婢大感疑惑的。所以刚才,奴婢查了一下沈正君服用的药汤,发现里面有着轻微的麻果。麻果一旦服用,必会上瘾,而且病发时会变本加厉。”   麻果?!萧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岳父的失明不是伤心过度,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云嫣迟疑了下,分析道:“或许最初,沈正君是伤心过度造成了短暂的失明,但下药的人根本不想沈正君康复,所以下了容易让人成瘾的麻果,一步一步控制沈正君的病情,从而控制沈正君和整个萧家。”   下药之人是谁,结果显而易见。   萧晚的脸色瞬间煞冷,垂在身旁的十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发出咯吱作响的杀气。   “好一个谢清荣!”   房内,谢初辰的脸仍是滚烫无比。他的目光一直随着萧晚的背影远去,直到沈氏在旁轻轻问道:“可是,那个她?”   ☆、第15章 腹黑霸气的萧晚   知道自己的秘密瞒不过爹爹,谢初辰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拾起桌上半露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口,轻轻又苦涩地开口:“爹爹,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很喜欢很喜欢……在得知她即将成婚时,我原本打算默默祝福他们的,但听到二姨母要把我嫁去徐家时,我一时冲动忍不住找上了她,逼她立刻娶了我。”   “明知她不喜欢自己,仍是强求想要成为她的夫郎。明知她会百般刁难,还是穿着嫁衣来到了萧府。明知会被烫伤,却还是鼓起勇气跨过了火盆……”   微风缓缓吹起他额边的碎发,谢初辰轻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今,她愿意为我出头,愿意接我回去,愿意成为我的妻主,哪怕我知她只是单纯的怜悯我,我的心已然满足。”   说着,他转过身来,望向沈氏,脸上挂着是满满幸福的笑容:“阿爹,刚才她唤我初辰了,一连唤了好几声……还称呼您为岳父呢!”   “还有还有!”谢初辰激动地说,“刚才,她抱着我进屋,脱去我的靴子,温柔地为我上药!”他说到一半,忽然哀嚎了一声,红着脸捂起了脑袋,“刚才外袍没系好,全部滑了下来,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放、浪,在勾、引她呢?其实,其实……”   他顿了顿,羞哒哒又气馁地叹了一声:“若是,她真被我成功地勾、引了,那就好了……”   徐青带着十几名打手杀向谢府,将谢府围个水泄不通,势要让谢清荣做个交代。一时间八卦的百姓们纷纷围观,还惊动了两位巡逻的官差。   谢清荣有着萧晚做靠山,胆子贼大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说:“徐三小姐,国法有书,男女婚嫁,只要退还婚书和两倍聘礼即可作废。两千两聘礼我会退还给你,还请三小姐尊重礼法,不要带人闹事,和平解除这场婚约。”   徐青根本不在乎这两千两白银,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气势汹汹得叫骂道:“当初是你欠了赌坊一千两的债,死皮赖脸地哭求本小姐收了谢初辰。谢初辰虽然名声差,但本小姐见他长得可人,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还帮你垫付了一千两赌债。如今你想嫁人就嫁人,想悔婚就悔婚?不把礼法放在眼里,不正是你吗!”   她冷哼一声,笑道:“与本小姐未解除婚约之时,私自将谢初辰嫁于萧府,此乃背信弃义之举。按照国法,应当杖责六十。而那个小贱人竟然背着本小姐勾人,应浸猪笼!至于萧晚,敢抢本小姐的夫郎,同样该受到国法的惩处!杖责八十!”   没想到徐青这般难缠,还当众揭穿了她暗中贩卖谢初辰的事实,谢清荣脸色难看,当即涨红一片。而徐青恶毒的咒骂让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不已,但哪怕再恶毒,徐青说的的确是事实。   东魏最忌讳一子二嫁,在没有和平解除婚约时,绝不能私自嫁娶。否则,严惩不待!   谢清荣不过是个吃喝嫖赌的庶系,自然不同于娶了十二名夫侍的徐青,将国法摸得通透。   就在谢清荣暗暗焦急之时,萧晚气质优雅地从谢初辰的院中走出,无视谢府门口僵持的双方,招呼着画夏和云嫣两人将之前抬进谢府的箱子一箱箱抬了出来。   原以为萧晚出来是要帮自己的,谁知萧晚等人无视自己,竟带着箱子扬长而去,一箱一箱又放回了萧府的马车上。谢清荣大惊,脸色苍白得拦在了萧晚的身前:“萧小姐,这不是给初辰的聘礼吗?您怎么又拿回去了呢?”   徐青见状,哈哈大笑,以为萧晚临阵脱逃,不敢娶谢初辰了,所以收回了聘礼。   “这自然是给初辰的聘礼。”萧晚抬眼看向谢清荣,微笑地打断了徐青的仰天大笑,“岳父身体不好,我决定将岳父接到萧府暂住养病。这些是给初辰的聘礼,应该全权交到岳父的手中。如今岳父暂住萧府,这些聘礼,自然得一同搬去萧府啊~”   沈氏是个半瞎,谢清荣原打算瞒过沈氏萧晚给谢初辰的具体聘礼数量,自己趁机独吞大半。   因为前不久,她的儿子刚刚及笄,这些钱自然得给她儿子好好筹备,作为日后的嫁妆!   但如今,萧晚竟连人带聘礼地准备一起带回萧府?!这怎么可以!   “萧小姐,这么搬来搬去太过麻烦,不如——”   “待岳父回了谢府,我自会把聘礼再搬回来。谢夫人,你这么眼巴巴地想留下这些聘礼,难不成你还要独吞初辰的聘礼?”萧晚无辜地笑道,“我想谢夫人应该不是这种小人吧。”   见萧晚铁着心要抢谢初辰,徐青怒道:“萧晚,我和谢初辰有婚约在身,你公然抢婚,可是要跟我作对?!按照国法,应当——”   萧晚镇定自若地打断:“徐三小姐熟捻国法,想必也知道‘自古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徐青狠狠点头,手扬婚书道:“婚书上可有着谢清荣和媒公的亲笔签名,谢家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萧晚看了一眼婚书,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谢家要么交人,要么交钱,要么打板子坐牢。不过——”她似笑非笑得扬起眉角,“徐三小姐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初辰是谢家的嫡系,但谢清荣不过是庶系的姨母。你和谢家庶系签的婚约,凭什么来抢我的夫郎?”   一步一步地逼近徐青,萧晚微笑启口,言辞犀利,舌灿莲花:“徐三小姐,你如此精通国法,难道不知道嫡庶有别这最基本的一条律法吗?难不成你认为,一个庶系的姨母有资格代替嫡系的主母,为嫡长子做婚?这不是乱了纲常了吗!”   徐青被萧晚的妙语连珠堵得一噎,又听到她口若悬河地继续喋喋不休:“所以徐三小姐,我并没有抢你的夫郎,而是你和初辰之间根本没有婚约啊!”   被萧晚完全绕晕了,徐青含恨瞪眼:“难不成,本小姐付给谢府的聘金,算是白付了?”   谢清荣是个大大的法盲,以为萧晚钻这个空子,是为了不伤一分一毫,摆脱与徐青的婚事,谁知萧晚的下一句话,将她气到内伤,急得跳脚。   “怎么会白付呢?虽然,谢清荣无法为初辰做主,但她可以为自己的儿子谢沉做主啊。萧晚笑得十分灿烂,完全不知自己的一句话语惊四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清荣非初辰的母亲,但却是谢沉的母亲啊!所以徐三小姐,谢清荣的儿子谢沉才是你未过门的第十三位夫侍啊!你还不快迎娶他过门?”   “你!你胡说!”对于萧晚歪曲事实,指鹿为马,谢清荣急急辩解,可刚出声,就被萧晚抢先答了过去。   “徐三小姐,请看婚书,婚书上可有谢初辰的名讳?再请看庚帖,庚帖上可是记载着谢初辰的生辰八字?”   徐青翻开手中的婚书,发现夹在婚书里的庚帖竟失踪了。   “庚帖呢?!”谢清荣心一急,连忙夺过婚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但夹在婚书里的庚帖的确是失踪了!她刚才给媒公的时候,明明在的啊!   萧晚在旁看了一眼婚书,笑道:“既然找不到庚帖,那就由婚书来判断吧。”   在东魏,若是娶正夫,婚书上除了男女双方父母的签名外,还有男女双方的姓名。但娶侧君和小侍就不同了,只是简单的写个姓氏,再附上生辰八字确定不反冲即可。   谢清荣和徐青的婚书上,写的正是徐青于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初七迎娶谢氏过门,根本没提及谢初辰的闺名。   谢清荣是偷偷摸摸把谢初辰嫁出的,自然不会让沈氏签名,而是让自己的夫郎代替沈氏签了这名。而刚才,萧晚命云嫣偷偷将媒公身上的庚帖掉了一个包,如今媒公身上无庚帖,只有婚书,便说不清楚谢清荣究竟是给谁许的婚约。   谢清荣无法给谢初辰做主婚约,她又只有一个儿子,显而易见,这场婚约被萧晚桃僵李代,成为了徐青和谢沉两人的,成功为谢初辰化解了危机,还让谢清荣自食恶果。   “胡、胡扯!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谢清荣焦急地拉着媒公,急急道,“当初谈婚约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谢初辰,对吧!”   “什么?”萧晚惊讶得开口,“你们谈的是初辰的婚约?”她瞥了一眼媒公,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刚才说过,嫡庶有别,庶系无法为嫡系主婚。我还听说,若是私下主婚,负责婚约的媒公要受到刑罚,好像要打几十大板呢。”   这些全是萧晚随意胡诌的,但她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吓得媒公一抖,忍不住开始自保:“谢夫人,你是给你儿子做媒的啊,你难道忘了吗?”   媒公的睁眼说瞎话让谢清荣心中焦急,可偏偏萧晚还在一旁火上浇油着:“谢夫人,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   萧晚笑眯眯地说:“令郎嫁去徐家是他的福气,徐三小姐定会对他好的。”   这句话是谢清荣对谢初辰说的,没想到终有一日,被萧晚利用,返还给了自己!   ☆、第16章 谢清荣自食恶果   徐青是什么货色,她会不知吗?!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跳进火坑呢!   谢清荣脸色又青又白,恨恨开口:“不行!”   “不行?”徐青勃然大怒,“那就退还本小姐的两千两聘金!”   此刻,徐青已看清这一切都是萧晚布下的局,若她不依不饶继续纠缠着谢初辰,反而会赔了夫郎又折了银子。不如顺着萧晚的话下去,顺便卖给萧晚一个人情。   她又看了一眼在旁吓得脸色惨白的谢沉,嘴角勾起一抹淫、秽的笑意。   谢沉虽然不如谢初辰貌美,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少年。   谢清荣公然敢毁她婚,当众对她出言不逊,害她丢尽了面子!她必将她的宝贝儿子娶回家,好好地羞辱一番!   “谢清荣,你要退婚可是众人眼睁睁的事实,刚才吼得不是挺响亮得嘛!怎么现在拿不出银子了?莫非,你是在耍本小姐?!”徐青一脸愤慨地说,“官差大人,谢家私自悔婚,不退回礼金,有公然诈骗的嫌疑。请您将谢清荣压回衙门,严加审问!还草民一个公道!”   萧晚点点头,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是徐三小姐娶夫的大喜之日,没想到竟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的确该给徐三小姐一个公道。”   她一脸正色地拱手:“官差大人,不必看在本小姐是谢家亲戚的份上,请秉公处理。”   “萧晚,你竟然陷害我!”谢清荣一个箭步,气怒地拦在了火上浇油的萧晚身前,谁知刚开口,就被萧晚的字字珠玑杀得卸甲归降,“谢夫人,你可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我啊,这婚约书是你自个儿签的,有媒公作证,婚约书也只经过你们两家之手。”   萧晚双手一摊,一脸无辜:“我今日才得知你要嫁子,如何动的手脚,如何陷害你呢?”   “你!你!”谢清荣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夫人,若是没钱,又想躲过牢狱之灾的话,就把令公子嫁去徐家吧。难不成你还怕徐三小姐会虐待他?要知道交不出聘金,又公然悔婚的话,是有着骗婚的嫌疑,可是要打六十大板的啊。”   萧晚瞥了一眼认真上前的官差,又看了看天色,拂开谢清荣拦着的手,微笑开口:“谢夫人,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要么乖乖赔钱退婚,要么将儿子嫁去徐家,要么打六十大板,等以后有条件还钱后再还钱。”   “时候不早了,既然婚约不关初辰的事,本小姐刚刚新婚十分忙碌,先带初辰和岳父回萧府了。官差大人,这场婚约就交给你们来判断了。”   有萧晚和徐青两位纨绔子弟在旁暗中施压,官差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判了。两人立刻架起哀嚎不断的谢清荣,拖着她毫不留情得往衙门走去。   一旁,谢曦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得躲在了角落里,生怕官差误把她一同抓了过去。而谢沉被徐青拉拉扯扯,一张漂亮的小脸哭哭啼啼,浓妆艳抹的妆容全都难看得化成了一团。   至于萧晚,她看着乱成一团、自作自受的谢家,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口的一股恶气,自看见谢初辰被欺负那一刻一直难以舒畅,如今终于恶狠狠得出了一口气。   一回头,萧晚看见了隐匿在墙角,默默无声的谢初辰。温润如玉的俏脸,配着一身崭新的白袍,未施粉黛,已是清逸出尘,如幽幽绽放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而他的目光似一汪干净清澈的泉水,使她的心口处忍不住涌出一阵阵温暖的流泉,犀利冰冷的眸光不由柔软了起来。   她上前几步,对着他伸出了手,温柔地绽颜一笑:“初辰,你理好包袱了吗?怎么呆在这个角落里啊,我们回家吧!”   家?   四周的喧嚣早已不在,谢初辰呆呆地望着萧晚伸出的手指,修长白皙,温暖如玉,一如三年前,将他从幽深绝望的黑暗中拯救出来般,将他从阴冷潮湿的墙角中,拉扯了出来。   他不由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满满都是萧晚的身影。温暖的阳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似有一股暖流从她的手心不断不断地传递到他的心尖。   微风轻轻一吹,鼻尖传来了是萧晚身上的女子清香,淡淡却沁人心脾,是他心中那根弦不断不断地发出微微的颤音。   最终,“扑通”、“扑通”地断了。   良久,他的眼神才惊慌地移开了那张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容颜,不施粉黛便已朝霞映雪,不染尘俗。   他扶着扑通直跳的心脏,担心地想:自己是不是有心疾?为何心一直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此刻,谢初辰怀着小鹿乱撞的心思,一路呆呆得被萧晚牵上了马车,再一路痴笑中到达了萧府。   由于沈氏等人一同乘坐马车,萧晚贴心得将马车空给了谢初辰、昭儿、沈氏和沈氏的两位小厮,自己则和云嫣、画夏两人挤在马夫的位子上。   萧晚从小到大,从未做过马夫,此刻,心情特别好的她一把抢过画夏手中的缰绳,一挥马鞭,带着自己的夫郎回家啦。   一路上,百姓们见萧晚亲自驾车,以为她是带着昨日迎娶的季舒墨完成了回门之礼,心想着萧晚果真如传言一般十分宠爱季舒墨,竟愿意屈尊降贵地做了一回马夫。   萧晚身边的画夏一脸惊悚,一路上都心惊胆战地怕从未驾过马车的大小姐造成交通事故。她的目光拼命询问自己的姐姐,小姐究竟怎么了?莫非鬼上身了?!   云嫣沉思。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整整两天,可还是不得解法。   “初辰,到家了。”萧晚含笑地掀开轿帘,正要将谢初辰从马车里牵出时,却见他一直捂着胸口,蹙眉地咬着唇,却扭捏得不愿下马车。   萧晚急急上前,担心地问,“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谢初辰踌躇了下,目光游离又忐忑:“季正君看见我从大门进府,一定会误会的。我和爹爹还是从小门进去吧。谢谢萧小姐的收留……”他很想喊她一声妻主,可又怕自己的存在让萧晚危难,所以忍着心中的难受,说出了违心的话语。   可谢初辰还未说完,萧晚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见谢初辰一脸惊慌地将脑袋窝进自己的怀里,萧晚立刻联想到了昨晚他一直缠着她,死命地要她抱的事情。她神情不由一柔,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不在呢。你腿上伤势未好,从小门走要绕很远的路,还是从正门走吧。”   要给沈氏治病,保护谢初辰和沈氏不受谢家人欺负,其实完全可以在京城另购一个住宅安顿两人,等萧晚察觉到这件事时,他们已经到了萧家。   她想自己一定是想弥补前世对谢初辰的愧疚,所以才将他接到自己的身边。只有近在咫尺,她心中才有说不出的安心。   “季公子为何没有回来,是因为我,和您吵架了吗?”谢初辰呼吸一窒,连忙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我……”   “他想家了,所以想在家呆上几天,不是什么大事。”怕季舒墨对谢初辰下毒手,萧晚连忙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他回来了,别和他说话,一定要离他远远的。知道了吗?”   以为萧晚是怕自己妨碍了他们的亲热,谢初辰苦涩得点了点头,乖乖得说:“初辰知道了,绝不会出现在季公子的面前……”   明明该称呼季舒墨为季正君,谢初辰却偏偏不愿。原来自己竟是这么的小气,这么的贪心,他不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大小姐接季正君回来啦——”一见萧晚抱着一名少年缓缓下轿,守门的两个护卫理所当然得认成了季舒墨,谁知萧晚一走近,他们瞧见的竟是昨日大闹萧府得谢初辰,一个个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谢初辰扭了扭身子,虽是贪恋萧晚的怀抱,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小夫郎可真不敢被萧晚抱着,从萧家的大门进入啊!   但他这么乱扭,反而让萧晚呼吸急促,不由拍拍他乱动的屁、股,警告道:“不许乱动。”   谢初辰脸一红,吓得不敢乱动了,只是把脑袋拼命得缩在萧晚的怀里,试图掩饰自己的存在感,谁知他这么亲密的举动非但让萧晚越来越难熬,连带着一路上的下人都一脸八卦地望着亲热的两人。   “大小姐昨日抱着季正君走过这路,今天又跑了别人,这也太喜新厌旧了吧……”   “一定是那个狐媚子勾、引大小姐!”   “季正君呢?好像没有回来……”   “大小姐不会始乱终弃了吧?你看,还把一个半瞎带进了府。”   一路如蚊蝇般的窃窃私语令萧晚一阵蹙眉,她拧眉怒喝:“萧府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在背后随意地议论主子的是非,而是让你们干活的!现在,谁再多说一句,就给本小姐滚出萧府!”   萧晚原本就在萧府横行霸道,如今一声厉呵,吓得众人纷纷噤声,一脸惶恐地低下了脑袋。   就在这时,萧玉容回府了。她一回府,就听到府里传着“萧晚气走季舒墨,独宠狐媚子”的流言风语,气得风中凌乱,连忙命人唤来了萧晚。   今生,谢初辰住的院子不再落魄,而是住在离萧晚有些距离的梅园。两人的院子隔着一条九曲小河,中间架着一个精致的小亭子。穿过九曲八弯的九曲桥,路程约为两炷香的时间。比以前丢在遥远的北园,实在近太多了,但也不是紧挨着。   萧晚原想将谢初辰安顿在自己的院中或者自己的附近,但季舒墨终究会回来,她可不能让季舒墨有机会欺负或是利用谢初辰。   梅园最为幽静,风景优美,特别适合病人养伤,虽然路程看似有两柱香之远,但临近窗户眺望,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九曲河对面梅园上的灯火。   萧晚不知,心里不由自主得把谢初辰放在了季舒墨的前面。仿佛季舒墨是个恶毒的大灰狼,而谢初辰只是个柔软善良的小绵羊。   谢初辰的行李十分少,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外,只带了一副画。这幅画便是萧晚在桌上看到的那副,此刻正被谢初辰里三层外三层包的牢牢的,不仅不让萧晚碰外,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角,一脸幸福的傻笑。   这让萧晚不禁吃味,到底画上之人是谁,竟让他如此重视。晚上难不成还要抱着睡吗?   刚刚安顿好谢初辰和沈氏几人,萧晚即被怒火三丈的母亲叫了过去。   “晚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陪舒墨回府吗?”萧玉容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说,“舒墨人呢?难不成你丢下了舒墨,自己回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回门的规矩吗?”   在萧玉容心中,季舒墨是萧晚的正夫。在大婚第二日就丢下自己的夫郎,和别人恩恩爱爱,岂不是又走回了原来花心纨绔的老路了吗!   萧玉容很优心,语气忍不住重了起来。   若是以往,讨厌萧玉容对她的束手束脚的萧晚早就发起了大小姐脾气,叛逆地和萧玉容作对。   可现在,她眼眶微微一湿,走上前去,轻声解释:“母亲,并非孩儿丢下舒墨不愿回来,是舒墨自己不愿回来。”   昨日,萧玉容因为萧晚终于成家,高兴地连喝几坛酒,一早就歇息了,而萧晚忙着应付季舒墨,照顾着谢初辰,一时间没抽出空来,和母亲好好地谈心。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告诉母亲,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舒墨的大姐看中了工部侍郎之位,二姐想开分店,所以他希望孩儿为他的姐妹出资金,谋求官位,可孩儿却全部推掉了。”   将季府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萧晚认真地分析道:“工部尚书与母亲虽是至交好友,但孩儿觉得,不该让母亲插手这些事情,所以委婉地拒绝了。孩儿认为,若是走后门进去的,日后会在官场上会被人指指点点。对于母亲的名声来说,也不太妥当。所以我鼓励大姐参加科举,以自己的实力获得工部侍郎之位。”   “至于开店,为了筹办与舒墨的大婚,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既然尚无充足的资金,我就建议舒墨延后开店。但舒墨却误会了孩儿,因此和孩儿闹了别扭,不愿回府。孩儿觉得新婚第一个月,新房不能为空,所以和舒墨道别后,自行回了府。”   萧晚一直把季舒墨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如今竟然拒绝了季舒墨的两个要求,还想到了自己的名声问题,萧玉容不由惊讶地长大得嘴。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萧晚,确定是自己那个痴爱季舒墨的女儿啊!   萧晚委屈得低着头,无辜地问:“母亲,我这样做有错吗?”   ☆、第17章 萧晚的成长   以前,萧晚只在萧玉容面前提及季舒墨的才华横溢和知书达理,如今这么一说,反而让萧玉容对季舒墨的印象变差了几分。   她原以为第一才子的季舒墨是个知书达理并且能改变萧晚的人,没想到新婚第二日,就如此不懂礼数,竟然闹脾气不肯回府,不由大失所望。   而萧晚这些分析的话语完全说进了萧玉容的心坎里。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因为感情误事,萧玉容噙起笑容,忍不住称赞道:“没错,晚儿处理的很妥当。若是母亲的话,也是希望晚儿能拒绝这些事情。”   “只是——”萧玉容顿了顿,委婉地说,“若是和舒墨置气,也不该把其他男子带回府啊……还把他的父亲也……”   想到外面传言,萧晚自称是谢初辰的妻主,还和徐家的三小姐差点闹上了公堂,萧玉容一阵心塞。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家女儿这般反常,绝对是在季舒墨这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所以才故意带其他的男子回府好气气季舒墨。   知晓母亲误会了,萧晚连忙解释:“母亲,是谢家的人欺负谢初辰,竟将他卖给徐青为夫侍。我看不过,才为他出了头。如今这件事,孩儿已经处理妥当了。”   “至于沈氏。”想到沈氏的失明,萧晚沉声道,“谢清荣身为庶系,竟暗中对嫡系正夫下毒,谋夺家产。孩儿不放心他们呆在谢家,所以自作主张将他们接回了府,让云嫣医治他们。”   萧晚并不是是什么大发善心的人,突然为谢初辰出头已经让萧玉容觉得奇怪,将他们接回府的理由更是让她蹙起了眉头。   “若是不放心,不如将他们安排在客栈?让云嫣医治即可,何必带回府呢?”   想到谢初辰的坏名声,萧玉容蹙着眉,又补充了一句:“母亲昨天做了一个噩梦,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谢初辰拿着玉佩接近萧家的目的尚不知情,很有可能贪恋……”   “母亲!”   忽然,萧晚沉声地打断了萧玉容的猜测,脸上的神情是萧玉容从未见过的认真和肯定:“谢初辰是,除了您和祖夫外,对孩儿最真心的人。所以孩儿希望,母亲能抛去成见,真心地接纳他。他是绝不会害萧家的。”   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蝶翼般的长睫低低地垂着,掩去了她眼中所有复杂的情绪。   “孩儿这一世,想护他周全,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枉母亲成全!”   萧玉容沉默了一会,敏锐地问道:“那舒墨呢?刚才你没有提到他,难道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萧晚抬起头,未回,心里却因刚才自己焦急脱口而出的话语而震惊着。   半响,她挪动着唇瓣,轻颤着说:“昨晚,孩儿也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季舒墨接近孩儿另有目的,甚至孩儿太过愚钝,还因护他,害死了娘亲,害死了萧家。所以孩儿心中忐忑,怀疑舒墨对我是否真心……”   一想到前世萧家灭门的惨状,萧晚心中涌起一阵阵疼痛的酸涩和窒息的愧疚。她像个孩子一样,扑在萧玉容的膝前,轻轻地将头靠在上面,止住自己呜咽的话语:“娘亲,对不起,这些年,让你操心了。晚儿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会让娘亲再失望了……”   萧晚从小丧父,萧玉容又身为兵部尚书很少顾家,导致萧晚小的时候特别的寂寞,又因年少无知,并不理解萧玉容的苦心,与萧玉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甚至经常对她大发雷霆。   她恨她母亲只为国不为家,恨她只顾关心太女却无视自己的成长,所以长大后的萧晚叛逆地和萧玉容作对,在外惹是生非,娇纵狂妄,丢下一堆烂摊子给萧玉容处理。   其实现在想想,萧晚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很天真,她这么做只是想博得母亲的注意,只是想让母亲关心自己,没想到自己越走越偏,终究一败涂地。   “娘亲,我会保护您,保护整个萧家!”   “晚儿,你别吓娘亲!”萧晚突如其来的道歉和郑重的宣誓,吓了萧玉容一跳。她连忙轻抚着萧晚颤抖的背脊,安抚地说:“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娘亲怎么需要你保护呢?”   萧晚闷闷地说:“娘亲,这次科举,我会好好考的,一定会光宗耀祖,不会让娘亲再在官僚面前丢脸了!”   离科举的会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萧晚决定,今生自己绝不能像前世一般昏昏度日、碌碌无为,而是努力奋斗,振兴萧家,绝不能让萧家断在自己的手上。   这样想着,萧晚抬起头,诚恳地说:“以前气走宁太傅是我的错,明日晚儿一定会负荆请罪,求宁太傅原谅晚儿曾经的无礼之举。枉娘亲也在宁太傅面前为晚儿说说好话,给晚儿一次改过的机会。”   宁太傅位列三公,是东魏国正一品的高官,直接参与军国大事的拟定和决策。她与兵部尚书的萧玉容是至交好友,曾被萧玉容请去给萧晚做老师。   能被当朝正一品太傅亲自指导,可是全京城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宁太傅的学子不是皇孙贵族,就是高官权贵,像萧晚这么没出息的还是头一个。   谁知萧晚这个不爱读书的傻货,在宁太傅第一次上门时怠慢无比,上课打瞌睡不说,作业都是摘抄而作,随意涂鸦。宁太傅最恨抄袭之货,一气之下说“萧晚孺子不可教也,必定败家”,当即拂袖怒去。   之后,萧玉容又给萧晚换了七八老师,无一不被纨绔骄纵的萧晚气走。以至于萧晚这些年来,学业不精,碌碌无为。最终,在考会试时一题不会,理所当然地落榜了。   后来,萧晚靠着萧玉容的关系,在兵部混了一个小小的书令史,昏昏度日。与此同时,季舒墨和楚慕青的奸计也因萧晚的无能策划成功,顺利地扳倒了萧家和太女。   虽然离会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萧晚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和机会搏上一搏!   宁太傅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又是此次科举出题和批卷人之一。听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以萧晚觉得,自己若是想要拼力一搏,高中科举的话,宁太傅即是她求知若渴的贤师!   她必须要把握住这个巨大的资源!好好学习,高中科举!   萧晚从小的顽劣不堪深深地映入萧玉容的脑海里,但由于是亡夫唯一的女儿,萧玉容虽怒其不争,但却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今日萧晚竟主动要求奋斗向上,惊得萧玉容一阵瞠目结舌。   看样子,晚儿真心在季舒墨那里受了巨大的刺激……   这样的刺激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萧玉容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萧晚,深深得看了她一眼:“这枚玉佩,象征掌管萧家内务的一切权力,依照萧家的族规,嫡长女在大婚之后,必须亲自将玉佩交予其宠爱的夫郎,许诺其正君之位。”   “季舒墨和谢初辰的事,你必须亲自妥善地处理清楚。季舒墨究竟是否是你的正夫,谢初辰究竟是否进了萧家的门。这一切的一切,娘亲不会干预,只是希望你送出这枚玉佩时,日后不会后悔。而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娘亲都会支持你的。”   前世,谢初辰由于烧伤脚腕,萧玉容觉得愧疚,不顾萧晚的阻拦,许了谢初辰的要求,让他成为了萧晚的正夫,入住萧家的族谱。只是在外面眼里,他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夫郎,没有花轿,没有迎亲,没有拜堂,没有洞房,只有一个空空的,只被几个人得知的正夫之位……   而那枚玉佩,最终被萧晚愤怒地抢了过去,送给了季舒墨,酿成了萧家满门抄斩的悲剧。   此刻,萧晚握着手中的玉佩,心里一阵缭乱,但更多的是感受到萧玉容对自己浓浓的关心和爱护。   她将玉佩小心地收好后,对着萧玉容甜甜一笑:“娘~最近工作累吗?晚儿帮你捏捏肩。”说着,萧晚上前,贴心地给着萧玉容捏着肩。然而,在看到年仅三十的母亲,乌发里间杂着不少白发时,她突然泪目了。   自从萧晚懂事以来,极少和萧玉容亲近,两人之间总有着一步之遥。抵触、憎恨、反抗,是萧晚叛逆时所有的症状。后来萧晚遇到了季舒墨,在季舒墨的劝说下,萧晚对萧玉容的态度改善了不少。可笑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季舒墨接近萧家,让萧玉容轻信他的一场局。   如今,重活一世的萧晚,真心觉得曾经的自己傻到了极点,为何看不出母亲劳累的白发,为何看不出母亲担忧关怀的眼神,为何自己的眼里只有季舒墨!   萧晚突然贴心的揉肩让萧玉容有些不适应,自从萧晚长大后,她们可是三天两头大吵啊!如今竟然这么乖顺贴心?!!见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玉容心里虽乐呵呵着,但仍板着脸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娘亲帮忙,说吧。”   萧晚嘿嘿一笑,谄媚地给萧玉容捏了捏手臂,又锤了锤腿:“娘亲,能不能帮我向御膳房要一味血竭?谢初辰的父亲身中麻果,唯有血竭方能解毒。”   “对人家爹挺关心的,怎么就不见你对娘这么关心?”萧玉容一副吃味的语气,让萧晚有些讪讪。半响,她像小时候一样摇着萧玉容的手臂,撒娇地说:“娘亲莫气,晚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么不懂事惹娘亲生气。晚儿会日日夜夜关心娘亲,把娘亲放在心里第一位!”   虽知道萧晚是在哄自己开心,可光是听着就让萧玉容心里溢出阵阵甜蜜的感觉。她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好,娘亲答应你。只不过,这油嘴滑舌的功夫还是用在哄你夫郎的身上吧……”   房内,母女俩亲亲热热地对话惊得门口的柳氏一怔,他端着手中的莲子羹,心里嫉妒地发狂,狠狠得咬了咬唇。   这些年来,他努力离间萧玉容和萧晚两人,暗中将萧晚培养成游手好闲的二世主,筹划着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上位。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未得到萧玉容重视,萧晚却在成婚后摇身一变,再度讨起了萧玉容的欢心!   收敛起心中对萧晚的恨意和对萧家权力的渴望,柳氏微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装作不是故意地打断了萧玉容和萧晚的对话。   “妻主,这是奴家准备的莲子羹。”   柳氏笑着将自己费心熬制的莲子羹端了过去,谁知萧玉容接了过去后竟转手送给了萧晚,还关心地嘱咐道:“晚儿,莲子羹清心顺气,强神安心,对身体十分有好处。今晚,你多喝一点,一定会睡个好觉的。”   萧玉容的关心让萧晚暖心。她刚要接过手,却看见柳氏怨毒的目光,不由似笑非笑得顿住了动作:“这是柳侧君为娘亲熬制的,晚儿怎敢独食,还是娘亲享用吧。天色暗了,晚儿不打扰娘亲歇息了。”   萧家有十余人进入仕途,除了已过世的正一品大将军萧萍、正二品兵部尚书萧玉容外,还有些旁系担任五六品的官职。除此之外,萧家有商铺数十,田业十余处,其中包括两座山、水田旱田、五所果园,以及大面积的竹林菜圃。   总之,嫡系中的嫡长女萧晚,是萧家的第一继承人。   萧轻如是庶女,庶女一般不能承奉祖庙的祭祀和承袭母祖的地位,但若没有嫡女,亦或者嫡女实在是昏庸无用,庶女有资格替代嫡女继承府邸,但祖业将传给旁系的嫡女继承。   前世,萧轻如曾动过这个歪脑筋,惹得萧玉容大怒。但具体做了什么,萧晚因实在是太厌恶萧轻如和萧玉容,完全没有关心过此事,以至于她努力想了半天,只是零星地记得,萧轻如和柳氏曾在财政方面动过手脚。   离开萧玉容的院子后,萧晚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藏书阁耐心地搜刮了一圈。   被萧晚派出去照顾沈氏和打听消息的云嫣和画夏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见萧晚捧着满怀的书籍,皆个呆若木鸡。   画夏惊讶得说:“小姐,你竟要看书?!明儿的太阳可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明儿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但你家小姐从今天起,是真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萧晚促黠地说完,认真地问道,“谢清荣如何了?”   画夏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小姐高明,布了如此高超的一局。”   刚才,画夏受了萧晚的吩咐,塞给官差们一些银两,于是谢清荣被恶狠狠地打了六十大板,还因态度恶劣为由,被关入大牢三天,以儆效尤。谢沉也以未还清账款前是徐青的人为由,被徐青哭哭啼啼地抢绑回了徐家。   “如今谢曦急得团团转,到处花钱派人疏通,不过奴婢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全部打点好了,谢清荣在牢里可有罪受了!”   一切尽在萧晚的掌控中。她挑了挑眉,又沉声问:“三年前的事,你可有调查清楚?”   画夏摇了摇头,道:“时间仓促,奴婢只查出了一些事情。三年前,谢昕璇在宁州跑商,回京的路上马车忽然冲出管道,坠落悬崖,她和当时的车夫都因此丧了命。不过,奴婢还调查出一件事,谢昕璇出事之前,谢清荣因赌博输了一大笔钱,但出事之后,却是突然还清了。而她那时故意接近沈正君,待沈正君和谢公子十分友好,直到从沈正君那谋夺了谢家的权势,才渐渐原形败露。如今谢家被她啃噬殆尽,她便将谢公子卖出抵押还债。实在是可恨!”   为谢初辰愤愤不平后,画夏挠了挠头,有些讪讪地说:“谢公子和传闻差得好多啊……”   “谢公子三年前,曾失踪过……”云嫣忽然插话,说出了自己从昭儿口中打听到的事情,“在谢夫人去世后的第二天,谢公子失踪了。沈正君不仅仅因为谢夫人去世而悲伤过度,导致失明,而是那时四处传言,谢公子失踪已遭遇不测……不过三天后,谢公子又自己回来了。从那天起,他整个人都变了。”   谢昕璇的马车忽然冲出管道?沈氏突然失明?谢初辰突然失踪?   已猜测沈氏是谢清荣动的手脚,那其他呢,是巧合,还是……?   萧晚蹙着眉,吩咐道:“画夏,你再仔细查查,三年前谢昕璇出事和谢初辰失踪的原因,是否和谢清荣有关。云嫣,你去查季舒墨和季家。当年我救助季家时,季家是否真的经济困难。”   云嫣迟疑了下,问道:“小姐,你在怀疑季正君?”   萧晚冷笑一声:“季正君?他,不配做我的正君。而是我萧晚的仇人!”   她眼里强烈的仇恨和滔天的怒意惊得云嫣一怔,还未思索明白萧晚为何从“深爱”变为“深恨”时,只听萧晚幽幽地说:“好好盯紧季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向我汇报。”   “是,小姐。”   ☆、第18章 萧晚的负荆请罪   晚膳时,谢初辰仍是不断地回忆着萧晚英雄救美的身影,那身影和自己记忆里的背影渐渐重叠,让他的心一阵小鹿乱撞。   他兴奋啊,高兴啊,顿时食欲大增。可扒了几口饭后,又怕自己变胖了惹萧晚嫌弃,于是偷笑地抿着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但那飞扬甜蜜的神情惊得昭儿仿佛活见了鬼!   公子中萧晚毒太深了!!!   昭儿扼腕,想要劝公子别轻易上当,可又觉得萧晚今日做的的确不错,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大恩人!不仅化解了公子的危难,还帮忙医治沈正君!此等大恩大德,他不该再恩将仇报了……   于是他扭捏之下,就没说萧晚的坏话,反而支支吾吾地说:“公子,其实昭儿今晨说谎了……”   谢初辰狐疑地望去,昭儿脸一红,小声地说:“昨晚萧小姐是抱着公子回来的,公子虽然吐了萧小姐一身,但萧小姐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给公子擦脸擦手,又是在临走前贴心地给公子掖了掖被角。那时,昭儿已经被惊醒了,一直在旁偷偷看着。今早说谎,是因为萧小姐已有正夫,怕公子被这种虚伪的柔情所骗,所以故意恶毒化了萧小姐……”   见谢初辰脸色越来越沉,昭儿心虚得低下头,愧疚地说:“公子,对不起,昭儿不是故意的……”   忽然,谢初辰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双如星辰般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掩饰不住窃喜的笑容。他忽地一把握住昭儿的手,激动地说:“妻主她真没责怪我?!”   昭儿一愣,还没回答,只听谢初辰又兴奋地说:“她真的给我温柔地擦脸擦手?还给我盖被子?”   这样想着,他捂着发烫的脸颊,羞哒哒地说:“哎,我昨晚怎么就睡死过去了呢……这么好的机会……”   “……”昭儿觉得自家公子完全理会错了他的重点,正一脸痴汉地脑补着昨晚的情景。半响,他踌躇了一下,问道:“公子,你嫁进萧家,不是为了躲避徐家的婚事吗?为何会因萧晚的喜而喜,会因萧晚狠心的话语而伤心呢……”   昭儿完全不知谢初辰被迫出嫁的事,也不知谢初辰曾找过萧晚的事,只是昨天谢初辰爬墙出府时,他正巧看见了,就一路跟了过去。   而谢初辰失魂落魄回府的原因,也被他理解成谢初辰害怕嫁给徐青,所以不愿回府。   可现在,公子的表情不对啊!!!公子难道……真的对萧家的纨绔女一见倾心了吗?!!!   不可能啊!   昭儿越想越惊悚,公子以前可是最鄙视萧晚这一类的纨绔女啊!   “你家公子我是那种为了躲避婚事就随意嫁人的人吗?”谢初辰白了昭儿一眼,随后倚着脑袋,神色温柔地说,“我只想成为她的夫郎……”   记忆里的温暖触手可及,谢初辰的心变得暖洋洋了起来。他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沉默了一会,他为自己加油鼓劲道:“我一定会成为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夫郎!”   这一天,季舒墨郁闷极了。   萧晚竟然没有向他道歉!竟然真把他丢在了娘家!   季舒墨越想越憋屈,气得晚膳都没心情享用。后来,他听小厮说,萧晚在谢家大闹了一场,还将谢初辰和谢初辰的父亲接近了萧家,立刻冷哼了一声。   想用谢初辰气他,也太高估了自己!   想通萧晚故意高调带男子回府,不过是想气他让他回心转意,季舒墨心里更是确定自己在萧晚心中有着不可代替的地位,之前的心慌和焦虑慢慢放了下来。   他相信,再过不久,萧晚一定会苦苦哀求他回府,到时候,他一定要出一口恶气!   季舒墨心里念念盼盼的萧晚,压根就忘了自己还把季舒墨丢在娘家这一回事,此刻的她沉浸在书的海洋里,正跨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步,努力学习,尽全力拼搏科举!   只是,萧晚今日实在是疲惫至极,竟看着看着,意识模糊不清了起来。   半柱香后,她“噗通”一声,扑倒在了桌上,渐渐滑入了梦乡。   这一晚,萧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六月的东魏竟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梦见那抹纤细瘦弱的背影,渐渐被白雪所覆盖。   “谢初辰——初辰!”   萧晚的心一瞬间窒息了起来,她拼命喊,拼命叫,直到从床上惊醒。   晚上,谢初辰仍在兴奋着。他蜷着身子,捧着手中的画卷在床上傻傻得笑了半响,直到他抱着画卷美、美地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嘲笑声:“谢家的公子不是那个传说中貌丑无比、刁蛮任性的小子吗?我萧晚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他啊!”   谢初辰大怒,拽起手中的书卷就砸了过去。   墙外“哎呦”一声哀嚎,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吼:“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砸本小姐!”   谢初辰叉腰怒骂:“就是本公子砸你的!你说谁貌丑无比,你说谁刁蛮任性!求娶本公子的人可是从京城南门一直排到谢府呢!本公子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你呢!”   忽然,谢初辰从梦中惊醒。他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发现自己竟被曾经气势汹汹的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站起身来,幽幽地走到窗边,发现萧晚房间的灯光竟是亮着的。   那么晚了,妻主还没睡,可是在念着……季舒墨?   第二天,萧晚带着厚礼和藤条,巳时未到时就出了门。所有人都以为萧晚心中后悔,准备接季舒墨回府,就连季舒墨的探子和一直默默关注萧晚的谢初辰都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一得知消息的季舒墨早早等候起了萧晚,谁知萧晚并没有来季府,而是去宁太傅那负荆请罪了。   巳时,早朝结束后,宁太傅乘坐着马车回府,与她一同归来的还有太女楚诗玉。   下马车时,宁太傅瞥到了门口等候多时的萧晚,见她恭敬地走上前给自己请安,眉头扭曲地蹙成了一条线。   好友虽在早朝前兴奋地告诉自己,自家女儿终于开窍了,可在宁太傅的心中,萧晚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所以她讪笑,以为萧玉容是异想天开,谁知萧晚竟这么快就上门了。   她板着脸,装作不知情地问:“萧小姐,何事?”   “宁太傅,晚儿曾顽劣不堪,惹您心烦生气,今日特负荆请罪。枉太傅您能饶恕晚儿曾经的愚钝之举,再度成为晚儿的恩师。”她说着,一掀衣袍,背着荆条跪倒在地,递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厚礼,“这是晚儿挑选的洮砚,枉太傅大人喜欢。”   洮砚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保温利笔,是东魏国的石砚之首,价值千金。   宁太傅看了一眼,虽是心动,却冷着脸拂袖:“萧小姐可是知道我是此次科举的出卷人,所以特以洮砚为礼,前来贿赂我?”   宁太傅并不觉得萧晚是真心向学,而是动着歪脑筋,例如接近她窃取科举试题,亦或者以名贵之礼贿赂之。但宁太傅是清廉之人,绝不做贪赃枉法之事。   前世萧晚的确做过傻事,例如花了千金买了所谓会试试题的答案,结果她辛辛苦苦背了两日的答案,却一题没有考到,白白被人骗取了千金。重活一世的她,虽然记忆模糊不清,但会试出题的大致方向,她却因为押错题,记得清清楚楚。   会试多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而她前世背错了题目,考试时一头雾水。而会试最后的两道大题,又出了她不熟悉的政治和教育方面的策问。于是前世,她悲惨得交了白卷。   今世,她虽然熟知墨义的题目,但会试之后,还有女皇监考的殿试。前世她早就被会试刷了下来,完全不知道殿试考的是什么。所以,她必须在九月初一的殿试之前,努力求学,争取一鸣惊人。   “太傅大人误会晚儿了,晚儿并非前来贿赂大人,而是真心求学。晚儿已改过自新,请太傅给晚儿一次机会!”   萧晚诚恳地诉求并没有打动宁太傅,因为萧晚曾经的顽劣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她冷着身道:“宁某担当不起,还请萧小姐另请高明吧。”   宁太傅曾因萧晚和萧玉容恶交过,她可不想再摊上这位无能的大小姐,惹得自己一身腥不说,还和好友再度恶交。   “太傅大人,当真不给我一次机会?古书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已清楚地醒悟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愚钝,犯了那么多不堪的错误。能够认识并改正错误,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太傅一直揪着我曾经的过错,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   萧晚抬起头,认真地宣誓:“我一定,不会再让太傅您失望了!”   宁太傅有些讶异地瞥了一眼舌灿莲花、神情认真严肃的萧晚,思索着这些话是不是萧玉容教给她。   沉吟了片刻,她想到一招让萧晚瞬间打退堂鼓的方法,幽幽地说:“既然萧小姐愿意负荆请罪,就让宁某看看萧小姐的诚心吧。两个时辰,只要萧小姐能跪满两个时辰,宁某就收你为徒,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教授给你。”   她心里嘀咕着,以萧晚的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估计连半柱香的时间都跪不满。   正以为萧晚会知难而退时,却听到萧晚欣喜地叩了叩首:“多谢太傅再给晚儿一次机会!”这让宁太傅纳闷不已,眉头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宁太傅想出的这招极其损,以萧晚曾经骄傲的性子,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别说半柱香了,连一弹指的时间都坚持不了。   可现在的萧晚是经历了曾经被人毒打、又被游街示众的萧晚,她的心态和脸皮早已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竟直挺挺地背着藤条跪在宁府的面前。   云嫣和画夏两人惊愕不已,正要跟着萧晚一同跪下时,却被萧晚阻拦了下来,让她们去阴影处歇息。   于是,路过的百姓们便看到了一场诡异的一幕,一向盛气凌人的萧大小姐,竟背着藤条跪在宁太傅的府前,还劝着她的两个丫鬟在一旁歇息?   于是八卦的众人围了上来,指着萧晚窃窃私语着。   两个时辰,即是要坚持到未时。正午的太阳何其晒,萧晚细皮嫩肉的,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白皙的脸颊便流起了大汗。   一向和萧晚不对盘的画夏,此刻也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急急地劝道:“小姐,正午的烈阳太晒了,这么跪两个时辰,身子会坏的!还是回去吧,家主会想办法劝宁太傅回心转意的。”   萧晚摇了摇头。她不可能一辈子在母亲的保护下,而宁太傅并非母亲说两句就能劝回的人,她要以自己的诚心打动她。   不知是萧晚比较倒霉,还是老天爷成心跟她作对。她一跪下后,天空漂浮的云彩全散了。一炷香后,太阳越来越烈,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的,扑面而来的一股股热浪让身怀武功的云嫣和画夏都感受到了窒息,更别提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萧晚。   在烈阳下暴晒的萧晚,单薄的身子早已大汗淋漓,身子摇摇欲坠的,几次都差点坚持不下去。神色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谢初辰,那个为她不顾自己小产后虚弱的身子,直直地跪在烈阳下五日,只是希望能为自己求上请。   这样想着,萧晚眼眶一热,竟不自主地溢出了泪水。   见萧晚默不作声地在流着泪,宁太傅嫌弃得瞥了一眼进了府,心想着萧晚果真娇生惯养,半柱香的时间都未到,竟已经忍受不住开始哭了。她看不下去,心想着萧晚恐怕无法坚持下去,立即拂袖进了府。   在旁的楚诗玉看着心疼,想扶萧晚起来,萧晚却固执地跪着,一动不动。她怕萧晚跪坏了身子,连忙追上了宁太傅,想为萧晚求情。   宁太傅却以为是萧晚忍受不住,让楚诗玉求情说好话的。她立刻蹙起眉,不耐地说:“若是忍受不住,就放弃吧。跪坏了身子,我也不好向你母亲交代。”   “能坚持。”萧晚挺直身子,眸色清亮地说,“不过是跪上两个时辰,更苦的我也能熬过来。希望太傅大人能遵守诺言,待我跪完两个时辰,恳请大人收我为徒。”   萧晚已经重生了,不再是以前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任何苦,她都能吃。   任何累,她都能熬。   只求这一世,自己能护好萧家,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第19章 吻   在宁太傅眼里,萧晚只是个说大话的人,所以回府后,她立刻把这份约定抛到耳后,与楚诗玉探讨起了军机要事。   据探子回报,曾被萧大将军击退的南疆忽然在东魏边界大兴土木,半个月前,更是暗中调集十万精锐往东魏而行,虽然动作小心谨慎,但仍是被东魏的暗桩打探到了消息。   萧大将军名为萧萍,是萧晚的祖母。一生英勇善战、战功显赫,被先皇封为骠骑大将军。   四年前,南疆战神率二十万精兵强将大破东魏边界,一举向京城进攻。东魏当时正与北冥厮杀,没想到背后受敌,两面夹击,一瞬间陷入了危难。   当年,萧萍已是四十五岁高龄,却以其非凡的才智和勇气,率领着五万东魏士兵,在淮河以南成功伏击了南疆大军,更是刺杀了当时的南疆战神,使得东魏士兵士气大胜,以少胜多将南疆的二十万精兵打得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然,萧萍却在这场战役中战死了。   萧萍的英勇就义,被女皇大肆称赞,死后不仅风光大葬,更是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   没想到,当年损失惨重、灰溜溜败走的南疆竟然在四年后卷土重来,暗中策划进军东魏,一雪前耻。   这次,女皇将这一难题分别抛给了楚诗玉和楚陌容,命她们在十天之内想出破敌的方法,实则是考察她们的能力。宁太傅是太女太傅,对楚诗玉素来严格,以君王的方式培养着她。平常,也以夫子的身份,帮楚诗玉出谋划策。   今日女皇抛下的难题,经常在边关历练的楚陌容比太女楚诗玉更有优势,所以这次,楚诗玉犯难了。   回忆起当年萧萍力挽狂澜的英勇气概,又想了想现在纨绔败家的萧晚,宁太傅轻叹一口气:“萧家已不复当年辉煌,真是可惜了……”   经一提点,被南疆烦的团团转的楚诗玉才想起门口被她们不小心忽略掉的萧晚,紧张得说:“先生,表妹还跪着呢。”   宁太傅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两个时辰竟在不知不觉间过了过去。她摇了摇手,漫不经心地说:“以她的性情,想必早就离开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门口的护卫急急跑来,禀告道:“大人,萧小姐已跪满了两个时辰,现在想要求见大人。她说,大人不出来,她就一直在门口跪下去,跪到大人愿意遵守约定,收她为徒。”   宁太傅震惊了!当她急急地赶到门口时,果真见到萧晚背着藤条,直直挺立在门口。她衣衫浸湿,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可那双眼是宁太傅至今为止见到的最为清亮、最为坚定的目光。   “宁太傅,请收晚儿为徒!”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轻轻的颤音,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坚定,一瞬间敲打了宁太傅心中最薄弱的心弦。   她上前一步,轻叹一口气:“一同进府吧。小喜,去请大夫。”   萧晚欣喜地说:“多谢太傅大人给我一次机会。”   楚诗玉见状,促黠地说:“还叫太傅?还不快叫先生?”   萧晚怔了一下,随即豪爽地叩了一个拜师之礼,恭敬地说:“萧晚见过先生。”   于是,在萧晚的死缠烂打下,萧晚正式成为了宁太傅的第十位门生。而宁太傅交给她的第一份作业,便是让她将今日的感悟写下,然后回府好好地休养生息。因为从明天起,萧晚每天巳时开始上课,一直上到酉时为止,每六天休息一天。   达成目的后,萧晚乐呵乐呵地回府养伤了。   楚诗玉微笑地开口:“第一次见先生估错了事情,也是见表妹除了追季公子外,第一次这么认真执着,竟真的跪满了两个时辰。可见表妹这次真的下定了决心。”   宁太傅望着萧晚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许久后,才低声呢喃:“若能一直坚持,日后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萧晚长跪宁太傅的事迹被改编成了不同版本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众人八卦啊,不解啊,心想着骄傲无比的萧晚怎么转性了?   而马车上,一直故作坚强的萧晚终于疼得哀嚎了起来:“疼疼疼,云嫣你轻点!”   画夏惊呼道:“小姐,我还以为你戴了护膝才跪的呢!原来没有啊,那该多疼啊!你怎么就傻傻得就跪了呢?”   云嫣看着萧晚血肉模糊的膝盖,想骂又说不出口,只好心疼地放柔了动作。   “小姐,你这膝盖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落了疾怎么办!现在上的药虽然疼,但现在疼,总比将来一辈子疼好啊!”   “好啦好啦,你们真比娘亲都啰嗦了。”   到了萧府,萧晚在云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向着自己的房里走去。此刻,萧府众人望着萧晚的目光已然变化,他们都没想到,无能的大小姐竟然能得到宁太傅的认同,让她亲自收为徒弟!   “妻主……”一道轻声的呼唤打破了萧府的宁静。萧晚抬起头来,见谢初辰抿住嘴,一脸担忧焦急地望着自己,正颠簸着步伐朝自己奔来。   她现在同他一样,体会到了腿残的不便。也同他一样,体会到了在阳光下暴晒求跪的痛楚。   刚才她几次坚持不下去,可一想到谢初辰,她的心中就产生一股强大的动力,仿佛再苦再累,她都不怕了。   萧晚松开了云嫣的手,一瘸一拐地想着谢初辰走去。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奔到了谢初辰的面前,随后一把将他搂个满怀。   “萧小姐?”刚才因为焦急脱口而出心里的话语,此刻被萧晚紧紧地抱着,谢初辰脸红红的,又紧张忐忑得喊回了萧小姐。   “身体不好要好好养伤,怎么还随意走动呢。”萧晚嗔怪地捏了捏他的脸,另一只手仍是贪恋地搂着他。   还是太瘦……   谢初辰抚着被萧晚轻捏的脸颊,只觉得一阵酥、麻传来,不由呐呐小声地反驳:“那萧小姐呢?怎么出门一趟伤得这么严重,你可知我……我……”   得知萧晚未去找季舒墨时,谢初辰心里早就了开了花,可一得知萧晚竟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他的心很疼很疼,不停地在滴血着。   “为何,要这样伤自己的身体呢……”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不赞同得望着萧晚。   萧晚一怔,只觉得心口一阵乱跳,几乎脱口而出道:“那你呢,你可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为何要为我……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萧晚立刻微敛眼睑,以掩饰她的失态。   谢初辰却以为萧晚是指责他私自跨火盆的举动,不由恹恹得垂下了脑袋。   萧晚见他这般低落,心里空落落得,发慌得很。她不由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谢初辰的身上,装作昏厥地说:“头晕,好晕,初辰,扶我回房……”   一颗心扑在萧晚身上的谢初辰哪知道萧晚是在装晕,连忙焦急得扶起萧晚,小心翼翼地往房间走去。   画夏一急,紧张地想跟上,却被云嫣看破了萧晚的动机,拦了下来。云嫣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膏递给了谢初辰,感叹地说:“我和画夏有事要忙,无法为小姐上药。小姐,就拜托谢公子照顾了。”   画夏震惊:“不是刚……”上过药吗?怎么又?她还未说完,已经被云嫣拉扯着衣袖拖了出去。   好半响,她才蠢蠢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坏了小姐的好事,幸亏姐姐机警!   萧晚眯了眯眼睛,歪着头打量着谢初辰。谢初辰正上扬着漂亮的眼眉,一脸偷着乐的窃喜,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这样的表情完全不让萧晚觉得讨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第一次跟萧晚如此接近,第一次主动得接触萧晚,谢初辰的心早已飞的不知道去哪了,满心都自信得想,这次一定要给萧晚留下贤夫的好印象!   他努力地撩起萧晚的裙子,谁知手紧张地一颤一颤的,根本不能自主。好半天,他才一脸羞涩得将萧晚的裙子卷到膝盖处,入目的赫然是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将目光从萧晚光滑的小腿上移开,艰难地挪到了萧晚被纱布包扎好的膝盖上。他踌躇了下,狐疑地问:“萧小姐,你已经上过药了吗?”   萧晚清咳了一下,眼神心虚地游离着:“云嫣很早前上过一次药,是时候该换药了。”   谢初辰心疼得点了点头,开始笨拙地拆起了纱布,随后拿起药瓶似模似样地给萧晚上着药。   “萧小姐,疼吗?”   谢初辰的动作虽是笨拙,但体贴入微、满脸关心的神情让萧晚一瞬间有些晃神。但很快,她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总觉得萧小姐这三个字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已经喊你初辰了,为何你还那么生疏地叫我萧小姐?”萧晚恢复以往纨绔的样子,耍起了无赖,“你不喜欢喊妻主的话,可以喊我萧晚,或者晚晚……总之,我不想听到萧小姐这三个字了。”   “妻、妻主……”谢初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深怕自己将这美妙的梦境喊破了。“我真的可以喊妻主吗?”   见萧晚微笑地望着自己,完全没有以往的轻蔑和恼怒,似乎并不是开玩笑,谢初辰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忍不住扬起声,又喊了几遍,“妻主……妻主,妻主!”   “我在。”   谢初辰听闻,甜甜一笑,又低下头认真地给萧晚上起了药。   那双暖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她受伤的膝盖,不同于云嫣给她上药时的疼痛难忍,而是带着微微的痒。灼热的温度顺着指尖侵蚀着她的肌肤,不断腐蚀着她的心脏。而他晕染腮红的脸颊上,那抹紧张又小心的神情更是让萧晚的心变得异常的宁静和平和。   她舒服地半眯着凤眸,潋滟的眸光一眨不眨,静静地凝视着谢初辰清灵的侧脸,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谢初辰给萧晚小心地涂着药膏,谁知,一开始心疼的心理忽然变得飘飘然了起来。   妻主的皮肤好细腻好光滑啊……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谢初辰有些贪恋得偷摸了一把。   待到自己的手越来越控制不住,越摸越往上时,他才发现自己此刻的行为简直是放、荡!   生怕自己被心仪的女子误会,谢初辰连忙惊慌地收起手,迅速道歉:“对不起,我,我……”   然而一抬头,却见萧晚的头歪歪地靠在软榻上,微粉的唇瓣微张着,吐着平稳悠长的气息,整个人呈现一种安详宁静的姿态。   “妻主?”谢初辰小心翼翼得喊了一声,见萧晚完全沉睡,他胆子大了起来,又喊了一遍:“妻主?”   他的手悄悄地往上游走着,见萧晚仍是没有反应,不由大胆的将身子依了上去,双手轻轻抚着萧晚有些憔悴的脸庞,目光却是被萧晚微微启着的水润红唇吸引住了。   半响,他将自己的面颊轻轻得贴在萧晚的额头上,柔软的唇轻轻地覆了上去。   偷偷盖了一个自己的印章,做了坏事的谢初辰贼贼地窃笑了一下,墨玉的眼眸如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仿佛会说话一般,特别地勾人。   只可惜萧晚真的睡着了,她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不仅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她的心也因过度忧虑而疲惫着。   重生的这两天,萧晚每时每刻都绷紧着神经,如何走下一步,如何预防危险,如何保护萧家。她不敢放松,生怕走错一步,又绕回了前世的结局。   只有在谢初辰面前,她的心才得到了完全的放松,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谢初辰是不会害自己的。   萧晚自己都尚未发觉,除了母亲外,她唯有对谢初辰放下了全部的戒心,以至于此刻,她以如此无防备的姿态被谢初辰偷袭到了一个香吻……   而被谢初辰偷偷亲吻的时候,萧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道轻柔的声音不停地喊着“妻主”、“妻主——”。   那一下一下柔软的音线瞬间将她心中的梦魔击碎,喊得她的心都酥了……   这一觉,萧晚一直睡到戌时。起床时,她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大干一场的冲劲。这样想着,萧晚腾地站了起来,刚跨出一步时,她因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从软榻上滚了下来。   萧晚青着脸爬了起来,看着被强行裹成粽子的双腿时,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而那犯罪嫌疑人,早已因偷得香吻一枚,兴冲冲又羞涩得逃回了自己的院子。至于云嫣和画夏,本着小姐在泡妞不能打扰的原则,命萧晚院中的所有奴仆不得打扰萧晚的清净。   于是,可怜的萧晚,双腿被裹,无法曲起站立,整个人扑街在地上,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深深憋了半个时辰,才成功地如了厕。   ☆、第20章 谢初辰的奋斗   在云嫣成功解救了萧晚后,谢初辰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关心则乱下犯的错误。刚才在窃喜之下,他竟不自觉将萧晚的两条腿直邦邦地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几层,导致萧晚的手碰不到他打的死结,还无法屈着腿从地上爬起。   “妻主,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包的牢一点,不是故意的……”   画夏故意板起脸,恐吓道:“哪有这么包扎的!你知不知道绑这么死,很容易气血不顺,伤上加伤,造成残疾的!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连这么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啊……”画夏忽然痛叫一声,委屈得看着萧晚,“小姐,你捏我干嘛……”   萧晚狠狠地又捏了她两下大腿,用目光警示着她。画夏这才卸下了护主的姿态,有些委屈地从床边慢慢挪开了,将床边的位子留给了谢初辰。   看着萧晚苍白无血色的脸颊,谢初辰失落地拉耸着肩膀。他忽然觉得自己非但没帮上妻主,还一点用也没用。他很受伤,刚才神采奕奕、兴奋无比的人儿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垂着脑袋,双手难受得□□着手中的衣袖。   妻主会不会因此讨厌他呢?   萧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初辰,你别听画夏乱嚷嚷,她是故意吓唬你的……”   谢初辰紧张地问:“那妻主会不会因此残疾?”   萧晚差点被一口水噎住:“当然不会。”   虽然萧晚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但谢初辰仍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坐在一旁,目光眼巴巴地望着萧晚,一副十足不放心的样子。   直到萧晚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腿脚灵便地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后,他才松下了一口气。   安抚好谢初辰后,萧晚忙碌了起来,首先要完成的是宁太傅布置下来的作业。   今日的感悟啊……   萧晚看着自己笔下歪歪扭扭、简直丑哭了的字迹,轻叹了一口气。   首先,先练练字吧。   练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字,萧晚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研磨,抬眼一看,竟见谢初辰无声地站在自己的身侧,认认真真地研着磨。   萧晚的心一瞬间柔软了起来,笔下龙飞凤舞,竟比最初软趴趴的字迹多了几分逼人的气势。正为自己的墨宝沾沾自喜时,萧晚一个激灵地发现,自己写的竟是大大的“初辰”二字。   她心一虚,趁着谢初辰低头研磨之际,立刻毁尸灭迹,将纸团一揉塞进了袖子里。   最终,萧晚在白纸上,只写下了一段话,不只是今日的感悟,而是重生以来,心中唯有的信念。   ——感谢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必不负爱我护我之人对我的期望。   这样想着,萧晚不知为何,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少年。阳光从窗棂洒下,沐浴在他那张出尘的脸上,竟散着一种淡淡温暖的金光。   “小姐,这是你要的账本。”就在萧晚晃神之际,云嫣和画夏抱着一堆账本,推门入内。萧晚这才心虚地收回目光,装作一脸认真地看起了账本。   萧晚成婚后,萧家应由萧晚的正夫一手打理。如今众人眼里名义上的正夫季舒墨尚未归来,柳氏便以此为由,一直霸占着管家之权。   萧晚心里犯起了愁。自个儿就算再万能,也不可能□□乏术又管这又管那。可如今家权旁落柳氏的手中,萧晚十足地不放心,所以,命云嫣和画夏从柳氏手中将萧家所有的账本全部要了过来。   她要全部检查,尽早将萧家的蛀虫一一清除!   只是,萧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最头痛的就是算术。于是,只翻了第一本,萧晚望着这密密麻麻的账目,整个人都晕了。而云嫣和画夏对记账之法一头雾水,也无法帮萧晚处理这堆积如山的账本。   尤其是月初时分,要盘点上个月所有的盈亏数目,更是让萧晚的头大了起来。   她百无聊赖地巴拉着算盘,忽然,眼睛一亮:“竟差了三百两银子!总算被我找到漏洞了!”   一直默默观察萧晚的谢初辰,看了一眼萧晚写下的数字,又看了一眼账本,弱弱出声:“妻主,你这个算错了……应该这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算盘上的珠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转换到了另一个答案,与账本上的一模一样。   而谢初辰又算了些账目,皆是分毫不差。   “你会算账?”萧晚惊讶地问。   谢初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见萧晚目光炯炯又地望着自己,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娘亲是经商之人,我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会使用珠盘和简单的四柱结算法。”   没想到谢初辰竟会这么多东西,传言简直不可信!   数学极差的萧晚忍不住地称赞道:“初辰,你真棒!竟懂这么多!你能教教我吗?我究竟哪里算错了?”   被萧晚这么一夸,谢初辰立刻飘飘然了起来,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其实只会简单的算术。他儿时顽劣不堪,从未认真学过,现在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可萧晚的请求实在是让他心痒难耐,更让他心中的自豪感和自信心瞬间膨胀,总觉得自己终于被萧晚需要了。   他摇着身后的小尾巴,露出又甜又软的笑容,腼腆地点了点头:“妻主想学什么,初辰一定知无不言。”   萧晚瞬间将手中的账本推了过去,一把将谢初辰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急急地问:“初辰,这个和这个是怎么算出来的?”   感受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身子,谢初辰的嘴角浮现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他将身子又故意朝着萧晚挪了挪,几乎是轻轻得倚在了萧晚的身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贪恋着萧晚身上的温度,待到萧晚催促了几次,他才弯着漂亮的眼眉,开口解说了起来。   萧晚听后,赞道:“初辰既然懂看帐和记账,想必以后管家和打理店铺方面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萧晚一直想帮谢初辰夺回谢家,既然谢初辰有此才能,日后可全权打理谢家,也就不会被一些旁支庶系再谋夺而去。   管家?打理店铺?!莫非妻主想把萧家……   谢初辰心头一跳,蠢蠢欲动之心腾地燃起。这时,却听萧晚又问:“初辰,这个该怎么算?”   正浮想联翩的谢初辰被这么一问,才发现短短的一个时辰,自己已经将仅学的知识全部传授给了萧晚,谁知萧晚举一反三能力太强,正问到了自己的短处。   生怕萧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懂多少而嫌弃自己,谢初辰的脸因紧张泛起了点点潮红,他忐忑得直揪着自己的衣角,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两边的耳朵越来越红,额间不断地溢出了滚滚汗珠,气息一瞬间凌乱不堪。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衣角都被谢初辰揪得皱巴巴的,他还是用力地揪着。   突然,他灵机一动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困意地望着萧晚,那亮晶晶又水汪汪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萧晚才惊觉夜色已深,有些关心歉意地说:“是我疏忽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你身子尚未恢复,早些回房休息吧。”   贪恋着与萧晚短暂的二人世界,谢初辰有些依依不舍地望了她一眼,乖顺地点了点头。   回到了梅园,谢初辰急急地找到了沈氏。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眼巴巴地问道:“阿爹,娘亲以前的关于算账方面的书籍和学习笔记,你这有吗?”   谢昕璇虽然去世三年之久,但沈氏一直保留着她的所有遗物。更是因为思念她,他将这些遗物全部带到了萧府。   他翻了翻行李,从中将谢昕璇所学的书籍和读书笔记一一挑出,递给了谢初辰。   谢初辰心中一喜,坐在桌前认真地翻阅了起来。可看了几章,即觉得枯燥乏味,几次坚持不下去。   但一想到萧晚,一想到自己能帮上萧晚,他的心口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一如三年前,他为了萧晚,学习着他不喜欢的琴棋书画,一如为了她,他舍弃了自己的傲气和刁蛮……这次,他同样能为了她!   这样想着,谢初辰十分得思念着萧晚,当即抱着书籍来到了湖上的小亭。他将桌上的蜡烛点起,将书籍一一摊放在桌上。   借着微弱的烛火,他看一眼萧晚的窗户。萧晚的窗户亮亮的,倒映着萧晚柔美的侧脸,让他的心一瞬间安宁了下来。他立即低下头,开始认真学习了起来。   谢初辰和萧晚一样,看书是静不下心的,但当他们为了谁去努力时,效果却是加倍的。   一直到午夜,萧晚屋内的灯才熄灭。谢初辰揉了揉看了一晚上有些发酸的眼睛,回房后继续钻研起了账本。   第二天一早,萧晚用完早膳后,开始练起了武。前世,她嫌学武艰苦,只学了一些防身的花拳绣腿和逃生用的轻功,如今重拾武艺,即从最基本的内功和扎马步开始。   谢初辰站在亭柱背后,顶着大大的熊猫眼,痴痴地望着萧晚。萧晚一身黑色的劲装,露出雪白的皓颈。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布着滚滚汗水,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而她一双星眸清澈明亮,顾盼生辉,燃着坚定的认真和执着。。   待到萧晚练完武,前去宁府学习后,谢初辰才蹑手蹑脚地从亭柱背后走出,回房补了一觉。睡醒后,谢初辰继续学看起账本,等待着萧晚的归来。   酉时一刻,萧晚回府了。谢初辰精心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故意在萧晚院前走来走去,希望自己能引起妻主的主意。   但萧晚刚在宁太傅那授得了第一课,许多知识尚未完全消化,所以她一回府后,立即投入学习之中,账本的事便被她抛到了脑后。   而谢初辰眼巴巴地等着萧晚想起自己,却终是没有等到。他心里小小地难过了一下,便和昨日一样,在亭中刻苦地学习了起来。   希望自己能尽早学成所归,和妻主一同并肩奋斗!   “公子!公子!”昭儿拍了拍谢初辰发冻的脸颊,紧张地问,“公子,你怎么在这看书啊,夜里的风多凉,会感染风寒的!”   谢初辰抬起眼,发现自己看着看着竟睡着了。他立刻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指,点燃了被风吹灭的烛火,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萧晚的院子。   昭儿催促着谢初辰回房,谢初辰却不愿回去。因为回去,他便看不到萧晚了。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离萧晚太远,远的自己一辈子都追逐不上……   而他,想离她更近一点,想跟她站在同一个高度……   昭儿见谢初辰执迷不悟,立刻领着沈氏前来劝他。   早在谢初辰要学看帐时,沈氏便已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没想到谢初辰这般固执,竟做到了这番地步。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辰儿,你在这儿努力学习,萧小姐又看不到,何必在这吹冷风呢,要看书回屋再看吧。更何况,账本相关是正夫掌管的事……你只是……”   在萧家所有人看来,谢初辰只是个萧晚和季舒墨冷战时,被萧晚领进门气气季舒墨的小小夫郎。谢初辰的名声太差,恐怕作为萧晚的侧夫都够呛。   谢初辰自然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配不上萧家的嫡女。然而,即使知道萧晚有喜欢的人,即使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但每天能看到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每天能和她说上一两句话,他的心就已然满足了。   作为父亲,沈氏很清楚谢初辰的脾性,知晓他从小顽固又一根筋,认准的人事物,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好改变了策略,试探地说:“这是看她一眼,说上几句话就满足了?”   谢初辰认真地点了点头,半响,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地说:“我还想帮她。”   现在,他不想破坏自己在萧晚心中会算账的良好形象,他心中最大的期盼,就是自己能帮上萧晚,为她化解忧愁。   “辰儿,你怎么如此之傻,怎么能因此就满足了呢……”沈氏轻叹一口气,徐徐教导,“你希望萧小姐注意到你,必须自己主动争取,而不是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学习。你知道吗?一直不争取,便永远不会幸福!”   虽然萧晚的名声很差,但沈氏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并不可全信。萧晚在面对他时,态度恭敬有礼。在面对谢初辰时,虽是看不见萧晚的具体神情,但半失明的沈氏比常人更能感受萧晚语句中的关心和紧张。   见自家儿子一颗痴心傻傻付出,又见萧晚对谢初辰同样关怀备至,完全不似外界所言的飞扬跋扈,沈氏觉得自己有必要敲打一下在爱情方面愚蠢的儿子,让他迅速主动得争取幸福,将萧晚从另一位夫郎的手中抢回!   “辰儿,现在那位季公子不在萧府,是老天爷在给你这次机会。你一定要好好争取,早日抓住萧小姐的心啊!”   被沈氏的一番话勾得心痒难耐,谢初辰红着脸,呐呐地问:“那要如何抓住妻主的心呢?”   知晓自己的呆瓜儿子一定不会做勾引这番事儿,沈氏思索了一番,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建议:“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必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如今,萧小姐正废寝忘食地学习着,绝对是你送汤药的好时候……现在,你在这偷偷摸摸地学习,一点用也没有,应该要主动出击,让萧小姐知道你的贴心、你的好,自然而然的,她就会忘记那位季公子了。”   谢昕璇曾为京城富商,身边自然有一群想要嫁入豪门的小公子们,但谢昕璇却没有纳一位夫侍。除了两人有打拼多年的伉俪之情外,还因沈氏的温柔体贴和极佳的厨艺。   被沈氏一说教,谢初辰幡然醒悟,他重重一点头,认真道:“爹爹,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好好地抓住妻主的胃,从而取得她的心!”   ☆、第21章 香喷喷的妻主   这些天,萧晚为了奋斗一个月后的会试和武试,几乎从早学习到晚。清晨练习萧家剑法,午时向宁太傅讨教经义、策问和诗赋,晚上温故而知新。   萧玉容以为萧晚只是三分钟热度,谁知萧晚竟为了会试如此拼命,废寝忘食得令她心疼。望着萧晚瞬间苍瘦的脸颊和浓浓的黑眼圈,萧玉容忧心忡忡地问:“晚儿,你真的没事吗?”   萧晚放下书本,微笑地说:“娘亲,晚儿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已经而立之年了,却什么都不会,还一直惹娘亲你心烦。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娘亲你失望的。”   萧晚这般反常,让萧玉容从最初的惊喜变为了深深的忧虑。她想自己或许给孩子太大压力了,造成萧晚性子上的突然转变。   “其实考不上,娘亲也不会怪你的。娘亲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前程,这次会试尽力而为就行了……”   萧晚听后,收起笑脸,有些严肃地打断了萧玉容的话:“开后门之举只会让娘亲被同僚说闲话,娘亲一世清廉,我不想因自己害得娘亲落得如此境地。”   想到前世,母亲为自己做的种种事情,萧晚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她握住萧玉容地手,轻轻又认真地下着诺言:“至始至终,我一直被娘亲好好保护着,但现在我长大了,我也想保护娘亲……所以,我必须要加倍的努力,才有资格有实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我会以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萧晚,并非是世人眼里的无能之人!所以,请娘亲放心,我一直是你的晚儿……”   “那也要注意点身子,你看看你现在……”孩子突然长大了,懂事了,萧玉容的确非常自豪,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的晚儿已不是她天天操心的纨绔女。可现在瞧着萧晚不要命的学习,她心疼极了,生怕萧晚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   “娘亲放心,我心中自有个度,不会累坏身子的。”   安抚好忧心忡忡的萧玉容后,萧晚轻叹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半响后,她命云嫣和画夏备起浴桶和热水,准备沐浴一番醒醒脑后,再度投入学习之中。   自从决定抓住妻主的胃,从而抓住妻主的心后,谢初辰走上了学厨的不归路。   梅园有单独的灶房。沈氏虽是个半瞎,但他对下厨一事得心应手,闭着眼便能揪出几道菜单和滋补的药汤。但谢初辰在下厨方面却没有一丝天赋,只是片刻工夫,便跑飞了鸡,摔死了鱼,烧着了灶头……   望着碟子上那黑乎乎的一团和鸡飞狗跳的灶房,沈氏很认真地叹了一口气:“辰儿,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算了吧……”   沈氏严重怀疑,这样给萧晚端过去,萧晚绝对会被毒死的……   面对父亲这般不留情面的评论,谢初辰很受挫,但他从小又固执又一根筋,于是历经了几天的磨难,终于熬出了一碗最简单的安神汤。   安神汤,顾名思义养气安神。他偷偷观察了萧晚几日,发现萧晚夜夜睡不安寝,似乎每晚都被噩梦困扰着,所以他为亲爱的妻主特别熬煎了一碗热腾腾的安神汤。   虽然卖相一如既往的黑,味道有些奇怪和苦,但比以前做的好多了~   同样作为夫郎,他比那个季舒墨贴心多了,妻主一定会表扬他!   这样想着,谢初辰嘿嘿一笑,又往汤里加了一勺白糖。   端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谢初辰兴冲冲地来到了萧晚的院子。但萧晚的院子很安静,他心一虚,拽紧手中的盘子,蹑手蹑脚地走近。   “妻主……妻主?”谢初辰轻轻喊了几声,见屋里的人没回应,立刻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他悄悄推门步入,仰着头张望了一下,发现萧晚竟不在书桌前,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他原想把安神汤放在萧晚的书桌上,再悄悄离去,但萧晚的书桌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书本,实在是不好下手,可放在外室的圆桌上,他又怕萧晚看不见。于是,他决定把安神汤放在萧晚的床边,这样她睡前一定能看见!   以为萧晚不在房内的谢初辰,端着盘子偷偷摸摸地摸进了萧晚的房间。   萧晚如今所睡的是自己为了迎娶季舒墨特地布置的喜房,满室的火红喜庆让谢初辰心里产生一股羡慕之情。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看到房内满是季舒墨的相关物品,心里立即不舒服了起来,嘴唇不满似得抿了抿。   怀着醋醋嫉妒的心情,谢初辰端着盘子,朝屏风后的床边走去。小心地在床边放好安神汤后,他一时没注意,在路过屏风时,长袖正巧被勾了住。   用力拉了一下没拉出,谢初辰蹙着眉,又重重了拉了一下。   “哐——”的一声,屏风倒了。而谢初辰因为惯性猛地超前扑了过去。   原以为要苦逼地摔个跟头,谁知竟扑入一个温暖湿热的怀里。谢初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正对上萧晚微微蹙眉的神情。   “妻、妻主……我……我……”谢初辰结结巴巴地开口,正要解释一番时,却发现萧晚竟只披了一件单薄湿、润的外衣!!!   长长纯白的袍子将萧晚修长的身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经谢初辰这么一扑,袍子松松垮垮地滑下,露出让谢初辰脸红心跳的雪白香肩和风光大好的胸前春、景。   莹白如玉的胸膛正对着谢初辰,墨发湿润润地垂下,滚动着颗颗晶莹透漏的水珠。那些漂亮的水珠们滑过萧晚线条优美的下颚,又顺着她精致的锁骨一路滚下。   谢初辰的目光也随着那滚滚水珠,一路而下,直到看见那松散的袍子内若有若现的春、光时,他才止住了再往下看的冲动。   他一时间呐呐,半天蹦不出个字来。   天哪,妻主在沐浴!!!他竟然这个时候闯进来!!!   谢初辰一紧张,习惯性地蹂、躏着自己的衣袍,谁知心慌意乱下,竟扯错了带子。   于是,“唰——”的一声,谢初辰怔怔地望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带子,又怔怔地望了一眼完全光、溜、溜、脸色沉沉的萧晚,整张脸腾得烧了起来。   “妻主、我、我……”他连忙惊慌地把带子递了回去,笨手笨脚地想帮萧晚穿衣服。可看着光、溜、溜的萧晚,谢初辰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糊了起来,目光想要移开,却又不受控制地凝在了萧晚的胸前。   妻主刚刚沐浴完,整个人都香喷喷的……皮肤滑溜溜的……   正邪恶地浮想联翩时,下颚猛地被人抬了起来,谢初辰惊恐间看到萧晚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自下而上的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甚至皱着眉一言不发,当下以为自己又惹得萧晚震怒。   天哪,这个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妻主脸色那么阴沉,一定觉得他是个放、荡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谢初辰猛地后退了数步。随后,他捂着滚烫的脸颊,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张地逃出了萧晚的房间。   只听“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的谢初辰不顾满身泥尘,怯生生地回头望了萧晚一眼,随后如恶狗猛追般,再度爬起身,狂奔了出去。   期间,他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撞门柱两次,被石子绊倒三次,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湖上的小亭。他躲在亭中,长舒了好几口气,才将刚才目睹的香、艳场景挥之脑后。   随后,他歪着脑袋,偷偷看了一眼萧晚的房间。半响,才懊恼地想起,自己一时被美色所诱,竟忘了最初的目的!   刚才,萧晚在沐浴时,因太过疲惫,一时间陷入了浅眠。待到谢初辰探头探脑地潜入时,萧晚才惊醒过来。   不知是谢初辰太过专注,还是因为醋意大发,竟没有发现萧晚正在屏风后浴桶里泡着,更没有发现萧晚此刻正一脸震惊地望着突然闯入的自己,脸颊上可疑地浮现出两朵嫣云。   发现自个儿光、溜、溜地泡着澡,萧晚慌啊!生怕谢初辰以为自己是登徒女!   但见谢初辰撅着红唇,鼓着包子脸,正小声气愤地嘀咕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萧晚连忙蹑手蹑脚地从浴桶里爬出,勾住浴桶旁放着的内袍,慌慌张张地往湿漉漉的身上套去。   谁知刚套好内袍,腰带还没仔细束扎好,屏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紧接着,一个暖暖软软的身子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更让她惊愕的是,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被谢初辰扯了下来……   萧晚并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相反,她很容易被美色所、诱。要知道,当你光、着身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美少年时,正常的女子都会产生一股蠢蠢欲动之心,更别提对方还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水汪汪的望着自己。   萧晚只觉得下腹一热,原本扶着谢初辰腰的手竟不自觉改成了搂,而且那手还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努力地给她穿衣时,贼溜溜地摸上了对方的臀。   嗯……挺翘的!   天哪,她怎么如此禽、兽!竟然想,想……   萧晚咽了咽口水,努力地蹙起眉,板起自己一脸色、情的神色,努力地移开自己的贼爪,努力地想装作一脸淡然。但谢初辰笨手笨脚系带子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萧晚一瞬间有了调戏他的冲动。   这样想着,她伸手修长的手,抬起了谢初辰的下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对方突然一脸惊吓地后退了一步。   望着谢初辰一溜烟跑远的身影,萧晚整个人怔怔地反映不过来。半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纳闷地想:完了,自己一定像极了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把谢初辰吓跑了……   怎么办,要追上去解释吗?   萧晚穿好衣服,正纠结着怎么道歉时,只见刚才那一溜烟跑远的人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妻主,刚、刚才我……我不是故意闯入的……”见萧晚的目光*辣地凝视着自己,谢初辰的双手搁在身前,不安地揪紧着衣袖,显得羞窘又有些慌张。“我以为妻主不在,所以想把安神汤放在妻主的床边,不是故意推倒屏风的,更不是故意投怀送抱的……”   后面几个字他越说越轻,脑海中不由浮现刚才那抹香、艳的场景,整个人又烧了起来。   “安神汤?”   被萧晚用诡异的目光紧盯着,谢初辰的心越来越虚,他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连忙飞奔到床边,将正冒着热气的汤碗递到了萧晚的眼前。   眼光所及之处,是一张清美如白玉的脸颊。因急速的奔跑和紧张,这张俏脸染着淡淡的潮红,白里透红煞是精致,好似甜香可口的水蜜桃,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溢出甜美的汁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萧晚:亲妈,你可以让我一直不穿衣服吗?好不容易初辰投怀送抱,竟……只摸了一下……   容子:……那下次让初辰不穿衣服,给你看次……   萧晚:作为妻主,怎么能只看一次,要天天看,夜夜摸,懂不?   容子:你把初辰又吓跑了……   萧晚:初辰,你听我解释,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登徒女!   初辰:〉/////〈好期待好期待(捂脸跑)   男主被我写的越来越软了……如果不是严打的话,可能已经直接开吃了_(:з)∠)_   ——饥↑渴的作者留   ☆、第22章 只要妻主喜欢   “妻主,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安神汤,你尝尝!”眼前的少年气息微乱,墨色如星辰的眼瞳清澈透亮,闪着期盼的光泽,樱桃般的小口微微张启,泛着光泽诱、人的色泽。因急速奔来而微微散开的衣襟,隐约地露出那纤长白皙的锁骨,覆着一层水润细溥的汗珠。   这样的神色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我很好吃,来吃我吧”的信息。萧晚忍不住靠近,又靠近,心中蠢蠢欲动,想把眼前这位散发着甜美香味的少年一口吃掉。   这样想着,萧晚微张着唇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直直地扑洒在谢初辰的脸上,墨色的眼瞳幽幽深深,窜着火热可疑的光芒,但这位捧着安神汤的少年却完全没有发现危险正步步逼近着,反而在看见萧晚一脸“真的好饿,好像吃”的样子,有些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这样纯净天然的笑容,让萧晚不忍下嘴。她轻咳一声,心虚地开口:“晚膳吃太少,好像的确有些饿了……”她说着,一脸正色地接过谢初辰手中的汤碗,以掩饰自己刚才龌、龊的企图。   “妻主小心,有些烫!”见萧晚准备一口气狼灌而入,谢初辰紧张地俯下、身,朝着冒着热气的汤水小心地吹着气。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仿佛蝴蝶扑扇的翅膀。   “等凉点再……妻、妻主?!”   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地吹拂在萧晚的指尖上,带着浅浅酥酥的痒和麻,萧晚觉得自己再圣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艰难,连忙咽了咽口水,端起碗饮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烫得萧晚泪水都逼了出来,却也止住了她脑中不断浮现的邪恶性子。   好咸……萧晚整张脸蹙了起来,皱巴巴痛苦的样子让谢初辰的心七上八下的。   “妻主,你怎么哭了……?”谢初辰惊呼一声,连忙揪起自己的衣袖,想给萧晚抹掉眼角滚落的泪水。但见自己脏脏的袖子,和有些干裂、布着水泡的手指时,谢初辰连忙一缩,将芊芊十指缩回了衣袖。   他将头微微别过,轻轻地开口:“妻主,如果觉得难以下咽的话,还是倒了吧……”   这般云淡风轻,好似刚才那激动兴奋的少年并非是自己,好似这只是一碗可有可无的安神汤……只有谢初辰心里苦涩地知道,只是单单熬制这碗简单的安神汤,他便花去了一天的时间,还曾被因太过紧张,将汤水打翻在了手上。   爹爹说得对,他的确没有下厨的天赋……   “哭?”萧晚扯唇,缓缓解释,“只是一时不注意,不小心被烫到了……”   目光从谢初辰缩在袖中的手上移开,轻轻地落向手中拿着的那碗汤盅上,雪白的瓷盅里黑乎乎的一团,冒着诡异可疑的热气。   若是以往,萧晚必定不会去喝,因为她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喝药!哪怕是补汤,她都极其厌恶。   但谢初辰说,这是他亲手熬制的。哪怕再难喝,她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辜负他的心意了……   “谢谢你为我准备的安神汤。”萧晚绽开笑颜,温柔地说,“很好喝……”   前世,萧晚为了帮季舒墨筹集资金,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结果有一天感染了风寒,痛苦重病了好几日。那时,自己的屋里总会多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最初,她以为是季舒墨心疼她操劳,特地为她熬制的补汤。虽然难吃异常,虽然是自己最讨厌的药汤,但一想到是季舒墨亲手熬制的,她的心里甜蜜蜜的,再难喝的都忍着喝完了。   七日后,萧晚的病好了,也在一次意外中撞见了默默放汤药的谢初辰。那小小的少年一如此刻一般,睁着紧张又期待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   不同的是,记忆里的谢初辰被谢府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有柔亮的乌发,没有精致的打扮,没有华美的衣服,刚从灶头赶来的他,全身黑乎乎的,本该白皙光滑的双手粗劣不堪,本该精致俏丽的小脸消瘦极了。若不是认得这张令她十足厌恶的脸,萧晚真怀疑他是不是萧府上的一名普通小厮。   但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嘴角扬起欢心的笑意,一如今日,激动地朝她喊了一声“妻主”。   那一刻,萧晚的心中没有半分对谢初辰的柔情和感激,而是窜起一股被人欺骗的怨恨和怒意。   从最初,萧晚就认为谢初辰是个机关算计的心计男,所以他送汤的行为也立即被萧晚理解成了别有目的接近和刻意的讨好。   当即,她冷着一张臭脸,在谢初辰笑盈盈地递来时,手一抬,将那满满热气腾腾的汤药,摔碎在地。   她无视谢初辰被热汤烫痛的手指,一边扳着手指夸着季舒墨的贴心,一边鄙弃数落着他那难以下咽、令人作恶的药汤。   她轻嘲地冷笑:“你以为本小姐有天天喝?别天真了,之前你送来的药汤都被本小姐拿去浇花了!”   她仍记得,那时的谢初辰安静地垂下漂亮的眼眸,随后默不动声地蹲下、身,收拾着满地的残骸。   她却怕季舒墨误会他们的关系,冷冷地将满手是血的谢初辰赶离了墨渊居,恶令他不准再度踏入。   后来,谢初辰似乎,就真的再也没踏入,也消失了整整七天。   再后来……   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萧晚猛然忆起,不久后沈氏去世了……而她却在后来利用了谢初辰,将谢家的财产拱手送给了季舒墨……   “真、真有那么好喝?!”谢初辰扬起笑脸,有些激动、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拉扯了萧晚的衣袖。天然纯净的笑脸在萧晚的眼前不停地摇摆着,萧晚只觉得仿佛有一根利刺一瞬间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妻主,你没骗我吗?爹爹和昭儿都说我没有天赋……”谢初辰扬了扬眉梢,有些得意地说,“他们可都看错我了~”   红唇微翘,少年兴奋而潮红的小脸离得萧晚十足得近,萧晚只需轻轻一低头,就能亲吻上他绯红水润的脸颊。   “妻主,我能尝一……”   谢初辰轻眨着睫毛,一双漂亮夺目的星辰,闪着璀璨耀眼的光芒。更在萧晚晃神时,他毫不自觉地用舌尖轻、舔着自己的唇瓣,水润的目光期盼地望向萧晚手中的那碗安神汤,模样诱、人极了。   萧晚心头一跳,不等谢初辰说完,连忙端起手中的汤盅,咕噜咕噜一口将药汤喝个精光。   嘴里弥漫着苦涩的咸意,萧晚狠狠得掐了自己一把,总算将难以下咽得药汤全部吞了下去。   好半响,在谢初辰一脸震惊的目光下,她轻轻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说:“实在是太饿了,忍不住全部喝完了。”   她认真地说:“真的很好喝,初辰,谢谢你。”   原想尝上一口,没想到妻主竟然迫不及待地全部喝光了!说明,他这次煮得真的不错!   啊啊啊!妻主难得那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果然爹爹说得对!抓住一个人的心,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以后一定要继续努力!   只是短短须臾的功夫,谢初辰已经高兴得飞上了天。他鼓起勇气,对着萧晚羞哒哒地一笑:“既然妻主觉得好喝,我以后天天给妻主熬汤~”   萧晚抽了抽嘴角:“这样你太辛苦了。”   “不辛苦。”一想到日后,妻主会天天喝他熬制的爱心补汤,谢初辰的心情又羞涩又激动,总觉得自己跨出了很重要的一步。他仰起头,俊俏的小脸浮着两朵淡淡的粉云,“只要妻主喜欢,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会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抓住你的心……   这般想着,他有些羞涩地垂下脑袋,偷偷往后挪了半步:“不打扰妻主休息了,初辰先回房了。”   随后,不等萧晚有所阻拦,他已然摇着欢乐的小尾巴蹦跶着远去。飞快地跑了几步,他回头又望了一眼萧晚,见她保持着呆呆的动作仍紧紧地凝视着自己,他的心头立即一跳。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他连忙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再度迅速地跑远。   他怕自己一停下来,会忍不住跑到萧晚的身边,然后再也鼓起不了勇气,离开了……   第一次下厨,就得到妻主如此的嘉奖和如此深情款款的注视,谢初辰的自信心膨胀。回去的路上,他昂首挺胸、激情澎湃,恨不得长歌一曲,昭告天下。   这样得意又兴奋地回房时,谢初辰瞧见肚子饿的昭儿正盛着锅子里剩余的安神汤。   没想到,昭儿也被他熬制的安神汤吸引住了~等会肯定也会大大地夸奖他一番吧!   谢初辰轻咳一声,扬起笑要自卖自夸时,却见喝了一口的昭儿脸色大变,连忙将刚才喝的一口吐了出来。随后,碎碎念地骂了几句后,端着锅子准备倒掉。   谢初辰大惊,冲上前拦了住,凶凶地呵斥:“昭儿,你干什么!”   昭儿看了看板着脸、母鸡护小鸡的谢初辰,又看了看手里黑乎乎的锅子,垮了垮嘴,委屈地说:“公子,这不会是你煮的吧……太咸太苦了,我正准备倒了……”   谢初辰不信地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又咸又苦呢,我加了很多糖的!妻主还狠狠地夸奖了我一番呢!”   “萧小姐真的有喝吗?她味觉没坏吧?”   “你才坏了呢!”谢初辰朝昭儿翻了翻白眼,舀了一勺安神汤喂入口中。   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难忍的咸意,顷刻间,谢初辰脸色大变,全吐了出来。   “怎么能那么难喝!!!”   他苦着脸,狂喝了好几口冷水,才止住了口中苦涩的咸意。半响,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可怜巴巴地说:“完了完了,我好像加错了好几把盐巴……”   “怪不得妻主哭了……原来不是太好喝,而是太难喝了……”   一想到萧晚竟脸色不变地将整完药汤喝掉,谢初辰紧张得摇着昭儿,忧心忡忡地说:“昭儿,怎么办!怎么办!”   昭儿被谢初辰摇得头晕眼花,连忙机智地回复道:“萧小姐没责怪公子,反而全部喝光了,如果不是味觉有问题的话,就是……不想辜负公子的心意吧?”   “真的?”谢初辰腼腆地红着脸,“她可是……喜、喜……”   昭儿想了想,认真地说:“应该是她的味觉有问题吧……哎呦,公子,你打我干嘛!”   墨渊居里,萧晚不停地喝着凉水,好半响,嘴里的苦涩才缓缓褪去。只是那张脸红白交加,颜色十足的精彩。   画夏看着涨红着脸的萧晚,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死死地憋着,又为萧晚倒了一杯水。   这些天,云嫣已经习惯了完全变了性子的萧晚,对于萧晚时不时“骇人听闻”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画夏也从最初的天天顶嘴,变成了贴心的小跟班。   “小姐,关于谢府的事,奴婢已经调查清楚了。”云嫣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冷清的嗓音在房中徐徐响起,“谢昕璇的死是谢清荣所为。当年,谢清荣买通了谢昕璇的丫鬟,在谢昕璇的马车上动了手脚,导致谢昕璇的马车冲出管道,坠落悬崖。”   “三年前,谢清荣在赌坊里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她偷偷动用了谢家的钱财,结果被谢昕璇发现。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谢昕璇跑商时,暗中除掉了谢昕璇,又以二姨母的好形象故意接近沈正君,伺机谋夺了谢家的财产。”   萧晚抬起眼,冷冷问:“官府是怎么办事的,这点都查不出?”   “当年办案的官差是谢清荣的赌友,事后被谢清荣花钱买通了,所以以事故结了此案。”云嫣微微弯起嘴角,冷冷一笑,“此人庸庸无为,三年了还只是个小小的官差,还常因赌博输钱,以此事要挟谢清荣坏债。谢家的钱财入不敷出,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啊。”   云嫣的话,突然让萧晚想起了前世,有关于谢初辰的记忆,在抽丝剥茧间,渐渐明晰了起来。   “那人,可是叫陈琪?”   云嫣一怔,惊讶地反问:“小姐,你认识?”   认识?这一世,萧晚并不认识,只是前一世,季舒墨曾告诉她,谢清荣有一个弱点。利用这个弱点,再利用谢初辰,谢家就是他们的了。   而她按照季舒墨的计划刚解决了谢清荣,还努力得想从谢初辰的手中骗取谢家时,谢初辰已经傻傻得将谢家双手奉上了。   “谢谢妻主,为我父母报了仇。”   谢什么,只是利用你罢了。   “妻主想要什么,告诉初辰,初辰一定会帮妻主达成所愿的。”   “那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利用完就丢,这是萧晚的原则。   谢初辰抿了抿唇,消瘦的脸上轻轻地浮现出两个酒窝。   “只有这个要求,恕初辰……无法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有利卡是羊咩咩小萌物投的地雷~~~   容子:看那个渣女主!   读者:揍!(#‵′)   萧晚:别/(ㄒoㄒ)/~~我已经从良了!   开始动手虐渣!摩拳擦掌!   下一章,虐渣的萧晚   ☆、第23章 虐渣的萧晚   见萧晚痛苦地捂着脑袋,云嫣担忧地看着她,轻声询问:“小姐,头又疼了吗?”   每每忆起前世,萧晚的头都会阵痛一段时间,仿佛老天爷在故意惩罚着她,让她重新经历前世所受的痛苦。   待到头不痛了,她蹙着眉,轻闭上眼:“陈琪这个人贪财怕死,可以利用她击溃谢清荣。而谢清荣好赌,这是她致命的弱点。”   萧晚缓缓地说着,冰冷的眸光徐徐睁开,泛着嗜血的杀意:“我心中有一个计划,利用赌坊引谢清荣和陈琪上钩。”   这个计划是前世季舒墨教她的,不得不说,季舒墨身为第一才子,的确拥有着与他名声相当的智谋,同时,他还拥有着强大的野心。   这一切,都是萧晚可以利用的。   这样想着,萧晚凤眸微阖,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已经冷却的茶杯:“这些天,季家有何动静?”   “季公子一直待在季府,没有出门。不过,曾偷偷派人来萧府上打探小姐您的情况。”自从萧晚说季舒墨是仇人后,云嫣和画夏不再称呼季舒墨为季正君,而是生疏的季公子,同时心里对这位季公子产生了抵触警惕之情。   “小姐小姐,我这可有个大消息要禀告!”见萧晚一直和自家姐姐亲昵地讨论,完全被冷落的画夏连忙跳出来道,“是关于季府的。一年前,季府根本没有经济困难。是季晓风故意设局引小姐你上钩的!”   这点萧晚已然猜到,并没有特别惊讶,画夏还以为能看见萧晚震惊的模样,谁知竟这般云淡风轻。她立刻失望地垮下脸,躲到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这是小姐交给姐姐的任务,她可比姐姐先查出来……小姐怎么不表扬她!   见画夏这般孩子气,萧晚走了过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画夏,谢谢你。”   画夏捂着脑袋,哀怨地呲了一声:“小姐,乱摸脑袋,人会变笨的!还有,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震惊,不怨恨,不发怒呢?”   “怒又如何,恨又如何?他不知我心中之痛,再哀怨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情感……”萧晚眯起眼,凉凉地说,“季家不是很喜欢玩经济困难吗?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他们如愿以偿吧,也不枉他们总是向我哭穷。”   画夏好奇地问:“小姐想怎么动手?”   萧晚轻轻一笑,在画夏和云嫣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天前,因诈婚为由被关押三日的谢清荣终于释放了出来。   由于徐青和萧晚都花钱疏通了官差,谢清荣在狱里过得特别凄惨和艰苦,短短三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出了狱,想求徐青将谢沉放回,却因还不了两千两聘金,一直被拒门外。   这七天,谢沉在徐府同样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徐青虽未碰他,却放任着其他小侍们对他任意欺凌、随意压榨。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此刻彻底消瘦苍白了下来,而他的名声更因入住徐府被深深地败坏了。   哪怕谢沉有朝一日被谢清荣赎回,京城里也没有人再敢向谢沉提亲了。   就在谢清荣焦躁不安,四处筹钱的时候,正听到路上有人兴奋地说:“刚才在赌坊玩了两局,没想到运气那么好,竟赢了五十两银子!”   她身旁的女子同样大笑了起来:“我比你厉害,我可赢了三百两银子!今日赌坊的庄家不行,十场赌局竟输了七八回,让我们每个人都赚个满盆彩!”   “我还不是因为带的钱少,若是多带点,肯定比你赢得多……”   谢清荣原本就是个赌徒,七日不赌早就心痒难耐,被路人这么一说,更是有了豪赌一把的冲动。她掂量了一下口袋的钱财,只有一百五十两银票,还是卖掉一间杂铺所得。   谢清荣的手中虽还有好几间铺子,但她实在是舍不得变卖。她心中掂量了下,心想着赌博虽然凑不齐两千两,凑个五百两也是极好的。   于是,她步伐一转,朝着赌坊前去。   见谢清荣兴冲冲地步入了赌坊,那说话的两名女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后,朝着清冷的小巷走去。   待到无人之处,其中一名女子顿住步伐,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了另一名女子,声音赫然是云嫣的。“你可以走了。”   另一名女子接过钱后,立刻离了小巷。这时,隐匿在阴影里的萧晚缓缓地走了出来。   今日,萧晚一身玄衣长衫,墨发高高束起,眉目间满是自信满满的英气。她手持翠羽折扇,一如往日一般轻轻摇曳,却不同于曾经纨绔女的形象,而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让人眼前一亮。   云嫣撕掉了脸上的易容,回禀道:“谢清荣中计了。”   萧晚点了点头,嘴里浮现出一抹冷笑:“走,我们进去瞧瞧,画夏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萧晚和云嫣缓缓从小巷中走出时,她斜对角的酒楼里正临窗坐着一位公子。   这位玉面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萧晚八日前娶进门的季舒墨。   这些日子,季舒墨遵循着自己的原则,对萧晚冷处理,不说话,不理会,不回去。对他痴恋三年的萧晚,不过是个软柿子,一定会为那日所为而深深后悔,会立刻认错,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整整八日,萧晚非但没有来季府哭着跪着求他回府,竟连一人都没有派来请他回去,更没有派人来询问他的情况。仿佛将他这个迎娶进门的正君,彻底遗忘在了角落里……   外人都说,萧晚变心了,所以才和徐青抢夫郎。外人还说,萧晚性子大变,苦跪宁太傅门口两个时辰,终成宁太傅的门生。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就在季舒墨愁眉不展时,季舒墨的小厮云喜指着窗外,忽然惊呼道:“公子你看,是萧小姐!她朝我们走过来了!”   季舒墨抬眼一瞧,果真见萧晚从小巷中走出,徐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阳光照耀在萧晚的青丝上,飞扬的色泽波光粼粼,让季舒墨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的心忽然跳的极快,心想着萧晚果然一直注意着自己,知晓自己今日出门,才特地追到了酒楼,恐怕是来给自己道歉的吧。   他心中一定,立刻端正了坐姿,理了理仪态,等待着萧晚或痛心疾首或深情款款的道歉。谁知,萧晚步法一转,竟从摆弄姿态的季舒墨身旁擦身而过,朝着酒楼旁喧嚣的赌坊,含笑步入。   季舒墨惊住了,他愕然地望着融于赌坊的萧晚,整颗心沉了下来。   刚才,萧晚是故意无视自己,还是压根没看见自己?   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已悄然改变了……   等了许久,季舒墨仍不见萧晚从赌坊中走出,他冷哼一声,鄙夷地想:还以为萧晚拜了宁太傅为师后,已经改过了自新,没想到事到如今,竟沉迷起了赌博!   被季舒墨腹诽多时的萧晚,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酒楼里的季舒墨。往日,无论季舒墨身在何处,萧晚都能在茫茫人海里,第一眼就察觉出季舒墨所在的方位。   因为那时的萧晚,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   可现在,萧晚的心中满满是为谢初辰报仇,为自己复仇!   赌坊内人声鼎沸,此起彼伏的叫嚣声络绎不绝。   “大大大!”   精致的筛子在盅中哐当哐当地摇着,“砰”的一声落到赌桌上。谢清荣瞪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盅杯,待到庄家打开后,她惊呼一声,欣喜道:“果然是大!又赢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赢了三百两银子。谢清荣满面笑容,觉得今日自个儿手气不错,又将全部赢来的钱压在了“大”的上面。   这时,一名玄衣女子走了过来。她素手芊芊一扬,“啪”的一声将一叠银票放在了赌桌上,傲气地说:“我将这五百两全部压在小的上面。”   谢清荣看到这幕,眉头轻皱,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女子锦衣华服,看上去十分贵气,她心想着是哪位贵小姐溜出来玩闹吧,就也没放在心上。   蛊杯再度被打开,六五六,大。   谢清荣满面笑容,将那五百两银票摸进了自己的口袋。   赌局再度开始,筛子在盅中相互碰撞,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响亮。   玄衣女子摇着手中的羽扇,气呼呼地说:“六百两压小!这回肯定是我赢!”   谢清荣眼睛一眯,掏出三百两压在了大的上面。   女子鄙夷得望了一眼:“怎么,怕自己输不成?”   谢清荣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赌博不可贪多,所以并没有理会女子的挑衅。   可一来二去,谢清荣发现这女子的手气实在是太差,压什么输什么,而且赌注越下越大,竟下到了一千两银票。   谢清荣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遇到了一个冤大头!   “又输了!”女子的俏脸瞬间黑了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恶狠狠的甩在了桌上,“本小姐今日就不信这个邪!”   银票散开在桌上,谢清荣默默地瞥了一眼,竟有一千五百两之多。她看了一眼眼前傲然的女子,嘴角一勾,又压了大。   这次,女子果然又输了。谢清荣心情一好,警惕性一松,便随着四周的吆喝声,越下越大。   “怎么又输了!”看着桌上的筛子,玄衣女子愤愤咬唇,又不甘心地想摸出了银两,却发现怀中的银票全部输光了。   她咬了咬唇,取下头上的发簪放在桌上,闷闷地说:“再赌!”   “跟!”   “又输了!再赌!”   待到女子身上的金项链、金首饰全部输光后,她愤愤一咬牙,将一张地契压在了桌上。   “再赌!”   果然是不问世事的大小姐,送上门来被宰,真蠢!   原本赚个满堂彩,准备离去的谢清荣心中偷笑,又拿了些银票扔到了赌桌上。   女子瞥了一眼桌上的几张银票,冷声笑道:“我这张可是锦绣街的地契,足有三千两。你却拿几百两赌,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她仰着头,冷冷道:“最少,要和我一样的赌注!”   谢清荣身为赌徒,自然知道,赌局之中,总有傻子以为自己下一盘能翻盘,所以越下越大,会越输越惨。   而眼前这名女子如此愚蠢,竟给她主动送上地契,而且还是热闹非凡的锦绣街上的,她岂有不收的道理。   于是,谢清荣在周围人群的吹哨下,十分豪迈地从刚才赢来的钱财中抽出三千两压上去。   “这一局,我赌大!”   但让谢清荣惊掉下巴的是,这一局,对方竟然赌赢了!   见对方笑眯着眼,将桌上的银票全部收回时,谢清荣气红了眼,一拍桌子道:“再赌!”   女子看了看谢清荣,又看了看她剩余的几百两银票,不满地嘟起嘴角:“你只有几百两银票了,本小姐才不跟你赌呢。本小姐喜欢赌大的,除非,你还能拿出三千两。”   谢清荣知道眼前的女子绝对是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对赌术根本不精通,只是难得一次蒙对罢了。但她不同,她混迹赌场多年,下一局一定会是她赢。   满桌的金银和地契都是她的!   看赌局的人见谢清荣磨磨蹭蹭,一直不下注,不由催促道:“到底压不压啊!”   “就是就是,不赌的话我来!”   开庄的人清咳一声,慢条斯理得说:“若是银票不够,可用其他物品抵押,或者先写下欠条。若是不赌的话,就把机会让给他人吧。“   谢清荣一咬牙,道:“先欠着钱,我们接着赌!“   玄衣女子轻抬眼眸,将桌上所有的银两全部推了过去,大笑出声:“我赌这么多,你敢跟吗?”她微睨着眼眉,透着淡淡的不耐烦,似乎在怀疑她有没有这个勇气。   谢清荣望一眼桌上层层叠叠的银票,心中一阵贪婪,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有何不敢!”   “那先写个全部照跟的条子吧!”玄衣女子拿过庄家递来的纸和笔,放到了谢清荣面前。随后,她环视了一圈,微笑开口:“还请诸位今日做个人证。”   谢清荣对自己极度有自信,所以拿起笔,立刻刷刷刷地飞速写了起来。写完内容,她签了名,还在女子的催促下,画押了自己的手印。   玄衣女子看了看欠条的内容,确定无误后,嘴角轻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们开赌吧。”   一炷香后,谢清荣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筛子,欲哭无泪。   她完全没想到,几轮后,对方的手气越来越好,竟然盘盘皆赢。而她欠条写了一张又一张,浑身上下也只剩下最后一件单衣了。   今日真倒霉,没想到输的那么惨!下一局,一定能全部赢回来!   正在谢清荣为自己的手气愤愤,准备再来一局时,玄衣女子半眯着眼睛,慵懒地点着手中的欠条。   “谢夫人啊,你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下注的了啊。”女子扬着手中的欠条,歪着脑袋笑道,“你手中如今只剩下十间店铺,而你如今却欠了我四万八千两白银,外加十六张地契。你还拿什么跟本小姐赌呢?”   面对如此巨额欠款,谢清荣大惊失色:“什么?!四万八千两白银,十六张地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我才输了五次!”   “当然有啊。”玄衣女子微笑地将桌上堆着的银票推开,露出银票最下面的那张地契。   “每次下注,你都是全跟。而我第一次下注是三千两银票和一张地契。第二次是六千两银票和两张地契,第三次是一万两千两银票和四张地契……如今我手中有五张欠条,所以你足足欠了我四万八千两白银,外加十六张地契。不知谢夫人何时肯兑现这些欠条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萌哒哒的春卷 的手榴弹和心雨-心愿的地雷~谢谢!   东魏国货币:   一两=1000文   萧府下人的月钱大概:5-10两   侧君是20两   萧晚的月钱是30两,不过她是大小姐,以前经常随便拿钱……   所以这次谢清荣栽了大跟头!但这仅仅是开始,女主真正的杀招在下一章!   ☆、第24章 霸气聪慧的萧晚   普通百姓每年的月俸只有十两钱,富豪商家之类每月赚得几百两到几千两不等。而一张地契,少至几百,多至上千。此刻,女子口中所言的四万八千两白银和十六张地契简直是天文数字!更别提谢清荣如今还欠着徐青的两千两没还!   谢清荣颤悠悠地低下头,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向了赌桌。半响,她又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拿着欠条的玄衣女子。   在瞧见女子轻讽的眸光和微挑的眉梢时,谢清荣如被雷击中,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她怒气冲天,一拍桌子,大吼道:“这些欠条不作数,根本不作数!”   “不作数?”玄衣女子目光一凝,冷声道,“赌桌之上,胜负乃兵家常事。难不成,刚才你赢的都作数,输的就不作数了?做人,怎么能如此无耻!”   “你故意的!故意让我输那么多钱!”哪怕是当年京城首富的谢家,也无法在一天内还清如此巨额!更别提,三年后的谢家早已被谢清荣败光了。   “故意?”女子轻轻一笑,清灵的声音如泉水叮咚,“我有逼你赌博吗?我有逼你下欠条吗?是你赢了后贪心,想再赌。谁知,运气不好,后面几次都输了而已。你可别忘了,前面,我可是输了十几回呢。”   说着,她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而此刻,被萧晚布了任务的围观群众立刻起哄道:“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怎么能抵赖呢!”   “就是就是!”   谢清荣听后,咬牙切齿。该死的,今日被这贱人设了圈套!   现在,哪怕卖掉谢家所有的店铺,向谢氏其他族人借钱,她都还不清这些钱啊!   “谢夫人,何时还钱呢?”萧晚轻轻捏着手中的欠条,指着上面谢清荣的手印,笑眯眯地说:“还不了钱的话可是要入狱的哦~听说谢夫人今日刚出狱,没想到又要进去了啊~“   萧晚面带微笑,但那寒光闪烁的目光似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刺在谢清荣的心头上,让她忍不住生出森森寒意。   东魏有一条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手头无现银,就要拿家宅店铺抵押,若是还无法偿还,又被人告到县衙的话,即要坐牢。每日在牢中艰苦劳作,努力赚钱,直到还清债务,方可出狱。   “小姐,饶了我!饶了我吧!”在牢中呆了三天,谢清荣已经受够了,她再也不想回去受罪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萧晚的大腿,哭喊着道:“我愿为奴为婢偿还债务,求小姐不要将此事上告官府!”   萧晚轻讽地说:“就凭你,值这五万两和十六张地契吗?”   谢清荣急巴巴地回应:“还有我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可以卖给小姐!”   一脚踹开扑上前谄媚的谢清荣,萧晚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稀罕吗?”   见软的不行,谢清荣立刻来起了硬的。她爬起身,冷哧了一声:“你可知我外甥的妻主是谁!是当今萧尚书的嫡长女萧晚!今日,你害我入狱,萧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晚是你外甥的妻主啊……”   见萧晚垂着头,似在思考,谢清荣以为萧晚害怕了,立刻道:“是啊,怎么知道怕了吗?”   “怕?我又怎么会怕她呢?”   一听到萧晚这位纨绔女的名号,寻常百姓早就吓溜了,所以谢清荣才利用了萧晚做挡箭牌。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竟踢到了铁板!对方竟然不怕萧晚,不怕萧家?”   “不还钱可以。那你告诉我,谢昕璇可是你杀的?谢初辰的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在谢清荣一脸震惊下,萧晚弯下腰,笑眯眯地问,“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三年前的真相,那些欠款可一笔勾销,如若不然……”   谢清荣急急反驳:“你胡说什么,姐姐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你不许冤枉我!”   谢清荣的焦急、慌张、害怕等等表现,在这一霎那表现的淋漓尽致。她越是反驳自己不是凶手,萧晚却越是在她惊恐的神情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好,很好。”随意吓唬了一番,萧晚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在谢清荣耳边轻轻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就是萧晚。萧家的嫡女、谢初辰的妻主——萧晚!刚才你说那个要找我算账、不给我好果子吃的萧晚,是谁呢?”   “你、你!萧——”谢清荣惊愕地瞪大双眼,正要说出萧晚的名字时,已经被假扮庄家的画夏敲晕了过去,更被云嫣特意喊来的官差押去了刑部。   刑部是用来审理东魏国重大案件的地方,普通的纠纷自然入不了刑部的大堂,普通的犯人同样关不进刑部的大牢。刑部的大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例如通敌卖国的罪人,又例如杀人犯。   谢清荣是被萧晚以谋杀谢昕璇、毒杀沈氏和窃夺谢家这三大罪状告上的刑部,当然证据并不充足,毕竟三年过去了,无法还原当年的命案现场。   所以,谢清荣百般抵赖,甚至冤枉无比地说是萧晚故意设局害她。   当然这一切全在萧晚的预料之内。   东魏在律法上尤其严厉,其中一条刑法这样写道:“故意杀人者,一命还一命!”而谋害身为族长的嫡长姐,更是罪无可恕。   现在,若是谢清荣承认自己谋害谢昕璇,她当即会被判死刑。所以,她死鸭子嘴硬,死活是不肯认罪的。   “萧贤侄,如今人证物证不足,谢清荣又迟迟不肯认罪,伯母不能关押谢清荣太久……待到三日一过,还得放她回去……”   刑部尚书方正清是萧玉容的同窗好友,人如其名,刚正、清廉,所以年纪轻轻便被女皇重用,担任了正一品的刑部尚书,也受着京城百姓的爱戴。   此时,她受了萧玉容所托,让萧晚借刑部大堂用。只是,刑部审案并非儿戏,没有确凿的证据并不能关押疑犯。而萧晚是有名的纨绔女,方正清有些担心,萧晚是否公报私仇、或者恶意玩闹。只是好友难得的请求,她实在是无法推托……   见方正清一脸无奈和为难,萧晚微笑而自信地说:“伯母放心,晚儿并非公报私仇。晚儿心中有妙计,等会定能让谢清荣现出原形!”   一炷香后,县衙里的官差陈琪被刑部的人压到了大堂。她看着正襟危坐的刑部尚书,又想到坊间传闻谢清荣被捉的事,吓得趴伏在地。   双手负于背后,萧晚冷冷上前,面露威严:“陈琪,谢清荣已经招供,说自己谋害了谢昕璇,还买通了你做了假的供述。你可知罪!”   谢清荣被关进刑部大牢,肯定是犯了大案,而且有十足的证据。陈琪早已惴惴不安,如今被萧晚一恐吓,她身子一抖,朝着正襟危坐的刑部尚书和萧晚不停地磕头道:“小人错了!小人不该被利益所诱,篡改了供述。”   萧晚板着脸,恶狠狠地说:“念你初犯,只要你老实交代,并签字画押认罪,可少判几年。如若不然,你将是和谢清荣同罪连坐,死罪论处!”   萧晚如此严厉的神情吓得早已慌了神的陈琪,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三年前,谢清荣让人在马车上动手脚时,留下了无法消灭的铁证。陈琪在查案时,故意隐藏了证据,以此敲诈了谢清荣五百两银子。三年间,她又陆陆续续地敲诈了足有五千两之多,难怪谢清荣手中的钱越来越少。   如今,见事情闹到了刑部,陈琪以为谢清荣死定了。她怕自己被判连坐,立刻弃车保帅,拼命得抹黑谢清荣,希望自己能判的少一点刑。谁知,她这样贪生怕死的心理,正中了萧晚的计谋。   望着陈琪签字画押的认罪书,萧晚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一扬手,云嫣和画夏押解着被困双手的谢清荣上了大堂。   谢清荣被点了哑穴,浑身被捆绑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着眼睛,拼命地用眼神绞死着陈琪。   萧晚解开了谢清荣的哑穴,扬着手中的认罪书,笑得十分的放肆。   半响后,萧晚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朝方正清深深地一鞠躬,恭敬地说:“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证实了三年前谢清荣谋害嫡姐之罪,请方伯母判谢清荣死罪!”   陈琪惊愕地长大着嘴巴,而谢清荣怒气冲冲地扑了过去,用身子狠狠地撞了过去,胖胖的身子将陈琪压在了身下:“这三年,我给你那么多钱,你竟然还作证!!!你害我被判死刑,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萧晚是个纨绔女,别人或许不知只闻其名,不知其貌,但身为官差的陈琪怎会不识。   挨了谢清荣好几个重击,她才恍然惊觉自己中了萧晚的计。可如今她怎敢说萧晚和刑部尚书的不是,自然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努力为自己开脱。   她冷笑一声,一把推开谢清荣,朝着方正清正色道:“大人,小的还知道一事。谢清荣曾花钱命一些小混混绑架谢公子,试图灭口!”   “什么!”萧晚压低着声音吼了一声,并以迅雷之速一把拎起了毫无反抗能力的谢清荣。   谢初辰性子大变,肯定是三年前遭受了什么!没想到竟是谢清荣派了小混混绑架初辰?那他可有遭受什么?   一想到谢初辰受到了什么委屈,萧晚心中突生一股浓烈的杀气,恨不得立即将眼前的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她目光冷冽如冰,含着滔天的杀气:“你对初辰做了什么,给我老实地交代,否则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我定让你的一对子女也生不如死!”   萧晚的神情阴森恐怖,让谢清荣心中止不住地升起丝丝寒意。她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颤着音道:“萧小姐,饶命啊!”   “说!”萧晚恨声打断她的哭诉,紧握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虽然有,但……绑架并没有成功……”   萧晚大怒:“胡说,初辰都失踪了三天!而且性子大变!”   “真的,我并没有说谎,那些人都被……杀了!”谢清荣心惊胆颤地回道,生怕萧晚一怒之下劈死自己。   “杀了?”萧晚呢喃了一句,蹙起了眉头,“谁杀的?”   “小的不知,是真的不知……”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谢清荣扑跪在萧晚的脚下,不停地磕头道,“萧小姐,饶命啊!当年我是鬼迷心窍,但日后我一定会对初辰好的!求你饶了我吧!”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后悔极了,但悔的不是自己曾经谋杀谢昕璇一事,而是悔自己当年手下留情了。她现在,恨不得三年前就把谢初辰和沈氏斩草除根,今日也就不会栽在萧晚的手上了。   “日后一定对初辰好?谁稀罕你对他好啊!”萧晚轻嘲地笑了起来,一脚踹开谢清荣圆滚滚的身子,浑身上下皆是鄙夷和杀意,“给岳父下了三年的麻果,害得岳父三年不能重见光明。肆意欺负初辰,还将初辰卖给徐青为侍,好一个对初辰好啊!”   “我、我……”   “三年前的谢初辰可不是如今这样,三年后却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我没亲手一刀刀宰了你,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竟还要祈求活路!?”   萧晚站直身躯,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正清,目光沉沉地说:“方伯母公正廉明,相信此案,一定会给晚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跟班小萌物的手榴弹~   感谢所有订阅正版的亲,谢谢你们!明天我会努力下,看看能不能双更!   有木有觉得女主很帅,爱上女主了呢~   下一章,女主就要去邀功了,哈哈哈哈哈,初辰来我怀里吧~   PS:此文主基调是女主成长虐渣宠夫之路,主的是女主励志奋斗。男主我定为软萌型,我知道男主太软比较被动,有些亲可能不是太喜欢,就像女主从一个弱渣渣变成强者一样,男主也会在喜欢女主的路上渐渐恢复从前的脾气,并以自己的实力帮助女主。不过,哎,我就是喜欢软萌型的,难得写个不会武功的男主,希望他一直萌下去,然后想宠两下虐一下再宠两下虐一下(妈妈,就是这个biantai !)_(:з」∠)_   ☆、第25章 喜欢你的笑容   看着一脸正色、魄力十足的萧晚,方正清忽然意识到,为何萧玉容突然自豪地跟她说萧晚变了。   陈琪和谢清荣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无今日之局,陈琪是不会背叛谢清荣这位捞金的财主。   但萧晚这场局设的太过巧妙,先是让谢清荣大输,欠下巨额赌债,随之带她来刑部,浩浩荡荡弄得人尽皆知,而萧晚更是利用了她刑部尚书的威名,暗中给陈琪施压,让陈琪误以为谢清荣被压来刑部审讯是因为三年前的案子。于是,陈琪为求自保,签下了认罪书,将谢清荣的罪状一一供出。   从一下子的毫无证据,突然翻盘变成了人证物证俱在,萧晚这一局精准无比地掐住了谢清荣的死穴,让她再无抵赖辩驳之词。   “方大人,您这是在判案吗?”一道温润的嗓音从门口响起,萧晚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蓝袍女子缓缓进入,目光疑惑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定在了萧晚的身上。   萧晚浑身一颤,脸色一瞬间褪得苍白。这进入大堂的不是别人,正是刑部侍郎刘玉,也是当年判萧家之案的主审官之一。   前世,萧家被诬陷通敌卖国之罪时,此案正是交由刑部主审。方正清几次上言萧家是无辜的,却被当时的刑部侍郎刘玉诬陷为同谋,最终被女皇罢免了官职,打入了大牢。   而尚书一职由刘玉升任,并担任了萧家通敌卖国之案的主审官。   “草民见过刘大人。”未免自己眼中的杀意被对方惊觉,萧晚立即低垂下脑袋,死死地咬着唇,强烈地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前怒揍她一顿。   除了在萧晚身旁的云嫣外,其余几人并没有察觉到萧晚的异处,而刘玉的目光也早已望向了高台上的方正清。   瞧见刘玉眼中的困惑,方正清朗朗道:“刘玉,你来的正好。谢昕璇一案,如今出现了新的人证物证,本官宣布,此案重审。现在,你将谢清荣压进刑部大牢,严加审问!”   虽是疑惑方正清为何劳师动众地重审着三年前的小案子,但瞧见萧晚在场,刘玉并没有多问,而是低眉恭敬地说:“是,大人。”   刑部判刑,是需要进行一番审讯的流程,死刑犯大多是在秋后问斩。   而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犯人,不是死刑犯就是作恶多端的恶人,所以,萧晚并不希望谢清荣这么早就死,而是让她在狱中感受着她当年所受的折磨,感受着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惊恐。   但当年萧家通敌卖国一案,却只用了五日,就判了萧家满门抄斩,甚至于等不到秋后,就将萧家满门推上了刑场。   这般急迫,难掩其中的猫腻!   所以,楚慕青是主谋的话,那当时升任刑部尚书的刘玉一定是帮凶!   临走前,萧晚对方正清表达了今日的感谢。若非方正清借她刑部一用,想判谢清荣之罪,便没这么迅速和容易了。   “方伯母,晚儿尚有一事想跟您说。希望伯母平日里多注意一点刘玉的动向,若是——”   说着,萧晚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太过唐突。方正清和刘玉作为同僚多年,她忽然说刘玉不是,会不会以为她在打小报告呢?会不会以为是母亲派她来离间两人呢?   重活一世的萧晚早已非昔日的单纯,一件事会考虑到多个方面。此刻,她踌躇了一下,轻轻开口:“是晚儿唐突了。”   方正清早已对萧晚刮目相看,甚至对她的转变隐隐产生了好奇之心。如今,听萧晚如此郑重的嘱咐,她眼皮一跳,记在了心中。   “多谢贤侄,我会注意的。”   告别了方正清,萧晚并没有去宁府,而是向宁太傅请了假,直接回了萧府。   虽然遇见了刘玉,让萧晚心情不佳,可一想到自己为谢初辰报了一仇,萧晚立即急迫又期待地回了府,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初辰。   可真到了梅园时,她忽然变得拘谨和踌躇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向谢初辰开口了。   告诉初辰当年他母亲去世的真相,会不会戳中他的伤疤?   要不要提及他失踪的事呢?   初辰的性子已经因为此事大变了,若是再受到刺激……   就在萧晚婆婆妈妈地在梅园外纠结时,梅园内传来了朗朗读书的声音。声音清澈温润,如小泉玲珑之音,清雅而通透。   这般动人的嗓音,让萧晚心头一漾。她忍不住放缓了步伐,轻轻地踮起脚尖,向着院子中央走去。   金灿灿的阳光斜洒在槐树上,透过层层缝隙,落在树下端坐着的少年身上。少年一身纯白长袍,泼墨的青丝由一根丝带高高束扎着。几缕刘海随着清风摇曳,轻轻拂过他温润如玉的脸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修长的手指翻阅着书籍,忽明忽暗的光斑带着暖暖的柔意,更衬这眉目如画的容颜似水般的温柔。   他话音一落,身旁的一个小脑袋摇头晃脑得跟着读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一直紧紧凝视谢初辰的萧晚,才注意到谢初辰身边的男孩。男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色锦袍,粉嫩嫩的脸蛋和萧晚有五六分相似,正是萧晚的庶弟萧潇。   他读了一句后,觉得句子有些绕口,立刻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谢初辰。谢初辰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微笑地重复了几遍。有时候,碰到笔画很多的字时,谢初辰也会念不上来。他便翻着手中的字典,一字一字地教着男孩。   他的眸光温柔,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待读完了三字经,萧潇吵着闹着要和谢初辰、昭儿玩捉人游戏,甚至趁着谢初辰低头之时,调皮地爬上了他的背,用白色丝带遮住了谢初辰的双眸。随后,他一溜烟跑得好远,拍着胖乎乎的小手让谢初辰来捉他。   谢初辰却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语不动,神情板呼呼的,似乎很生气。   萧潇一慌,有些怯怯地喊了一声,生怕谢初辰会发怒。   萧晚心中一疼,正要上前教训萧潇不得太过顽劣时,只见谢初辰忽然朝着萧潇扑了过去,拎着他的衣裳将他捉了起来,嘴角一扬,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潇儿,捉住你了~”   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大哥哥竟然使这种诡计,萧潇一怔。随后,他鼓着包子脸,气呼呼地挥拳:“这个不算!我们重来,重来!要数十声后,再开始捉人!”   “那我开始数咯,一、二……十!”   “公子你跳过了中间!”   “昭儿,你在那边!”   “公子,你耍诈!重来!”   没一会,整个院子闹腾了起来,连沈氏的两名小厮和萧潇的小厮也加入了这场游戏中。众人欢笑一堂,一阵你追我赶,逃来逃去。这般欢乐的气氛让躲在角落里的萧晚都感同身受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昭儿和潇儿了,不知道本公子会先捉住谁呢~” 在连续捉住三人后,被蒙住眼睛的谢初辰微微扬起头,精致的脸上露出得意俏皮的神色,那笑容干净纯透,仿若一道温暖的阳光一瞬间照进了萧晚的心里。   原来,初辰也有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候……   只是,在她面前,他似乎从没有如此笑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就在萧晚在那酸酸闷闷地吃着莫须有的飞醋时,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轻叹的一口气被一直屏息凝神的谢初辰察觉到了。   他垫着脚尖,偷偷地向着出声的地方摸索了过去。   察觉到谢初辰正一脸笑意地往自己跑来时,萧晚惊恐地后退数步,谁知踩到了脚底下的树枝,发出“咔嚓”一道声响,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原本只是怀疑,如今听到响声,谢初辰更是确定那里有人在,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个熊抱抱住了对方,一连串动作做得极其迅猛,让萧晚措手不及,只能尴尬得仍由着谢初辰开心地抱着。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抱之人,并非自己认为的昭儿。谢初辰紧抱着眼前的女子,轻笑出声,飞扬着自信得意的眉宇。   “还敢逃,被本公子捉住了吧!”他抱着抱着,发现手感不太对,似乎高了一点,瘦了一点,胸前高高鼓起着,顶着他的胸膛……   兴奋而潮红的俏脸近在咫尺,布着一层细溥的汗珠。清灵的嗓音萦绕着温暖的柔意,包裹着夏日的微风,在萧晚耳边一声声缭绕着,让萧晚不禁安定下心神,甚至心口处有股难以言述的幸福感。   她手一伸,情不自禁地搂住了谢初辰。   “是啊,被你捉住了……”   低哑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处轻轻响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柔,酥得谢初辰一颤,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声音是萧晚的!   萧晚不是在宁府吗?!   谢初辰连忙扯下了蒙着眼睛的丝带,映入眼帘的果真是萧晚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他整个身子都酥、软了下来,双腿一颤,竟慌得扑在了萧晚的胸前。   但很快,他又忐忑地推开了萧晚,脸火辣辣得烧了起来,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天啊,他都干了什么!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玩游戏,妻主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   谢初辰心里苦恼而纠结着,原本就心思单纯的人,这么一忧心忡忡,所有神情都完全显露在了脸上。   萧晚不喜欢看他皱眉,喜欢看他甜软的笑容。她想不明白,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的人,为何一遇到自己,就苦瓜着一张脸呢……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这么一想,萧晚心情郁闷了起来。她整张脸紧绷在了一起,凶巴巴的样子好似别人欠了她很多钱,别提有多吓人。   一瞧见脸带煞气的萧晚,萧潇吓得躲到了树后,可又见萧晚“逮”住了谢初辰,一脸凶巴巴问罪的样子,萧潇缩着脑袋,从树后走了出来,小声地开口:“大姐,是我……来初辰哥哥的院子里玩的,是我拖着初辰哥哥玩游戏的……”   听到府里住了一个漂亮的大哥哥,萧潇按耐不住摸索了过来,想让大哥哥陪自己玩。可大姐那么凶,万一惩罚大哥哥了怎么办!   于是他一鼓作气地拦在了谢初辰身前,母鸡护小鸡地保护着他:“你不要怪初辰哥哥……全是潇儿的错……要骂就骂我吧……不要欺负初辰哥哥……”   想到萧晚以前的恶行,萧潇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他越说越慌,漂亮的凤眼委屈地转着泪花,却又怕真的哭出声来更遭萧晚厌恶,只好死死地咬着唇,长长的睫毛害怕得轻颤着。   萧晚抬起眼,果真见到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地跪倒在地。   瞬间,萧晚风中凌乱了起来,她抽着嘴角,强硬地挤出笑容:“你和初辰又没有错,我为何要骂你们呢?”   萧晚一幅友好地朝萧潇走去,想像谢初辰一样温柔地摸一摸他的脑袋,谁知对方像见鬼似地躲到了谢初辰的背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姐我错了,不要打我……”   谢初辰一边安抚着吓坏了的萧潇,一边紧张地解释:“妻、妻主!是我不小心……跟潇儿没有关系……!你不要生气……”   “初辰,我没有生气……”   “是、是吗?”   萧晚的脸瞬间黑炭了起来!半响,她摸着自己的脸,幽幽地问:“初辰,我真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一见到我,都这么害怕呢……”   刚才妻主板着脸的样子,的确挺凶的。可他身为夫郎,怎么能说妻主凶,而损了妻主的面子呢……   于是谢初辰为难地蹙起眉,思索着怎么不损妻主的自信,又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   威严!对,妻主只是威严了一点,不是凶!   可偏偏他尚未回答,他怀里的萧潇已经憋着嘴,怯怯地抢答道:“凶!大姐,一直凶巴巴的……怕,萧潇怕……”   萧晚生怕自己在谢初辰心中的形象受损,连忙急急反问:“我,我哪有凶过你!”   前世,萧晚一向鄙视庶系,自然不会理会萧潇这位三弟,又怎么会凶他呢……   这样想着,萧晚心里委屈得紧,却见萧潇鼓着包子脸,有理有据地说:“十天前,我不过是想找一个漂亮的大哥哥玩,但那个大哥哥冷冷清清的不理人,然后大姐你就凶巴巴地骂我,还赶我走!” 说着,他怕怕地往谢初辰的怀里钻着,讨好地蹭着。   “那个大哥哥我不喜欢,还是初辰哥哥好~初辰哥哥抱抱!”   谢初辰一猜就猜出了萧潇口中的大哥哥是指谁,他心中得意,眼眉俏皮地飞扬了起来。   看来季舒墨并非人人都喜欢~   这样窃喜地想着,谢初辰偷偷地瞄了萧晚一眼,却见萧晚阴沉下了脸色。他心头酸酸地一颤,心绪根本无法忍住,正不断地将自己和季舒墨比较着……   最后,他心里醋醋地想着,哪怕季舒墨被所有人不喜欢着,但只要萧晚喜欢,他便注定比不上他……   萧晚哪知道谢初辰此刻酸溜溜的小心思,她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忽然拉扯起自己长长的凤眸,做出了一个古怪搞笑的鬼脸,并捏着嗓音道:“以前是姐姐错了,以后姐姐一定不会凶你了。”   谢初辰被惊得目瞪口呆,其余的人都吓得石化了。   萧潇从谢初辰的怀里钻出了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狐疑地眨着,反反复复地问道:“姐姐真的不凶潇儿,无论潇儿做什么,都不凶?”   萧晚正色地点头:“真的。”   十日前,萧晚正和季舒墨一起试着喜服。萧潇调皮捣蛋了些,想让季舒墨陪他一起玩捉迷藏,却被萧晚冷声喝退。没想到这小子竟记仇记到现在,还在谢初辰的面前打她小报告!这不是影响她完美妻主的形象吗!   她哪里凶了!她根本不凶好吗!   前世,萧潇很喜欢谢初辰,以至于萧晚将谢初辰赶去别院时,萧潇在她面前闹腾了很久。那时她才知道,这位三弟一直偷偷地找谢初辰玩,两人的感情亲密无间。   没想到今朝,她倒是撞见了两人一同相处的画面,那么温馨,那么自然,让她心中不禁生出了羡慕之情……   不行不行,她必须得好好地哄一哄这位淘气的三弟,以正正谢初辰心中,她这位妻主美好光辉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萧晚:Σ(っ °Д °;)っ三弟,姐姐待你不薄,为何要在我夫郎面前诋毁我!姐姐哪里凶了!你说!我保证不打你!   萧潇嘴一憋,扑进了谢初辰的怀里:初辰哥哥!大姐好凶,呜呜呜呜!   谢初辰愤愤地说:妻主!   萧晚:┭┮﹏┭┮ 我错了…… ……初辰你听我说,我真的不凶!   谢初辰点头:妻主只是威严!   萧晚:┭┮﹏┭┮初辰,你在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   有读者提到旧文让我想起一件事,如果喜欢软萌型男主的话,推荐大家看我的一篇9000字短篇《软萌兔妖》原名是《兔妖很美味》,狼女X萌萌哒兔妖~文里有美味可口的男主可以TX哦~~~是去年写的练笔之作~然后那篇短篇写的我心潮澎湃,于是坚定了我写一篇软萌型的长篇男主。有兴趣可以看看旧文~   ☆、第26章 温馨一刻   萧晚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讨好一个小孩,竟拿着草绳编起了蚱蜢,想当初,这可是她为了追季舒墨学习的啊,如今竟用在了哄小鬼的身上。   但瞧见萧潇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又见谢初辰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萧晚清咳了一声,麻利地给他们一人编了一只。   拿着手中的青色蚱蜢,萧潇咯咯得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玩转着蚱蜢,兴奋地跑来跑去,甚至扭动着圆滚滚的身躯,在萧晚背上爬来爬去,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可是很怕这位凶凶的大姐。   虽然前世萧晚不喜欢萧潇,但萧潇小的时候却是很想亲近这位大姐,例如大姐手里总有好玩的东西,大姐房里总有好吃的东西,但碰了几次壁后,他渐渐害怕起了一脸不耐烦的萧晚,甚至在长大后知道了嫡庶有别,只好躲在角落一脸仰望地看着自己的嫡姐。   前些日子,萧晚和季舒墨试穿喜服时,萧潇发现自己的大姐和大姐夫都长得好美啊。他听到外面的传言,姐夫为人和善,又是京城第一才子,所以想和姐夫一起玩耍,想让姐夫教他学习,谁知姐夫板着脸,一脸厌烦之色,害得自己被大姐臭骂了一顿。   气死他了!   这样想着,萧潇瞥了瞥谢初辰,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初辰哥哥好!   背上一重,萧晚刚要呵斥,却听到萧潇糯糯地开口:“大姐,你说好不凶我的!”   萧晚无语,只好任由萧潇玩闹。   见萧晚妥协,萧潇立刻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在萧晚脸上捏来捏去。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俏皮地朝着对面的谢初辰眨巴着,嘴角上翘,显露出一脸淘气和顽皮。   谢初辰正捧着萧晚送给他的蚱蜢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一抬头,却见萧晚的脸被萧潇揉的七扭八歪的,甚至萧晚头上还被扎了两条冲天的洋葱辫。他立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见萧晚一脸狐疑地望向自己,谢初辰拼命地憋住笑意,目光迅速地游离开来,但嘴角上扬的幅度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虽是知道是萧潇搞的鬼,但见谢初辰如此欢心,萧晚心中的一点点小郁闷,立刻化为了云散。尤其是看见谢初辰一脸偷笑地把玩着手中的蚱蜢,温柔的表情是那般小心翼翼又爱护,萧晚的心头处更是涌出了无限的温暖。   她记得,自己给季舒墨也编过一只蚱蜢,却被他鄙夷地轻嗤了一声,无情地丢在了地上……轻嘲她幼稚……   “大姐!”萧潇爬到萧晚的身上,在她耳边小声开口,“初辰哥哥是好人,那位大哥哥是坏人!”   他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的嫡姐娶了两位夫郎,那位凶巴巴的大哥哥也是。初辰哥哥是好人,他不想初辰哥哥以后被那位坏哥哥欺负!   萧晚微垂着眼睑,瞧见萧潇胖乎乎的小脸上一脸认真,心里不禁想着:萧潇虽小,竟比前世的她还懂看人心,竟能分辨出好人和坏人。   她点了点头,小声嘱咐道:“潇儿,他不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姐夫。知道吗,以后要叫姐夫。”   萧潇歪着脑袋看着萧晚,萧晚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过去,叫声姐夫。”   萧潇眨了眨眼睛,见萧晚一脸认真,他立刻飞奔到谢初辰的怀里,脆生生地喊道:“姐夫!姐夫!”   谢初辰还沉浸在萧晚送他小礼物这一惊喜中,被萧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扑,他整个人栽在了草坪上,还没等回过神,身上一重,耳边传来一阵阵甜甜的“姐夫”。   姐夫?   此刻,谢初辰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在对上萧晚温柔的眸光时,心口又加速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几乎让他窒息。   萧晚半蹲□,将呆滞石化的谢初辰从草地上扶起,又伸出手摸了摸萧潇的小脑袋,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真乖~”   萧潇傲娇地扬起小脑袋,鼓着腮帮子道:“潇儿一直很乖~”   说着,他伸长着胖乎乎的小手,撒娇道:“大姐,抱抱!”   萧晚含笑地将他抱起,萧潇咧嘴一笑,麻利地爬到了萧晚的头上,双脚一撑坐在了她的脖颈上,随后拽着萧晚的辫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谢初辰怕萧潇坐垮了萧晚,连忙担心道:“潇儿,下来!”   见谢初辰这么紧张自己,萧晚勾着嘴角道:“初辰可是嫉妒了?要不要为妻也抱抱?”   谢初辰羞得涨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半句话。萧晚见他心里想要却扭捏地摇着头,立刻将他抱了个满怀。   她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直扑着他的脖颈,这样的亲热让谢初辰即不好意思,又满是期待。   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轻擦着萧晚的脸颊。   即暧昧,又让萧晚心动,恨不得立刻吻上那双漂亮会说话的眼睛。   而萧潇见两人大庭广众下亲热,羞羞地遮住了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远远望去,这般温馨的场景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但急急赶来的王氏却在看见萧潇在萧晚脖子上坐着时,吓得惊掉了魂,她一把冲上前将调皮捣蛋的萧潇从萧晚身上拉扯了下来,颤着身子跪倒在地上,打破了这片旖旎的气氛。   “大小姐饶命,是潇儿不懂事冲撞了小姐!请您原谅潇儿!”   偷香的机会被破坏了,萧晚十足不爽,但见王氏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她的脑海中忍不住地浮现起了自己与他们相处的场景。   不屑、鄙夷、轻视、趾高气扬……自从王氏进门来,她似乎对这位懦弱胆怯的侧君没有一次好眼色看。   如今王氏会这么怕她,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大姐,娘怎么了,怎么不理我了?大家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萧晚轻垂下眼睑,胸口闷闷地涨得难受。   “王侧君,潇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半响,萧晚伸手将王氏扶了起来,第一次和颜悦色地说,“是我让他坐在我脖子上玩闹的。”   萧晚的解释让王氏心颤颤的,而她亲自扶他起来,更是让他惶恐不已。他震惊地望向萧晚,不敢置信眼前这位是那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小姐!   萧潇拉了拉王氏的衣摆,憋着嘴说:“爹爹,潇儿一直很乖,没有惹大姐生气……”   “胡闹什么!”王氏小声呵斥,“让你好好看书,你竟溜出去玩闹!现在,快跟我回院子!”   萧潇不满地反驳:“潇儿刚才有很认真地读三字经!初辰姐夫有教我!”   见萧潇巴拉巴拉地要往谢初辰跑去,王氏连忙拉住,他对萧晚陪着笑脸道:“打扰大小姐和谢夫郎了,奴家这就带潇儿回去。”   萧潇被王氏揪着挣脱不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萧晚和谢初辰,可怜巴巴地眨着:“大姐,大姐夫,我以后还能找你们玩吗?”   见萧潇喊谢初辰姐夫,王氏眼皮一跳。在东魏,只有正君才能被如此称呼。萧晚没有呵斥,难道是默认了谢初辰正君之位?   萧晚含笑地说:“当然可以,有空的话多陪陪初辰吧。”   “嗯!”   与萧潇挥手惜别后,萧晚收回了目光,却见谢初辰站在她的身侧,温润的眸光仍凝望着依依不舍远去的萧潇。她低眉问道:“初辰,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潇儿的?”   “今天刚认识。”想到萧潇酷似萧晚的容颜,谢初辰心中浮现一股暖意,忍不住脱口道:“潇儿很可爱,让人忍不住喜欢。”   潇儿长得真像妻主,让人忍不住喜欢~若是他和妻主有个孩子,一定也会像潇儿这么可爱吧~   萧晚紧紧地凝视着谢初辰,不放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见他漂亮的凤眸微微扬起,带着满满的柔意,她呼吸一窒,小声地开口:“初辰,你很喜欢小孩吗?”   谢初辰毫不犹豫地答道:“嗯,很喜欢。”   想到可爱的萧潇,想到和萧晚温馨相处的场景,他羞涩地瞥了萧晚一眼,小声试探地问:“妻主,你喜欢孩子吗?”   若是能和妻主有个孩子,那就好了……   “我?”萧晚沉默了一下,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对于孩子,萧晚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但此刻,她仍能清楚地回忆起,当她得知季舒墨怀孕时,她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兴奋和喜悦!   她整日整夜洋溢着为人母的幸福,到处广而告之,为即将到来的孩子准备起衣物和玩具,甚至连名字都已想了百八十个了,   但可笑的是,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男人,所怀的孩子,竟不是自己的!   而她却更残忍地害死了谢初辰腹中的胎儿,剥夺了谢初辰为人夫的喜悦……   那孩子,那孩子……被她亲手……害死了……   回想起那时,谢初辰绝望无神的眸光,萧晚的心宛如被一针一针刺扎着。她轻闭上眼,许久许久,才鼓起勇气地问道:“初辰,如果以后,有人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谢初辰蹙起眉头,紧紧地盯着萧晚,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询问。   被谢初辰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萧晚心虚地说:“我是说如果……”   “我会和他拼命的!”谢初辰认真地板起脸,挥了挥小拳头,生气地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他的孩子,他会好好保护,怎么能让人伤了呢!   半响,谢初辰偷偷瞥了一眼萧晚,小声地问道:“妻主,你会保护我的吧……”   “我……”心口不自觉地一紧,一抹强烈的痛楚和愧疚涌上了萧晚的喉间,让那句卡在喉咙处的声音有些暗哑和轻颤。   见萧晚颤着唇,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谢初辰如同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了。他气馁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头,闷闷地嘀咕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在东魏国,正夫诞下嫡长女前,侧室和小侍必须得到妻主的同意才可怀孕。一般只有受宠的,才有这样的待遇。   谢初辰闷闷地想,自己已经和妻主错过了洞房的大好机会,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怀孕……若是连怀孕都没机会,哪生得出孩子啊!   他想了想,仰着头问道:“妻主,我能给你生个孩子吗?我不奢求现在,也不奢求比季公子早,只希望老了以后有一个孩子能陪伴着我……”   ——妻主,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我想生下他……   ——妻主,求求您!   萧晚身子一颤,整张脸更白了几分。   见萧晚迟迟不语,谢初辰垂下漂亮的眼睛,低低道:“是初辰越界了。”   “不,不是!”看见谢初辰这般失望低落,萧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慌张地摇着手,急急道,“你想生就生,生生生,我绝不拦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谢初辰呆呆地望着一脸涨红、满头急汗的萧晚,好半天才红着脸说:“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生就生的,妻主,我们……我们还没……”   他嫣红着水润的脸颊,轻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粉色的唇瓣欲说还休,让萧晚有了一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这样想着,萧晚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谢初辰紧紧捏着衣袖的手指,手指轻扣,将他轻轻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微微弯□子,和谢初辰眼对眼,鼻对鼻,唇齿几乎相碰着。   和她一样,谢初辰的手心里皆是汗水。可见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语。而她的心口同样涌起一股冲劲,想成为他真正的妻主!   “大小姐,你在这啊!”这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紧接着是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萧晚气得青筋直跳,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破坏她和初辰的亲热呢!   萧晚冷着脸抬头望去,见萧玉容的二侧君柳氏穿着一身花枝招展的粉色长袍,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除了两名贴身小厮外,还跟着两名中年女子。   这两人萧晚较为眼熟,一位是萧府的崔管事,另一位是陈账房。   俏脸的容颜扑着精致的妆容,柳氏莲步轻移,走到了萧晚的身前,轻轻地福了福身,笑道:“大小姐,六月的账本可有清算完毕?”   见萧晚的脸阴沉沉的,柳氏心知她根本抽不出时间看账,他嘴角一弯,墨色的眼眸满满是算计。   “大小姐,现在已是七月中旬,你怎么还没清算完账本呢。”柳氏惊讶地捂着嘴,担忧地说,“没算完账,就无法给大伙发放月钱。崔管事,这该如何是好呢?”   崔管事在旁搭腔道:“大小姐恐是忙着备考科举,所以没时间查看账本吧。季正君未归府的期间,不如还是交给柳侧君审核和清算。大小姐,您的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LL和麟云扔了一个地雷,谢谢!   针对某个误解,做出的评论,内含前世剧透: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男主不是小三,不是小三,不是小三!   看留言说男主捡到了玉佩逼娶破坏了女主和男配的感情,已经让我抑郁了。在看到男主是小三论,阴险地怀上孕更让我吐了一口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么看男主的。首先,男主不是小三,作者我在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写主角是小三的文。当然古代嘛,配角之类的侧室肯定有,否则哪来宅斗宫斗呢。   为了不让人误会,我简要剧透下:男主是先认识女主,并且和女主有过“约定”。大家知道女主以前不是什么好鸟,花花肠子就把谢初辰骗了,傻傻得等着。为了女主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和努力,只为成为那个才貌双全的人。   当然在前世萧晚的目光中,男主就是破坏她和季舒墨恩爱的“小三”。在季舒墨眼里,就是有个蠢货送上门来利用了。别高估前世男配对女主的感情,看见男主傻瓜似地送上门被他利用,他还乐得拍手。(你们觉得前世男配不答应,痴爱男配的女主敢答应?!!!早就趁着没人的时候弄死男主了)   有人说男主逼女主娶行为是敲诈,的确是不好,所以他的结局也很糟糕。但女主一样,她追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整整三年,男配也觉得烦阿,也和女主同样厌恶的心情啊。所以女主的结局也很糟糕。也就是说这两个为情付出的蠢蛋们最终都很惨。   所以女主重生了,决定回头了,在过程中,体会到了当年男主的心情,因为男主和她一样,喜欢一个人后一根筋,不管好坏一味付出,所以悲剧。而男配也体会到了女主的心情,所以才有这篇文。   很多剧情不想过早剧透,但有一点要说清楚,说什么男主设计怀孕勾引女主之类的子虚乌有,说男主破坏男女主感情更是子虚乌有!你觉得一个蠢蠢的小白兔男主,会使下药勾引这种事吗?他简直单纯地以为自己只要做好一切,乖乖的,妻主一定会注意他的,简直可笑啊!萧晚抢了玉佩送给季舒墨后,就压根忘记他了,他们见面次数局指可数。   前世男主的感情很复杂,也没现在这么纯。他喜欢萧晚,为了她改变所有,满怀希望地能让她瞩目,发现她有喜欢的人后只能默默注视着,整整三年,他知道自己一辈子比不上季舒墨,也一辈子不会被女主喜欢。所以一直没有拿出玉佩找女主,原本是放弃了。如果真要敲诈何必等到三年后女主要娶男配时?早一点,趁女主不喜欢男配时找上门机会还更大一些。   但徐青那个契机,让他产生了一种勇气,既然要嫁给讨厌的人,不如嫁给萧晚。哪怕失败了,自己日后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最后努力过了。当然,他成功嫁给萧晚了,也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毁了头发,伤了脚,躺在床上一个月养病。养好病看见妻主生病了,按照父亲的嘱咐偷偷给妻主熬药,结果被妻主误会是男配所为,后来又恶毒得骂了一顿。再然后父亲被慢性毒毒死了。他活着唯一的亲人只有萧晚了。   但他知道萧晚讨厌自己,所以一直默默地呆在角落里,整整一年,两人也没见几次面,当然见面就是萧晚嘲笑他丑无能之类的。甚至女主误会孩子,误会很多很多事,他也咬牙吞了。当然没咬牙,也被男配反间得逞了。那时,他清楚地知道,三年前的事不过是个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女主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美好,那时候可以说是很失望很绝望。   但女主被判刑时,他还是冲了出去,跪了整整五天只为救女主。   他是个比价傻比较单纯的人,可以说蠢,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女主。女主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所以他一整颗心都给了女主。   可以骂女主前世渣(把前世塑造得越渣,才能体现现在的好),也可以骂男主前世蠢,如果骂男主贱,男主是小三,不好意思,我脾气暴躁的时候,会真的真的超级不爽!不爽地结果就是我做死地浪费码字的事情,码了这么一长串废话。(当然机智的我决定改改可以改成前世男主番外了~)   不好意思,情绪有些躁。我知道有些人是不喜欢男主,但我对男主是真爱,他是支撑我写这篇文的一半动力,字里行间都是希望呵护他,或者虐虐欺负肉肉他。女主的奋斗是另外一半动力,可以说是虐渣成长之路。男配也是,有他们,才有这篇重生文。我不希望大家对文有任何误解,所以一不小心剧透了那么多,作死……   不过不要紧,剧透的都是前世,今世反正已经不一样了~   ☆、第27章 初辰的好   怪不得,云嫣和画夏去拿账本时,柳氏给的那么爽快,原来早准备了后招!   柳氏管家这么多年,崔管事和陈账房恐怕早已成为了他的心腹。她突如其来的查账,让他们心生戒备,才联合抵御,准备帮柳氏抢回掌家之权。   就算此事闹到了萧玉容和陈太公面前,也是柳氏站得住脚,因为萧晚的确没有时间,也根本没有查完帐。今日不把账本交出,就是耽搁了萧家发放月钱的工作,到时候萧家怨声倒哉,柳氏便可将所有的错栽在她的头上!   她原本就不好的名声,在萧家下人的心中恐怕更是一落千丈。而柳氏顺势捞足名声,坐稳掌家的大权。   真是掐准了一切好时机,给她致命一击!   前世,萧晚虽对萧家内务不感兴趣,但有一点,萧晚清楚地知道,在季舒墨掌家时,他和柳氏根本没有闹过矛盾。   难道季舒墨在背后做了什么,让柳氏心生畏惧了?   萧晚望着崔管事,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崔管事被萧晚直勾勾地望着,心头一虚。   而柳氏在旁,假惺惺地说:“能为大小姐分担,奴家乐意之至。”   萧晚知道,此刻不交出账本,更会被柳氏在背后捅上一刀。看样子,只能找机会再抢回了!   她面色冷然,瞥了一眼云嫣。云嫣会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回墨渊居将账本取回。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谢初辰,突然轻启了红唇:“妻主,账本全在我的院子里。”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望向自己,谢初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看妻主日夜忙碌,所以自作主张将账本拿回院中。如今,我已经将三分之二清算完毕,月钱能如期发放。”   他说完,见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心里慌张而忐忑了起来,不由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是初辰自作主张,请……妻主原谅……”   “不,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萧晚一连开口说了三个“好”,若非大庭广众,她真想把谢初辰抱在怀里好好地亲上两口。   简直是太雪中送炭了!   见柳氏的面色越来越差,萧晚轻笑出声:“柳侧君,账本一事由初辰代劳,无需你多费心了。”   煮熟的鸭子就这样从嘴边飞了!   柳氏涨红着脸,气怒地说:“大小姐,你要把萧家这么重要的账本交给一个小小的夫郎查看?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萧晚反唇相讥,眸色冷冽,“柳氏,你不也是一个小小的夫郎吗?难不成真当自己是执掌萧家的正君了?”   轻轻地将早已傻呆呆的谢初辰搂在怀里,萧晚仰起头,倨傲地开口:“萧家除了我母亲和祖夫外,便是我说了算!我说让初辰掌管,他便有这个资格!难不成我的话,还不够分量?若你觉得不妥,那便告去母亲处,我自会向母亲解释!”   萧晚说得极其霸气,却也将柳氏气得不轻。他愤怒道:“若是他算的一团乱,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云嫣,将账本拿来,让柳侧君抽查一番。”   柳氏根本不信谢初辰会算账,所以信誓旦旦得一定要挑出一个错,让谢初辰再无翻身的机会,可谁知这外界传言刁蛮任性的少年竟将账算得如此清晰,如此的一目了然。他不敢置信,又让陈账房帮忙算了一遍。   没错,完全没错!   萧晚睨着眼,笑得张狂又自豪:“初辰的母亲曾是京城第一富豪,初辰自幼耳濡目染,对于算账一事恐怕比柳侧君熟练。现在,柳侧君可是放心了?可还要告去母亲那?”   “账本一事交给谢夫郎查看,奴家十分放心。”柳氏面色难看,咬牙切齿得说,“奴家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见柳氏趾高气扬地走来,灰溜溜地离去,萧晚轻笑了起来,只觉得舒了一口气恶气。   她低下眉,笑意满满地瞅着谢初辰,轻声道:“谢谢。”   柳氏一离开,谢初辰紧绷的神情才松懈了下来。他双腿微微颤着,悄悄舒了一口气。   幸好账本没有问题……   这样想着,谢初辰抬起眼,正对上萧晚发亮的眼睛,心里不断地浮现起萧晚刚才说的话语,她对他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自豪,让他的心甜蜜蜜的。   他终于,映入在萧晚的目光中了……   只有他,没有季舒墨……   “帮妻主排忧解难,是初辰分内之事。”谢初辰说着,脸一红,小声地补充:“初辰一定不负妻主的期望。”   萧晚心头一暖,她翻着手中的账本,轻轻问道:“这么多账本,你怎么那么快就清查了三分之二?”   “我……”   看不下去公子的扭扭捏捏,昭儿在旁迅速地插嘴:“萧小姐,你有所不知!公子他,可是熬了好几夜帮你看账呢!公子以前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可是为了你,还特地——”   见昭儿口无遮拦,差点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谢初辰一把扑了上去,紧张地捂住了他的嘴。但昭儿说得更快,一溜烟麻利地说完了。   “公子还特地翻出了家主的学习笔记,天天夜里呆在凉亭里学习呢……唔唔唔……公子……还……学……”   “妻主!”谢初辰捂着昭儿的嘴,整个人警备着,好像炸毛的猫儿。半响,他颤着音,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妻主,外面风大……进院子里坐坐吗?”   成功将萧晚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把碍事的昭儿逐出去后,谢初辰忐忑地站在房间里,鼓着勇气道:“爹爹正在隔壁的房间里歇息。多亏了妻主和云姑娘,爹爹现在已经能看清一些事物了。云姑娘说,再过一个月,爹爹体内的毒就能全清了……”   想到今世,沈氏不会因毒病逝,萧晚心情一松,颔首道:“如此甚好。”   两人默默相对着,谢初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慌,急急道:“妻主,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来!”   谢初辰离开后,萧晚默不动声地打量着谢初辰房间。谢初辰的房间十分的干净整洁,唯有书桌上堆着满满的书籍。萧晚随手翻了几本,皆是账本相关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注着小字,可见谢初辰学得很认真。   萧晚在房中逛了几圈后,走向了谢初辰的床铺。枕头旁放着一张被细细包好的画卷,正是萧晚之前在谢初辰房里看到的那张。   趁着谢初辰不在,她好奇心大起,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画卷。火红的颜料点燃了萧晚的目光,萧晚歪着头看了许久,甚至抖了抖画卷看看有什么稀奇之处。   很遗憾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这张画除了下面的一团红能看出是衣摆外,上面的人脸实在是太模糊不清了。   亏她还想看看,究竟是谁天天被谢初辰抱在怀里珍藏着呢……   “萧小姐啊,你可不能乱动公子的画卷啊!”昭儿上前,急急阻止。   萧晚狐疑地问:“为何,不是一张画吗?”   “当然不是一般的画卷!”昭儿小心地保护了起来,“碰坏了,公子会翻脸的!”   这么温柔的少年也会翻脸,萧晚实在是想象不出,却又有些好奇地想要目睹一番。   “这张画,公子反反复复画了三年,浪费了几百张纸。”昭儿摸了摸额头的汗,抽着嘴角道,“这张算是画得最好的一张吧。公子为此沾沾自喜,小心珍藏着。”连睡觉都不离身……   最好的啊……   萧晚扶额,看样子初辰实在是没有画画的天赋。   “你可知这名女子是谁?”萧晚试探地问。   “好像以前救过公子,公子说怕忘记恩人,所以画了下来。”   萧晚垂眸,心里有些小小嫉妒了起来。都画了三年,画了几百张纸,真是简单的恩人?   等等,恩人?!谢初辰以前出事过?难道是失踪时候发生的事?   三年前,的确有可能!   见萧晚表情怪怪的,昭儿连忙解释道:“这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喜欢的人是小姐您!”   “……!!”   “公子不让我说,但我还是想说。”昭儿心疼地说,“公子以前不喜欢看账,家主说了他几次,他都兴致缺缺。但为了小姐您,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刻苦地学习算账,还向正君学习了下厨。公子他,肯定喜欢的是您!”   昭儿说着说着,有些愤愤地碎碎念了起来:“但公子害羞,肯定不肯说,这么一直磨磨蹭蹭得不好,万一那个季舒墨回来了,我家公子该怎么办啊……所以萧小姐,你既然娶了公子,你要对他好啊!”   谢初辰喜欢自己?!   虽然萧晚联想过这个可能,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曾经自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样子,究竟哪点被谢初辰看上了?   更何况,她一直以为谢初辰是为了躲避徐家的婚约才想嫁进萧家的。   可——昭儿却说谢初辰喜欢自己?   真的,喜欢自己吗?   萧晚的脑袋乱哄哄的,好半天才意识到谢初辰说去去就回,但一炷香过去了,仍未回来。她害怕他出事,连忙急急地跑了出去,却在灶房里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灶房里,谢初辰弯着腰蹲在火炉前。他手里拿着蒲扇,正一脸认真温娴地摇着扇子。冒着热气的火炉上,棕色的药罐里正冒着一阵阵滚滚白烟,如烟雾般缭绕在空气之中,氤氲了少年俏丽精致的面容。   “初辰,你这是在做什么?”   专心致志的谢初辰被萧晚从背后一吓,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火炉。他抬眼望见萧晚紧张地望着自己,连忙红着脸,有些羞赧地说:“妻主,这是安神汤。昨天不小心加错了盐巴……”   这般说着,他小心翼翼得将药汤盛进汤盅里,嘴角微微扬起:“今天我熬了好几次,还试喝过了,不会像昨天那么苦和那么咸了。”   “你的手!”萧晚呐呐地看着他芊芊十指上的小水泡,心疼得从怀里拿出药膏,小心地涂着。   谢初辰眯着眼,享受着萧晚难得对他的温柔体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妻主,你喝喝看,好喝吗?”   捧着手中的汤盅,萧晚小口小口地尝着。   温热的汁水从喉间滑入,一瞬间漫步到四肢百骸,萧晚心中的暖意越来越深,眸光也越来越温柔。   “初辰,你母亲的案子已被刑部重新审理了。”她轻轻地唤着谢初辰的名字,温柔地开口,似乎害怕破坏这等安静宁和的气氛,也怕勾起谢初辰不开心的回忆。   “明日,我想带你回一次谢府,去拿回那些属于你的东西。”   夏日的风带着一丝暖意,顺着窗子轻轻地吹了进来。萧晚的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浮动,好闻香甜的气味不断不断地飘散了开来。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她精致地脸上,带着一层耀眼的金色光泽,有着说不出的雅致和温柔。她就这样在谢初辰的目光下,小心地握紧了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那些清晨就可以办完,但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府……”她语气柔和,音质清丽纯正,如流泉般清澈干净。   “难得明日我休息,我想,带你好好地逛一逛明乐街。你愿意陪我逛逛吗?”   萧晚一直认为,遭受到季舒墨背叛的自己,已经不会爱,也爱不上其他人了。   但这一刻,她只是委婉地向谢初辰提出约会的请求,胸口这颗遭受千疮百孔的心,竟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脸皮十足厚的她,竟在一瞬间心乱如麻了!   怕谢初辰拒绝,让自己认清,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多想,谢初辰并不喜欢自己。   又满怀期待地等着谢初辰答应,证实昭儿口中所说的,都是真的。   紧张、期待、忐忑的滋味一瞬间袭遍了全身,竟比当初向季舒墨求婚,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愿意!”谢初辰微微一愣,脸上很快绽开了一个甜软的笑容。他绯红着脸颊,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喜意,漂亮的眼睛高兴地眯成了一条缝,更显得娇艳动人。   “噗通——噗通——”因谢初辰毫不犹豫地答应,萧晚的心又加速而灼热地跳动着。   “那明天巳时,就这么说定了!我、我来接你!我、我先走了!”口吃地说完一连串话,萧晚生怕谢初辰看见自己丢脸的脸红举动,连忙捂着脸颊飞速地跑远了。   但又觉得跑得太过唐突,连忙在院子门口刹车停下。   她小小地挥着手,像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腼腆地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萧晚怀春了~~~约会啦~~~~   煞风景的说一句,离季舒墨杀回越来越近了。来吧,暴风雨!战斗吧,初辰!   谢初辰:Σ(っ °Д °;)っ不要!!!我要和妻主单独相处啊啊啊!妻主妻主,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谢初辰吗!!   萧晚:不记得了……   谢初辰:┭┮﹏┭┮   感谢跟班小萌物扔的手榴弹~感谢一妮儿、墨叶飞雨、明明妈、Lee、涟漪小萌物扔的地雷,谢谢你们!   再次感谢昨天安抚炸毛的各位小天使!超级感谢你们!我会很快收拾好心情,争取将文写的更好,谢谢!也请厌恶男女主的读者们高抬贵手,不要再使劲得戳作者的玻璃心了,也请不要再脑补各种莫须有的剧情了……谢谢合作!   ☆、第28章 不再忍让   谢初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萧晚的背影越走越远。   半响,才动了动唇,抚着不停跳动的胸口,轻轻地说:“明天见。”   走进灶房的昭儿不明所以,脱口而出地问:“公子,什么明天见啊?”   谢初辰双颊晕红,兴奋地站起身:“妻主约我明天出游!”他急急走近昭儿,捏着昭儿的脸,焦急地问道:“昭儿,疼吗疼吗?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昭儿苦瓜着脸道:“公子,我疼!你没有做梦……”   “没有做梦……”谢初辰用袖捂脸,发现双颊十足的滚烫。半响,他呐呐低语:“明天,我该穿什么出去比较好呢?”   谢初辰犯起了愁。   “公子,地上有张纸!”   听到昭儿一惊一乍,谢初辰连忙回过神来,果真瞧见地上躺着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宣纸。   “是妻主拉下的!”谢初辰连忙捡起,准备追上萧晚还给她。谁知,在看到宣纸上的墨宝时,他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他轻颤着双手,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了宣纸。上面笔走蛇龙,满满都是“初辰”二字。   脸颊刹时浮上一层酡红,谢初辰捧着宣纸,将它轻轻地放在心口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妻主,你可是喜欢上我了?   就在谢初辰因为这件事心里兴奋得打起滚时,萧晚同样捂着胸口,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情,努力地认真学习了起来。   但自刚才那一见,萧晚的心里竟全是谢初辰甜软的笑容。她努力地学习,但心思却全然不在手中的书本之上。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谢初辰绯红的双颊和清灵甘甜的嗓音,萧晚不知为何跟着傻笑了起来。   初辰一直闷在府中,一定十分无聊。明天带他好好得玩上一玩!   “小姐,小姐!”   萧晚从傻笑中回过神来,见云嫣蹙着眉望着自己,只觉得脸上微微热了热。   她轻咳一声,问道:“云嫣,何事?”   “季公子的小厮在门口求见,问小姐您何时去季府将季公子接回来。”   萧晚冷哼一声:“终于难耐不住,主动出击了!”刚才光顾着想初辰,她都快忘了这厮还在季府里等着。   前世的仇恨又如滔天的江水涌现而出,萧晚面无表情,冷冷地挥手:“云嫣你去处理下,就说本小姐忙着半个月的会试,没空。他要回来,就自己回来!甭想我去接他!”   萧晚说着,胸口撕裂般的一痛。她不由弯□,不断地喘气,才将自己心中的恨意渐渐压下。   她喘着喘着,忽然轻轻地嗤笑了起来。   季舒墨,你该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几日,我竟完全地不理你吧。将你丢在季府七日,让你意识到我的转变,便是我布下的第一个局。   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第二日一清早,萧晚梳洗完毕后,开始费脑筋得挑着出门的衣服。白色太素了,粉色太嫩了,红色太艳了……   挑来挑去,萧晚挑中了一条淡紫色的长裙。   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了一下,萧晚满意地点了点头,急急地赶去了谢初辰的梅园。   昭儿拦住了急急想要冲进房间的萧晚,轻咳了一声,道:“小姐,你来得太早了,公子还在里面换衣呢。”   萧晚连忙顿住了步伐,脸腾地红了红,眼神却时不时地偷偷瞄着屏风之后。   不一会,谢初辰换完衣服,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初辰,早安。”萧晚刚扬起笑和谢初辰打个招呼,却在看见谢初辰的时候,心跳几乎是漏跳了一拍。   在她的记忆里,谢初辰一直喜欢穿着白色或者素色的衣服。可今日,谢初辰却反常得穿着一身嫣红长袍。他迎风走来,乌黑的长发高高绾起,露出一张清美之极的面容。莹白的面颊润着淡淡的水粉,漂亮且精致,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瞧见萧晚直溜溜地望着自己,谢初辰眼睛含笑,嘴角洋溢着淡淡的温馨,轻轻弯成一道月牙儿,隐隐透着一阵勾人的风情。   “妻主,早安。”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喜悦的原因,明明同样是一身红袍,谢初辰却比那日穿着喜服的身姿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风韵。他这般对着萧晚一笑,如画的模样风情乍现,让萧晚一时间有些消受不住……   天哪,以前究竟是谁传着谢初辰貌丑刁蛮的,她一定要宰了他!   谢初辰走近一看,见萧晚穿着一身浅紫长裙,虽衬着萧晚比往日玉树临风,但谢初辰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他以为萧晚会穿红裙,所以他才和她穿了同样的颜色……   谁知,竟猜错了……   现在,萧晚心中后悔不迭,早上选衣服的时候怎么没选红裙呢,这样正好和谢初辰登对了!   两人出府后,首先直奔了知府衙门。知府大堂内正审讯着谢清荣,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着热闹,窃窃私语着。   由于是个小案子,方正清思量再三后,将案子转交给了知府处理,自己则在旁旁听。   刑部尚书坐镇大堂,此案又涉及到一名官差徇私舞弊,知府审讯起来更为严厉,将谢清荣的种种罪行公布于众后,当即因证据确凿,判了谢清荣死刑。   那一刻,谢清荣腿一软,瘫在了大堂上。   在来衙门前,萧晚已经给谢初辰做好了思想工作,让谢初辰对于母亲去世和父亲失明的真相有了一些心里准备。   谢初辰虽恨谢清荣,可看见谢清荣面如死灰、气息奄奄地倒在大堂上,终有些不忍心地背过了身子,为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和家族间的内斗而难受着。   见他难受,萧晚知他心地善良,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轻轻道:“初辰,现在我们回谢家吧。”   谢清荣被判死刑后,最受打击的是她的一对女儿谢曦和谢沉。见萧晚扬着手中的欠条来讨债,谢曦颤着圆滚滚的身子躲到了一旁。原本打算在谢清荣失利后捞一把的其他族系,皆是一愣,纷纷劈开这个煞星。   萧晚并没有多刁难谢曦,只是将她赶离谢府后,收回了所有属于谢初辰的一切,以及给谢家的其他人一个深深的警告——谢初辰的她萧晚的人,别想在动他的鬼主意!   “表弟,我现在身无分文,将我赶出府的话,我会死的!”这三年,谢曦过足了纸醉金迷、大鱼大肉的生活,肥胖的身躯满是不健康的油腻。让她突然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一个身为分文,还欠着一屁股债的乞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我现在很后悔,很后悔,以后绝不会这样了!求你饶了我吧!”   谢初辰面色不忍,轻轻拉了拉萧晚的袖子,萧晚却冷着脸打断:“初辰,你忘了他们曾经怎么对待你和你父亲的吗?如今说什么后悔,并非是后悔昔日的行为,而是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弄死你们。而你,平日里太过忍让,才被人爬到了脑门上欺负!”   谢初辰轻轻地咬唇,目光犹犹豫豫地望着萧晚。   曾经的自己并未这样,若是有谁说自己不好,他必会反唇相讥。但因为她说过,她喜欢温柔似水的男子,他才褪去了满身的刁蛮和任性。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当他欺你一尺时,你必要反击他一丈!”   谢曦一愣,满脸的泪水僵在了脸上,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萧晚轻启朱唇,笑道:“当然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讨回初辰的一切,不会多为难你们。不必杀猪似的到处叫嚷,好似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别忘了,这萧府的一切,原本就是初辰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至于赶离谢府后,你能不能生存,并非我该考虑的事……”萧晚上下扫视一下谢曦,冷冷道,“有人单凭一双手,到处勤工赚钱,养活一家人。你有手有脚,难不成还会饿死?谢曦,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并非初辰,是不会上你这种当的!”   “那沉弟呢!沉弟被你们害得囚禁在徐府,好好的名声都被败坏了!他可是无辜的啊!”   深有体会着名声狼藉的痛苦,谢初辰想到了外面的传言,一时间感同身受,心里不由产生了一股内疚之情。   他动了动唇,刚要为谢沉说几句时,萧晚却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好名声?他的名声是好,那初辰的呢?”   “谢清荣明知徐青是什么货色,却为了一千两银子,将初辰卖去了徐家。若非我出现在谢府,如今受苦受难的人就是初辰!”一想到当日谢曦和谢沉咄咄逼人、嘲讽谢初辰的场景,萧晚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扬着拳头,恨声道:“不想让我揍你的话,就给我快点滚!”   口口声声自己和谢沉是无辜的,萧晚却并不认为他们是无辜的。谢清荣是杀害谢昕璇和毒害沈氏的侩子手,那谢曦和谢沉则是帮凶。   她不知道谢初辰这三年是怎么咬牙熬过来,也不明白为何他能忍受这样的委屈,她只知道,她看不得谢初辰受任何委屈,也由不得谢初辰因谢曦的花言巧语而再度心软。   只有让他们吃足苦头,他们才会真正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否则则是假意道歉,死不悔改,最后在背后捅上一刀。   命人将死缠烂打的谢曦拖出府后,萧晚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整顿了谢府上下,并与谢初辰一同给谢昕璇的牌匾上了一炷香。   这样冷冽强势的萧晚让谢初辰的心颤颤的,却也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渐渐滋长着。   将谢府全部收复后,萧晚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气愤,竟忘了今儿的主要目的,连忙带着谢初辰开始游街。   见谢初辰一路沉默、心不在焉的样子,萧晚心想:糟了!刚才这么凶悍的样子,一定是吓到了初辰!   她连忙摆着手,焦急地解释:“初辰,其实我……”   “我知道妻主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好。”步伐一顿,谢初辰轻仰起如玉的侧脸,认真地开口,“谢谢妻主,为我父母报了仇。”   谢谢你当时拯救了我……将我从迷途中拉了回来……   ——谢谢妻主,为我父母报了仇。   前世熟悉的话语在萧晚的耳边不断回想着,让萧晚的心一塞。前世的自己就是利用了单纯的谢初辰,将谢家的财产拱手送给了季舒墨。而不明真相的谢初辰却傻傻地感激着她所谓的救命之恩,甚至后面还反反复复地提到自己欠了她一恩,会用一生来偿还。   就在萧晚抑郁地回忆起前世时,谢初辰却笑着,说出了前世没有说过的话语:“妻主说得对,以后我不会再多加忍让,让人欺负到头上了,我一定会狠狠地反击!”   他望着萧晚,眼神坚定,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一定,不会再忍让了。”   妻主,我不会再将你忍让给季舒墨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德子、天籁聆音和浮墨雲靜扔的地雷,谢谢你们!!☆⌒(*^-゜)v   这章为暴风雨前宁静的过渡章~(好吧,是因为最近卡文比较厉害……)   ┗|`O′|┛ 嗷~~ 谢初辰的感情总算从无怨无悔得付出,默默守着萧晚,到主动进攻,和季舒墨抢人的阶段了!迫不及待要放季舒墨出来撕了!   以后两人独处就大大减少了,变成了三人互杀,勾心斗角!(喂,这什么鬼!)   咳咳>< 不,后面那章还是甜甜的剧情……甜甜送上礼物!!!!   谢初辰:(#‵′) 敢不敢下章不放出季舒墨!我要和妻主过着甜甜幸福的小日子!   季舒墨:(#‵′) 我都被遗忘了整整二十一章,敢不敢快点放我出来!   萧晚摩拳擦掌。   ☆、第29章 赠簪挽发   七夕刚过,明乐街上仍热闹非凡,到处是小摊贩的吆喝声。街道两旁人来人往,都好奇地望着一身耀眼红装、五官端正精致的小公子,低低地赞叹着,心想着是哪家的小公子如此标致,不知婚配否?   东魏民风开放,男子出门可不必戴上面纱。若是碰到心仪之人,女子可上前直接求爱。所以每年七夕前后,京城四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三年前,萧晚对季舒墨一见钟情,追着季舒墨整整一条街的故事,也被改编成好几个版本,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他们感叹:终于有人收服了萧大霸王!这样以后出门,可不必怕没戴面纱,而被萧晚突然缠上了!   见众人火辣辣的目光狂盯着谢初辰,萧晚心里十分十分的不爽!她连忙买了一张白色的面纱,将谢初辰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好好地遮盖了起来。随后,她站在谢初辰的身前,目光凶狠地瞪了一眼四周,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竟然敢打我男人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瞥见一脸煞气、目光如火的萧晚,围观的群众皆吓得后退了一步。男子们紧张得带起了面纱,女子们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夫郎。   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这不是萧家的大小姐萧晚吗!”   “萧晚身边的少年是谁?这么漂亮,肯定是萧晚骗上手的!没想到萧晚娶了季公子竟然不满足,开始本性外露了!可怜的小公子要被糟蹋了!”   “说不定是萧晚想霸王硬上弓!以前她又不是没抢过人!现在,肯定是看上了这名公子,要对他下手了!”   群众愤愤握拳,有不少女子更想见义勇为,以此博得美人的佳赏。   被曲解成这样,萧晚抽了抽嘴角,正要解释时,却听有人小声道:“嘘——那公子是谢初辰,萧晚前不久娶进门的夫郎。”   “什么?!那个毫无才情、貌丑刁蛮的谢初辰?”   “对,就是他。”   “听说就是他,气得季公子呆在夫家不回来了。”   “长得一脸狐媚相!”   “对啊对啊!”   他们说的都极其小声,但有武功的萧晚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带谢初辰出府游玩,是想放松他心情,哄他开心的。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名声太差,竟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   萧晚的好心情立刻破坏的一干二净。   往日,有美男在侧,她早就强势地搂在怀里,像个小霸王一样在街上走来走去,令其余美少年们风闻丧胆。   可现在,见谢初辰含笑地站在自己身旁,漂亮的大眼睛闪亮亮地瞅着自己,萧晚伸出的贼爪有些怯怯地僵在了原地。毕竟自己在外的名声太差,她实在是不想谢初辰陪着她遭受奇怪的目光和白眼。   可打道回府,她又不甘心!这可是她第一次约谢初辰出去玩啊!   萧晚这么一退缩,倒是被一双修长白玉的手指紧紧牵了住。谢初辰看了一眼萧晚,随即撇过粉粉的脑袋,嘴角微微扬起:“妻主,我们去看看那边的簪子吧。”   说着,他主动地与萧晚十指相扣,牵着萧晚朝着卖簪子的小摊贩行去。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宣誓着亲热,让围观群众一阵目瞪口呆,倒是让萧晚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竟倒像是个被夫郎管住的小妻主,偷偷瞥了两眼四周后,反握住了谢初辰的手。   软软的,暖暖的,真想握一辈子都不放手。   谢初辰并非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他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心早已麻木,所以他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想好好地享受和萧晚的亲密时光。   “萧小姐,是给夫郎选发簪吗?”瞧见萧晚携着少年走来,玉器店的掌柜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迎接了上去。因为眼前这位可是一掷千金的大金主啊!   “把你这最好的簪子拿出来吧。”萧晚认得掌柜,因为她曾在这家玉器店买了好几支名贵的发饰送给季舒墨,想博得他的欢心。为此,季舒墨从不推脱,总是淡淡地收下了她送的礼物。如今,见谢初辰往这边走来,萧晚理所当然得认为谢初辰同样看中了这家店的簪子。   掌柜嘿嘿一笑,连忙端出了好几个珠光宝气的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支支精致绝伦的发簪。   “萧小姐,这支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簪头的石榴红珠宝颜色鲜艳,质地晶莹……看在萧小姐是熟客的份上,只要一百两就卖给萧小姐。”   掌柜在那夸夸而谈时,谢初辰却蹙了蹙眉,小声地对萧晚说:“妻主,这羊脂白玉最多值五十两。”   谢初辰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母亲旗下的店铺众多,其中有好几家是玉器店。在他母亲尚未去世前,谢初辰身上从不缺这些名贵的珠宝,所以他一眼便看出,这掌柜是看萧晚财大气粗,故意抬高价格欺诈她的。   想到自己被宰了那么多次,萧晚愤愤道:“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卖我一百两,当本小姐好欺负吗?”   没想到一向好骗的萧晚竟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掌柜一瞬间闷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见萧晚嚷嚷两下后,吓跑了店里的顾客,掌柜欲哭无泪,不由气愤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谢初辰。   舒了一口恶气后,萧晚开始为谢初辰挑选起了发簪,并且不断地杀价。她犹豫着那支簪子配谢初辰时,却发现谢初辰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向店铺外的一个小摊贩上。   顺着谢初辰的目光望去,入目的是一支红檀簪子。细细的簪子上镶着一颗红色的珠宝,颜色红润通透,簪身雕刻着展翅飞扬的彩凤,簪头缀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雕花,甚是精致灵巧。   “初辰,你喜欢那支簪子吗?”   见萧晚察觉到自己的偷窥,谢初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脑袋,轻声道:“这红檀古雅静心,佩戴在头上可调节气血,让人遇事平静沉稳,还有助于睡眠和安神心脑。我想买来送给妻主。”   萧晚给季舒墨买了那么多名贵的簪子,季舒墨却未从想起回赠她一支。但谢初辰却不同,他来买簪子的最终目的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夜夜被噩梦困扰、不得安寝的她。   从她遇见谢初辰起,谢初辰从未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过,而是将她放在首位,事事皆考虑的是她。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萧晚心头涌现着说不清的滋味,好像有什么情感正不断不断地滋长着。她忍不住道:“初辰,我是来给你买簪子的,你怎么帮我挑选起来了呢。你看看,有什么簪子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都买给你。”   谢初辰眨着眼睛,有些喜悦地问:“妻主要帮我买吗?妻主送的,都可以!”   她带他出来玩,就是给他买东西哄他开心啊!他果然没考虑到自己……   萧晚无语扶额。   这时,摆摊的小商贩笑了起来:“真是巧了,这红檀簪子其实是一对。”她将另一只簪子从锦盒中取出,递到了萧晚和谢初辰的面前。   掌柜见有人抢客,鄙夷地哼了一声,随后喋喋不休地轰炸着萧晚:“萧小姐,这红檀是烂大街的货,两三两银子就能买上。无论是送给夫郎,还是自己佩戴,都是我这支羊脂白玉簪更好。看在是熟客的份上,这次就卖你四十五两!可别去买这么粗劣便宜的簪子了。”   谢初辰被他说得一阵羞红,心想红檀的确价廉,妻主肯定是看不上的。   谁知萧晚却推开掌柜,接过了小摊贩手中的红檀簪子。   入手的簪子质地细腻,带着淡淡的微香。与刚才那支微有不同,簪身雕刻的是徐徐绽放的莲花,簪头缀着的是小巧盛放的兰花。   公子如莲,出淤泥而不染。   公子如兰,清秀淡雅。   一瞬间,萧晚脑中浮现了这两句话。她觉得这簪子十分衬谢初辰的气质,立刻道:“这对簪我买了,多少钱?”   “一共五两银子。”   在掌柜目瞪口呆下,萧晚爽快地付了银子,从小贩手中接过了簪子。小贩笑嘻嘻地说:“对簪多为定情之簪。这位小姐既然买了,不如现在就帮这位公子戴上吧。”   一听萧晚买了定情之物,谢初辰的眼神慌乱了起来,口吃地说:“妻、妻主……?”   见谢初辰的神情慌乱不安,似乎很怕她听到是定情之物后就立即退货,但一双清亮的眸子却时不时期待地瞥着自己手中的簪子,萧晚不由一笑。   她垂下含笑的双眸,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支红檀莲花簪,缓缓地向谢初辰靠近着。   面对步步逼近的萧晚,谢初辰瞪大了眼睛,错愕间闻到萧晚身上那种清香好闻的气息,以及红檀上幽幽飘来摄魂安神的香气。   修长的手指衬着红檀之色,如同绝品的和田美玉,润着如玉的光泽。她手指灵巧地轻勾着谢初辰发间束着的红带,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云锦般垂直而下,散落在她的手心里。   乌发的衬托,使得秀美的侧脸更显温婉和妩媚。近在咫尺的距离,时不时地传来少年身上淡雅袭人的香气,让萧晚不知不觉,有些痴迷了起来。   沿着后颈一路向上,萧晚轻抚着缠绕在指尖上的秀发,顺滑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却也让她勾起了谢初辰前世悲剧的回忆。   这么漂亮的头发曾被她毁过……   萧晚微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挽起谢初辰柔顺泼墨的长发。柔软的秀发缠绕着她的手指,似乎正眷恋不舍着。   她轻轻得抚摸着,将这支红檀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入。   晶莹透亮的红色珠宝在阳光下褶褶发亮,淡雅别致的兰花在墨发间盛放,大方且典雅。明明是支普通的红檀簪子,却衬得谢初辰一张干净明澈的脸庞安静而秀丽。   温热的鼻息紧贴着脸颊,谢初辰只觉得面颊一热,心口噗咚噗咚地跳动着。待他呆呆地回过神来,发现萧晚竟亲手给他挽了发!   他的心再度飘飘然了起来!   不但和萧晚定情,还当众秀了恩爱!   感受着萧晚轻轻摩挲着发梢所带来的*感,谢初辰的脸粉扑扑的,嘴角微微勾起,浮现着两团可爱的酒窝和淡淡的粉云。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涩地眨巴眨巴的,如同耀眼夺目的星辰一般,闪耀着楚楚动人的光芒。   萧晚的目光当场瞪直了,呐呐地赞道:“初辰,你这样真美。”   被心仪之人夸美,谢初辰兴奋了起来,小尾巴得意地翘得高高的,眉宇间更是多了一分幸福甜蜜的韵味。   他拿起锦盒中另一支红檀凤簪,红唇微微翘起,小声地开口:“妻主,我能为你戴上吗?”   萧晚愣了一下,很快,浅笑地垂下了脑袋。   小心翼翼又青涩地将簪子插、入萧晚的发髻中,谢初辰窃喜地偷笑了两声。直到萧晚狐疑地看向他,他才无辜地眨起眼睛,轻笑道:“妻主,你戴不戴发簪,都很美。”   被谢初辰夸得满脸涨红,萧晚才发现自己的脸皮竟变得如此之薄。   她轻扬着嘴角,牵起谢初辰的手,心里甜蜜蜜的。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茗仙居二楼的凭栏处,站着一名十七的少年。少年身着一身雪白上乘的长衫,满头青丝由一支金簪漂亮地挽起。俊美清冷的容貌微微板起,他不动声色地从高处俯视着楼下的一男一女,在瞧见女子张扬明媚地笑容时,漂亮的凤眸冷冷地眯起,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   正是被萧晚彻底无视的季舒墨。   昨日,偶见萧晚进入赌坊的季舒墨,心里鄙视着萧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竟染上贪赌的恶习!   谁知,他刚刚却被得知,萧晚设了一场精妙的赌局,竟一步一步地引诱着谢初辰的二姨母谢清荣中计,并将她压入了刑部的大牢。   而她更是在刑部的大堂上,上演了一场精湛绝妙的好戏。没有严刑逼供,就套出了陈琪的证言,让谢清荣所犯下的杀人罪行人证物证俱在,更是在今早完美地收复了谢家。   认识萧晚三年,季舒墨对萧晚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是个胸无大脑的大草包,做事冲动愚蠢,不计较后果,根本不可能布下如此精湛连环的计谋。   而现在,萧晚更是做出了一连串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举动,她不但不询问自己的意愿就纳了谢初辰为夫郎,还亲自为谢初辰挽发?!   此刻,季舒墨的神情十分复杂,应该说他十分的错愕和不解。   萧晚喜欢他整整三年,喜欢到几乎花痴的地步。她甚至为了求娶他,想劲各种法子追求他。整整三年,他从未对萧晚动过心,甚至对这位草包纨绔女十分的鄙夷和不屑,而她纠缠不休的手段更是令他厌恶非凡,一心想要摆脱。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萧晚使尽各种手段求娶成功他后,萧晚竟然变了!明明以前喜欢他到天天粘着自己,为了哄自己开心愿意做任何事情的萧晚,现在不但突然开始努力学习,更是将他丢在了夫家,跟其他人亲亲热热!   一想到昨晚他放下身段,派小厮去找萧晚时,萧晚竟回复复习迎考,没空,而现在,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她和其他男子恩恩爱爱游街的模样!   季舒墨的心头很不是滋味,甚至心中隐隐浮现出愤恨和不甘,以至于他对萧晚更是鄙夷不屑了起来。   好一个复习迎考,没空!?   萧晚,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地爱我吗?变得可真快啊!   ☆、第30章 季舒墨归府   牵着谢初辰软软暖暖的手指,萧晚美滋滋的,一脸乐不思蜀的惬意。她带着整整三年未出府游玩的谢初辰,领略了一番京城的美食美景。两人玩玩玩,吃吃吃,一直黏腻到黄昏才磨磨蹭蹭地漫步回府。   到了萧府,萧晚仍舍不得松开谢初辰的手,于是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一路手牵手地进了府内。   偷偷瞥了一眼谢初辰,见他心情不错,萧晚步伐一顿,轻轻开口:“初辰,三年前……”   谢初辰仰起头,轻眨着长长的睫毛,清澈明亮的眸光闪烁着萧晚看不懂的神情。萧晚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谢清荣说曾派小混混欺负你,你那时……有没有受伤……?”   谢初辰神色一僵,颤颤的睫毛轻垂了下来。   以为自己戳中了谢初辰埋藏在心底里的伤心事,挖开了他血淋林的伤疤,萧晚恨不得狠抽嘴贱的自己一巴掌。   谢初辰闷闷垂头:“有人救了我……”   萧晚急急问:“是谁?她现在在哪?”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萧晚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谢初辰所有的事情。他那么宝贝那幅画,会不会喜欢上那名女子呢……   她必须要把这些潜在敌人全部消灭才行!   见谢初辰水汪汪地看着自己,腮帮子高高鼓起,看上去十分气愤。萧晚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凶悍,不由挠了挠头,心虚地说:“我问你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你如果没有找到她的话,我帮你派人找找。我是你妻主嘛,虽然是三年前的事,但毕竟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会好好报答她的!”然后好好警告她不许再接近初辰!   见萧晚如此卖力地要“报答”那位所谓的救命恩人,谢初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抬起眉,神色柔软带笑地说:“我已经找到她了。那人就是——”   “小姐!”画夏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焦急的声音完全掩盖了谢初辰道出真相的绵言细语。   “季公子他来了!”   “来了?”萧晚神情一僵,没想到季舒墨如此难奈不住,竟然才第八天就回来了。她还以为要僵持半个月左右,待到满城流言四起时,这位清高的才子才会低声下气地回来。   “是啊是啊!”抹了抹飞奔而来的汗珠,画夏急急地说,“他一回来发现小姐不在书房,就到处找着小姐您,姐姐正在墨渊居拖着他呢。”   姐妹两一致地认为,不能让季舒墨看见小姐正和谢公子亲亲热热地在一起。昨天小姐刚冷冷地回绝季舒墨的小厮说自己没空接季舒墨归府,如今季舒墨突然回来,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万一对谢公子不利怎么办?!而且小姐说过,季舒墨稍有轻举妄动,就要立刻回报给她。   一心为主的画夏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打断了谢初辰难得鼓起的勇气,以至于谢初辰鼓着包子脸,一脸的不开心地紧握着萧晚的手,使劲想拉回萧晚的注意力。   最初,萧晚故意无视起季舒墨,就是要磨磨他的气焰,以此探探他的虚情假意。但最近,和谢初辰相处的越久,她越是遗忘了自己重生以来最大的目的和决心。   如今,季舒墨这么反常和心急地送上门来,可见他是听到了京城里风风雨雨流传的言论。原以为他还能忍一忍,没想到他的忍耐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   是不自信的表现,还是他害怕失去她的宠爱,从而计划失败呢?   见季舒墨已经不自觉地踩入了自己布下的陷阱,萧晚下意识地松开了谢初辰的手朝着画夏走去,可走了几步,她意识到谢初辰的存在,紧张地回头嘱咐:“初辰,三年前的事,我晚上回来再来问你。切记我的话,不要接近季舒墨。看见他,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他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信!”   一口闷气积在胸中难以舒畅,谢初辰眼巴巴地看着萧晚严肃的侧脸,颤了颤空空的手掌。半响,他微微启口,原本温柔婉转的声音微微一扬,有些酸酸地回应:“初辰知道了,妻主你去见季公子吧。”   心急季舒墨是否别有目的的萧晚,并未仔细观察谢初辰醋醋的表情。见谢初辰答应自己,她心中一安,随着画夏朝墨渊居走去。   见萧晚头也不回地离开,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在口是心非,谢初辰的心酸溜溜地翻滚着。   不就是回府了吗?用得着那么急切地离开去见他吗?晚一点听他说完不好吗?   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地向着梅园走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都八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妻主思念他成什么样子了……   明知自己不该吃醋,明知季舒墨才是萧晚名正言顺娶进门的正夫,明知自己曾经保证过绝不打扰萧晚和季舒墨,会乖乖地默默地呆在一旁,可一听到季舒墨归府,谢初辰发现自己心中的醋坛子完全打翻了,竟克制不住得在胡思乱想着。   在没有得到萧晚的温柔时,谢初辰只想默默地当她的夫郎,能偷偷看她一眼就满足,和她说一句话就能高兴个好几天,但他现在竟感到了一丝不满足,竟然渐渐地想要独占她……   他怎么能那么贪心!   见公子兴高采烈地回去,失魂落魄地回来,昭儿在心底里将萧晚这个负心女骂了百八十遍,觉得萧晚一定欺负了公子!   他小心翼翼得迎了上去,正要好好宽慰公子时,却听谢初辰低低地轻喃:“她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日,他拿着玉佩找上萧晚时,是想说出三年前两人相遇的那件事,他想问她,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个约定,但萧晚望着他的目光是全然的陌生,应该说全是鄙夷和轻嘲。   她骂他是偷玉贼,轻嘲他异想天开,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今日,萧晚主动提到三年前的事,他以为萧晚总算记起了零星的记忆,所以最近才反常地对他这么好。但让他失望的是,萧晚依旧什么都不记得……   昨日,昭儿明明说妻主看到画的啊,怎么会认不出呢?难道画的真的很糟糕吗?   但那就是妻主阿!   想着想着,谢初辰更加抑郁了,之前兴致满满要跟季舒墨一较高下,要把妻主从季舒墨手中抢过来的决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你若能像那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子季舒墨一样……   连副画都画不好,怎么可能成为像季舒墨这样的才子呢……   萧晚和画夏来到墨渊居时,季舒墨和云嫣还在院中对峙着。见云嫣寸步不让,甚至一口一个季公子,季舒墨心中不耐,刚要呵斥出声,却见萧晚远远走来。   他眸光微微一闪,神色柔弱地抿了抿唇:“云姑娘,我只是想见妻主一面……是不是妻主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见舒墨?”   眼前的少年,一双水眸溢满着委屈,如玉的俏脸泛着苍白的神色,瘦弱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让人的心底无端地产生一股浓烈的保护欲。   若是以往的萧晚,早就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哄着了,甚至还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欺负”季舒墨的云嫣,来抚平那双微微颦起的漂亮柳眉。   可现在的萧晚,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收敛了内心深处波涛汹涌的所有情绪。   “妻主!”漂亮的黑眸腾得一亮,季舒墨一副刚看见萧晚的神情,面带着喜悦和各种柔情的眷恋。他朝着萧晚乖巧地福了福身子,柔软的声音充满着柔弱,分外惹人怜惜:“妻主,舒墨回来了。”   “回来了啊……”萧晚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洋溢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既不热情,又不冷淡,以至于总是一眼能看透她的季舒墨,一时间有些犯懵。   他以为,萧晚一看见他,会狠狠地责备云嫣,会高兴地抱住自己,会喋喋不休地倾诉着这些天她有多么多么思念自己。而他顺势温柔地回应,甚至对于谢初辰的存在表现出正夫应有的大度之姿,让萧晚对他的贤良淑德更为赞赏。   痴爱自己的萧晚,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才去留恋那些花花草草。如今,他一归来,萧晚的心必然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至于那位萧晚娶进门的夫郎,他刚才派人仔细地调查了一番。一个名声狼狈的前富家子,竟被庶系欺负到这种程度,简直愚蠢至极,根本不具备任何危险。就算萧晚真的对谢初辰有好感,他也能将这么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他会让萧晚清楚地知道,自己比起那毫无才情的谢初辰,好上千倍万倍!   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云嫣,季舒墨瘪了瘪嘴,委屈地问:“妻主,刚才云姑娘一直拦着舒墨,不让舒墨见你,可是你还在生舒墨的气?”看似轻柔的语气,却是在不经意间告了云嫣一状。   一向冷冷清清、细心观察的云嫣,见季舒墨的态度霎那间转变,嘴角抽了抽,心里对季舒墨的印象立刻糟了几分。   季舒墨这番轻柔婉转的话语,让萧晚不由联想起了前世。前世愚蠢的自己就是中了他言语上的陷阱,曾多次责罚云嫣和画夏。   那时的云嫣和画夏都警告过自己,说季舒墨虚伪做作,要她小心提防,结果被自己臭骂多次疑心病,还处处维护着季舒墨,甚至相信着狼子野心的季舒墨,做出了将画夏逐出府的愚蠢举动。   见萧晚阴沉下脸,却不斥责云嫣,季舒墨的心口不自觉的一紧,心中暗暗后悔。   自己归宁之日不该太过莽撞和急切,若是真的惹怒了萧晚,若是真的让其他人勾去了萧晚的心,那这些时日来的委曲求全,可全都白费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萧晚,第一次在萧晚面前放低了姿态,甚至带着一丝丝哀愁。   “是舒墨错了,归宁之日不该顶撞妻主……求妻主原谅舒墨!”   眼前这双漂亮的美眸水光敛艳,如同一潭晶莹的泉水,当真楚楚动人,萧晚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颤了颤唇,冷淡地开口:“舒墨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为何今日才归府?”   没有责罚云嫣,一开口竟是向自己问罪。季舒墨心中一塞,很快,他堆起笑容,带着试探讨好地说:“舒墨心想着自己惹了妻主生气,所以这些天一直在夫家闭门思过着,等妻主气消了再回来。”   瞧着眼前面露不安的少年,萧晚一时间有些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和季舒墨都挺贱的。季舒墨不理自己时,她总是眼巴巴地贴上去,各种讨好。而现在,自己只是对季舒墨稍微冷淡了一点,他却心慌焦急了起来,竟开始想尽办法主动接近自己,主动示好!这可是前世没有的待遇啊!看样子,他真的急了,真的怕了!   而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   她会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乖乖地跳入!   狠狠地掐了一下脸,在一阵酸痛中,萧晚兴奋激动地叫了起来:“刚才,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原来舒墨你真的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激动中,萧晚一把抱住了季舒墨,红润的唇瓣迅速地朝着季舒墨袭去。   季舒墨的脸色瞬间变了,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正以为萧晚要成功地偷得一枚香吻时,她却突然在他的面前停了住。   不同于以往傻呵呵的白痴笑容,此刻近在咫尺的容颜如同白玉雕琢,在阳光下闪着惑人的光泽。   不可否认,萧晚的确有着一张俊俏英挺的容颜,肌肤柔美如玉、玉颊粉黛不施,但她的内在实在是幼稚无能,品行实在是低劣无比,以至于季舒墨从未正眼瞧过萧晚的容貌。   他轻嘲地认为,萧晚过着如此幸福奢靡的生活,不过是因为有个好家世罢了。没了萧家的庇护,她连一个普通的人都不如。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官家大小姐,又如何懂得其他人的心情!   但八日前的那场大婚,却让他感受到了不同的萧晚。   那日的她,突然一扫往日的奢靡之色,一身红妆下,竟散发出一股成熟迷人的魅力。身形纤美修长,腰肢挺直,竟变得玉树临风,英姿飒爽,让他在下花轿的一瞬间,突然晃神了片刻。   而此刻,眼前的女子眼带温柔的笑意,轻柔的呼吸时不时的吹拂在他的颊上,竟让他的脸腾得热了起来。脑袋一瞬间放空,竟忘了最初的目的。   他慌张地推开萧晚,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淡定。   敛下眼中的笑意,在季舒墨慌神且无法集中注意力判断时,萧晚睁眼说瞎话道:“舒墨,我怎么可能责怪你,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呢。上次是你说想在季府多呆几日,我才没来打扰你们亲人之间的团聚……我还怕你生我的气,不愿回来了呢……”   像是呵护着一朵温室里的娇花,萧晚主动地拉起季舒墨的芊指,在他恍恍惚惚又隐忍的目光下,轻侧着头,温柔地说:“刚才,一听到消息说你回来了,我连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这些天,我可是日思夜想着舒墨。如今舒墨回来了,我可有着好多的话,想跟你说呢。”   自从看透了季舒墨的伪装,萧晚发现自己对季舒墨的痴爱变得越来越淡薄,恨意却越凝越深。明明昨日提到季舒墨时,她的胸口还那么的灼痛,可今日,她竟然能压下心中的恨意,做出违心的动作。   “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说吧!”嘴上这么说着,萧晚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令人温暖的少年,思索着他的救命恩人究竟是谁……   速战速决地解决掉季舒墨,早点向谢初辰问个清楚吧!   她朝云嫣使了一个眼色。   ☆、第31章 萧晚的算计   和季舒墨一起进屋后,萧晚开始发挥起以前话唠的功力,喋喋不休地倾诉着自己有多么多么想念着他,又有多么多么爱慕着他,说得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连串甜腻的轰炸,让早已疑心的季舒墨狐疑起了刚才心中突升的不安感。   他左看右看着眼前一脸傻笑的女子,总觉得这般积极主动,各种谄媚讨好的萧晚和平时并无两样。   今日在街上看见她与谢初辰亲热的场景,果真是因为他不在,所以萧晚不甘寂寞、花花肠子了吧。毕竟,以前的萧晚就是名副其实的花心纨绔女,京城里的美少年哪个没被她调戏过。谢初辰虽然声名狼藉,但那外貌却是上佳之色。   想到曾经萧晚卑鄙无耻的行径,季舒墨在心中嗤笑了一声,渐渐压下了那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不安。   他越听越心烦,柳眉不经意间轻蹙起来。   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下天色,萧晚嘿嘿傻笑地说:“舒墨,和你在一起时,时光如驹,竟这么快就到戌时!你想吃什么,我立刻为你准备!”   听了萧晚那么长时间肉麻的诉情诉心,季舒墨一时间没什么食欲。他甚至想起了当日归宁时,萧晚一脸黏腻地要喂他大鱼大肉的场景,胃瞬间难受了起来。   假装看不见季舒墨勉强的神色,萧晚腼腆地笑笑,有些自豪地堵住了他的嘴:“舒墨,你不在的日子,我特地学了几道你喜欢吃的小菜。今日,为妻就给你好好地露上一手!”   拒绝的话语就这样哽在了喉间,季舒墨思索着自己刚回府不太好扶了萧晚的面子,只好勉强地堆起笑容,温柔地笑道:“舒墨很期待妻主的手艺。”   他自然知道,这些年来,萧晚为了讨他欢心,劲学些没用的东西。例如,那幼稚无比的编蚱蜢。   她一个堂堂的世家大小姐,竟拿这种幼稚的玩意来哄他开心!   而现在,这位本该在科举上奋斗扬名的女子,竟浪费时间学起了厨艺!   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原以为萧晚终于开窍的季舒墨,心里大为的失望,对萧晚所谓的露一手完全没有任何期待,甚至有些忧心地想,萧晚烧的菜能吃吗?   不过再难吃,也得吃啊!   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季舒墨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变化,萧晚眯起凤眸,轻轻笑了起来:“你且等着,为妻去去就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季舒墨温顺地点了点头。低垂的脑袋,闪过一丝诡异的寒芒。   墨渊居有独立的灶房。一听到萧晚要自己下厨,灶房里整个都沸腾了。厨公们慌慌张张地上前,想要阻止地这位一时心血来潮的大小姐,却被萧晚一个眼神吓退了出去。   原本在旁看着热闹的画夏,见萧晚真撩起了袖子准备切菜,抽了抽嘴角,不敢置信地问:“小姐,你真要下厨?”   “那是自然。”萧晚手脚麻利地切起了菜,反问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所谓的亲自下厨只是小姐的权宜之计,小姐是想支开季公子,来此等姐姐的消息。”   刚才,萧晚一个眼色过去,云嫣已经得令出去调查。   之前,在萧晚的吩咐下,云嫣在季家附近安排了两个暗探,每晚会向云嫣报告着季舒墨和季府上下的行踪。   此刻,云嫣就是去了解季舒墨今日的动向。   “我来此,的确是在等云嫣的消息,但亲自下厨,也是真的。”   前世,季舒墨不适应萧府大鱼大肉的伙食,每顿饭都吃的很少。萧晚怜他消瘦,特意为他学了厨艺。尤其是季舒墨最喜欢吃的几道清淡小菜,她烧得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堂堂一个世家的嫡长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亲自下厨!现在,萧晚自己想想,都觉得当时,她的脑袋一定是坏了,竟这么纡尊降贵,做这种没出息的举动!   云嫣回来的时候,瞧见萧晚在灶房里汗流浃背地忙活着,嘴角洋溢着似笑非笑,让人寒蝉的笑容。而画夏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简直像是见鬼了一般。   她快步上前,见桌上堆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里微微一惊。   小姐以前从没碰过锅子,怎么突然会下厨了?   但很快,她哑声着道:“小姐,季公子今日去了明乐街的茗仙居,看见了您和谢公子。”   萧晚烧菜的动作一顿,凤眸冷冷地眯了起来。   “后来,他派人去了一趟刑部和知府,想必是去调查谢清荣的案件了。”云嫣微微一顿,蹙起眉道,“他还派人跟踪了小姐,不过被我们的人给甩开了。”   萧晚想单独和谢初辰约会,所以后来,她没有带上云嫣和画夏。没想到竟被季舒墨的人跟踪了。   “申时三刻,季公子的人回来复命。酉时一刻,季公子离开了茗仙居,直奔了萧府。不一会,小姐你和谢公子回来了。”   “怪不得突然这么着急,原来是看见了我和初辰,觉得计划受阻了。”萧晚思忖良久,沉声道,“云嫣,这些天你多多注意梅园,别让季舒墨有机会接近了。此外,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下。”   一旁,画夏望着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咕噜噜地乱叫着。瞧见小姐和姐姐正专心地聊着计划,她连忙用筷子蹑手蹑脚地夹了一块绿油油的黄瓜。   绿脆可口,清淡适宜。小姐的手艺竟比她想象中好出太多了!   她一边偷吃,一边面露崇拜之色,直到被萧晚一筷子止了住。   看着番茄片儿幽幽地落在桌上,画夏不满地撅起了唇,可怜巴巴地说:“小姐,你别那么小气嘛……奴婢就尝尝味道!”   “不想晚上不舒服的话,就别再吃了。”萧晚淡淡说。   画夏一个激灵,紧张地捂着喉咙,脸色苍白地问:“小姐,你在菜里下药了?   萧晚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将盘子收了起来,放进了食盒里。   画夏鼓着脸,不信地反驳:“我一直在小姐你的旁边,没看见小姐你动手了啊?”   难道小姐的武功已经突飞猛进,竟比她还好了?!这不可能啊!小姐今日连跟踪的人都没发觉呢!   “你觉得,小姐我会做下药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吗?”萧晚幽幽地合上食盒,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云嫣轻咳一声,为画夏解起了疑惑:“小姐不屑做下药这种事,却做得比下药更为高明。季公子若是不懂医理,一定会中小姐的计。只是季公子才华横溢,若是懂得少许……”   萧晚淡淡打断:“他不懂。”   前世,她就是做了这么一桌季舒墨喜欢吃的清淡小菜,去哄季舒墨的欢心,但她好心办坏事,因番茄、菜花不得与黄瓜同食,菠菜不得与韭菜同食,造成季舒墨腹痛了一晚上。   那日,萧晚心疼极了,连夜陪着季舒墨,不停地安慰着他,甚至还满府找着所谓的下药凶手,最后才从云嫣口中得知,是自己干了蠢事。   那日以后,萧晚十分自责。为了让消瘦一圈的季舒墨早日康复,她特地将茗仙居里的大厨挖了过来。   现在,季舒墨既然厚着脸皮自己回来了,她自然要给他一份特殊的见面礼。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前世被他害得满门抄斩,今生怎么可能让他继续逍遥地享受萧府内的滋润生活呢。   她会让他知道,接近她,算计她,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大最错误的决定。   而她会讨回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曾经付出的感情。   就在萧晚算计着季舒墨时,季舒墨正缓缓地朝着梅园走去。他没有安安稳稳地呆在墨渊居内等着萧晚,而是主动找上了谢初辰。   虽然萧晚的表现和平日并无差别,但萧晚一走,他的心再度不安了起来,右眼皮不停地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权衡利弊后,季舒墨决定亲自前往梅园,试探谢初辰是否会妨碍到自己的计划。同时,他想知道,谢初辰是否和传闻中一样蠢,有着让他利用的价值。   季舒墨来到梅园时,谢初辰正痴痴地望着镜中萧晚送他的红簪。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小心翼翼地轻摸着,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三年前两人相遇的场景。   在院子里扫地的昭儿,瞧见谢初辰被萧晚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愤愤小声地为自家公子抱不平。他想,自家公子现在有钱有貌,还扒着萧晚这个花心大萝卜干嘛!   正咒骂着萧晚时,昭儿愤愤一抬眼,竟见着季舒墨带着两名小厮过桥而来。   他警铃大作,慌张地跑进屋,指着那款款走来的白衣公子,紧张地说:“公子,你看,那个季舒墨来了!”   昭儿并非因为萧晚而讨厌季舒墨,而是因为京城人士常拿季舒墨和谢初辰对比着,称一个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一个是地上令人鄙弃的淤泥。   有些闲人还将两人的小厮一同对比了,说谢初辰的小厮比起谢初辰更为刁蛮,一看就是主子没教育好,而季舒墨的小厮云棋和云书,名字就起得诗情画意,人也温柔知礼,气得昭儿牙痒痒的,将这该死的主仆三人打上了仇人的名号。   如今因为萧晚,他更是厌恶起了这虚伪的主仆三人!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的昭儿神神叨叨地板起脸,一脸严肃说,“此人一定来者不善!公子,你先躺床上装下病吧,我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倾城的少年公子,明澈的阳光缓缓洒下,衬得那身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温润如玉的容颜,如染桃花。眸如秋水,眉似墨画。乌墨的青丝高高束起,闪着琉璃般的光泽。   他轻袍缓带,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仙人儿,霞姿月韵,让暗中观察他的谢初辰心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苦涩,卡在喉间酸涩异常。   他默默凝望了萧晚三年,也同样默默地远望了被萧晚追了三年的季舒墨,那位才貌双全的京城第一才子。   轻垂下眼睑,谢初辰哑着声,轻轻道:“好。”   妻主不让他见季舒墨,他便不见。   得到公子命令后,昭儿在季舒墨快要走到门前时,将他和他的小厮拦了下来。   他撇了撇嘴,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规矩:“我家公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季公子,您请回吧。”   没想到在小厮面前碰了个壁,季舒墨微微敛起了眸子,脸上隐隐有些薄怒。而他的小厮云棋见主子心里不舒坦,立刻怒斥道:“我家公子可是萧小姐的正君,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到正君,还不快行礼!”   这就是世人眼里的温柔知礼?!   昭儿不爽了,犟脾气蹭蹭蹭地爆发了:“萧家不是谁有玉佩谁就是正君吗!你家公子有玉佩吗?萧小姐有把玉佩给你吗?萧小姐有承认你正君的身份吗?”   他这刁蛮的性子自小习得谢初辰真传,而他和谢初辰从不分主仆,使得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此番言论若是被那痴爱季舒墨的萧晚听到,一定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昭儿并不知道萧晚给没给玉佩,纯粹是故意扯谎想气死季舒墨,顺便想试探一下玉佩到底在哪。   见季舒墨和他的小厮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昭儿猜到自己说中了,连忙嘟起嘴,火上浇油地说:“现在谁都没有玉佩,理所当然都是萧小姐的夫郎,不分上下!而且季公子,你在归宁之日弃萧府不回,让萧小姐独守空房,不知道萧小姐会不会一怒之下,重罚你呢!如今,你不去求萧小姐原谅,来我们院子做什么啊……”   他忽然惊呼地说:“难不成,你要我家公子帮你向萧小姐求情?”   墨渊居内,萧晚端着食盒,一脸带笑的朝着大厅走去,却发现屋内诡异地空无一人。在确定季舒墨和他的陪嫁小厮们都不在墨渊居内时,她的面色微微一变,拽起看门的护卫,紧张地问道:“季舒墨人呢?”   见萧晚瞪红了眼,她立刻乖乖答道:“小姐,季公子去梅园了!”   萧晚的脸色刷得一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该死的季舒墨,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竟然刚回府就找上了初辰!   没想到季正君只是不在片刻功夫,大小姐竟这么急切,护卫暗暗感叹着季正君在大小姐心目中的重大位置,想着以后要好好地讨好季正君,这样大小姐一定会嘉奖自己的!   ☆、第32章 季舒墨VS谢初辰   被昭儿一连串毒舌的话语一噎,季舒墨的一张俊脸微微变色。这位才子可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当众辱骂,心中浮现出一股说不出的隐怒,却又因众目睽睽之下忍了下来。   好一个谢初辰,竟然派人如此下他的面子!   云棋愤愤跺脚:“萧小姐怎么可能责怪公子!萧小姐爱公子还来不及呢。”   昭儿冷笑:“据我所知,萧小姐这些天可没去一次季府呢。若真是在乎你家公子,怎么今日,你家公子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呢!”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公子和萧晚游街后归府!居心叵测,简直可恶!   听着昭儿如此冷笑不敬的声音,在屋内的谢初辰慌得脸色苍白,惊得心颤颤地跑了出来。   他一把拦住得意洋洋的昭儿,低声呵斥道:“昭儿,休得无礼!”   季公子是妻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夫,怎么可能和自己这种死皮赖脸靠玉佩嫁进来的身份相当呢……昭儿这般胆大,当众轻嘲顶撞着季公子。若是被妻主知道了,一定会恶狠狠狠地责罚昭儿,会更加误解和厌恶自己……   昭儿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公子的幸福,此刻被谢初辰突然一呵斥,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公子,是他居心不轨……他肯定是来欺负公子的!”   “昭儿!”严厉呵斥后,谢初辰紧张地瞥了一眼季舒墨,却见季舒墨正巧望向自己,漂亮的眸子盛着盈盈春水,红唇微微启着:“谢公子,你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对我闭门不见吗?若是如此,我离开便是……”   他微微转身,如玉的侧脸泛着被误解的苍白,纤长的睫毛染着水雾,在白皙的脸上落下悲伤的投影,让谢初辰不自觉地认为自己和昭儿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玷污了这位高贵的公子。   这一刻,谢初辰把萧晚的嘱咐丢得一干二净,他有些无措,紧张地开口:“不,不是,我刚才的确歇下了……昭儿的不敬,初辰在这向季公……正……正君赔礼道歉……”   远远遥望着,羡慕了整整三年的人,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前,正君两字立刻梗在他喉间吞吐不出。他有些自卑地低下脑袋,轻声道:“希望季正……正君能原谅昭儿……”   谢初辰的示弱在季舒墨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的是,谢初辰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弱气和自卑,这与外界刁蛮任性的传闻相差甚远。以至于刚才见到他小厮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以为是谢初辰得了萧晚的宠爱,开始得意洋洋了。   看来,让萧晚亲眼目睹谢初辰刁蛮任性欺负他的场景是行不通了。   季舒墨的算盘打得很快,在摸清对方的性格后,他迅速拟定了第二条方案。   快步走上前,季舒墨温柔地扶起了屈身的谢初辰,轻声道:“谢公子,这只是一场误会,不必多礼。”   谢初辰忙避开眼,慌张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紧揪着衣袖,轻咬着唇瓣问:“不知正君找初辰有何要事?”   季舒墨是明媒正娶的正夫,他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刻,以逼婚的姿态强硬地插入了他和萧晚之中。心爱之人被抢走……季公子一定也很讨厌他吧……所以才气得久久不肯回府……   现在一回府,就立刻找上门来,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是自己稍有不敬,惹怒了季公子,妻主一定会生气的……   妻主难得对他温柔了几天,他不想再被妻主讨厌了……   谢初辰的忐忑不安明晃晃地显露在脸上,那小心翼翼又慌张的样子让季舒墨微微地扬起了嘴角,一双斜长的凤眸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他轻轻启口,柔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显而易见的感激:“舒墨不在府的这些天,未能尽到夫郎应尽的责任,是舒墨之错。这些天,多亏了谢公子你照顾妻主,才使得我没有错上加错。回府的时候,我就想找个时间向谢公子道谢。正巧刚才,妻主说要亲自下厨,我便赶来梅园,想邀请谢公子你一同用餐,好好地向你道一次谢……”   这一番话,季舒墨在来的时候便已想好,所以说得滴水不漏且动之以情。   季舒墨一开口,虽未以正君自称,但字里行间却处处堵着昭儿的心,好似自家公子是因为他才照顾萧晚一样。偏偏笨蛋公子还没察觉,竟被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勾去了全部的心魂。   “妻主……下厨了?”他的尾音轻轻颤着,带着小小的期待和酸苦。   抓住一个人的心,必要抓住一个人的胃。即使两人赌气了那么久,妻主却还是在季公子回来的那一刻,为他亲自下了厨……   “是呢。”季舒墨微微一笑,带着浅浅的羞涩,“妻主说是为了我特地学的。没想到我这么任性地不归府,妻主竟然都未曾责罚我,还亲自下了厨……”   他说着,脸上挂着粉粉的色泽,眉目含春地说:“妻主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这几日,一直默默偷窥着萧晚的谢初辰猛地一回神,心里闷闷地想:不对啊,妻主这些天日日夜夜忙着学习,哪有时间学厨啊……   见谢初辰轻蹙着眉头,一脸犹豫不信,季舒墨轻轻地走近他,在他耳边徐徐低声地诱惑道:“谢公子,妻主一直因为你用玉佩逼婚这件事误解着你,同为男子,我了解你对妻主的真心,并非她口中所言的贪恋萧家的钱财。”   即使亲眼目睹了萧晚和谢初辰亲亲热热游街的场景,季舒墨仍自负地认为痴爱自己的萧晚是绝不会变心的。萧晚只是因自己不在,一时被送上门来的美色、诱惑了罢了。   “待会用膳的时候,我会和妻主好好地说说,让她给你一个侧君的名分。这样,我们是一同侍奉妻主的夫郎,以后我们兄弟相称,我唤你一声辰弟,可好?”   季舒墨含笑地望着谢初辰,见他轻颤着唇瓣,清澈的眼底流露着欢喜和感谢,果真如他所料,乖乖地上了钩。他淡淡地笑着,唇边扬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讥诮。   虽不明白,谢初辰为何会痴爱上萧晚这个草包纨绔女,但他和萧晚一样,都太蠢了。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季舒墨热情地伸出手,一副好兄弟的姿态执起了谢初辰的手,一脸温柔地笑道:“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萧晚赶到梅园时,正巧见到季舒墨和谢初辰袅袅婷婷地款款走出。两人亲热地相挨着,不知在说什么,竟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朝阳暖暖地照映在两人如玉的俏脸上,青丝般的墨发在风中轻轻漫舞着,竟有种如诗如画的美感。但萧晚的眼里,就是一只小绵羊心甘情愿地落入了大灰狼的口中,还傻不拉几地不自知!   季舒墨眼角眉稍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偏偏单纯的谢初辰粉润润着漂亮的脸颊,一脸崇拜地傻笑着,让萧晚的心一沉再沉。   “初……舒墨!”萧晚走近季舒墨,低声询问:“我还以为你又离开了……怎么来梅园了?”虽看着季舒墨,但萧晚的余光一直小心翼翼地瞥着谢初辰,见他上上下下都完好才悄悄地松了一口。   见萧晚疾步走来,谢初辰才想起了萧晚临走前让他远离季舒墨的嘱咐,有些惶恐不安地垂下了脑袋。   察觉到萧晚的额头滚落的汗珠,和时不时瞥着谢初辰的眼神,季舒墨眯着眼笑了起来。他将谢初辰推到了自己的身前,微笑地说:“妻主,这些天舒墨不在,多亏了辰弟照顾妻主。现在舒墨想邀请辰弟一同用餐,不知妻主同意吗?”   “辰弟?”萧晚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   初辰为何不听她的话,竟跟季舒墨混在了一起!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不赞同地瞪着谢初辰,萧晚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她多么希望谢初辰能看明白她的意思,早日离开季舒墨的身边。可偏偏,谢初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盈盈星眸泛着水润期盼的光芒。明明没说一句话,却让萧晚的那颗心扑通扑通地乱颤着。   拒绝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谢谢妻主!”   等萧晚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在美色的诱惑下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以至于谢初辰仰起甜蜜的笑脸,高高兴兴地随着季舒墨朝着墨渊居走去,还和季舒墨小声地讨论着妻主第一次下厨会不会全烧焦了呢~   初辰,那一桌子菜,真心……不能乱吃啊!   娇夫在侧,左拥右抱,本是人间极乐之事,可当三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后,气氛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萧晚僵硬地坐在了中间,一脸紧张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开饭吧。”   亲自下厨虽不是什么出息的举动,却正面地证明了自己的受宠程度。季舒墨将谢初辰请来,自然不是真心要向他道谢,亦或者是帮他向萧晚要一个名分。   而是来秀秀萧晚对他的宠爱,给谢初辰一个下马威,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若谢初辰的性格和传闻一样十分的刁蛮任性。一旦他和萧晚亲热,谢初辰必会为了争宠吃醋做出些让萧晚失望的举动,若是能一气之下大发脾气,翻脸离去,更是妙哉。   投其所好,避其所恶。萧晚最喜男子温柔如水、贤良淑德,最厌脾气刁钻、机关算尽。一旦给萧晚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想要再挽回,便是难上加难了。   若谢初辰的性格并不张扬,而是懦弱被动的,今日的这场饭局更会让他明白,萧晚的人和心都是他的。想要跟他争宠、趁他不在动摇他正夫的地位,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同样要让谢初辰清楚地知道,萧晚会给他名分,可是他这位正夫帮忙,积极地争取而来的。若他足够的单纯愚蠢,说不定会因此感谢上他,一步一步地掉入他所设下的陷阱。   凤眸微阖,季舒墨浅浅一笑,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望着满桌子都是季舒墨爱吃的素菜时,谢初辰心中微微酸苦,但想到自己托了季舒墨的福,能尝到妻主的手艺,那些不快很快地烟消云散了。   在萧晚动筷后,他就近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菠菜。蒜炒之下,菠菜颜色碧绿、口感脆嫩。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让谢初辰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妻主的厨艺真好啊!   萧晚一直偷偷地观察着谢初辰的表情,见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菜,腮帮子微微鼓着,眼睛却闪亮亮的,洋溢着幸福的喜意,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勾动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以至于季舒墨在夸她厨艺好,他十分感动时,她一时半刻没听清楚,只是敷衍地恩恩了两声。   然而,在见着谢初辰的目光飘向韭菜,却又碍着盘子离得远尚未行动时,萧晚连忙站起身,端起整个盘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至于谢初辰幸福地以为妻主是察觉出了他的难处,要给他夹菜时,却见萧晚将盘子递到了季舒墨的面前。   在谢初辰满怀期待的目光下,萧晚朝着季舒墨夹了几筷子韭菜,含笑温柔地说:“舒墨,韭菜性温,益肝健胃,行气理血,对身体很有好处,你多吃点。”   谢初辰闷闷地扒着碗中食之无味的白饭,心里拼命地安慰着自己:韭菜味辛,吃了之后嘴会变臭的!   不一会,谢初辰又瞄中了一道清炒黄瓜。可还未动手时,整盘子又被萧晚夺了过去。谢初辰幽怨了起来,他红唇微微一撇,目光控诉地望着萧晚,手还故意地抖了抖自己只有白饭的饭碗,想引起萧晚的重视。   不顾谢初辰期期盼盼的目光,萧晚堆起宠溺的微笑,倒了半盆黄瓜在季舒墨的碗里。她抚了抚轻垂而下的青丝,正了正挽在发间的红檀簪子,才开口道:“这道清炒黄瓜可是我的拿手好菜,舒墨你多吃点。”   看着饭碗里堆成小山的韭菜和黄瓜,季舒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轻尝几口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好似萧晚亲手所烧的菜肴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见谢初辰羡慕的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自己,季舒墨心里得意了起来。他虽不喜欢和萧晚过分的亲昵,但此刻,他故意夹起了一筷子的韭菜递到了萧晚的碗里,甜腻腻地开口:“妻主,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尝尝。”   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瞥了谢初辰一眼,莞尔一笑。   想到归宁之日,季舒墨连她递来的筷子都厌恶无比,此刻竟主动地夹菜给她,萧晚眨了眨眼睛,故意含笑地张开了嘴:“舒墨,喂我~”   萧晚知道,季舒墨不可能主动喂自己。所以,她只是下意识地讲几句肉麻的甜言蜜语恶心恶心他罢了。   谁知,这么亲密的举动羡煞了在旁默默吃白饭的谢初辰。他知道自己不该羡慕吃味,但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不想错过。   谢初辰颤动着睫毛,脑中剧烈地斗争着。最终,他鼓起勇气地站起身,夹起了一筷子菠菜,颤悠悠地递到了萧晚的唇前。   “妻主……我……”清澈纯洁的眼波楚楚地闪动着,晕染着期盼暖暖的色泽,谢初辰紧张地凝视着萧晚,小声道,“我、我来喂你!”   见萧晚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迟迟不肯吃自己递来的菠菜,谢初辰微微地嘟起了嘴巴,闷闷地喊了一声:“妻主?”   软软糯糯的声音,使得刚才那些肉麻的甜言蜜语哑在了萧晚的口中,甚至手心都紧张地发汗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食恶果,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凝视了谢初辰好一会儿,萧晚才找回了自己淡然的语调。   “放碗里吧。”她冷冷说完,转头对季舒墨笑道,“舒墨,这些菜都是特地为你做的,你可要多吃一点,才不负我的心意啊。”   谢初辰的唇轻轻颤了颤,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将菠菜放进了萧晚的碗里。他的头低低地垂着,长长的墨发遮掩了他此刻的神情,让萧晚的心也跟着紧紧地揪了起来。   见萧晚对谢初辰态度冷淡,却对自己关怀备至,不停地给自己夹菜,一副很怕自己误会了她和谢初辰的样子,季舒墨心中的最后一丝忧虑完全消散。   他瞥着一脸闷闷不乐、食不下咽的谢初辰,拉了拉萧晚的衣袖道:“妻主,今日舒墨归府的时候,听到大街小巷都说着谢家的事情。没想到这些年来辰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而谢清荣竟然将辰弟嫁给徐青那种人,简直是太过分了!怪不得辰弟会在大婚那日拿着玉佩找上妻主……”   他故意提到玉佩一事,是想暗示萧晚,那枚象征正夫之位的玉佩是时候该给他了。可他暗喻的话语并没有引起萧晚的回应,萧晚只是微微翘起唇角,并没有说话。   “妻主曾说辰弟是贪恋萧家的钱财,才处心积虑想嫁进萧家,舒墨却不那么认为。刚和辰弟聊过后,发现辰弟是真心喜欢妻主的。辰弟为人和善、心地善良……当初捡到玉佩,一定是想归还妻主的,但因一时所迫,才做出了错事……所以妻主勿要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而误解了辰弟。”   虽句句在为谢初辰说着好话,一副贤夫大度的样子,但季舒墨话中有话,暗指谢初辰最初并非心甘情愿地嫁入萧家,而是用玉佩利用了萧晚挡掉了徐青的婚约,甚至贪恋萧家的财产想要医治父亲的眼疾,目的十分的不单纯。而那枚玉佩象征着萧家的正君之位,他捡到后非但不归还,竟还窥探萧家的正君之位!   真的为人和善,心地善良,会在大婚之日破坏他们的婚姻吗?   若是以往,早就戳中了萧晚的死穴,认为谢初辰是个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男子。而她的舒墨实在是太温柔体贴、太宽宏大量了,才会被这该死的谢初辰骗得团团转,竟为他说着好话!   萧晚在心底冷冷地笑了笑。季舒墨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好像猜到了一点。   ☆、第33章 萧晚VS季舒墨   前世,谢初辰因头发和脚腕烧伤、当场昏迷,不得已在萧家养起了病,萧玉容因那枚玉佩之事误会了萧晚和谢初辰的关系,在萧晚的百般抗拒之下,还是将萧晚的正君之位许给了受伤昏迷的谢初辰,将他以萧晚正君之名纳入了萧家的族谱。   萧晚当场发飙,认为谢初辰别有用心,故意烧伤自己,故意当场昏迷,以此赖上萧家赖上她。说什么归还玉佩,最后却利用了母亲的同情心,抢占了她的正君之位!   而这件事,害得她和心仪之人的美满大婚出了那么大的瑕疵!本该是幸福的洞房之晚,竟被母亲找去挨骂,气得她再也没有给谢初辰好脸色看过。   以至于谢初辰醒来时,被萧晚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季舒墨则在一旁不停地拉着想要冲上前去怒揍谢初辰一顿的萧晚。   他紧张地护在谢初辰的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谢公子为人和善、心地善良……一定是太喜欢妻主了,才做了错事……请妻主不要怪他!”   “舒墨喜欢妻主,并不是在乎妻主的正君之位,而是想陪伴妻主左右。请妻主不要再生气了……”   季舒墨急切地说着谢初辰的各种不容易,说他是真心喜欢她才鼓起勇气做出了这么冲动的举动,而他并不在意正夫之位等等,说得躺在病床上的谢初辰泪眼汪汪,望着季舒墨的眼神满是感激。   想到季舒墨和前世一样,明明是狼子野心,却故意在她和谢初辰的面前装得心地善良、贤良大度,一脸的假仁义地帮着谢初辰说好话,萧晚一阵哑然失笑。   前世,谢初辰这个小笨蛋就是这样完全地被季舒墨柔弱无害的外表所骗。他乖乖地掏出了玉佩递到了萧晚的面前,小声说着自己也只是想要陪在她的身边,不是想要正君之位的。他没想到火会那么大……他不是故意破坏他们大婚的……   而自己,则在听到季舒墨只求相伴不计较名分这样的话语时,感动得泪眼汪汪,对季舒墨更是疼爱和怜惜。她心里庆幸地想,自己能娶到如此温柔善良、才貌双全的夫郎,实在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她一心认定谢初辰卑鄙无耻、机关算尽只为正君之位,所以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和道歉。   她恶狠狠地抢夺了他小心握在手中的玉佩,双手赠给了季舒墨。   “舒墨,我萧晚的正君之位,只配你拥有。”   萧晚的所作所为虽与萧家的族规背道而驰,但见萧晚执意如此,又见季舒墨善良贤淑、才貌双全,萧玉容思量再三,为了萧家的蓬勃发展,还是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季舒墨,也认定了季舒墨同为萧晚正君的身份。   重生一世,对季舒墨的痴迷信任不再,对谢初辰的厌恶偏见不再,使得萧晚察觉到了很多以前尚未察觉的小细节。   她发现,并非是季舒墨的演技太好,将所有的一切都演得天衣无缝。而是她对季舒墨太过信任,根本从未想过她小心宠爱的夫郎,是个蛇蝎心肠、想要害萧家满门的歹人。   然,她对谢初辰的偏见太过强烈,以至于声名狼藉的他做出的任何举动都是大错特错,以至于她丝毫没有察觉,那时的谢初辰狼狈卑微的境地,以及各种小心翼翼的守护。   “如今,辰弟入住萧府多日,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妻主……舒墨认为……”   瞧着季舒墨矫揉做作的温柔大度,萧晚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那只笨笨的小绵羊,让他别再傻傻得跳入季舒墨所设下的圈套了。   “舒墨!”筷子重重地一搁,萧晚神色冷冷地打断:“为何你一回府就说这些?”   她望向谢初辰,早无了白日里的温柔:“谢初辰,别以为我对你好了几日,你就能窥探我的正君之位。”   见萧晚依旧如此误解自己,谢初辰的脸色一瞬间褪得苍白。他眼眶一红,小声地开口:“我……我没有……’他轻轻地说着,发现自己的嗓音干瘪哽咽,极其生涩沙哑。“我从未……宵想过……”   “没有?”萧晚笑了,神色冷然,轻蔑地说,“没有你还让舒墨当说客?”   她看向季舒墨,微微板起脸,有些不开心地说,“舒墨,今日我是为了你做了一桌子的菜。但你也太温柔了!就算谢初辰有过玉佩,你也不能把正君之位让给他啊……我给他正君之位的话,你怎么办!难道你要为侧君吗?”   季舒墨只想给谢初辰求个侧君之位,让他感激上自己,日后乖乖地听他的话,没想到竟被萧晚误解成了正君之位。他感到一阵无力,刚要解释又被萧晚不满地打断。   “我知道舒墨你温柔体贴,只是爱我这个人,并不在乎什么正君之位……但你要知道,平日里太过忍让的话,会被人爬到脑门上欺负的!我可舍不得你吃一点点的苦……”   萧晚故意将椅子挪进,挨着季舒墨坐着。谁知身子一动,就见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眸正楚楚地望着自己,漂亮的红唇紧紧地抿着,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萧晚差点败下阵来。   她都那么明示暗示了,谢初辰怎么不接招啊!   努力地无视起谢初辰波光盈盈的目光,萧晚轻轻侧头,对着季舒墨讨好地说:“舒墨,难得你归府,我们别提这些不舒心的事了……”   “啪!”的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谢初辰慌张地蹲下身去捡,谁知桌旁的饭碗又被长长的袖子扫到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碎声。   米饭洒了一地,溅在谢初辰的身上有些狼狈。   “吃个饭都不安生!”被打扰了好事,萧晚目露着不满。她睨了一眼正蹲在地上闷声不吭捡着碎片的谢初辰,心狠狠得一窒。   一把将谢初辰从地上拽起,萧晚冷冷地蹙着眉,故意嫌弃地说:“这些自有丫鬟清理。你回去好好地清洗清洗吧,别再这碍手碍脚了。”   心轻轻地颤动着,谢初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说:“是妻主……我先回梅园了……”   他朝着门口小步小步地挪着,又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晚一眼。见萧晚又黏到了季舒墨的身边,缓缓倾诉的声线是他从未听过的温柔,心下突然酸涩了起来。   “舒墨,没有你的日子,我念你如狂,夜夜无法入眠……你看你,几日未见,消瘦了好多,今天可要多吃点补补啊!否则我会心疼的……”   “这菠菜不错,舒墨,你多吃点……”   被云嫣拦在门口的昭儿气得跺脚,他一把推开了云嫣,连忙上前扶住了公子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屋内柔情细语的两人,恨恨地说:“公子,我就说那季舒墨不怀好意吧!他跟那个谢清荣一样,明明狼子野心,却故意装得这么善良!说什么为了答谢公子,特意邀请公子共餐,分明是鸿门宴!”   怒斥完季舒墨,他拉着谢初辰的手,认真地说,“公子,你可要看清楚了,下次可别再被骗了!至于萧晚,她若不信你,等沈正君复明后,我们就——!”   “昭儿。”谢初辰抬起眼,轻轻地喊了一声,“别说了……”   “可!”见公子一身狼狈,昭儿心中不忍,恨不得大骂季舒墨和萧晚三千遍。   感受着掌中炙热的温度,谢初辰缓缓转身,波光潋滟的水眸幽幽地看了萧晚一眼。   “我们回去吧……   见谢初辰伤心地离开,季舒墨一脸自责和难受:“妻主,辰弟好像误会我了……我是真心想要答谢辰弟的……我并没有……”   听着门外昭儿愤怒不敬的声音,萧晚虽想拍手称快,但最终,还是违着心地说:“舒墨,别伤心,我知道你的好。”   前世,昭儿因谢初辰重伤之事,多次求她去冷院看谢初辰一次。但她怕季舒墨误会自己,所以谢初辰重伤的那一个月,她一次都未瞧他。以至于昭儿后来,气势汹汹又毫无规矩地找上了墨渊居,当着季舒墨的面,反反复复地骂她蛇蝎心肠,是个坏女人!   萧晚觉得下了面子,当即震怒。谢初辰急急地跑来求情,仍是没有阻止她的怒意。   萧晚一怒之下,命重罚了毫无规矩的昭儿二十大板,以至于昭儿刁蛮的性子被她磨得平平的,后面再见到她时都缩头缩脑、紧闭着嘴不敢乱说话了。   现在的昭儿,真是令人怀念啊。只是太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被人算计了。   萧晚故意岔开话题,认真地说:“舒墨,萧家有条祖训。一旦将玉佩赠人,必须由对方心甘情愿地归还,才可重新赠人。母亲误会了谢初辰是我的风流债,所以迟迟不愿将玉佩归还给我。最近几日,我帮谢初辰处理谢家之事,就是要成为他的恩人,让他心甘情愿地归还玉佩。没想到舒墨你竟然误会了我和他的关系……”   萧晚一脸受伤。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没给他玉佩吗?   眸光微微一沉,季舒墨却轻柔地说:“妻主刚才这么斥责辰弟,辰弟会受伤的。”   “可他一脸怨夫地坐在一旁,实在让人难以下咽!而且,他刚才砸了碗,装成一副被你欺负的样子,想引起我的怜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过,谢初辰虽可恶又声名狼藉,但谢家不愧是曾经的第一富商——”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萧晚微微一顿,脸上浮现出满满的算计,“虽不负三年前的家资雄厚,但旗下仍有十家店铺和数千米良田。若是能拿到谢家的房契和地契,娶了谢初辰也无妨……”   轻侧着脸颊,萧晚认真地凝视着季舒墨,墨色的眼眸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舒墨,回门之日,二姐不是说要开店但缺一部分资金吗?最近我手头的确很紧,但最近,我却想到了一个办法。等我得到谢家的财力,一定助二姐一臂之力!”   季舒墨的心微微一动,嘴上却忧心地说:“这样会不会对辰弟太过分了……而且,刚才辰弟那么难过,会不会……”   “我刚斥责他,不过是想警告他一番,勿要宵想正君之位,同样怕你被他欺负了。”   “妻主就不怕辰弟一怒之下,离开了萧府吗?”   “他若真痴恋我,只要我稍稍哄哄他,他怎会不乖乖上钩呢。更何况他现在都住进萧家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萧晚的夫郎,你以为他出了萧家的门,还有谁会娶他吗?”   “舒墨,你要记住,谢初辰是个刁蛮任性的主。他在你我面前故意装得柔弱,一定是想暗中算计你。我熟知他的心机,绝不会被他骗去,就怕舒墨你太过善良,因他的三言两语就轻信了他。”   萧晚再次嘱咐道:“记住,我不在萧府的时候,舒墨可千万别去梅园,免得你被他和他那刁蛮的小厮欺负了!”   “若他真的欺负你了,你务必要忍忍。等他心甘情愿地上钩后,我一定会将这蛇蝎心肠之人赶出萧府!让他知道算计我萧晚的下场!”   “这正君之位,我绝不会给那蛇蝎心肠的人,而是留给我心目中最爱之人!”   萧晚所说的话,全是一语双关。只是听在季舒墨的耳里,完全是萧晚认定了谢初辰是机关算计、卑鄙无耻的偷玉贼,这段时间对他好,不过是因为萧家的族规,才不得已地哄哄他。而萧晚帮助谢初辰收复谢家,和他一起亲热地游街,不过是想得到谢初辰的真心,从谢初辰手中骗得谢家的财产。   果真,萧晚还和从前一样,处处都想着他,竟提早为他筹谋了一切。   该说萧晚太蠢,还是太聪明了呢……   见季舒墨几乎信了自己的胡言乱语,萧晚微微一笑,给了季舒墨一个妩媚的笑容:“别提那扫兴的谢初辰了,舒墨……今晚,我们洞房吧……”   沉浸在思绪中的季舒墨猛地一惊,见萧晚摩拳擦掌,贼手已经从他的大腿上慢慢地向着臀部移去,一副刚吃完饭,就要开吃他的样子。他连忙止住了萧晚乱摸的右手,紧张地说:“等、等一下!”   装作没看见季舒墨抵触惊慌的神色,萧晚俯下身,朝着他的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舒墨不用担心,妻主我会温柔的,一定会给舒墨一个美好的第一次。”   与萧晚同床共枕这个问题,季舒墨早在大婚之前就想好了对策,准备在睡觉时在房角点上迷香,只是没想到萧晚这么猴急,刚吃好饭,竟让他侍寝了!   根本不想和萧晚亲密接触的季舒墨,连忙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一下。   “妻、妻主,我来……月事了……不方便……侍寝……”他羞红着脸,软软地说。   在东魏,男子来月事时,不得侍寝魅主,连与妻主同床共枕都要尽量避免,因为月事象征着污秽,女子若是不小心碰触了,则是触了霉头,会变得不吉利。哪怕你再得宠,在来月事时还纠缠着妻主的话,会遭到妻主的厌恶,从而失宠。   一般,很少有男子敢把自己来了月事挂在嘴边,更何况像季舒墨这样才貌双全的人,光是吐露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害臊。但为了保全自己,现在只能出此下策。   萧晚动作一顿,轻垂的眼里闪过淡淡戏谑,嘴上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难得舒墨你回来了,竟这么不凑巧……”   萧晚知道,自己一提到洞房,一表现出猴急的色女形象,季舒墨一定同前世一样用月事搪塞着自己。那时,她就能理所当然地和季舒墨分房睡了。   掩去心中的算计,萧晚一副关切的神色,又往季舒墨的碗里夹了几筷子的菜:“既然舒墨身体不便,这段时间更要多多进补。等吃完饭,我让人熬点红枣汤给你。听闻男子来月事时,肚子会痛,红枣滋润补血,对身体很有好处。”   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季舒墨乖乖地点了点头,难得真心地夸赞了一句:“妻主的厨艺真心不错,谢谢妻主。”   萧晚笑了。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不断地给季舒墨夹着菜,嘴角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舒墨,这些都是特地为你做的,好吃就多吃一点。”   待萧晚离开后,云棋笑嘻嘻地走到了季舒墨的身边:“中午,公子还说自己没胃口呢,没想到晚上,胃口竟那么好,看样子公子现在的心情不错~”   “萧晚亲自下厨,自然要给她面子。”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季舒墨懒懒地躺在榻上,如玉的俊脸泛着微微的笑意,“虽是个纨绔草包女,但厨艺还是不错的,看样子,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萧小姐是萧家的嫡女,能亲自为公子下厨,可见公子在萧小姐心中有多重的分量。她还为了公子去算计谢初辰,足以证明她始终将公子放在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云书一条条认真地分析着:“今早,是公子杞人忧天了,萧小姐喜欢公子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呢。至于那谢初辰,即使不被萧小姐厌恶,就凭他那蠢蠢无知的样子,也不是公子你的对手。”   云棋冷哼一声,插话道:“但那个叫昭儿的小厮太没规矩了,刚才竟对公子大呼小叫。等他公子被抛弃后,看他如何得瑟!”   “云棋。”季舒墨轻轻打断。他揉了揉额间的太阳穴,淡淡地说:“谢初辰的事,先观望一段时间。若那昭儿再出言不敬,你找个萧晚在的日子……”   幽幽的话语虽未说完,但云棋和云书都懂主子的意思。   若是再出言不敬,那就找个机会做掉他!   谢初辰的伤心离去,让萧晚的心一扎一扎地疼着,但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暗中地保护他不受季舒墨的算计。而谢初辰蠢蠢失落的样子,必定让季舒墨放下了心防,再加上她恶化了谢初辰的坏名声,并承诺帮他夺得谢家,使得季舒墨没有了再去针对或着亲近谢初辰的理由。   这样,谢初辰就安全了。   萧晚朝着书房走去,心里满打满算着,谁知一进门,就见云嫣目光幽幽地望着她,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目睹了整件事情经过的画夏,捧腹大笑了起来:“小姐,姐姐因你被昭儿打了一巴掌……”   萧晚一惊,只听画夏继续忍俊不禁地说:“小姐,你不是暗示我们去向谢公子解释一番吗?但那昭儿太过刁蛮凶悍了,我们还没口,就甩了姐姐一巴掌怒骂了一通,最后还恶狠狠地关了门。幸好我武功好躲得快,否则我也要挨上一巴掌了!”   刚才,萧晚见暗示谢初辰失败,便试了个眼色,让一旁的画夏用了点内力,打翻了谢初辰的碗。毕竟再这么僵持下去,谢初辰难免会吃坏肚子,而季舒墨也会察觉出什么。   她不得已恶言相向,将谢初辰出逼走,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就让云嫣和画夏先跟上去解释,以免谢初辰多想。随后,她再小心翼翼地赔罪就好。   谁知,她忘了护主心切的昭儿了!   见云嫣黑着脸,萧晚拍了拍她的肩,正色地说:“为了你家主子日后的幸福生活,云嫣,你受苦了……小姐我不会忘了你的!只是——”她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万一初辰真的误会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画夏嘿嘿笑道:“小姐,反正谢公子那么喜欢你,你使个美人计吧!或者来个生米煮熟饭,还怕谢公子离开吗?”   “霸王硬上弓会让已经讨厌小姐的谢公子更讨厌小姐的。”云嫣幽幽地说:“我认为,小姐你还是把脸凑上去让谢公子打一巴掌吧。说不定打了一巴掌,谢公子的气就消了。一巴掌无法消气的话,就多打几巴掌。如果谢公子舍不得打,你可以自己打上几巴掌,演一番苦肉计。谢公子见着心疼后,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她浅浅抬首,红肿的脸颊对向萧晚,微微一笑:“小姐,你觉得奴婢的建议好吗?   心狠狠地一颤,萧晚连忙护住了自己的脸,紧张地摇头:“一定都不好!”   画夏得瑟说:“还是我的建议好吧!”   “更不好!”   ☆、第34章 亲密   第一次,萧晚去自家院子都这么地偷偷摸摸。她小心翼翼地在窗外偷窥着,却发现屋内漆黑一片,竟空无一人。   她眉头一拧,担忧地张望了一下,总算在一棵树下看到了谢初辰的身影。他换了一身玄色长袍,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乌黑的青丝披垂而下,包裹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端坐在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籍,柔和的月光轻洒在他的脸上,泛着莹润的光泽,端的是倾国倾城。   萧晚呼吸一窒,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许是谢初辰看书太过认真,竟未发觉萧晚走到了他的背后。   夏日的夜风带着丝丝的凉意,谢初辰不禁在冷风中抖了抖。谁知身子刚一动,肩上多了一件浅紫色的外袍。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谢初辰微微一怔,长长的羽睫如蝶翼般扑簌着,在脸上烙下一道淡淡的浅影。   他望着落在账本上熟悉的倒影,低低地喊了一声:“妻主……”   “为何不进屋看书?”   修长的手指捏紧着泛着融融暖意的衣袍,一瞬间,袍子残留的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扯了扯嘴角,轻轻地说:“蜡烛用完了,昭儿正去库房领取……”   “那就明日再看……”   谢初辰摇着头,小声地说:“我想今晚就把这些账本清完,这样季正君掌家后,会轻松一点。这是我最后能帮妻主的了……”   听了萧晚这般残忍的话语,谢初辰表现得安安静静得,一如前世一般,睁着水盈盈的眸光望着自己,萧晚的心口不自觉地一紧。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她怎样嘲笑鄙视着谢初辰,他总是用这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唯有那次,她恶狠狠地灭杀了他的孩子。他的目光才一瞬间灰灭了起来,仿佛所有努力的动力,都消失殆尽了。   见萧晚沉默不语,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谢初辰轻轻抬起了手。他犹豫了半响,最终鼓起勇气地拉住了萧晚的衣袖:“妻主明明嘱咐过,让我不要接近季正君。但一想到妻主亲自下厨,我怎么都无法忍住自己的心,所以……对不起……”   早晨,他明明刚刚下定决心,绝不将妻主忍让给季舒墨了。但果然,还是不行……   妻主和季公子郎才女貌,自己却一无是处,根本不配和善良贤淑的季公子一争。   他低着脑袋,诚恳地说:“我以后会乖乖地呆在梅园,绝不会打扰你和正君了……妻主,你千万不要因此讨……”   此刻,谢初辰强扯出的笑容仿佛一道利箭狠狠地刺进了萧晚的心窝里,一抹强烈的愧疚在她心底蔓延了开来。   “傻……”萧晚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止住了他未完的话语,又捏了捏他揪成一团的包子脸,轻叹着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讨厌你了?”   谢初辰睁着水汪汪的双眸,不解地看着萧晚。好半响,才闷闷地说:“吃饭的时候,妻主一直用脚踹我,还用眼睛瞪我……一副我在场很碍事的样子……”   我那是在暗示啊!而且我不是瞪你啊!   萧晚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   “我摸了好几次簪子来示意你,你都没发觉吗?”她蹙起了眉,苦口婆心地说,“早上我还送了你簪子,晚上就立刻翻脸无情,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谢初辰犹豫了一下,轻轻说:“初辰明白,季正君是妻主最喜欢的人。妻主刚才斥责我,拼命暗示我离开,只是不希望季正君误……唔……”   苦涩的唇内一甜,谢初辰愕然地睁大了双眸,只见一块豆沙糕塞进了自己的唇内,止住了自己细若蚊蝇的声音。   “别让我再听到季正君这三个字了,我不喜欢。”   两人一下子靠得太近,萧晚清浅的呼吸时不时得擦过谢初辰微红的脸颊,拂过他颈边的发丝。一股莫名的酥麻之感在心底荡漾开来,流过他的四肢百骸。   见谢初辰含着豆沙糕,呆呆不动的样子,萧晚捏了捏他软软的脸,笑着道:“不是说一想到我亲自下厨,就怎么都无法忍住自己的心吗?怎么不吃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豆沙糕啊,不想吃的话,就算了……”   轻轻地拂过他微张的唇瓣,萧晚装作要将豆沙糕抽出的样子。谢初辰一慌,连忙一口咬了上去。他轻轻咬着萧晚喂来的糕点,一双清澈的美眸水汽蒙蒙的看着萧晚,刚才一直乱想的脑袋瞬间罢工了。   妻主竟然亲自下厨,还喂他吃糕点!   这是在做梦吗?!   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谢初辰恍恍惚惚地察觉现在并非是梦境。此刻,什么季舒墨,什么烦恼,什么不开心的事全部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的嘴里弥漫着一股豆沙的甜味,连带着阴霾一晚上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萧晚见谢初辰上钩,又拿起一块豆沙糕放在了他的唇边。谢初辰正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萧晚喂来一块,他就吃一块,安静默默的样子像只抱着坚果的小松鼠。   “初辰,我已经不喜欢季舒墨了,所以不希望你再喊他季正君。刚才气走你,是怕你吃了那桌菜会闹肚子。见你刚才都没吃什么,我怕你晚上肚子饿,所以特意做了些豆沙糕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刚才的恶言相向……对不起……”   重生这么诡异灵异的事情,萧晚并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萧玉容,包括谢初辰。   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向他们解释为何自己知道季舒墨是个蛇蝎心肠又歹毒的男人。因为在外人眼里,季舒墨这位才貌双全的第一才子做得太完美了。若是她现在一脚踹开了季舒墨,完全坐实了自己负心女的罪名,更会害同样声名狼藉的谢初辰背上不实的骂名。   许是谢初辰的心思太过单纯,又许是萧晚害怕被谢初辰知道自己阴暗恶毒的一面,她并没有将自己要向季舒墨和楚慕青复仇的事情告诉他。   她只是简单地说季舒墨在归宁之日的所作所为大伤她的心,让她怀疑季舒墨并非真正地爱自己,而是贪恋萧家的财势。而季舒墨八日才归府的行为更是让她心寒和生气,所以她才在季舒墨回府时,烧了一顿相克的饭菜故意整他。   她不想害他吃坏肚子,才不得已用冷嘲赶走他。但显然,谢初辰虽看到了她的暗示,却误会了她想和季舒墨独处的意思。   见谢初辰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萧晚心里紧张地打鼓。好半响,才见到谢初辰慢慢地仰起头,嘟着嘴道:“妻主若是让我喂块豆沙糕,我就原谅妻主……”   显然,谢初辰耿耿于怀地是自己难得鼓起勇气想喂妻主,结果妻主却泼了他冷水,让他十分的不满。现在,见萧晚低声下气地向他赔罪,谢初辰决定得寸进尺一下。   见萧晚真的乖乖地张开了唇,谢初辰嘿嘿一笑。他并没有拿起豆沙糕来喂萧晚,而是忽然凑上前,亲了萧晚一口。   妻主说不喜欢季公子了,不管是一时赌气,还是真的放下了三年的感情,他都不能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软软的水唇带着一股豆沙的甜香之味,快速地碰触了一下她的唇瓣,很轻,很浅,却带着一阵说不出地暖意和诱惑。萧晚愕然地睁大眼眸,脑袋瞬间烧了。   偷亲完妻主一口后,谢初辰连忙红着脸后退了几步。不清楚萧晚会不会发怒的他,连忙拿起一块豆沙糕塞进萧晚仍然微微张着的双唇,有些紧张地说:“妻主,我、我原谅你了。你也不许生气……”   那样水亮亮又期盼的目光让萧晚的眸色暗了几分。她微微倾着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波光潋滟的幽潭带着能滴出水的温柔。   她问:“初辰,好吃吗?”   谢初辰被那近在咫尺的面容迷得晕晕的,他乖乖地点头:“好吃……唔……”   唇被萧晚忽然擒住,谢初辰的心突然间加快了节奏,越跳越快,快到他几乎无法控制,却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妻主,我果然还是那么贪心,想要从季舒墨的手中抢回你……   若你也能同我那么喜欢你,或你那么喜欢季舒墨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将谢初辰唇角的豆沙轻轻舔去后,萧晚舔了舔唇,笑道:“我也觉得很好吃呢。”   “小姐,季公子身体不适,正派云书找着您。”   云嫣在院子里呆了很长时间,总觉得自己突然上前的话,会被自家小姐狂揍一顿。可再不出声,难免这位兽性大发的小姐会干出什么不纯良的事情。   不不不,是那位在房间里痛苦哀嚎的季公子会发现出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小姐刚才做的戏可就全白费了!   原本,谢初辰的脸已经红得像只煮熟的虾米,此刻,见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围观着,脸腾地更烧了起来,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厚脸皮的萧晚却是一脸淡然。她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伸手摸了摸谢初辰滚烫的脸颊,笑着说:“初辰,我没说谎吧。等我搞定了季舒墨,今晚陪你。”   ——今晚陪你?!侍寝?!   萧晚走后,谢初辰晕晕乎乎又满怀期待地想着,自己要不要仔仔细细地沐浴一番,然后将床铺整理地干干净净呢?   昭儿拿着蜡烛回来时,看见自家公子诡异地在院子里闷声偷笑着,他立即起了一身的寒意。   被萧晚伤得那么重,公子还强忍着悲伤在笑。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墨渊居内灯火通明,萧晚缓缓赶到时,云书已经眼巴巴地在门口盼着了。云棋则守在床边,不停地给冒冷汗的季舒墨擦着汗。   季舒墨躺在床上,一张俏脸涔涔地冒着冷汗,苍白又无血色,透出一股子病态。隽秀的柳眉痛苦地紧蹙着,狭长的凤眸在看到萧晚的那一霎那微微一亮,闪着水盈盈的光泽。   他想开口唤萧晚,但肚子忽然一阵剧痛,痛得他难受得紧缩在床上,一声“妻主”立刻变成了一道小猫般的轻吟。   “舒墨、舒墨!”萧晚紧张地跑到床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额边不断滚落的冷汗,一脸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见季舒墨痛得说不出话来,萧晚怒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公子的!为何舒墨疼得那么厉害!若是舒墨有什么事,我定不饶你!”   云书和云棋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地说:“小姐,公子突然腹痛异常!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晚紧张地板着脸,故意问道:“可有吃坏什么?”   云书摇头:“公子吃完晚膳后,没有吃其他的东西,一直躺在软榻上看书。半炷香前,公子忽然下腹部胀痛。我和云棋见公子难受,连忙将公子扶到了床上,但公子越来越痛,不停地冒着冷汗……”   云棋白着脸,惊慌地说:“小姐,公子一回府,只接触了谢公子和您……会不会……”   “云棋,休得胡说!”床上痛苦缩着的季舒墨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想撑起身子,消瘦的身躯不停地颤动着,看上去柔弱而惹人心怜。   “辰弟不是那样的人……”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俊秀的面容浮现着浓浓的痛苦之色。“妻主勿要……错怪了辰弟……”   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滚落,季舒墨闷哼一声,立马咬唇。惨白的唇瓣上浮现着斑斑血丝,似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若是以往,萧晚见着季舒墨那么痛苦,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谢初辰抓来,将下毒谋害正君的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她认定谢初辰是机关算计的小人,根本不会听他的任何解释。而季舒墨半遮半掩的的话语,却更让人信服。   季舒墨很懂得利用他的弱势,不管自己腹痛的原因是什么,首先要博得萧晚的怜爱和好感。若是能栽赃到谢初辰头上,也不是件坏事。   但他偏偏算错了,因为陷害他的人正是萧晚。   将轻轻颤抖的季舒墨搂在怀里,萧晚疼惜地说:“舒墨,我虽讨厌那个谢初辰,但不会给他乱按罪名的,你没必要强忍着痛为他说好话。我知道,你只是来月事才会腹痛,多喝点红枣汤就没事了……”   他根本没来月事,怎么会腹痛呢?!偏偏他刚才对萧晚撒了谎,如今不但不能喊大夫来看,竟连辩解都无从下口。   一口气憋在胸口,季舒墨的肚子更疼了。他痛苦地缩着身子,满脑子回忆着回府后发生的一切。他很清楚很确定地明白,那个愚蠢的谢初辰,根本没机会也没能力对他动手!   他会腹痛,难道真的要来月事了?   萧晚见他难受,更是“心疼”地说:“舒墨,要不我给你揉揉吧,按摩按摩就不痛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肚子,带着一阵舒服却让人战栗的触感。季舒墨浑身一怔,口吃地说:“妻、妻主,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看着他不断滚落的冷汗,萧晚狐疑地问,“若是难受的话,我今晚陪你。”   萧晚的手一离开,季舒墨又疼得死去活来了起来。这一刻,他忽然很想要让萧晚照顾自己。女子在得知男子来月事时,一般都厌恶地避而远之。就如他母亲,根本不会理会爹爹的痛苦,自顾自得地宠幸着其他的夫侍。   但萧晚误以为他来月事时,还愿意亲近他疼惜他,足以看出萧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可偏偏季舒墨刚想开口挽留萧晚,云嫣在旁冷飕飕地插话道:“小姐,您马上要科考了。季公子来了月事,您不可在季公子房里过夜。奴婢知道您疼爱季公子,但这不吉利!会影响你的仕途!”   她幽幽地瞥着季舒墨,冷冷地说:“季公子这么爱小姐,肯定不会让小姐遭受落榜的痛苦吧……”   季舒墨暗恨咬牙。萧晚再怎么复习,都不会中举。但云嫣这么一说,他就没有挽留萧晚的资格。若是被萧玉容和陈太公知道了,说不定会把萧晚的落榜怪在他的头上!   季舒墨的脸色更是苍白,他轻轻开口,细若蚊蝇地说:“妻主的仕途为重……不必陪着……舒墨了……舒墨,没事……”   “没事就好。”装作没看见季舒墨难受和隐忍地神色,萧晚轻轻拍了拍被子,对着强忍着痛意的少年低声地嘱咐着:“舒墨,你疼得那么厉害,许是在窗边看书时,着了点凉风,又因为来了月事,才腹痛得如此剧烈。不过放心,云嫣医术很好,会帮你熬些红枣汤和红糖水,并调配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红枣和黄瓜相克。吃了那么多黄瓜的季舒墨,再喝了红枣汤后,只会更加腹痛且腹泻。不过,今日的小小惩罚并不严重,只是让季舒墨拉肚子拉到全部排空罢了。   萧晚却温柔地笑着:“红枣具有补血润心肺的功效,一定很快就不疼了。”   萧晚并不担心季舒墨会察觉,因为这一次她小心布局,又有云嫣在旁助阵,哪怕明日季舒墨察觉到不妥,暗中找大夫探查原因,也会因体内的食物全部排空,诊脉诊不出什么。若是他不安好心,依旧想栽赃给谢初辰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季舒墨,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一旦你意图不轨,休怪我心狠手辣!   “还有半个月就会试了!舒墨,我一定会金榜题名,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夜,季舒墨腹痛了一整晚,跑了茅厕五六次,整个人都消瘦苍白了一圈。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真的是着凉了,所以才一直拉肚子?还是萧晚的那顿饭有问题……?   可那晚,萧晚和谢初辰也一同用餐了啊……不,萧晚曾多次阻止谢初辰用餐!   萧晚对他下药?!   就在季舒墨抑郁不已、各种怀疑的时候,他的月事恰巧在后半夜来了,于是萧晚幸运地躲过了季舒墨的怀疑,平安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当然,季舒墨痛苦的那一晚,萧晚正和谢初辰在同一间房内奋斗着。萧晚认真地复习科考,拼命地做着试题,谢初辰则在旁认真地看账。   只不过谢初辰所谓的认真,也就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半柱香后,他的心全飘到了身旁萧晚的身上。   妻主竟然真的丢下了季公子,来陪他了……   只是,为何是在他房里看书?!说好的侍寝呢!   谢初辰郁闷地想着:妻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难道还没你的试题有吸引力吗?你没发觉我特意沐浴一番,现在香喷喷的吗?你没发觉床都铺得干干净净的,等待你去睡了吗?   我们……还差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第35章 美人在怀   萧晚和谢初辰原是坐在桌子的两边,但谢初辰坐着坐着,就悄悄地朝着认真看书的萧晚挪去。每挪动一步,他就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萧晚,随后又偷偷地靠近着。   直到和萧晚只有一步之遥时,他才伸出手,在桌下小心翼翼地拉着萧晚的衣摆,脸上不禁露出了高兴又满足的笑容。   正当谢初辰默默窃喜时,萧晚忽然伸手一勾,将他揽在怀里,并将他乱动的小手握进了自己的掌中。   两人紧紧相贴着,四目霎时相对,高耸柔软的胸膛近在咫尺,惊得被抓包的谢初辰口吃了起来,只感觉萧晚握着他的手热意融融,让他不禁想到萧晚刚才吻他的场景,呼吸霎时间急促了起来。   “妻、妻主……”   想着想着,谢初辰一阵恍惚又期待。他眼带桃花,双颊晕红,像只可爱的小羊羔一样微微启着唇,散发着香喷喷又诱人犯罪的气息。   萧晚会留下来陪谢初辰,并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只是觉得和谢初辰相处的氛围特别的舒心,而今晚想好好地补偿他一番,陪他一会让他开心开心。   两人一个看账,一个认真做试题,为了彼此的未来一同努力奋斗,多么妻唱夫随啊!   但萧晚想得十分美好,现实却十分露骨。   做了一会试题,萧晚就想到了刚才谢初辰偷亲她,然后被她反调戏的场景。她的心思飘啊飘,完全不在试题上了,早就瞥到了谢初辰的身上。   见他同样心不在焉,小心翼翼想靠近自己却又没胆子完全靠近的样子,萧晚心中闷笑,不得已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扑进萧晚怀中的谢初辰微微仰起了头,红红又紧张的脸颊像颗甜美的水蜜桃,仿若轻轻一咬就能溢出甘甜可口的汁水来。他换了一件纯白的长衫,因萧晚这么一抱,宽宽松松的衣领向外舒展了几分,勾勒出动人的弧度。   萧晚从上而下地望着,春-光若隐若现的,散发着诱人瑕思的香气。而那柔美的唇瓣,带着粉嫩的色泽,十分诱人亲吻。   晚膳没怎么好好吃的萧晚,肚子饿了……   “妻主!”见萧晚呼吸微乱,谢初辰暗暗窃喜,心想着自己也不是那么没魅力的。他决定加一把劲,今日就将突然不喜欢季公子的妻主拿下,免得日后没了机会。   那一声软软的妻主,甚是好听,像小猫爪似得挠着萧晚的心口,让原本想要好好做题、天天向上的萧晚一瞬间短路了,空白的脑子挤不出一个字来。   本能的,她吞了吞口水,说:“初辰,你别乱动。”   掌心内温暖细滑的触感让萧晚有些爱不释手,她的手掌微微收紧,想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将谢初辰抱到了他的椅上。   见怎么勾-引妻主,妻主都不上钩,谢初辰一把抱住了萧晚的手,死皮赖脸之势让萧晚放下他的动作一顿。   他昂着头,脆生生地说:“妻主,抱着你暖和。我能抱你一会吗?”   “……好。”   见萧晚答应,谢初辰喜滋滋地扑进了萧晚的怀里。他蹭啊蹭啊,蹭啊蹭啊,将整颗脑袋埋进了萧晚的胸前,明晃晃地吃着自家妻主的豆腐。不,应该说是明晃晃地勾-引着自家的妻主。   蹭得美人在怀的萧晚,根本无法继续坐怀不乱,整个人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的急促起来……   她低头望着扑进自己怀里的谢初辰,白色的衣衫比其他颜色的衣服更透,微微露出粉□□人的肌肤。她的手指不禁抚上了他盈盈一握的纤软腰肢,一下一下慢慢地轻抚着他的背部。   房内暖意融融,萧晚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终于,她忍着心中的悸动,开口问道:“初辰,我以前……那么纨绔,那么草包……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恶名……你应该和其他男子一样,也讨厌我……才对……”   在行动前,萧晚决定,要了解清楚谢初辰的真实心意才行。   以免自己误会了他的举动,一个饿狼扑羊,把这只小绵羊给吓坏了。   见谢初辰完全没反应,萧晚慢吞吞地说:“为了逃避徐家的婚约,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妻主。你……不后悔吗?”   许久许久,仍是不见谢初辰的反应。萧晚的心颤颤着,连忙将一头埋进她胸里的谢初辰捞了起来。谁知这位拼命吃豆腐的少年,竟然蹭着蹭着,在萧晚轻轻抚背的动作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还舒服地流起了口水。   萧晚悲愤得一口气噎在的喉咙里,恨不得拍着谢初辰的小翘-臀将他打醒,但又舍不得打他……只好无耻地摸了摸……   “初辰……”   谢初辰此刻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睁眼,就瞧见萧晚黑炭炭却又隐隐泛红的脸颊,心里一阵开心。他将头靠在了萧晚的颈间,不顾她僵硬的姿势,舒服地眯起眼睛,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着妻主睡觉!好幸福啊!一定是在做梦吧!   他搂住萧晚,幸福地蹭了蹭。随后,脑袋一歪,一副又要睡着的样子。   萧晚无语地晃了晃他:“初辰,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先别睡啊……”   这几日,谢初辰日日熬夜清账本,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在萧晚的轻抚下,他整个人一轻松,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此刻,他的脑袋早就浆糊成了一团,哪听到萧晚问了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着脑袋,嘟囔了几句。   最终,他被萧晚问烦了,不禁搂住萧晚的脖子,轻轻撒娇地说:“妻主,我困了,我们一起睡吧……床我已经铺好了……我也洗好了……我们可以洞……”软软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慵懒,半睁半眯的水眸,不似往日清澈,带着迷离的色泽。   这般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让萧晚有些口干舌燥。她说:“初辰,你真的要和我一起睡吗?”   床也铺好了,人也洗好了,这是在邀请她吗?!   但她轻轻问着,没有再得到谢初辰的回应,果真见着他轻闭着双眸,嘟着红唇,已经睡着了。   “初辰……”萧晚开口说,“我抱你上床咯?真的抱咯?”   见谢初辰睡得那么香甜香,萧晚根本不忍心吵醒他,只好轻轻地抱起他,朝着床铺走去。   软香在怀,萧晚很难坐怀不乱。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强忍住冲动,将谢初辰轻轻放在了床上,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可萧晚一动,谢初辰连忙紧拽起她的衣袍,死死不肯放手,肌肤在乱动下泛着一层明艳的粉色。   “妻主,妻主……”睡梦中,他轻轻地呢喃着萧晚,有些小小地慌乱和不安,似乎很怕萧晚会因此离去。直到萧晚温柔得摸了摸他的头,他才有些安心地眯起眼睛,身子蜷缩在了被褥里。   泼墨的头发柔软而顺滑,眷恋地缠绕着萧晚的手指。萧晚的手摸着摸着,抚上了谢初辰的脸颊。他的嘴角微微弯着,不知梦到什么,正笑得香甜。让萧晚浮想联翩的心思全部收敛了起来。   小笨蛋,竟然睡得这么人畜无害,也不怕她这位声名狼藉的萧家大小姐半夜搞偷袭么……真不懂得保护自己!   萧晚无奈地摇摇头,在谢初辰熟睡的脸上轻捏了一下。见谢初辰不满地蹙起眉时,她苦笑一下,却带着一丝心满意足。   萧晚哪知道,谢初辰还真希望自家妻主早日偷袭自己,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赖上了萧晚,成为她真正的夫郎。这样,萧晚再也没有理由将他撵走了!   萧晚不知道谢初辰的小心思,只知道自己再留在这,绝对会兽性大发。于是,她俯下身,碰了碰谢初辰微微带笑的唇,很轻,很浅,却是带着淡淡的怜惜。   “晚安,初辰。”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掖好了被角。随后,吹灭蜡烛,细心地关上了门窗。   迷迷糊糊的时候,谢初辰曾嘟囔了一句:“因为你是我的英雄,所以,喜欢你……”   英雄?   初辰,你是因为我帮你父母报了仇,所以才感激得以身相许吗?   有没有其他的……   其他喜欢我的地方……   在回书房前,萧晚洗了一把冷水脸,总算压制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一抬头,正见季舒墨正猫着步子跑向茅房,嘴角冷冷一笑。   第二日,季舒墨因一宿的折腾,清晨在给陈太公请安时,迟了半柱香之久,惹得清规严律的陈太公微微不满了起来。而谢初辰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竟将萧家大大小小的账本清算得清清楚楚,让陈太公对他大为感观,不由赞许了几句。   因季舒墨迟了八日才姗姗归府,又因萧晚未将玉佩赠给季舒墨,陈太公不认可季舒墨为萧晚正君的身份,命萧家下人不得私自地喊季舒墨为正君,只能喊“季夫郎”或者“季公子”。   谢初辰同理。   于是,萧府的管家之权一分为二,季舒墨和谢初辰各执掌半个萧府,直到萧晚选出正君。   和走小门嫁入的谢初辰同等地位,这让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季舒墨心生不满,但想到陈太公在萧家的威望,他最终忍了下来。   他只盼萧晚早日将玉佩给他,让他成为萧家真正的掌权之人。而他在临走前,看了一眼一脸傻笑况似十分得意的谢初辰,心里一阵鄙视,随后捂着有些虚脱的身子,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回到了墨渊居。   比起陈太公对他的夸赞和季舒墨的敌视,谢初辰心里却是羞羞地想着:昨晚,他好像一直缠着妻主,让妻主和他一起睡觉。虽然醒来后妻主不在了,可他却在床上了!   一定是妻主将他抱上床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睡在一起呢……   大户人家在出嫁时,都会有礼教嬷嬷教导侍寝礼节。偏偏谢初辰没有走正规的出嫁之礼,所以并不清楚侍寝究竟是什么。他更是蠢蠢地以为男女之间在床上抱在一起就可以生孩子了。   ——你想生就生,生生生,我绝不拦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想到萧晚曾经的保证,谢初辰的心飘飘然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片春意。   萧轻如回府的时候,就见一名玄衣少年在花园里蹦蹦跳跳地转着圈。他折下一朵洁白如雪的栀子花,放在鼻尖轻轻地嗅着,如画的侧脸飘起了一朵红云,漾着一抹温暖动人的笑意。   忽然间,萧轻如的心怦怦直跳。   她出府多日,虽知道自己的大姐刚纳了两位夫郎,一位是闻名京城的第一才子季舒墨,另一位是声名狼藉、貌丑无才的谢初辰。但她只见过季舒墨,并未见过传说中貌丑无才的谢初辰,所以并未将此刻如同花妖般美丽的少年,联想成那位声名狼藉的谢家嫡子。   她只以为,这么漂亮的小公子,可能是季舒墨的好友,来萧府找季舒墨玩的。她极其有礼地上前,询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季公子的朋友吗?不知公子贵姓,萧某想和你交个朋友……”   见到酷似萧晚的容貌,谢初辰立刻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嘴角一扬,刚要友善地回话时,却见云嫣迅速走了过来,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云嫣幽幽地望着有些怒意的萧轻如,淡淡地开口:“二小姐,这位是谢公子,是小姐的夫郎。”   不放心萧家的一切,萧晚将心思缜密的云嫣留在了萧府,让她密切注意着谢初辰的安全,和季舒墨的小动作。   一听眼前的少年是声名狼藉的谢初辰,又是萧晚的夫郎,萧轻如的脸一阵菜色。她瞬间没了搭讪的心情,随意客套了几句后,恹恹地离开了花园。   与此同时,萧晚在回府时,路过了谢家的一间衣铺。二十五年前,谢记衣铺曾是业界翘楚,布料精美,款式华丽多变。谢昕璇更是亲自操刀,开创了风靡东魏一时的曲裾。   谢昕璇设计的曲裾深衣,襟裾边饰秀丽,随曲裾盘旋缠裹在身上,成为当年十分流行的一种装饰。这种服装通身紧窄,不仅男女皆可穿,还长可曳地,行不露足。   这样一来既便于走路,又无露体之虞,很好地解决了当时人们因下摆开衩春-光乍泄的忧虑。   曲裾一出世不仅得到了百姓们的追捧,更是让女皇十分佳赏。她认为曲裾具有含蓄、儒雅的特征,十分体现男女婀娜优雅的装束。她特封谢记衣铺为京城第一衣铺,将所有宫装交由谢昕璇亲自设计。   后来,谢记衣铺大红大紫,分店少说开了七八家。但好景不长,由于内衣的改进,盛行于二十年前的绕襟曲裾已属多余,曲裾在流行了十几年后,渐渐被袄裙所代替。袄裙属于襦裙体系,典型的上衣下裳制式,如今仍是东魏首当一冲的流行服饰。   但谢昕璇并未气馁,她不断得开扩自己的经商之路,布庄、钱庄、米铺、当铺等等,逐渐登上了京城首富之位,将谢家推向了荣誉的顶峰。   谢记衣铺虽不再是翘楚,但因女皇亲封的京城第一衣铺之名,生意仍是不错!   但现在,萧晚惊愕得发现当年的第一衣铺如今人烟稀少,掌柜和几名伙计们懒懒散散地坐着,竟不是招呼客人,而是在嗑瓜子闲聊!偶尔有客人来询问几句时,他们一见来者衣着简陋,立即面露不屑,认为对方根本买不起衣服。   随意地应付了几句后,他们不再搭理,又自顾自地嗑起了瓜子。   萧晚一时大怒,不由跳下马车,冷着脸走了过去。   萧晚撵走谢清荣的事,早在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此刻,见到赫赫有名的小霸王萧晚光临,掌柜连忙谄媚地走上前,恭敬地问道:“萧小姐,是来挑衣服的吗?”   其讨好谄媚的态度,和刚才爱理不理的姿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萧晚不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第36章 字字珠玑   掌柜姓李,原是二掌柜,一年半前靠着巴结谢清荣爬上了掌柜之位。手握掌柜大权的他,在谢清荣面前阿谀奉承,献媚讨好。在伙计面前则高高在上,趾高气扬。   袄裙始兴后,曲裾成了过气之服。部分女子认为曲裾一圈圈裹下来,太过婀娜动人,不复女子高贵庄严,使得购买曲裾的百姓越来越少。谢记衣铺算是京城唯几家贩卖曲裾的衣铺,常受到钟爱曲裾的老顾客的光顾。   但李掌柜一上位,见曲裾大势已去,不顾他人劝阻,跟风卖起了袄裙,半年前更是气走了曾一路跟随谢昕璇设计曲裾的陈裁缝和王裁缝。   谢记衣铺是京城第一衣铺,李掌柜不甘心卖给贱民,但达官权贵又看不上他手下裁缝设计的毫无新意的袄裙。所以这一年半载非但没有大赚一笔,反而因为同类服饰太多,生意走起了下坡路。如今更是因为爱理不理的态度,赶走了大批的老顾客,造成了人烟稀少的困境。   “李掌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如今我是初辰的妻主,也是谢家所有地契的主人。”   谢家的地契,萧晚早全部归还给了沈氏。此刻说出来,纯属立威。   “见过新东家!不知东家大驾光临……”   瞧着李掌柜狗腿似的谄媚,萧晚微微一笑,扬声道:“今日本小姐正巧有空,路过此处就来查查账。”她一掀衣袍坐在了椅上,一副大小姐亲临的气场,“把本月衣铺的账本拿来吧。”   见萧晚突如其来要查帐,李掌柜紧蹙起眉头,心立即慌了起来。但一想到这位不学无术的草包大小姐如今只带了一位丫鬟过来,恐怕是真的临时兴起,想过过看帐的瘾吧。   “李掌柜怎么了?难不成账本有问题?”萧晚不满地问。   “没,当然没问题!只是记的有些乱,望小姐海涵。”想到萧晚根本看不懂账本,李掌柜毫不担心地递上了本月的账本。她做掌柜的时候,一般准备两本账,一本自己记的,一本则是在每月月初清完帐后,给东家看的。这次萧晚突如其来的要看帐,李掌柜只好给出了自己记的那本。   原以为萧晚只是随意地翻两页,摆摆架子过过眼瘾,谁知她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眉头越蹙越紧,李掌柜的心立刻虚了起来。   萧晚翻了四五页,发现账本上都是流水账,既不分项目,也不分总括和详细,只是简单得按照时间发生的先后序时记载着每天金钱和货物出入。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记账手法,粗略又不实用。在最近几年的进步下,东魏的记账已细化为分门别类的明细账,例如萧家的明细账一般采用三栏活页式账簿,作为总分类帐的补充,清楚又详细。每到月末在清帐盘点时,亦不会算错。   但李掌柜竟还用着旧方法记账!   萧晚心中一沉,耐着心思又翻了几页。因流水记账只记载着金钱和货物的出入,盘算时只要将盈利和货物的出入对上即可。因谢初辰教过她简单的四柱结算法,萧晚本着不放心的原则,随手拿着算盘清算了下,谁知,一上来竟是个错账!   萧晚的脸色越来越沉,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挑出了不少错账和坏账!这才月中就记得稀里糊涂,到了月末清帐时又怎么会平!整整一年半载,谢清荣从未发现过猫腻,可见李掌柜给谢清荣的账本很有可能是假账!   假账之下,必有贪污!   萧晚合上账本,淡淡地问道:“李掌柜,你每月的月钱是多少?”   李掌柜不明所以,回道:“二十两。”   普通店铺的掌柜不过十到十五两,李掌柜能拿二十两月钱是因为谢记衣铺曾经的好名声,但如今,她却是不够格的。   “你们呢?”萧晚问着刚才嗑瓜子闲聊的四人。那四人还以为萧晚要提拔自己,连忙激动地说:“小的们月钱五两。”   陆陆续续地,萧晚将所有人的月钱问了个清楚。真正为衣铺忙上忙下的二掌柜只有八两银子,辛苦工作的裁缝们也只有四两银子,和李掌柜关系好的四名伙计却有足足五两,其余伙计才一到三两不等。   “李掌柜,还有你们几个。”指着那四个游手好闲的伙计,萧晚冷冷地说,“你们被本小姐辞去了,拿着本月的月钱走人吧。画夏,拿银子给他们。”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时间静谧无声。好半响,李掌柜惊呼地扑倒在萧晚身前,紧张地问:“大小姐,小的究竟做错了什么,您怎么要辞去我们呢?小的一定改正,不让小姐失望的!”   “身为掌柜,月钱足足二十两之高,账本却记得杂乱无章,错账坏账数不胜数。”   见家喻户晓的草包纨绔女竟清楚明晰地指出了几个错误,李掌柜一怔惊愕。她似乎第一次认识萧晚一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端详着萧晚。   好半响,才颤抖着双唇,狡辩道:“小姐,我是因为最近事多繁忙,记账才有些疏忽了,以后……”   “忙?你担任掌柜的这一年半载,谢记衣铺盈利十分微薄,生意逐月下滑。如今,衣铺里更是一位客人都无,这就是你所谓的忙?”   “那是对面的锦绣衣阁将生意都抢了去!”李掌柜急急地辩解。   “还找理由!”见李掌柜从未考虑过生意下滑是因为自己的管理不善,而是怪着对面新开的锦绣衣阁,声称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生意!   萧晚大怒,冷声呵道:“别以为本小姐是那愚蠢的谢清荣,白白花二十两月钱来养你这么个无用之人!”   “萧小姐!”这么一块大肥肉,李掌柜怎舍得放弃呢。见萧晚铁着心要辞去自己,她急急道:“萧小姐,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下次,小的一定……一定!”   萧晚一抬手,冷冷地打断:“画夏,发好银子就给本小姐送客。若有人大吵大闹不肯走,就给本小姐丢出去!”   见事已成定局,李掌柜干脆撕破脸骂道:“萧晚,我管理谢记衣铺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然就这样辞去我!根本就是恩将仇报!你是个世家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本不懂经商的苦!这衣铺若非我苦心经营,早就关门了!”   见萧晚目光冷冷地瞪向自己,嘴角的冷笑越来越诡异,李掌柜才想到这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随便做什么就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立刻吓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出了衣铺。   她一走,她的四名小跟班拿着画夏给的月钱,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衣铺。   萧晚这么一招杀鸡儆猴,使得衣铺内诡异的寂静了起来,大家拘谨地站立着不敢乱动。见众人神情怯怯的,萧晚微微一笑,和善地说:“大家不必拘谨。关于衣铺的事,我想跟大家好好聊聊。”   萧晚知道,大庭广众下,大伙是不敢说真话的,于是进行了一对一的面谈。一开始众人还有些胆怯,不敢说实话,待见萧晚真的面色和善,不似传言中那般骄纵时,才慢慢放开了话匣子。   萧晚了解到,谢记衣铺能苦苦维持一年半载不亏本,并非是李掌柜力挽狂澜,而是二掌柜宁秋和两位老裁缝一直苦苦支撑着。宁秋是谢昕璇带出来的徒弟,原本是谢记衣铺的继承人,可惜谢清荣上位后,让阿谀奉承的李掌柜成了谢记衣铺的掌柜,而两位老裁缝则被李掌柜气走了,在半年前自立了门户。   萧晚见到宁秋时,她正在库房里整理着衣物。宁秋年约二十五岁,长得高高瘦瘦的,面色微微有些疲惫的苍白。见到萧晚时,她既不谄媚,也不卑微,态度恭敬恰到好处,是萧晚喜欢的豪爽类型。   待到萧晚问她为何不和裁缝们一起离开时,她面色微微一苦,小声地说:“谢记衣铺是师傅和师公一起努力开创的,是他们二十几年的心血。”   “师傅曾说,衣服是情感的表现。每件衣服,都是本着给每位顾客带来温暖和幸福而设计的。可现在师傅当年的设计,已消失在了大街小巷……而她留下的衣铺,更是被谢清荣和李锐这两条吸血毒虫糟蹋得一干二净。”   “我不能弃之离去,因为我若跟着走了,就没人能保护这间衣铺了。而我在等,等到少爷嫁人那天,或许会有人来保护这间衣铺和少爷,将那些吞噬谢记衣铺的毒虫一一去除!”   小的时候,萧晚的确喜欢过穿曲裾深衣。不过长大后,她认为曲裾太过妖娆,不符合她高大上的形象,便再也没有穿过。如今,听到宁秋娓娓道来着谢记衣铺这些年来的心酸与苦楚,萧晚心中一动,轻轻地开口:“宁秋,从今天起,你就是谢记衣铺的新掌柜。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在得知谢初辰嫁给京城第一纨绔时,宁秋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心想着这下完了。李锐多会阿谀奉承,讨好谄媚,是萧晚这类纨绔女最喜爱的类型。日后,无论少爷和衣铺,都无人守护了……   可在听了萧晚的计划后,她却惊愕地觉得,或许少爷嫁给了一位不得了的妻主。   离开库房后,萧晚当众宣布宁秋为新一任掌柜,同时对谢记衣铺上下进行了整顿和规划。正在萧晚和众人探讨着未来计划时,画夏蹙着眉走了进来。   “小姐,那李锐带着一群人跑到门口大吵大闹,说您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她,恶意霸占原是谢家的衣铺,居心叵测、狼子野心!”如今的画夏不再是以前讨厌萧晚讨厌得要死的桃花,而是超级护主的小跟班。她不开心地挥了挥拳头,恼怒道:“她在外面恶意败坏您的名声,要不要奴婢将她揍一顿?”   萧晚蹙眉不解。   刚才,李掌柜明明忌惮她背后萧家的势力才慌慌张张地离去,为何现在突然折返败坏她的名声?李掌柜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竟敢和萧家作对!?   这事有猫腻!   萧晚脸色沉沉地走出了店铺。门口早已围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他们望着萧晚的目光满是愤怒和不满,更有人窃窃私语着萧晚往日的斑斑劣迹。   瞧见萧晚走出,李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萧晚刚才的恶行和霸道,把自己完全说成了被害者的身份,好似萧晚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萧晚原本就臭名远扬,如今被李掌柜随意泼个脏水,百姓们深信不疑,认定萧晚抢占了谢记衣铺,运用霸权和暴力赶走了李掌柜!实在是可恶!   学武一段时间后,萧晚耳力极佳,倒是将他们愤愤小声的咒骂声听得一清二楚。   萧晚笑了。她手一伸,止住了因为愤怒想去揍李掌柜的画夏,幽幽地走上了前。   “官府判案,都要听完双方的说辞,并进行调查取证,才可断案。各位乡亲只听了李锐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的不是,未免也太武断了吧。不知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辩解两句?”   萧晚朗朗开口,声音清朗温和,宛若清泉玲珑,完全不似曾经的骄纵和狂妄,一口一个本小姐。百姓们愤愤不满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似乎很好奇这位骄纵霸道的纨绔女会说出怎样的理由,又为何态度大变,变得十分和善和亲民。   人群中有四五个专门煽动人群起哄的女子,见百姓们忽然安静下来,也只好跟着闭上了嘴。   “今日我来谢记衣铺时,见到李锐正和四名伙计嗑瓜子闲聊,当有客人进店铺买衣服,她却因对方衣着破落爱理不理。而我查账后惊愕地发现,李锐身为谢记衣铺的掌柜,竟连最基本的记账都记不清晰,错账坏账多得数不胜数。而谢家付给李锐的月钱为二十两银子,一年半下来,少说有三百七十六两白银,可这一年半载,她作为掌柜,不但没有提高谢记衣铺的业绩,还使得衣铺的生意走起了下坡路。试问诸位,这样的掌柜,你们会聘用吗?”   顿了顿,萧晚微微扬起了声音:“像李锐这样好吃懒做的掌柜,不管你们会不会聘用,我萧晚是绝不会聘用的!我需要的掌柜,不是阿谀奉承、不务正业的墙头草,而是真正为店铺付出努力的人。宁秋就是我心目中的人选,也是谢记衣铺新一任的掌柜!”   萧晚字字珠玑,句句掷地有声,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   其实,一开始来闹事的一小波人是有人请来故意闹事的,在各种煽风点火下,路过的百姓便加入了讨伐萧晚的行列中,队伍越来越壮大。   萧晚的名声太臭,以至于众人才反应过来往日李掌柜怠慢轻视的待客之道。而谢记衣铺剩下的伙计们早已和萧晚统一战线,尤其是宁秋,当众为这位新主子说着好话,使得众人对李掌柜的言辞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今日,我辞去李锐时,已给足了她本月的月钱,自认问心无愧。而我是初辰的妻主,亦是谢记衣铺的半个主子,为了谢记衣铺未来的发展,完全有资格辞去一个无用之人。所以请问各位,我萧晚何错之有!”   萧晚伸手一指,指着那准备趁乱逃走的李锐,嘴角冷冷一笑:“而她,竟当众颠倒是非黑白,将自己说成满腹委屈的受害者,将我说成是狼心狗肺、霸道无耻的剥削家,并且煽动百姓栽赃污蔑于我,不知有何居心!”   望着与往日气质完全不同的萧晚,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画夏,将她抓来,压去官府严刑逼供!”   萧晚一声令下,李锐立刻被画夏从人群间揪了出来。见萧晚冷冷笑望着自己,李锐一想到她对谢清荣的所作所为,吓得双腿一抖,趴伏在地:“萧小姐,我、我错了……!是有人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让小的污蔑败坏你的名声……小的不敢了,求萧小姐饶了小的!小的真的不敢了!”   “是谁?”萧晚冷声喝问。   “小的不知道……那女子蒙着脸……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事已至此,众人恍然大悟,是有人故意利用李掌柜污蔑和陷害萧晚。若不是萧晚三言两语化解了危机,他们可就错大了!   一瞬间,谢记衣铺的门前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愧疚得低下了脑袋。而萧晚阴沉着脸,眸光犀利而深邃。   这时,忽然有道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子渊,何事这么生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萧晚抬眼望去,瞧见楚慕青急急走来。她一身华贵的绛紫衣袍,墨发高高束起,在空中飞舞轻扬着,衬着那张俊俏的脸更为柔和。   一靠近自己,楚慕青立刻各种关心询问,并且命令着自己的护卫叫来官差,押走了李锐。   “子渊,竟有人败坏你的名声,这事绝不能忍!”楚慕青愤愤地说道,“子青一定会为你捉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由于季舒墨常去茗仙居,甚至在他回萧府前,诡异地逗留了很长时间,萧晚特意命云嫣调查了一下茗仙居的幕后老板,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茗仙居的幕后老板正是自己的“好友”楚慕青。   而她顺着这条暗线一路摸索下去,竟惊愕地发现,这一年在京城内大红大紫的锦绣衣阁,也是楚慕青所开。   世人眼里,当朝的三皇女楚慕青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皇女。所以大皇女派和二皇女派在朝堂上争锋相对时,从未有人想过这位小侍所生的三皇女,在暗中默默地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并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龙虎相争的两派最致命的一击。   不得不说,她这位好友装得可真像啊!   若非前世楚慕青太过得意,在她死前袒露了一切真相,想让她死不瞑目,或许她重生后,会继续错信着她和季舒墨,继续造成着萧家无可挽回的悲剧。   不,应该说,若是她在死前都蠢蠢地不明真相,或许她不会因为怨气太重,而重生了……   楚慕青,我萧家的血海深仇,我萧晚头上这顶绿油油的帽子,我会跟你一条一条慢慢地算!   ☆、第37章 少年怀春   今日之局,楚慕青故意派李锐损害她名声,若她放任脾气火爆的画夏去揍李锐,亦或者自己如前世一般狂妄无礼、趾高气扬,只会激起民愤,使百姓更加厌恶她这个刁蛮任性的纨绔女,让她陷入无从辩白之地。   现在,楚慕青见毒计失败,便来个贼喊抓贼!真是妙啊!   萧晚在心里呵呵冷笑,面上却蹙着眉,愤愤地说:“不知是哪个阴险狡诈的歹人竟敢暗算陷害于我!子青,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这件事就拜托你去调查了。请务必捉出此人,严惩不贷!”   楚慕青点点头,装模作样地答应了此事。半响,她狐疑地问道:“子渊何时会看账了?”   楚慕青确确实实地知道,萧晚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女,面对刚才这般劣势,应吓得反应不过来,或大怒或大吼或大骂,激起民愤,可她刚才字字珠玑,竟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困局。   更让她吃惊的是,萧晚竟然会看账?而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看出了李锐身为掌柜时的各种问题,当众字字珠玑让李锐哑口无言,不仅摆脱了自己的困境,还反将了李锐一军。   这般聪慧、坦然自若的萧晚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萧晚身后有高人相助?还是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宁太傅已经将这位不学无术的草包女教得浩然正气了?   一想到自己曾拜访宁太傅时被委婉拒绝,而萧晚这个草包女却能得到宁太傅的赏识,楚慕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样样不如自己的萧晚,为何偏偏过得比自己如意!难道就因为她有个视她如明珠的娘吗?   “哎,前段时间舒墨不在,我被逼着学看了几天的账本,没想到今日竟有了用武之地。”萧晚抬眸,况似不经意地问道,“子青怎么正巧在此?”   “刚在锦绣衣阁试着衣服,听到对面喧嚣就出来看看。”楚慕青微微一笑,况似埋怨地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勤奋读书,天天去宁太傅那学习,我想找个时间约你出来,又怕耽误了你学习。今日正巧碰上,不如一起去醉香楼喝上一杯?”   她嘿嘿一笑,在萧晚耳边小声地开口:“醉香楼里新来了一名小倌,人长得极美,舞姿也是极美的,不知子渊……”   “子青,你可不能害我!”萧晚紧张地摆手,一副夫管炎的样子,“舒墨气了我整整八日才刚回府,我若是去了醉香楼,他不知会多生气呢!而且,还有半个月就科考了,我可不能再让舒墨和母亲失望了……这次怎么说也要通过会试啊!”   她嘟着嘴,气呼呼地说:“总有人说我配不上舒墨,这次我可要好好地争上一口气!让他们瞧瞧我萧晚的厉害!”   原本,楚慕青担心着萧晚是不是真的改变想要好好学习了,没想到萧晚有的不过是争强好胜的心理。而她在意的果然只有季舒墨一人。   楚慕青虚伪地笑了笑:“子渊这般努力复习,这次一定能金榜题名。”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十六岁时,萧晚给自己取字子渊,是希望自己知识渊博,和季舒墨成为天作地设的一对。但现在,她已舍弃了对季舒墨的感情,自然不会再用这个字了。   送别了这位前世的大仇人,萧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目光冷冰冰的,泛着杀气。   画夏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主子的不一样。她上前,小声开口:“小姐,刚才煽动人群的那五人,奴婢已经抓住了,是对面锦绣衣铺的伙计。”   萧晚冷冷一笑:“楚慕青不是要帮我捉凶手吗?你把人压去官府,看她怎么处理!”   “是,小姐。”   谢清荣入狱后,谢家有一摊烂摊子需要沈氏收拾,谢初辰同样忙碌了起来,帮沈氏一同打理着乱糟糟的谢家。   瞧见谢初辰眉带喜色,时不时偷笑几声,沈氏清咳一声,关心问道:“辰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听昭儿说,辰儿在萧小姐和季公子那受了委屈。可看辰儿这般开心,完全不像是被欺负后的样子!倒像是个怀春的少年……   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昭儿和其他小厮不在后,谢初辰凑到父亲的耳边,羞哒哒地开口:“妻主昨晚抱我了!”   沈氏动作一僵,一脸惊愕地看着谢初辰。只见他羞涩地腼腆着脸,双手紧张地揪着皱巴巴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倾诉给了自己。   半响,谢初辰歪着脑袋,纯真又苦恼地问道:“爹爹,辰儿有一事不明白,昨晚妻主在床上明明抱了我,为何我的守宫砂还在呢?难道是时间太短,次数不够?”   他心里默默地想着,今晚就赖在妻主怀里不起身吧!   守宫砂是东魏用来标记未婚男子是否忠贞的标记,当男婴出生不久,父亲便会在男婴锁骨处用点上一枚红色的守宫砂。在未婚之前,这种标记一直存在,不会退色。唯有和女子合-欢后,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   但谢初辰未被礼教公公教过,完全不懂何为真正的洞房。如今,他一脸天真求问的样子,让沈氏一时呐呐无言。他心想自己这个做爹爹的太失败了,竟忘了教导儿子最基本的男女之事。   “辰儿,是爹爹糊涂了,竟忘了告诉你。”沈氏踌躇了下,从谢昕璇的一堆遗物中翻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有些不好意思地塞在了谢初辰的手中。   见自己儿子眨巴着漂亮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翻了起来。沈氏轻轻咳着,心虚地开口:“这是你娘以前看的书籍,若是希望萧小姐喜欢自己,那就……多看看多学学……”   书籍的第一页是一段绕口的文字,谢初辰看得晕晕乎乎,不明所以。然,往后翻了几页后,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如玉的手指轻颤着指着图上羞羞的动作,谢初辰面色绯红,口吃地问:“爹爹,这、这是什么!他们摆成这么奇怪的姿势,不疼吗?”   “不疼……”见谢初辰又惊又乍,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沈氏红着脸,小声道,“这样才舒服呢……你好好学着,有不懂的,可以来问爹爹。”说着,他又找了好几本书塞进了谢初辰的怀里,语重心长地关照了他几句。   谢初辰红扑扑着脸,在昭儿一脸狐疑下,窜进了自己的房里。他半趴在床上,认认真真地翻阅起了爹爹给的小黄书。只是越看,他那羞红的俏脸越是羞红了起来,甚至浑身上下忽然燥-热不安,心底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渴望,希望有一双温柔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   谢初辰越来越热,不由微微解开了衣衫。半开的青色衣衫凌乱地散开在他身上,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着,布满了异样的潮-红。   一想象书上的人物是妻主和自己时,一想到妻主那双修长柔软的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谢初辰越想越觉得羞耻,内心的羞意使他躲进了被窝,但一进被窝,他浑身上下又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阵奇怪的兴奋。   额头布着难受的薄汗,谢初辰绯红着脸蜷缩在被中。雪白如玉的身子轻轻地颤栗着,泛起了一丝诱人的嫣红之色。   半响,他终于忍受不住地伸出手,迷茫朦胧地摸了摸那痛的难受的地方。莫名舒服的刺激感觉蔓延至全身,让他情不自禁地小小地轻吟了一声。   “妻主……”这一声低微的轻吟使他面若桃花、眼带春-色。他轻轻吐着这让他魂牵梦萦整整三年的名字,紊乱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妻……”   “初辰,你找我吗?”萧晚推门而入时,正巧听到谢初辰软绵绵、细若游丝的轻吟声。而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面色诡异的潮红,目光迷离着潋滟水光,好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萧晚心中一急,连忙走近床边。她摸了摸谢初辰滚烫的额头,焦急地问道:“初辰,你的额头好烫!可是感染了风寒?”   见萧晚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沉浸在幻境里的谢初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夹紧双腿,微微赤一裸的身子缩在了被窝里,生怕萧晚发现了什么。   “没、没什么……”谢初辰的声音十分沙哑,他偷偷望了一眼满脸关心的萧晚,又心虚地瞥着萧晚轻抚在他额头上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华美如玉,带着薄薄的茧,却又带着异样温暖的热意。   谢初辰顿时羞愤欲死,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竟然幻想和妻主……做出那样的事来……!   红晕再度爬上了他的双颊,谢初辰不由撇开脑袋,避过了萧晚伸来的手指,整个身子又心虚地往被褥里缩了缩。   “初辰!”见那软绵绵一直喜欢粘着自己的少年,忽然这么抗拒着自己的靠近,萧晚焦急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开心?可是季舒墨欺负你了?还是萧轻如?”   因为谢记衣铺的事,萧晚特意来梅园找沈氏商量,可听昭儿说,谢初辰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下午,而听云嫣报告,萧轻如回府后曾不怀好意地接近谢初辰,试图搭讪。   萧晚不由担忧了起来,生怕谢初辰受了什么委屈。   “真的没事……”谢初辰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声音更是轻如蚊蝇。   昨晚,他都扑进妻主的怀里使劲勾引,而且还睡着了!妻主都没有疼爱自己,看来自己在妻主心里没什么吸引力……   谢初辰大大受挫。他低着红扑扑的脑袋,小声道:“妻主,我想起来换身衣服,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真的没事?”萧晚狐疑地问着。但很快,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就在谢初辰心慌不安时,萧晚支支吾吾地说:“我去让云嫣给你熬碗红枣汤。喝了红枣汤,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谢初辰呆呆地望着萧晚,好半天才意识到萧晚误会自己来月事了。他乖乖地点头,说:“谢谢妻主。”   谢初辰藏好小黄书,换好衣服出来时,萧晚正和沈氏谈论着店铺的事宜。见桌上端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红枣汤,谢初辰的心微微一暖。他默默地坐在萧晚的身旁,装作淡然地喝着红枣汤,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书上各种香一艳的画面,根本淡定不下来!   想着想着,谢初辰的小心思不由全飘到了怎么诱拐妻主的上面。   自萧晚帮谢初辰抢回谢家的大权后,谢家的十家商铺如今都挂在了谢初辰和沈氏的名下。但谢清荣根本不是经商的料,这三年来将谢昕璇精心培养的店铺管理得乌烟瘴气,账本不是缺失就是错账坏账不平,各种漏洞。   而谢昕璇原本一手带出来的掌柜们,皆被她在三年内以各种理由辞去,新的掌柜大部分是她那些好吃懒做的朋友、亦或者是阿谀奉承的狗腿子。她们将油水塞进自己的腰包里,闹得铺子名声极差,谢家的数十家店铺如今只剩下了十家,其中还有三家入不敷出,即将倒闭。   前世,季家的店铺因季家姐妹管理不善,盈利越来越低。得知季家的难处后,萧晚从谢初辰手中骗取了谢家的地契,转手全部赠给了季舒墨。   季舒墨将那三家倒闭的店铺盘出后,用这些钱扶持了季家的两间铺子和这间谢记衣铺。   虽然讨厌季舒墨,但萧晚不得不承认,季舒墨的确十分有才。曲裾虽已过时多年,但他却将曲裾的下摆部份剪裁为垂直,设计出了全新的直裾深衣。去除了曲裾妖娆婉转的劣势,又保留了宽袖紧身绕襟深衣的优势,使得直裾重新获得了京城女子的喜爱,成为了正式的礼服。   同时,在九月大旱,米仓受灾刺激米价飙涨之时,季舒墨开放了本是谢家的米铺,以季记米铺的名义,免费赠给流亡到京城的灾民。   自此,季舒墨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流传了整个京都。众人都说,萧晚娶得如此才貌双全、温婉善良的夫郎,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而她同样沾沾自喜,以季舒墨为傲。   大旱之后,慕名来季记米铺购米的百姓众多,而谢记衣铺同样被改为了季记衣铺,季家因此赚了个满堂彩,翻身成为了京城富裕之家。   今生,萧晚绝不会重蹈覆辙,将谢家的店铺再交给季舒墨,让季家踩着谢家而上。可如何让谢记衣铺翻身,却成为了最大的难题。难道,真要骗骗季舒墨,从他手中要到直裾的设计图纸?   “妻主!”见萧晚愁眉不展,一旁乖乖坐着的谢初辰忽然踌躇地开口,“直裾,我好像在哪见过……”   萧晚微微一怔,这直裾两字明明是前世季舒墨命名的,谢初辰怎么会见过?   翻着母亲的遗物,谢初辰从中抽出了一本账本。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账本上的文字问道:“妻主,可是这两个字?”   账本之上赫然是一张服饰的草图,而草图之旁,正是前世风靡一段时间的直裾二字。   萧晚激动地问:“初辰,这张图是谁所画?”   “是母亲所画。”   萧晚的心已经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了,为何前世季舒墨设计的直裾图纸,竟和谢昕璇设计的直裾一模一样?难道前世,季舒墨从谢初辰的手中骗取了图纸?还是,谢初辰自己心甘情愿,白白送给了季舒墨?   脑袋微微一低,谢初辰略带些沙哑和哽咽地开口:“这是母亲最后留下的遗物……三年前,在落崖的马车里寻到的……”   账本上仍残留着斑斑血迹,是三年前谢昕璇在颠簸的马车上所画。或许她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了改良曲裾的方法,一时兴起就在账本上设计起了图纸。谁知,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看着谢初辰难受的神情,萧晚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开口:“初辰,我一定让人把岳母设计的直裾制作出来,不会让岳母的心意白白浪费的。我相信,那一定是件很出色的衣裳,绝对会受到众人的喜爱。”   “妻主,我想一起帮忙。”谢初辰仰着头,认真地看着萧晚,“母亲的遗愿,我想亲自完成。”   季舒墨发现,自己来月事的这段时间里,萧晚对他虽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可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得有着一丝特别疏远的距离。   月事离开后,为了打破这份奇怪的感觉,季舒墨故意缠了萧晚几日,但萧晚非但没有表示出欢喜之情,反而总是以科举将至需要努力复习为由委婉地拒绝着自己。   早出、晚归、不同房。和他想象中萧晚死缠烂打的婚后生活,完全的不一样。   直到一晚,季舒墨发现,书房里根本空无一人。他心中生疑,便在寒风中等起了萧晚。   然而,直到子夜,他才在蒙蒙的雾气里瞧见,那个痴爱自己的女子从九曲桥上缓缓走来。   许是怕萧晚察觉出自己的存在,季舒墨连忙慌慌张张地躲进了阴影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发懵。他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为何萧晚拒绝了自己,却去了谢初辰的梅园?   ☆、第38章 栽赃陷害   这段时间,云嫣和画夏被萧晚指派给了谢初辰,助他重新整顿谢家的店铺,并保护他的安全。有萧家做后台,众掌柜乖乖交出了账本,好吃懒做者皆被谢初辰以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一辞去。   作为少东家,谢初辰处理事情虽是青涩,却有一颗赤诚之心。在重新整顿了店铺后,不少曾经被谢清荣辞退的老员工被谢初辰的一片诚心和丰厚的待遇打动,纷纷投奔了回来。   出乎萧晚意料的是,已经自立门户的王裁缝和陈裁缝竟被谢初辰口中所说的直裾说动,决定助谢初辰一臂之力,一同复兴起谢记衣铺。他们用了两日的时间将谢昕璇最后的遗稿重新定稿,并设计出了新的直裾图纸,作出了初步的样板。   “妻主你看,这是直裾的样板。明天就可以按照母亲的样板制作衣裳啦!”谢初辰兴奋地指着手中的样板,眉眼带笑,水润的唇瓣得意地微微翘起,“刚才王裁缝说,我在设计图纸上有着小小的天份,说不定日后能超越母亲,设计出更好看的衣服呢~”然后亲手做给妻主穿!   想到日后给妻主宽衣解带的场景,谢初辰脸上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粉红之色,随后嘿嘿傻笑了几声。   每日,萧晚上完课后,都会从谢记衣铺路过,谢初辰忙忙碌碌的身影让她心疼,但他努力欢喜的样子又让她心中泛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七月二十八日,谢记衣铺重新开张,贩售了第一批直裾。令谢初辰失望的是,当日光临的顾客只有寥寥几人,最后竟连一件衣裳都没有卖出。   直裾没有如前世一样一炮而红,萧晚心知是对面的锦绣衣阁动的手脚。楚慕青是锦绣衣阁的主子,自然不会让对面的谢记衣铺发展起来,所以在谢记衣铺开张的第一天,竟然将衣阁里所有的衣裳降价处理,造成谢记衣铺开张首日寥寥无人,惨淡收场。   谢初辰十分低落,但他不想影响萧晚复习的心情,所以笑着给自己鼓劲:“妻主,这才第一天而已,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只是谢初辰早出晚归,为谢记衣铺忙上忙下,生意仍不见好转。萧晚不在他身边时,他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耷拉下了脑袋,像霜打了茄子似的,蔫蔫的。   萧晚心疼他的努力,所以每晚都会来梅园,陪他一起努力到午夜。只是,瞧着谢初辰眼眶下浓浓的黑圆圈,萧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恨自己现在实力太弱,还无法和楚慕青真正地叫板。   时光就这样悄然无息地流逝着,一眨眼到了八月八日。   早膳时,为了恭送萧晚参加科举,众人齐聚一堂,萧玉容细心地叮嘱着:“晚儿,今日考试胜在平常心。如果遇到难题,千万不要紧张,把会做的先做了。”比起萧晚这个即将奔赴考场的考生,这位做娘的明显更加紧张,恨不得把自己当年如何通过考试的经验全部传授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同样的话再听一遍,萧晚没有同前世般嫌弃母亲的唠叨,而是认真地听着,微笑地说:“娘亲放心,这次晚儿一定会登第,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见萧晚这般乖巧,萧玉容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给萧晚夹了好多的菜肴。柳氏见了,吃味极了。萧轻如也因萧玉容对萧晚的过分关心,有些不开心地抿了抿嘴。   瞧着饭桌上暗潮涌动的场景,季舒墨朝着萧晚微微靠了靠,温柔地开口:“妻主,昨日舒墨在街上看见了一支羊脂白玉发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一脸贤惠地递到了萧晚的身前,“羊脂白玉是玉中极品,象征着“仁、义、智、勇、洁”的君子品德。舒墨觉得十分适合妻主,所以特赠给妻主,希望能给妻主带来好运,祝妻主金榜题名!”   锦盒中的玉簪晶莹洁白,质地温润细腻。簪顶镂雕着两朵镂空的水仙花,造型简朴,雕工精湛,可见价值不菲。   望着名贵的玉簪,萧轻如羡慕地说:“大姐,这羊脂白玉簪价格不菲啊!季公子对你实在是太有心了,竟送了这么名贵的礼物,让小妹好生羡慕。”   瞧着萧晚头上的红檀簪子,柳氏跟着轻笑了起来,言语间微微露着一丝轻蔑:“大小姐头上戴的红檀簪子太过廉价,的确有失了身份。这支羊脂白玉簪好,衬得上大小姐尊贵的嫡女身份。”   在萧轻如和柳氏的起哄下,季舒墨羞涩了起来,白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漂亮的嫣红之色。他柔柔地望了一眼萧晚头上的红檀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妻主,我能为你插上簪子吗?”   这是萧晚第一次收到季舒墨送来的礼物。本该受宠若惊、惊喜万分的她,心里却起不了任何涟漪。   羊脂白玉少说要一两百两银子,如此白玉无瑕的恐怕要三百两左右。这么漂亮精致的玉簪就好比季舒墨,在世人眼里,他是才华横溢的第一公子,温润如玉,品性极佳。这廉价的红檀簪子就如同名声狼藉的谢初辰,受人轻视、受人不屑。   只是这玉簪虽好,在她心里也不及头上的红檀簪子一分。   “舒墨,谢谢你。”   季舒墨在萧晚的右边,谢初辰在萧晚的左边。见萧晚取下头上的红檀簪子,一脸欣喜地低下头任由自己插上玉簪,季舒墨浅浅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谢初辰的方向。   果真,他见谢初辰失魂落魄地低着脑袋,唇瓣紧紧地抿着,一脸隐忍之色,他的嘴角弯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况似无意地问道:“辰弟,你觉得妻主戴上这玉簪好看吗?”   被点到名的谢初辰,身子微微一僵。他将双手缩回衣袖,轻声细语地开口:“妻主戴什么都好看。”   早膳后,众人散席,萧晚回房整理起了赶考的包袱。谢初辰捏着手中的香囊在墨渊居前徘徊,最终还是失落地垂着脑袋,扭头朝着梅园走去。谁知刚走上九曲桥,就被施展轻功的萧晚堵住了去路。   见谢初辰时不时地瞄着她头上的玉簪,一脸倾羡却又忍不住吃味的样子,萧晚宛然一笑,笑眯眯地凑近了这位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的少年。   “初辰刚刚食不下咽,可是生气了?”   萧晚近在咫尺的秀挺脸庞,让谢初辰心跳如鼓。两人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温暖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在彼此的脸上。他心一慌,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初辰没有生气。”   见萧晚笑眯眯着眼,一脸不信的样子,谢初辰心一堵,嘴硬地说:“季公子的玉簪十分衬妻主,妻主戴着非常好看。我那破簪子的确廉价,妻主若是不喜欢,就……”   谢初辰越说越发现自己语气里醋意十足,连忙惊慌地闭上了嘴。最近半个月,萧晚几乎处处宠着自己,但他仍是不敢将自己放在和季舒墨同等的高度上。   “还说不生气,你看你一生气连礼物都不给我了,是什么东西藏得那么好呢?”萧晚一把握住了谢初辰背在身后的手。   一时不备被她抢去了手中的香囊,谢初辰慌慌张张地要抢回,谁知萧晚故意伸长手,在原地晃悠了两圈后,施展着轻功飘到了一边。   捏了捏手中软软的香囊,萧晚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香囊上“晚”字,故意嫌弃地蹙了蹙眉:“这绣工有些差啊,但……”   被心上人毫不客气地嫌弃,原本暗暗欣喜的心又跌落了下去。谢初辰憋红了脸,气鼓鼓地说:“我绣工是差,妻主不喜欢,扔了便是,不用嘲讽我手艺差。”   谢初辰是不会刺绣的,原想在会试前制出一件直裾给萧晚,可实在是赶不上,只好跟着裁缝学了几日,在会试前绣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小香囊。   他知道考试时,人会心浮气躁,所以特意塞了一些静心宁神的药物,希望能助妻主一臂之力。   只是刚想送给妻主时,见季公子送了那么名贵的玉簪,自己却送一个普通粗糙的小香囊,实在是送不出手啊……于是犹犹豫豫下,他就退缩了……   见谢初辰气鼓鼓地生起了闷气,神色越发黯然,可那眼底却又带着期待。萧晚憋着笑,说完了后半句话:“但我很喜欢,谢谢你。”   原本失落的小脸瞬间明亮了起来,谢初辰的一双清眸熠熠生辉,笑得若春日阳光,温暖动人:“妻主,是真的喜欢吗?真的真的很喜欢吗?”   “是真的很喜欢,我会一直带着的。”   这么简单粗糙的礼物,原是萧晚最不屑的东西,但此刻萧晚甜蜜蜜地收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小香囊系在了腰间。   望着萧晚系香囊的举动,谢初辰甜甜地笑着:“这里面加了些静心宁神的药物,一定能助妻主金榜题名、万事顺利。”   晶莹闪亮的眼眸,和眉目间幸福喜悦的暖意,无不吸引着萧晚的目光。她心中一动,终是忍不住地俯下-身,擒住了他一张一合的红唇。   “妻主,唔……”   在谢初辰震惊的目光下,萧晚加深了这个吻。   半响,她在他红肿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口,依依不舍地说:“有初辰这般祝福,我一定会金榜题名。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   被萧晚吻得晕晕乎乎,谢初辰双颊绯红,眼神涣散润着潋滟的光泽。   许久许久,他仍一直目送着萧晚遥遥远去的背影,嘴角甜蜜蜜地弯着。   希望三天快点过去!希望妻主金榜题名!   他幸福地飞奔进院子,在昭儿面前得瑟地叉起了腰:“昭儿,你还说本少爷的香囊送不出去!妻主说好喜欢!还系在了腰上!”   正扫着院子的昭儿,见谢初辰这般欢喜地转着圈,不由抽了抽嘴角。   会试由礼部主持,在京城内专设的贡院内。为了防止作弊,考官俱为临时委派,并由多人担任。所有参考的试卷要糊名、誊录,并且由多人阅卷。   考生到达贡院后,要对号入座,同考官一样不得离场,否则将取消参考的资格。而考官会封锁整个贡院,拒绝外界的一切联系。   会试共分三场,连考三天,一直进行至十日结束。考生们的吃喝拉撒全都要自己解决,并且在小小只有二十米的号舍内。   夏日天气闷热,饭菜很快会变馊变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而小小的书桌硬邦邦的,晚上睡时浑身酸疼,还有蚊虫叮咬!   对于前世娇生惯养的萧晚来说,这三天考试简直是噩梦。但今生,萧晚全副武装,带好了干粮充饥,换上了谢初辰所送的红檀簪子,以及谢初辰满满爱意的小香囊,整个人神清气爽地从萧府出发了。   巳时,会试正式开考。熟知大部分考题、并且备考充分的萧晚在拿到考卷时,镇定自若地扬起了笑容,不慌不忙地提起了笔。   萧晚离府后,谢初辰和往日一样先去陈太公的竹园请安。现在是八月初,又是新一轮的账本清算日。   上个月由于时间仓促,谢初辰只简单核对了下账面是否持平。自从掌柜了谢家店铺后,他才发觉有些人会在里面动些手脚。例如明明十两银子的货物,却在账本上记为二十两银子。而萧家每月的采办费似乎有些过高,所以,他特意问陈太公要了库房的钥匙,这两天一直在库房里盘查。   昭儿因为吃坏了肚子一直跑着茅厕,并没有跟随谢初辰前去库房。云嫣听从着萧晚的吩咐和谢初辰一起出门,画夏则留在萧府监视着季舒墨的动静。   若有所思地望着谢初辰去库房的身影,季舒墨轻轻一笑,一抹暗色的阴翳在眼底微微闪现。   就在谢初辰在库房里盘查时,萧府忽然骚动了起来,原因是陈太公的翡翠玉镯被盗了!这可是当年萧大将军送给陈太公的定情之物,十足的珍贵!   陈太公气得旧疾复发,萧玉容又不在府上。柳氏立刻做起了主,带领大批侍卫搜索着萧府,势必要将这大胆的贼人绳之于法!   搜了整整半个时辰,柳氏在墨渊居里搜出了陈太公的玉镯子。   瞧见墨渊居里有好戏可看,蹲完茅厕的昭儿连忙跑去凑起了热闹。他心里乐呵呵地想着,没想到那个假正经的季公子竟是个不要了的小偷!这下没人和公子抢萧小姐啦!   陈太公的玉镯子铁证如山,众人的目光刷得望向了季舒墨,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尤其是柳氏痛心疾首地说:“季公子,你怎能做出此等偷盗之事!”   望着这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枕下的玉镯子,季舒墨面色一白,颤抖着唇刚要解释时,他的小厮云棋已经急急地开口:“我家公子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做出偷盗的事呢!”   他通红着眼睛,跪在地上恳求道:“柳侧君,您一定要查查清楚啊,切不能污蔑了公子的清白!说不定有人看不得公子的好,故意栽赃给公子的……”   “舒墨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偷陈太公的玉镯子,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偷这么名贵的玉镯。”季舒墨微微垂首,纤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落下悲伤的投影。“更何况,舒墨若真偷了,会把玉镯放在自己的枕下这么明显的地方吗?”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季公子这么贤良淑德、温柔善良,怎么可能做出偷盗的事呢!一定是他人栽赃的!   谁这么恶毒竟做出这种事来?!   “玉镯是在午时发现被盗的,也就是说歹人是今日上午窃取了玉镯,放在了季公子的枕边。”柳氏摸了摸下巴,一副认真分析地问道,“这一上午的时间,可有谁同时进出陈太公的竹园和墨渊居?”   云书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愕地开口:“今早,奴看见谢公子在墨渊居前徘徊!会不会是……”   季舒墨面色一白,呵斥道:“云书,休得乱说。”   “公子,我并没有胡说,谢公子是真的偷偷来过!奴亲眼看到的!”   “妻主要离开三日,谢公子只是舍不得妻主才来墨渊居见见妻主的,不是……”季舒墨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却是坐实了谢初辰来墨渊居的事实。   云书愤愤不满地打断:“公子,你太善良了,所以才被人欺负到头上!我看就是那个谢初辰偷了陈太公的玉镯栽赃给你!他想趁小姐不在,把公子赶出萧府!亏公子帮他在大小姐面前说好话,他竟这般自私地回报公子,简直是狼心狗肺!”   “胡说八道!”昭儿寒着脸,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云书,气愤地反驳:“公子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们休得胡言!”   ☆、第39章 初辰之危   “胡言?”云书眼眶一红,凄楚地开了口,声音低哑带着微颤,“若非谢公子在公子大婚之日横插一脚,公子怎会名不正言不顺地做着大小姐的夫郎?公子和大小姐两情相悦了整整三年,却因你家公子捡到了萧家的玉佩,硬生生地破坏了公子的幸福,公子才是大小姐的正夫啊!”   霎时,眼泪委屈地在眼眶里打着转,云书望着昭儿,语气里多了几丝怨恨:“哪怕是大小姐误会谢公子居心不轨,公子仍不计前嫌,努力地为谢公子辩解,希望日后能和睦相处。可公子已经忍让到这般地步,你家公子还嫉妒公子的才貌和大小姐的宠爱,竟趁大小姐不在府,故意陷害公子!当真要赶走公子,才甘心吗?!”   话音一落,整个墨渊居诡异得寂静了下来。众人望向一直静默的季舒墨,见他面色惨白虚弱,清澈的大眼蒙上一层委屈的水雾,欲落不落地直打着转。苍白的薄唇轻轻地颤动,许久都吐不出一句话来。   这般悲伤柔弱的眉目和轻轻颤动的瘦弱身躯,霎时让众人心中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对谢初辰恃强凌弱的义愤填膺!   才貌双全的季公子能嫁给大小姐原本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如今这坨牛粪不但没有给季公子相应的正君名分,竟还纳了谢初辰这样刁蛮霸道、声名狼藉的夫郎。原本纳就纳了,谁知谢初辰这么蛇蝎心肠,竟趁大小姐不在,设了毒计欲赶走季公子!   “季公子,我们信你!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墨渊居的一名护卫神色冷峻,愤愤地说,“今早我也看见谢公子来过,偷偷摸摸地在墨渊居前徘徊。大小姐看到追了过去,回来就嘱咐我守着墨渊居,她不在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季公子。我却离开了墨渊居一段时间,是我失职了……”   萧晚想让护卫们盯紧着季舒墨,勿要让他去梅园欺负了谢初辰,但这位护卫先前就搞错了萧晚的用意,此刻更是坚定地站在了季舒墨这边。   季舒墨才华横溢、谦谦君子,在京城内名声远扬,曾一度引得京城无数女子的倾慕,无论是前世的萧晚,还是萧府上的丫鬟们都纷纷拜倒在他的长袍之下。而季舒墨入住萧府后,待人和善亲切,彬彬有礼,毫无架子的温柔更是俘获了不少萧府仆役们的拥护。   此刻,他们统一战线,不分青红皂白地谩骂了起来:“季公子在大小姐面前处处说着他的好话,甚至愿与他共事一妻,他不仅不感恩,竟趁着大小姐不在陷害季公子,心肠如此恶毒!”   “大家不要这样说辰弟,辰弟只是爱惨了妻主……才做了错事……辰弟本性不坏的……”季舒墨急切地摇头,弥漫在眼眶内的泪珠顺着他莹白的脸颊滑落而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   “季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季舒墨越这么解释,众人越是为季舒墨打抱不平,“当初他嫁给大小姐就是为了挡掉了徐三小姐的婚约,甚至贪恋大小姐的家产!”   “这么蛇蝎心肠、嚣张跋扈的男子怎配做大小姐夫郎!反正大小姐不喜欢他,把他赶出萧府!”   “是,把他赶出萧府!”   当初季舒墨用同样的话语想要激怒萧晚厌恶谢初辰,萧晚却并没有上当,但现在却效果斐然。众人一口一个唾沫,骂得谢初辰狗血淋头,甚至恶狠狠地瞪视着昭儿,好似已经认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奴仆所为。   饶是昭儿往日妙语连珠,此刻也被众人气势汹汹的怒骂声吓得懵了起来。他愕然惊望着打抱不平的众人,再看看“柔弱善良”的季舒墨奴仆,神情一时有些呆滞。   “公子是给萧小姐送香囊才去的墨渊居,没有偷玉镯,你们不能含血喷人!”他焦急地喊着,试图让众人听清真相,可大伙被怒气冲昏了头脑,高昂愤怒的怒骂声一瞬间压制了昭儿撕心裂肺的辩解。   画夏见势不妙,连忙运起内力喊道:“大家请冷静!谢公子的确送了香囊给小姐,昭儿并未说谎。此事真相不白,不可冤枉了谢公子。一切应调查仔细,再作判断!”   画夏不仅是萧晚的奴婢,三年前更是受命于萧玉容的手下。她和云嫣在萧家地位极高,一出声立刻让气红眼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瞥了一眼出乎意料冷静的画夏,柳氏冷着脸,终于出声主持起了大局:“的确,光凭现在的证据无法判定谁是真正的偷玉贼,但谢公子拥有充足的作案动机,又在事发时间内恰巧地出入了竹园和墨渊居,实属可疑。”   他声音一沉,目光晦暗不明:“不如将谢公子请来,亲自对证,同时搜查梅园。若是谢公子是无辜的……”   除了画夏,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信自己,昭儿气得眼眶泛红,泪水委屈得在眼眶里打着转。“搜就搜!清者自清!”   只是这一搜,不但在谢初辰的房里搜出了不少的金银首饰和价值连城的珍品,竟还搜出了一个被针扎烂的布娃娃、一张泛黄的女子画卷和数十张欲说还休的情书!   众人惊恐地看着被翻出的布娃娃。布娃娃貌丑肮脏,各个重要穴位都被扎上了银针,约莫数十根,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   降头术是东魏比较恶毒的民间巫术,即在布娃娃上面写上要诅咒人的名字,然后用针扎或者用钉子钉上去,那样被诅咒的人就会遭到厄运。   而谢初辰房中翻出的布娃娃,上面赫然写着季舒墨三字,而银针狠狠地扎在布娃娃的心脏上,意味着让季舒墨去死!   云棋指着布娃娃,悲戚地痛哭了起来:“怪不得公子一来萧府就身体不适,原来是遭到了诅咒!你们怎么这么狠心,竟让公子去死!”   看着密密麻麻针扎的布娃娃,昭儿有些害怕发懵,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柳氏却翻了翻谢初辰床底下藏着的金银首饰和珍品,惊愕地大叫了起来:“这些应该在库房里啊,怎么会在这呢?”   他呐呐自语了许久,身子忽然一颤,愤怒地说:“没想到这两天谢公子以盘查库房为名,竟偷偷摸摸地拿了那么多首饰!还有这些书信和女子的画卷!”   读了一遍情书上肉麻无比的文字,柳氏怒声骂道:“没想到谢公子都嫁给了大小姐,竟还朝三暮四、红杏出墙!真不知廉耻!”   “这……这怎么可能?”昭儿不敢置信地抢过情书,一字一句地看着,声音轻颤地泄露着害怕,“真是假的,是假的!”   “昭儿,事已至此,你不必维护辰弟了。”季舒墨一脸受伤的低落,声音轻柔低颤地说,“辰弟若是恨我,就直面告诉我。不应该……”   “不,公子没有做这些!”昭儿愤怒地抬起头,气急败坏地指着季舒墨,咬牙切齿地骂道,“是你,是你这个坏人栽赃公子!你才是别有居心、蛇蝎心肠的——”   “啪!”一声清脆的响亮在耳边响起,脸颊瞬间一痛,昭儿被打得眼冒金星,头狼狈地倒向了一边。   柳氏冷冷喝道:“人赃并获,还想抵赖!”   嘴角的血沿着唇角滑下,昭儿咬住唇,没有出声求饶,仍是不服气地瞪着众人,继续破口大骂:“你们污蔑公子,一定会遭报应的!”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柳氏呵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掌掴,直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两位粗壮的嬷嬷立刻上前,一人压制住不停谩骂的昭儿,另一人捏着昭儿的下颚,左右开弓狠狠地打了他几个巴掌。   “招不招!”   嘴疼得说不出话来,昭儿仍狠狠地骂道:“你们这群无耻——”   “啪!”   原以为随意打两个巴掌,昭儿便会哭喊着招了。谁知昭儿性子倔强,竟迟迟不肯认罪。柳氏见他态度强硬,顿时没有台阶可下,命嬷嬷们狠狠地掌掴着昭儿。   整个梅园顿时响起一片响亮的巴掌声,没有人上前求情,全都冷漠嫌弃地看着。   “住手!”   这时,一声怒喝远远传来,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瞬间扑到了昭儿的身前,紧张地将早已昏迷的昭儿抱了起来。   被画夏急急唤来的谢初辰,瞧见昭儿红肿成猪头的脸颊,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泪水几乎冲出了眼眶。   他心疼地摸着昭儿泛着青红的脸颊,目光冰冷地刺向了柳氏,一扫在萧晚面前的温柔:“柳侧君,昭儿是我的小厮,你为何对他私自用刑!”   指着搜出的赃物,柳氏冷冷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见谢初辰面色越来越沉,而众人皆恶狠狠地瞪着罪恶滔天的谢初辰,柳氏高昂着头,宛如主家的正君般呵斥道:“谢初辰,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栽赃季公子偷窃,对季公子下恶毒的降头巫术,竟还红杏出墙!如今铁证如山,你认不认罪!”   原以为只是玉镯之事,没想到短短片刻功夫,梅园里竟翻出了这么多铁证。   仔仔细细观察着巫毒娃娃和情书上的字迹,谢初辰脸色一变,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这些虽不是他所写,但对方将他的笔迹模仿得分毫不差,显然是有备而来。   “柳侧君,这些情书并非我所写,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污蔑我偷情。至于降头术和红杏出墙,更是无稽之谈。我从未陷害过季公子,更没有背叛妻主。前去墨渊居找妻主是在给陈太公请安之前。给陈太公请安后,我直接去了库房盘账,并没有去过墨渊居。妻主离府后,云姑娘一直跟在我身边,她可以为我作证。”   谢初辰语气温婉,态度谦逊恭谨,却又不卑不亢。声音不疾不徐,却又掷地有声。他望着柳氏和季舒墨,眉眼始终冷冷清清,一番话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来。   “至于库房的金银珠宝为何到我的房里,柳侧君,我倒有一事要询问你。这两天,我在清点库房的时候发现——”   谢初辰刚刚质问,一名梅园的小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好几个晚上听到,谢公子房里有女子的声音……”   “那是妻主……”   “妻主每晚都在书房里认真复习,你竟……”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刷刷地往下落着,遮掩了眸中闪过的恶毒暇光,季舒墨颤着唇,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妻主,才一直在妻主面前为你说好话,没想到你竟然背着妻主偷人……你怎么对得起妻主!”   “我没有!这些日是妻主……”霎时,一道破晓的剑声呼啸而来,瞬间打断了谢初辰急急的辩解。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一名蒙面的黑衣女子朝着谢初辰身边的嬷嬷挥剑劈去,她一把拉住了谢初辰的手,急急地说:“初辰,你有没有受伤?”   谢初辰一惊,挣扎地想要甩开女子的手。但女子握得极紧,甚至用力将他往怀中拽去,更在眨眼间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谢初辰紧绷着身子倒在了女子的怀里,心一瞬间凉个彻底。   在众人眼中,就是谢初辰急巴巴得扑进了女子的怀里,而女子一脸温柔地搂住了谢初辰,试图逃脱众护卫的包围。   柳氏颤着手,怒斥道:“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来人,将这对奸妇淫夫速速拿下!”   ☆、第40章 萧晚之怒   柳氏一声令下,萧府的护卫们一拥而上,迅速将谢初辰和蒙面女子包围了起来。蒙面女子一边御敌,一边紧紧地搂着谢初辰,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地说道:“初辰,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陌生的呼吸在耳畔吹拂,谢初辰难受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气红了眼,整张脸憋得又青又红,在他人眼里却是他害羞地红着脸窝在女子的怀里。   多么亲热,多么感人,多么不要脸的奸妇淫夫啊!   男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栽赃嫁祸之事尚且未解释清楚时,竟来个莫须有的奸妇跑来救他!望着众人鄙视愤恨的目光,谢初辰忽然很怕,他的妻主会不会也用同样的目光望着自己?   不管是不是真的,任何女子都容忍不了这种事的发生。   这一刻,谢初辰心里突然很庆幸,萧晚并没有看见自己依偎在其他女子怀中狼狈的身影。但他心中却又期盼地希望着,妻主能同三年前一样,将他从深渊里拯救出来。   画夏大惊,指着蒙面女子愤愤地说:“姐姐,谢、谢公子竟然!亏小姐这么护他……”   栽赃嫁祸、巫蛊之术、情书画卷,这些物证尚能自辩,可现在来的奸妇却是坐实了谢初辰红杏出墙的罪名,几乎将他逼入了无可辨白的绝境。   若是小姐在场,她会怎么做?   ——云嫣,我不在的这三日,你要好好保护初辰,莫要让他受了委屈。   临行前萧晚的嘱咐在脑海里浮现,云嫣面色一沉,指尖撵着银针,在画夏身边小声地开口:“见机活捉她!”说毕,手中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着蒙面女子疾射而出。   蒙面女子装模做样了一番,正准备抽身离去时,远处竟数道寒芒迅猛袭来,朝着她胸前三处大穴刺去。她心中一惊,连忙提剑砍去,却因带着谢初辰一个累赘落了下风,虽躲过了致命处,却仍被两根银针刺中了手臂。   云嫣见此,眸色一深,右手再度一弹,两根银针破风而去,直朝女子露在黑布之外的双目刺去。   暗器袭来的瞬间,画夏提剑朝女子腹部刺去,两面夹攻之下,蒙面女子渐渐力不从心,手臂因中了银针又痛有麻。眼见自己要被活捉时,她连忙将怀中的谢初辰挡在了身前,在解开他穴道的同时,猛地朝画夏的剑尖推了过去。   画夏一咬牙,瞬间刹住了剑势。蒙面女子见状,足尖一个轻点,迅速飞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紧张关心地说:“初辰,你等我,我一定回来救你!”   这话音一落,被云嫣扶住的谢初辰,气得胸膛起伏不平,在解穴的一瞬间,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   画夏和三名护卫紧追着蒙面女子离去。柳氏指着血色尽褪的谢初辰,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夫!真是给萧家丢尽了脸面!来人,家法伺候!”   东魏宪法中,奸-淫罪极重。而萧家是大世家,怎能容许男子出偷情的丑闻,一般发生此事,若是不为众人所知,都是默默打板子冷藏之或者赶出府。若是搞得人尽皆知,戴了绿油油帽子的妻主一定不会姑息,轻者被家族除名削发为僧,重者浸猪笼处死。   柳氏是萧玉容的侧君,本没资格处置大小姐的夫郎,但谢初辰是没有没名没分跟着萧晚,现在不仅被人赃俱获,萧玉容和萧晚又正巧不在,以至于柳氏成了萧家的主子,全权负责了此事。   偏偏他没规矩的命令,引得四周一片叫好,更有人拿来了板子。   因是自导自演的栽赃戏,柳氏并不是真的想把谢初辰弄死。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谢公子,今日只要你认罪,诚心悔过,这五十大板便可减轻一半。待你离了萧家,就与萧家彻底断绝关系,不再是大小姐的夫郎——”   萧家是将门家族,杖刑所用的并非是长五尺五寸,大头阔二寸的竹板,而是比之更重更大的竹板,足有二斤之重。   十二岁时,萧晚因随朋友第一次去青楼,曾被萧萍体罚过。谁知,打了五个板子就嗷嗷直哭,气得萧萍说萧晚身为萧家嫡长女,无萧家祖辈们应有的坚韧品性,不努力看书,不下功夫学武,却习得了一身的纨绔之气,简直气死她了!   十二岁的萧晚只打了五个大板,就大哭大喊,更别提身子原本就柔弱的男儿了。   当然东魏史上,也有男女为了和情人私奔,心甘情愿被杖打五十大板脱离族谱。只是这五十大板打完简直血肉模糊,要养整整半月才得以康复。   但对于只想嫁给萧晚,只想待在萧晚身边的谢初辰来说,让他离开萧晚,是一件比死更加痛苦的事。   “我根本不认识那名蒙面女子。刚才她点住了我的穴道,才使我不得动弹。”谢初辰仰起头,冷冷打断了柳氏未完的话语,“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我问心无愧,绝不会承认,萧家我也绝不会离开!”   句句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谢初辰咬牙地说着,难掩心中翻滚的怒意。   “我要等妻主回来,让她还我公道!”   “呵,你以为大小姐回来后会信你?”柳氏毫不客气地冷嘲,“红杏出墙乃七出之淫罪,栽赃陷害乃七出之妒罪,窃盗库房之物乃七出之盗罪。七出之中,你足足犯三条,大小姐若是得知,以她火爆的脾气,不将你活活打死已是客气,还妄想活路?识相点就乖乖认罪,尚且有活路一条。”   望着咄咄逼人的柳氏,谢初辰努力压抑心中的怒气,平静地说:“妻主若要赶走或者处死我,我心甘情愿。但除了妻主,任何人都无法惩处我。我是妻主的夫郎,唯有她才有这个资格。倒是柳侧君,你越俎代庖,趁着妻主不在千方百计要赶我出萧府,难不成怕我跟妻主说些什么?”   见谢初辰不识抬举,柳氏心中怒火顿起,不由起了杀意:“冥顽不灵,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柳侧君,此事牵连甚大,光凭眼前的证据不可轻下判断。”云嫣拦在谢初辰身前,小心地保护着:“谢公子是小姐的夫郎,此事应等小姐归来处置。您知小姐的脾气,若您惩处了她的人,小姐会生气的。小姐生气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最后一句,云嫣压低声音警告着。   温氏死了整整十七年,萧玉容却从没有想过再立正君,偏心地独宠着温氏之女萧晚。柳氏一直憎恨着萧晚,此刻更是将萧晚的恨迁怒到了谢初辰的身上。   但她知道,谢初辰人赃并获,好面子又讨厌他的萧晚不可能放过他一命。萧晚回来又如何,照样是死路一条!   在云嫣冰冷的目光下,柳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将谢氏压入柴房,等大小姐回来后处置!”   一直静默围观的季舒墨,见柳氏并没有当众惩处谢初辰,更没有将他赶离萧府,薄唇微微抿紧,心生不愉,   云嫣心中微微一松,对着被押走的谢初辰小声道:“此事有诡,我会和画夏调查一番。小姐曾说若你出事,在贡院附近点起信号烟,她便会归来……”   萧晚虽这么嘱咐过,但云嫣从未有惊动萧晚的打算。她这么一说,只是想安慰谢初辰,让他放心等着萧晚,切勿做出傻事。只是她还未说完,谢初辰已经急急地摇起了头:“不可打扰妻主考试!我,没事……”   紧张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昭儿,他抿了抿唇,又轻轻地说:“云姑娘,昭儿就拜托你照顾了。这件事,也请别跟爹爹提……”   谢初辰被关入柴房后,对他不利的人证物证越来越多。各种谢初辰阴险歹毒、红杏出墙的流言蜚语在萧府内迅速传播了开来。此刻,所有人都认为谢初辰是个蛇蝎心肠、水性杨花的男子,认定萧晚回府后一定会恶惩这个淫夫!   就连之前对谢初辰微微抱有好感的陈太公,此刻也寒透了心。他对清规戒律素来看重,所以当初才会因为谢初辰有萧家的玉佩,才认定谢初辰是萧晚的正君。而现在,红杏出墙之人自然不配称为萧家的正君!   他冷声吩咐着柳氏,不管萧晚如何惩罚,只要谢初辰不死,这败坏萧家门规之人必要剃度出家,终身长伴青灯,才不让他人看了萧家的笑话。   柳氏默默倾听着,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梅园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沈氏在治好眼疾后,回了谢家,尚不知此事。如今梅园里除了云嫣,就是昏迷的昭儿。   云嫣坐在床边,小心地给昏迷的昭儿敷着药膏。他脸颊上的伤痕红肿泛青,可见对方下手之重。   跟丢蒙面女子的画夏恹恹而归,她蹙着眉,奇怪地说:“一共四个人追出去,竟还能把人跟丢,实在是奇怪。”   听完整个追击的过程,云嫣沉吟一番,冷静地分析道:“萧府岂是普通人能进的,这女子一定是萧府中人,最有可能是萧府的护卫,所以换身衣服,在岗位上一站,你们就逮不住她了。不过——”   她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银针,幽幽的冷色在烛光下闪烁着,“这针上的药物,散发着金凤蝶可闻到的气味。她中了我两针,药已入体,只要今日不下雨,必能活捉此人!”   “画夏,蒙面女子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活捉此人。一旦死无对证,谢公子就难以翻身了。”云嫣嘱咐地说,“我去调查柳侧君。”   画夏扬了扬拳头,摩拳擦掌地说:“了解!”   在姐妹两人兵分两路时,萧玉容因女皇有急事相邀,并未归府,萧晚又因为在贡院考试,不知真相,柳氏暂且在萧府内一手遮天,而中伤谢初辰的流言蜚语更是妖魔化地越演越烈。   被关押在冰冷的柴房里,谢初辰并没有气馁。被人指着鼻子辱骂,他也是坦然笑之。挨饿、受冻、被冤枉,这些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萧晚信自己,他便赢得了全部。   而现在,他什么都无需多想,只要等待萧晚回来,就好了。   只是,他没等到萧晚或者萧玉容,却等到了偷偷摸摸来到柴房的萧轻如。   瞧着坐在柴房里的谢初辰,一身青色的长衫虽有些狼狈,却衬着月光之下的肌肤莹白光滑,有种凌乱的美感,萧轻如难奈不住,连忙推开了柴房的门。   她宵想了谢初辰整整半个多月,今日终于逮到了机会。   墨渊居内,季舒墨躺在软榻之上,一双潋滟的凤眸微微敛起,泛着幽幽的墨色。   云书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萧轻如去了柴房,陈太公和柳侧君正往那去。”他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今日之局,谢初辰已经无路可退,为何……?”   “我要做的不单是赶走谢初辰,而是一箭双雕。”季舒墨轻轻一笑,“萧晚不喜欢自己的庶妹,更是厌恶柳氏。她回府后惩处谢初辰是一回事,但谢初辰若是被萧轻如玷污就是另一回事。哪怕萧轻如并未得逞,柳氏发现后,必会在萧晚回府前除去谢初辰,想尽办法隐瞒此事。这事一旦抖出,萧轻如绝不会占理,萧玉容绝对会护着萧晚。一旦冲突起来,就是两败俱伤。若是闹得世人皆知,萧家这名声就彻底臭了。”   季舒墨冷着脸,笑了笑:“萧玉容只有两女一子,除去萧轻如,控制了萧晚,这萧家便会自取灭亡。”   贡院内,萧晚答得得心应手,正写得兴起时,怀里忽然滚烫了起来。动作微微一顿,她在怀中摸索了下,掏出了玉佩。   碧绿的玉佩在手心里烫得灼人,而系在腰间的香囊忽然一颤,滚掉在了地上。   萧晚眸色一沉,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萧轻如知道,以萧晚的性格,不管谢初辰有没有红杏出墙,萧晚都不可能留着这个让她厌恶又出丑的夫郎。谢初辰的结局一定会被赶出萧府。而现在,祖父已经下令,让谢初辰剃度出家,终身长伴青灯。   这么貌美的少年落到这种下场,萧轻如忽觉得有些可惜,不禁产生一种英雄救美的冲动。   她一脸正气地说:“谢公子,我救你出去吧。大姐一向不喜欢你,现在你给她戴了这么大一个绿帽子,肯定特别的生气,说不定会将你浸猪笼!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损吧……”   谢初辰冷淡地答道:“妻主会相信我的,不劳二小姐费心。”   见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萧轻如心生不爽。她哼一声,不客气地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以为萧晚会信?更何况祖父已经下令让你剃度出家,终身长伴青灯。趁早离了萧家才是上上之策!”   萧轻如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所策划。她心觉惋惜,所以背着父亲偷偷找上了谢初辰,无非是想在谢初辰出家前占占便宜。她走近谢初辰,挨着他的身边坐下,在谢初辰冰冷冷的目光下,诱惑地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红杏出墙,你乖乖地从了我,我就放你出去。”   想到如此柔美的娇躯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萧轻如心里不禁一荡,大胆地朝谢初辰伸出了手。   这几日的观察,萧轻如早已发现谢初辰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刁蛮任性,他的性子十分温婉,脸上总是挂着暖暖的笑容。她想,就算谢初辰被她欺负了,也是闷声吃哑巴亏,半推半就地依了自己。   谁知谢初辰却笑了起来,淡淡地说:“世人都说萧家有二女,大小姐虽为嫡女,却草包纨绔。二小姐虽为庶女,却品行端良。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可尽信。二小姐思想龌龊、道貌岸然,根本不配与妻主相提并论!”   “你!”萧轻如最讨厌的即是萧晚,从小她处处与萧晚争,却因自己只是庶女的身份,不受母亲的重视,无法继承萧家,始终低那个草包纨绔的嫡女一等!   此刻被谢初辰轻嘲冷讽自己不如萧晚,她心中的火气猛得上涌。她一把捏住谢初辰的下巴,嘲笑地说,“萧晚这种货色你都急巴巴地送上门,只因为她是萧家嫡女?不过是个贪图萧家财势的人,有何资格装清高!”   见萧轻如的贼手摸来,谢初辰冷冷拍开,又急又气:“二小姐,请自重!否则别怪我喊人了。”他胸脯微微起伏,反唇相讥道:“让众人看看萧家的二小姐是多么虚伪做作!”   “你以为会有人帮你?”萧轻如呵呵冷笑,一把拉过欲离开的谢初辰。   谢初辰一惊,面色瞬间失色,惊慌地推着萧轻如。但他一晚未怎么进食的身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学武的萧轻如!   “大姐一定没有这么对你吧。她那么讨厌你,哪会对你温柔呢。让姐姐我好好疼疼你……”   见萧轻如的手不规矩地伸来,嘴上说着一些轻视萧晚和下流的话语,谢初辰气得浑身颤抖。   在被萧轻如压在身下的一霎那,意识到自己根本敌不过萧轻如的蛮力,谢初辰目光一红,二话不说地拔下了发间的簪子,朝着萧轻如的背上狠狠刺去。   “该死!”肩部血如泉涌,萧轻如疼得双眸染红,一脚朝着谢初辰的腹部踹去。   谢初辰被踹翻在地,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这时,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阵剧痛,疼得谢初辰站不起身来,满头冒起了冷汗。   见萧轻如捂着伤口步步逼近,他踉跄地半跪在地上,戒备地握着手中的簪子,如一只发狂的小兽一般,清澈的水眸染得红红的,凶狠防备地瞪着萧轻如。   这时,萧轻如的丫鬟在门口急急地说:“小姐,陈太公和柳侧君来了!”   萧轻如眸色一慌,想跳窗离开。但突然,她计上心来,扬起声大喊道:“大胆贼人,竟然擅闯萧府!”她拔出剑在柴房里乱砍一通,随后“砰”的推开了窗户。   “哪里逃,额……谢公子,你……”   脚步声急急传来,众人来到柴房时,只见萧轻如肩部染血地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初辰。而谢初辰手握着染血的簪子,一脸视死如归的冷笑。   望向陈太公和柳氏,萧轻如脸色泛白地说:“祖夫,父亲,刚有蒙面女子前来救谢公子,轻如正巧路过,欲要拦住那名女子,谁知谢公子……”   微微一顿,萧轻如痛苦着捂着肩上的伤势,一副欲说却又不忍开口的样子。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接话道:“谢公子却趁着小姐转身不备,拿出簪子刺中了小姐的肩部!让那贼人侥幸逃脱了!”   守着柴房的两名护卫们同样跪下,睁眼说瞎话地附和着。   知道根本没有所谓蒙面女子的柳氏,大概猜出了真相。他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貌似重伤的萧轻如,在看到她不停冒血的肩膀时,泪眼婆娑地指着谢初辰哭诉道:“太公,这谢初辰好生歹毒,不但偷了您的玉镯子栽赃给季公子!还刺伤了轻如!您可要为轻如做主啊!绝不能饶了这个红杏出墙的狐媚子!”   众人的视线随着柳氏的控诉,望向了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虚弱的谢初辰。他就像个局外人似的冷眼看着好戏,清浅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讽刺的弧度,流淌着鲜艳妖艳的血色。   “谢初辰,莫要以为萧家是你随意胡来的地方!”原本因为云嫣的请求,陈太公决定亲自审问谢初辰,谁知却是这种场面!他的脸倏地拉下,带着愠怒地喝道,“不必等晚儿回来了,即刻执行家法!”   两名护卫上前,一人夺去了谢初辰手中的簪子,另一人反手将他压在了地上。谢初辰想要开口说话,谁知腹部的绞痛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跟随众人来的昭儿慌张了起来,他顶着红肿的脸颊,一边磕头一边呜呜哭着,反反复复地说道:“陈太公,公子一定是被冤枉的……求您……饶了公子一命……求求您……”   云嫣急急地说:“陈太公,这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   柳氏扬起声音,打断道:“谢初辰手里拿着凶器,你还想说是轻如说谎了?他刺杀轻如,欲和女子私奔,这可是铁铮铮的事实,如今太公已做主,你勿要再插手此事了!”   腹部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谢初辰咬着牙使劲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抬起了有些沉重的脑袋。他望着额头快磕出血来的昭儿,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二小姐的确是我刺伤,但她——”   “啪!”一瞬间,脸被狠狠地掌掴了一巴掌,谢初辰的脑袋嗡嗡作响,压抑在喉间的淤血瞬间溢了出来。但他强忍着痛意,冷冷得说道:“萧轻如在说谎,是她欲要轻薄我!”   “啪!”又是一巴掌袭来。谢初辰染血的眸光冰冷地望向柳氏,见他叉着腰,指着自己怒道:“不要脸的毒夫!事到临头,还要说谎!给我狠狠地打!”   此刻,云嫣再阻拦已没有用,她一人之力根本不敌多名护卫的驻守,和有陈太公撑腰后柳氏嚣张的气焰。   正在她焦急地想要不要去贡院找萧晚时,已有护卫将早已痛得无力的谢初辰压在地上,抄起竹板朝着他的臀部狠狠地打去。   板子“啪”得一下落在青色的袍子上,谢初辰身子一震,死咬着唇瓣才没泄露出一声轻吟。第二个板子落下时,他张口喊道:“我没有偷人!”   腥腻的鲜血在唇齿内翻滚,他嘶哑着说:“你这是屈打成招,我绝不会认罪!”   谢初辰从小性格固执,否则也不会因为三年前的事整整念了萧晚三年。此刻,他明知道自己该求饶逃脱皮肉之苦,可一想到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承认。   一下又一下,“啪啪啪”的板子声在寂静的柴房里赫然响亮,让人心惊肉跳着。昭儿早已哭晕了过去,云嫣失去了踪影。   七八板子过去,谢初辰原本俊秀柔美的脸已被疼痛扭曲,眉心紧紧地攒在一起,浑身湿哒哒地冒着冷汗。他绷紧着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可浑身乱颤,唇瓣已被磨出了斑斑血迹。   看了一眼狼狈的谢初辰,陈太公终有些不忍,他道:“谢初辰,你已犯了七出之三条,又刺伤了轻如,已被萧家休弃。现在你若乖乖服罪,招出奸妇是谁,家法可不必执行。明日一早你剃度出家,终身长伴青灯,还清罪孽即可。”   已被萧家休弃?剃度出家?   脑袋嗡嗡嗡地作响,谢初辰咬着牙说:“七出我一条都未犯,我绝不认罪!能休弃我的只有妻主,只有……”   “啪!”又一板子落下。   柳氏冷冷看了会,对着陈太公低眉恭敬地说:“太公,谢初辰包庇奸妇连死都不怕,看来很难从他口中逼出真相。夜已深,您回房休息吧,这里归云来处理。”   待陈太公和一干人等离去后,柳氏重重地踹了脚蜷着身子的谢初辰,愤怒地说:“竟敢伤了轻如,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刻,谢初辰已经疼得无法动弹。他双手捂着肚子,双唇紧紧地咬着,不让自己痛吟。   柳氏见状,冷冷一笑:“谢初辰,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谁会帮你?”   “还盼望着萧晚回来救你!呵,别做梦了!明日一早,你就要被送去灵隐寺了,恐怕连萧晚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呢。而她回来后,知道的不过是你的斑斑罪名罢了。”他一抬手,柳氏身边的小厮雨儿立刻拿着剪刀上前,一个猛抓抓起了谢初辰的头发。   “谢公子,你这及腰的头发倒是长得挺不错的。”见谢初辰瞬间面如死灰,雨儿笑着说,“只可惜,今晚便不复存在了,这簪子也用不上了。”说着,他抽出那支红檀簪子,不屑地扔在了地上。   身子轻轻地颤栗着,谢初辰慌张地挣扎着,想要去抓那支簪子,却发现浑身剧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雨儿扬着剪刀,低声地说着:“谢公子,你可不乱动。这剪刀不长眼,万一——”   “啊!”只是转眼的瞬间,刚才还扯着谢初辰头发逞凶的小厮,此刻如同猪叫般狠狠地尖叫了起来。但他刚刚出声,手腕“咔嚓”一声瞬间一折,胸口更是被重重一踹,从谢初辰的身旁猛地踹飞了出去,如破布般重摔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的双眸瞪得极大,似乎还没回神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脸上已经被人重重地打了三个巴掌,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意让他瞬间吐血晕眩了过去。   雨儿昏迷后,萧晚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她红着双眸如同煞神一般,拿起剪刀咔嚓咔嚓把他的长发剪个稀巴烂。但即使如此,仍不能平复刚才她回府时那种滔天的愤怒。   她想杀人,非常想杀人!   她只不过离开一天而已,那个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少年,那个扬着暖暖笑意的少年,竟被人虐待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让她无时无刻不想起前世病怏怏的谢初辰。被她间接烧毁的干枯短发,被她刻意无视而遭人欺负的瘦弱身形,以及他浑身浴血时,如同死水般绝望的目光。   见萧晚气势汹汹地走来,围着谢初辰的护卫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局促地喊道:“大、大小姐!”   一道高大的身影袭来,一股压迫的怒意瞬间笼罩了谢初辰。谢初辰缓慢地抬起头,见萧晚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一双黑眸猛瞪着那群护卫,满是滔天的怒意。   瞧见谢初辰仰着头望向自己,萧晚连忙蹲下身子,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初辰……”   这一整日的挣扎仿佛过了千年这么漫长,此刻,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妻主,谢初辰心里却完全欢喜不出来。   萧晚心疼地望着谢初辰,见他本是白皙莹润的脸上赫然有着几道红肿的巴掌印,漂亮的红唇满是血色的咬痕,还有手臂上,竟有各种瘀青,更别提身上其他地方……   “妻主……”感受到熟悉温热的气息抱起了自己,谢初辰的身躯一瞬间僵硬了下来。他狠狠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可是一出声,喉里立刻漫起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你怎么能回来呢……”耳边充斥着萧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哽咽艰难地推着萧晚的身体,嗓音嘶哑得不像话,“您还要考科举……怎么能为了我回来呢……”   “这点小事,初辰能忍,能熬,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的,也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妻主,你快回去参加科举吧……不能因为我……”   墨缎般黑亮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上,他强忍着,努力地忍着,想要展示自己坚强没事的一面。可却因萧晚小心翼翼的拥抱,一声微弱的轻吟,从他咬得满是血痕的唇里飘了出来。   “科举而已,三年后还能再考。但你若出事了,谁还我一个平平安安的初辰。”她轻轻摸着谢初辰的长发,小声地开口,“对不起,还是来晚了……”   ☆、第41章 萧晚的温柔   在看见谢初辰满身是伤地躺在地上时,萧晚的心脏像是要迸裂一般,撕裂般地疼痛着。   她重生是为了复仇,为了一雪前耻,为了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睁大眼睛看看,这一世,她萧晚将带着荣誉而归!   而科举即是她奋斗的第一步。   但,在猜测出初辰可能危难的那一刻,扬名复仇一瞬间被萧晚抛到耳后。弃考离去,冲出贡院,施展轻功奔向萧府。哪怕只是自己多心,她都要回来看看,确认初辰的安全让自己心定。   现在,对于弃考这么荒诞的举动,萧晚一点也不后悔,相反,她非常地庆幸,自己回来了。   否则,她完全不敢想象,等她考完归来时,她的初辰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温暖的双臂紧紧却又小心地抱着自己,柔软的手指轻缓地抚着自己的背部,谢初辰微微一哽,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妻主……”他不顾自己浑身的伤势,紧紧地搂住了萧晚,一直坚强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对不起……”他低低地喊着,红肿的脑袋埋进了萧晚的怀里,似乎很不乐意自己丑丑狼狈的样子被妻主看见。   萧晚又心疼,又生气。她轻轻抱着谢初辰,冰冷的眸子环视了下四周,最终对上了一脸惊愕状的柳氏。   “柳归云!你趁本小姐不在,竟对初辰动用私刑!该当何罪!”   萧晚的一声怒喝吓得柳氏血色尽褪。他完全没想到谢初辰在萧晚心中竟有如此大的地位,竟让她舍弃了科举,折返回来救他!不,应该说萧晚怎么会知道谢初辰出事呢?贡院封锁严密,萧晚不可能知道才对啊!   “大小姐,谢初辰犯了七出的三条——淫罪、妒罪和盗窃罪。”   见谢初辰面色泛白,目光慌张地看着萧晚,柳氏冷哼一声,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人证物证俱在,我可是按照陈太公的命令,对他执行家法,并非所谓的私刑!”   想到有陈太公撑腰后,柳氏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他一边辩解,一边努力地撇清着自己,甚至将今日发生的诸多罪证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他不仅栽赃季公子偷玉,还窃取了库房内的金银珠宝!更过分的是,他水性杨花,每晚背着你偷人!那奸妇还两次擅闯萧府欲救走他!他为了助奸妇逃离,还恶毒地刺伤了轻如!我可怜的轻如啊……如今还重伤地躺在床上……”   想到自己宝贝的女儿竟被谢初辰伤着了肩部,柳氏感伤得哽咽了一下。他等着萧晚听到谢初辰红杏出墙后的暴怒,谁知萧晚的眸子好像千年的寒冰,眸光轻嘲冷讽地望着自己,瞬间让他遍体生寒,冷得直打哆嗦。   他不明白,极度地不明白,为何事到如今,萧晚为何还护着谢初辰!?   指着窝在萧晚怀中的谢初辰,柳氏严肃地说:“大小姐,莫要因为谢初辰假哭几声,你就怜惜他,饶了他的罪!此等水性杨花、窥视萧家财产的男子,应当重重的处罚,以儆效尤!”   “唰——”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剪刀擦着脸颊而过,狠狠地扎在了背后的墙面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颊边的刺痛传来时,柳氏才惊恐地摸着脸上的血迹,双腿轻颤地跌坐在地上。   他颤着唇,不可置信地反问:“大小姐,你要为了这狐媚子,杀我不成?”   “再让我听到水性杨花、狐媚子这几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柳氏愕然地瞪大双眼,随后跌跌撞撞地朝着萧晚背后扑去,梨花带雨又委屈地哭道:“妻主……”   萧晚转身看去,只见萧玉容风尘仆仆地站在柴院前,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而她身边站着云嫣。   谢初辰以为云嫣去找了萧晚,萧晚才会这么及时赶来救自己,实则云嫣去找了身在皇宫的萧玉容。只是,终是比萧晚回府慢了一步。   “晚儿,这是怎么回事?”萧玉容面露愠色,沉着声说,“归云是你二姨夫,不可这般无礼。”   “母亲,柳侧君是你的夫郎,但初辰亦是我的夫郎。”萧晚十分护短地说,“如果调查清楚真相,确认初辰有罪,从而家法处置,我无话可说。但今日,事情的真相尚且不明,柳侧君就急急地判了初辰的三大罪状,势要将他赶出萧府,实在是可疑!”   柳氏委屈地说:“这件事我认真调查了一个下午,所有人证物证皆是铁证如山。大小姐,你怎能颠倒是非黑白……”   “人证、物证?”萧晚嗤之以鼻,墨色的眼眸泛着冷冽的光芒,“准备好你的人证物证,明天本小姐要亲自审一审,来看看你口中所谓的铁证如山,是不是真的铁证,还是莫须有捏造的假证!”   柳氏狠狠一咬唇,眸光闪过一丝怒气。   萧晚看向萧玉容,又认真地说:“母亲,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谢初辰,是除了您和祖夫外,对孩儿最真心的人。他是绝不会害萧家的。所以,初辰这件事,我会重审,希望母亲给我这个时间,让我好好地调查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萧玉容深深地望向萧晚。今日,在谢初辰身上发生了诸多变故,在种种铁证之下,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会认定谢初辰有罪,怀疑起谢初辰的别有用心,但萧晚不但没有怀疑,甚至很确定谢初辰是无辜的,是绝不会害萧家的。   任何一个女子被告知夫郎红杏出墙时,都会怒得失去理智,但萧晚还没有调查真相,甚至不了解过程就开始护着谢初辰,这样的萧晚让萧玉容一时间有些看不清。   “母亲,关于科举,晚儿十分抱歉……这事过会会亲自向你请罪。但现在,初辰身上有伤,晚儿要先带他回房医治。”萧晚说着,低头看着谢初辰,见他一直脸色又青又肿,泛着病态之色,心里更是疼上几分。   她轻轻地横抱着谢初辰站起,发现他的身子十分的轻。可见他这一个月在萧府养着,并没有如萧晚的愿养胖多少。现在更是在一夕之间,憔粹得不成人形。   她将手微微向上托了托,要抱着谢初辰离开时,却感受到掌心里黏黏糊糊的,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她鼻尖萦绕着。   她动作一僵,缓慢地将手伸到眼前,只见掌心上赫然是黏稠的鲜红血迹。她一时有些站不住,慌张地紧抱住谢初辰,只见他粗喘着气息,神色虚弱又痛苦地靠在她的肩上,下半身的衣袍不断地漫出着让萧晚发狂的嫣红之色。   “初辰,初辰!”   浓烈的血腥味让萧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焦急地唤了谢初辰几声,却见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冷森阴霾的眸光立刻狠狠地刺向了躲在萧玉容背后的柳氏。   搂紧着完全昏迷的谢初辰,萧晚凶狠地低吼道:“柳归云,你最好保佑初辰没事,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萧晚的话音刚落,满院的护卫都为萧晚的大胆瞪大了眼睛。柳氏又气又怒,委屈地拉了拉萧玉容的袖子,却见萧玉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并没有斥责萧晚,不禁沉下了脸色。   刚抱着谢初辰走几步时,萧晚却见季舒墨和他的小厮闻风赶来,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萧晚会弃考归来,一听到消息,季舒墨连忙从墨渊居赶了过来。他原是想看萧晚如何惩处红杏出墙的谢初辰,没想到萧晚竟抱着浑身是血的谢初辰,准备离开柴院。   怔愣地望着萧晚与他擦肩而过的冷漠背影,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妻主……”   萧晚步伐一顿,回头冷冷地望了一眼季舒墨,那样陌生的目光,似一团浓重的黑雾,让季舒墨的心一瞬间慌了起来。   “云嫣,走!”完全不理会轻轻唤她的季舒墨,萧晚喊了一声云嫣后,急匆匆地抱着昏迷的谢初辰,朝着梅园走去。   梅园内,一改刚才的一脸凶相,萧晚紧抱着谢初辰,像个迷失道路的孩童般,泪水急唰唰地往下落着:“云嫣,你快救救初辰!他流了好多血……”   “都怪我!”萧晚狠狠地咬唇,生气得揍了自己一拳,“明知道季舒墨是什么货色,竟还把他留在萧府为非作歹!”   刚才,若不是自己强忍着怒气,她真不得杀了柳氏和季舒墨一了百了!   手指轻轻地搭在谢初辰的手腕上,云嫣紧锁眉头,认认真真地给谢初辰把着脉。   “云嫣,初辰怎么样?是不是伤得很重?”萧晚急巴巴地看向云嫣,一脸紧张,“你要什么药材都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得来!”   “谢公子内息凌乱,失血过多,心情又大起大伏,才导致了短暂性的昏迷。好似……”   半响,她在萧晚紧张又急切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说:“谢公子好似……来了月事……才失血昏迷了过去……”   萧晚一呆,脑袋嗡嗡发懵。   云嫣尴尬地说:“谢公子的伤势大部分在臀-部,奴婢就诊不太方便……还是请个男大夫过来吧……”   一炷香后,正准备歇息的大夫被萧晚“请”进了萧府。   面对恶名远扬的萧晚,大夫兢兢战战,认认真真地给谢初辰配了内服外敷的各种药,并为谢初辰的重伤部位做了最基本的治疗。   “大夫,初辰怎么还不醒?”谢初辰昏迷了整整两个小时,萧晚一颗心紧张地悬着。她没见过男子来月事,此刻见着面盆里完全染血的五六块纱布,整张脸又青又白,颤着唇问,“怎么那么多血?!初辰真的没事吗?”   “萧小姐,公子一晚未进食,又恰巧来月事身体虚弱,才昏迷不醒,并非得了重病,您不必太过忧心。”   一直忙活到丑时,在大夫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后,一直紧张谢初辰伤势的萧晚才后知后觉地感谢了大夫,将他放出了府。   临走前,见萧晚根本不避讳月事的污秽,一脸心疼地守着谢初辰,大夫不禁宽慰地说:“公子臀上的伤势虽已敷药止血,但伤势过重,需要勤换药、勤擦身,持续半个多月,方可祛疤,同时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不可使用寒性或者油腻辛辣的东西。”   见萧晚认真地听着,乖乖地点头,他又将一卷布条递给了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卷布条还请小姐交给公子的小厮。公子昏迷时,让他每隔一个半时辰换上一次。明日午时,我再来给公子复诊。”   “谢谢大夫!初辰就拜托你了!”   达官贵族们常常瞧不起行医的男子,但见萧晚一脸真诚,完全不似外界传言一般趾高气扬,大夫微微一笑,道:“萧小姐放心,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走后,萧晚一直守在谢初辰的床前,贴身照顾服侍着。云嫣劝她好好休息,却被她派出去找起了画夏。   望着谢初辰青白消瘦的脸庞,萧晚的心疼疼的。   过了一会,一直昏迷的谢初辰忽然蹙起眉,渐渐流露出痛楚的神色。他蜷起身子,双手紧紧揪着被单,额上不断地有冷汗流下。   萧晚忙取了床前的手巾,轻轻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水。见谢初辰一直疼得辗转反侧、冷汗淋漓,她立刻运气柔和的内力,轻轻地抚着他阵阵剧痛的腹部。   在痛苦的黑暗中拼命挣扎着的谢初辰,忽觉得一股暖洋洋的光芒将自己团团围住,浑身上下立刻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像是隐约看到了一束光明,谢初辰缓缓松开紧蹙的眉头,有些贪恋地朝着萧晚蹭去。他竭尽全力地想要睁开眼,朦胧中,似乎看见了那张他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的容颜。   他半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地喊着:“妻主?”   “嗯,是我。”萧晚柔声在谢初辰耳边说,“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谢初辰的神志昏昏沉沉着,但一听到这道无限温柔关怀的嗓音,他嘴角甜甜地弯起,双手巴巴地抱住了萧晚轻轻抚摸他腹部的双手,再度欣喜地蹭了蹭。   一个半时辰后,萧晚熬好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她坐在谢初辰的床头前,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几下,随后自己含了一口,俯下身轻轻地将谢初辰的唇撬开。   萧晚是厌恶喝药的,但此刻,她一口一口地将苦涩的药汤度给昏迷的谢初辰,并掏出手巾轻轻地擦去他唇边微微溢出的药汤。   过了一会,她又撩拔开谢初辰乌黑如墨的秀发,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为他红肿的双颊敷着药。   漂亮的脸颊如今肿得高高的,萧晚气不打一处来,心更是疼了几分。   轻手轻脚地涂完脸后,萧晚又顺着谢初辰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涂着药膏。在解谢初辰衣服时,她的脸微微一红,目光游离躲闪地挪了开来。   染着药膏的手指轻颤地摸向了谢初辰的胸口,萧晚飘了一会目光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几眼谢初辰光-溜-溜的身子。   谁知一眼望去,胸前那一片青紫的瘀痕在四周细腻光滑的皮肤下赫然夺目。原是害羞的萧晚,瞬间怒火三丈,恨不得将柳氏碎尸万段!   涂完胸口后,萧晚将谢初辰轻轻翻了个身,却见垫在谢初辰腿间的布条完全染红,正向外溢出着鲜血。萧晚脸火辣辣得红了起来,她撇过脑袋,颤颤巍巍地将染红的布条取出,又闭上眼,换了一块崭新的迅速塞了回去……   “唔……”被萧晚乱摸八摸,一道低吟从谢初辰的唇齿间轻轻溢出。   以为谢初辰已经醒来,萧晚连忙惊惊慌慌地解释:“初辰,我帮你换那个……不是轻薄……我……”   见谢初辰迷迷糊糊地蹭着自己,萧晚轻松一口气。   塞完布条后,她开始为谢初辰重伤的臀-部上起了药。   虽然白花花的臀-部早已青肿一片,但这种软绵绵的触感还是让萧晚心跳骤然加快,双颊烫得像火烧一般。   每隔一个半小时经历以上的喂药换布上药,萧晚觉得自己……一定能成佛的……   谢初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下身凉飕飕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萧晚的后脑勺,心中不由一暖。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只见萧晚低着脑袋,专心地解着他的袍子,不一会就将他脱了个精光。   他的脸腾得红了起来,挣扎地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缩进了被窝里。   一脸惊疑地瞪着萧晚,谢初辰颤着声喊道:“妻、妻主!”   见谢初辰醒来,萧晚面色一喜,连人带被子,猛地将谢初辰抱在了怀里,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   “你醒啦……”她哽咽着说,嗓音嘶哑得不像话,“醒了就好……”   光-溜-溜的肩上滴落着冰冷的液体,谢初辰一时有些呆滞。他试想过一千种萧晚回府后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他的妻主会因为他的受伤而落泪。   他感动满满地问:“妻主,昨天是你照顾我的吗?”   “嗯。”萧晚点点头,道,“初辰,你趴好,是时候该给你上药了……”   谢初辰通红着脸,死咬着唇,死活不从被子里出来。   “妻主,让昭儿上药就好了。”   “他脸上的伤未好,伺候不了你。”   “我自己来……”   萧晚知道这伤打在屁屁上,谢初辰害羞。可他们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更何况,她已经上了一晚上了呢!   见萧晚执意要给自己上药,谢初辰扭扭捏捏地按住了萧晚乱掀被子的手,红着脸小声地说:“妻主,我来月事了……”   “我知道,这一晚都是我给你换的布条。”   萧晚一本正经地说着,只见面前的少年那原本白皙的脸庞如醉酒一般染上了一层烧红,随后窝进被褥里不再说话了。   她害怕谢初辰生气,连忙补充道:“但我没有做任何不规矩的事情!只是上药和换布!”最多加个喂药……   谢初辰斜着眼,轻轻地睨她,那水汪汪的表情让萧晚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埋怨什么……   为了转变话题,萧晚轻咳一声,问道:“初辰,男子的月事不是一个月来一次吗?你半个月前刚来过,怎么又来了?”   这话一落下,谢初辰将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第42章 我信你   暖暖的手指在自己受伤的臀-部上轻涂着药膏,谢初辰只觉得浑身一软,有些羞涩地将脑袋捂进了枕头里,谁知入目的竟是他藏在枕头下面的小黄书!   想到刚才,妻主询问他为何来了两次月事的事,他的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自己在这张床上做出的种种羞羞的举动,那张原本就青肿的脸更是涨得通红,如玉的身子泛出一股嫣红之色,几乎令他热得窒息了过去。   偏偏萧晚见他浑身发烫,以为他伤口发炎、身体不适,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她的眸光认真而深沉,轻轻点着药膏,在谢初辰受伤的部位柔柔地涂开,小心翼翼又带着怜惜之情。   指尖因习武磨出的薄茧若清风般轻轻拂过谢初辰受伤的臀-部,清凉的药膏轻触在他红肿灼热的伤口,带着一种轻微的灼痛和说不出的酥-酥-麻-麻。   这一刻,他仿佛被电流通过了全身,一种说不出的热度将全身点燃。   如玉的背部轻盖着被子,谢初辰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轻喘着温热的气息,敏感的身子更随着萧晚的碰触轻轻的抖动着。   他默默地希望萧晚快点上好药,别再让他煎熬了,却偏偏又舍不得让这双令他舒服的双手离开。   想让萧晚一直摸下去,这辈子都待他这么好……   见谢初辰默默地咬着唇瓣,睁着一双水汽蒙蒙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萧晚以为他疼得难受,连忙柔声地哄道:“初辰,快好上药了,你再忍忍。”   见谢初辰又咬了咬自己的唇,她将自己的左手臂伸了过去,紧张地说:“若是觉得难以忍受,别虐待自己的唇,咬我吧,反正我皮厚……”   低敛的眼睫微湿,谢初辰轻轻摇了摇头。   半响,他迟疑地张了张口,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妻主,昨天……”   “昨天的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萧晚认真地看向谢初辰,一字一句地说,“从祖夫的玉镯被偷,到你刺伤萧轻如为止,府上的众人七嘴八舌,都向我状告着你的罪名。”   谢初辰呼吸一窒,局促不安地望着萧晚,却见萧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声音比以往更是轻柔:“但那些人说的,我都不信。”   握紧着谢初辰的手,萧晚认真地说:“初辰,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昨日妻主离府后,我在巳时一刻,前去竹园给陈太公请安,随后直接拿着库房的钥匙前往了库房。正在库房里盘查的时候,画姑娘突然找我,说是在墨渊居里搜到了陈太公被盗的手镯,让我前去墨渊居一趟。”   “等我赶去的时候,柳侧君正命两位嬷嬷掌掴着昭儿,而地上散落了一地所谓的罪证……有护卫自称看见我偷偷摸摸潜入墨渊居,云喜更称每晚我房内有女子的声音……”谢初辰苦笑一声道,“我前去墨渊居是在手镯被盗之前,每晚的女声又是妻主,那些书信根本不是我所写。我正要解释这些时,忽然闯来一名女子来救我,在瞬间点住了我的穴道,让我坐实了红杏出墙之罪名。”   认真听着谢初辰诉说着当日发生的事,萧晚的眉头越蹙越紧。   见萧晚神色难看,谢初辰的心慌乱了起来:“妻主,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我知道。”她揉了揉他的墨发,轻声问,“我只是想不明白,柳归云为何要针对你?甚至急着要在我和母亲不在的时候,将你赶出萧府?”   “不知道是不是和萧家的账本有关。”谢初辰迟疑了下,开口道,“最近在整理谢家账本时,我忽然想到,萧家上个月的采办费似乎太多了……有些不合乎常理。   见萧晚神色一紧,他小声地解释说:“上次清帐的时候,因为时间仓促,我只关注了账面是否持平。但最近查谢家账本时,才发觉有些人会在里面动些手脚。例如夸大或者减少账面上的数字。”   “初辰的意思是,上个月萧家的账本账实不符?”   谢初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嗯,不止账实不符,甚至收支不符。所以两天前,我向陈太公要了库房的钥匙去库房里盘查,想了解账本上的这些流动资金究竟是真的采办了,还是有猫腻。”   “前两天都没有进展,但昨日清算时发觉,上月中采购的五匹织锦缎竟写着四百两白银。但当我看见库房里还未使用的那匹织锦缎时,却觉得它根本不值这个价。”   这半个月来,谢初辰在衣铺学习着,对于布料的好坏,也能看出些眉目。   织锦缎是东魏国当属名贵的绸缎,因其布料光亮细腻,手感丰厚,色彩绚丽悦目,又富有光泽,惹得一堆富人们的喜爱,认为织锦缎是高贵典雅的象征。   萧家也不例外,主子们的所有衣物大多都出自织锦缎   而采办一向是柳氏和崔管事一手操办,陈账房负责记账。前世柳氏曾在财政方面动过手脚,原来是采办上动的猫腻!   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想到自己抓住了柳氏的小辫子,萧晚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她猛地亲了一口谢初辰的脸颊,高兴地说:“初辰,若是真有账面不符,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谢初辰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捂着萧晚亲过的脸颊,小声地补充道:“原本想掌握到确切的证据后再告诉妻主的。没想到还未核实织锦缎的具体价格,初辰就已经被按上了窃取库房金银珠宝的罪名。现在,除了妻主外,又有谁信我所说呢……”   “我信你就可以了。”萧晚信誓旦旦地说,“他那么急着赶你出府,肯定做贼心虚。这件事,我会托人调查,势必还你清白。”   “只是……”她略微顿了下,问道,“既然蒙面女子是假的话,自然不可能来柴房救你,萧轻如是不是在装伤?”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谢初辰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刺萧轻如两下!可面对萧晚时,他根本说不出口,生怕自己被萧轻如碰过,萧晚会厌弃这么肮脏的自己。   他想了想,摇着头说:“她骂妻主,我气不过,所以……刺了她一下……”   “真的?”萧晚狐疑地眯起眼睛,“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谢初辰心一跳,脸微微一白。   “初辰,告诉我实话。”萧晚严肃地握住他的双肩,“只有了解清楚全部真相,我才能救你。”   “她……”谢初辰垂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地将那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萧晚,光-溜-溜的身子往着被子钻了钻。   萧晚听后,一拳砸在了床上,咬着牙骂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时间一晃眼到了巳时三刻,季舒墨却仍是恹恹地躺在床上,不愿起身。失眠了整整一夜的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皆是萧晚临走前冷漠的目光。   怔怔地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问着缓步走近的云书:“萧晚,还在梅园?”   “小的去请了萧小姐几次,说公子身体不适,她都未理小的,甚至连门都没有打开过。”云书踌躇了下,轻声道:“后来小的打听到才知,谢初辰来了月事,萧小姐正贴身地照顾着他。除了昭儿外,不让其他人近身。”   “来了月事,呵呵……”想当初他来月事时,她都没有与他这般亲近,一个谢初辰竟这么让她方寸大乱,竟让她弃科举回府,亲自去请大夫,甚至一晚上都守着他,贴身照顾!   季舒墨的目光微微一红,一向被萧晚捧在掌心里的他,心里尝到了一丝不甘心和怨恨的滋味。   云书轻轻道:“公子,如果萧小姐坚信谢初辰是冤枉的,这事有点不好办啊……万一查到公子的头上……”   眸光一寒,季舒墨不耐地抿了抿唇。   比起季舒墨的忧心忡忡,柳氏却是气得抓狂。   差一点点就把谢初辰赶出了萧府,谁知萧晚突然回府,横插了一脚!而妻主竟然不指责萧晚,任由她对他趾高气扬,当真气死他了!   被萧晚剃了头发的小厮在看见自己残破的头发时,悲痛地大哭了起来:“奴不活了,呜呜呜呜……”   “闭嘴!”柳氏怒喝一声,不爽地将他踢到了一边。   见柳氏不停地在房中焦躁的踱步,萧轻如蹙着眉开口:“父亲,何必这般生气?萧晚要去调查,就让她调查好了。这么多人证物证,以她草包的能力,怎么可能推翻呢!也就是说出来吓吓您的。”   “的确,萧晚这蠢材懂个屁,我竟还杞人忧天。”柳氏冷笑一声,沉声道,“如今,她冲动放弃了科举,一定会在陈太公和妻主心中落了糟糕的印象。到时候,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萧轻如邪邪一笑:“孩儿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丫鬟在门口喊道:“柳侧君、二小姐,大小姐有请,说是生擒了奸妇,要重审谢公子的案子。”   两人对望一眼,皆难掩惊愕之色。   等他们急急赶到梅园时,陈太公、萧玉容和季舒墨早已在大厅里等候多时。大厅内,一名穿着萧府护卫装的女子被五花大绑地跪倒在地上。她穴道被点,浑身狼狈是伤,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云嫣和画夏两人。   见柳氏和萧轻如到来,萧晚眸色一冷,嘴上却扬起了笑意:“柳侧君、妹妹,这位就是昨日初辰的奸妇。正等你们来了,一起审问呢。”   摸不清萧晚是什么意思,柳氏沉静地说:“大小姐,既然你已经找到奸妇,那么人证物证俱在……”   “我还没好好审问她呢,先听听她怎么说。”萧晚一个眼神过去,云嫣立刻解开了女子的哑穴。   她问道:“你为何三番五次地要救走初辰?你和初辰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自己竟被生擒,女子心有不甘,死死地咬着牙不答。   见她闭口不谈,萧晚扬着手中的情书,冷冷地问:“初辰房里的情书可是写给你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当真是好样的!”   “除了情书外,还有人听见初辰房里有女子的声音,可是你在初辰的房中?”萧晚板起脸,冷喝道,“老实交代,你们两人在房里做了什么!”   见萧晚一反常态地生起气来,柳氏心知任何女子知晓夫郎偷-情,一定气怒地失去理智。他连忙在旁添油加醋地说:“孤男寡女在房中还能做些什么,一定是背着大小姐你通-奸啊!”   梅园的小厮云喜跟着附和:“大小姐,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晚上偷偷摸摸地来到谢公子的房里!奴绝不会听错的!”   忽然,一直沉默的女子开口道:“没错,在初辰房里的女子就是我!”   她扬起头,一字一句地补充着:“初辰根本不喜欢你,和我才是两情相悦,若非徐家逼婚,初辰怎么会嫁给你呢!”   “胡说!”谢初辰生气地打断。   “怎么是胡说呢!”女子急急地反驳,“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花园里,那时你被萧晚冷落,一个人伤心地落泪。后来,我们渐渐相熟,你向我抱怨萧晚独宠季公子,一直冷落着你,你还说自己不是真心喜欢萧晚的,要和我在一起!”   她一脸深情地望着谢初辰,暧昧地说道:“我们在一起后,有好几晚,我都来你房中相约,晚上的你热情似火,让人不忍拒绝。”   “好一个热情似火。”萧晚冷冷笑着,眼中闪着讥讽之色,“每晚我都和初辰在一起,请问你又是和哪位初辰共度了良宵呢?”   女子正编得兴起,一时被萧晚打断,不由怔愣在了原地。   季舒墨在听到这话时,眸光沉了几分。   他是知道萧晚去过梅园,没想到萧晚竟然天天晚上都去!   “不过,我只陪初辰到了午夜就回了书房,难道你们是在午夜后偷-情的?”   女子急巴巴地点头,却见萧晚忽然凑近了自己,一把扣住了自己的下巴,声音冰冷无情地说道:“可初辰至今仍是处子,你又如何和初辰共度了这么多日的良宵?谎话编成这样,当真以为本小姐是傻子吗!”   这句话相当有爆炸性,一瞬间如同一颗巨石,毫无防备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湖,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第43章 虐渣啊虐渣   季舒墨惊愕地望向谢初辰。他以为萧晚偷偷摸摸去梅园,不过是因为谢初辰趁他不在的时候,动用了点手段爬上了萧晚的床。他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无非是床上功夫了得,才使得萧晚对他另眼相看。   没想到一向好-色的萧晚,竟然从没碰过谢初辰?!他们可是每晚都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这一刻,季舒墨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女子故意承认自己和谢初辰之间有过的亲密举动,无非是想让萧晚动怒。她语气急切,望着谢初辰的目光微微湿润,言谈举止间,透着说不出的亲密,好像两人真的时常见面,并且日久生情。   任何人瞧见这般情景,都会认为谢初辰不知廉耻,竟不甘寂寞地和萧府的护卫红杏出墙了!就算谢初辰拼命解释,也是百口莫辩,因为他嫁给萧晚足有一个月之久,肯定并非完璧之身。   在奸妇都冒出来的危急关头,他拿什么证明自己没有通-奸呢?   但萧晚知道,谢初辰至今仍是处子,所以她故意装作生气地盘问,尤其是两人每晚是否单独独处上反复询问和套话,一步一步地引出对方谎话连篇的诋毁,从而证明了谢初辰的清白。   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季舒墨望着萧晚清冷的侧脸,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气堵在胸口,让他瞬间憋得慌。   在任何人都怀疑谢初辰时,萧晚却在最初就没有怀疑过他?!   她为何这么相信,谢初辰不会背叛自己呢!   在陈太公的见证下,谢初辰回房证明了下自己锁骨处的守宫砂。守宫砂是贞洁的象征,陈太公这一确定,使得众人望向谢初辰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和同情,看向这位口口声声说与谢初辰通-奸的女子时,则是满目愤怒!   侮辱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子,在东魏国十分令人不齿!以至于昨日那些辱骂鄙视谢初辰要求重罚这位淫夫的萧府下人们,此刻都愧疚地垂下了脑袋,尤其是刚才指证谢初辰偷情的云喜。   他慌慌张张地低着头,悄悄混进人群里往后着。   “说!是谁派你来陷害初辰的!”萧晚面色阴冷,墨色的双眸投射出慑人的暗芒。她如玉的手指紧捏着女子的下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冰冷的杀气直面扑来,惊得女子一阵后背发凉。   她显然没有想到传闻中的草包大小姐竟有着如此逼人的气势!   目光潜意识地望向萧晚身后的季舒墨,但在萧晚望去时,她冰冷着神情,一字不答。   “嘴倒是挺硬的。”萧晚轻轻一笑,一脚踩在了女子的胸膛上,随后望向陈太公和萧玉容,认真地说:“祖夫,母亲,初辰每晚都与我在一起,又是处子之身,与这位女子口中所说的大相径庭,这很明显是一场漏洞百出的栽赃。晚儿认为,应该严刑逼供,问出真凶!”   萧玉容早已发现这件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萧晚的反应。   见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聪慧了很多,萧玉容满意地点点头,沉声吩咐:“萧一,这女子就交给你审问了,可别让她轻易死了。”   萧一是萧玉容的贴身侍卫,武功卓然,审讯的手段亦是一流。萧玉容一声令下后,她立刻朝着五花大绑的女子走去,将她拖出大厅审问了起来。   柳氏一惊,连忙急道:“妻主,谢初辰虽是清白之身,但也不能证明他没有背着大小姐和其他女子私会,说不定此人为了保谢初辰的安全,故意在被生擒后说出漏洞百出的话语,让大家证实谢初辰的处子之身,从而还他清白。但谢初辰嫉妒季公子才貌双全,恶意栽赃季公子偷玉镯和对季公子下巫毒之术,是不争的事实啊!更何况,他还恶毒地刺伤了轻如……这可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啊!”   柳氏认为,季舒墨在萧晚心中的分量,绝对无人能及。只要提及谢初辰欲陷害季舒墨,萧晚就不可能护着这个毒夫。而提到谢初辰刺伤萧轻如这件事,则是希望萧玉容和陈太公能恶惩这个伤人凶手!   听到柳氏提及自己,季舒墨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暗自鄙视他的愚蠢,竟将他牵连其中。但他的目光却又控制不住地望向萧晚,想知道这一刻,她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关于初辰刺伤妹妹一事,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萧晚低低地说着,冰冷的眸光霎时刺向了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萧轻如,“希望妹妹能在祖夫和母亲面前好好地解释清楚。”   见萧晚完全忽略了谢初辰对他栽赃的证据,而是先提及了谢初辰刺伤萧轻如的事,季舒墨的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突然被萧晚点到名字,萧轻如的心一个咯噔,只见萧晚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幽幽地笑着:“昨晚,这位所谓的奸妇中了云嫣的毒针,这针上的药物,散发着金凤蝶可闻到的气味。画夏为此追踪了一个晚上,终于在清晨将其生擒,押到了我的面前。请问妹妹,既然她和画夏一直在一起,昨夜亥时何来柴房救初辰呢?”   正常的男子不可能将自己差点受辱的事情告诉妻主,而且就算萧晚要怀疑她也没有证据,毕竟谢初辰是清白之身,而她却受了重伤!   现在萧晚一定只是单纯地想要刁难她!她只要一口咬定没有,何惧萧晚!   萧轻如低垂了眼睑,沉声地反驳:“当时夜深,都是蒙面女子,所以妹妹认错了人,应该是有其他女子来萧府想救走谢初辰。”   “那对她的武功路数呢,你可还有印象?”   “当时没过几招,并不太清楚。”   见萧晚不依不饶地盘问,萧轻如捂着自己肩上的伤,甚是委屈地补充道:“大姐,你为何要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你不可因为谢初辰是处子之身,就相信他没有偷情,那女子可是妹妹我亲眼所见。谢初辰可是为了放跑那名女子,特意刺伤了我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好一个受害者啊!”萧晚望着萧轻如,眸底闪烁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冷得骇人,“妹妹的武功这么好,初辰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儿,怎么刺伤你的?”   萧轻如肯定地说:“他趁着我不备,从背后偷袭。”   “背后?可是这样?”冷冷地打断了萧轻如言辞灼灼的话语,萧晚忽然朝着萧轻如袭来。   众人皆惊,不明白萧晚为何突然朝萧轻如发难,而萧轻如更是没想到萧晚竟敢在陈太公和萧玉容面前对她动手。   毫无防备的她,肩部猛然一痛。   只见萧晚竟然手握着簪子狠狠地插在了她的左肩上!   隔着衣服,萧轻如仍能清楚感觉到,簪子刺入肩部的阵阵寒意。她惨叫一声,运起八成的功力,一掌朝着萧晚的胸口拍去,谁知却被萧晚瞬间化解了招式,将她的胳膊反手扭到了背后。   脑袋嗡嗡作响,萧轻如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何武功极差的萧晚竟能在瞬间躲避她的杀招,膝盖却剧烈一痛,令她一个踉跄,万分狼狈地跪倒在了地上。   而萧晚拿起玉簪,又从她背后猛地刺下,随后又狠狠地拔出。   萧晚本是敌不过萧轻如的,但这一个月来,萧晚每日清晨都在习武,身体早已不是往日这般柔弱和纨绔,再加上她突如其来的突袭和萧轻如毫无防备的轻敌,使得萧晚一招得胜。   鲜红的血珠顺着簪尖缓缓地滴落着,萧轻如的肩部瞬间染红了一片。   柳氏尖叫了起来,指着萧晚兴师问罪地骂道:“萧晚,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了轻如!”   他恶狠狠地扑向萧晚,双眸中恨不得能喷出火来,却被萧晚侧身躲避了过去。   这时,萧轻如才从剧痛中愣愣地反应过来,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草包□□,她心中的怒火和屈辱瞬间燃起,一个箭步朝着萧晚冲去,势要怒揍萧晚一顿让她好看。   此刻,萧轻如双眸通红,心中杀机四起,但她的两个肩部都受了伤,行动的迟缓让萧晚有了可乘之机。   萧晚眸光一寒,抓起萧轻如双肩的布料,运起内力,狠狠地一撕。   只听“撕拉”一声,原本就单薄的夏季衣衫瞬间撕扯了下来。   萧轻如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整个大厅顿时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气势。不少胆子小的小厮见着萧轻如双肩上的血窟窿,都吓得闭上了双眼。   柳氏的心疼得滴血,他跪倒在地,指着神定气闲的萧晚,泫然欲泣地说:“妻主,太公,萧晚为了包庇谢初辰竟当众行凶,请为轻如做主啊!”   “正巧,我也正想要母亲和祖夫给初辰做主!”萧晚上前一步,将自己掌心握着的凶器显露在众人眼前,“刚才所用的凶器,正是初辰刺伤萧轻如的那支红檀玉簪。请大家看这两个伤口。”   萧晚瞥了一眼萧轻如肩上两个血窟窿,冷冰冰地说,“左肩的伤口是我从正面所刺,右肩的伤口是我从背面所刺。真是奇了怪了,昨晚初辰刺妹妹的伤口竟在左肩?难不成初辰是用左手行刺?”   云嫣答道:“昨晚奴婢赶去时,见谢公子是右手握簪。”   “右手从背后行刺,刺入左肩,这也太别扭了吧。情急之下,怎么说也是右肩才对啊。”萧晚低眉敛笑,故意问道,“所以,我想让妹妹复述一番昨晚的情形,来给姐姐我好好地解解惑。”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萧晚的武功竟到了这般地步!   萧轻如冷静下后,冷呵地反驳:“当时,他从左边偷袭,这伤口自然在左肩!”   “那更奇怪了,刚才我刺的两道伤口的收势方向和深浅程度明显的相反。而昨晚!”萧晚指着萧轻如右肩上已经渐渐愈合的疤痕,嘴角的微笑很浅,却透着无边的冷意。   “这道伤疤是由深至浅,朝着身前方向收势。”她扬着手中的红檀簪子,眸中的讥讽之色更重,“请问妹妹,你口口声声说初辰从背后偷袭你,为何你身上的伤势却给出了初辰从正面所刺的证据?”   萧轻如呆滞在原地,显然被萧晚的话绕晕了。好半响,她厉声反驳:“我想起来了,他是从背后偷袭我,但我察觉后很快转身,所以从正面刺中了我的左肩!”   狠瞪着萧晚,萧轻如冷起声音,咄咄逼人道:“不管从正面还是背面,谢初辰都刺伤了我!而大姐为此恶意伤我多次,却只为了证明从哪里刺我,简直可笑!大姐,小妹不得不怀疑,你这是在故意伤我,公报私仇!   “萧轻如,你还要狡辩!“想起昨日的事,谢初辰气得浑身发抖。他不顾自己的清誉,扬起声音,愤恨地说,”明明是你鬼鬼祟祟进屋,意图轻薄我!我才刺伤了你!但你却颠倒是非黑白,说我故意偷袭,还说有奸妇来救我!“   没想到谢初辰竟敢当众揭露这件事,但昨晚的事除了他们两人外,并无其他人得知,也无任何证据,所以萧轻如根本不怕。   她眸色一沉,冷冷地回道:“谢初辰,你莫要含血喷人!你是大姐的夫郎,我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可能轻薄于你,会不会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我要轻薄你?还是你为了让自己脱罪,故意污蔑我?”   望着正座上的陈太公和萧玉容,她委屈地说:“祖夫,母亲,您认为轻如是这样的人吗?显然是谢初辰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说谎污蔑轻如!而大姐已经完全被谢初辰迷惑了心,看不出真相了!”   “真相是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萧晚在旁冷冷地插话,“初辰拿着簪子的事,的确被很多人看见。他刺伤你,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是——”   她睨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射向了装可怜的萧轻如:“我和你身高相仿,都无法在瞬间从正上方刺下。初辰比你矮半个头,既然从正面攻击,又是情急之下,他为何不直接刺中你胸口或者腹部,而是选择了难度有些困难的肩部?还无比准确地从正上方地往下刺去?”   “这、这……”萧轻如一时呐呐,额头不禁冒起了冷汗。   “当日根本没有任何蒙面女子,而是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来到柴房,意图对初辰不轨。初辰不愿从你,从而拔下簪子刺伤了你。所谓的蒙面女子不过是你施的障眼法,意图掩盖你人面兽心的本性!”   “不,没有!”萧轻如急急地喊道,“你勿要污蔑我!”   “没有?!”走向看守柴院的两名护卫,萧晚幽幽地在她们身前站定,神情莫测地望着她们。见她们全都忐忑地垂着脑袋,她微微一笑,露出“和善”的笑容:“今日,陈太公和母亲都在。你们可要实话实说,昨晚可有蒙面女子来过柴房?”   见萧轻如警告地瞪着她们,她们紧闭着唇,不敢说话,却听萧晚幽幽地说:“云嫣,她们不敢说,那你说,昨晚你听到了什么。”   “昨晚,我奉小姐的命令暗中调查二小姐受伤一案,却在去柴房时,听到这两位护卫正讨论着怎么花这一百两银票的问题。最后,她们决定今晚一起去迎春阁逍遥一番。”云嫣垂眸道,“奴婢猜测,现在这银票可能就在她们怀里。”   今晚并非她们值班,所以打算着晚上出去逍遥一番,就带上了银票。没想到刚要出府,就因重审谢初辰的案子不得不聚到梅园。她们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都被云嫣监视着!   众目睽睽下,昨晚守着柴房的两名护卫不敢乱动,不一会就被云嫣从身上搜出了银票。   萧晚玩味地笑了笑:“你们的月俸不过五两银子,现在竟每人突然有了一百两银票,该不会是偷窃吧。这偷窃可是大罪啊!按照萧府家规,重打四十大板,赶出萧府!但这钱若是其他人赠给你们,你们又戴罪立功的话,就能将功补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钱究竟是哪里来的!”   一听要赶出萧府,她们哪顾得上萧轻如,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惨白脸道:“大小姐,这银票是二小姐给我们的!”   她们心知此刻必须帮大小姐才有活路,连忙急巴巴地说:“当晚二小姐支开我们,进入了柴房。我们守在外面,根本没有看见有蒙面女子来过。后来陈太公和柳侧君赶来,二小姐暗示我们一同做假证,污蔑谢公子……事后还给了我们一人一百两银票作为封口费……”   “大小姐,我们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在护卫们一声声求饶下,萧晚微微一笑,看似温暖的笑容却透着蚀骨的冷意:“萧轻如,既然根本没有蒙面女子,你为何半夜偷偷摸摸地来到柴房,初辰又为何要刺伤你?若非心中有鬼,你为何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她声音一冷,又咄咄逼人地说:“如果不是你欲轻薄初辰,将初辰压在地上,初辰有何机会能刺中你的右肩?还能刺出这种伤口?”   见众人怀疑的目光纷纷望向自己,萧轻如面色阴冷,胸中的怒火翻腾,却硬生生地找不到反驳之词。   竟然被萧晚威吓一下,就招了!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萧晚却完全不放过她,她一步一步地逼近萧轻如,冰冷的眸光染着滔天的怒意,周身更是萦绕了一层强烈的煞气。   她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冷冷地说:“萧轻如,初辰是我的夫郎。你欲对他图谋不轨,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第44章 帅气地虐渣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是谢初辰勾-引我的!他引诱我靠近,随后刺伤我想逃离柴房!”   “既然是初辰主动勾-引你,那妹妹你为何要说谎?说谎即是心虚,心虚即是因为是你主动想轻薄初辰。”萧晚冷冷地笑着,反唇相讥道,“更何况,初辰被关在柴院,妹妹半夜三更不睡觉就跑来柴房溜达,这离茅房的距离也有些远吧。”   “轻如,晚儿说得可是实话?”萧玉容眉头紧蹙,厉声喝道,“还不快跪下!”   “我……”说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现在所有的谎言都被萧晚残酷地戳破,萧轻如急得满头大汗。   她见母亲和祖夫皆用失望的目光望着自己,脸色霎时苍白,正要细细辩解时,膝盖忽的一痛,被萧晚从背后踹倒在了地上。   柳氏紧张地扶住跌倒在地的萧轻如,目光仇视地瞪着萧晚:“萧晚,轻如是你的妹妹!就算她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你怎能这般对她!更何况,谢初辰根本没有事,受伤的是轻如啊!”   眼泪瞬间盈于眶中,他说着,扑倒在萧轻如脚下,苦苦哀求道:“妻主,你看在轻如平日里十分孝顺体贴,就饶了她一回吧,她下次绝不会再犯了。”   “笑话,初辰算是没事?这叫没事?!”萧晚强压住心中的怒气,一把拽起了柳氏的衣领,“明知萧轻如对初辰意图不轨,你们几个撒谎污蔑他,动用家法杖打他!若非我那时赶到,初辰早就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   柳氏慌慌张张地要推开萧晚,但萧晚的力气实在是太大,竟将他整个人提到了空中。他扬起盈盈水眸求助地望向萧玉容,却听萧晚在他耳边愤怒地低吼道:“若是初辰当时不反抗,那他现在有何面目见人……她差点毁了一个男子的清白,还是她亲姐姐的夫郎,难道不应该重罚吗?!”   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当时萧轻如得手了,谢初辰会变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萧晚气愤地将柳氏丢在了地上,冷笑地说,“柳归云,我们还有其他账要算,可不单单是妹妹轻薄初辰这回这么简单!你污蔑初辰的种种罪名,我要一条一条地跟你算清楚!”   她说着,目光冷冷地环顾着四周,嘴角微微弯起了弧度:“刚才云喜曾作证,说初辰房里有陌生女子的声音。现在他人呢?”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才发现云喜竟然不见了!   见萧晚点到了云喜之名,柳氏心头一跳,正要说什么时,见画夏忽然施展轻功飞了回来,将云喜不客气地丢在了地上。   云喜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而他手中的包袱瞬间散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金银首饰和百两银票。   自从得知账本有诡后,萧晚主仆三人立即调查了库房,核对了所有的清单。她们发现除去栽赃给谢初辰的那几样外,还少了一些名贵的东西。   在经过一连串排查后,她们等人发现云喜这两天的举动十分奇怪,所以让画夏时刻紧盯着他,看他有什么动静。没想到云喜见状况不对,竟想收拾包袱偷偷离府,而他却又贪心,偷了一株本是栽赃给谢初辰的千年人参和一些金银珠宝藏在包袱里,让画夏当场人赃俱获了!   从包袱中抽出了这盒盛放着千年人参的锦盒,萧晚居高临下地睨着眼,淡淡笑问:“云喜,这可是我成亲之日,表姐送给我的千年人参,怎么竟到了你的包袱里?这本应该存放在库房里啊!”   见云喜趴伏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她连嘲带讽,眸中凝着丝丝冷意:“谢初辰房里所谓的证物是你所放的吧!你趁着昭儿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之际,偷偷将赃物藏进初辰的房内。现在人赃俱获,你说我是让人好好地拷问你呢,还是你自己说出实话!”   见萧晚三言两语说中了事实的真相,又想到刚才萧晚对自己庶妹都这么狠辣,云喜惶恐不安地磕着头,颤着唇道:“大小姐饶命!是柳侧君……是柳侧君让奴这么做的……他让奴污蔑谢公子红杏出墙,还污蔑谢公子偷盗……那个巫蛊娃娃也是柳侧君给奴的……求您饶了奴!奴是因为爹爹重病,才一时贪财,做了错事,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奴!求您!”   云喜吓得将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晚,砰砰砰地磕着脑袋。   柳氏听后,脸色又青又白,厉声训斥道:“这个贱奴自己手脚不干净,竟想栽赃我!我和谢初辰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你们勿要信他!”   “手脚不干净的人,不正是你吗?”萧晚轻轻地嘲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清单,丢在了柳氏的身上,“柳侧君,这些年来,采办皆是你和崔管事一手操办。关于上个月萧家采购的五匹织锦缎,我特意找布庄的伙计核对过,总共是三百二十两白银。这是他们布庄记的账,我特意誊抄了一份拿了回来。”   见柳氏一脸愕然地盯着手中的清单,萧晚冷冷地勾起了嘴角:“请你好好地解释清楚,为何这清单上的价格和萧家账本上的价格相差了足足八十两白银?这些钱究竟去了哪里!”   这些年来,为了防止被查出贪污,柳氏做事一向特别小心,早就将所有证据全部销毁。但他万万没想到,萧晚竟然对账对到了布庄那里!   才半天的功夫,她怎么可能查得出来?!一定是虚张声势!   “大小姐,这或许是陈账房记账时和其他东西记混了。”柳氏沉着声道,“我一心为萧家,怎会贪污。大小姐,你莫要冤枉我。”   “冤枉?”萧晚低声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本账本,在柳氏眼前扬了扬,“这本是萧家上个月真实的账本,在我查到账实不符后,立刻找到了陈账房。在拷问下,她招出了一切,并把这本账本交给了我。恐怕她早就料到一旦贪污败露,你就会把记错账的罪名推到她的头上,所以特地准备一本真实的账本来保全自己。而这本账本上记录的数字跟上个月的总账相差甚远。”   望着萧晚手中的帐本,柳氏一时有些懵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着双眸。他怎么也没想到陈账房竟然保留了一本真实的帐本,更没想到萧晚竟然在短短时间内逼陈账房招供了!   “母亲,这账本上有多条账目账实不符,甚至有些根本没有购买的东西入账其中,您请一一查看。”   见萧晚要将手中的帐本递给萧玉容,而萧玉容蹙着眉,一脸的严肃,柳氏立即慌张地跪在了萧玉容的身前,焦急哽咽道:“妻主,你听我说……那时归云手头紧,所以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了错事。我以后绝不再犯了,求您看在归云这些年来打理萧家大小事宜的份上,原谅归云这一次吧!”   他急急恳求的同时,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无辜可怜。谁知一抬头,却见萧晚的手一松,那本铁证如山的帐本就这样缓缓地掉落在了地上,散乱地在他眼前翻了开来。   空白的帐本,一个字都没有。柳氏惊愕地瞪大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晚。却见萧晚目光讽刺地望着自己,红唇微微地扬起:“柳侧君,你可是在祖父和母亲的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一时的鬼迷心窍?呵,你刚才不是说是陈账房记错账吗?”   短短半天的时候,萧晚只有云嫣和画夏两位信得过的属下,如何□□乏术地又查库房又去布庄还向陈账房逼供?所谓真实的账本,不过是萧晚故意用言语设下的,引诱柳氏上钩的陷阱。   若是往常,柳氏不一定会中计,但今日萧晚的气场太强,接连戳穿了他和萧轻如的种种谎言和伪证,所以在萧晚说她得到了真实账本时,他一瞬间就轻信了!   “这些年来,你和崔管事以采办为名,贪污萧家的公款,怂恿陈账房记假账。你对初辰下毒手,是因为初辰已经开始查账,一旦查出假账,这些年来负责采办的你难辞其咎,母亲必会收回你的一切掌家之权。你不忍心见着这么一块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所以先下手为强,想将初辰赶出萧府。”   此刻,萧晚的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柳氏。感受到大厅里众人纷纷投射而来的诡异目光,柳氏羞愤欲死,一瞬间百口莫辩了起来。所有的谎言都在这一刻哑在喉咙里,逼得他呼吸困难,有些许透不过气。   “你放了那么多证据污蔑初辰,无非是想速战速决,赶初辰出府。哪怕日后,有人查起帐来,你也可以将贪污之名赖到初辰的头上,反正他早已声名狼藉,众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辩白。但你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多证据,将你急切隐瞒贪污的心机暴露无遗。”   “妻主……我、我……”   可恶的萧晚!既然设局害他!   额头大颗冷汗凝聚,柳氏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双眸盈满了委屈的泪水。他望向脸色铁青的萧玉容,有些苍白的红唇微微启着,刚欲说些什么惹人心怜的话语,却在一瞬间被门口一道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主子,她招了。说是柳侧君吩咐他污蔑谢公子的清白,假扮谢公子的奸妇。”   “不!”柳氏瞪大双眸,急急地开口,“不是我!”   ☆、第45章 渣渣们的悲剧   柳氏会诬陷谢初辰,是因为他收到了季舒墨的信件,说谢初辰已经着手调查起了库房,迟早会怀疑上自己。若是不将谢初辰赶出萧府,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若柳氏愿意和他合作,待他成为萧晚的正君后,萧家的掌家之权一人一半,柳氏依旧可以负责采办这块油水丰厚的肥活。他也会在萧晚面前为萧轻如美言几句,让萧晚愿意与萧轻如一同继承萧家的祖业和府邸。   但若柳氏不与他合作,他便将柳氏的贪污之罪揭露给萧玉容。到时候别说继续掌家了,他手中所有的权利都会被萧玉容收回,甚至会连累到野心勃勃欲要继承萧家的萧轻如。   柳氏收到此信后,思量再三,认为萧晚是极其宠爱季舒墨的,日后这正君之位十有□□就是给他,如今只不过是因为陈太公微微偏爱了谢初辰,才使得萧晚迟迟未作出抉择。   而萧晚是极听季舒墨的话,若是他肯在萧晚面前为萧轻如美言几句,这痴爱季舒墨如狂的萧晚说不定真的为了美人,放弃了萧家的部分大权。   但,柳氏并非因为季舒墨信中所写的半个掌家之权而动心,他的最终目的是去除萧晚,让自己的女儿萧轻如继承萧家。   在他眼里,控制了季舒墨,就等于控制了萧晚。待到日后萧玉容对昏庸无用的萧晚渐渐失望,这萧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这场合作,在柳氏眼里,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按照季舒墨的计划,窃取陈太公的玉镯只是第一步,为的就是怀疑谢初辰后,彻底搜查他的梅园,同时让陈太公对谢初辰失望,方便他们在萧晚和萧玉容不在府时,成功将谢初辰撵出萧府。   犯七出皆可休弃,但淫罪最重。为了让众人对这场栽赃之戏不产生一丝怀疑,季舒墨不但准备了肉麻无比的情书,还安排了一位奸妇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假戏。   为了让证据更为充分,柳氏又自作主张地将一些库房内的名贵物品和巫毒娃娃放入了谢初辰的房中,让他坐实了蛇蝎心肠的臭名,从而将其人赃俱获,再无翻身之地。   但柳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季舒墨安排的奸妇竟然被萧晚的人生擒了!他更没有想到,对方竟在最后一刻反咬了他一口!   “萧大人,小的名为王琴,前天晚上财迷心窍地收了柳侧君三百两银子,让小的假扮谢公子的奸妇……”跪在地上的女子已经被折磨得满身是血,她红肿着双颊,每说一句,嘴里就痛苦地咳出一口鲜血。胆小的小厮们吓得紧闭双眼,不敢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你、你胡说!”柳氏气得浑身打颤,目光恶毒地瞪着女子,就差要扑过去将其撕碎了。   “柳侧君,事到如今,我已经瞒不下去了……”女子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三百两银票丢在了地上,“比起这条命,三百两算什么,还你!”说完,她砰砰砰地对着萧玉容磕着头,一脸诚心悔过的样子,“大人,我什么都招,求您饶了我吧!”   “这一切全是柳侧君策划的,谢公子完全是无辜的!”   “小的说得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再撒谎……!”   任何人看见女子这般痛苦哀求的模样,都认定她被是萧一成功地逼了供,所以才惊慌害怕地道出了主谋。而柳氏正是这场栽赃戏的主谋!   “归云,初辰是晚儿的夫郎,就算他查出了你贪污的罪行,你也不该如此恶毒,给他扣上这么多的罪名。七出之中,淫罪最重。他若因此被赶出萧家,外面何有他立足之地?”   望着一脸震惊的柳氏,萧玉容愤怒地呵斥,但语气难掩失望和哀伤之调,似乎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牵扯得这么深。自己的枕边人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的毒夫!   “不,妻主!你听我说,是季舒墨!”惊慌地指着一旁沉默的季舒墨,柳氏急切地开口,“是他预谋了一切!他宵想萧晚的正君之位,所以策划了一切,这个奸妇也是他找来的!”   慌慌张张地掏出怀中的信件,柳氏颤抖着递到了萧玉容的身前:“这是季舒墨给我的书信,这是证据!妻主,你要信我!”   “舒墨,这是怎么回事?”看完手中的书信,萧玉容锐利的目光冰冷地刺向了一旁的季舒墨,见他一脸不明所以的怔愣,眉头轻轻地蹙在了一起。   季舒墨来到萧玉容身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份所谓的书信,甚至将书信拿到鼻前轻轻地嗅了嗅。   好半响,他清冷着嗓音幽幽地开口:“这封书信上的字迹虽与我相仿,但墨迹上却露出了破绽。我一直用的是松烟墨,但这封书信上所用地却是桐烟墨。墨迹尚未干透,证明是今日下午才书写。陈太公的玉镯是午时前被偷的,这封信显然是在事后草草书写,想嫁祸给我的。”   紧捏着手中的书信,季舒墨有些气愤地咬牙:“柳侧君,你利用我栽赃谢公子也就罢了,如今眼见真相暴露,你竟还想将这整件事情栽赃到我的头上!”   “妻主,母亲,舒墨愿对天发誓,自己绝没有写过这封书信,更不认识什么王琴!若舒墨说谎,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在东魏,若有人对天发了毒誓,则代表与上苍做了交易。若是敢违背誓言,亦或者敢说一句谎话,所发的毒誓就会降临在那人的身上,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见季舒墨一脸委屈又问心无愧地跪倒在地,王琴则一口咬定柳氏是主谋,萧晚眸色一敛,缓步走了过去。她看了看这封书信,信上的墨迹的确尚未干透。至于这份信用的什么墨迹,萧晚并分不清,但知道的是,季舒墨对松烟墨情有独钟,正如他所说,唯用这种古墨。   而他敢当众发毒誓,一看就是钻了言语上的漏洞。   王琴?呵!恐怕这女子不叫王琴吧!   见萧晚没有自己理所当然想得那般快速地护着自己,季舒墨的心忽然一跳,只听萧晚幽幽地开口:“柳归云,之前你用情书污蔑栽赃初辰红杏出墙,如今又来这么一出?”   萧晚自然相信,柳氏一人是不可能想到如此精湛连环的栽赃计,背后的主谋一定是季舒墨。但现在,季舒墨显然是做好了一手的准备。在毫无确凿的证据下,并非是将他揪出的大好时机,甚至无法动摇他享誉京城的盛名。   将书信扔在柳氏的脸上,萧晚冷冷地开口:“舒墨是什么为人,我会不知?和你这种贪图名利的人不同,他嫁给我是爱我这个人,而非萧家正君的头衔!就算我今日将正君之位许给谢初辰,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季舒墨脸上的委屈霎时龟裂,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萧晚面前皱眉。   “母亲,由于时间仓促,晚儿并没有清查所有的账本,崔管家和陈账房所犯下的贪污之罪,还需要您出面处理。”萧晚顿了顿,声音更是冷了几分,“柳归云掌家已有十五年,假设每月贪污百两银子,十五年下来便有着两万甚至更多的私房钱,足以犯下七出之一的窃盗罪。她多次说谎,污蔑陷害初辰试图掩盖罪行,甚至包庇纵容萧轻如,掩盖她禽兽不如的行为,其罪行罄竹难书。晚儿恳请您休了这恶夫,还初辰清誉,更还萧家太平!”   “而我的好妹妹萧轻如,她对初辰虽未得手,但意图沾染自己的姐夫,禽兽行为猪狗不如,与萧家祖训完全背道而驰,望母亲以家法公平处置,还初辰一个公道!”   见萧晚竟当众怂恿萧玉容休了自己,柳氏的一张粉脸惊恐地褪得毫无血色。   这封信是王琴递给自己的,其余所有的栽赃都是柳氏一手操办。他坚信这封信是季舒墨所写,萧晚又不在府上,才决定实行这次计划。谁知萧晚竟弃考回了府,而季舒墨竟敢当众发下毒誓!   难道这封信真不是季舒墨所写,而是萧晚故意设局害自己?!   对,一定是,否则萧晚怎么可能正巧就回了府,还这么巧就抓住了奸妇呢!一定是她和季舒墨两人联合起来,设局除掉自己!   此刻的柳氏早已乱了心,见萧晚如此咄咄逼人,堵得他毫无还嘴的余地,他一时脑袋发热,愤怒地指着萧晚,怒吼道:“萧晚,是你害我,一定是你设局想除掉我!”   “够了!”萧玉容倏然起身,一个巴掌重重地朝柳氏的脸上挥了过去。   “啪!”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蓦然响起,整个大厅在瞬间诡异得寂静了下来。   被这一巴掌重重地打翻在地,柳氏跌坐在地上动也不会动,整个人处在惊愕的状态下。好半响,他凝望着横眉怒目的萧玉容,泪水在泛红的眼眶里难受得打转着,霎时泛滥成灾。   “妻主!”   “归云……”萧玉容目光深沉,却难掩失望的神色,“崔管家和陈账房利用职权挪用萧家公款一事,我会派人详细调查。晚儿有没有冤枉你,待调查的结果出来,即一目了然。所以,勿要再说谎了。”   如木头一般,柳氏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望着萧玉容的目光露着哀戚和绝望,似乎还未想明白,为何自己的妻主根本不信他的解释。   在萧玉容调查和审问崔管事和陈账房的这段时间内,萧晚似乎才想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季舒墨,一脸“心疼”地将他扶了起来。   见萧晚终于想起了自己,季舒墨低垂着脑袋,轻声地开口:“谢谢妻主愿意相信舒墨。”   他抬起头,凝视着萧晚,才发现萧晚同样地凝视着自己。只是,她的目光不再是清澈得让他一看就透,而是夹杂着很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暴风雨。   他的心突然慌张了起来,不由开口解释了起来:“谢公子被污蔑这件事,舒墨同样有些责任,若是舒墨昨日能相信谢公子的话,谢公子也不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舒墨……难辞其咎……”   “不是舒墨的错。”瞥了一眼季舒墨身后的云书和云棋,萧晚冷笑着打断,“舒墨宅心仁厚,自然不会随意诬蔑他人,但他们却不同!”   指着大厅内兢兢战战的下人们,萧晚一字一句,冰冷地说:“初辰是本小姐的夫郎,亦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却群起而攻之,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辱本小姐的夫郎,胆子都挺大的!”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众人惶恐不安地磕着头,急急地将当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萧晚,“是云书……云书说看见谢公子来过墨渊居,还说一定是谢公子栽赃的,小的们才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梅园……”   “大小姐,我……”   “啪!”萧晚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动作并不含糊,甚至因为生气,她暗中运起内力,将欲要开口解释的云书打得两眼发晕,直接摔在了地上。   目光森冷地望着倒在地上完全懵掉的云书,萧晚墨色的眼瞳中如蒙了一层冰霜,杀气十足:“云嫣,将这个乱嚼舌根的小厮拉出去杖毙!”   这一刻,谁都没想到萧晚竟然拿心爱之人的小厮开刀,而且一开口竟是杖毙!   “大小姐,饶——饶命——”云书被这个仗势吓傻了,他趴伏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面如土灰,止不住地对着萧晚磕头。“奴错了,奴不该恶意揣测谢公子!求大小姐饶了奴一条贱命!”   季舒墨急巴巴地说:“妻主,当时舒墨被冤枉盗窃时,云书是急了,才护主心切地道出了谢公子……云书并不知道当时谢公子和你在一起,也不清楚玉镯何时所偷,所以才做错了证言,冤枉了谢公子,求妻主看你舒墨的份上……”   “舒墨,他这不是护主心切,而是差点要害了你!”萧晚冷着声打断,眸底深处泛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初辰来墨渊居是在给祖夫请安之前,众人却因为他的证言,认定了初辰是偷玉贼,使得柳归云的奸计得逞。故意误导众人,挑拨是非,乱嚼舌根!若非我知舒墨你品性温柔善良,否则一定认定是你指使云书搬弄是非!这样害人害己的贱厮,你不可护他!”   见自家公子说话,都无法让萧晚回心转意,云书吓得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趴在萧晚腿边哭嚎着:“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贱厮——”   此刻的萧晚,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让季舒墨感到十分的陌生。他试想过一千种萧晚回府后的情景,都未想过,她口口声声说为自己好,却竟要对自己的小厮动手。   眼见云书真的被云嫣拖出了大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才刚刚站起不久的季舒墨,不得已又跪了下来,第一次卑微地恳求着萧晚:“妻主,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地云书,求您饶了他这回……”   “谢公子,云书嘴拙,也求您饶了他这回……”   虽然极其厌恶季舒墨身边这两个嚣张的小厮,但萧晚并不是真想夺人性命。见着季舒墨低声下气的道歉,又见谢初辰水汪汪着目光一脸的不忍心,萧晚顿了顿,见威慑已下,才慢悠悠地开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掌掴三十下。”   被掌掴三十下的云书,整张脸鼻青脸肿。在结束了酷刑后,他双眼当场一翻,晕了过去。季舒墨心中焦急,想要带着昏迷的云书回房医治,却又因为此刻大厅的诡异气氛,不得动弹一步。   由于柳氏被抓,崔管事和陈账房很快就招了供,完全和萧晚说的一样,这些年来他们中饱私囊了足有两万余两公款。而季舒墨布下的栽赃之计,完全由柳氏一人执行,所以柳氏倒台后,所有的证据皆指明柳氏一人。   “今日,你犯下七出之罪,我本该休你,但念在你这么多年打理萧家的份上,只将你贬为小侍。从今往后,你搬去京城外郊的别庄,勿要再插手萧府之事了。”   一听到“小侍”二字,柳氏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至于轻如,你意图对初辰不轨,却三番两次说谎试图掩饰自己的罪行。依照家法,杖责四十,闭门思过三个月,即刻执行。”萧玉容冷冷地说,“从今后,萧府的一切你不必再管了,全部转交给晚儿。”   “母亲!”萧轻如急急地喊着,目光满是哀求,“轻如已经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您不可收回轻如的权利啊……”   这些年来,她趁着萧晚奢靡纨绔之际,渐渐笼络了萧家大部分人的心,更暗暗掌握了萧家大半的权利。萧家所有人皆知,萧家的嫡长女是个昏庸无用的大草包,她这位庶女虽不能承奉祖庙的祭祀和承袭母祖的地位,却能替代嫡女继承府邸!   可现在,母亲竟然要收回她的所有权利!这让她以后如何在萧家立足!   此刻的萧轻如,想的并非是时时护着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权利!   “妹妹啊,你是在意手中的权利,还是诚心地认错?”萧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冷地说,“若是诚心认错,不应该先给初辰道个歉吗?!”   “你!”萧轻如的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好半响,她才快速又低声地说了一句:“谢公子,对不起。”   听着萧轻如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谢初辰有些局促不安。萧晚却在旁冷冷地轻讽道:“太轻了,一点诚意都没。”   “谢公子,昨日是我唐突冒犯了您,对不起。求您原谅轻如,给轻如一次改过的机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晚逼着跪在谢初辰的身前道歉,萧轻如气得暗中咬牙。她硬生生地将心中的滔天怒气压下,发誓以后定要让萧晚好看!   萧玉容怎会看不出萧轻如的真实心思,她轻叹一口气,幽幽说:“轻如,希望这三个月内,你能好好思过……来人,执行家法。”   “啪!”随着板子重重落下,萧轻如身子一震,而这一颤动牵动了她肩部血淋淋的伤口,疼得她整张脸都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行刑的护卫并没有看在她是二小姐的份上手下留情,而是在萧晚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毫不留情地把板子打在萧轻如的臀上。   很快,萧轻如整个臀部都红肿起来。   在执行家法时,是不准用内力护身的。   一道一道的笞打下,原本就受伤的萧轻如痛得牙关打颤,长袍没一会就漫出了鲜血。臀上伤痕累累,再加上肩部撕裂的剧痛,在第二十五板子落下时,她终于忍受不住惨叫出声。   瘫坐在地上一直一声不吭的柳氏忽然心疼地大哭了起来。他猛地扑到了萧轻如的身前,望着萧玉容苦苦哀求道:“妻主,轻如她还受着伤啊,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萧晚缓缓地抬起头,不留丝毫余地的开口打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妹妹做错了事情,就该受罚,怎么能因为她身上有伤,就格外开恩。”   板子继续啪啪啪地落下。   望了一眼冒着薄汗、神色疲惫的谢初辰,萧晚关心地走近:“初辰,可是累了?我扶你回房歇息。”   说着,她完全不理会众人诡异莫测的神情,半扶着谢初辰朝着卧房走去。   ☆、第46章 心悦已久   “妻主……”感受着大厅内各种诡异莫测的目光,谢初辰拉了拉萧晚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没事。”   由于臀部受伤,谢初辰不得坐在椅上,整个审讯的过程他都默默地站在一旁,强忍着身上的不适。   见谢初辰虽尽所能地表现出没事,但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干哑和无力,萧晚的心闷闷地酸疼,自然不能让谢初辰再这么傻站着了。   “还说没事,都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你看你的腿都在打颤。”避过谢初辰身上的伤势,萧晚小心地搂着他,在他粉粉的耳畔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回房还要换药呢……你那个也要……换呢……需要妻主,帮忙吗?”   这么暧昧无限的话语,让谢初辰瞬间绯红了双颊。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入,哪还敢看其他人的目光。   等谢初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软绵绵、早已虚脱的身子已经被萧晚半抱在了怀里,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卧房走去。   他不由轻轻地揪起萧晚的衣袖,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胸膛前。炙热的怀抱,灼热有力的心跳声,无一不碰触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和最久远的回忆。   闪着水润的星眸,谢初辰低低喃道:“谢谢妻主,又保护了我。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妻主操心了……”   瞧见谢初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萧晚不由点了点他的脑袋,故意生气地说:“妻主正给你出气呢,你倒好,还胳膊肘往外拐!之前谁说的,以后绝不忍让!你看看妻主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天,你竟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就在萧晚以为谢初辰是因为心软才阻止自己时,谢初辰小声地开口解释:“初辰明白,妻主是在立威保护我,不让人再乱嚼舌根,但我不想让人误以为妻主是个冷酷又草菅人命的主子。云书祸从口出,错不至死,杖毙还是过重了……妻主饶他一命,同样能做到威慑众人的目的。”   除了这点外,谢初辰还认为,自己和季舒墨都是萧晚的夫郎。不可因为这件事,让季舒墨和萧晚之间有了隔阂。   若是知晓谢初辰的心中所想,萧晚故意要吐血三分。这呆瓜明显是听信了季舒墨的辩解之词,竟以为他也是被柳氏利用之人。   望着萧晚抱着谢初辰离去的背影,萧玉容的目光忍不住柔软了起来。她与陈太公对视了一眼,皆是赞许地笑了笑。   晚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她时时刻刻需要操心的孩子……   这次,她能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利用蛛丝马迹和心理战术,将败局力挽狂澜,不愧是萧家的女儿……   只是——   望向被杖打得惨叫连连的萧轻如,萧玉容眸色一凛,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轻如啊,莫要让娘再失望了……   杖刑结束后,萧轻如瘫倒在地上,完全昏厥了过去。被重笞四十大板的她,玄色的长袍上早已殷红片片,尤其是肩上三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完全崩裂了开来,正不断地朝外溢出着鲜血。而她所躺的地面是一片斑斑血迹,可见刚才那四十大板几乎要了受伤在身的她半条小命。   瞧见萧轻如昏迷不醒的惨状,柳氏泪流不止,连忙命萧轻如的两名丫鬟将她小心地扶回了房。   谁知,他回院一看,院子里冷冷清清,大部分的护卫和仆役都被陈太公调去了其他院落,只有三两个窃窃私语地围坐在一起,望向他们的目光鄙视又愤怒。   根深蒂固的虚荣心让柳氏根本无法正视眼前的事实,他恼羞成怒地喝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   从叱咤萧府十余年的侧君,一瞬间被贬为了最低等的侍君,而自己的宝贝女儿竟被杖打得昏迷不醒,屁股开花,柳氏气得在院中大发怒火,将这群懒懒散散的奴役全部臭骂了一顿。   做惯主子的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阵怒喝,换来了一个个不屑的白眼和各种轻慢的态度,竟连请大夫这种小事都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才将人请来,气得他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在各种颠簸和折腾下,重伤昏迷的萧轻如幽幽转醒。头脑清醒一大半的她感受到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痛苦地惨叫了起来。直到察觉到了四周投来的鄙视和怪异的目光,眼前发黑的她才后之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萧晚逼着当众给谢初辰跪下道歉和被当众家法处置的情景,气得她一瞬间花容失色,羞愤欲死。   只觉得刚才那一幕,绝对是她一生难以挥去的噩梦!   想她堂堂萧家二小姐,在萧晚只知道吃喝嫖赌、追求季舒墨时,努力在母亲和萧家长老面前维护着自己的好名声,努力拉拢萧家旁支和众掌柜,力争在萧晚十八岁成人礼前,将萧晚剔除出萧家继承人的名单。   但这些年来她精心维护的好形象竟全部被萧晚毁于一旦,不但被扣上了轻薄姐夫的臭名,还被母亲收回了全部的权势。而她没用的父亲,竟在同一时刻被贬为无权无势的侍君!   一想到萧晚霸占了自己的全部权势,还将她的尊严毁得如此彻底,萧轻如恼恨到了极点,完全忽略了她现在的下场根本是自己精虫上脑,欲轻薄谢初辰所带来的报应!   大夫来的时候,萧轻如肩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还遭遇了酷刑,渐渐感染并化起了脓包,导致三个伤口经久不能愈合。哪怕日后去脓愈合了伤口,萧晚刺中的两个血窟窿还是会因此留下难看的疤痕。而她血肉模糊的臀部更是要养上足足一个月,才能完全安好。   轻抚着肩上三个深浅不一的伤口,萧轻如愤恨的眸光渐渐泛红,惨白的唇瓣更是被她恨恨得咬出了一排齿痕。   血色弥漫入口,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如一颗扎根的毒草一般在她心底深处不断得疯狂猛长着,强烈的怒意充斥着她的心尖,恨不得现在就将萧晚碎尸万段!   比起柳氏和萧轻如的惨状,季舒墨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原以为今日能巧妙脱身,谁知自己设计让云书栽赃谢初辰的话语,竟被萧晚一字一句地揪出,甚至当场欲将云书拉出去杖毙。而他竟完全找不出一个理由给云书脱罪,眼睁睁地看着云书被当众掌掴,却又无能为力。   待萧玉容和陈太公离开后,他连忙跑向了早已被掌掴得如同猪头、昏迷在地的云书身边。谁知,刚一接近云书,便见地上一滩水渍,而云书的裤子竟全部湿透了!   顶着肿肿脸的昭儿同样出了大厅。他路过瞥了一眼,故意啧啧称奇着在云书身边转悠了两圈,轻嘲地说:“真丢脸,竟然吓得尿了裤子!之前不是挺拽的吗!”   梅园里,云嫣和画夏都还在,甚至于萧晚就在不远处的卧房里。云棋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在云嫣一个冰冷的目光下吓得抖如落叶,死死地咬着唇不敢顶撞。   “哎,我家公子就是受宠,这不都被萧小姐抱回屋了呢~”虽然刚才,昭儿同样被萧晚犀利的杖毙两字,吓得躲在了角落颤抖不止,但此刻在季舒墨和云棋面前得瑟和显摆却让他乐开了花。   见季舒墨气得面色铁青,却一声不吭,他故意刺激道:“公子来了月事呢~萧小姐就是宠爱公子,一点都不避讳,还亲自帮公子上药呢!”   一向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女子竟然去宠爱其他的男人,还当众掌掴了他的小厮,被十足打脸的季舒墨顿时觉得脸上无光,连忙让云棋将尿裤子的云书扶起,一同灰溜溜地回了墨渊居。   云书和云棋是季舒墨从季家带来的陪嫁小厮,陪他从小到大,几乎是他的得力助手兼心腹。他们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而是在季舒墨的栽培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乎和主子一样,受着外人的称赞。   谁知这次竟被萧晚当众打得如此凄惨!还被扣上了乱嚼舌根的骂名!   清醒过来的云书瞧见自己回了墨渊居,不由放声大哭了起来。   “公、公子……呜呜呜!”   原本清秀的脸蛋无一处完好,云书的两边脸肿得和馒头一样高。这一哭更是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几乎又要昏厥了过去。   比起心疼云书,季舒墨更是心有不甘着萧晚的反常,一生气令他一晚上都没了胃口。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萧晚会回来,为何萧晚能识破柳氏的毒计,为何萧晚要杖责他的人!   她的神态、她的言语、她的气势,她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记忆里那个草包软弱的女子完全得对不上等号……   萧晚她——真的变了!   在季舒墨狠狠纠结的时候,昨日的那位大夫又被云嫣迅速“请”了过来。如今酉时三刻,正是大伙吃晚膳的时刻。吃到一半就和昨日一样被云嫣提着来到了萧府,气得冯玉一口饭噎在了喉咙里。   原本对萧晚敢怒敢不言,可一看到谢初辰惨白虚弱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一问原由后,他更是抛开一切,怒骂道:“谢公子是病人啊!而且还来了葵水!原本就该在床上静心休养,你竟然还让他站了两个时辰!!!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身为妻主,连自己的夫郎都照顾不好,真是没用!”   亏他昨天还以为她是个贴心的好妻主,原来并不怎样!   被人指着鼻子怒斥,萧晚竟反常地没有生气,而是愧疚地垂着脑袋,一脸知错的认罪态度。   谢初辰的心扑扑地疼着,连忙急急地维护着自己的妻主:“冯大夫,是我自己要站的。妻主刚才在众人面前为我洗刷了冤屈,昨日又照顾了我一宿,一夜未眠,您别这么说她……”   “照顾一宿?”冯玉怪怪地问道,“你的小厮呢?”   “他病着。”   冯玉眼皮一跳:“每隔一段时间的擦身换药、换布条呢?”   谢初辰羞羞地开口:“昨日是妻主代劳的……”说着说着,他的脸蛋嫣红地垂了下来。   妻主代劳?!   此刻,冯玉一脸震惊地望向萧晚时,简直像望向一个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眸,望得萧晚心都虚了,生怕对方看出了她上药时曾经冒出的小心思。   半响,冯玉轻咳一声,大笔一挥塞给了萧晚一个药方。   “去给谢公子熬药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大小姐竟被人差使着去熬药,萧晚小心地接过药方,担心地问道:“初辰,真的没事吧?”   刚才被冯玉一阵怒骂,萧晚的心揪了起来,生怕初辰落了病根。   冯玉看了看一脸春-心-荡-漾、满目春-光的谢初辰,抚了抚额道:“应该,没事吧……”   在冯玉不耐烦地催促下,萧晚给谢初辰盖了盖被子,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开来。   望着萧晚离开的背影,冯玉羡慕地说:“我行医数十年,第一次看见有为夫郎换月事布条的妻主……昨晚你昏迷不醒时,她在旁急得差点哭了出来……一直反复地问我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将昨日发生的事完完本本地告诉了谢初辰,冯玉轻叹地说:“京城皆传,萧家大小姐奢靡纨绔、趾高气扬,但相处下来,传言皆虚啊……”   内心被一股突如其来得甜蜜和欢喜占据得满满的,谢初辰甜甜地笑着,轻轻说:“是你们没有真正去了解她,妻主她,一直很好。很好,很好……”   在萧晚煎药的这段时间内,肿着脸的昭儿屁颠屁颠地跑进了房间,兴奋地说:“公子,你不知道刚才你们走后,那季舒墨气得脸都青了!一向眼比天高的云书,脸不但肿得像猪头一样,竟还吓得尿了裤子!而那嚣张的云棋看见云书这副惨样,脸色惨白惨白的。刚才我故意在他们面前走过,嘲讽了他们几句,结果他们竟像个龟孙子一样,一声不吭!哈哈哈哈!”   这一笑牵动了昭儿脸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但他仍是乐此不疲地在谢初辰面前说着,那神情又得瑟又欢心,连带着这两天所受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还有那萧轻如,竟然敢轻薄公子!打得她屁股开花,血肉模糊!还有那柳侧君,哼哼,是柳侍君,敢算计公子你,活该被赶出萧府!听说那别庄凄凄凉凉,只有四五个下人!以后可有他惨得呢!”   “昭儿这么开心?”   “那当然,谁让他们欺负公——”昭儿一回头,瞧见萧晚眼眉带笑地望着自己,那神色怎么看怎么恐怖,他整个人似见了鬼般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我,不,奴……见过萧小姐……”   一向嚣张凌人,对自己翻翻白眼的昭儿,今日竟然这么规矩地给自己请安,这让萧晚受宠若惊,难道昭儿终于认可她这位主子了吗?   只是这害怕惊恐的小眼神到底闹那样啊!   见萧晚左看看自己右看看自己,一脸的高深莫测,昭儿颤抖着身子,细弱蚊蝇地说:“奴什么都没说……没有乱嚼舌根……”   端着手中的药汤,萧晚来到床头坐下,目光哀怨地望着谢初辰:“初辰,妻主我很凶吗?”   谢初辰抿着唇,掩袖而笑:“妻主,你那是威武~昭儿是被你刚才的威严所折服,腿一软就跪下了……”   见谢初辰越描越黑,还偷偷窃笑,萧晚忽然靠近,眨了眨眼睛,委屈地问:“刚才出去逛了一圈,所有人见到我都怕得要死。初辰,你怕我吗?”   “不怕。”   萧晚挑眉:“那觉得我威武?威严?”   “不。”谢初辰抬起眉梢,认真地说,“妻主,你今天特别得帅!初辰,心悦已久。”   听到谢初辰的那句心悦已久,萧晚的心不知为何暖洋洋的,弥漫着不知名的喜悦。墨玉的眸子流光一转,她靠近谢初辰,温柔的语气低声地诱道:“既然心悦已久,不如以身相许?”   “妻主,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第47章 甜蜜   一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瞬间打乱了萧晚的内心。   望着谢初辰酡红的双颊和秀色可餐的水润红唇,萧晚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越跳越快,快到她几乎无法控制,而内心被一种难以言述的甜蜜占据得满满的。   意识到谢初辰早已是她的夫郎,她抚上谢初辰微微消瘦苍白的脸颊,扬唇轻笑道:“初辰,要好好养着身子,待日后妻主宠幸你,成为我真正的人。”   “萧小姐,谢公子重病在身,不可淫-欲过度,最少要戒三个月,否则会伤上加伤。”   萧晚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似乎才意识到房里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个惊掉下巴的昭儿和一位一脸义正辞严的大夫冯玉。   她连忙心虚地轻咳一声,半扶着谢初辰虚软的身子起身。   “初辰,先喝药。”拿出两个软垫枕在谢初辰的腰后,萧晚舀了一勺浓浓的中药递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几下,随后放到谢初辰的唇边。   瞧见妻主对自己越来越温柔体贴了起来,谢初辰的内心欢喜不断,可在看见难闻的中药扑鼻而来时,他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有些嫌弃地撇过了脑袋。   萧晚不由失笑:“怕苦?”   谢初辰可怜巴巴地点头:“妻主……能不能多加点糖?”   “加糖的话就变了味了。”其实萧晚从小也是怕喝药的主,但谢初辰面前怎么能暴露出这个弱点呢!她一脸正色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完再吃点蜜饯就觉不出苦了。”   谢初辰颤颤地接过。他低头抿了一小口,连忙抓起一大把蜜饯塞进了唇里,可嘴里还是好苦啊……   一想到要连续喝整整一个半月,谢初辰立即抑郁了起来。   见谢初辰婆婆妈妈地喝着药,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冯玉扶额:“昨晚明明就喝下了,怎么今天就耍起了性子?吃这么多蜜饯,对药性有损的。”   一听昨晚,萧晚小声地解释:“昨晚初辰昏迷,是我喂他的……”   冯玉和昭儿继续一脸见鬼地看着萧晚,而谢初辰听后,脸上不由浮起了两朵淡淡的粉云。   妻主和他口对口……亲……亲……上了……   见谢初辰手中的药碗一颤,差点跌落在了地上,萧晚连忙小心地接了过去,就着谢初辰的枕边坐下。   “我喂你吧。”见萧晚俊俏的玉颜越来越近,谢初辰的心脏扑扑扑地跳动着。他一脸痴汉又羞涩地望着萧晚,红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等待着萧晚亲自喂他。   然而唇边一凉,不是谢初辰浮想联翩地那种口对口,而是萧晚将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汤吹凉后,递到了自己的口中,他不由失望地拉耸下脑袋。   见谢初辰一脸恹恹,萧晚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汤匙递到他的唇边,轻轻地哄着:“乖,多喝几口就不苦了……”   谢初辰乖乖点头,张着唇望着萧晚。他望着望着,发现自己的妻主简直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他一颗痴心扑在上面,眼冒着粉红的泡泡,哪还觉得药苦呢!   见两人在房里旁若无人地亲昵喂药,昭儿只觉得自己的眼都要被闪瞎了!那么凶巴巴、冷酷无情的萧大小姐竟然突然转性开始对公子好了?!而那以前喝完药总是悲痛欲绝的自家公子竟这么乖乖地就把药给喝完了?!   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喝完药该上药了,冯玉由于有事提前离了开来,这上药的活,萧晚自然熟门熟路地包揽了起来。   见昭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谢初辰轻咬唇瓣,羞羞地开口:“妻主,让昭儿来吧……”   “昭儿?”   见萧晚的目光轻飘飘地往来,一副你很碍事的样子,昭儿连忙一个激灵,急巴巴地说:“公子,我的脸还肿着,看不清楚……若是碰伤公子,那可不好了,所、所以……”   萧晚笑眯眯地说:“所以就由我来代劳吧。”   虽然妻主早上就为自己上过了药,可谢初辰终是觉得害臊。谁知还未开口,已经被萧晚三下五除二地将裤子拔下了大腿处,贴心地换走了染血的布条。   昭儿继续目瞪口呆地望着,直到萧晚再一个警告的眼神飘来,他才缩了缩脑袋,诚惶诚恐地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他不忘细心地关上了门。   他想,萧小姐虽然凶巴巴的,但对公子似乎挺好的……   光-屁-屁地趴在被子上,感受着萧晚东摸摸西柔柔的动作,谢初辰的脸红得充血。他一头扎进了枕头里,心里却高兴地打起着滚。   在谢初辰的身下垫好布条后,萧晚手染药膏,极其小心地按抚着谢初辰受伤的臀-部。触手是一片片深深浅浅的肿痕,最严重有淤血的地方,一天过去仍是青紫色。   微凉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一碰触到伤口,便是一股钻心的痛。谢初辰疼得泪花闪烁,连忙死死地咬着枕头。他怕一出口就是一阵惨叫,让难得温柔的萧晚,厌恶起自己。   萧晚看着心疼,连忙在谢初辰受伤的地方抹匀药膏,指法娴熟地开始推拿按摩了起来。   尽管努力告诉自己,妻主只是在给自己上药,可当温软的呼吸时不时地擦过他敏感的部位,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了起来,看过的小黄书立刻在脑袋里翻滚了起来,让他又羞又臊,花花的肠子早就飘远了,哪还顾得上股-间的剧痛。   见谢初辰水染着朦胧的清眸,一脸魂不守舍的迷茫,萧晚以为他疼得承受不住,动作更是轻柔了起来。她关心地问:“初辰,这样还痛吗?要不要再轻一点?”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可当他回头时,撞见萧晚低俯在他的身前,一双温柔的眸子溢着满满的关心,而她胸前大片春-光外露不说,她的手还轻抚着他的臀-部,怎么看这个姿势,怎么让谢初辰回忆起书上糟糕相叠的画面,整个人立刻汗流浃背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心里疯狂地发芽着。   “没、没事……”   涂完药膏后,谢初辰满身是冷汗。   萧晚忙取来取来温热的湿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见谢初辰整个内衣都浸湿了,她拧着眉,关心地问:“初辰,你浑身是汗,我帮你擦擦身吧。”   谢初辰一呆。   萧晚见他默认,开脆利落地扯开了他腰带,一件一件缓缓地褪着他的衣袍。现在的谢初辰,整个人更是不好了。萧晚的动作和那书上的动作越来越相近,急得他呼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这时的萧晚还没起什么奇怪的心思,可当衣袍全部褪下,露出白玉凝脂般的背部时,她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竟脱-光了谢初辰的衣服?!   白玉无瑕的背部,妙曼的腰肢,修长的双腿无一不吸引了她的目光和她的双手……   萧晚觉得自己再有忍耐力,也受不了这种诱惑啊!   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萧晚才收起了自己浮想联翩的心思,开始认真地给谢初辰擦去了背。捏着毛巾的手,像蜗牛一样,在雪白细致的肌肤上缓缓挪动着,并顺着优美的脊背而下。   萧晚忍得了,但谢初辰实在忍不了啊……   萧晚慢吞吞的动作让他浑身奇怪了起来,他连忙扭过身子,小声地开口:“妻、妻主……”   这一转身,胸膛直接撞上了萧晚的脸。待到胸前湿湿漉漉的触感传来,谢初辰完如被雷劈中一般呆滞地保持着这一扭身的动作。   见亲到了谢初辰,萧晚惊惊慌慌地后退了后几步。刚一站定,她突然惊恐地发现谢初辰一手捂着剧烈颤动的胸口,一手紧紧地捏着被角。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凝望着自己,一汪明亮清澈的池水弥漫着不知名的色泽。   最主要的是!   萧晚的目光看了看他的胸口。昨日上药时,他的胸前一片淤青,今日悠悠转好,四周白皙的肌肤泛着一层纷纷的色泽,而她亲吻的地方还残留着可疑的水渍!   以及……   那小小软软的……   移开了越来越往下的目光,萧晚将毛巾递给了谢初辰,装作十分淡定地开口:“初辰,身前就你自己擦吧……擦好了告诉我,我帮你穿衣服……”   说着,萧晚逃到了屏风后,连喝了好几口凉水,才抑制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和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   待擦好身,谢初辰轻轻唤了一声萧晚,萧晚才拖着僵硬的步伐来到了床前。   现在再看着光-溜-溜的谢初辰,萧晚的内心完全不似原来那么淡定。她无法对这眼前的春景视而不见,只好僵硬地扭着脑袋,笨拙地帮着谢初辰穿衣。   折腾了好久,衣服终于被穿好了。   而谢初辰也被萧晚折腾得虚脱在了床上……   没一会,云嫣敲了敲门,忽然急急地入内,一脸见了鬼似的怪异:“小姐,会试暂停了。”   前世根本没有暂停一说,惊魂未定的萧晚蹙起眉,狐疑地问:“不是要考完整整三天吗,怎么突然停了?”   原来昨日,有名学子因迟到不得入院考试。在贿赂考官无果后,她于深夜,偷偷摸摸得将大量燃烧的稻草丢入贡院东侧,使得原本就干燥的贡院忽然起火。由于完全封闭,等考官察觉时,火势因大风猛烈窜起,当夜封锁的贡院不得不被迫打开,不少考官和考生都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导致考场一片大乱。   第二场考试被迫暂停,而刚刚女皇重新下令,会试暂停两日,后天重新开考第二场,考卷将由礼部尚书重新出题。   简要地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萧晚,云嫣顿了顿,道:“这放火的人已被生擒,是齐家的二小姐。”   “齐染?”萧晚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这人她可是熟悉的,和她一样是京城三霸之一,一同竞争追求过季舒墨。   在她迎娶季舒墨前,两人还数次争吵。前世更是在婚后某日,她见齐染四处诋毁自己的好名声,散播自己乡试是靠母亲动用关系考过的,会试哪怕不过也能捞个小官当当。她更说自己不配季舒墨,气得萧晚当场发飙,找了一个无人的巷子怒揍了齐染一顿。   萧晚毕竟是萧家的女儿,虽然不好好学武,但总比肥胖的齐染强上许多。所以一怒之下,将她打得重伤在床一个月,硬生生地错过了科举。之后,两人更是见面就掐。   没想到今生,萧晚好好学习,没去找齐染的茬后,她竟然因为贪睡错过了科举,还一气之下放火烧了贡院……   这变得也太玄乎了吧!   萧晚一阵晕头转向,总觉得自己似梦非梦。   那一夜,她怀中的玉佩莫名其妙地发烫发热,她心里隐隐约约地产生着不好的预感。而后,她见墙外隐隐有青烟燃起,还以为是云嫣燃放的信号烟,所以连忙一口气冲出了考场,朝萧府奔去。   没想到谢初辰真的遭遇了危难!   现在她才知,那所谓的烟雾,竟是齐染燃放的,而她走后不久,贡院突燃大火,导致考场大乱,考试不得已被中断了下来。   而会试重新开考的消息,刚由女皇发放了皇榜,向全国公布了出来。   那她呢,还有机会重新考试吗?   猜出了萧晚的踌疑,云嫣开口道:“若是重考的对象是所有人,小姐或许尚有机会。”   凤眸腾地一亮,萧晚激动地说:“我去问问母亲!”   ☆、第48章 同床共枕   萧晚急匆匆地赶往兰苑时,萧玉容正巧因此事找上了萧晚。   听到萧玉容说自己能重返考场时,萧晚神色一亮,激动地说:“娘亲,你确定?”   萧玉容点点头,含笑说道:“这次能参加第二场考试的,是所有考完第一场的考生。晚儿,你的名字也在里面。”   “太好了!”   虽然萧晚不后悔自己弃考回府的举动,但若自己能重返考场,那她离自己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瞧见萧晚兴奋的小样,萧玉容点了点她脑门,幽幽地说:“算你运气好,这次能重考,下次可别再这么胡来了。”   “胡来?”萧晚收起笑颜,面色一紧地说,“晚儿没有胡来。”她从怀中掏出玉佩,将当日发生的诡异现象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萧玉容。   萧玉容听后,沉吟了片刻,才徐徐开口:“我听母亲说过,萧家的这枚祖传玉佩由萧家的列祖列宗守候着。萧家嫡女必须将这枚玉佩交给正君一人,这样可保护他一生的平安。所以当日,父亲瞧见谢初辰手中拥有萧家的玉佩,就认定了谢初辰的身份。将他留了下来,便是想观察他是否拥有成为萧家正君的资质。”   想到自己前世将玉佩交给了季舒墨,萧晚心中一惊,急急地问:“若是交给了其他人呢?”   “若是赠予心思不纯的人,会给萧家带来灭亡。”萧玉容说着,见萧晚脸色铁青,连忙揉了揉她脑袋,安抚地说,“好在你现在未将玉佩赠出,还有可选的余地。”   想到刚才的情形,萧玉容眸色微微一寒,沉着声道:“之前,你跟娘亲提起,季舒墨对你并非真心。今日一看,果然有些诡异之处。那云书之事,娘亲怀疑是季舒墨教他所说,而柳归云口中所说的书信,或许真心存在。”   前世,没有谢初辰搅局,季舒墨所有的事做得滴水不漏。但今生,他忽略了萧晚对他的宠爱和在萧玉容面前的拼命赞美,以至于这场计划,从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让火眼金睛、原本就有些提防的萧玉容发现了不妥之处。   “孩儿同样怀疑了此处,但季舒墨太过狡猾,所有事都推得一干二净,完全找不出一件确凿的证据。”   向萧玉容倾诉了这件事的种种疑点,萧晚又接着问道:“娘亲,萧府真有王琴此人?”   “王琴的确是府上的护卫,是三个月前担任起了护卫一职。晚儿何出此言?”   萧晚心中一沉,冷冷开口:“晚儿猜测,这王琴是伪名,所以季舒墨敢当众发下毒誓说不认识王琴。晚儿更是怀疑她背后另有主子,所以希望娘亲勿要将她压入衙门,先假意饶她一命。放她出萧府后,再派人跟踪之,或许会有新的线索显露。”   萧晚沉着冷静、条条不紊的分析,让萧玉容瞠目结舌,好半响才疑惑地问:“晚儿,既然你如此不信季舒墨,认为他别有用心,为何还要娶他?不如找个理由休了他吧。”   “娘亲,季舒墨在外声名远播,而孩儿声名狼藉,遭人唾弃。若是将他随意休弃,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他们一定认为是我见异思迁、始乱终弃,到时候不但我和萧家会背负骂名,甚至会连累到无辜的初辰。”   重生后,萧晚时常认为,为何上天要将她重生到大婚之日,让她面临娶不娶季舒墨的两难境地。若是能穿越到更早的时候,祖母还在的话,她就能救下祖母。三年前的话,还能救下谢昕璇……若是……从一开始就没遇到季舒墨……   但萧晚同样明白,若是不重生此处,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前世不喜爱谢初辰的她根本不知道谢家发生的事,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拒绝谢初辰,和他划清界限,甚至于因为她不与季舒墨大婚,谢初辰可能根本不会找上自己。   如今,萧家尚在,初辰陪在身边,她已然满足了。   “娘亲,初辰是我的正夫。待我休离了季舒墨,必铺十里红妆迎娶他过门,以弥补这些年来对他的亏欠。”   萧晚轻轻地开口,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和认真:“这次,晚儿不会再一错再错了。”   这样认真严肃的萧晚是萧玉容从未见过的,原以为萧晚谁都不喜,所以迟迟不肯给出玉佩,现在看来她爱护谢初辰远远超过了季舒墨。不但为了他弃考回府,她竟为了怕自己和季舒墨的事牵扯到谢初辰,所以迟迟不敢举行大礼迎娶他过门。   不是不喜,而是太过喜欢,所以无法忍受他遭遇众人的指指点点,怕他被自己连累了坏名声。   而一旦迎娶,必是最好最盛大的大婚之礼。   只是,晚儿对季舒墨的喜恶,实在是转变得太快了,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彻底放弃了对季舒墨的痴爱,从而喜欢上了谢初辰?甚至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纨绔,反而努力学习了起来……?   “这些年的亏欠?”萧玉容狐疑地问,“上次,你不是说只和他见了两次面吗?怎么短短一个月,就对他这么喜欢了?”   有季舒墨和柳氏这两位前车之鉴,萧玉容不免有些疑虑,谢初辰会不会抱着同样不轨的目的接近着萧晚。短短一个月就能让痴爱季舒墨三年的萧晚移情别恋,这手段并不是常人能拥有的。可看谢初辰在府中的表现,又觉得他是个没心机又善良的孩子。   所以,萧玉容实在是想不明白,甚至于对萧晚的转变有些忧心了起来。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萧晚尴尬地笑笑:“是我说谎了,我们以前就见过,是我负了他……”   长长地深呼吸了几口气,萧晚努力地平复着自己在回忆起前世时,涌起的悲痛和恨意。可在想到萧家灭亡时,唯有谢初辰一人愿与自己同生共死,泪瞬间落了下来。   以为萧晚说的是自己曾经甩了谢初辰的桃花债,萧玉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过去就过去了,别再多想给自己压力了。若觉得心中有愧,日后就对他好一点吧……”   “嗯。”萧晚轻声地补充,“孩儿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初辰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按照正君的身份安排。梅园的人手太少,初辰养伤的这段日子,还请娘亲多派些人照顾他。补品药材等一切开销,无论多贵都请从我的月例中扣去。”   “好,我会安排的。”   此后,萧晚与萧玉容探讨起了如何跟踪王琴,引出幕后黑手的计划,一谈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临走前,萧晚仍不忘郑重其事地强调:“母亲,初辰是我的正夫,还请你和祖夫多多照顾点他。若是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请以保护他为前提,展开调查。”   告别了萧玉容,萧晚煮了一小锅小米粥端去了梅园。   在得知萧晚能重新参加会试后,谢初辰比谁都高兴,毕竟这一整个月,萧晚努力学习的身姿时时刻刻印刻在他心中,他宁愿自己多挨几道板子,也不希望自己害萧晚放弃了金榜题名的好机会。   这样,他会因此愧疚一辈子的……   “妻主,这次你一定不要再弃考了!”谢初辰鼓着脸,认真地说,“哪怕有什么事,你也要考完再回来!不可辜负家主和太公对你的期望!否则初辰要内疚死的!”   萧晚扑哧一声笑了。她舀了一勺小米粥递了过去,神色温暖地说:“好好好,乖,吃粥。”   “我……自己来……妻主,你去用晚膳吧,不用照顾我了……”   现在,谢初辰的力气恢复了不少。怕自己越来越依赖萧晚,他连忙急匆匆地接过碗,没让萧晚再喂自己。   原以为萧晚会去享用大鱼大肉,谁知竟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起喝起了清汤寡水。   谢初辰端着暖暖的粥碗傻兮兮地望着萧晚,在萧晚狐疑地望来时,他连忙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虽是清淡到完全无味的薄粥,他却觉得唇齿之间满是幸福甜蜜的味道。   “初辰,这粥是不是太淡了?”   “不,很甜。”胸口涌起阵阵甜蜜,谢初辰抑制不住地傻傻地笑了起来,“特别的好喝。”   由于第二场考卷由礼部尚书重新出题,萧晚不再有前世得知大部分考题的优势。   这一次考试,她需要用自己的真实实力去拼搏!   所以晚膳过后,萧晚待在谢初辰的房中,专心地看起了书本。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只有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但每过一个半时辰,她都会很准时地放下试题,为谢初辰擦身换药。   待陪到亥时,见谢初辰水汪汪着清眸望着自己,根本没有睡下,萧晚心想着烛火太亮,连忙吹灭烛火,走到了床边。摸了摸谢初辰柔顺的长发,她轻声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由于臀-部受伤,谢初辰睡觉只能趴着或者侧着,这让他十分的不习惯。他扭着头,小声开口:“妻主回去吧……我没事……等会让昭儿陪我就好了。”   虽然萧晚愿意陪着自己,让谢初辰十分雀跃,但他更希望萧晚回书房认真复习,别为了他耽误了学业。   “昭儿毛手毛脚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照顾你。”   自从发生了栽赃陷害这出戏后,萧晚深刻地意识到了梅园的人少和凄凉。柳氏院落的仆役大部分被调来了梅园,但毕竟曾经是柳氏的人,萧晚特别地不放心,哪敢让其他人假手。   而且冯玉说,前七日的养伤特别的重要。谢初辰在下午站了两个时辰,身体特别的虚弱,若是感染了风寒,晚上发起了烧,那可就糟糕了。所以这一晚,必须要有人好好陪着,精心地照料。   “今晚,我就趴在床头歇息,若是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   一个时辰过去了,清浅的呼吸声在房中轻轻响起。谢初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身子刚一动,身旁的人便是一惊,有些急急地问:“初辰?”   月光下,萧晚的神色极其疲惫。昨日一夜未眠的她,眼眶下有两个浅浅的黑眼圈,看着谢初辰的心一阵阵地酸疼着。   意识到萧晚真准备在床边坐上一宿,他低哑着声音开口:“妻主……”   萧晚俯下-身,关心地问:“是要喝水吗?还是要如厕?”   玉颜微微一红,谢初辰挪动着痛痛的身子朝着床墙挪了挪。他拍了拍特意为萧晚留出来的半个床铺,在萧晚疑惑的目光望来时,立刻低垂下粉扑扑的脸蛋,轻声地开口:“趴着会累的,对身体不好。不如上床……一起睡吧……”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轻轻的颤抖,却又有着难以察觉的小小期待。   怕自己糟糕的睡姿压坏了谢初辰,萧晚急急摆手:“不累不累,我在床边守着就好。”   谢初辰立即扬起脑袋望向了萧晚,璀璨的眸子里盈满水光。   这样水盈盈的目光看得萧晚一阵心虚,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正默默反思自己哪里说错话时,只见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少年立刻失落地垂下了脑袋,有些恹恹地扭过了身子,把重伤的屁-股对向了自己。   萧晚的心一窒。   “初辰,初辰?”   见谢初辰扭捏着不理自己,萧晚只好微红着脸脱掉了外袍,在谢初辰的身侧躺下。她小声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是睡相真有些差……”   “好啦,别生气了……墙角冷,别缩在那里……”萧晚伸出手,轻轻将窝在被子中的谢初辰往自己怀里拉去。   谢初辰身子蓦地一僵。   但很快,他忽然转身,将整个脑袋扑入了萧晚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了萧晚的腰。   温暖的怀抱瞬间安抚了他浑身的痛意,这一刻,谢初辰浑身都放松了起来,有些撒娇地轻蹭着萧晚的胸膛。   这样温暖的怀抱根本不舍得放手……好想在妻主怀里睡啊!   被谢初辰猛地扑倒在身下,萧晚一怔,连忙小心地搂住了他的纤腰,谁知入手处竟是一大片无暇的肌肤,而自己的胸口还有个脑袋拼命地蹭着。   萧晚呼吸一窒,连忙默默地将谢初辰凌乱的衣衫拢好,谁知手刚一动,谢初辰轻哑的声音就在她胸口处缓缓地响起:“妻主,抱我睡一晚,一晚也好……我想抱抱你……”   他身上轻轻浅浅的药香味一阵一阵地飘入鼻尖,明明是她曾经最厌恶的气味,却莫名地让萧晚贪恋了起来。   这么一乱想,萧晚心里的弦立刻绷得紧紧的,只觉得此刻近在咫尺的白皙皮肤,让她产生了一种难忍的眩目,以至于她的手一瞬间不知道该摆放在何处了。   伏在萧晚的胸前,听着她瞬间凌乱的心跳声,谢初辰的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妻主的心跳得这么快,肯定在想羞羞的事!”   “没有……”萧晚心虚地说着,但鼻尖下窜动的药香味,以及怀里柔软的触感,让她原本还清醒的大脑瞬间罢工了起来,空白得挤不出一个字,甚至于重生后一向禁-欲的心尖竟然毫无理由得开始加快了节奏,就连呼吸都慌张地急促了起来。   “初辰……你抱我太紧,我睡不着……”   怀里的人不满地扭动的身子,让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萧晚更加汗流浃背了起来。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冯玉的嘱咐,她努力措辞了一番,开口道:“这样抱着不易养伤……我睡着睡着容易弄伤你……初辰,你还是……”   她将谢初辰从怀里微微推开了一些,却见他呼吸平缓,已经窝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不知做着什么美梦,他纤长卷翘的眼睫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高兴地弯起,精致的睡容恬静甜美,微微嘟起的红唇仿佛在讨吻,让萧晚原本就颤动的心弦,再度引起了一阵悸动。   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碰了碰谢初辰的唇,很轻,很浅,却是带着满满的温柔。   “晚安,初辰”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洒入了房中,照亮了整个温馨的卧房。   谢初辰是在一阵暖意融融中缓缓苏醒了过来。一睁眼,他竟见萧晚的睡颜近在咫尺,左臂轻轻地揽着他的腰,右手则轻抚着他的背部。两人衣衫凌乱,温热的呼吸相贴,竟连双腿都缠绕在了一起。   想到昨晚自己邀请萧晚上床以及在她怀里撒娇的情景,谢初辰的脸顺势烧了起来。   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胆太厚脸皮了!   但很快,他又因为萧晚未拒绝自己,在心底偷偷笑了起来,默默朝着萧晚靠去。   他侧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晚的睡颜。   往日的萧晚总是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如今,满头泼墨的长发凌乱地垂在枕边,更有几缕柔软的发丝落在他的颈间。他伸手小心地摸着,缠绕着萧晚柔软的发梢,心里有种浓浓的满足感……   待摸够后,谢初辰的目光又悄悄地往萧晚的脸上瞥去。   漂亮的柳眉,轻闭的双眸,高挺的鼻子,柔软的红唇……   这是第一次,谢初辰能毫无忌惮地注视着萧晚。他脸上的笑更是甜蜜了几分,甚至再度大胆地伸出贼手,小心翼翼地抚着萧晚的面容。   往日妻主冷峻的容颜,没想到在睡时竟是这般恬静美好,泛着暖暖的柔和。   正各种痴汉时,萧晚忽然睁开了眼。谢初辰一惊,连忙缩回手,乖顺地闭上了眼。   萧晚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谢初辰还在自己怀里熟睡着,连忙松开了自己缠绕着谢初辰的双腿,将不知是谁踢飞的被子从地上拽起,又抱着他睡了一段时间。   她的睡相并不是很好,睡着睡着,脑袋再度往谢初辰蹭去,双脚又厚颜无耻地缠绕了过去。   谢初辰的心怦怦跳着,完全睡不着。而他一动,萧晚就得寸进尺地紧抱着自己,一副死皮赖脸不肯放的架势。   虽然被自己妻主吃豆腐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好热啊……   谢初辰认为,自己要窒息了……   在谢初辰各种煎熬下,萧晚总算在一个时辰后睡满足了。此刻的她简直是精神饱满,浑身舒畅啊!   谁知一睁眼,竟见自己抱着谢初辰,而手不知道在摸着什么地方,萧晚微微一愣,连忙惊慌失措地松了开来。   谢初辰静静地望着萧晚,不言不语,脸颊诡异地炙热着。而两人衣衫凌乱,被子和床单都扭七歪八着,印着斑斑红点。怎么看怎么诡异……   萧晚一瞬间懵了,心想着自己莫不会在睡觉时兽性大发了吧!   但转眼一想,不对啊,那红印是初辰的葵水……   应该是昨天自己睡相太差了,估计吓坏了初辰!   这样想着,萧晚连忙讨好地凑上去,伸手摸了摸谢初辰的额头。谁知入手处竟是滚烫的温度和满头的汗水,她微微一惊,急道:“初辰,你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很快她又发现,谢初辰浑身热汗淋漓,白皙的肤色竟泛着一层诡异的嫣红之色。她连忙一拍脑袋,懊悔地说:“都怪我昨晚睡得那么死,连你发烧了都没发现。初辰,我现在就去找云嫣,让她帮你看看!”   谢初辰还未开口,萧晚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拽着云嫣又迅速地奔了回来。   ☆、第49章 惊艳四座   云嫣把好脉,默默地望了一眼满脸紧张焦急的萧晚,又诡异地瞅着羞红得恨不得钻进被窝中的谢初辰,好半响,才憋住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谢公子没有发烧,只是内火有些小旺,奴婢开些静心的药就好了。”   她关心地望着萧晚,试探地问:“这几日,小姐都打算陪夜照顾谢公子吗?”   还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云嫣有事情要嘱咐自己,萧晚连忙点头,认真地说道:“昨夜是我疏忽了,连初辰不舒服都未发现,今夜我一定会打起精神照顾初辰!”   “那小姐也多喝些静心安神的药物吧。小姐是血性方刚的女子,和谢公子日日同床共枕,很容易……做出些什么……”见萧晚脸色越来越红,云嫣仍是好心地嘱咐道,“这三个月,小姐你要禁-欲啊……否则万一谢公子的腰或臀落下了病根子,你的后半辈子……”   “云嫣!”萧晚红着脸恼怒道,“闭嘴!”   云嫣抿唇一笑:“奴婢说的是实话,小姐你睡相差,晚上千万别压坏了谢公子……谢公子这柔弱的身子经不起你压啊!”   “去熬药!速度!”   被云嫣这么一嘲笑,萧晚总算明白过来了她口中的内火小旺是什么意思。在望向俏脸羞红的谢初辰时,她的玉颜立刻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不由呐呐道:“初辰对不起,我睡姿太差了。晚上,我去搬个软榻过来,这样就不会打扰你睡觉了。”   谢初辰弱弱开口:“初辰会习惯的……”   “嗯?”   “没、没什么……”他小声地垂下了脑袋。   由于谢初辰月事在身,萧晚应该避讳不吉利之兆,不该与他同屋,但萧晚完全不顾那些流言蜚语,一边复习着科举,一边照顾着谢初辰的所有起居。   谢初辰怎么劝萧晚不要靠近自己,她仍是不听,以至于谢初辰忧心忡忡地想,希望自己的霉运和污秽没有传染给妻主,否则他难辞其咎啊!   时间一晃眼到了第三日,萧晚再度整装待发前往了考场。临走前,想到要两日不见谢初辰,她忍不住俯下身,吻住了他的眉心。   “我出发了,初辰。”   轻柔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细密柔长的睫毛在肌肤上轻轻地拂过,引起他心中一阵阵的悸动。谢初辰扬起笑,漂亮的红唇水润润的,“吧嗒”一声亲上了萧晚的唇瓣:“妻主,祝金榜题名!”   这些天的贴身相处,谢初辰在萧晚面前已不再是从前卑微胆怯的姿态,而是越来越胆大,他不开心时会板起脸,高兴时会抱着萧晚撒娇。萧晚现在对他已经完全没辙了,尤其是看见谢初辰在她面前开心地笑时,她恨不得将这暖暖笑着的少年抱在怀里,深深地吻住那张令她心动的唇瓣。   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   明明只是出府两日,这夫妻两人搞得像是战场离别一样,又亲又抱的,这样依依不舍、甜甜腻腻的模样,简直让云嫣和画夏不忍直视,默默地瞥过了脑袋。   萧晚这两日日夜相伴在梅园的事,早就在萧府流传了开来。众人皆知如今谢初辰正受宠着,所以萧晚走后,无人敢打搅梅园的宁静,唯有萧潇会亲昵地找这位初辰哥哥玩闹,但由于谢初辰重伤在身,谢初辰只是陪他聊了一会天。   柳氏被贬后,王氏便是萧玉容唯一的侧君,身份地位比以前大涨很多,也不再受到柳氏时不时的欺压和刁难。但怯懦的他很明白,如今府上大小姐当道,所以对谢初辰一直十分恭敬和拘谨。见自己的儿子和谢初辰聊得高高兴兴,他小心地陪在一旁,不似柳氏趾高气昂地摆着侧君的架子。   萧府在柳氏和萧轻如被赶到别院闭门思过后,瞬间冷清了起来。季舒墨况似和往常一般练琴读书,但心思却因最近的事,完全打乱了节奏。   趁着萧晚不在府的两日,他出府前往了茗仙居,逗留了半日。   茗仙居的雅间内,季舒墨一身纯白长袍,面色因最近的不舒心泛着一丝疲惫和困意,乌墨的青丝由着一根名贵的玉簪高高挽起,红唇因思虑过重,紧紧地抿着,嘴角微微地向下弯着弧度。   他坐于窗口之旁,玉手端着茶杯,目光幽幽地望着屋外热闹非凡的大街。而雅阁内,正蒸腾着着清淡的幽香,蕴染着他那张透着几分病态的容颜,有种忧郁的美感,令人忍不住地想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疼惜。   但楚慕青却因现在的心情不佳,完全忽略了季舒墨的忧愁。她走到了季舒墨身旁,略微埋怨地开口:“舒墨,昨日刘青向我报告,说计划失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季舒墨说要除去谢初辰,楚慕青二话不说动用了隐藏在萧府三个月以上的暗卫,谁知,计划没有成功,连人都被赶出了萧府!   好不容易安插在萧府的暗桩就这么被连根拔除,楚慕青气不打一处来,对季舒墨的失败颇有微词。   见楚慕青脸色铁青,季舒墨踌躇了一番,轻声解释:“那场栽赃系明明安排得的天衣无缝,但萧晚却执着地坚信着谢初辰的无辜,甚至为他找齐了证据,赶出了柳氏和萧轻如。”   “她那草包懂什么,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忙。”楚慕青眸色一冷,毋庸置疑地说,“许是她的两个丫鬟太过碍事了,毕竟是萧玉容亲自挑选保护萧晚的人,能力非同一般。你找个机会用萧晚之手除去她们。我记得,萧晚可是很讨厌她们管着自己。”   “不,萧晚最近和她们的关系特别好,贸然除去她们只会让萧晚起疑。”见楚慕青面色诧异,一脸不信,季舒墨心一沉,有些不舒心地说,“最近萧晚怪怪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是。谢初辰受伤后,她更是整日整夜待在了梅园,未踏入墨渊居一步。”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心里更是不舒服了起来。   “萧晚移情别恋了?”楚慕青惊讶地扬了声音,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中一般,诧异地微张着嘴,“萧晚苦恋你三年,怎么说移情就移情了呢?而且还是那声名狼藉的谢初辰……”   虽然季舒墨不愿意承认,但他内心隐隐觉得,萧晚已经不喜欢他了……   见季舒墨面色不愉,楚慕青连忙收起了惊讶,将他拥入了怀里。   “别多想,萧晚只是对谢初辰有暂时的新鲜感罢了。你在萧府勿要动他了,我会把谢家搞垮的。”她轻搂着季舒墨,温暖的呼吸在他耳畔处轻轻地吹着,“现在,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些日子不见,我有些想你了……”   被楚慕青搂着,季舒墨俏脸一红。他心里同样欢喜地想念着楚慕青,想念着早日离开萧府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却不知对方在见他如此乖顺地靠在自己怀里时,嘴角漾开了一抹温柔的浅笑,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贡院内,萧晚认认真真地答着试题。尤其是第三场关于如何治河的策问,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三千字,满意地交了答卷。   回府后,萧晚一边贴贴心心地照顾着谢初辰,一边整顿着萧府的上下。她完全不知,自己的一张答卷竟引起了阅卷考官们极大的震惊和怀疑!   第一位批萧晚答卷的是礼部尚书崔明玉。批了整整一日的考官们,早已对众考生们陈词滥调、错误百出的考卷有些乏味了。毕竟大部分考生连简单的墨义和帖经都错得一塌糊涂,更别提难度最大的策问,各种答非所问、涂涂改改。   阅了一百多份试卷后,崔明玉忽然被一张字迹隽秀端正又矫若惊龙的试卷吸引了目光,不由端着考卷仔细地斟酌了一番。   此次策问的题目是:“近些年来,沿河州县悉受水患,黄河下流既阻,水势尽注洪泽湖,高邮水高二丈,城门堵塞,乡民溺毙数万。何以修浚得宜,而天庾借以充裕,俾国收其利,而民不受其害?”   最近几年,黄河屡次决堤,洪水泛滥,造成数万百姓受灾。女皇为此下拨了数百万两白银修建河坝,但效果并不显著。此次会试由于临时更改了试卷,崔明玉在出题时正巧想到了工部的难处,便将如何治河为题作为了此次策问的最后一道考题。   对于众位考生来说,这道连工部都暂时无法解决的试题是天大的难题。他们只是泛泛而谈地斥责着河工官员怠窳玩愒,以致工程稽迟,甚至于不少考生偏题到了官员贪污*的命题之上,还有些则偏题到了百姓面临洪水来袭时的悲惨处境,官员们该如何赈灾等措施。   真正提到河工的完善之法的少之又少。   毕竟考生们没几个亲临过黄河,未亲眼所见灾情如何提出堤防永固,无溃决之忧的措施呢?这最后一道题明显是崔明玉出来刁难众考生的。   但眼下的这份答卷却十足惊艳到了崔明玉,这位考生的重点十分清晰,开篇在论证黄河为何久修而不治,提出了河道官员贪污*,造成大量资金行踪不明。   文章中段,她又以种种现象斥责了加固河堤的方法太过陈旧,重灾来袭时无法防护,该筑堤束水,以水攻沙。后文更是主张先疏浚黄河下游清江浦至云梯关河道,使洪水得以畅流入海,并开通一条新运河直达京都,将黄河之水引入其中,缓解黄河周边地区洪水泛滥的疫情,还可解决京城四周的旱情。   此外,华北一带经长期战乱,经济萧条,无法养活大都百万人口和京畿大量驻军。运河开通后,能将南粮北运,不仅能增加商业贸易,还能缓解军事的危机。   整整三千字,每一条都击中要害。尤其是近三个月内,京城周边小镇迟迟未有雨滴落下,导致粮食渐渐枯萎,隐约有了旱情的迹象。这事昨日才刚传到京城,没想到竟有人提前在考卷中提到。   崔明玉甚是惊讶,连忙唤来了十几位一同批卷的同僚,谈起了这道所谓开凿运河的方案。谈着谈着,她们发现北方旱情较重,南方水患严重,南水北调,不就是最佳的方案了吗!   所有的考卷最右侧都书写着考生的姓名,为了防止阅卷时徇私舞弊,考生的姓名都是被草纸包裹起来,并用针线小心地密封而上。未批完所有考卷前,考官们不得私自拆封。   但现在,这位尚书大人实在是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看看,这位想法大胆又先明的考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同样,其余考官们都十分好奇,不由纷纷猜测了起来。   “依我看,这份试卷该是内阁大学士之女陈怡。陈四小姐天资聪慧,有此见解不足为奇。”   “陈四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知晓黄河地区的地理位置。能想出开凿运河南水北调这一方法的,必定曾亲临过黄河。我记得,丞相家二小姐曾和丞相大人一同前往过黄河救灾,想必是二小姐的妙计。”   “不对不对,丞相二小姐的字迹我见过,更何况二小姐今年身体不适,未参加科举。”   “那一定是三才之首的李若华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如此高瞻远瞩,不愧是京城的才女。”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是李若华的考卷时,一直闷声不吭的宁太傅蹙着眉打断道:“这笔迹和晚儿甚像,应该是晚儿的试卷。”   “晚儿?萧晚?那个纨绔大草包?”众人哄笑一团时,一直与宁太傅政见不合的御史大夫,出口嘲讽道:“太傅大人,萧晚是何许人也,你会不知?她怎么可能想出如此妙计,肯定在看到时考题脑袋一晕,交了白卷吧!”   “晚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见宝贝徒儿被人嘲讽,宁太傅生气地反驳,“她自拜入我门下,一直非常的勤奋好学,早改了往日的纨绔之风。你们若是不信,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这张考卷明明是晚儿的!”   “那好,我们就拆开看看,这究竟是谁的考卷!”   在各种针锋相对下,崔明玉不得不破例一次,提前打开了封着名字的针线和纸皮。   随着她缓缓抖开试卷的动作,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回响了起来。   “怎么可能!”   试卷之上,赫然显露的是萧晚的大名。御史大夫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一脸见了鬼般的铁青。   众人之中唯一没有惊讶的是宁太傅,她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好徒儿萧晚的考卷。”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很难想到一个纨绔草包多年的人竟然能想出南水北调的点子。   有人疑惑地问:“会不会是考题被谁泄露了出去?”往日都有舞弊现象,所以众人第一反应是萧晚作弊了。   崔明玉沉着脸回道:“不可能,这第二第三场考题都是我在考前一天刚刚想出的,除了我以外,无人知晓重考的内容,萧晚同样不会。”   “会不会是替考?”   “这就是晚儿的笔迹,怎么可能是替考!”见拆了试卷,所有人反而更是不信,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为萧晚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的学生各个天资聪慧,如今晚儿身为我的学子写出如此佳作,你们竟然不信?!老夫最恨抄袭之货,所以老夫的学子绝对是正大光明参加考试的,绝不会做此等下三滥的事!”   宁太傅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她的学子各个才华横溢,不是皇孙贵族,就是国之栋梁。但惟独萧晚此人!   一个月前,在众人得知宁太傅收了萧晚为徒时,一个个惊掉了下巴,以为宁太傅是看在萧玉容的份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此等劣徒,谁知,宁太傅竟然在此刻这般维护着这位京城纨绔,还当众放下了狠话。   “你们若是不信,殿试见真招!”   ☆、第50章 会试名次   “陛下,这是今年录取的贡生名单和试卷,已按成绩优劣排布。”将贡生的名单递给女皇楚天悦,崔明玉恭敬地说,“今年策问的考题较前几年来说有些难度,再加上突发大火导致部分考生心神恍惚、词不达意,所以此次除了前五十名的答卷较为出色外,后一百名都比往年逊色了不少。”   每年通过会试的贡生基本为三百名,但今年意外事故突发,导致部分考生产生了心悸,再加上临时更换了难度较大的考卷,约有百人心灰意冷地弃了考试。所以这次,阅卷官们删删选选,才勉强挑够了三百名通过了会试。   楚天悦扫着前五十名的名字,含笑地问道:“听闻爱卿出了如何治河的策问,不知这前五十名可有解决水患的难题?”   崔明玉出的考题,楚天悦都有提前过目过。近些年,黄河水患一直是她心腹大患,她为此派过丞相作为钦差大使去黄河监工,甚至暗中调查这百万两下拨的物资究竟何去何宗。但这些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现在北部的旱情更是让她头疼,所以见崔明玉出了如此刁钻的考题,她并未阻止,相反希望能从这次科举中选出能人异士,解决水患和旱情两大难题。   见崔明玉神情怪怪的,几番欲言又止,楚天悦惊讶地问:“难道今年真有贤能之人参考?”   这样想着,她激动地翻着排名前十的考卷,但看到所谓的治水之法时,都摇头叹道:“她们都未亲临过黄河郊边,不知地势高低与河流形势问题,想的法子都华而不实。若是治水如此简单,朕又何必烦心呢。”   “有一人提出了见解,臣等觉得神妙。”崔明玉翻到了最后一份考卷,递到了楚天悦的眼前。   原是匆匆扫了几眼,但越看越觉得精妙。开凿运河,疏通水患,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楚天悦拍案惊道:“好,此法甚好!怎么排到了最末呢,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她欣喜地将这份字迹清晰又赏心悦目的考卷放在了首位,高兴地说:“这还举行什么殿试啊,这么聪慧的学子应当是状元!明日就让她进宫,朕要和她好好地探讨下开凿运河的详细事项。黄河水患若是因此解决了,可是解决了朕的一项心腹大患啊!”她说着说着,在看到考生的名字时,有些许傻眼了。   半响,她才狐疑地问:“这次考生有同名同姓的?怎么这萧晚二字和萧爱卿嫡长女的名字一模一样啊?”   崔明玉尴尬地说:“陛下,此卷就是萧尚书嫡女萧晚的考卷,并无其他同名同姓的考生。”   楚天悦震惊了,她扬着手中的试卷,不敢置信地问:“萧晚的考卷?她以前不是不学无术,把宁太傅气得半死吗?为此太傅还与萧爱卿闹了几日的别扭……怎么如今能写出这样出彩的文章?”   “陛下,萧晚已经重新拜宁太傅为师了。”将萧晚曾经负荆请罪的事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楚天悦,崔明玉认真地说,“臣有怀疑这是替考作弊,但世上若有人能想出如此妙法,怎会甘愿做替考之人。而且宁太傅说萧晚天资聪慧,这一月来勤奋好学,此考卷上的笔迹正是她本人亲自写下。介于此次试卷是临时更改,所以不可能有试卷题目流出的可能性,因此臣不得不承认,这份试卷真是萧晚所写。”   “那怎么放在最末?”楚天悦蹙着眉问。   “放于最末是因为有部分同僚不愿相信,认为萧晚不可能如此聪慧,此份试卷定有作假,所以臣等想由陛下决断,是否让萧晚通过会试。”   崔明玉一番话下,令楚天悦沉默了下来。半响,她沉吟片刻,轻轻地笑了起来:“突然勤奋好学?这萧爱卿的嫡女倒是引起了朕的好奇,这会试就让她通过了吧,就按照她的卷面成绩排。朕在殿试上会探探她是否真有能力,还是同流言那般是个绣花枕头。”   “萧晚第一场的墨义答得不错,最后一场的策问也答得甚妙,但第二场的帖经答得马马虎虎,只是中等的水平。所以臣认为,哪怕萧晚最后的策问答得最好,她最多也只能排在第五十名的位置。”   “那就第五十名吧,反正科举最后的排名是看殿试的。”楚天悦扫了几眼名单和试卷,确定无误后,吩咐道,“明早就将桂榜公布,这次因大火拖了两日,想必考生们都等不及了。”   “是,陛下。”   一眨眼到了八月十五。十五是中秋佳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但对于参加会试的众考生来说,今日是会试的放榜之日。   原定于十三号的放榜挪到了十五,使得团圆的佳节多了几分紧张凝重的气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有数千学子苦苦地等候在寒风中。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科举对于众考生来说,是踏入官场的第一步,也是一次光宗耀祖、扬名京城的好机会。   有些人是寒窗苦读,期望以真才实学取得;但有些人则另辟蹊径,处心积虑修炼作弊之法。只可惜这次意外大火突发,会试被迫临时更换了两场考卷,导致某些贿赂考官的考生们扑了一场空。   桂榜公布时,京城最繁华的广场内挤满了人流。十几名官差驻守在四周,维护着百姓们的安全和秩序。   萧晚同样早早地等候在旁,整颗心因会试放榜紧张地狂跳不止。前世,她止步于会试,基本交了白卷惨淡落榜。今生,只复习了一个多月的她,心中暗恨曾经的自己太过游手好闲,根本拼不过寒窗苦读多年的其他学子。   原本想靠着前世的考题,取巧得胜,谁知意外大火更换了第二、第三场的考卷。但等拿到第三场考卷时,萧晚才觉得自己真的踩到了狗!屎!运!   这策问竟然出到了治水之法!在众学子眼中难比登天、连工部都无法解决的考题,在她眼里却有着明确的答案!   前世,开凿运河的事情在半年后闹得轰轰烈烈,所以萧晚凭着前世微弱的记忆,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书写了下来,顺便还加了自己关于南水北调的见解,提到了不久即将到了旱情。希望拥有前世记忆的自己能帮上一点忙,早日解决肆虐了东魏整整半年之久的灾情。   只不过第二场的经义是萧晚的弱项,她只是在考前勉勉强强地全部填满了。所以现在,她心情特别地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总分能否挤进前三百名内。   从下到上,萧晚依次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待找到一百多名还未看到自己的大名时,萧晚渐渐沮丧了起来。谁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天啊,第五十名,萧晚?!我眼花了吗?”   “应该不是萧尚书的嫡女吧,许是个同名同姓的人。”   “就是就是,那个纨绔小姐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呢!”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时,萧晚目光一亮,连忙朝着人群里挤去。   怕萧晚被同名同姓的人刺激到了,画夏连忙上前,忧心忡忡地安慰道:“小姐,虽然有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在第五十名,但你千万不要气馁,三年后再战!”   谁知萧晚在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前五十名的最末时,红唇一弯,高高兴兴地说:“傻,这就是本小姐!”   一心想把好消息告诉萧玉容和谢初辰的萧晚,并未察觉众人集体石化的表情。待到她满脸春-光地离开时,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萧晚在第五十名?!一定是作弊!”   “肯定是替考!”   “说不定是提前知晓了考卷!做了小抄!”   “肯定买通了考官!她拜了宁太傅为师,宁太傅却是考官之一,而她又是萧尚书的女儿,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落榜的考生们集体暴动了起来,纷纷跑去礼部抗议。   她们大呼考场阴暗,要求撤去作弊的萧晚,还考场一片纯净!   萧晚完全不知,自己只是桂榜题名了一下,竟成了全京城落榜考生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寒窗苦读竟连一个草包女都考不过,所以心里阴暗地坚信,萧晚一定是作弊了!   如果不作弊,萧晚绝不可能考出如此好的成绩!   于是一瞬间,礼部被众考生愤怒地团团围住。崔明玉被逼无奈下,将萧晚会试的三场考卷破格地公布了出来。为了表示这场会试是公平公正的,崔明玉不但解释了当日萧晚并无替考、考卷是临时所出不可能提前买通考官知晓考题外,还将前四十九名的考卷全部公布了出来。   在看到萧晚最后的策问时,所有人哗然一片。尤其是一些家乡在洪水肆虐地区的考生们,完全瞪大了眼,懵在了原地。   虽然真相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但大部分人仍不敢相信,这样想法精妙的考卷是出自那位有名的京城纨绔,一定是她抄袭了哪位大师的手笔!   苦于没有萧晚抄袭的确凿证据,极度不满的考生们和厌恶萧晚的百姓们,在大闹了半天无果后,于傍晚时分纷纷不甘心地散去。   他们在震怒过后,心里阴暗地想着:这不过是会试的排名,殿试上女皇亲自监考,若是萧晚东抄西借,暗中动歪脑筋作弊,一定会原形毕露,当众狠狠丢脸!   萧晚回府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梅园,只见那屁股开花的少年趴在铺着温软被褥的床上,极其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衣服。   他微微侧着脑袋,精致的玉颜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修长纤细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着手中的衣服,随后利落地穿针引线了一下,开始埋头绣起了衣服。   许是最近休养得不错,谢初辰的面色较前些日子红润了许多,白里透红的颊上晕染着暖暖的笑意,看得萧晚心头一漾,不禁朝着他快步走了过去。   待阴影落下,专心致志绣着衣服的谢初辰才意识萧晚的靠近。他抬头望着萧晚,目光微微一亮,惊喜地喊道:“妻主!”   萧晚不满地看着他手中的衣服,责怪地说:“衣服破了就让昭儿去缝,你身子不好,勿要操劳。”   谢初辰听后,脸颊微微一红,不由捏着手中的衣服,小声解释:“这是我给妻主做的直裾,我想在殿试之前将衣服做好……”   十几年前,东魏有名考生因家中破落,买不上华贵的正装参加殿试,便穿上了其夫郎用些旧袍子剪裁拼接而成的新衣袍。殿试那日锦衣华服的贵族们围着她嘲笑,却不料这位穷酸考生竟高中了状元。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女皇非但没有鄙弃考生的落魄,反而因这件旧布料拼接而成的破衣服对夫妻二人深厚的感情做了肯定的佳赏。   此后,东魏国忽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考生们都会逼迫着自己夫郎给自己做衣服,无论多破多烂都穿着去参加殿试,在女皇面前故意装作夫妻伉俪情深。一两次也算了,久而久之,女皇瞧见着这么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心中烦躁,便下了一条规定:参加殿试者必须身穿正装,否则一律赶出考场!   但仍有男子坚信,自己若是给妻主做了衣服,一定会给妻主带来好运的。只是碍于女皇的规定,一般女子都不会穿上夫郎缝制的衣服,而是亲自去大的布庄挑选精美的绸缎,再去好的衣铺量身定做一件锦衣华服。   殿试关乎于面圣,在女皇面前,绝不能失礼。所以哪怕砸下大价钱,很多人也会为了这场殿试精心得打扮一番,希望自己能给女皇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想到谢初辰为了自己,不顾身上的伤势赶制直裾,萧晚的心立刻柔软了起来。她坐到谢初辰身旁,将他手中的衣袍接过抖开。然而这么一望,她原本带笑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前世,季舒墨就曾经送给她一件绣好的衣袍,与她手中的这件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花纹。她为此感动不已,视若珍宝地穿在了身上,整整七日都没换一件衣服!   有一日回府,她瞧见谢初辰偷偷地站在自己的房中,一手拿着季舒墨送给她的衣服,一手鬼鬼祟祟地拿出了银针。她一惊,连忙上前将衣服抢夺了过来,恶狠狠地骂道:“谢初辰,你这个毒夫,竟然要破坏谢初辰送给本小姐的衣服!”   他像只受惊的小兔,惊恐得垂下了脑袋,小声地解释:“我没有想破坏,是看见衣服上有个小洞,想帮妻主缝上。”   “小洞?!”萧晚抖开衣服,果真看见背部有个被勾出的小洞,怒火蹭蹭蹭地扬了起来,“这洞是你戳出来的吧!假心假意地帮我缝衣服,其实是故意想引起我注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丑样,竟然还想勾引本小姐!”   “不、不是……”谢初辰急急地想要解释,萧晚却不客气地将他推出了房间。   她居高临下,轻嘲地说:“你的破手艺还想跟舒墨比?琴棋书画、手工刺绣样样不精,倒是阴险的计谋学了不少!”   “妻主……”   “别喊我妻主,你不配!”   前世,在利用谢初辰得到谢家的财产后,萧晚对他再也没给过一次好脸色。如今,回忆起季舒墨设计的直裾,以及这件一模一样的衣袍,萧晚才惊恐得发觉,自己前世究竟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竟狠狠地践踏了谢初辰的所有功劳苦劳,却把独吞谢初辰功劳的季舒墨宠上了天!   而她现在,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般钝痛着,溢满了愧疚和悔恨。   见萧晚蹙着眉,死死捏着衣袍,谢初辰心中一紧,连忙道:“我只是想为妻主做一件衣服,妻主不必穿去殿试。”   谢初辰话音刚落,萧晚忽然伸出手,将他小心翼翼地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感觉到萧晚抱着自己的臂膀正轻轻颤抖着。谢初辰软软的身子忽然一僵。他狐疑地抬起脑袋,却听萧晚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辰,你为何认为我一定能参加殿试?许是我……落榜了呢?”   “妻主落榜了?!”谢初辰脸色一白,脑袋立刻拉耸了下来,“都是初辰身上污秽太重,连累了妻主……若是妻主前段时间不和初辰在一起,肯定能高中的……都是初辰不好……”   “傻……”此刻,萧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不断地抱着小声自责的谢初辰,轻声喃着,“初辰,你怎么那么傻呢……所有人都说萧晚这个草包纨绔女,根本不可能通过会试,通过了就是作弊,为何你就认为我一定会通过呢……”   谢初辰炸毛,生气地挥着爪子:“是谁这么诋毁妻主!太过分了!妻主怎么就纨绔了!怎么就草包了!妻主明明是最厉害的!”   见谢初辰完全变了脸色,萧晚无语地俯下-身,轻轻地吻住谢初辰怒气冲冲、喋喋不休的红唇。在偷香了一小会后,她用唇轻轻地磨着谢初辰发烫的脸颊,小声地开口:“初辰,我通过会试了。”   谢初辰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又被萧晚狠狠地吻了两口,堵住了所有的询问。   直到谢初辰完全要被萧晚吻晕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他一马。   凝视着谢初辰有些肿起的红唇和完全呆滞的神情,萧晚舔了舔嘴角,轻轻笑了起来:“初辰身上哪有什么污秽,明明是给我带来好运的甜味啊~这次殿试所穿的衣服,就拜托初辰了!”   和谢初辰卿卿我我了片刻,萧玉容上完早朝归府了。在早朝上得知萧晚竟在第五十名,还提出了开凿运河的妙法,萧玉容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不在状态,而整个早朝都因萧晚的这份提议风波不平,争议不休。   有官员认为,此举或许真能缓解水患的灾情。但也有不少官员反驳,认为这种开凿运河的方法太过浪费人力物力,可操作性太低。   萧玉容一回府,萧晚就来到了兰苑。望着短短一个月间突然成熟起来的女儿,萧玉容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她询问了不少关于黄河水患的事情,想以此试探萧晚是否真有作弊,但见萧晚对答如流,一颗心在放下的同时,又欣喜地提了起来。   而一同来萧府的宁太傅得意地说:“我教出来的徒儿能不好吗?”   萧玉容撇了她一眼,冷哼道:“几年前也不知是谁怒斥晚儿朽木不可雕也,不配做她的徒儿呢。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能不好吗!”   宁太傅脸上的得瑟一僵,不由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眼拙么,没想到你记仇记了那么久……”   为了庆祝萧晚高中桂榜,萧玉容命人在萧府门口燃放鞭炮,噼里啪啦奏响不断,引得路人们好奇地围观了起来。她还特地给府上的每人加了一倍的月钱,恨不得闹得全京城皆知,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一转眼,萧晚通过会试的消息,在萧府内和京城内传播了开来。   虽没想明白这位纨绔大小姐竟然过了难度这么大的会试,但萧府的下人们乐呵乐呵地朝着萧晚道着恭喜,心想着大小姐若是再高中金榜,那岂不是又有钱可拿了?   下人们心思单纯,只想着主子高中,自己也有好日子可过,但季舒墨却不淡定了起来。   在得知萧晚名列第五十名时,他不敢置信地赶往了礼部,亲自观摩了一番萧晚的考卷。   这份考卷,最后的策问,就连他身为第一才子都不可能想出如此的妙法,更不可能答得这般滴水不漏。但一向草包无能、游手好闲的萧晚,竟能答得如此之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这个人根本不是萧晚!绝对是冒充的!   季舒墨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在房里苦思冥想着萧晚的这份考卷,怎么想都是一筹莫展。   今日是中秋十五,除了闭门思过的柳氏和萧轻如外,萧家一家人团聚在大厅里共用着晚膳。许久不见萧晚,季舒墨发现萧晚又比往日俊俏了许多,她气色红润,再无从前的一身奢靡纨绔之气,而是衣着翩然,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自信的正气。   瞧见萧晚在饭桌上一直贴心地照顾着谢初辰,两人甜甜蜜蜜地羡煞旁人,季舒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起来。待到晚膳之后,见萧晚完全无视了自己,搂着谢初辰直接往梅园而去时,他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将萧晚拦了下来。   注:此文设定的科举与中国古代科举不同,设定的是三年一次,三四月份乡试,八月份会试,九月份殿试。分别是杏榜、桂榜、金榜。   ☆、第51章 殿试   “妻主,你已经许久未和舒墨说一句话了,还在因云书的事生舒墨的气吗?……”   一咬牙冲到了萧晚的面前,季舒墨玉颜微抬,莹莹似水的双眸泛着委屈的泪光。贝齿轻咬着唇瓣,他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好似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般,小声地开着口:“云书犯下重错,舒墨已经将他责回了季府……望妻主能消消气,原谅了舒墨。”   许久没关注季舒墨,没想到他竟将自己的贴身小厮赶了回去。并未像往常一般,在季舒墨前面故意和谢初辰生分起来,萧晚反而亲密搂着谢初辰的腰部,慢悠悠地开口道:“云书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舒墨并没有什么错,我又怎会生你气呢?”   “可妻主已经许久不回墨渊居了……”季舒墨怎么会信萧晚不生他的气,她明明都故意疏远了自己!   “初辰身上有伤,这一个半月我都会在梅园里照顾他,所以不回墨渊居了。”在季舒墨微震的目光下,萧晚微微一笑,又道,“舒墨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应该不会吃初辰的醋吧。”   “……舒墨不会。”季舒墨不甘心地说着。他虽然不吃醋,但萧晚此举却让他在萧府的地位岌岌可危。自从萧晚惩处了柳氏和萧轻如后,萧府的风向早已唯萧晚这位大小姐马首是瞻。而她整整十日守着谢初辰的行为,早就让萧府中流言四起,说他早已失去了萧晚的宠爱。   若他不争不抢不夺,难道萧晚真的要被谢初辰抢走了吗?   得知萧晚竟这么久未踏入墨渊居,谢初辰的心愧疚了起来,忍不住道:“妻主,我的伤已经无碍了,不必一个半月都陪着我,多派两个小厮就……嘶……”   被萧晚狠狠一捏腰部,谢初辰痛得轻呼了起来。萧晚见状,连忙将谢初辰半抱了起来,紧张地说:“初辰,你不必强忍了,你看你的伤根本没好,微微一动就痛了吧……舒墨,我先抱初辰回梅园了。”   望着萧晚抱着谢初辰离开的背影,季舒墨的心一沉,唇齿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萧晚却在回房后,一扫温柔妻主的模样。她将谢初辰压在身下,狠狠地捏着他粉粉的脸颊,生气地说:“说好争争争,绝不忍让,又把我推给季舒墨!初辰啊初辰,你的觉悟那么低,就不怕妻主我回了季舒墨的身边,从此以后不理你了吗?”   她说着说着,发现身下的谢初辰完全没有反应,反而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脸颊通红冒着热汗。她还以为自己弄痛了他,连忙紧张地道歉:“初辰,对不起,你哪里痛了?”   谢初辰愣愣地望着萧晚半俯在自己身前的各种春-光,目光心虚地移开,并不说话。谁知,却见萧晚竟然挪移了床上的枕头,脸刷刷刷得白了起来。   “妻……”   萧晚只是想将枕头放放好,方便让谢初辰舒服地枕着,谁知手一抖,里面竟掉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这原本还不算什么,谁知这书本在床上滚了两圈,“啪嗒”一声在萧晚和谢初辰的面前翻了开来,一张男女交叠的图片瞬间明晃晃地落入了两人的视线里。   谢初辰一惊,连忙想将小黄书藏好,谁知萧晚淡淡地瞥了一眼,抢先一步地夺到了手中。她随意翻了几页,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初辰,你怎么看这种书!”   见萧晚言辞严厉、面色不愉,谢初辰诚惶诚恐地解释:“是爹爹临走前塞给我的,让初辰好好学习,服侍妻主……”他说着说着,又怕萧晚以为自己学手段魅主,连忙急急地补充,“但,初辰绝没有看!”   由于心虚,他逃避地放低了视线,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作为游手好闲的纨绔,萧晚曾经收藏的小黄书绝对比这些火辣。但自从重生后,萧晚洗心革面,倒是没有再看过这些脸红心跳的书籍,谁知,这么单纯的谢初辰竟偷偷地藏着小黄书要学习?!   一想到谢初辰学着这上面的动作诱惑着自己,萧晚发现自己那颗心思不纯的心再度蠢蠢欲动了起来。惶恐自己吓到了小白兔,她板着脸道:“看这些书对身体不好,我没收了。”   “可爹爹说……”   “你要学,等你身体好了我教你。”萧晚亲亲他的唇,笑道,“在床上教你。”   时光匆匆而过,一眨眼到了九月初一。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萧晚已开始起身梳洗,并在谢初辰的服侍下,穿上了他亲手所制作的直裾深衣。   这件直裾用的是谢记衣铺最上等的素白绸缎,面料柔软细滑,轻巧而透气。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由一根浅粉色的宽腰带勒紧着纤腰,不同于婀娜多姿的曲裾,直裾直而长的衣摆不仅显出了萧晚窈窕的身段,更给人带来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而摇曳的裙摆之上,桃红色的丝线在谢初辰的一双妙手下绣出朵朵怒放的梅花,在萧晚走动之时,那些婀娜多姿的梅花宛若迎着寒风徐徐绽放开来,散发着一股清幽而淡雅的香气。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番装饰一新,衬得萧晚这张如玉的俊颜比起以往端庄俊秀了几分,更平添了一丝儒雅的书生气质。   画夏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谢公子的手艺真不错,小姐这么一打扮,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被画夏这么赤-裸-裸的一夸,正帮萧晚抚平裙摆的谢初辰立刻抬眸,望着萧晚修长俊秀的身姿,脸颊不自觉地生出些许绯红:“妻主原本就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梅在东魏有着高洁谦虚的品格,更拥有着不畏寒冷,独步早春,傲立雪中的坚强品性,这让不少东魏的才子才女甚是喜爱,而这件直裾之上,谢初辰以梅为隐喻,暗指萧晚是那严寒中独天下而春的梅花,正是此次科举最令人惊艳的得胜者。   瞧着谢初辰这些日来疲惫的神色和红肿的双手,萧晚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暖洋洋的感动。她将谢初辰的双手握于掌心之中,笑了笑道:“初辰,谢谢你,绝不负你的期望!”   科举的殿试是在金銮殿举行,由女皇亲自出题,监考阅卷。整场殿试只考策论一题,巳时开考,未时起可交卷给女皇进行批阅。   几乎所有考生认为越早交卷越占尽先机,给女皇的印象也越好。毕竟女皇阅卷阅到后面,十分疲惫,很容易失去了赏文的耐心。而考生们的答卷很大程度上来说大同小异,除非特别让人惊艳,否则很难让女皇耳目一新。若是女皇阅卷疲惫,剩余的考卷则交给八名监考官进行审阅。   戌时,女皇会在所有交卷的考生中选出最出彩的前十名,就着考题和答卷本身进行深一度的策论。在最后一轮策论后,女皇会当众评选出今年科举的三名一甲。   而二甲和三甲的名次则由八名监考官商讨后评选而出。次日放榜。   三甲之中,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合称三鼎甲,是所有学子奋斗多年的最终目标。   当金榜题名,被授予官职后,光宗耀祖,锦衣玉食,鲜衣怒马,名利双收。那些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可在未来一一实现!   当萧府的马车来到宫墙之下时,已有数百名考生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身穿着正装锦服,等候在了宫门之外。   正装中多为女皇近些年喜爱的襦裙和袄裙,而早已被时代抛弃的曲裾则无人问津,更别提谢记衣铺新推出的直裾了,在楚慕青暗中的打压下,至今无人购买。   不一会,辰时的钟声在钟鼓楼里回荡而起,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浮现出了丝丝亮光。在众考生翘首以盼中,礼部尚书崔明玉持着殿试的名单威严走出。她站于宫门之下,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点名,迟到者则当场取消殿试资格。   “萧晚。”   “到!”   当点到萧晚时,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了这位在京城和朝堂内引起轩然大波的女子,见她并非身着正统的襦裙和袄裙,而是一袭从未见过的素白锦装,上装似曲裾深衣,裙摆却非婀娜多姿的曲摆,反而笔直垂地,比雍容的襦裙和华美的袄裙多了几分端庄和高雅。   而裙摆上的朵朵梅花随着她的走动争相怒放,在人群里一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同样绣有梅花的裙袍,在萧晚清雅妆容的衬托下,一瞬间黯然失色。   不得不说,此刻的萧晚当真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只是那缓缓走出的一举一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绝代风华。只是这殿试凭的是才华,是本事,而不是这张漂亮媚主的脸!   这时,她们心里虽鄙夷着萧晚故意打扮得另类,想引起女皇的主意,但内心却疯狂羡慕着萧晚这身端庄得体的打扮,认为自己若也有如此出彩的裙装,打扮起来必比这位草包纨绔女更俊俏几分!   清点完三百名考生后,崔明玉合上手中的名册,朗声说:“诸位考生,请随我前往金銮殿面圣。注意,这进宫的一路上不得喧哗,否则将取消殿试资格,逐出宫外。”   一听即将面圣,众考生皆激动紧张不已,有些人眼中更炙热地闪露出对金榜题名的自信光芒。   “萧小姐。”   跟着崔明玉穿过这深红的宫门时,萧晚忽见一名女子放缓着步伐,走到了自己的身侧。正是京城第一才女李若华。   眼前的李若华身着一袭玉绿梅花云锦珠边袄,下系墨绿织金百裥裙,乌黑如泉的长发高高地盘成发髻,簪起一支垂着无数珠饰的宝蓝玉钗。   俏丽的容颜淡扫蛾眉,眉似新月,白腻如脂的皓腕之上更戴着两串名贵的绯红珠链,可见出门前,她特地为了今日的殿试盛装打扮了一番,想要在女皇面前惊艳亮相。   在萧晚未到场时,李若华的确受着众人惊艳羡慕的目光。谁知萧晚一出场,不但跟自己撞了梅花,还将自己这身在锦绣衣阁专门定制的墨绿袄裙给比了下去!   一瞬间,她竟成了衬托萧晚这朵寒梅的绿叶?!这让一向喜欢出风头的第一才女如何甘心!   “已看过萧小姐会试的考卷,果然见解甚妙,非同凡响。”李若华带着浅笑,自信地说,“不过这场殿试,恐怕没有萧小姐展露风头的机会了。”   这次总分第一的李若华,是东魏史上最年轻得到会元称号的考生。这次,本以为放榜之后,自己的才女之名将声名远播。谁知,才第五十名的萧晚竟夺去了京城众人的目光。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萧晚,拭目以待着她在殿试上的成绩,只有寥寥数人意识到,这次会试第一的是她啊!   而她在看到萧晚会试的考卷时,变得更不甘心了起来!萧晚第三场的策论竟得了最高的分数,比她高了整整十五分!若不是萧晚第二场的成绩太过平庸,几乎威胁到了她第一的位置!   所以这次殿试的策论,她绝不允许失败!不管萧晚是真才实学,还是东抄西借,她都要尽全力击溃她,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成为东魏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见长年鄙视自己的京城才女竟主动与自己交谈,萧晚淡淡笑对:“科举是女皇陛下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如今被选入参加殿试的学士多为才华横溢的佼佼者,李小姐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过自负未必是件好事。”   见那愚蠢的萧晚竟狂妄地对自己反唇相讥,一向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李若华心生怒意,脸上浮出些许不爽。她刚要驳斥,只听远远传来一道洪亮的喊声:“宣诸贡士进殿!”   这一声令下,她连忙收敛起情绪,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崔明玉踏入了金銮殿。   宏伟气魄的金銮殿内,两层重檐上各有四条垂脊,而每一条垂脊上均有仙人和形象各异的走兽装饰。其巧夺天工的雕粱画栋金碧辉煌,独具匠心。   大殿正中央上,有个约两米高的云龙石雕御台。此时,当今女皇楚天悦正襟危坐于金漆雕龙宝座之上。她穿着天子衮冕,面露肃然,有种不怒自威、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而她的左右两侧,则端坐着八名监考官和两排站姿笔挺的宫廷侍卫。   这一番威严的架势吓得众考生跪于殿前,诚惶诚恐地行着九叩大礼。   “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贡士不必多礼,请起。”楚天悦微微开口,照例说了些殿试的规矩。而此刻,第一次瞧见女皇的众考生大多已是激动万分,有些心生怯意,双腿打颤。有些拘泥紧张,在女皇训话时,只顾着自己垂头屏息。有些则镇定自若,十足有大气的风范。   她们不知,这一切全数落尽了楚天悦和八位监考官的眼中,而早在她们进宫时,殿试已经悄然进行了起来,从她们的种种表现中依次打着分数。   瞧见这次有几十名考生能在第一次面圣时显出沉稳之姿,楚天悦的目光不由露出了期许之色。然,在望见人群里赫然出挑的萧晚时,她心里微微一惊。   在拜访萧府时,楚天悦曾见过萧晚几面。记忆里的萧晚在碰到她时,总是兢兢战战、紧张地口口吃吃,但今日,她目不斜视,一脸从容自信,而这一身素白的梅花锦装更显得她比往日端庄成熟了几分,有了些她祖母当年威风凛凛的风范。   想到萧晚会试上出人意料的考卷,再瞧见她此刻非同往日般的荣辱不惊,楚天悦心里对她这一个月来的转变更是好奇了起来。   而楚天悦观察着萧晚的目光,自然引起了无数人的醋意。她们以为是萧晚的奇装异服吸引了女皇的注意,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俊朗女子的身上幽幽扫过。   “诸位考生,此次殿试的题为军事战略。一个半月前,南疆忽然在东魏边界大兴土木,更是暗中调集十万精锐,策划进军东魏。现在请诸位以此为题,书写战略。”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木有来小剧场了,来段萌萌的小剧场!   殿试前几晚:   望着埋头看书,刻苦学习的萧晚,初辰默默地想:“妻主最近好刻苦啊,每晚都复习到深夜!太勤奋好学了!我要做好贤内助,给妻主炖好吃的补身!”   萧晚则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兴致勃勃地想道:“这个姿势不错啊,那个姿势也不错,都想和初辰试试啊!不知道哪种舒服一点呢?趁着初辰养伤的时候得赶紧学学,万一第一次弄得太差,就丢脸死了!”(虽然纨绔得要死,收集小黄书,甚至逛过小倌楼,但曾经痴爱季舒墨的萧晚却纯情的要死,准备把自己第一次交给季舒墨,所以至今仍是个毫无技术的……处……至于前世的第一次,咳咳日后再揭密吧)   N天后,萧晚闷闷地看着初辰每晚炖来的滋补汤药,心里热火朝天却无处发泄,只能闷闷地想:“我不要吃这些,我要吃初辰啊!”   N月后,两人终于滚到了一次。萧晚趴在初辰身上默默地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呢。习读小黄书这么多年,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初辰弱弱说:“妻主,我好痛……”   “第一次,都痛的。”   “不,你太重了……”   萧晚:后妈,说好第一次给我这种香艳的,怎么成这样了!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容子:这不是小剧场么……没事,以后让你嫌弃初辰重……   写文时翻图发觉,曲裾真美啊,太婀娜多姿了~直裾完全不美啊,襦裙美啊,妖裙美啊,随便找个图都美啊!┭┮﹏┭┮   但大家看文时默认直裾美吧,哼哼,是端庄!   李若华的袄裙:   找了几个小时找出了几个还算好看的直裾:   其实曲裾真的美CRY了!!!但该死的这是女尊国啊,给女主穿得不能娘也不能太MAN,根本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呜呜呜呜!   ☆、第52章 状元   原以为会试的治水策问已是难到极致,谁知殿试竟考到了军略?!当考卷分发而下时,不少考生当场懵在了原地。   她们多为死读书的书生,这些年来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此时此刻,当得知殿试的考题竟是军政时事的策论时,瞬间后悔了起来,恨不得将孙子兵法默背上千遍!   熟背孙子兵法的才女李若华,在见众人面面相觑,无从下笔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提起笔来,瞬间文思泉涌,一篇三千字的文章顷刻间挥笔而就。   待到未时,李若华成了本场殿试中第一位交卷的考生,见女皇在阅读完自己的考卷时对自己微笑颔首,她顿时有些得意洋洋,心里满满都是对这场殿试的稳操胜券。   离场前,她见萧晚竟还是个白卷,心中嗤笑一声,认为自己把萧晚高看了,不过是个草包而已。   萧晚并未理会众人陆陆续续交卷离开的场景,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中的她摒弃杂念地回想着当年的战局。   终于在最后一刻,她目光一亮,抽丝剥茧出了一个真相!   这一刻,萧晚迅速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了二千字,并赶在最后,将考卷交给了楚天悦。   所有考生离场后,楚天悦和八名监考官开始批阅起了考卷。此次有三百名贡士参加考试,却只有二百三十名考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考题。   见萧晚眉头紧蹙,表情严肃地离了考场,李若华以为她没有完成考卷心情不佳,不由笑着道:“萧小姐,这次殿试的题目的确是有些难度,没答出也不要灰心丧气,三年后可以再战。”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萧晚,并没有搭理李若华的挑衅,而是疲惫地找了一个墙角依靠了起来。半响,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平复自己心中波澜起伏的恨意。   前世,萧家被满门抄斩,是因为搜出了通敌卖国的铁证,而起因正是这场陆陆续续长达一年的战役。   戌时,礼部尚书崔明玉走出,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宣读着被女皇选中的前十名考生。   “陛下有旨,宣李若华、陈叶青……”听到自己的名字名列第一,李若华心中一喜,在众人的惊羡中朝着崔明玉走去。   “……萧晚上殿!”   谁知下一秒,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萧晚,甚至有人不敢相信地喊道:“萧晚?!前十?陛下是不是看错了试卷!这个草包女怎么可能前十呢,这么难的策论!”   不同于前九位或欣喜或得意的神情,萧晚在众人诡异不信的目光下,神情沉稳地走了出来。   她瞥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众考生,嘴角冷冷一笑:“凭什么她们可以,我萧晚就不可以?这次殿试是女皇亲自监考,考题也只有女皇一人所知。难不成你们还要信誓旦旦地说我在考场作弊,亦或者是打了小抄才有如此高的分数?是不是还要像会试一样,闹到女皇面前,让她取消我的科举资格?”   “一口一个草包,一口一个纨绔。连我都考不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是草包!”   被堵住口的众人呐呐无言,只能眼睁睁望着曾经的京城大草包扬长而去,随着另外九人步入了殿中。   外面的喧闹,在殿中听得一清二楚。在看见萧晚入殿后,楚天悦轻抚着萧晚的这张考卷,若有所思地沉思了起来。   殿试的第一轮是考验笔力,第二轮则是考验口才。哪怕有考生文意通畅,词藻华丽,但当女皇询问时,竟在殿上紧张得口口吃吃,甚至于一次目光都无法与女皇对视,终是无法得到好的名次。   “各位贡士,刚才的第一场战略策论,诸位都答得十分出色,让朕倍感能人辈出。实则前段日子,南疆在边境地区集结了十万大军,妄图犯我东魏国土,已被我军发现后,暂时小胜了一局。”   楚天悦的声音平稳随和,但说到“小胜”二字时,给人一种无比的威严和自信。   “现在,殿试的最后一场,朕就问你们一个简单的问题。朕想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踏平南疆,驱除鞑虏,不知诸位有何高见?朕能否赢下此局!”   女皇亲自出征,这在东魏历史上少之又少。而一旦亲临战场,则代表了女皇对此场战役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和必胜的决心。所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着女皇陛下的心意说总是没有错的。   李若华俯下-身,立刻恭敬地说:“陛下愿亲征南疆,一举踏平肆虐我国边界多年的鞑虏,简直是我东魏之福!不仅能更振奋军心,鼓舞将士们的士气,还可赢得百姓的民心,威震周边的敌国,让他们见识我东魏王朝在陛下的带领下逐渐强盛的军力!所以草民认为,陛下亲临战场,有百利而无一害。”   其余八名考生纷纷称是,几乎将女皇夸得天下有地下无,似乎只要她一出战,南疆立刻卸甲归降。而这场战役一旦胜利,东魏即将歌舞升平,永无后顾之忧。   唯有萧晚,在李若华口若悬河地称赞女皇英勇神武,定能建立一个康平盛世时,忽然出声地打断了她的谄媚:“陛下,草民认为现在并不是亲征的好时机。战争是国家的大事,望陛下深思熟虑。”   “你是认为朕会输了这场战役?”   见楚天悦微微蹙眉,面色不愉,一直察言观色的李若华在心中暗自偷笑:没想到萧晚这么蠢,竟当众抚了女皇的兴致,这不是自绝死路吗!   为了在女皇面前谋夺好感,她立刻反唇相讥道:“陛下怎么可能会输呢!现在,南疆刚吃了一场败仗,军力溃败,人心不稳。陛下若御驾亲征,率领我朝三十万英勇将士,定会给敌国将领带来威震,到时候乘胜追击、十面埋伏,可擒贼先擒王,一举将敌军击溃!”   见李若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楚天悦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战略的策论上,李小姐的答卷甚是出色,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军事见解一蹴而就,可见对孙子兵法十分熟捻。整篇文章不但熟用了三十六计,行文还骈散结合,文气畅达,足见文采斐然。”   被女皇陛下当着众人面夸奖,李若华的心怦怦直跳,只觉得状元之位稳操胜券,谁知楚天悦话音一转,却突然夸赞起了萧晚:“萧晚的试卷,虽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优美的语言,却偏偏处处精华,言辞凿凿。”   望着萧晚,她声音深沉不解地问道:“萧晚,朕阅卷数百张,只有从你的文章中感受到了对这场战争和胜利的渴望。不同于普通考生对于战争纯粹的抒发见解和空洞的辞藻华丽,你的战略却是处处点睛,巧妙地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在众考卷中最具有预见性和谋略性,甚至于对地势都了若指掌,让朕倍感惊讶。如今,朕要御驾亲征,是绝佳的机会,你为何要阻止朕?”   前世,南疆暗中偷袭东魏失败,被女皇御驾亲征的大军狠狠地扫平了回去。的确,正如所有人设想的一般,女皇率三十万大军乘胜追击,定能踏平南疆,将敌军击溃。但很遗憾,这一年的东魏并不太平,先是南方水患迟迟未解决,之后北方又爆发了长达半年的旱情。   一瞬间,这场本该速战速决的战役却因为物资匮乏,拖了整整半年之久。最后女皇虽是凯旋而归,狠狠挫了一番鞑虏的锐气,但对东魏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损耗。   后来,开凿运河治水之法正式拟案通过,但由于东魏面临经济的严重萧索,开凿运河的工程拖了好几个月才正式完工。北部的旱灾也因为国库银两不够,没有在第一时间圆满地救助灾民。那年,被各种灾情肆虐的百姓们,死了足有上万人之多。   一直到第二年年初,东魏才从各种灾情中渐渐复苏了起来。而第二年四月中旬,本该是溃军一片的南疆大军竟大胆地再度进攻了过来。   离上一场战役刚过了半年之久,女皇思索着敌军战力匮乏,所以命率领二十万大军迎战南疆的弱兵残将,势要在此次真正地扫除敌国障碍。   谁知与南疆一战,稳操胜券的东魏竟节节败退,战况惨烈,短短一个月,便丧失了三座城池。更让人惊恐的是,南疆大军围杀了齐王,一举向东魏进攻,势如破竹之势让整个东魏为之恐慌。   前世做了整整一年兵部书令史的萧晚,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几场重大战役在何处爆发,以及那至关重要扭转萧家命运的一战!   见萧晚诡异地沉默下来,抿唇不语,李若华微微勾唇,道:“陛下,萧小姐许是怕您受伤,毕竟陛下您是国体,若是战场出了意外……”   “只是萧小姐,你这个担心是多虑的。”她话音一转,又添油加醋地说,“陛下是天命天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会输或者出意外呢。”   楚天悦目光沉沉地望着萧晚,却见她微微启唇,声音清冷地在大殿中响起:“陛下,草民认为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并非是指陛下御驾亲征,而是指进攻南疆。”   “陛下,草民认为乘胜追击,趁南疆军心不稳时踏平南疆,是上佳良策,而陛下御驾亲征,更能鼓舞士气,事半功倍!”   “草民赞同李小姐的观点。”其余几人附和后,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见解,无一例外都认为,此时出征南疆是良策。她们心里更是轻鄙着萧晚不识进退,竟敢忤逆圣上。   “现在我国的确比南疆兵力强盛,若是能速战速决,陛下御驾亲征的确是良策,但南疆的林州要塞十分险峻,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攻破城门。而无法迅速攻打下南疆,对我军来说十分的不利,甚至于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三十万大军需要各种人力物力去维持,光是粮草就需要准备三千多石……”   其实早在殿试前一日,楚天悦早已和朝臣商讨过了御驾亲征之事,一部分持着支持的态度,另一部分也提到了萧晚口中物资上的担忧。但楚天悦自负地认为,这场战役自己绝对能速战速决!三十万大军的军备和口粮并不是问题。   眼中一丝凌厉寒光,楚天悦声色俱厉,冷冷地打断:“这些朕在出征前都会准备齐全,并不是问题。而且,在关键时刻,可夺取敌方的军需物资。”   见楚天悦冥顽不灵,对自己极度自负,萧晚有些失望地开口:“会试的策问提到了治水之法,草民以为陛下心系的百姓,现在看来,陛下追求的是战胜所带来的快感。为了出战,竟这般不顾百姓,陛下妄为圣君!”   “放肆!”楚天悦脸色一青,愤怒地重拍桌子。而她一声呵斥更是将众考生吓得跪倒在地,就连在旁监考的八名监考官都暗叹着萧晚的狂妄,竟敢当众斥责当今女皇!简直不要命了!   萧晚没有因为楚天悦的一声怒喝吓得瑟瑟发抖,而是抬起头,更加笔直地站于大殿之上。哪怕心里慌得要死,她的双手也紧紧地握着,目露着坚定。   “吾皇息怒!”崔明玉在旁打着圆场,眼神暗示着萧晚速速服软赔错,但萧晚并没有领情。   “草民嘴笨,无法同其他人一样一味地夸赞陛下您英明神武、百战不殆。草民只是清楚地知道,近段时间,黄河再度决堤,粮草已经匮乏。北部又三月未曾下雨,有着旱情的端疑,应及早做出救灾的准备。而在灾情当头,若是陛下御驾亲征,东魏无国君,国库无银两救灾,对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当头一喝,这如何不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萧晚的一声声质问,将楚天悦震惊在了原地。她驳斥道:“解决战事后,朕会迅速摆平灾情,绝不会……”   “绝不会?真的绝不会吗?”见萧晚大胆地打断女皇的言语,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吱声,心想着女皇一怒之下,萧晚绝对会人头不保。但萧晚接下去的言论却让她们所有人惊骇在了原地。   “我相信陛下有着足够的谋略,对这场战役十足自信,也相信陛下为了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才选择御驾亲征。但南疆的林州要塞并非虚设,这场战争一旦拖久,东魏大军必然疲惫不堪,挫失锐气。军事实力耗尽,国内物资枯竭,其他诸侯必定趁火打劫,而东魏更会面临着各种天灾。陛下,您真的能保证在短时间内解决掉所有的战争和灾情吗?”   若她不是重生之人,她也坚信女皇英勇神武,必能踏平南疆。但在未来灾患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值一提。   “当战争和灾情爆发之时,物价必然飞涨。物财枯竭,使得赋税和劳役加重,必然会引起民声怨气。同时,开凿运河需要人力物力,救灾同样需要人力物力。您将所有人力物力挪用到了攻打南疆上,就等同于把整个东魏置于水深火热中。草民知陛下真正懂得用兵之道、深知用兵利害,草民也希望尽快踏平鞑虏,建立康平盛世。但如今内忧未平,草民认为,不可急功近利,贸然地进攻南疆!望陛下深思!”   这一番话下,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全因萧晚的长篇大论,让众考官和考生们久久回不过神来。   “萧晚,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嘴笨,朕看你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胆子比任何人都大!”   面对楚天悦的冷嘲热讽,萧晚回忆起前世萧家的冤仇,心中一沉,只觉得自己对此等昏君浪费了口舌。   今日明明应该在女皇面前施展才华,争取金榜题名。但她一时心中不平,竟当众怒斥了女皇,想必女皇已对她心生厌恶,定不会让她名列三甲。   一想到自己辜负了母亲和初辰的期盼,萧晚心中酸酸涨涨地疼着。她跪倒在地,轻轻地说:“草民知罪,不该顶撞陛下,望陛下饶恕了草民。”   从御座下走下,楚天悦缓步来到了萧晚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地的萧晚,淡淡地说:“知罪?朕看你面色愤愤,显然有所不满。”   “草民不敢。”萧晚诚惶诚恐地答道。   “不敢?萧晚,你的胆子很大,比朝堂中任何一个臣子都大。她们不敢当众怒斥朕,更不敢在朕心意已决时忤逆朕的决定。但你却敢!”   楚天悦忽然蹲下-身,在萧晚忐忑的神情下,认真地说:“但你分析地很有道理,一旦灾情大爆发,的确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攘外必先安内,出征南疆的事,朕会重新考虑。”   萧晚犹疑地抬眼,迎上的是楚天悦露出隐忧的凤目。知晓女皇听进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她心中一喜,立即补充道:“对于如今兵败的南疆,草民有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提议。南疆与西秦素有仇怨,陛下可派人在南疆和西秦的边界,分别佯装成两国进行一次突袭。在引怒西秦大军后,暗中散布南疆筹集大军攻打西秦的假消息。待到两国互相残杀时,陛下正有时间处理国内的灾患,同时保存兵力,训练军队。待到西秦和南疆蟹蚌相争时,我东魏可在最后一刻渔翁得利!”   楚天悦目光一亮,立刻扶起了萧晚,赞道:“不愧是萧家的女儿,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大将军一生英勇善战、战功显赫。萧尚书为国为民,清政廉洁。想不到后生可畏,她们的孙女嫡女竟有如此的胆识和智慧,完全不逊色于她们!”   被楚天悦突然夸奖,还亲手搀扶了起来,萧晚整个人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考官和考生们则被女皇殿下多变的神情吓得风中凌乱了。   “这场殿试,朕很满意。”楚天悦微微一笑,肯定地说,“这次会试和殿试的策论都比往年加大了难度,能在几千人中脱颖而出已是十分不易。而萧晚你,便是这几千人中的佼佼者。在所有人只想着战争带来的好处时,唯有你反其道而行分析了弊处。深思熟虑在众人之前,更是敢于预言,防患于未然。”   无视其余考生面若死灰的脸色和考官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楚天悦声音一扬,朗朗道:“原本,你会试的考卷已让朕惊艳,但这场殿试,更让朕肯定。萧晚,你是本次科举当之无愧的状元!”   ☆、第53章 陛下   女皇陛下的金口玉言重若千金,瞬间如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了众人的耳边。尤其是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李若华,当场傻在了原地。若非身在金銮殿之中,若非面对的是威严肃然的女皇陛下,她早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萧晚竟是状元?!   虽然未听到萧晚最后的轻声细语,但监考官们在细细咀嚼了萧晚刚才的长篇大论后,纷纷被她言语背后的深意和大胆的预见性惊愕在了原地。   不得不说,萧晚考虑到的未来灾情的确需要提早防备。国库尚且不丰盈,并非是女皇陛下御驾亲征的好时机。而萧晚身为普通百姓却比她们这些官员更心系这个国家,甚至比她们考虑得更加周全、更为长远。   之前,曾怀疑萧晚作弊的监考官们纷纷惭愧了起来,萧晚如此能言善辩,不仅在会试的策论上写出开凿运河的治水之法。在殿试上,她竟敢忤逆女皇出征的好心情,大胆地驳斥女皇至百姓于不顾,更井井有条地分析出了国家目前以及未来存在的潜在危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作弊?!   机智果敢,简直是难得的人才!   见众考官长久地沉默着,楚天悦冷着脸问道:“怎么不吭声,难道你们不满意朕的决定?那你们说,除了萧晚,谁有资格成为本次科举的状元!”   “陛下说的是。”众臣恭敬道,“臣等一致认为,状元非萧晚莫属。”   楚天悦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吩咐道:“现在殿试结束,诸位考生可先行回府。明日一早将放榜公布名次。”   往年,女皇会在殿试上直接宣布一甲前三名,今日竟只选出了状元一人?而且竟是萧晚?!   考生们纷纷落寞离场。   “萧晚!”一出金銮殿,李若华终于忍不住地拦住了萧晚。她铁青着脸,低着声咬牙问道:“最后,你到底和女皇说了什么,为何女皇突然封了你为状元!”   虽然自己站得离萧晚最近,但该死的萧晚竟然在最后一刻压低声音,在女皇面前不知偷偷摸摸说些什么,竟让女皇当场封了自己为状元!   论文采她可是第一的!难不成因为萧晚唱了反调,就被女皇刮目相看了吗?还是因为她这身衣服好看,所以让女皇赏心悦目了?   稳操胜券的第一,竟然落到了自己曾经最鄙视最厌恶的草包女身上,这让李若华如何的甘心!   虽然李若华努力压低了声音,但这气势汹汹的“状元”二字仍在殿外等待的数百考生中炸开了锅!   不敢置信地望了望铁青脸色的李若华,她们又惊恐地瞧向一脸镇定的萧晚。总觉得李若华是在开玩笑!萧晚这个大草包怎么可能是状元呢!   待到某位前十的考生将刚才殿试的场景添油加醋地道出后,众人才像活见鬼般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晚。   “萧晚,你怎么不开口。”见萧晚一脸清高地漠视自己,李若华心里大感不是滋味,不由轻讽地哼道,“难不成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不敢当众说了吧!”   “李小姐,勿要以为熟读孙子兵法就可纸上谈兵。”收敛起脸上的淡笑,萧晚目光沉沉地开口,“战争,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会死很多人的。而天灾,同样如此。女皇陛下心系百姓与国家大事,自然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口才出众的马屁精。”   “你!”一向能言善辩的李若华,竟在此刻被萧晚咄咄逼人的气势气噎在了原地。她刚要反驳,金銮殿的大门忽然打开,楚天悦面色不愉地走了出来。   “李若华,你质疑萧晚状元的真伪性,难不成是在斥责朕有眼无珠?”   没想到女皇陛下竟亲自出面维护萧晚,李若华双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一扫刚才在萧晚面前趾高气扬的架势,她抖着双唇,惊恐地说:“草民不敢,草民知错了!”   “李若华,原本得知你参加今年的科举,朕倍感期待。但朕万万没想到,你的文采虽好,却是个目光短浅、小鸡肚肠不服输的人。”楚天悦神色冷峻,睨着跪倒在地的李若华,目光满是失望,“世人皆封你为京城第一才女,朕却觉得你不配此盛名。”   楚天悦的一番话宛如一盘冷水浇在了李若华的身上。她慌慌张张地看着楚天悦,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了起来,声音干涩地说:“陛下,请听草民解释……”   完全不理会李若华惨白如纸的面容和摇摇欲坠的身躯,楚天悦对着萧晚,一改刚才的怒意,反而和颜悦色地开口:“萧晚,随朕去御书房吧。关于开凿运河的事,朕想和你详细一谈,尽早将此事规划出来。”   见萧晚随着女皇离去,而其余考生都惊恐地对自己纷纷绕道,一向被人捧得高高的李若华,心开始崩溃了起来。自己苦心经营,终在今年荣登了第一才女之名,谁知竟被女皇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不配。   原本因败于萧晚手下心不甘情不愿着,此时这般残酷的事实更令她万念俱灰。她不由眼眶一红,伏在冰冷的地上泣不成声。   御书房内,楚天悦望着萧晚,沉着声道:“萧晚,你说得对。朕举办科举是为了选拔有才之士,需要的是忠言逆耳,能为国家出力的臣子,而非华而不实的谄媚,以及那些口才出众的马屁精。”   想到前世李若华虽不是状元,却是个榜眼,萧晚迟疑了番,小声开口:“李小姐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恐怕并非浪得虚名,陛下这般斥责,对她似乎严苛了些……”   “今日,她敢在皇宫里对你这位新封的状元出言不逊,想必其余的人同样会对朕做出的决定窃窃私语。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当得起状元之名,甚至于开凿运河的诸多事宜还要请教你后执行。朕自然护你。”楚天悦冷哼一声,道,“她若是聪明,就不该质疑朕的决定。”   知晓女皇是为了自己特地杀鸡儆猴警告众人,萧晚的心颤动了起来,不由开口道:“陛下有任何疑问,尽管问草民。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河水患一直是朕头疼的问题。这些年来,朕陆陆续续发放下百万官银用于修堤,却暗中被贪官私分。黄河决堤,苦得完全是数万灾民。三个月前,朕派出钦差大臣前去察访,终于有了些眉目。清水县令穆宁言贪污*,目前已收押回京。只是虽然揪出了贪官,但灾情却因各种拖延不报,造成如今肆虐成灾。”   想到黄河境内水患成灾,贪官污吏没一个可信。楚天悦疲惫得轻叹口气:“萧晚,你对治水之法有独特见解,朕希望封你为钦差大臣前往黄河地区治水。不知你意下如何?”此刻,楚天悦说出了自己留下萧晚独谈的用意。   “草民只是提了拙见,并非亲临灾区最适合的人选。”想到前世的种种,萧晚轻轻开口道,“陛下,清水县令穆宁言真的是贪污*的罪魁祸首吗?以草民猜测,这是有人故意推出来做替罪羔羊的。”   前世,黄河地区贪污*的事在十一月才真正揭晓全部的面纱,而提出开凿运河提案的正是一开始被推出当成替罪羔羊的穆宁言。她为人正直,以清廉公正闻名于清水县,却被人栽赃陷害,背上了贪污之名收押回京。   直到一个月后,清水县的百姓们千里迢迢闹上了京城,众人才知穆宁言背负了冤屈。十一月时,此案交由丞相重新调查,才捉出了幕后贪污的真凶!   “陛下,您派出的钦差大臣是工部的都水清吏司王丹王大人吧。”被萧晚一言说中了真相,楚天悦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   见这部分和前世无差异,萧晚清了清口道:“请陛下同样派人查查这位王大人和宁州知府于大人,或许有意外的线索。”   “萧晚。”楚天悦的声音沉重了起来,“你是怀疑她们才是幕后黑手?若是王丹是真凶,那朕真是愚蠢,竟派她调查贪污*!”   “以草民拙见,穆宁言只是小小地区的县令,不可能凭一人之力贪污这数百万的巨款。若他真有如此巨款,早就逍遥地享受生活了,不会一直留在灾情最严重的清水县,让自己时时刻刻因水患提心吊胆着。灾款是由工部发放而下的,所以草民怀疑工部里存在着内鬼。与此同时,掌握黄河片区的知府于大人是最有可能直接接触灾款的大官,所以草民才恳请陛下严查这两人,或许会有意外的线索。“   见楚天悦望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狐疑,萧晚才想到自己压根没去过黄河地区,根本不可能清楚那边所发生的一切,不由急着补充道:“草民曾在京城内遇到一对从清水县逃到京城的夫妇,是他们告诉草民清水县水患肆虐,穆宁言是个廉政爱民的好官,所以草民才怀疑或许此事另有蹊跷……”   虽然这么解释,但萧晚的话语仍在着很多漏洞。楚天悦不再深究,反而沉声问道:“能将这整件事剖析得如此清楚,你说你并非亲临灾区最适合的人选,那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回避下,是穆宁言。”萧晚仰起头,认真地开口,“清水县被水患困扰多年,但身为县令,穆宁言却从未放弃,一心一意地努力治水。她在黄河周边居住多年,治水多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黄河的水势,是草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楚天悦冷冷反驳:“她虽不是幕后黑手,却有可能同为帮凶,清正廉明或许是做出的假象,又有谁真正知晓呢。”   “陛下重新派人调查此事后,若能还穆宁言的清白。草民恳请,请她一同参加探讨开凿运河的方案,或许能事半功倍。”   前世穆宁言在十月才还了清白,十一月才查出了一串贪官污吏。今生不可再拖这么久了,多拖一分,灾情就会更肆虐一分。同样,萧晚将自己所知的所有关于开凿运河的事一一告诉了楚天悦,楚天悦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滔滔不绝的萧晚。   她越是听,对萧晚的深思熟虑越是震惊,以至于更是想不通,如此才华灼灼的才女,为何会被京城百姓厌恶辱骂,甚至过往拥有着种种斑斑劣迹?   促膝长谈了一晚,萧晚发觉楚天悦并非自己前世所认为的那般威严凶悍,亦或者是翻脸无情、昏庸无道。见楚天悦与她交谈时和颜悦色,她不由渐渐地放开了胆子,不再畏手畏脚地拘谨着,称呼也从“草民”变成了“微臣”。   前世,母亲入狱后,是由女皇亲自监审。母亲是无辜的,自然不会认罪。哪怕铁证如山,以母亲这些年的忠心耿耿,女皇自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判了萧家满门抄斩的死罪。   但前世,楚慕青用了最毒的一计,先是诱惑萧轻如认罪供出母亲,随后让母亲在女皇审讯时毒发,制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而在太女府上搜出的证据,更是女皇认定楚诗玉为了争夺皇位,不惜暗杀楚陌容,与萧家一同和敌国勾结,让国家置于水深火热的战争中,不由对楚诗玉更是痛心和失望。   楚慕青与前世成为兵部侍郎的王岩勾结,方便在女皇生疑前,以最快速度将萧家满门抄斩。而她又让季舒墨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潜入萧府,暗藏所谓通敌卖国的罪证,除此之外,还有太女府!楚诗玉身边定也有楚慕青精心布下的暗桩!   而楚慕青还与敌军暗中勾结,趁女皇悲痛丧女时,特意带兵出征打退敌军,让自己战神之名声名远播,受到百姓的爱戴,成为太女。   今生,她绝不能让楚慕青再如意了!   “萧晚,今日一谈,朕感触良多。现在已是寅时,你就在宫中住下吧。巳时放榜之时,朕会让你这位实至名归的状元郎风光回府,让任何人都不敢质疑。”   萧晚恭敬道:“谢陛下厚爱。”   楚天悦点头笑道:“朕很期待,日后你在朝堂上的表现,切不要让朕失望了。”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熬夜到寅时,一直紧绷神情的萧晚早就疲惫不堪。待宫女带到她别院歇息后,她一倒头就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她不知,自己的整夜不归府,早就在萧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直担心萧晚性子急躁出言不逊顶撞了女皇,身为母亲的萧玉容担心啊担心,愁得头发都要白了。眼见着萧晚子时未归,她终于忍受不住担忧,急巴巴地进了宫。   在被侍卫告知萧玉容忧心忡忡地在大殿里等着见圣时,楚天悦不由轻笑了起来,连忙将这位重臣请进了书房。   一见圣上,萧玉容诚惶诚恐地跪下:“陛下,如果晚儿顶撞了,你万万要息怒啊!有什么责罚,臣愿为晚儿受。”   “朕封萧晚为今年科举的状元,刚才只是和她谈了一宿,让她在宫里住下了。”将萧晚在殿试的表现,以及刚才的那番话告诉了萧玉容和宁太傅,楚天悦幽幽地开口,“玉容,你可有将前段日子偷袭南疆的事和萧晚说过?萧晚对南疆的地势过于熟稔,令朕觉得有些蹊跷。”   萧玉容心中惊讶,连忙道:“臣未和晚儿提过军务。”她迟疑了一番,道,“不过前段时间,她曾跟臣提过,她要为母亲报仇。许是耿耿于怀四年前的事,所以查了一番南疆的事。”   “今日,萧晚呵斥朕的言语,的确让朕想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萧大将军。萧大将军一故,东魏如同失去了一个猛虎。”楚天悦惋惜地说完,又轻轻地开口,“爱卿之前说的不错,朕御驾亲征的确不是时候。攘外必先安内,朕之前把重心放错了……”   作为反对女皇出征的萧玉容,见一直固执己见的女皇竟然突然转变了态度,心里惊愕异常,只听楚天悦又道:“今日,萧晚向朕献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谋。虽是个好点子,但无实战经验的她终究太过年轻,提到栽赃想害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所以,真正需要付诸于行动的,就靠爱卿你了。”   萧玉容微微一愣,随后恭敬地说:“是,陛下。”   辰时,萧晚被宫女唤醒。还处于迷糊中的她,被宫女手脚麻利地换起了衣服,等回过神来,她竟发现,谢初辰为自己亲手做得袍子竟要被人扔掉了!   她急急喝道:“今日归府,我只穿这件衣服!”   “回萧状元。”宫女恭敬地回复,“陛下说,今日要让状元大人环城一周再回府庆祝。刚才奴婢发现,这件衣袍并非正装,所以想为大人换上新的官服,请大人息怒。”   ☆、第54章 荣誉归府   “陛下,微臣今日想穿这身直裾回府,望陛下恩准……”   见萧晚并未穿官服,楚天悦微微一怔。半响,她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俊朗非凡的萧晚,笑着道:“这身衣袍式样新奇,似乎和曲裾有些类似,却完美改变了女式曲裾太过婀娜多姿的缺点,显得出奇的端庄和华贵。不知是哪位裁缝有如此好的手艺,裙摆上梅花缝得这般栩栩如生?”   其实昨日,萧晚新颖的服饰在人群里各为出挑,只是后面她光顾着震惊萧晚的才华,倒是忽略了她这身端庄的打扮。现在对萧晚越看越顺眼下,楚天悦不由夸赞了几句。   萧晚恭敬回道,:“这是微臣的夫郎谢氏为臣特制的直裾,他母亲正是曾经设计出曲裾的谢昕璇。”   “谢昕璇……?怪不得设计如此眼熟,原是谢记衣铺所出。”回忆起往昔,楚天悦轻叹道,“当年谢昕璇所设计的曲裾曾令朕一度十分惊艳,没想到改编后的直裾保留了曲裾的优点,又改良了不少糟粕之处,当真让人眼前一亮。”   见楚天悦微感兴趣,萧晚心中一动,不由自荐起了枕席:“陛下,谢记衣铺已重新开张,若是您喜欢直裾的款式,微臣可为您特殊定制一套。”   猜出了萧晚打着什么鬼主意,楚天悦轻笑着点头:“好,这些年来宫里的袄裙和襦裙已让朕穿厌看厌了,是时候该换一套新的宫服了。朕,十分期待。”   没想到楚天悦答应得这般爽快,萧晚喜道:“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巳时,礼部尚书崔明玉至东长安门外,将此次科举的金榜张挂在了宫墙壁上。金榜足有半人之高,十九米之宽,黄纸之上龙飞凤舞的墨宝正是当今女皇楚天悦亲手所书,右下角更权威地加盖了“皇帝之宝”,诠释了其真实性和有效性。   金榜挂出的一瞬间,长安门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所有百姓都围堵在皇榜之前,仰头张望着三甲的名单,然而在看到高高在上的“萧晚”二字时,全部呆若木鸡地噤了声,尤其是会试后等着看萧晚出丑的落榜考生们。   这次只有一百三十名贡士进了三甲,为历年来三甲名单最少的一届科举,可见今年的考题十分之难。但,萧晚这个京城大草包不但榜上有名,竟海成了本届科举的金科状元?!   陛下确定没有写错名字吗?!   “新科状元,到!”随着侍卫们的一声高呼,拥挤的人群缓缓地分散成了两排。他们好奇地伸长着脖子,只见一袭素白锦装的身影骑着骏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笔挺的英姿套着素白的长袍,在这暖阳的映照下,肌肤若雪,唇似朱焰。乌发如瀑的青丝高高绾起,明明只戴一株简单的红檀簪子,却格外地衬出她那张俊秀的容颜英姿飒爽,透着一股坚毅与冷意,显得格外清艳   “京城的第一草包萧晚竟真成了状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刚还井然有序的人潮瞬间骚动了起来。众人你争我抢要瞧瞧是否真是萧晚时,只见最前排的一名孩童猛地被这拥挤的人群推上了街道,踉踉跄跄地跌坐在了地上。   瘦小的身子一时爬不起来,小孩的亲爹见状,脸色霎时惨白,连忙扑了上去。但已经太迟,在他扑上去的瞬间,萧晚的白驹已近在咫尺。   马蹄狂奔之下,卷起阵阵飞扬的尘土,眼看惨剧即将发生,暴动的人群似被下了定身符般,集体停住了动作。他们慌张地屏住了呼吸,有些更是胆小地闭上了双眼。   “嘶——”在马蹄即将踏上这对父子时,萧晚目光一凝,双手狠狠地一拉缰绳,终是以毫釐之差,硬生生地改变了马蹄踏下的轨迹。   急奔的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瞬间受惊。顷刻间,前蹄高高举起,它吃痛地仰头长嘶,怒而狂躁着。   就在这时,萧晚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背部,随后双手一拉缰绳,完美地转了一个圈,将马儿在原地停了下来。   抱着孩童的男子,此刻完全没从惊慌中回神来,而是一脸呆滞地望着马上英姿飒爽的萧晚。   微风轻轻吹起萧晚曳长的衣摆,绣着梅花的裙摆衣袂翻飞,宛若寒冬中凌寒独自开的寒梅,清雅而华贵。柔和的线条暖暖地铺洒在墨色的青丝上,散着一层让人惊艳的金边,一瞬间让整个长安门都为之一亮。   安抚好狂暴的白驹后,萧晚朝着吓坏的男子颔首微笑,又关心地询问了下孩童的伤势。见男孩只是手臂擦伤后,萧晚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但很快,见男孩手心里捏着的碎布时,她目光冷冷地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定在了一名熟悉的女子身上。   见李若华鬼鬼祟祟地往人群里躲去,坐于马背之上的萧晚冷冷地开口,不屑地说道:“李小姐,科举你已败于我手下,没想到今日你为了让我当众出丑,竟如此卑劣地将一名孩童推出。若非我及时收住缰绳,这名无辜孩童即将命丧或重伤在疾奔的马蹄之下。”   被当场抓包,还被萧晚劈头盖脸地斥责,李若华涨红着脸,不甘心地说:“我何时推人,你莫要血口喷人!”   萧晚冷哼一声,指着男孩手中的碎布,冰冷地说:“他手中的碎布图案与你右衣袖角上破损的地方完全吻合,这就是证据!”说着,她目光严厉,声如寒冰:“身为第一才女,你竟如此罔顾人命,怪不得陛下说你不配此名!”   李若华脸色一白,死死地盯着那块碎布。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在短短须臾间,萧晚不但成功停住了疾奔的白驹,竟还看穿了她陷害的过程!   “你!”得知自己的孩子是被人有意推出后,男子红着眼,指着李若华破口大骂了起来,“什么第一才女,竟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若我儿出事,你拿什么赔我的儿!”   那些曾经爱慕李若华的少年们,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天翻地覆了起来,目光纷纷陌生又失望地看着她。李若华一时觉得有些难堪,连忙想趁乱离开,谁知众人竟完全把道路堵了起来,吵吵嚷嚷地要压她去见官。   “萧状元,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们。”一想到那时的危险,男子的心就惴惴不安着,连忙朝着萧晚不停地鞠躬道谢。   萧晚轻声道:“长安门外车水马龙,看榜之时记得注意安全,尤其是年幼的孩子在身边,要多多费些心照顾着。莫要互相推搡,造成险情。”   “萧状元说的是。”男子泪眼婆娑,感动地说,“我曾听传言说状元您多么蛮不讲理多么纨绔多么欺女霸男,今日一见才知你平易近人,传言皆是虚也……”   没想到随意一出手竟让人改变了长年以来的看法,萧晚微微一笑,道:“萧晚已经成长,早不是那纨绔之人了。”   说完,在鼓乐的奏响下,她轻轻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这等天人之姿令众人痴望不已,完全忽略了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草包女。更有少年在回味许久后,突然双手捧心,对着萧晚骑马离去的潇洒背影冒起了桃花。   “那是萧晚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衣服好漂亮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到底在哪买的?”   “好像在谢记衣铺看到过,叫什么直裾?”一人纳闷地说,“那时路过觉得款式平平,怎么萧晚这身这么帅气……?”   “昨天殿试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萧晚成了状元?”   殿试的考题涉及到军略,所以并未像会试一样公布于众。但有些参加第二轮殿试的考生们见众人这么好奇,立刻添油加醋地将萧晚如何驳斥女皇、如何让女皇心悦诚服放弃御驾亲征的话语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甚至于将女皇怒斥李若华的事也夸张地补充了一番。   一瞬间,李若华第一才女的形象在众人面前倒塌了起来,而对于成为状元郎的萧晚,众人又惊又疑,心里完全无法消化草包女变成了才女这个事实……   但又被刚才萧晚英姿飒爽的出场方式完全地惊艳到了!以至于才一个早上过去,流言已越传越邪乎了起来,萧晚如何成为金科状元的版本更是编了七八个之多。   与此同时,萧府张灯结彩,喜炮震天。在各种前呼后拥,旗鼓开路下,萧晚手捧着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白驹,风风光光地归了府。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洗心革面金榜题名!萧晚在激动的同时,回忆起了前世荒废的时光和纨绔的游手好闲,不禁为自己今生这两个月来的熬夜努力泪目了起来。   若是前世,她也这般奋斗努力,光宗耀祖,萧家又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惨境……   “晚儿!”   在望见萧玉容和陈太公一脸急切地等在门口时,萧晚连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疾奔到了两人的身前。她屈膝而跪,将钦点皇圣诏递到了两人面前。   “娘、祖父,晚儿未负你们希望,已金榜题名归来。”   没想到两个月前还是纨绔子弟的女儿,竟变得如此出众,萧玉容心里又欢喜又自豪。她连忙扶起跪地的萧晚,拍了拍她的肩道:“不愧是娘的好女儿。走,进屋去吧。”   想到萧晚累了一日,神色疲惫,萧玉容并没有在今日邀请宾客庆祝萧晚高中,而是细声叮嘱了她一番后,就让她回房好好休息。   萧晚却在萧玉容和陈太公离去后,目光一眨不眨地望向了默默在旁凝望着自己的谢初辰,完全忽略了一旁同样早早等候在门口,脸色复杂的季舒墨。   “初辰,你身子未好,怎么出房了呢!”萧晚担忧地走近,嗔怪地说,“昭儿,你怎么不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小心本小姐扣光你的月钱!”   昭儿无辜地惊呼:“是公子非要在外面等小姐,我怎么劝也不听……您不知道,公子他脾气拧得很,除了小姐您的话,他根本不听其他人说的……”   想到萧晚一夜未归,谢初辰提心吊胆了一晚。此刻,被昭儿说得脸颊微红,他支支吾吾道:“妻主,不怪昭儿,是我要等你的……”   说着,他羞涩地抬起了眼,正对上萧晚灿若星辰的温润双眸,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这铺天盖地的温柔完全吸入了进去。目光水汪汪地轻眨着,他嘴角轻扬,高兴地开口:“恭喜妻主,金榜题名。”   这样柔暖的恭贺比任何人说得都让萧晚精神百倍、振奋十足,她喜气洋洋开口,刚要说话,却被谢初辰握住了手腕。   他惊呼道:“妻主,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萧晚低头看了看右手心,只见手掌中有着几道青紫的缰绳印。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早就不算什么,毕竟现在刚见到谢初辰,萧晚尤其兴奋,总觉得自己有说不尽的话想要告诉他。   “初辰,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我最艰难的这段日子。现在,我们——”   谢初辰却紧张地惊呼着:“妻主,这伤要上药,落了疤不好!”说着,他急急地拉着萧晚朝着梅园走去,以至于萧晚刚欲说出口的话闷在了嘴里。   望着谢初辰忙前忙后地为自己包扎着,一脸小心翼翼和担忧,萧晚乐滋滋地眯起眼,回忆起了那句千古名言。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如今她已金榜题名,功成名就。这洞房花烛夜是时候该办起来了!   正酝酿着如何顺理成章地扑倒初辰,彼此互相探讨着小黄书之妙时,萧晚瞄到了谢初辰床边的那副古旧的画卷。   在她未和谢初辰同住前,这张画卷,谢初辰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边。但谢初辰受伤养病后,萧晚时时刻刻地守着谢初辰照顾着他,倒是没再瞧见。如今,又见这画卷出现在了床头,萧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她曾问过谢初辰,这名救命恩人是谁,却因为季舒墨的突然归府被迫打断了下来。   后来,她曾经有几次想追问谢初辰,却又惶恐自己再度揭开他的伤疤,或怕听到一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例如,对方是位自己这个纨绔女根本比不上的天之骄子亦或者是千金才女。   但现在,她已经是状元了!初辰是她的夫,即是状元的夫郎,无论如何,她都有资格和能力与这位所谓的救命恩人一较高下!   于是,在谢初辰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时,萧晚终于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地开口道:“初辰,这张画卷……”   见谢初辰漂亮的眼眸微微抬起,萧晚咽了咽口水,那些在殿试上汹汹的气势瞬间萎了。她心虚地撇开目光,细若蚊蝇地说:“之前我说过,如果你想要找她报恩的话,我会派人帮你找找的。你不必天天守着画卷,我……会帮你好好报答她的……”   她一口气说完,忽然见谢初辰僵住了动作。好半响,谢初辰才低低地开口:“妻主,那画卷上的女子是你。”他抬起目光,笑容微微有些勉强,声音更是夹杂着轻轻的颤动,“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我?!”萧晚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床上。   见萧晚一脸茫然,谢初辰轻声低喃着:“妻主,我喜欢你整整三年了,所以我想报恩的人,只有你。喜欢的人,也只有你……”   ——你从来不知,我有多喜欢你。为了嫁给你,我等了整整三年……   三年……?   萧晚的头瞬间胀痛了起来,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越想她的头越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将脑袋撕裂了开来,而与此同时,死前的回忆陆陆续续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呼吸一窒,忽然意识到,自己前段时间觉得忽略掉的重要信息,正是前世谢初辰在她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初辰喜欢了她整整三年?!   而她竟然是初辰心心念念的那位恩人?!   不可能啊,前世她对声名狼藉的谢初辰一向采取避而远之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救他呢?以前应该没见过才对啊……为何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呢……   三年?三年?!她的玉佩……   萧晚心中一沉。   难道是那个时刻?!   ☆、第55章 三年前的小胖墩   若说起纨绔,三年前的萧晚绝对是个人见人厌的混世大魔王。萧萍刚去世一年,萧玉容又忙于政事常常忽略这位正处于叛逆期的女儿,导致萧晚在京城称王称霸了起来。   面对如此玩世不恭、胡作非为的萧晚,暂掌萧家大权的柳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偷笑希望萧晚越来越纨绔,渐渐腐化沉沦于这些酒池肉林之中。以至于萧玉容发现的时候,萧晚已经沾染了游手好闲、飞扬跋扈的恶习,甚至于处处顶撞着自己,完全不听自己的任何劝告。   萧玉容不同于正言厉色的萧萍,偏偏舍不得打这个宝贝女儿,于是这位能将军务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尚书大人,第一次头疼无措了起来。   萧晚却吃味母亲处处关心着国家大事,时时刻刻心系着太女成长,所以长大后,原本就没父爱比较孤僻的萧晚,更是因为享受不到母爱,跟母亲处处作对。她让自己乖乖学习,光宗耀祖为国效力,她偏不!   于是,不想学习的萧晚就东抄西抄,最后气得宁太傅怒骂她朽木不可雕也,差点与萧玉容断交。   后来,萧晚在结识了一堆狐朋狗友后,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在京城里欺女霸男不过瘾后,她还学着那些纨绔朋友们,调戏起了小美男,引得众未婚少年们各个闻风丧胆不敢外出。哪怕外出,也要故意浓妆艳抹丑化自己,以免碰上这个京城恶霸!   正当萧晚悠哉游哉地过着自己京城小霸王的幸福生活时,却在一次七夕的吟诗大赛中偶遇了季舒墨。   那么多年过去,萧晚仍是记得,那时的季舒墨,一袭白衣翩然走来,素雅的衣袍之上泼墨般地晕染着翩翩青竹。清风起,长袍飞扬,飘然若仙。   月光洒在他乌玉般的青丝上,散着一层暖暖柔和的光芒。长长的刘海之下,一双清澈动人的丹凤眼灿若星辰、漂亮妩媚,衬着这张风华正茂的容颜更加眉目如画,肤若凝脂,让萧晚一瞬间看呆在了原地。   比赛时,季舒墨自信地扬起唇角,清澈的嗓音悦耳动听,如流泉般沁入萧晚的心底,而他举手投足间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润优雅,在霎那间让萧晚这颗游手好闲的心怦怦直跳了起来,甚至再也无法移开了目光。   那一刻,萧晚知道,自己对季舒墨一见倾心了……   当夜的吟诗大赛中,季舒墨出口成章,字迹翩若惊鸿,雅而秀挺,连萧晚这种不懂得吟诗作对的纨绔女都觉得他的诗真美,字真美,人也真美……   作为一个超级大纨绔,喜欢一个人就要动手抢过来!但对于第一次动心的萧晚来说,她兴致勃勃地准备起了自己的追夫大计,意图在季舒墨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给自己的心上人一个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的第一印象!   在偷偷跟踪观察了季舒墨几日后,萧晚渐渐摸清了他每日的行踪。例如每日戌时,季舒墨都会和他的小厮们穿过一条幽深寂静的小巷回府。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她让丫鬟春梅找了三名小混混埋伏在了季舒墨回府的小巷里,在季舒墨和他的两位小厮出现时,假扮恶人欺负调戏着他们。随后,自己再闪亮亮地出场,帅气地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以此博得季舒墨的芳心。   为此,她还特地带上了萧家祖传的正君玉佩,准备在季舒墨感动之时,来场可歌可泣的求婚大作战!   越想越激动的萧晚,暗搓搓地躲在了小巷里,迫不及待地等着季舒墨出现。谁知天公不作美,戌时起京城渐渐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使得原本幽深寂静的小巷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道路。   但很快,萧晚听到了喧闹声!她探出脑袋,隐约间看见一抹白影被三名女子团团包围,更有只贼爪摸上了少年白嫩嫩的脸蛋。   原本还感慨小混混敬业的萧晚,心中瞬间怒火燃起!她只吩咐春梅找些小混混装装样子,她们竟然趁机吃季舒墨的豆腐!   是可忍孰不可忍!萧晚突然从巷角怒暴而起,飞身一脚踹向了那名吃豆腐的女子。随后,她紧张地护住身后的少年,仰头怒喝,振振有词:“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竟然做出此等恶行,简直目无王法!”   根本没想到巷角还躲着一个人,女子一时不备被萧晚偷袭成功一脚踹中了胸口,整个人“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其余两人大惊,纷纷戒备地掏出匕首,一脸警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萧晚。   她们收到钱欲将少年默默灭口,根本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演得还挺像的嘛~萧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温柔地回头微笑,对着身后的少年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姿势。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说着,她厚颜无耻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蹭豆腐地摸了摸,“一群乌合之众,看我现在就打退她们!”   萧晚的这场英雄救美做的十分流畅自然,如何挡在季舒墨的身前,如何踹飞恶人,如何仰头怒喝看上去威风凛凛,站在何种角度看上去最美,摆什么姿势站得最帅,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演示过千遍万遍,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   但耍完帅一回头,萧晚惊恐地发现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少年竟不是季舒墨!!!   而是个肥肥的小胖墩!   白玉无瑕的脸圆润润的,长长的眼睫宛若展翅的蝶翼,在萧晚望来时,紧张地扑闪扑闪着。如水的墨瞳若一汪清潭,湿润润地晕染着泪珠,正倒挂在漂亮的睫毛之上。   而她刚才拼命蹭豆腐的手同样圆润润的,充满着肉感……   肉感……?!   那一瞬间,萧晚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场戏全部白费了,不由甩开少年的手,阴着脸对混混们道:“搞错人了,散了散了。”   “找的就是他!”随着一声怒喝,萧晚才惊恐地发现这三名混混根本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三人!她们脸蒙黑布,目光阴霾凶悍,手中挥舞着匕首更闪着银色的光芒,吓得孤身奋战、赤手空拳的萧晚很怂地闪了。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萧晚,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萧晚团团围住,手脚麻利地将她一绑,丢上了马车。   趁着夜间渐渐浓烈的雾气,她们驾着马车,往着人迹罕见的小巷一路窜行,目标直指京城荒无人烟的郊区。   从小锦衣玉食的萧晚从没被人这么虐待过!瞪了两眼一直不吭声的少年,她气恹恹地倒在马车里,思索着逃命的方法。   现在的萧晚特别的后悔,为了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她让春梅花了一点小钱贿赂了下周边巡逻的官差,让她们今晚绝不要破坏她的大好计划。于是现在危难当头,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这群歹人成功地钻了空子!   “老大,这女的发现了我们。”一名瘦小的蒙面女子瞥了萧晚一眼,冷冷地说,“等会将他们一起沉湖,当作殉情自杀。”   “谁会跟他殉情,而且这女的看上去略眼熟……”搜刮了一圈萧晚身上的钱物,待看到她怀里藏着的那块“萧”字玉佩时,被称为老大的蒙面女子愣了片刻,沉着音道,“萧?不会是萧家的那个长女吧……”   被反绑住的萧晚哼哼道:“正是本小姐,怕了吧!怕了就把本小姐放回去,本小姐就当没这回事,绝不报官!”   三人白痴般地看了一眼萧晚,随后继续讨论道:“反正萧晚欺女霸男、烂名在外,死了也能为京城除上一害,就把他们丢进湖里吧。到时候散播点谣言,没人会怀疑上我们。”   “老大说的是!”   这时,一直反绑住的萧晚悄悄地挣脱了绳子。她倒在地上,仍然装作被反绑住的样子,目光却灵动地四处转着,暗中悄悄地观察着可乘之机。   在三人寻找着抛尸地点,完全不备时,她迅速地破窗而逃,一溜烟地施展轻功逃远了。   原是要将这碍事者杀人灭口,但萧晚在京城的名气实在是太响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蒙面女子互相对视了几眼,最终放过了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走的萧晚,动作粗鲁地将同样被捆绑住的少年推下了马车。   但萧晚逃了一会,终是咬着牙又悄悄地折返了回去。   毕竟萧晚虽不是什么大好人,却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自己难得一场英雄救美竟变得这般狼狈,这让她以后如何在京城里混下去。   悄悄折返的她,见三人一边骂着脏话一边逼着少年跳湖,心中更是愤愤了起来。忽然,她抓起一大把尘土朝她们丢去,并趁着她们慌乱之际,将手中的发簪狠狠地刺中了一人的胸膛,随即又立即与另两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萧晚的武功并不强,但在生死关头时,却爆发出了一种可怕的蛮力。以至于刚才还小胜萧晚的三个小混混,此时见到原本灰溜溜逃走的草包女竟突然从背后偷袭,面色凶猛可怕,处处杀招,立即吓得手忙脚乱了起来,被萧晚一举破敌,斩杀当场。   萧晚是第一次杀人,见被捆住的胖胖少年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萧晚压下心中的恐慌,厚着脸皮解释道:“我刚才那是诱敌之计。假装逃走,其实是趁机来救你。”   少年不说话,依旧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萧晚心想,自己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实在是太赞了!他怎么死盯着自己看,一定是爱慕上了自己!   这般想着,萧晚眯着眼睛,忙笑道:“本小姐知道自己很帅,你可别对本小姐一见倾心了。”   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少年长睫卷翘,清秀的眉紧皱着。   “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地救我?”他不满地望着萧晚,幽幽地打断了她自恋的话语,“我不需要你救。”   想到自己舍命相救,对方不但是个胖子,还是个不知好歹的胖子,萧晚气得肺都炸了。   她怒道:“那你去死吧。”   少年一咬牙,猛地一跃,朝着湖里跳去。   萧晚整个人都吓傻了。她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将这个正准备跳湖自尽的少年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虽然对方是自己最不喜的小胖子,但萧晚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到的人再去寻死觅活呢,这不是让她白忙活吗?!   萧晚气得将他扑倒在身下,一个冲动就要一拳揍上,准备将这个寻死觅活的笨蛋揍醒。但看到对方委屈地被自己压在身下,眼角的泪水扑闪扑闪地往外流淌着。   萧晚暗暗咬牙,心想着这个小胖墩虽然脸圆润润的,但那皮肤细腻光滑,水汪汪的眼神楚楚可怜,竟让她突然揍不下手了。   瞧见对方被自己压在身上,红着眼眶轻轻地哽咽,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萧晚瞬间手忙脚乱了起来。她连忙从少年身上滚了下来,紧张地口吃道:“我……我都没打你……你、哭什么……别、别哭了……我、我带你回家……”   少年一听哭得更凶了,他团抱着冰冷的身子,死死地咬着唇,但轻轻的抽气声却在静谧的湖边,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他轻垂着脑袋,哽咽地说:“他们都趁着娘亲不在,欺负我和爹爹……现在,连爹爹也不要我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去陪娘亲……”   少年胖胖的背影缠绕着缕缕悲伤的忧郁,眼底更泛着令人心疼的脆弱和空洞,一如被自己的亲人狠狠地抛弃了。   那一刻,这些话语直击中了萧晚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她笨拙地安慰道:“我想你爹爹不会真的不要你的,他现在定是在着急地到处找你。”   “可我害死了娘亲……”小小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少年颤动着双肩,轻声地呜咽道,“如果不是我急急地催娘亲回来,娘亲的马车也不会因为急着赶路忽然冲出管道,坠落了悬崖。是我害死了娘亲……爹爹这些天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现在一定讨厌见我……我不如……死……”   少年正灰心丧气时,圆鼓鼓的包子脸被人狠狠地一拉,整张脸立刻变了形。忍着脸上的剧痛,他涨红着脸,怒瞪着萧晚:“你、你干嘛!”   狭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水珠,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却莫名得让萧晚心情愉悦了起来。   忽觉手感不错,她又捏了捏软绵绵的包子脸,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吗?淹死其实特别可怕……”   见少年的脸色一瞬间褪得苍白,萧晚压低着嗓音,再接再厉地恐吓着:“淹死的人肚子会高高鼓起,手脚都被水泡烂,总之非常非常的恶心……而且你那么胖,肯定肚子会被水撑破!倒是五脏六肺……”   少年惊恐地跳了起来,却因为刚才被萧晚重重一扑,脚腕红肿的扭伤着。于是此刻,他非但没逃离可怕的湖畔边,还狼狈地扑倒在了萧晚的身上。   萧晚被他重量级的一扑,身上的伤立刻崩裂了开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晕了过去。   “我改主意,不跳湖了……”少年急急地拽着萧晚的衣服,眼睛惊慌地乱转着,忽然瞄到了一棵树上,水汪汪的眼睛蓦然一亮,谁知萧晚又一盘冷水浇了下来。   “自缢的人死的更加痛苦。两眼突出,舌头外吐,死状有多恐怖就有度恐怖……”   少年吓得慌了神,急急地哭道:“那怎么死才不痛苦?”   萧晚轻咳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我觉得老死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少年沉默了起来,扭头不再理萧晚,又恢复成最初团抱着身躯,圆滚滚地坐在地上发呆。   ☆、第56章 胖子都是潜力股   望着背影抑郁落寞的小胖子,萧晚那些诱哄美少年的花言巧语瞬间哑在了口中。原本想将他丢下,自己架着马车回去,可偏偏回想起刚才那双水盈盈的目光,萧晚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就柔软了下来。   但她怕说重话会刺激到这个敏感的小胖子做出傻事,但放任不管她心里又过意不去。毕竟今日若非她命春梅把巡逻的官差支开,凭着三个小混混想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拐走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更何况,现在月黑风高,这里荒郊野岭,前面还有一大片湖,怎么看怎么危险啊!   犹豫了片刻,她磨蹭磨蹭地凑了过去,在少年的身边坐下。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人呢……”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萧晚的声音轻轻悠悠,带着几丝彷徨和抑郁。正默默抽泣的少年微微一怔,忍不住偷偷地竖起了耳朵。   “爹爹在生我时难产过世,我连一面都没有见到。母亲忙于国事,基本很少回府,小时候能见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难得见上一次面,她也是不痛不痒地问些学习上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祖母一直带大我的。祖母凶凶的,对我特别严厉,有次我偷偷跟着朋友逛了一次青楼,就被她狠狠地杖打了一番。那时我可恨她了,可去年,祖母在与南疆的大战中战死了……那时,我的心就感觉到空落落的……特别的难受……哪怕陛下给予祖母各种荣誉,但人都已经不在了,又有什么用……”   “现在家里乌烟瘴气,连唯一关心在乎我的祖母都过世了……而他们全部厌弃我,巴不得我早点消失……我看我就这么消失算了,说不定还能为京城除上一害……”   少年默默地听着,原本就红红的眼眶因萧晚轻声的低喃再度通红了起来。但一抬眼,却见萧晚忽然站起,竟一脸悲痛万分地要去跳湖。他连忙伸出了胖乎乎的肉爪,卯足了劲抓住了她的衣袖,万分紧张地说:“别……别……跳……”   他这么重量级的一拉,萧晚的袖子“啪嗒”一声撕裂了起来。作用力反作用力下,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吓唬吓唬少年的萧晚竟一个脚下一滑,万分悲催地栽进了湖里。   所幸湖边的水并不深,萧晚扑腾了几下就浮了上来。谁知,岸上的少年深呼一口气,竟一脸英勇就义地跳了下来。   一大片水花溅在了自己的身上,萧晚无语地望着少年一脸惊慌地踩着水,明明不会泅水,却仍紧张地往自己这里游去。   见萧晚没事地浮在水面上,少年挥着肉嘟嘟的手,激动地说:“太好了,你没……事……咕噜噜……”   结果一开口,一大口湖水灌入了他的口中,呛得他立刻难受地咳嗽了起来。   原本就不会泅水的少年,现在更是惊得不知所措。在痛苦挣扎了一番后,冰冷的身子颤抖地缩成了一团,渐渐地朝着湖底沉去。   萧晚就看着刚刚还欢欣鼓舞的肥球忽然停住了声音,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心中一惊,连忙慌张地游了过去。少年原本就长得白白胖胖、圆圆润润的,此时的衣服更因水鼓起变得重不堪言。   费了好大的劲将少年拖上了湖边,萧晚紧张地拍着他的脸,急急问:“喂、喂!醒醒,醒醒啊!”   明明还有微弱的呼吸,却怎么叫也叫不醒。萧晚按着他的腹部,想将胃中的湖水挤出,但少年仍是丝毫没有反应。   于是萧晚更惊慌了,她想着所有可能的急救措施,最终望着少年这张肥嘟嘟的脸,她一脸英勇就义地俯下身,朝着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唇紧张地挪动着……龟速地挪动着……完全不情愿地挪动着……   萧晚此刻纠结死了。难不成自己辛辛苦苦守着的初吻,要葬送在一个小胖子的嘴上了吗?!这让她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心上人啊!   这一年来,萧晚虽是游手好闲,常和狐朋狗友逛逛青楼,去去赌局,走过路过就调戏一个美少年,但那也只敢调戏调戏,摸摸手,完全是因为正处于叛逆期,所以将自己弄得满身纨绔,成心气气萧玉容。   但真要让萧晚去做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的。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超级纨绔,竟有着所谓对爱情特别忠贞的奇怪想法,竟坚定地认为自己只亲喜欢的人,只娶喜欢的人,只和喜欢的人共度良宵。   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即倾之所有,只对他一个人好。   所以前世,萧晚在追求季舒墨的三年里,渐渐收敛了一切坏毛病,例如逛青楼,又例如调戏美男们。而在谢初辰突然插入她和季舒墨的幸福大婚时,她对他可谓是真的恨之入骨!   此刻,萧晚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视死如归地开始给昏迷的小胖子进行了急救措施。只是真的亲上去后,她才意外的发觉,对方的唇软软的,嫩嫩的,比想象中的口感好一点……   萧晚不由左看看右看看了起来。细细观摩后,她发现少年在湖里洗过一次后,原本脏兮兮的脸倒是干净了不少。她下意识地用着衣袖给他擦了擦脸,将他脸颊边的刘海轻轻拂开。   厚颜无耻地捏了捏对方肥嘟嘟的双颊后,萧晚竟意外地发现这小胖子虽长得胖胖乎乎的,但肉嘟嘟的脸上,五官竟出奇的标致。   等等!她是在救人!   怎么莫名其妙地对个胖子开始有奇怪的想法了!她实在是太重口了!   “你……你……”正在萧晚浮想联翩时,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你在干吗!”地望着萧晚□□自己脸颊的双手,以及那相触的双唇……   萧晚连忙紧张地推开他,擦了擦唇道:“你刚才溺水了,我在给你急救呢……你可别想歪了……”   这样说着,萧晚想着刚才软软的触感,心又虚了起来。   她扭过脑袋,故意冷着声说:“呛水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还要投湖自尽吗?”   少年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半响,他轻轻地拉了拉萧晚的衣袖,小声地说:“你也不要……投湖……真的很难受……”   见少年这么乖,萧晚满意地点点头,难得认真地说:“刚才我跳湖的时候你很紧张很担心吧。我们只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你就这么担心。你想想你爹爹,肯定在你失踪后,心疼死你了。”   少年咬唇不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晚继续苦口婆心地说:“你娘虽然去世了,但她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肯定不希望你做出这种傻事。而你爹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更不可能真正地生你的气,讨厌你。”   “爹爹真的不会怪我吗?”少年犹豫地问。   “相信我,绝不会怪你地。”   半响,见少年渐渐被自己说动,萧晚轻轻开口:“现在,我带你回家吧,你爹肯定在等着你。”   少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晚心中一喜,但很快她意识到一个悲剧的问题。现在他们两人全身湿透,对方虽是个胖子,但也是个标致的小胖墩!而且还是个未婚的小胖墩!   她这样把人家身子看光了,岂不是要……要……   不顾死尸的可怕,萧晚连忙扒光了她们的衣服,心虚地移开目光,将干的衣服递了过去。   “衣服湿了,先穿着将就下吧……”   少年原本没发觉什么,但经萧晚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因为白衣一沾水,简直是一览无遗,他的脸颊不由飘起了两朵害羞的红云。可在见到萧晚扭过头完全不看自己时,心里又小小地失落了起来,毕竟自己那么丑,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当萧晚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时,那失落的小目光瞬间不好意思地飘来飘去,耳尖都因萧晚细腻光洁的肌肤羞得通红了起来。   只是,当他偷偷抬起头,发现萧晚白皙的背上赫然有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时,立刻惊呼道:“你,你背上受伤了……”   “哦,这点小伤,没事。我自己上上药就好了。”虽然沾了咸水,伤口撕裂疼得萧晚要死,但在男人面前,萧晚怎么能这么没用的痛苦呢,只好咬牙忍痛了。   没瞧见少年担忧的目光,背对着他的萧晚,轻声问道:“穿好了吗?穿好的话,我们就上马车吧。”   许久许久都不见少年回应,萧晚狐疑地回头,却见他仍旧湿-漉-漉着身子,死死地咬着双唇。   “对不起……”他轻轻哽咽着,“害你受伤了……”   “真的没事啦。”以为少年不想换这么脏的衣服,萧晚拿起蒙面女子的外袍,急急忙忙地披在了他身上,说道,“你先披一披,我去把火点起来,这样暖和一点。等衣服干了,我再带你回家。”   于是,野外生存技能为零的萧晚开始笨笨拙拙地找了几根树枝,生火去了。   半响,瞧见少年神色怪怪的,她边生火边安慰道:“其实这个世上,还有大把的悠哉生活等着你去享受,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去享用。看你平时很少出来玩的样子,一定不知道京城郊边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少年轻轻点头:“平常……的确不怎么出门……”   萧晚微微一笑,映着暖暖的火光,有着一份暖意:“那有机会的吧,你可以去去京城东郊,那里很适合踏青。还可以去西湖游船,现在的西湖桃红柳绿,水面波光粼粼,甚是漂亮。”   萧晚说着说着,有些向往起与季舒墨一同约会的场景,不由道:“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代替你娘爱护你保护你,那时你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会比现在更加更加的幸福,所以别再去做那些傻事了,去想想开心的事。”   原本只是随性感慨、随口说说,谁知少年忽然抬起了脑袋,漂亮的水眸异常认真地望着自己:“他们都说我又胖又丑,才情不佳,根本不会有人真心喜欢我……”   又胖又丑,才情不佳?想到京城里和她一样声名狼藉的某小公子,萧晚笑着说:“你怕什么,不是还有个谢初辰给你垫着么。他可是真的十分刁蛮任性,骄傲蛮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据说还长得特别的丑!再怎么没人要,也是他没人要啦。”   本着努力安慰某想不开的少年,却完全不知道她无心的话语在他心口上插了数万支无形的箭……   少年有些生气地扭头:“传言未必可信……”   “怎么不可信。”萧晚愤愤地开口,“上次我路过谢府时就说了他一句坏话,他就把这么厚一大叠书从院子里丢了出来砸在了我的脸上,后来还当街和我对骂。我萧晚活那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悍的男子!这传言一定可信!”   少年咬了咬唇,整个人气恹恹地缩着身子。   见少年不开心了,萧晚以为他是在难受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他,没有人陪他出去玩这件事上。这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若以后,没人带你出去玩,我就带你游转京城吧。我们可以一边游湖泛舟,一边吃吃喝喝!”   说完,她立刻后悔了,不明白自己怎么对着一个胖子失去了最基本的审美原则。若是被她的好友们看见了,岂不是要被嘲笑一番了。   “真的吗?”   可看见少年忽然闪亮亮起来的目光,萧晚根本说不出残忍的拒绝,只好默认地点了点头。   “衣服烘干了,咱们回去吧。”   见少年一瘸一拐地爬不上马车,萧晚蹲下-身,难得温柔地说:“我背你上马车吧……”   少年犹豫地看了看萧晚背部的伤势,半响,才伸出圆鼓鼓的双手搂住萧晚的脖子。但他圆滚滚的身子根本爬不上萧晚的背,而他这么一勒,萧晚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   于是,无语了片刻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横抱了起来。   只是将他抱上马车,萧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幽幽地瞥了一眼怀里圆溜溜的身体,以及那双小鹿般清澈的双瞳,轻叹道:“你实在是太重了……我萧晚抱过这么多美人,就属你最重……一个顶两……”   “娘亲说,圆圆胖胖的有福态……”   “你娘亲骗你,我们女子都喜欢修长纤瘦的,圆圆胖胖只是因为你吃太多了。”   将少年抱上马车后,萧晚拿出药膏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上一下药膏。见少年上好药后,她解下了挽着青丝的红色发带,将他微微扭伤的脚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低头瞧着萧晚专注小心的动作,少年微红着脸,试探地问道:“你们女子除了喜欢瘦的外,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么突然的一个问题,让萧晚微微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见他一汪清澈的墨潭美丽地泛着一层光泽,正认真紧张地望着自己。而当他软软柔柔的声音落下时,白嫩嫩的脸颊立刻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   怪不得刚才怪怪的,怕别人不娶自己,原来有喜欢的人了啦。现在倒是聪明地朝她打探了起来。   “男子啊当然要柔情似水、温柔娴淑、才华横溢……”   想到那位惊才绝艳的第一少年,萧晚弯起唇角,道:“你若能像那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子季舒墨一样,定能俘获你心上人的欢心。”   “真的?”   “真的!”萧晚忙点头。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芳名,我该把你送往何处?”   “就……之前那条小巷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少年避重就轻地答道。   以为对方是不喜声名狼藉的自己跟去家里,让家人误会,所以不告诉自己名字和地址,萧晚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认为自己好不容易救了一个小胖墩,弄得浑身狼狈、一身是伤,对方不但不感恩戴德,竟还嫌弃起了自己。   待到了小巷,萧晚又抱着少年下了马车。只是,正当她准备驾马车离去时,少年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谢谢萧小姐,救了我……”   “我不会再犯傻事了……我、我以后……来找你……”   他红扑扑着脸颊,小声地说:“一定会成为像季公子那样才貌双全的人……”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萧晚的脑海中。   ——因为你是我的英雄,所以,喜欢你……   萧晚一直认为,谢初辰将她誉为英雄是因为她帮他惩治了杀母仇人谢清荣,而现在,她才知谢初辰口中英雄,指的是三年前的那场救命之恩。   其实三年前,她会救他,只是因为自己支开了巡逻官差,心里过意不去,才对谢初辰起了单纯的怜悯之心。   送走谢初辰后,她就立刻回了府。因为那时,她身受重伤,却又碍于面子,才在谢初辰面前逞强装无事,更因为叛逆,并没有将这件事的起因告诉萧玉容。于是拖拖拉拉几日后,她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中在床上躺了整整十日。   萧晚受伤后,萧玉容惩处了护主不力的春梅,将自己的两名属下云嫣和画夏指派给了萧晚做了贴身丫鬟。   云嫣和画夏成为自己的丫鬟后,萧晚被管得束手束脚,一怒之下给两人改了两个恶俗的名字。而救谢初辰的这件事早被她抛到了耳后,更别提曾和他约定要带他游转京城的事了。   在原地满血复活后,萧晚专心致志地策划起了追求第一公子季舒墨的各种大计。   至于萧家祖传的正君玉佩,萧晚曾背着云嫣和画夏偷偷摸摸地寻找过一段时间。但任由她如何寻找,玉佩就是不见踪影。于是,她只好自认倒霉地认为玉佩掉进了湖里,所以不得不放弃了寻找。   如今,回忆起三年前的事,萧晚依旧朦朦胧胧,毕竟她两世为人,所有的记忆全部交杂在一起,特别的混乱和模糊。   可有一点,萧晚绝对绝对不会记错。   那就是三年前,她救的明明是个小胖墩啊!白白嫩嫩、圆圆滚滚、胖胖乎乎的!   怎么三年一变,当年肥嘟嘟的小胖子竟成了软萌萌的窈窕美少年了?!   ☆、第57章 诉心告白   “妻主,三年前是你救了我。”谢初辰抬起长睫,望着萧晚的目光灿若星辰,却又因回忆起往事,夹杂着点点泪光,“当年,若我没遇到妻主,或许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了……”   “三年前娘亲去世,爹爹悲痛欲绝,那些原本对我家阿谀奉承的亲戚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欲要瓜分娘亲的遗产。曾经府上宾客满堂,每隔几日都有人向我提亲,各个都夸我善良纯真,谁娶我谁会有福气。但娘亲一离世,全部脸色一变,嘲笑我貌丑无比、刁蛮任性,根本没有一个女子忍受得了我刁钻霸道的性格。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这个世上对我好的,除了爹娘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而爹爹也因娘亲的突然离世,对我大发怒火……让我一瞬间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起来……”   “那日,爹爹生气后,我一时难受就甩开昭儿离家出走,想出门散散心。但在京城里走了几圈才知,原来我的名声竟这么的糟糕,更被所有人都厌恶着……”想到街头巷尾嘲讽的笑声,谢初辰苦笑一声,轻轻地说,“那些女子将我掳走后,一直用言语侮-辱着我……那时的我已经绝望了,觉得就这么死了去见娘亲也好……反正所有人都厌弃着我,爹爹也不要我了……”   三年前的流言蜚语,哪怕过了那么久,萧晚同样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也在茶余饭后时,跟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一起中伤着这位从未见过的谢小公子。她更是因为和谢初辰隔墙对骂过,对他的印象十足的糟糕。   但现在,萧晚听着太难受了,整颗心都因谢初辰轻轻的低喃声疼痛地颤动着,真恨不得自己重生回三年前,掐灭那些流言蜚语的起源,拯救谢昕璇,然后怒揍谢清荣一顿!   “初辰,别说了……”轻轻地搂住谢初辰,萧晚颤着音说,“我已经想起来了……对不起,当年我……”   “妻主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妻主你拯救了我啊。”谢初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萧晚紧蹙的眉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幸福,“是你把我从深渊里拯救了出来,是你让我知道,其实这个世上还有人在乎着我的生死,还有人关心着我的喜怒。”   “你救我的时候,特别的帅。你安慰我的时候,特别的温柔。这是第一次,除了爹娘外,有一个人对我真心那么好。没有觉得又胖又丑嫌弃我,没有将我弃之不顾自己离开。你还亲自为我包扎扭伤的脚腕,甚至说要带我游遍京城……那时,我真的好高兴,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的跳着……”   轻抚萧晚眉头的瞬间,指尖处传来一股直达心底的温暖,让谢初辰不由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这样的温暖,曾点亮了他的生命,让他觉得安心又幸福。   “那时候妻主说的每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很努力,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季公子一样才华横溢的人。后来,我去了很多次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湖边……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捡到了你的玉佩。那时侯,我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贵重到象征萧家正君的信物。所以,想等自己鼓起勇气见你的时候,再把玉佩还给你。”   “但……对不起……”生怕提到自己独占玉佩,萧晚会生气,谢初辰害怕地不敢再看萧晚。他轻轻侧过脸,沾染着水珠的长睫低低地垂着,带着一丝惶恐不安的轻颤:“但我怎么学画,画技依然很差。怎么学琴,琴声还是不堪入目……唯一成功的,就是瘦了下来……”   萧晚听后,心里又酸又涩,根本没想到当年自己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被谢初辰记到如今。   “为何在三年后才来找我?”萧晚颤着声问,“还是在我大婚前?既然希望我带你游遍京城,为何不提早来找我?或许……”   现在,萧晚也说不清,若是谢初辰提前来找自己,他们之间还会不会落到前世悲剧的结局。但她知道,自己那时疯狂地喜欢着季舒墨,一颗心都扑在追求季舒墨身上,接受谢初辰的可能性并不高……很可能自己残忍地拒绝谢初辰后,两人便成了不再相交的陌路。   “等我瘦下来去找妻主时……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谢初辰低着脑袋,细若蚊蝇地开口,“那时妻主正在追求季公子……季公子真的很好,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和我是一个天一个地,和妻主才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一直不敢来找妻主,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那段时间,我一直偷偷看着妻主追求季公子,看着妻主带他游湖逛街,送他各种礼物,心里虽然酸酸的嫉妒,但看到妻主这么开心,那些醋意立刻烟消云散,满满都希望妻主你能获得幸福,成功迎娶季公子……”   萧晚呼吸猛地一顿,终于明白为何谢初辰在季舒墨面前总是处处忍让、低声下气。因为他见证了自己追求季舒墨的整整三年,所以至今还认为她喜欢着季舒墨。他想要去争,却不敢去争,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喜欢的是才华横溢的人,而他根本比不上第一才子季舒墨。   “原本要在那时把玉佩还给妻主,但对不起,你送我的发带,被我弄丢了……所以一时私心,想把玉佩留在身边,睹物思人……”   在谢初辰最低落最压抑的那段时间,曾有一道短暂却又特别温暖的光芒注入了他的心中,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寂寞和寒冷,连同着已经绝望欲死的心脏,也在那个时刻砰砰砰地小鹿乱撞着。   所以他努力着,异常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想要靠近这分外温暖的光芒。但那抹光芒的心中,却早已有了其他的人。   看不见他心中的期盼,看不见他悄悄的偷窥,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令她心动的人。   但即使告诉自己放弃吧,他的目光仍然不自主地在人群里搜寻着她的身影,看见她就会心中雀跃,偶尔刻意地和她擦身而过,也会激动半天,甚至于天天望着手中的玉佩,傻傻地笑着。   “五个月前,妻主终于成功追求到了季公子,定下了迎娶的大喜日子,我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并没有想要破坏妻主和季公子……直到妻主偷偷找人打造假的玉佩时,我才知道了这块玉佩的重要性……”   踌躇了片刻,谢初辰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里的秘密:“但得知自己要嫁给徐青的时候,我开始害怕惶恐了起来,害怕自己嫁过去后,被折磨至死都无法将心中的爱慕告诉你。所以两个月前,我悄悄地逃出了府,带着玉佩鼓起勇气地找上了妻主,一是想告诉妻主三年前的事,二是想把玉佩原璧归赵。既然要嫁给讨厌的人,不如在这之前先把心里的爱慕告诉自己喜欢的人,哪怕被拒绝,日后也不会后悔。”   想到那日,自己鼓起勇气找上了心上人,谁知还未开口,就已被萧晚骂得狗血淋头。谢初辰微微红一红眼眶,颤着唇道:“但妻主你根本不听我解释,一心认定我是窃贼,想用玉佩讹诈你正君之位。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提出了让妻主娶我的无理要求……”   “明知道你讨厌我,还奢望着自己能留在你的身边……哪怕被你更加厌恶……”   谢初辰心里一直背负着一个很重的枷锁,就是自己抢走了属于季舒墨的幸福。   若是他那时候不插足一脚,妻主应该和季公子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而他却因为私心和贪婪,用玉佩威胁了妻主,成为了妻主的夫郎,哪怕只是个挂名的……   谢初辰一口气说完,却见萧晚脸色严肃,手指紧张得溢出了汗水。   他连忙惶恐地开口:“妻主,我不是故意破坏你和季公子的……能嫁给妻主,默默地看着妻主幸福,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所以日后,我也不会贪婪……只要妻主……偶尔看看我,和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   前世,谢初辰在大婚之日被烧坏了头发烧伤了双腿,重病了整整一个月,之后虽然一直默默地待在冷院不争不宠,却一直被她处处鄙夷嫌弃,各种冷嘲热讽。甚至后面被她和季舒墨抢走了谢家的财产,还被她扼杀了腹中的胎儿……   他嫁给她,除了不幸,就是被利用,根本没有一丝幸福可言。   但他嫁给她的原因,竟是她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妻主,我喜欢你整整三年了,所以我想报恩的人,只有你。喜欢的人,也只有你……   萧晚完全没想到,谢初辰竟然因为三年前的一场救美之恩,对自己以身相许,葬送了自己前世一生的幸福。   而谢初辰更因为她曾经的一句话,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和努力,只为成为那个才貌双全的人。   这一刻,萧晚感受到心脏一阵的紧缩。   两个月前,谢初辰拿着玉佩来萧府寻她。因为那时正筹备着和季舒墨的大婚,突然有一个陌生男子找上门来,还拿着手中的玉佩一脸羞羞答答地望着自己,萧晚心中一慌,怕季舒墨瞧见了误会他们,更恐母亲和祖父撞见后发现自己给的那块是假玉佩,所以不等对方开口,她先恶言恶语地臭骂了一顿。   而后,对方执意要嫁给自己,更是让她认定对方是个偷玉贼,窥视着萧家正君的位子,所以对他更是鄙夷和厌恶。   现在她才知道,当日谢初辰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来萧府找上自己,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想要对自己表白,却被她当做了虚伪的无稽之谈,甚至于提出了三个过分的要求。   “初辰,对不起的人是我……”轻轻握住谢初辰的手,萧晚呼吸一窒,声音嘶哑地说,“是我一直不信你所说的话,一直带着偏见和流言蜚语来看你……对你轻嘲对你冷讽,狠狠践踏你的喜欢,狠狠利用你的我简直是混蛋!是人渣!”   “不,妻主是很好的人!”没想到萧晚突然激动地骂起了自己,谢初辰连忙急急地解释,“妻主待我一直很好很好,是我自己……”   “初辰你听我说。”萧晚扶住他的双肩,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他的双眸,认真地说,“不要再把我推给季舒墨,不要再觉得自己比不上季舒墨,不要觉得自己破坏了我和季舒墨的感情。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是他阴险狡诈,根本不配与你相提并论!”   “?!”这信息量有些大,一瞬间把谢初辰炸晕了。因为在他眼里,季舒墨一直是他奋斗的目标,一直是萧晚心中最喜欢的人。   怎么现在妻主却说,季公子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原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和宠溺,谢初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萧晚发现,他心中更深的竟是对季舒墨的愧疚和担忧。   为了解开谢初辰心里背负的枷锁,萧晚沉着声,认真地解释:“这三年,我的确喜欢过季舒墨,但现在我对他只有恨意。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心想要设计我和萧家。我会娶他过门,不过是掩人耳目、诱他入局,以此对付他和幕后黑手。所以,莫要被他再欺负了,也无需变得像季舒墨那样才貌双全……因为现在的你,我已经很喜欢了。”   谢初辰一怔,望着萧晚此时认真的神情,眼眶酸胀疼痛,竟不自主地落下了泪来。   他相思了萧晚整整三年,暗恋了她整整三年,偷偷凝望着她整整三年,却迟迟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思慕……   哪怕这些日子萧晚对他特别温柔,但他总是诚惶诚恐地以为,这是一场自己做了三年的美梦。但现在,萧晚却说,娶季舒墨只是为了诱他入局?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他?   是他幻听了吗?   “妻主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闪着泪光的水眸期待地眨着,温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和轻颤。   这样小心翼翼的谢初辰让萧晚更是心疼,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日子竟从未对谢初辰说过一句“我喜欢你”。这样想着,她的呼吸不由放得极轻,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拂过谢初辰眼角的泪水,神情极其温柔地说:“初辰,我喜欢你。”   温暖的热度顺着萧晚的指尖一点一滴地传递而来,在这一刻,谢初辰原本黯淡的眼眸一瞬间闪亮了起来,如同一汪闪着光的清泉,蕴含着千言万语、脉脉情愫。   颤了颤染着泪水的睫毛,他绽开了一个很温柔很甜蜜的笑容,声音更是甜甜地说:“妻主,我也喜欢你。”   眼前的少年,嘴角洋溢着浅浅羞涩的笑意,映着阳光的暖意,如同一幅柔美的画卷。这样期盼的眸光,欣喜的笑颜,在萧晚心中瞬间激起了一片片涟漪。   几乎是刹那,萧晚紧紧地握住了谢初辰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补充:“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你娘爱护你保护你,会让你更加更加的幸福。”   ——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代替你娘爱护你保护你,那时你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定会比现在更加更加的幸福。   久远的回忆在心头一阵阵的回荡着,谢初辰忍不住朝萧晚扑了过去,修长的双手激动地搂住了萧晚的腰,脸颊绯红地埋在她的怀里,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萧晚被谢初辰一扑,整个人栽倒在了床上。一抬眼就见谢初辰死死地搂住自己,整个身子半趴在自己身前。   “妻主,我好高兴!”   萧晚呼吸一窒,只见眼前的这双墨眸泛着漂亮柔媚的水光,正柔情似水地凝望着自己,她的心砰砰砰地乱跳着,不由伸出手环绕住谢初辰的腰,翻身一滚将他反压在了床上。   由于太兴奋,谢初辰下意识地抱住了萧晚,谁知却把萧晚扑倒在了床上。   而现在,突然被萧晚压在身下,目光火辣辣地望着自己,甚至于灼热的呼吸时不时痒痒地吹拂在颈间上,谢初辰心底的某根弦莫名地一颤,不由浮想联翩到某些羞羞的场景,脸颊暗自发烫。   瞧见谢初辰玉色的肌肤渐染红晕,萧晚伸手抚着他落在枕边的柔顺墨发,故意暧昧地问道:“初辰,妻主我都金榜题名了,不知这洞房花烛你准备好了吗?”   “妻、妻主……我……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服侍妻主……”   原本只是想调戏调戏谢初辰,瞧瞧他羞哒哒的神情,谁知他竟异常认真地回答了自己。   一瞬间,谢初辰柔软认真的嗓音瓦解了萧晚最后的理智,心中的一根弦也在望见他那张漂亮微启的红唇时突然断了。   她俯下-身,温柔地吻上了他眼角残留的泪花,随后顺着眼角一路轻轻地向下吻着,最终吻上了这张粉嫩诱人的红唇。   见谢初辰绯红着脸,一脸惊愕呆萌的任由自己吻着,萧晚原本只是想亲几口一饱这一日未见的相思,谁知谢初辰忽然伸出手勾住了自己的脖颈,有些生涩地反吻了回去。   青涩的吻计,突然的大胆和热情,这样的软香在怀让萧晚的呼吸一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唇口香甜的触感更是不断地勾-引着她的心思,使她不由从轻轻的蜻蜓点水深入为了唇齿间的交舞。   “唔……”粉-嫩柔软的唇瓣在萧晚的亲吻下显得更为的通红诱人,而谢初辰双颊晕染的媚-意更是让萧晚乱乱的思绪彻底混沌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谢初辰这么主动地吻着自己,于是萧晚被这么一勾-引,干-柴-烈-火之下,抱着谢初辰在床上滚了起来,甚至暗搓搓地解起了谢初辰的腰带,贼手偷偷地滑了进去。   软软的触感,细腻的皮肤,烫人的温度……   望着全身粉色的谢初辰,萧晚的眸中带着无限的柔情和呵护。她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谢初辰光滑的背脊,带着丝丝爱-抚和情-动。   这一刻,谢初辰的心猛地一顿。对应着小黄书上的种种情景,和此时此刻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他的心在停顿后,突然一下一下跳得飞快。   温暖而带着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谢初辰只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一股奇怪却又舒服的感觉涌上了全身,让他不由浑身无力地软倒在了床上。   呆呆地望着渐渐压下的萧晚,谢初辰只觉得脑袋一空,轻轻地喘着气息。而这么诱-人采摘的谢初辰,让萧晚的心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将他压在身下好好地疼惜一番。   但就是这么一翻滚,只听谢初辰痛苦地轻吟了一声,眉头紧蹙,额头冷汗淋漓。   萧晚一紧张,连忙停下了动作,却见谢初辰揉着屁-屁,尴尬又纠结地开口:“压……压到伤口了……”   萧晚蠢蠢欲动的动作瞬间萎了,她口吃地说:“对、对不起……我我马上给你上药……”   谢初辰失落地点了点脑袋,目光却偷偷地瞅着萧晚衣衫凌乱的背影。想到刚才自己的各种主动,他立刻羞羞得红起了脸,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漫起了一层诱人的嫣红之色。   在给谢初辰上药的时候,萧晚忍不住悲催地想着:难道还要等上两个月才能扑倒初辰吗?   想着想着,她不由飘向了那双被她啃得红肿的双唇和白皙脖颈上点点暧昧的草莓,心里更是将害谢初辰挨板子的柳氏和萧轻如臭骂了一顿!   见萧晚沉默地涂了半柱香的药,谢初辰奇怪地扭着脑袋询问:“妻主,药还没上好吗?”   现在,谢初辰的臀部已不再是当初青紫交杂惨不忍睹,而是白白嫩嫩,摸起来柔柔滑滑。于是在无法推倒谢初辰后,萧晚无耻地以上药为名,偷偷地占着谢初辰的便宜。   谁知越摸越爱不释手……鼻血狂流……   见谢初辰狐疑地望来,萧晚捂了捂冒着血的鼻子,心虚地说:“多涂点药,好得快……”   谢初辰没有怀疑,乖乖地点头:“希望快点能好。”   谢初辰这么一点头,原本就半解的衣衫立刻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的肌肤和诱人精致的锁骨。   悄悄向下挪动着视线,萧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目光火辣辣地问:“初辰,胸口要上药吗?”   萧晚以为谢初辰会乖乖躺平任由她吃豆腐,没想到这个呆萌少年郎实在是不懂风情,他抬起眸,认真地说:“妻主,胸口的伤已经全好了,无需再上药了。”   萧晚抑郁捶床。   之后,虽是不能扑倒初辰,但两人仍然甜甜腻腻地在床上耳鬓斯磨了片刻,约定着等谢初辰伤好后,一起去西湖泛舟。   但比起带谢初辰出府游玩,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萧晚要告诉谢初辰。   这么一想,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了萧家玉佩,一脸认真地塞进了谢初辰的手中。   “初辰,做我的正夫吧。”望着完全吓傻了的谢初辰,萧晚诚恳地开口,“这些日子,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受了不少的委屈。等我解决了季舒墨,必会热热闹闹地办一次大婚。告诉所有人,我的正夫是你,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第58章 生意火爆   手心的玉佩烫得灼人,而萧晚的承诺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了谢初辰的耳边。此时,谢初辰瞪大水眸,呼吸稍有停滞地望着一脸认真的萧晚,脑袋晕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半响,他张了张唇,还没开口,眼前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原本就红红肿肿的眼眶又湿润了一片。   萧晚一惊,连忙凑上前:“初辰,你怎么哭了?”   谢初辰摇摇头,埋首在了萧晚暖暖的怀里。   “今天像做梦一样……”伏在萧晚的胸膛之上,谢初辰听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动,不由吸了吸鼻子,轻轻地低喃着:“这个梦太好,我不想醒来了……”   轻轻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让萧晚的心一阵酸疼。   “初辰,这不是梦……”纤指抚摸着他柔软的墨发,萧晚认真地解释,“萧家的玉佩一旦送出,便是许诺了萧家嫡长女的正君之位。原本想等着大婚之日再赠,但我不想你再误会我和季舒墨了。所以现在,我希望你能收下这块代表我心意的玉佩。”   想到未来幸福美满的生活,萧晚脸上浮现了一抹动人的微笑:“待日后我们有了女儿,这块玉佩即要传给嫡长女选夫,然后一代代传承下去……幸幸福福、子孙满堂……”   萧晚的这番话,让谢初辰更是动容,甚至于比萧晚更期待起了日后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幸福景象。   望着萧晚明媚的脸庞,他终是忍不住,凑上前偷亲了萧晚两口。   一亲芳泽后,谢初辰轻眨水眸,漂亮的双唇牵起暖暖的笑意:“妻主,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来完成我们一同老死的约定。”   萧晚是在巳时一刻荣誉地归了府。由于一整日未见,她和谢初辰完全忽略了午膳,在房里甜甜腻腻了三个多时辰,直到酉时三刻才手牵手地来到了大堂,享用起了晚膳。   虽然谢初辰已将自己打扮得严严实实,甚至竖起了高高的领子。但他那张特别红肿的双唇,以及在炎炎夏日还这么厚实的打扮,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一目了然,都不约而同地浮想联翩了起来:大小姐一回府就迫不及待地宠幸了谢公子,看样子季公子真心失宠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季舒墨,并未在第一时间发觉谢初辰的异样。他只是在萧晚落座的瞬间,忽然抬起头,以一种陌生人的目光打量着萧晚。   曾被他鄙视的草包纨绔女一跃成为了金科状元,这样的重磅消息令季舒墨迟迟难以消化。尤其是现在,面对面地瞧见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萧晚时,他的心情复杂了起来,竟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萧晚。   在阅览萧晚会试的考卷后,季舒墨早已对萧晚收起了所有的轻视,此时此刻望着完全判若两人的萧晚,他的心底有一种奇怪复杂的感情慢慢地滋生着,那便是对她所展露的才情所钦佩着。   作为京城第一才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萧晚这张考卷的含金量。若萧晚所提的运河开凿成功,完美地纾解了黄河的水患之灾,那萧晚便是整个东魏的大功臣,前途不可估量。   这样惊才绝艳的萧晚,真的是那个追求了他整整三年的萧晚吗?若她当真如此聪慧,蹈光养晦多年,那他的计划会不会已经被萧晚察觉了?   不,不可能!萧晚若是知晓他的企图,根本不会迎娶他过门,更不会在他身上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光。   萧晚是喜欢他的,只喜欢他一人!他的计划,绝不会失败!   “舒墨,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可有东西?”   萧晚微微一笑,那笑容季舒墨看了整整三年,可今日左瞧右瞧总觉得少了几分傻气和柔情。   “一整日未见妻主,舒墨甚是想念,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妻主几眼。现在,舒墨敬妻主一杯,恭喜妻主,高中状元。”   季舒墨温柔地笑着,漂亮的朱唇轻轻扬起,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对萧晚高中状元的敬佩和爱慕。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些赞美夸奖萧晚一番,让她心花怒放时,他的余光不由瞥到了萧晚身侧打扮得奇奇怪怪的谢初辰。   本是得意一撇,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谢初辰高高竖起的衣领下若隐若现着粉色的吻痕,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一瞬间呆滞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更是在看见谢初辰高高肿起的红唇时,褪得一干二净。   这一顿饭,萧晚和谢初辰吃得甜甜蜜蜜,季舒墨却在一旁食不下咽。望着萧晚一脸温柔地牵着谢初辰回梅园,季舒墨的心轻飘飘,空荡荡了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自从萧晚和谢初辰互诉心肠后,萧晚立刻把谢初辰房里的软榻撤去,晚上睡觉时,兴兴奋奋地摸上了谢初辰的床,厚颜无耻地抱着谢初辰睡觉觉!   只是抱着抱着,萧晚觉得还是以前肉嘟嘟的小初辰抱起来舒服,不由由衷地感慨:“初辰,你太瘦了,最近养伤要多吃点!”   萧晚贼贼地想:主要胖乎乎的摸起来舒服……抱起来有肉感!以后推倒起来,嘿嘿……   今天被萧晚感动得稀里哗啦,大哭多场的谢初辰,红着肿肿的双眸控诉地说:“但妻主,你说我重,一个顶两……还说……”   一想到当年萧晚的毒舌,谢初辰就气哼哼的。他一扭屁股,把被子一卷,滚到了墙角。   萧晚厚着脸皮凑近,热乎乎的身子钻进了谢初辰的被窝里,将满脸通红的他抱了一个满怀。   “初辰,我错了……你娘说得对,胖胖的有福态……以后,我要用一辈子把你养胖……让你吃吃吃,生生生……”   “那不是在养猪吗……”谢初辰嗔怪地白了萧晚一眼,但很快,他红着脸,扭着身子惊叫道,“妻主,你的手在碰哪?”   萧晚一脸正色:“初辰,你的臀-部伤势迟迟未好,是因为淤血未散,需要多多按摩活血化瘀。”   “但你摸的地方没有受伤!不、不要……乱碰……”   “是吗?”了解谢初辰的心意后,萧晚早就褪去了正人君子的柳下惠,一脸无赖地凑了过去,“多摸摸,以后好生养。”   第二日清晨,谢初辰是在萧晚温暖的怀里缓缓醒来。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双腿纠缠地缠绕着。萧晚的睡颜近在咫尺,自己更是埋在她胸前流着口水。   谢初辰的脸颊不由开始发烫,连忙悄悄地伸出手,想将萧晚胸口的口水印毁尸灭迹。只是当他拿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的时候,萧晚忽然笑眯眯地睁开了眼:“初辰啊,你还说我无耻下流趁机偷摸你,你看看你,竟然对妻主我袭胸!”   “我……我……”谢初辰有口说不清,却见萧晚舒舒服服地躺倒,嗯嗯啊啊地说,“既然想摸就摸吧……恩恩,用力一点……会比较舒服。”   “妻主!”谢初辰惊吓地缩回了手,羞怒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谁知,却被萧晚一把握住手腕,轻轻一拉就落回了她的怀里。   甚至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身子一翻被萧晚扒了亵-裤。   “初辰,乖~妻主给你上药~!”   狠狠地在床上吃了一遍谢初辰的豆腐后,萧晚心情愉悦地亲了亲谢初辰的唇角,利利索索地起身穿衣。谢初辰则一脸惊傻地趴在床上,许久许久都没从萧晚各种无赖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萧晚帅气归府后,她所穿的精美直袍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甚至被人妙称为“状元服”,称穿此服赶考必会金榜题名、荣华富贵一生。   在多方打探下,众人才知,这竟是谢记衣铺新出品的直裾!好奇之下,不少人前往了谢记衣铺,想一探这直裾之美,甚至有人想买上一两件状元服粘粘萧晚的喜气。   于是,冷冷清清毫无客人的谢记衣铺,突然迎来了第一波客人。好在萧晚早有预料,命掌柜和小二们亲自试穿起了直裾,并将前些日子制作的多款直裾一件件展示了出来。而她本人自不必说,穿的仍是昨日那件雪白如玉的直裾。   墨玉柔亮的青丝由一支红檀簪子高高挽起,缀着几颗色泽饱满的珍珠。直而长的裙幅如雪似轻泻于地,腰间系着一条缝着梅花纹路的红绸缎,显得身段窈窕,却又修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好似裙摆上的朵朵寒梅含苞怒放着,彰显着气若幽兰的贵气。   萧晚只是光那一站,微微一笑,就吸引了不少百姓们火辣辣的目光。   而目前京城内所盛传的“状元服”三字是萧晚故意派人在传播的,意图用自己状元的名声,在京城里打响直裾的名号,让谢记衣铺重回二十年前的荣耀和鼎盛!   “萧状元。”这时,谢记衣铺门前来了三位身着宫装的俏丽少女,为首的正是女皇身边的贴身侍女陈怡。她微笑地走近萧晚身边,恭敬地福了福身:“这些年来,陛下一直想换一套新颖的常服。本次科举,见萧状元这身直裾十分端庄华美,陛下特命奴婢前来挑选颜色和布料。不知萧状元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今日,萧晚特地来到谢记衣铺,就是为了和几位裁缝商讨下献给女皇陛下的直裾。女皇陛下是东魏众臣民心中最尊贵的人物,若是连女皇陛下都赏脸穿了直裾,那效果可是杠杠的啊!   所以当时,萧晚厚脸皮地毛遂自荐了一把。没想到今日,女皇陛下竟堂而皇之地派了侍女前来,这简直是给足了谢记衣铺的面子啊!   萧晚乐呵呵地带着陈怡挑选布料,而围观的群众却在瞬间炸开了锅!   一时,女皇陛下对直裾赞美不已的消息在京城内不胫而走了开来。不少达官贵族们听闻流言,纷纷赶到了谢记衣铺。在瞧见衣铺内人头攒动时,他们深深地后悔起了先前没有购买直裾,否则必能赶在萧晚之前在女皇面前眼前一亮。   于是,当萧晚陪着陈怡挑选布料时,谢记衣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群。众人望着谢记衣铺里所展示的直裾深衣,简直像望着无数闪闪发光的精美珠宝!虎视眈眈、人人疯抢的场景将掌柜和小二们都吓了一跳,同时也让萧晚受惊不小。   女皇陛下的名人效应,果然非同一般啊!   正当萧晚偷偷窃喜时,腹黑的女皇陛下也正悄悄算计着这位智勇双全的金科状元。   不一会,由于顾客太多,谢记衣铺渐渐混乱争吵了起来。   见掌柜和小二们都手忙脚乱着,一直在旁默默看店的谢初辰终于忍不住从后台走出,安抚起暴动的人群。   “各位客官,请静一静,请有序排队……”   见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望来,谢初辰一时心跳加速,有些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别看他少时刁蛮任性、肆意妄为,敢和人当街对骂,但母亲死后,这些墙头草的风向让他清楚地知晓了人心可畏、人心难测。   他也因这三年的艰苦,磨练掉了所有的脾气,并且害怕站在人多的地方。因为每次,他都要面对数不清的辱骂和鄙视,那些轻嘲冷讽的眸光让他双腿打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   但今日,在他恐慌后退的时候,冰冷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掌心紧紧地包裹住。谢初辰心中一颤,微微侧头,见萧晚含笑地站于他身侧,朗朗清澈的声音带给他一股莫大的勇气。   “各位客官,这位是谢记衣铺的少东家,在下的夫郎谢初辰。在下所穿的这件直裾正是由初辰亲手所制,如今他有话要说,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倾听。”   东魏民风开放,男子从商并不会遭人鄙视,反而会受到秒赞。所以当萧晚和谢初辰并肩站立时,女俊男貌,简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这是谢初辰?!传言中,貌丑刁蛮的谢初辰……竟是一位美貌佳人?!   众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萧晚身边秀丽清艳的少年,一袭淡雅的水蓝色直裾在这人潮拥挤的衣铺里显得格外的鲜润夺目。一头乌亮的墨玉青丝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缀着莲花的红檀簪子。红玉的色泽衬得他乌云的秀发更显柔亮光泽,透着几分出尘的气质。   眉如墨画,肤若凝脂,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之下有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澄澈墨眸,神若秋水,却又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此时此刻,这套优雅端庄的水蓝直裾将这颀长柔美的身姿衬得翩若惊鸿,在衣铺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宛如一朵高雅芳香的兰花,散着让人沉醉的迷人气息。   在萧晚的鼓动下,谢初辰微抬眼眸,鼓足勇气地环顾一周,并开口道:“各位客官,欢迎来到谢记衣铺。二十五年前,家母曾设计出曲线优美的曲裾。只可惜曲裾太过婀娜,在风靡了十几年后渐渐被襦裙和妖裙所替代,如今已无人问津。”   少年清澈温雅的声音在大堂内缓缓响起时,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这真的是那位传说中刁蛮任性的谢小公子吗?!   温柔似水、貌美如花,简直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啊!那些原本听到谢初辰三字目露不屑的百姓们瞬间乖乖地闭上了嘴,生怕唐突了这位漂亮的小公子。   “三年前,母亲曾将曲裾的下摆部份剪裁为垂直,改良了全新的直裾深衣。只可惜,母亲在三年前出了意外,直到如今,我才在妻主和几位师傅的共同帮助下,代替母亲推出了这款全新的直裾。去除了曲裾妖娆婉转的劣势,又保留了宽袖紧身绕襟深衣的优势,使得整套服饰更为端庄儒雅,更适合女子所穿。”   谢初辰说着说着,见众人安静地望着自己,并无半点鄙视和轻蔑,不由自信了起来,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现在店内展出的成品直裾,选用的都是质地柔软的织锦缎。织锦缎料花纹精致,色彩绚丽,质地紧密厚实……”   比起谢记衣铺的如火如荼,对面的锦绣衣阁却生意惨淡,渺无人烟。   望着对面生意火爆的谢记衣铺,楚慕青面色沉霾,眉头紧蹙,恨不得将恭送陈怡离去的萧晚戳出一个洞来,心里更因为萧晚近两个月来的反常行为,警铃大作着。   萧晚高中状元的事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原本萧晚落榜后,萧玉容会给她安排兵部书令史的官职。这样,她就可以利用愚蠢的萧晚,暗中掌握东魏的军机要密。   但现在,萧晚却成为了金科状元。历年状元十有□□都被授予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之职。翰林院修撰是掌修国史的官职,看上去有六品之高,实则是个芝麻小官,完全没有实权。   “子青,萧晚昨晚宠幸了谢初辰……”季舒墨咬了咬唇,神情委屈,带着一丝不甘心地说,“萧晚已经连着一个半月未踏入墨渊居了,我怀疑,她可能……真的喜欢上谢初辰了……现在,萧府上的奴仆待谢初辰恭敬如正君,陈太公又喜欢他。反之,萧晚的冷落让我受到了一些奇怪的目光,好似……”   正在心烦如何进展计划的楚慕青,听到季舒墨不满抱怨着萧晚对他的冷淡,不由烦躁地打断:“萧晚喜欢你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是不是你端着高贵矜持的架子,让她不敢碰你了?”   ☆、第59章 萧晚当官啦   望着这般陌生不耐的楚慕青,原本想在心上人面前诉诉苦的季舒墨,呼吸蓦然一滞。好半响,他才哑着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希望她碰我?”   沉思着如何对付萧家的楚慕青,并未察觉出季舒墨的失望和失落。她认真地分析,声音幽幽地开口:“现在,萧晚对谢初辰热情如火、宠溺有加,想必谢初辰十分懂得哄取萧晚的欢心,床上功夫应该也不错,才令得萧晚终日流连梅园。”   怂恿季舒墨嫁进萧府,目的就是要抓牢萧晚的心。萧家的嫡系唯有萧晚一个草包纨绔女,控制了愚蠢的萧晚就等同于控制了整个萧家。萧玉容爱女如命,萧晚又是她最爱正夫唯一的嫡女,等同于萧玉容最大的弱点。   萧萍死后,萧家大不如当年辉煌。唯一的嫡长女还是萧晚这样的大草包,而这个大草包竟痴爱季舒墨三年,为他做过各种愚蠢的傻事,简直是个可以利用的大好棋子!   可现在,别说毁灭萧家、扳倒楚诗玉了,季舒墨竟连萧晚的心都没有抓牢!这让她如何进展接下来的计划!   心里暗恨着季舒墨毫无用处,楚慕青却一脸关心,轻声劝道:“女人嘛,都是要哄的。萧晚虽喜欢了你三年,但久而久之,你的冷淡态度会让她渐渐失去曾经的耐心,很容易让那些宵小之徒钻了空子。最近,你对萧晚主动点、温柔些,她一定会对你回心转意的……”   “而萧晚虽未进兵部,但母皇将攻打南疆的重任交给了萧玉容密谋,听说和萧晚的殿试有关。萧晚若真心喜欢你,必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若打探到消息,一定要尽快告诉我。”   见季舒墨垂着眸,不言不语,楚慕青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柔声地说:“舒墨,为了我们的大业,你就再忍上一段时间吧……将萧晚从谢初辰手中抢回,再赢取萧玉容和陈太公的信任。一旦掌握萧家的大权,我们就成功了第一步……”   季舒墨抬起眸,唇瓣轻轻一动。最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楚慕青则目光一扫,冷冷地望向了在谢记衣铺里招呼客人的蓝衣少年。原以为谢记衣铺被自己狠狠打压,定会翻不了身。但没想到,母皇竟看中了萧晚身上的这套直裾。   皇宫里所有的宫装如今都有锦绣衣阁一手包揽,如果真让谢记衣铺做成了这套常服,对她的锦绣衣阁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必须要在现在,迅速解决掉谢记衣铺!   这样想着,楚慕青走出雅阁,对着守在门口的两名青年女子轻声嘱咐道:“去捉些老鼠,趁夜深无人时放进谢记衣铺的仓库里。”   这一整日下来,谢记衣铺赚了一个满堂彩,之前压箱底的直裾全部一扫而空,就连历年来已经过时的曲裾都卖掉了十几件。   掌柜宁秋在算账时,笑得合不拢嘴,直道要多添几名伙计。   身为少东家的谢初辰,见母亲的店铺再度起死回生,简直幸福得要晕了过去。在宁秋清点完账目后,他立刻拿出了一大部分利润给今日辛苦工作的各位伙计们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宁秋和两位老师傅是十两银子,其余的伙计都是五两。   李锐作为掌柜时,一直压榨着伙计们工作,自己却独吞大部分盈利。但谢初辰却在赚钱的第一日就发了大大的红包,简直让所有人感动得痛哭流涕,总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根本没有白费。   小小庆功后,萧晚朗声说道:“各位,今日直裾的大卖和各位的辛苦努力和奋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感谢大家没有再这之前抛弃这间店铺,感谢大家将岳母的遗愿传承下来。日后,谢记衣铺一定会在全国各地开很多很多分店,在东魏各地都打响谢记的名号,再续二十年前的辉煌!所以大家再接再厉,争取将直裾做成京城的流行服饰!”   这番鼓动的话语,将众人的情绪和兴致提到了最高点,不由异口同声地喊道:“大小姐说的是!谢记衣铺一定会再续辉煌!”   虽然早知直裾会获得众人的欢心,但亲自参与这件事后,萧晚望着“洗劫而空”的店铺,整个人热血沸腾了起来,尤其是想到刚才在她面前动不动脸红的少年,竟口若悬河地推销着直裾,伶牙俐齿的语速令她瞠目结舌,更令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捡到了一块美玉。   谢初辰原本就该是如明珠美玉般的少年,只不过前世众人太以琴棋书画作为衡量的标准,而他更在萧府上被各种折磨,导致日益苍白消瘦,憔粹得不成人形,根本没有一展所长的机会,甚至于被季舒墨窃取了所有的光华。   如今,蒙尘的明珠洗褪了污泥,是该大放光彩的时候了!   “妻主,这是今日的盈利。”瞧着谢初辰递来的厚厚银票,萧晚暗中轻笑,面上却故意生气地板着脸:“跟我这么生分,还给我红包?”   “不、不是……红包。”谢初辰急急地解释,“这次谢记衣铺能生意红火,全是妻主的功劳,初辰不敢独吞。所以……”   见谢初辰一脸乖乖上交全款的模样,萧晚忍不住又想起了前世为她付出一切、舍弃一切的谢初辰,不由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开口:“作为我的正夫,我的财政大权原本就该由你掌管,怎么你还反过来把钱给我了呢。”   说完,瞧见谢初辰轻眨眼眸,仍有些恍恍惚惚不知所措,萧晚轻笑了起来,偷偷地摸了摸他的纤腰,在他耳边暧昧地呼吸:“要报答的话,可以晚上再报答妻主哦~”   大庭广众下被萧晚偷偷轻薄,还被众人暧昧地瞟来瞟去,谢初辰的脸红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虾米。   就当萧晚以为谢初辰脸皮薄,又要生气不搭理自己时,却见他红着脸,飞速地凑了过来,小声又扭捏地说:“初辰知道了。”   说着,他一脸纯真又期待地望着萧晚,那红扑扑的脸,水润润的唇,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只是他的下一句话,让萧晚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不过,现在初辰身体不便,妻主晚上可不能太过粗-暴了……”   这一刻,面对众人八卦的目光,脸皮厚厚的萧晚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戌时三刻,众人收拾清理完店铺后,谢记衣铺正式打烊。   谢初辰揉着眼睛,随萧晚上了马车。一日的劳累令他满身疲惫,刚坐上马车,就水汪汪着眸打着哈气。萧晚见着,心软得一沓糊涂,不由命画夏放慢了马车,让谢初辰枕在她身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刚启程不久,萧晚忽然意识到,谢初辰的外套还拉在谢记衣铺里。这夜里风凉,万一着凉就坏事了。这样一想,她连忙命画夏驾着马车折返回店铺。   不一会,画夏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沉声道:“小姐,仓库里竟有数十只老鼠。幸好发现的早,布料并没有被咬坏,只是弄脏了一些。”   临走前,他们检查过仓库,那时仓库里还没有老鼠。但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一炷香里,竟然冒出了数十只老鼠,可见这是一场有准备有预谋的陷害。   若是明早,他们才发现仓库中有大批老鼠,这一夜布料被咬坏不说,连顾客都会被这成堆乱窜的老鼠吓得弃店而逃,对于他们还未站稳住脚的直裾来说,简直是一项毁灭性的打击。   瞥了一眼对面打烊的锦绣衣阁,萧晚声如寒冰,冷冷杀气地开口:“把这些老鼠丢回锦绣衣阁,再多送他们一些礼物。”   “可明日,若他们闹起来……”   “闹?”萧晚冷笑地说,“就等着他们上门来闹!楚慕青想断了谢记衣铺的财路,那我就提前弄死她的锦绣衣阁!”   她冷冷地说完,见怀里的谢初辰不安地缩了缩身子,不由将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冰冷的神色立刻柔软了下来。   “云嫣,我之前吩咐让你筹备的事,可有准备妥当?”   “一切按照小姐的吩咐,已准备周全。”云嫣顿了顿,低声询问,“小姐准备何时动手,引季如芸上钩?”   季如芸,季舒墨的二姐,如今,正打理着萧晚曾经送出的两间店铺——米铺和布庄。店铺开在闹市,这三年来生意红火,赚了不少的金银。   凝视着谢初辰宁静安详的睡姿,萧晚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眉目。   半响,她嘴角含笑,轻轻地说:“七日后,就动手。”   第二日清早卯时,今年的一甲的三名贡士在礼部尚书崔明玉的率领下,进宫朝见当朝女皇。萧晚是金科状元,位列第一,她的后面依次是探花和榜眼。此次科举,前世本是榜眼,今生本是二甲的李若华被剔除了名次。所以除了一甲名次往后挪了一位外,其余的排名和前世并无太大差别。   “宣一甲贡士进殿。”   “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世,本是七品芝麻小官的萧晚并没有真正上过朝堂,此次首次踏入未央宫,面对众多官员,心里起了一丝小小的紧张。但紧张归紧张,该有的宫廷礼仪,萧晚做得沉稳端正,让人纠不出一点错来。   楚天悦坐在御座之上,微笑地开口:“今年一甲的三位爱卿,朕都十分欣赏。陈探花和燕榜眼口才出众、笔下生花,朕决定授予前者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后者翰林院编修之职。”   楚天悦话音刚落,众臣一片哗然。   按照东魏科举惯例,一甲的三名进士放榜后就可立即授予官职,状元可授予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授予翰林院编修。而其他二甲、三甲的进士则还要参加朝廷组织的考试,合格者任命为翰林院庶吉士、六部主事、内阁中书、国子监博士、知州、知县等官职。   但这次,榜眼却被授予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那身为状元的萧晚不就当不成六品的官职了吗?难不成女皇陛下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萧晚能力不济了?   “今年的金科状元萧晚,朕认为其在治理水患上有独到的见解,决定破格授予其从四品的工部侍郎官职。”楚天悦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一脸愕然的萧晚脸上。   她扬起嘴角,朗朗打断了朝堂上的窃窃细语:“工部侍郎之位空缺半年以上,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当此重任。但本次科举,朕被萧晚的考卷十足震惊到了,她在工程和水利上有着令人惊艳的分析。朕认为工部侍郎之位非萧晚莫属,诸位爱卿如此喧哗,可是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女皇义正辞严地赞扬着萧晚,众臣哪敢有半点意见。毕竟萧晚的会试考卷确实令人惊艳,在工部里担任要职或许真能一展所长。只是,一下子就将萧晚提拔为从四品的工部侍郎,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倒是萧晚心里苦兮兮地想:原以为能捞个兵部的官职当当,重拾前世的旧业,谁知竟被丢去了累死人不偿命的工部!还一跃成为了从四品的工部侍郎!   天知道她对所谓的工程和水利一窍不通啊!   ☆、第60章 恶整锦绣衣阁   早朝上,大臣的奏章都需要经过层层推敲审议,才敢递到女皇陛下的面前。   今日上奏的内容多为黄河水患如何治理以及清水县令穆宁言贪污*一案。如今,清水县令穆宁言被囚于刑部大牢,虽然贪赃枉法的证据确凿,但由于本人死不认罪,所以此案一直拖着至今仍未定罪。   此时,不少大臣上奏女皇希望能早日定下此案。刑部尚书方正清却在一片支持声中大力反对,认为此案事有蹊跷,希望女皇能再给她一些时日调查真相。   前世,即是方正清的刚正清廉才使得穆宁言沉冤昭雪,揪出了幕后贪官。但今生不同前世,女皇并未御驾亲征,所以此案被有心之人提早上奏,希望能快刀斩乱麻。   楚天悦在环顾四周后,眸色微微一寒。突然,她有些愤怒地开口:“方爱卿不必多言,穆宁言贪污受贿、将灾情拖延不报已造成黄河地区数千人丧生,其罪行严重恶劣,应当斩首示众!”   萧晚眼皮一跳,立刻知晓了女皇引君入瓮的用意。   在下令尽早处决穆宁言后,楚天悦宣布退朝,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将一脸苦瓜的萧晚单独留了下来,声称要与萧晚探讨开凿运河的相关事宜。   被女皇当众点中名字的萧晚,立刻接收到了四周火辣辣羡慕的目光。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慌得很,心虚得很啊!   因为关于此事,她只知道一个前因后果,当中怎么开凿运河,怎么疏通黄河水患,她前世真心没太大关心,此时此刻绝对是胸无点墨、一筹莫展。   见萧晚欲言又止、神情哀怨地望着自己,楚天悦摇着头,轻笑了起来:“工部里油水肥硕,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工部。你倒好,竟还嫌弃了起来。这可是从四品的侍郎之位啊!难不成你还看中了工部尚书之位?”   萧晚诚惶诚恐地开口:“感谢陛下厚爱,只是微臣才疏学浅,恐怕无法担当此重任……望陛下三思。”   前世,季晓风处心积虑地想把自己无能又贪财的大女儿季天茹安排进工部,而前世的萧晚为了帮这个忙,不惜傻傻地和自己的母亲闹翻了脸。最终还是说动了萧玉容,将季天茹安排进了工部。   重生后的萧晚并没有再满足季家任何无理的要求,导致季天茹如今仍是从九品的翰林院侍诏,而工部侍郎的官职就在此刻空缺了出来。   工部的确是个捞油水的好地方,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只是未来各种灾情接踵而来,在萧晚眼里,就是个干苦力的活……尤其是现在,看见女皇陛下笑眯眯、心情好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被女皇坑了!被女皇卖去当苦力了!   万一日后被女皇陛下派去黄河地区当什么钦差大臣监管运河,她岂不是要最少半年以上和谢初辰分别了吗?那她一个半月后的幸福生活岂不是又要多等几个月了?!   见萧晚忧心忡忡地跪倒在地上,楚天悦收敛起笑意,沉重地开口:“当日你曾说穆宁言是无辜的,朕思虑许久认为这的确有可能性。所以前日,朕让方正清重新调查此案,希望能还原出事实的真相。只是方正清身为刑部尚书,一旦调查起来必会让幕后贪官处处警惕,所以今日,朕才和她合演了一场戏,让众臣亲眼目睹,朕怒斥穆宁言是贪官污吏,当众定她死罪。”   “一旦穆宁言定罪,真正的贪官必会在日后再度行动,露出马脚。到时人证物证俱全,即可将朝堂里的毒牙一一拔出。只是,朕设想过很多人选帮朕调查此案,却在一时之间,不知该信谁疑谁。但唯有你……”   萧晚伏首静听,一时不敢出声。但,楚天悦却将萧晚轻轻扶起,露出了认真又慎重的表情。   “朕认为你不会欺瞒朕,而你曾经的纨绔无能之名家喻户晓,哪怕现在高中状元,你也只是个初出茅庐、毫无威胁的新任侍郎,任何人都不会特别警惕或提防你。所以朕三思后决定,派遣你去工部担任侍郎之职,帮朕调查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她们只知朕因开凿运河的事看重你,破格提拔你为工部侍郎,却万万不会想到,朕会委托你如此重任。这是一个将她们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不知萧爱卿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没想到女皇竟如此看重她委托于重任,萧晚心中立刻涌上一股热血的冲动。但冲动过后,萧晚立刻冷静了下来。   她的目的是报前世萧家的血海深仇,若是真进了工部,和她设想的计划天差地别,如何将前世楚慕青布下的毒计以牙还牙回去呢?会不会因此打草惊蛇,让楚慕青警惕了自己?   在萧晚蹙眉紧思的时候,楚天悦微微一勾唇,笑着道:“昨日,萧爱卿利用朕的名声捞足了不少人气吧。若是萧爱卿答应了这件事,朕就亲自为谢记衣铺题字,之后的宫装也交由谢记衣铺设计。有了朕的金字招牌,想必日后谢记衣铺一定生意红火、宾客满堂。不知萧爱卿,意下如何?”   萧晚震愣地望着一脸腹黑笑的女皇陛下,终于明白昨日她为何命侍女大张旗鼓地来谢记衣铺挑选布料。她一边施恩于她让她不好意思再度拒绝,一边用拿谢记衣铺来诱-惑引她上钩,简直完全拿捏住了她的死穴,从最初就将她算计进了这场捉贪官的大局中。   简直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但可耻的是,萧晚被成功地诱-惑到了。   “臣愿为国家分忧,愿为陛下效劳,一定幸不辱命。”   一想到日后谢记衣铺生意兴隆,谢初辰脸上一直洋溢着高兴幸福的笑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萧晚都准备去趟一趟了。反正她有前世的记忆,虽不知道她们具体怎么贪的,但那几个贪官她记得清清楚楚,只要紧盯着这几个重要人物,绝对有她们露马脚的时候!   今日一大清早,谢记衣铺的门前便排起了长龙,虽然依旧人山人海,却比昨日井井有条了不少。而锦绣衣阁里只有寥寥几位老顾客光临,气得锦绣衣阁的掌柜直咬着牙,恨恨地等着老鼠们苏醒,在谢记衣铺里逃窜肆虐,将谢记衣铺里的客人们全部吓跑。   可她没等到对门的谢记衣铺闹腾起来,自己的店里却吵吵嚷嚷了起来。只见一名中年女子手指着桌上陈列的衣服,突然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你们卖的什么破衣服,这上面竟然有老鼠屎!”   店铺里唯有的几位老顾客被这么一吼,纷纷停下了动作,一脸惊讶地望向她指着的衣服。玄色的面料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摊开来仔细一瞧,内衬里赫然有几颗老鼠屎,甚至还有几个坑坑洼洼的破洞。   “久闻锦绣衣阁是京城里最好的衣铺,亏我千里迢迢赶来为女儿筹备喜服,没想到竟进了这种破店,真晦气!”中年女子骂骂咧咧地吼着,“我看就是这种烂布臭烘烘的才吸引了老鼠拉-屎!”   这么一声怒吼,引得过路的百姓们骚动了起来。他们好奇地围观了起来,瞧见衣服上真有老鼠屎时,立刻一片哗然,连忙厌恶地倒退了好几步。甚至,某几位正排着队等待付款的老顾客们都迟疑了起来。   “真是老鼠屎啊,没想到锦绣衣阁竟有老鼠!”   众人根本不愿购买被老鼠光临的店铺,因为这不仅代表着店里脏乱臭,更有传言说,穿着老鼠咬烂的衣服会倒霉整整三年!   锦绣衣阁的掌柜在惊慌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沉声怒喝:“这位小姐,锦绣衣阁从未有过老鼠出没。你若再诽谤本店铺,咱们公堂相见!”   然,她话音刚落,店铺里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只见一抹黑影突然从地上飞跃而起,“咻”的一声逃窜得不见人影。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两名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苍白着脸道:“掌柜,不好了!仓、仓库里全是……”   她们说话间,藏匿仓库一宿的老鼠们嗖嗖嗖地逃窜了出来,各个又大又肥,浑身黑漆漆脏兮兮的,顿时整个锦绣衣阁都炸开了锅!   “啊!老鼠!”少年们惊慌害怕地尖叫了起来,纷纷逃离了锦绣衣阁,伙计们则拼命地围堵着老鼠。奈何老鼠太过聪明,忽而钻进桌子底下,忽而跳上桌子在衣服上踩着脏脏的脚印而过,上蹿下跳的气势将锦绣衣阁的客人们全部都吓跑了,气得掌柜吹胡子瞪眼,差点一口血吐出。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在她伤口上撒盐。   “我就说有老鼠吧!竟然还说我诽谤!”中年女子气哼哼地嚷嚷着,“大家可要看清楚了,在这家店里买的衣服上究竟有没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买回去后可要仔细地清洗干净,别老鼠屎还粘在身上!”   锦绣衣阁的喧闹惊动了对面人山人海的谢记衣铺,而闹鼠一事更是被萧晚安排的人一波一波的在京城里大肆宣扬了开来。   瞧见有人从锦绣衣阁走出,一脸嫌弃惊慌地说着锦绣衣阁里的老鼠多么肥硕脏臭,谢初辰怔愣了片刻,忧心忡忡地开口:“对面的锦绣衣阁竟有这么多老鼠……我们店离他们那么近,会不会被殃及池鱼了?”   瞥了一眼易容成中年女子各种闹腾的画夏,云嫣睁眼说瞎话道:“谢公子请放心,您的店铺干干净净,自然不会吸引老鼠安家。而且,小姐已经安置了各种捕鼠利器,哪怕有老鼠在店里闹腾,也会死在小姐布下的陷阱之中。所以您尽可安心,小姐绝不会让那些贼鼠损害您和店铺一分一毫。”   与楚天悦密谋了一番如何设局诱贪官后,萧晚向楚天悦请辞离宫,谁知楚天悦突然打量了她一番,微笑地问道:“听闻萧爱卿与慕青交心,互为知己,可是真有此事?”   萧晚心中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位女皇陛下,楚慕青并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与世无争和温柔无害。她在暗中偷偷摸摸地建立着自己的基业,试图给她的两名皇姐一次最沉重的打击!   但她捉摸不透女皇陛下和楚慕青这对母女间的关系,深恐自己回答错了惹女皇心厌,所以小心翼翼地回道:“微臣与三皇女是在一年前认识的,那时三皇女出了很多主意帮微臣追求到了季舒墨,所以微臣一直很感激她。只是知己二字,微臣愧不敢当。三皇女身份尊贵,怎能和微臣互称姐妹呢。”   楚天悦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她若有你这样的姐妹,朕也就不用愁了……”   一时没听明白楚天悦话里的深意,萧晚正要追问,却见她神色疲惫,低声轻喃道:“算了,退下吧。工部的事就拜托你了……”   “是,陛下。”   离开御书房后不久,萧晚遇见了楚慕青。   “恭喜子渊高中状元,并一举成为了工部侍郎。”   万万没想到萧晚竟一跃成了从四品的工部侍郎,楚慕青脸上恭喜地笑着,眼底深处却染着不甘和阴霾。   “现在,京城里四处都流传着你殿试之日所穿的直裾款式新颖端庄,让人眼前一亮。不知可否也给我设计一套?”   看似偶然的相遇,萧晚却知对方是特地在这等着自己,恐怕是为了谢记衣铺的这出好戏。   “多谢子青夸奖。”一想到此时此刻锦绣衣阁闹翻天的场景,萧晚弯起眉,邀请道,“说来正巧,我现在就要去谢记衣铺,不如子青你与我同去吧。我让裁缝师傅帮你量量尺寸,保证设计一套独特的直裾,让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楚慕青等着就是这句话!她含笑地点了点头,和萧晚一同乘坐马车前往了谢记衣铺。她特地跟随而来,为的就是亲眼目睹萧晚被老鼠乱窜的谢记衣铺吓傻的那一幕。到时候,她再出手一助,便可以让傻兮兮的萧晚更加感激于她。   然而,一到锦绣街时,楚慕青整个人都懵掉了,只见老鼠横行、人人恐而避之的竟不是谢记衣铺,而是锦绣衣阁?!   见主子亲临,锦绣衣阁的掌柜立刻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地瞪了谢初辰一眼,随后对着赶来的官差委屈地开口:“大人,我们锦绣衣阁开了五年之久,未从闹过老鼠。今日却突然有那么多老鼠横行,小的怀疑是有人故意整垮我们锦绣衣阁!而那人多半是最近重新开张的谢记衣铺!望大人还我们锦绣衣阁一个公道!”   被人莫名其妙泼了脏水,谢初辰心情不佳,正要反唇相讥时,却见萧晚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他眸光忽然一亮,朝萧晚递了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上上下下地瞧了瞧谢初辰,确定他真没被人欺负后,萧晚立刻扬起脑袋,冷笑地质问:“不怀疑其他人,却口口声声说我们要整垮你们,你有何证据?”   尚不知萧晚已是工部侍郎的掌柜,对她并没有太多恭敬。“我们锦绣衣阁是京城最大的衣铺,所有的宫装都是由我们锦绣衣阁独家设计。你们嫉妒锦绣衣阁生意兴隆,所以设下毒计想要弄臭我们的名声!”   这些老鼠是他们亲自去捉,挑的各个黝黑肥硕。如今这数量大小分毫不差,他们自然清楚地知道,这些在衣阁里上蹿下跳的老鼠们就是他们自己去捉的那十几只!   萧晚听闻,轻笑了起来,摇着头道:“陛下已经将宫装的设计全权交给了谢记衣铺,我们何来嫉妒你们一说?倒是你们毫无证据就乱泼脏水,试图将自己店铺闹老鼠的祸事怪到我们的头上,简直跟上次无理取闹一模一样。”   她说着,望向赶来的官差们,认真地开口:“官差大人,上次锦绣衣阁的伙计煽动人群想要败坏我的名声,这次又想拉臭谢记衣铺的名声,恐怕是有人憎恨我,所以接二连三地设下毒计想污蔑我。介于此真凶还未落网,我建议将锦绣衣阁的掌柜压到衙门严家拷打,逼问出真相!”   如今,萧晚已是从四品的工部侍郎,她的一声“官差大人”喊得官差心慌慌的。这些年,锦绣衣阁是皇家的御用衣铺,又一直暗中贿赂着他们,所以平常出些小事,她们都会罩着锦绣衣阁。但现在可不同了,女皇的新宠已经变为了谢记衣铺!   而且三皇女和工部侍郎可都站在谢记衣铺这边啊,这可不能得罪了!   于是,官差冷声喝道:“来人,将锦绣衣阁的掌柜压入衙门,严加审问。”   此时,见楚慕青黑炭着脸,明明身为锦绣衣阁的背后主子却有苦说不出,萧晚心里倍儿爽,不由火上浇油地开口:“子青,你还记得吗?上次你说会为我捉出凶手,还我一个公道。这次他们欺上门来,你可要好好地为我做主啊!不能简单地就饶过她们!”   介于人证物证皆无,锦绣衣阁的掌柜状告谢记衣铺无果,反而落得一个污蔑栽赃之罪。此罪在东魏惩罚较轻,只是蹲三个月的牢狱,外加惩罚五千两白银,但带来的坏影响却十分深远。   锦绣衣阁闹鼠一事在闹上公堂后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下午女皇的墨宝在谢记衣铺门口挂起时,更是风一般得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61章 季舒墨的醋意   不能暴露自己是锦绣衣阁背后的主子,却被萧晚利用去对付自己的属下,楚慕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偏偏口不能多言,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培养了五年的掌柜被关入大牢,还赔了谢记衣铺五千两白银!   而在锦绣衣阁的伙计们惊慌失措地捕捉老鼠时,谢记衣铺已高调地挂起了女皇亲自题名的墨宝。与此同时,谢记衣铺门前锣鼓喧天,舞龙舞狮在奏乐中热闹地表演助兴,一瞬间谢记衣铺人声鼎沸、纷至沓来,将整个锦绣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望着金色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京城第一衣铺”,楚慕青气得脸色铁青,眸光忍不住地直喷着怒火,但在萧晚望来时,她又迅速地收敛起滔天的怒意,将满腔的不甘和愤恨生生地憋在了心里,双手狠狠地在袖中紧握着。   装作未见楚慕青脸上的抑郁,萧晚眯着凤眸,热情地招待着她:“子青快来,给你量衣服。”   她边让伙计为楚慕青量身,边面露担忧地说:“你这身衣服是锦绣衣阁里买的吧。听闻穿着老鼠咬烂的衣服会倒霉整整三年,这些年女皇陛下一直对你漠不关心,许是因为衣服的原因沾染了霉运。”   曾经,萧晚向楚慕青诉苦萧玉容关心太女忽略自己,楚慕青也同样委屈地说母皇关心两位皇姐忽略自己,于是萧晚对楚慕青可谓是感同身受、惺惺相惜。可现在这番话却是将楚慕青心里最大的伤疤血淋淋地扒了开来,让楚慕青原本就憋着气的内心更是窜起了一股杀气。   萧晚却在她死死咬着牙,努力不大开杀戒时,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后背。在楚慕青喉间血色弥漫时,语重心长地开口:“放心,初辰设计的直裾会给人带来好运的。你看,我不就高中了状元嘛~而且女皇陛下特别地欣赏我,以后我会为你多多说些好话的。”然后整死你。   原本就憋着不甘和怒意,如今被萧晚一掌拍在背后,楚慕青差点破功喷出一口血来。好在这些年来,她的忍耐力已经修炼到了高峰,此时深深地望了萧晚一眼,眼里立刻漫起高兴感动的泪花:“那就拜托子渊了!可要多多为我说些好话啊!”   “一定一定,你可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啊。”萧晚抬眸,嘴角轻轻一勾,笑吟呤道,“子青,之前一直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决定另取一个字了,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子渊了,唤我子惜吧。”   她现在要的不是知识渊博,去博得季舒墨的欢心。而是珍惜现在的幸福,珍惜爱她以及她所爱的人。   不一会,楚慕青声称有要事要办,早早地离开了谢记衣铺。萧晚知道,她是在想方设法挽救锦绣衣阁的名声,所以没空陪她打哈哈了。   可惜的是,她将楚慕青留在谢记衣铺时,已经到处派人散播了谣言,让她失去了最佳挽救的时机。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谢记衣铺一步一步断掉她的财路,将那些原本就属于谢记衣铺的荣誉重新抢夺过来!   楚慕青,我和你的战争,已经正式打响了!   “妻主。”在萧晚凝望着楚慕青远去的背影时,谢初辰悄悄地挪动了过来,在萧晚耳边小声地开口,“初辰觉得,这个三皇女怪怪的……”   深恐自家妻主被坏人所骗,却又恐妻主误会自己挑拨离间,谢初辰一时紧张了起来。但踌躇了片刻,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慎重地道出了口:“刚才她望着妻主的背影凶巴巴的,让初辰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三皇女对妻主并不是真心的……”   见谢初辰的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瞅着自己,眼中明显漾着认真和忧心。萧晚心里立刻甜蜜蜜了起来,原本冷若冰潭的眸光泛起了温柔。   “观察楚慕青观察得挺细致的,怎么之前看季舒墨却看不出来呢。你啊,真是个小笨蛋……”萧晚捏了捏谢初辰的脸,发现最近谢初辰脸上多张了些肉,手感比以前好上了不少,又窃喜地揉了揉。   被萧晚揉得暖洋洋的,谢初辰嘟着嘴,抗议道:“初辰不笨。”   “好好好,初辰最聪明了。”   “妻主!唔……”粉粉的水唇忽然被堵住,一瞬间,谢初辰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去,脸颊红得似火烧云般。   本是蜻蜓点水般地轻轻一啄,但甜美的气息一瞬间在唇齿间荡漾开来,让萧晚忍不住有些芳心乱动,对着谢初辰甜甜的唇角又狂亲了两口。   这时,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听闻声响的萧晚微微一顿,正要抬头去看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打扰她和初辰亲热时,微微抬起的脑袋忽然被谢初辰捧住,柔软的唇再度印了上来。   这一吻直至他两人的气息都紊乱不堪时才依依不舍的结束。谢初辰脸颊绯红,眼中波光流转,汪了一潭春-水。而萧晚眼中落满柔情,又轻轻抵了抵他额头,啄了啄他微微翘起的红唇。   “妻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同于往日的清雅温润,此时竟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轻颤和微微的嘶哑。   萧晚缓缓抬起头来,见季舒墨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手足无措地轻咬着嘴唇。心里的蠢蠢欲动瞬间一扫而空,她微微蹙眉,低声问道:“舒墨,你怎么来了?”   以前,萧晚对自己尤其溺爱,处处满足着自己的要求,季舒墨完全没有一丝感觉,但这段时间,看见萧晚温柔地和谢初辰说说笑笑,无论多繁忙都早早归府,贴心地照顾着谢初辰的起居,甚至于昨晚他还撞见萧晚抱着谢初辰从马车里走下,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他的样子。那一刻,季舒墨的心在瞬间不舒服了起来,总觉得这些场景刺眼的很。   他安慰自己,萧晚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萧晚心里依旧爱的是他。   但现在,撞见两人亲昵地在房里拥吻着,绵绵的情意不断地从眼神中流泻而出,季舒墨发觉自己的心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   这一刻,他的心头似卡着一根冰冷的利刺,吞吐难咽,酸楚难受,令他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在谢初辰为自己大胆亲吻妻主的举动心惊不已时,却抬眼间见季舒墨醋意满满地怒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抢走了他的所属物。   这三年,谢初辰几乎见证了萧晚追季舒墨的整个过程,知道萧晚的整颗心满满都是季舒墨,喜欢到让他羡慕的地步。所以那时,他放弃去见萧晚,只是默默地躲在角落祝福着两人。哪怕是成婚后,他也处处忍让,希望妻主不会为难。   但自从和萧晚互诉心肠后,他才知季舒墨竟然不珍惜妻主的感情!他在外朝三暮四,还意图陷害妻主和萧家!这样的季舒墨,有什么资格得到妻主的宠爱,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崇拜了整整三年!   在望见季舒墨的瞬间,谢初辰立刻为萧晚打抱不平了起来,决定报复一番故意气气这个不珍惜妻主的混蛋,让他知道自己不珍惜妻主绝对是他做过最愚蠢的事!而他根本不配得到妻主的喜欢!   于是第一次,在季舒墨面前,谢初辰没有松开萧晚的手,而是一脸霸道亲密地抱住了萧晚的腰,将脑袋依靠在萧晚的胸前,正大光明地在季舒墨面前秀起了恩爱。   望着这么刺眼的场景,季舒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响,他僵硬地吸了口气,嘶哑地低声开口:“妻主,母亲宴请了宾客,让我唤你归府……”   让萧晚归府的事,其实随便派个丫鬟来通传一声即可。但季舒墨亲自来谢记衣铺,为的就是想多多接近萧晚,想用自己的温柔和体贴再度俘获萧晚的心,霸占萧晚心中所有的位置。   谁知竟瞧见了这么一幕,他的心立刻不甘了起来,不明白自己已经进屋这么长时间,为何萧晚仍是亲亲密密地搂着谢初辰,而不是慌慌张张地松开手心急火燎地朝自己解释呢?   他不明白,爱他入骨的萧晚,为何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了声名狼藉的谢初辰?!   谢初辰究竟哪里比得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他争抢萧晚的宠爱!   此时,这双好看的凤眸里荡着粼粼的水光,任何人望见都忍不住会心生怜惜,但萧晚却无视了过去,点着头道:“嗯,我知道了。舒墨,你先回去吧。我和初辰打点好店铺,就立刻回府。”   没有一丝一毫地心疼和解释,反而让他先回去?!   察觉到萧晚眼角眉梢间浮现的丝丝春意,季舒墨压下心中的不满,勉强地笑道:“我等妻主一起归府。”   “好吧。”萧晚心里弥漫着因谢初辰的主动而漫起的甜蜜,哪还理睬季舒墨黑炭般的脸色。她微微低头,瞧见谢初辰紧紧地抱好自己后不再动弹,柔顺的发丝间隐约露出纷纷的耳尖,水润的唇瓣微微翘着,似乎正不满地吃着小醋。   而那望着季舒墨的眼神明明是带着杀气的,却偏偏可爱得要命,让萧晚的心一阵阵柔软了下来,泛起了一股被人呵护的甜蜜。   这样小心翼翼保护她的谢初辰当真让人喜欢,若不是季舒墨在旁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早就在刚才谢初辰主动抱过来的瞬间,将这只张牙舞爪得意炫耀的小白兔狠狠地推倒在桌上啃-摸一遍了~   在季舒墨上马车的时候,萧晚飞速地低头,轻咬了一下谢初辰的耳朵:“我就喜欢看初辰为我争风吃醋的样子~一定要抱紧妻主,千万别再推开了。”   说着,萧晚朝他眨了眨眼睛,在季舒墨回头时,抱着谢初辰跳上了马车。而谢初辰绯红着脸颊,在季舒墨蹙眉的目光下,厚颜无耻地缩在萧晚的怀里,一会给萧晚剥剥橘子,一会给萧晚擦擦汗,一路亲亲密密地返回了萧府。   萧晚则幸幸福福地享用着水果,惬意地眯起了双眸。   季舒墨越看越不舒心后,只好扭过头,闭上了眼睛。但片刻后,他坐起身来,剥了一个甜橙朝萧晚递去,温柔地笑道:“妻主,吃橙。”   说话间,他将半个身子朝萧晚依去,软软地坐在了萧晚的腿上,甚至眼波流转地凝视着萧晚,温柔的目光里似化着万般情意,璀璨如星。   若不是萧晚十分确定季舒墨厌恶着自己,恐怕真要轻信了他动人逼真的演技。   但此时,萧晚轻轻蹙眉,有些难受地开口:“舒墨,你压着我腿了……有些疼……”   萧晚高中状元,对于整个萧家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为这些年来,萧家虽然有十余人进入仕途,但除了萧玉容在二十岁时高中状元外,唯有萧晚是状元,而且是历年来最年轻的金科状元!   所以今日,整个萧族的直系旁系在得知萧晚受封从四品的工部侍郎后,立刻屁颠屁颠地来萧府向萧晚祝贺,各个拍马屁程度让萧晚瞠目结舌。而那些曾经厌弃鄙视萧晚昏庸无能,几乎要剥夺她承袭母祖资格的长老们,全部脸色一变,乐呵呵地夸着萧晚天资聪明、才华横溢,日后定会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毕竟,除了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萧玉容,此时进入仕途的萧家人只有担任着五六品的官职。萧家在萧大将军萧萍去世后,曾经的光辉和荣耀渐渐被人遗忘,不再是当年那个门庭若市的将门大家族了。   如今,萧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获得女皇陛下的高度赞赏,封为今年的金科状元,竟还一跃成为了从四品的工部侍郎!   可见萧晚日后必定锦绣前程、富贵荣华。所以要在此刻抱紧萧晚的粗大腿啊!   同样厚颜无耻来拍马屁的还有季晓风和季家的三姐妹。虽然萧晚霸占了她们窥探的工部侍郎之位,但现在萧晚有财有势,身为亲家的季家自然比往日长脸了不少,逢人就说她们以前就知道萧晚年轻有才,所以才将季舒墨嫁给萧晚。   见她们狗腿子的样子,萧晚淡笑不语。   自己失宠的事,季舒墨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娘家,一是觉得没面子,二是觉得不可能。所以季晓风仍然认为,萧晚溺爱着季舒墨,只要季家提任何要求,萧晚绝对会都答应下来。   ☆、第62章 装醉的萧晚   “晚儿,这些天赶考辛苦了。”正当萧晚被人围堵着敬酒寒暄时,季晓风忽然端着酒杯,热情亲切地凑了上来。   萧晚被灌了不少酒,清润如玉的脸颊微微染了一抹酒红,看上去已有一些醉意。她望了一眼季晓风,迷离的水眸轻轻一颤,突然有些歉意地开口:“岳母,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您说希望母亲安排大姐升任工部侍郎这个职位,被我以不希望大姐走后门被人指点而拒绝了。那时,我想大姐才华横溢、聪明伶俐一定能凭自己的实力升任。没想到现在,陛下竟然封我为了工部侍郎,将本是大姐的官职抢了过去。您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萧晚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刷得望向了季晓风和季家三姐妹,在她们完全愕然的神情下,目露出了不满和鄙夷之色。   正所谓酒醉吐真言。萧晚这番话情真意切,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季晓风曾想通过这种手段利用她这个媳妇安排自己无能的大女儿进工部。   工部尚书许敏是萧玉容的至交好友,此时听闻萧晚这么一说,她蹙着眉望向了季晓风和季立颖,神情肃然地开口:“季大人,当真有此事?您该知道,陛下是不允许贿赂和走后门的。”   季晓风的能力她早就听户部尚书发牢骚过,在户部里一向好吃懒做。前段时间竟想将她无能的大女儿塞进户部里做七品主事,结果考察了几日后,发现能力太差,被户部尚书委婉地拒绝了。   没想到现在,季晓风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让自己女儿染指从四品的工部侍郎之位?   若非季晓风是萧玉容的亲家,她早就不客气地怒骂她白日做梦了!   被萧晚当众戳穿走后门这件事,身为正四品户部侍郎的季晓风,脸色顿时一红,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纷纷掉光了。   “许大人,这是一场误会。”季晓风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我只是跟晚儿提过工部侍郎之位尚有空缺,并不是真的要走后门,是晚儿误会了我之前的意思。晚儿年纪轻轻就成为工部侍郎,天资聪慧是人中龙凤,怎跟立颖相提并论呢。”   许敏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晓风,并不点破她背后做的小动作,只是意有所指地说:“是误会就好。其实,令嫒只要在翰林院表现出色,一定会被很快提拔的。”   自从看了萧晚那张会试考卷后,许敏对萧晚所展露的才华十分欣赏,所以特别期待她日后能在工部有所建树。而她刚才的那番话,很明显地在说,季立颖能力不佳,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只是个从九品的翰林院侍诏,和萧晚是天壤之别。   季晓风尴尬地笑笑,刚要点头称是,却听萧晚又醉醺醺地喃喃了起来:“岳母,回门那时,我手头有些紧,未出资帮二姐开分店,您不会怪我吧……那天您和舒墨都好生气好生气……舒墨都不肯跟我回府……”   不等萧晚说完,季晓风连忙拉着眼神迷离、胡言乱语的萧晚,急急道:“晚儿,你醉了,岳母怎么会怪你呢。”   “没怪我就好。”连续打了好几个酒嗝,萧晚傻傻地笑了笑,“两年前送给岳母的两间店铺,如今生意大火。晚儿虽未得一份盈利,但心中欢喜。现在,晚儿功成名就,愿为岳母和姐姐们效劳……”   两年前,萧晚买下两件店铺赠给季家的事,并不为人所知,众人都以为是季家姐妹自己打拼闯出的财富。没想到这钱是萧晚出的,季家这两年竟一点利润都不分给萧晚?!现在又急巴巴地问她讨钱,不给钱季舒墨还生气地不回府?   如今,在萧晚醉醺醺的话语下,那些往事陆陆续续地被抖露而出,间接将季家无理取闹,贪图萧家财势的形象刻画得一清二楚。   见众人窃窃私语,狐疑地望向自己,季晓风当下头皮发麻、颜面无光,连忙口吃地解释:“晚儿,你误会了……店铺的盈利怎么会没你一份呢……”   “是啊妻主,你误会母亲了。”季舒墨神色温柔地上前,欲要搀扶住酩酊烂醉、站立不稳的萧晚,试图在众人面前挽回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形象。谁知,萧晚握着酒杯的手一颤,那满满一杯烈酒正巧倒在了自己的胸前。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只见萧晚俯下-身,突然痛苦得干呕了起来。他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推开萧晚后退了数步,深恐萧晚吐出的污秽沾染在自己身上。   一旁时刻瞩目萧晚的谢初辰,见萧晚被季舒墨推开身子摇晃地要跌倒在地,脸色霎时一白。在众人各个避讳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连忙扶住了软绵绵的萧晚,掏出了锦帕小心地擦拭着她嘴角的酒渍。   萧晚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半响,她倚着谢初辰缓缓站起,神色愧疚地说:“晚儿不胜酒力,让各位见笑了。今日,非常感谢各位来萧府为我庆贺,但不巧我身体不适,无法再招待大家。万分抱歉……”   说完,她软绵绵地倒在了谢初辰的身上,眼色迷离、眉头紧蹙,双手一直捂着胸口似乎特别的难受。萧玉容见状,连忙主持起了大局,让萧晚早早地回房休息。   被萧晚倒了一身酒水的季舒墨,浑身湿哒哒的好不狼狈。在这般窘迫困境下,他在心中虽咬牙切齿地埋怨着萧晚,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仍是一脸温柔地上前欲要搀扶萧晚回屋。   这些日子,他没能在萧晚面前有所表现,如今萧晚酩酊烂醉,正是一个主动接近萧晚的大好机会!   谁知,萧晚如一滩烂泥般黏在谢初辰的身上,紧紧地抱着谢初辰死不松手,而谢初辰又坚决表示自己一人照顾妻主即可。   于是,满身酒水的季舒墨被孤零零地落在了原地,感受着四周唰唰唰飞来的奇怪目光,其中四道还是他母亲和他三位姐姐质问的目光。   一时,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一抹尴尬和窘迫之色,季舒墨连忙低下头,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大厅。哪怕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他的耳边似仍回荡着众人的窃窃私语,一直被捧得高高的、被人倾慕的他顿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回梅园,谢初辰立刻唤着昭儿准备起醒酒汤,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萧晚扶上床,在萧晚身后塞了两个软枕。随后,他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萧晚,生怕萧晚又不舒服呕吐了起来。   待到昭儿端来了醒酒汤,谢初辰连忙轻唤了几声妻主。见萧晚微阖着眼睑,一副昏睡不醒的样子,他犹豫了片刻后,含了一口酸辣的醒酒汤朝着萧晚的红唇渡去。在轻触唇角的瞬间,他睫毛轻轻一颤,双颊不自主地浮上一丝蔷薇之色。   正笨拙地给妻主一口一口喂着醒酒汤时,腰间忽然被一双坚实的臂膀悄悄地搂了住,谢初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刚才还烂醉如泥的萧晚忽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酸辣的汤水被萧晚一吻而尽时,谢初辰独有的清甜香气则在唇齿间弥漫了开来。原本只是想亲亲两口占占便宜的萧晚一瞬间有些欲罢不能,不知不觉间,竟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只想偷偷亲两口妻主给妻主喂下醒酒汤的谢初辰,见萧晚突然睁开眼,顿时受惊不小。他急促地喘息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嫣红如霞的脸上全是被撞破偷吻后的青涩与紧张。   半响,被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的谢初辰,突然意识到萧晚眼神清明,哪有刚才醉鬼的模样,忍不住含糊地溢出一声:“妻、妻主……你装醉……亏我刚才还……担心妻主你不舒服……”   萧晚蹲下动作,见谢初辰清灵的眸中弥漫着点点水雾,一脸控诉的样子让她哑然失笑。   她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促黠地眨了眨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奸计得逞:“不装醉怎么知道初辰竟这么主动呢~”   唇瓣麻麻的,不用看也知道肿得高高的。谢初辰摸了摸唇,哀怨地望了望萧晚两眼后,又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今日宾客满堂,妻主装醉胡言乱语,虽折了季侍郎的面子,但同样会给大家留下醉鬼的糟糕印象。妻主刚刚上任工部侍郎,应该和同僚们多多交际,毕竟……”   见谢初辰言语间处处维护着自己,又想到刚才他与季舒墨截然不同的本能反应。萧晚微笑地眯着眼睛,解释道:“今日除了萧家外,来的大部分是工部的同僚,不是来拍马屁的,就是来探口风的,根本没几个是真心为我祝贺的。与其浪费时间和他们虚假寒暄,不如早点装醉,一逃了之。说不定,日后还能引鱼儿上钩。”   对上谢初辰狐疑的目光,萧晚微微一笑,又补充地解释道:“今日过后,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恐怕又会多上一条。工部侍郎萧晚酒量极差,酒后易吐真言。女皇派我进工部调查贪污,工部里同样有人想从我口中套出女皇的动向,毕竟在众人眼里,如今的我被女皇单独留下面谈过几次,正当盛宠。而开凿运河,需要启动数十万白银,如此巨大的款项,她们不可能不动心。所以日后,若是有人想从我嘴里套话,或许会利用这一条,而我同样能装醉引她们上钩。这是我初步下的一个诱饵,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傻鱼儿中计上钩了。”   与此同时,墨渊居内,换好衣服的季舒墨脸色沉沉地站在窗口处,目光阴霾地凝望着池对面的梅园。   “真不该给萧晚喝酒!”一想到刚才丢脸的场景,季晓风恼羞成怒地斥道,“原以为萧晚成为工部侍郎,能为我们争争光帮帮忙,但你看看她刚才说得什么胡话,害我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刚才,同样被打了脸的季立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半响,她环顾了一圈,发现屋中竟没有萧晚的衣物,不由神色严肃地问道:“四弟,萧晚不是特别痴爱你,对你言听计从吗?为何刚才她死死地抱着谢初辰,不愿和你回房?现在,她真的和你同住一屋吗?”   季舒墨脸色一变,唇瓣轻轻蠕动着:“她现在住在梅园,已经有一个半月未踏入墨渊居了。”   “什么?!”季晓风惊叫道,“萧晚不喜欢你了?!”   辛辛苦苦培养一个才貌双全的儿子,为的就是让他嫁入豪门,给自己争取最高的利益。虽然萧晚曾经是个大草包,但她对他们季家言听计从,特别容易拿捏,所以她才从众求婚女中选中了这位萧家嫡长女,将季舒墨嫁到了萧家。   可现在,萧晚翻身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她的儿子竟失宠了?!   “舒墨,才短短两个月,你竟被谢初辰抢走了萧晚的心。”季晓风恨铁不成钢道,“你若是失宠了,岂不是把娘亲和你姐姐推到两难的地步了吗?若你仍被萧晚独宠着,你姐姐早就升官发财了。你看看你!娘亲含辛茹苦养了你那么多年,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四弟,你得想些法子把萧晚的心勾回来。你二姐的店铺最近资金流转不灵,还等着她救命钱啊!”   原以为母亲和姐姐们会安慰自己鼓励自己,谁知竟说出这种冷漠的胡话。一瞬间,季舒墨如坠冰窟,唇瓣轻颤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之后,母亲和姐姐还说了些什么,他浑浑噩噩地一句话都没有听清,只是神色疲惫地依靠在窗边,目光幽幽地望着对面的梅园,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第63章 诱局   经过刚才那一出戏,季晓风再无脸面问萧晚讨钱。得知萧晚烂醉如泥地留宿梅园后,她有些怒其不争地教导了季舒墨几句,和季家三姐妹灰溜溜地离开了萧府。   原以为酒品极差的萧晚定不会记得今日发生的种种事迹,谁知第二日早朝前,萧晚精神抖擞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先是恭敬地向自己问了一声岳母好,随后微微一笑,万分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岳母,谢记衣铺打算重新装修,正需要一笔巨大的资金。昨日,岳母曾说晚儿送的两间店铺有晚儿的分红。所以等下朝后,晚儿想拿回那部分红利,不知道岳母今日方便否?”   众同僚面前,季晓风想装傻充愣都不行,只好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午后,恭送着萧晚从布坊离开的季晓风和季如芸,心疼得不停地在滴血,完全没想到这次讨钱没成功,还支给了萧晚一大笔盈利。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于是,当看见季欣桐又吊儿郎当从赌坊里走出时,季如芸眉头一挑,厉声怒道:“三妹!你又去赌钱!天天就知道赌钱,都不知道帮我看看店,拉拉生意!”   两个月前没从萧晚手中骗到钱,导致开分店的事迟迟没有进展。而最近,季欣桐忽然迷恋上了赌博,竟偷偷将她存着的钱输得七七八八。店铺需要大笔资金维持运转,现在生意虽看上去红火,但大部分应收的账款还未到账,导致整个铺子的资金都周转得较为缓慢。如今再被萧晚抽去一部分钱财,资金短缺的现象变得更为严重。   正和朋友谈笑风生的季欣桐,忽然被自家二姐厉呵拦住,一连串怒骂劈头盖脸而来,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二姐,你可不能错怪我啊。虽说我有些贪赌,但我也是时时刻刻考虑着店铺的生意。这位是我在赌坊认识的宋之夏。”季欣桐介绍着自己的朋友,颇为自豪地说道,“现在,聚宝斋需要三百匹染色的丝绸,这原本是锦绣衣阁的一宗生意,但现在锦绣衣阁名声下跌,京城几间布坊争得头破血流。正巧,这位宋小姐与聚宝斋的少东家十分熟捻,她称赞我们布坊声誉好,实力又雄厚,其他布坊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愿意为我们做个中间人,将聚宝斋的生意介绍给我们。”   见季欣桐一脸信誓旦旦,季如芸不敢置信地惊叫了起来:“聚宝斋的三百匹丝绸?!”   聚宝斋需要三百匹染色丝绸的事早在布坊间传遍了开来,听闻这位少东家虽是初入京城,但出手十分阔绰,光是定金就是五百两白银,交货后更是给三千百两白银,足足是她们布坊一年的收入!   一想到自己能接这么一大单生意,季如芸满眼不由转起了金元宝,连忙欣喜地相邀道:“宋小姐,刚才让你见笑了,请入店内详谈。”   将宋之夏邀请入屋后,季如芸一改刚才的兴奋激动之情。思索片刻后,她小心地观察着年纪轻轻的宋之夏,有些慎重地问道:“宋小姐,您真能帮我们接到这笔生意吗?”   宋之夏含笑地说:“聚宝斋的少东家是我的金兰之交,不看僧面亦看佛面,我若将季记布坊介绍给她,她定会有所考虑。更何况,季记布坊声誉尚佳,季小姐为何如此没有自信呢?期待我的好消息吧。”   虽然宋之夏没有打包票说一定成功,但她言语间的自信深深地打动了季如芸。原本她们毫无能力去争这么大的一单生意,但现在有了贵人相助,简直多了一条财路啊!   就算最后没有接单成功,但能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宋小姐鼎力相助。”季如芸欣喜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季家的两间店铺本该由季如芸和季欣桐共同打理,但由于季欣桐贪图赌博、不务正业,使得这两间店铺大部分由季如芸管理,所有的进出货也是由季如芸全权负责。   如今送别了宋之夏,季欣桐一脸得意,声称这次自己为布坊立了一次大功。   季如芸一扫之前的不愉快,含笑地点头称是,还给了季欣桐一百两银票让她这段时间多宴请宋之夏吃饭,多套套近乎,最好能借着她勾搭上聚宝盆的少东家,达成长期的贸易往来。   若真攀上了这位高枝,真金白银触手可得啊!   就在季家两姐妹白日做梦时,萧晚已在巳时到达了工部。东魏律法在管理制度上比较严厉,官员无故缺勤一天处笞二十小板,每再满三天加一等,满二十五天处杖打一百大板,满三十五天判处徒刑一年。   而最近工部事多繁忙,其他部门在申时即可散值回府休息,但工部通常要忙到日落时分才可归府。   让萧晚更为头疼的是,工部侍郎之位空缺三月,政务堆积如山。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军器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都是工部所管,就连货币的度量也是工部所管,怪不得说是个大肥差,肥水简直是扑扑扑得向外冒着。   只是现在别说暗中调查贪污之事了,这工部的工程事务应接不暇,萧晚一直忙到戌时才疲惫地归了府。回府后,她完全没时间和谢初辰亲热,一点腻腻歪歪都没享受到,就一头埋入公事中,开始恶补起了工部的各种事务。   花了几日恶补完工部掌管的范围后,萧晚将前世关于灾情的模糊记忆一条一条按时间列出,策划起了防灾备荒的具体措施,并呼吁工部众同僚提早预防灾情、积极准备。   但由于萧晚年纪轻轻又是新官上任,而现在灾荒并没有大规模爆发,导致不明真相又公务繁忙的工部同僚对于她所谓防灾备荒的措施兴致缺缺,认为萧晚太过杞人忧天,现在应该优先考虑南部水患的问题。   “灾情原本就应该提早预防,难道真要等到旱灾来临时,你们才马后炮地开始赈济救灾?”萧晚冷冷地环顾四周,眉头紧紧地蹙到一起,“现在,京城北部地区已有四个多月少雨,隐有旱灾预兆。而干旱的地区必会引来蝗虫肆虐,若是不提早做出准备,当稻谷粮食全被蝗虫吞没时,百姓们将面临一场巨大的饥荒。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出准备,这与才能降低灾害的影响,避免灾情的扩大。”   萧晚身为工部侍郎,只要工部尚书点头同意,批准她的措施,众人不得不在她的安排下,将预防旱灾的事提到了首位,将开凿运河的事暂时压了下去。   在萧晚忙碌着防灾备荒时,谢初辰也在沈氏的帮助下辛劳地整顿起了谢家的其他店铺。他作为少东家,待人以礼,对伙计下人们一视同仁,深得谢记店铺众多伙计们的敬重。   在女皇陛下的带动下,谢记衣铺的直裾红红火火卖了几日后,渐渐成为了京城人士最流行的服饰。一时间谢记衣铺人满为患,大街小巷到处可着见直裾的身影。那些原本看不起谢初辰的贵公子们,如今都眼巴巴地赶来了谢记衣铺,挑选着最时尚最漂亮的直裾。   谢初辰的前十四年里,被其母亲完全宠坏了,从小吃喝玩乐,导致养得肥嘟嘟的。偶尔一次好奇地参加什么赏花大会想多认识些朋友,却因为胸无点墨被人狠狠嘲笑,于是一怒之下跟人对打了起来,甚至气愤得不愿出府结交朋友。而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性格刁蛮凶悍的坏名声也在那时被人故意散播下在京城内传播了开来。   其实,很多人并没有真正见过谢初辰,不过是人云亦云后夸大了他的貌丑刁蛮。如今真正交流下来,他们才发现谢初辰待人和善,根本与传闻判若两人。   一来二去下,有不少年轻公子和谢初辰熟捻了起来。他们向谢初辰探讨起了选布刺绣之法,更有甚者抛出了橄榄枝,约谢初辰一同出府游玩。   谢记衣铺的东山再起,萧家的背后撑腰,使得谢氏一族对谢初辰不再鄙夷嫌弃,倒是有些厚颜无耻地攀起了交情,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愿意帮助谢初辰一同整顿店铺。   认为谢初辰仍是个软柿子的谢族人,想趁着萧晚不在时,套套近乎拿捏一下。   谁知,谢初辰却硬气了一把。   一想到母亲去世时,他们贪婪地欲要瓜分母亲的遗产,对他和父亲冷嘲热讽。这三年来,在他们被谢清荣和其子女欺负时,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还好意思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当下,谢初辰冷着脸,命护卫将这些厚颜无耻的墙头草全部轰了出去。   得知谢氏一族一整个下午对谢初辰纠缠不休,萧晚连忙抽出时间,急急地赶到了谢记衣铺。正准备要好好警告他们一番时,却见谢初辰正和两位少年正轻笑地交谈着什么。   今日的谢初辰一身浅绿色直裾,远远望去如同一株俊挺温雅的青竹。阳光之下,精致如玉的脸庞因笑意闪着隐隐光华,熠熠生辉的黑眸仿佛染着点点碎星,散发着让人惊艳的光芒。   这般不做声地凝视着温润如玉的谢初辰,见他安然无恙,比以往更加活力四射,萧晚不自觉地噙起了一抹温柔宠溺的笑容。正准备走近时,她见谢初辰微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靠在一名少年的腹前。   正要俯身聆听时,却见萧晚竟站在门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谢初辰连忙红着脸起身,有些羞意地唤了一声妻主。   顺着谢初辰眼巴巴的目光望去,少年打量了一会身着官服风尘仆仆而来,却依旧丰神俊茂的萧晚。半响,他抿嘴微微一笑,向谢初辰告了辞。   临走前,他不忘对着谢初辰鼓励道:“谢公子,只要你多多努力,一定很快就能心想事成的。”   ☆、第64章 被坑的季家   待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萧晚这才发现,这位与谢初辰笑谈甚欢的小公子约与谢初辰差不多年纪,但腹部却已微微隆起,似乎有三四个足月。   “君桐,你在这儿啊。”忽然,一名步伐匆匆的女子从门口走来。她担忧地挽起少年的手,认真地说,“你怀着孕呢,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妻主,我身子没这么弱~”执起锦帕,少年轻轻地擦拭着女子额头上溢出的滚滚急汗,并在女子担忧的目光下,微微一笑,脸蛋粉粉的将自己刚才挑选的直裾赠给了女子。   这样一幅甜蜜蜜的场景看得谢初辰眼冒着羡慕的光芒,不由主动地朝着自己的妻主走去。   待走到萧晚身前,他拿出锦帕轻轻地擦拭着萧晚额头上的汗珠,又有些心疼地抚了抚萧晚眼眶下的黑眼圈。   “妻主,这些日子辛苦了。”   谢初辰走近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幽香清新扑鼻,让萧晚之前浮躁疲惫的心神在蓦然间宁静了下来,仿若有股难以言喻的甘甜暖流在心间漫过,让她如沐春风。   “初辰也辛苦了。”见谢初辰脸上不自然地泛着一股嫣红之色,萧晚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由低下头有些暧昧地补充道:“作为一名贴心的妻主,我一定尽早让初辰心想事成,早日怀上个圆溜溜的小胖墩!”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翩翩少年郎,在刹那间布满潮红,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分外惹人心动。   “为妻会为此多多努力……希望初辰到时候,莫要害羞了……可要为妻主我多生几个啊~”萧晚含笑地眨眼,轻快地说道,“所以最近,初辰莫要太辛苦了。你若累坏了身子,这三个月的养伤之期又要被推得遥遥无期了~到时候谁给我生娃呢?”   萧晚的一番话说得谢初辰面红耳热,不由含羞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季如芸发现布坊内多了数百匹丝绸,不由拦住了正招呼着伙计们搬运的季欣桐,惊讶地问:“三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欣桐嘿嘿笑道:“不是接了聚宝斋的生意吗?我看这丝绸质料上乘,所以全部买了下来。姐姐你看,这丝绸挺不错的吧,那位聚宝斋的少东家看后,定会十分满意。”   今早,季记布坊和聚宝斋的少东家万筱签订了交易合约。三百匹丝绸需要在半个月内染完,时间虽有些急促,但定金五百两,交货后再付三千两,这让季如芸和季欣桐都欣喜若狂。所以刚签好合约,季欣桐就在下午迫不及待地引进了昂贵的丝绸,并请了不少伙计帮工,兴致满满地准备大干一场。   她认为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在母亲和两位姐姐面前好好地表现一场!   刚才,季如芸同样找了不少以前进货的渠道,但众人纷纷表示大部分质地优良的绸缎都被谢记衣铺购买走了,眼下根本无法拿出数百匹的丝绸。   她正发愁时,没想到一向好吃懒做的季欣桐竟能买到上好的丝绸?季如芸狐疑地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丝绸手感柔软顺滑,当真上品,便放心了下来。   于是这些天,季家人忙忙碌碌地染着布,倒没有再去萧府骚扰萧晚和季舒墨。   七日后,她们将染缸里浸泡的丝绸纷纷捞出晾晒了起来。只是晒着晒着,在第九日的时候,她们惊讶地发现,这刚刚染上颜色的丝绸竟开始褪起了色?!   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又一日过去,丝绸上的颜色果然越变越淡。季如芸才惊恐地发现,季欣桐购买的这批丝绸,上面几匹的确质料精致,但下面的数百匹却是粗劣褪色!   糟糕,她们被骗了!   一瞬间,季如芸怒发冲冠:“三妹!在购买这些丝绸前,你都不检查检查吗?!竟浪费银子去买了这些破布!”   被季如芸这么一怒斥,季欣桐立刻慌了神。当时,她欲买这些丝绸时,还有人和她争抢,所以她心急火燎地抢购了下来。   平日里,她鲜少料理店铺,更没有进过一次货,所以根本分不清丝绸的优劣。而且这三百匹丝绸,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她哪有精力去一一检查啊……   “我、我去找她退货!”完全没想到碰到奸商的季欣桐愤慨地握拳,正要冲出去时,被季如芸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当她蠢啊,还等着你找官兵来抓?!这都第十天了,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那、那怎么办……还有五日就要交货了!可现在我们才染成功了二十匹丝绸……若是到期交不了货,可是要赔两倍的银子!”季欣桐口吃了起来,“而且这数百匹丝绸我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因为定金只有五百两,我还向钱庄借了钱,一个月后要还账的……!”   见二姐怒气冲冲,季欣桐完全不敢说出自己用米铺抵押向钱庄借了整整一千两白银,其中七百两白银被她这些天赌博输个精光!若是一个月后还不清这一千两欠款,季家米铺可是要被盘出去了啊!   “二姐,你快想想办法!”   原以为五天后能数钱数得手抽筋,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季欣桐急得快哭了出来。   不知米铺已被抵出的季如芸,拧眉紧思了半响,沉声道:“上次,我好像听宋之夏提过一次,聚宝斋的万东家思慕过舒墨,对他的才情十分欣赏。所以这次,她才火速地答应了这场交易。五日后我们肯定交不出这三百匹染色丝绸,你说让舒墨去当当说客,对方会不会宽限几日交货?”   季欣桐眼睛一亮,急急道:“好主意!我们这就去找四弟!”   待季舒墨听完她们无礼的要求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完全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亲姐。   “你们被人骗了三百匹丝绸的钱?还让我去当说客?”   季如芸哄道:“那聚宝斋的万东家对你可是相当刮目相看,你就帮帮姐姐这一回吧。”   “一会说我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一会让我想法子把萧晚的心勾回来,现在倒好,竟让我这个有妇之夫去陪客?你们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这些日子,季舒墨在萧府沉默地想了许久,反反复复想着这短短两个月萧晚的变化。   萧晚和谢初辰的亲热场景,总是让他诡异地回忆起萧晚曾经对他的热情和宠溺,原本觉得那是应该的,可当他失宠后,才发觉这样强烈的反差如一根利刺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而现在,两位姐姐理所当然让他帮忙的话语,更让他的心不舒服了起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何所有人待他的态度都变了?   “四弟,息怒息怒。”季欣桐小心地陪笑道,“姐姐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帮忙说说话,努力说服下万筱能否晚几日交货。若是不成功也不要紧,不是让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别生气了哦……”   虽然心中各种不愿,但季舒墨仍旧磨不过两位姐姐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去见这位聚宝斋的少东家一面,希望对方能再给季记布坊一些时间染布。   聚宝斋的阁楼里,一袭纯白长袍的少年端坐在桌前。乌黑亮丽的青丝高高挽起,几缕碎发轻垂于耳际,露出一双清丽的眸子。眉如墨画,唇若点樱,略施粉黛的脸蛋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   在望见款款而来的青衣女子时,暗沉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季舒墨轻启薄唇,恭敬道:“舒墨见过万小姐。”   半眯着长眸仔细观察了一番季舒墨,带着□□的萧晚缓缓地走到了他身前。   原本只是让云嫣随意说说,试探下季家姐妹对季舒墨有几分真正的关心,没想到她们当真把季舒墨推了出来。   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们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弟弟被人轻薄吗?还是说,她们原本就想让季舒墨对她施展一回美人计?   这一刻,萧晚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知是喜悦自己的计划进展得如此顺利,还是震惊于季家亲情的单薄,亦或者是愤怒、是同情?   若是季舒墨真要施展什么美人计勾-引自己的话,萧晚只能说自己前世完全瞎了眼,竟喜欢上了这样不自重不自爱的男人……   只是……   萧晚的眸光幽幽地飘向了窗外,聚宝斋阁楼的斜对面正对着茗仙居的某间雅阁,此刻,正有一位蓝衣女子眉头紧蹙,靠窗而立着。   季舒墨背对着窗户,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虎视眈眈。哪怕他转身靠窗而立,毫无武功的他只能模糊地辨认出一抹蓝影,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但像萧晚这样的学武之人,却能清楚地辨认出这位前世的大仇人,所以嘴角微微扬起,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位聚宝斋的少东家万筱正是萧晚本人,宋之夏乃是云嫣所扮,目的就是引-诱季家姐妹上钩。   季如芸志大才疏,在经营店铺上太过急功近利,在原本两间铺子都经营不善时,就贪婪地想要再开店铺。前世,萧晚省吃俭用奉上了三千两白银助她一臂之力,却被季欣桐贪赌花个精光。   而她们在经济不景气、全国灾情不断时盲目扩张店铺,甚至愚蠢地受骗上当,购买了粗劣褪色的布料。   巨额的投资收效甚微,又因为经营不善连续亏损,造成了季家严重的财政危机。   是季舒墨在大旱之时,利用谢家米铺力王狂澜,不仅将自己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流传了整个京都,还使得季家名利双收,翻身成为了京城富裕之家。   而今生,萧晚就是要利用季如芸的急功近利和季欣桐的贪财好赌之性,让原本就愚蠢上当的季家姐妹比前世更加大批量地购买劣质的丝绸,甚至于没有萧晚三千两的救济,以为金银珠宝马上滚滚来的季欣桐贪赌地押出了季家米铺。   季记布坊周转不灵,无法还债,钱庄对其定会失去信心,不再给季家资金上的资助。   这样的季家必会负债累累!   除非,季晓风含恨咬牙地卖出自己私藏的名贵古玩和字画,否则店铺将面临被迫关门的窘境,并且在信誉危机之下,难有翻身之日。   ☆、第65章 离间之计   “万小姐,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愿意见舒墨一面。”主动套了一会近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这位聚宝斋的少东家万筱,季舒墨发现,对方待自己十分温和有礼,不由直奔了主题,“今日舒墨前来,其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前些日子,万小姐曾在季记布庄定了三百匹染色丝绸。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仓促,不知万小姐可否多宽限几日?季记布庄一定会给您交出最好的成品。”   眉头紧紧蹙起,萧晚似乎十分为难。半响,她低哑着嗓音,轻轻地开口:“公子提出的要求,我自然愿意答应。不知,公子能否答应……我的心中所愿?”   修长的手指忽然紧握住季舒墨纤细的玉手,在他愕然的目光下,她微抬着凤眸深深地凝视着季舒墨,星光璀璨的墨瞳似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和柔情:“其实,我思慕公子很久了。”   是的,她思慕季舒墨很久了,从三年前开始,一直错误地喜欢着他……   “三年前,我随母亲进京时,恰巧目睹了公子在赏花大赛上一鸣惊人的风姿。那首诗,我至今记忆犹新。舒墨,如今能再见到你一面,真……”   见这位万小姐胆大地摸着自己的手,亲昵地喊着自己的名讳,季舒墨气得脸色铁青。他蓦然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后退道:“万小姐请自重,我已经……”   季舒墨的反应有些出乎萧晚的预料,但仍在情理之中。   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萧晚不满地打断:“我知道,你嫁给了萧家嫡女萧晚。她以前的确待你好,真心宠溺你保护你。可现在,她根本不珍惜你,完全不给你名分,任由奴仆随意欺负你,你又何必继续待在萧家呢?”   这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季舒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所以当这句“你又何必继续待在萧家”的话一落下,他心中的那根弦突然共鸣地轻颤了起来。   是啊,他又何必继续待在萧家,自取其辱呢!   “萧晚娶你,是真的喜欢你吗?还是喜欢你的才子之名,所以才接近你利用你。”对上季舒墨复杂的目光,萧晚深情款款,继续编织着谎言,“舒墨,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根本不忍心看你在萧府里受任何委屈。她不喜欢你,所以看不出你现在的痛苦和难受。”   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是绝对不可能怂恿自己心爱的人去嫁给另一个女子,而是想尽办法保护他、守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季舒墨,你为了楚慕青接近我设计萧家,可有想过,当她功成名就、名满天下时,可能会去迎娶你这个有妇之夫吗?她若真心喜欢你,可能会让你献出清白来接近我吗?   你所爱的人,她究竟对你有几分真心,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萧晚喜欢你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是不是你端着高贵矜持的架子,让她不敢碰你了?   “若真心喜欢我……会不忍心看我受到任何委屈……?”季舒墨抬起头,轻颤地道出了他曾经说过的类似话语,“如万小姐所言,萧晚已经喜欢上谢初辰了……现在,萧府上的奴仆待谢初辰恭敬如正君,陈太公又喜欢他,我在萧家已经真正失宠了……   “萧晚竟然这么对你!”萧晚愤怒地拍桌,“舒墨,你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忍气吞声呢!我救你出去,从萧晚手中救你出去!”   ——最近,你对萧晚主动点、温柔些,她一定会对你回心转意的……   ——萧晚虽未进兵部,但母皇将攻打南疆的重任交给了萧玉容密谋,听说和萧晚的殿试有关。萧晚若真心喜欢你,必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若打探到消息,一定要尽快告诉我。   “舒墨,你跟我走吧,我一定以正夫之礼相聘!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也想救你!”   眼前的女子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手心灼热的温度似曾相识,而她一声声紧张的关心更让季舒墨回忆起了从前,心一瞬间沉到了低谷。   ——舒墨,虽然你嫁给了萧晚,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舒墨,我知道我刚才的那番话特别的唐突,但你一定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现在的季舒墨已经听不进任何一字,也忘记了今日来聚宝斋的最初目的。他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聚宝斋,还没理清楚心中的思绪时,已被守在聚宝斋门口的季家姐妹急急地拉到了一边。   “四弟,怎么样?成功了吗?”季如芸急急地问,“万筱答应多给我们宽限几天?”   季舒墨摇头,轻轻地说:“她突然对我表白,让我离开萧府跟她走。”   正欲说出自己心中的郁结所在,却见自己的三姐高兴地跳了起来:“看样子这位万小姐真心喜欢四弟啊!”   一想到自己能还清钱庄的债务,还能有大把银子挥霍,季欣桐大松一口气,激动地补充道:“那我们晚几日交货也不碍事,她爱慕四弟,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季如芸赞同地点头道:“四弟,既然她喜欢你,你就多帮我们拉拉生意。现在萧晚见异思迁,已经完全指不上了,还是……喂,四弟,你走什么走!听我把话说完啊!你可要多帮帮姐姐啊!”   原本就低落的心情在两位姐姐的重创下,变得更加的烦躁不安。明明同样的话语,曾经并不会在意,但今时今日,季舒墨才发觉这些话刺耳的很,好似他的用处只是帮她们拉拢生意、赚钱而已。   一定是他多心了,一定是!   这一刻,季舒墨的心情忽上忽下着。在犹豫了很久后,他终于踏入了茗仙居,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他与楚慕青曾经幽会多次的雅间里。   原想坐在雅间里喘口气,安静地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没想到楚慕青正沉着脸站在窗边,神色阴霾地望向自己。   以为楚慕青摆着一张臭脸是因为锦绣衣阁最近经营不善,诸事不顺,季舒墨张了张唇,正要安慰时,却听楚慕青冷不丁地问道:“最近从萧晚口中,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无论是兵部的,还是工部的,都行……”   季舒墨的心情变得更差了起来,没好气地说:“她整日整夜忙着公务,又不踏入墨渊居一步,我能打听到什么。”   “上次让你对萧晚主动点、温柔些,你为何不听我的话去接近萧晚?”一想到刚才季舒墨跟其他女子拉拉扯扯,楚慕青的心绪有些烦燥,竟忘了往日伪装的温柔,语气有些僵硬和怒意。   “你是希望我去色、诱萧晚,从她口中套话?”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季舒墨冷着声打断。   见季舒墨语气奇怪,楚慕青神色一柔,温声道:“关于接近萧晚的事,你不必勉强自己。我让你主动,只是认为萧晚的失宠会让你在萧府地位尴尬。你看你,最近消瘦了很多,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是的,我在萧府受了委屈……”季舒墨仰起头,凝望着自己心中思慕多年的女子,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慕青,你会带我离开吗?”   见季舒墨动了离开的念头,楚慕青的头大了起来,连忙哄道:“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完成大业……”   季舒墨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沉默地倾听着楚慕青的花言巧语,只觉得心中的一根刺正不断不断膨胀着,思绪一瞬间混乱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曾是他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但她现在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舒墨,你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忍气吞声呢!我救你出去,从萧晚手中救你出去!   “小姐,你为何要故意伪装成另一个身份接近季舒墨?”忙活了快两个月,还特地花了重金打造了一个聚宝斋,竟是为了引季舒墨上钩?!   原以为小姐是为了建立自己的丰功伟业才弄得神神秘秘,这般努力奋斗,没想到这其中竟夹杂了不少私情。画夏在知道真相的瞬间,差点一口血吐出。   “现在,小姐早已不似原先这般声名狼藉,在处理季舒墨上根本不需要同原先一般束手束脚的。随便找个理由陷害下他,把他休了即可,何必大费周章绕了好几个弯子呢?”   还那么小心眼地用了离间计!   莫非小姐对季舒墨仍念念不忘,所以准备离间这对奸妇淫夫,想将他从楚慕青手中夺回?!   “现在就休弃他,实在是便宜了他。他是我的棋子,而楚慕青才是我真正复仇的对象。”   ——爱你?当初嫁给你完全是因为你方便利用,完全是因为你身边还有个更蠢的谢初辰。多亏了他们谢家的钱,我才能重振季家。而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根本不配让我爱你!   ——萧玉容是个聪明的人,也深受着母皇信任,唯有给她下慢性毒,造成她在审讯时畏罪自杀的假象,才能让母皇深信,萧家通敌卖国,楚诗玉意图谋朝篡位!   ——现在萧家人人喊打,遗臭万年,萧玉容到死都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守着的萧家被她两个女儿给害惨了!   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带着说不出的冷冽和冰寒。萧晚咬牙切齿地念着楚慕青这三个字,冰冷的利眸似凝着一抹浓烈的煞气,让人瞬间胆战心惊。   “我要挑拨离间他们,斩断楚慕青身边所有的爪牙。随后,以牙还牙,让他们饱受我曾经所受的痛与恨,让他们今生今世后悔曾经招惹我设计陷害萧家!”   入秋后寒气越来越重,原本伤势就未好透的谢初辰,在多日忙碌下,不仅感染了轻微的风寒,还悲催地来了葵水。   于是,现在的他全身软绵绵的,根本用不出任何力气,整个人病怏怏地倒在床上,不停地打着瞌睡,却又因为浑身发冷睡不踏实。   抱着谢初辰喂了药汤后,萧晚如玉的手指轻抚着谢初辰光洁的额头。温度比之前低了不少,她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妻主,你去忙吧,昭儿会照顾我的。”浑身冰凉的谢初辰紧紧地裹着厚厚的棉被,双手捂着疼痛难忍的腹部,难受地开口,“今晚只能麻烦妻主睡在书房了……咳咳咳……”   望着棉被中紧紧缩着的身体,萧晚眸中闪着心疼。她二话不说,拉开棉被钻进了被窝,将冰冷冷的谢初辰轻抱在了怀里。   “今天我也累了,不想去书房了。”   意识朦胧间,谢初辰正瑟瑟发抖着,却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忽然拥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后背紧贴着对方温暖的胸膛,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瞬间温暖着谢初辰冰冷的躯体。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鼻端,像是摄魂的迷烟,让他满身的疼痛在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痴望了萧晚半响,谢初辰连忙将脑袋背了过去,慌张道:“妻主,我感染了风寒,会传染给你的!”   “我有内功附体,不会那么容易就生病的。”萧晚目光温柔,语气毫不在乎。而她的怀抱十分强健有力,让浑身发软的谢初辰完全挣脱不开,不由心急道:“我还来了月事!”   白玉手掌运着内力,轻轻抚摸着谢初辰揪痛的腹部,另一只手臂伸到他的颈下当着枕头,让他安稳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在谢初辰嫣红如霞的神情下,萧晚促黠地说:“上次你来了月事,我就考中了状元。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好运降临到我身上呢。”   挣扎了半响,见萧晚紧抱着自己就是不放手,谢初辰不由放松了身体,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萧晚的怀里,窝了一个舒服的位子。   灼热的温度点燃了他冰冷的身体,在一阵暖意融融下,原本就疲惫劳累的谢初辰,枕着萧晚的手臂,开始打起了瞌睡。   胸口传来的温柔,让萧晚的心怦怦跳着,忍不住轻声道:“初辰,我的心口曾被人开了一个洞……一个很大很绝望的洞……”   所有人都不会理解萧晚心中那种灭族抄家、被人狠狠背叛的痛苦,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在刚重生的时候尤其的强烈,几乎让她每晚从噩梦中惊醒,反反复复为着她前世的愚蠢而悔恨着,心中任何一个角落都被这滔天的仇恨所占满着。   但,与谢初辰温馨相处的这两个月来,萧晚心中的痛已经不再是那么撕心裂肺了,仿佛被一种甜蜜的幸福完好无损地一处处填满了伤痕。   夜光下,萧晚的眼眸漆黑如黑,闪烁着盈盈的水光,却见谢初辰迷迷糊糊抱着自己的手,狭长的睫毛卷卷翘翘,安然恬静的睡颜扬着一抹悠美的弧度。   柔若无骨的身子安心地靠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浅浅的呼吸一阵阵传来,如同一阵何须的暖风,拂过她满是憎恶的心底。   萧晚不由低下头,在谢初辰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是你填满了我的心……让我真正重生了一回……”   夜雾越聚越深,秋日的寒意渐渐在京城里蔓延了开来。   但梅园的房内暖意融融,相拥而眠的两人睡得十分的踏实和安心。而萧府的另一处院子,冷冷清清,透着无边的孤寂。   ☆、第66章 被整的季舒墨   “二小姐,聚宝斋的掌柜又来催货了!”季府内,季记布坊的掌柜满头大汗地拦住季如芸,气喘吁吁地说,“这已经是他们第三天催货了,说如果一个时辰内再不交货,就让我们按照合约赔偿两倍的银两,否则就报官抓我们!”   “不是说多宽限我们几天吗?怎么要报官抓我们?!”季如芸脸色煞白,急急地问,“现在染了多少匹丝绸了?大概能交货多少?”   “还是原先的二十匹染色丝绸和之前染坏正褪色的两百多匹丝绸。”掌柜为难地开口,“现在京城附近丝绸断货,到处都买不到丝绸,哪怕再给我们半个月的时候都很难交货,更别提一个时辰内交货了。”   “还不快将四少爷唤来!”一听无法交货,担心赔款的季欣桐慌张道,“二姐,四弟一定有法子!”   三天前在楚慕青那大受刺激的季舒墨,脸色郁沉地来到了季府。   像是瞧见了摇钱树,季欣桐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四弟,你快想想办法!不管是求聚宝斋的东家还是求萧晚,你快帮姐姐们解决这件事。”   一心念着季家安危的季舒墨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聚宝斋,想在万筱面前为季记布坊再说说情。   谁知刚一踏入聚宝斋,就被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地骂道:“是不是你勾-引了万小姐?!”   这一声厉呵引来围观群众数名,季舒墨立刻慌了神。他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对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   “万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你这个有妇之夫的贱人竟然勾-引她!”   被少年眼中流露的愤怒给怔愣住了,季舒墨一时竟忘了反应,等回过神时,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怒骂声在聚宝斋内余音缭绕,引来了不少不知真相的百姓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不是季公子吗?怎么在聚宝斋里呢?”   “大家给我评评理!”刚才盛气凌人的少年忽然呜咽了起来,哭诉道,“我和万小姐青梅竹马多年,已是未婚夫妇。但三天前,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地来找万小姐,甚至对万小姐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当天晚上,万小姐就说要取消我们的婚约,另娶他人……没想到今天,他竟还敢来!”   红红的巴掌印火辣辣得疼,赫然烙印在季舒墨的脸上。   第一次被外人如此掌掴怒骂的他,只觉得自己被当众羞辱了,不由沉着脸,冷冷解释:“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找万小姐谈生意,并非……”   “生意?”少年冷呵打断,“生意都是女人干的事,怎会派你来谈。想和万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居心可见,别以为我是瞎子!”   “季公子是萧晚的夫郎,怎么可能在外与其他女子勾勾搭搭呢?会不会是搞错了?”   “听说季舒墨在萧家早就失宠了,许是他不甘寂寞,所以……”   面对各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季舒墨头皮发麻,而眼前的少年盛气凌人、刁蛮霸道,根本无法沟通,竟吵吵嚷嚷地要拉他去见官评评理。   丢不起这个面子的季舒墨,连忙灰溜溜地离开了聚宝斋。   而他毫无解释的慌张逃离,间接给围观群众埋下了一个狐疑的伏笔。   季舒墨惊慌逃离后,少年又泪眼汪汪地哭诉了一番季舒墨的斑斑劣迹。一张圆溜溜的脸上布满了泪花儿,时不时低声的啜泣让围观群众不禁起了一丝恻隐和同情之心。   待上了阁楼后,少年一扫刚才的满腹委屈,叉着腰洋洋得意道:“如何如何,我扮得像不像?”   瞧着少年红红的眼睛,画夏认真地点头:“悍夫演悍夫,的确很像,我也差点被唬住了。”   “我、我才不是悍夫!”少年生气地鼓着脸,不满道,“他那么坏那么阴险地设计公子,不仅差点败坏了公子的名誉,还害公子饱受了杖刑之苦,到现在都没养好身子!”   说话的少年正是谢初辰的小厮昭儿。这三日里,他可是将怒骂季舒墨的那番话背得滚瓜烂熟,甚至于为了压下自己的怯场心理,他反反复复练习了多遍,力求将这名受委屈的未婚夫演得淋漓尽致。   “这么阴险毒辣的伪君子,我早就想骂他了!这次正好有个机会,当然要多骂骂他啊!”昭儿愤愤地说着,忽然发现萧晚眼角含笑地望着自己,他洋洋得意的尾巴立刻一夹,连忙垂着脑袋紧张地说:“大小姐,我刚才打他,是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一点……绝对、绝对不是假公济私!”   萧晚曾动过无数次用感情欺骗季舒墨,随后狠狠报复回去的念头,就连最初她以万筱之名接近季舒墨时,也打着同样以牙还牙的目的,想让季舒墨背上私会女子、水性杨花的骂名。   但萧晚发现,自己不屑做像季舒墨和楚慕青这样的人。   虽然前世,季舒墨曾怂恿她去欺骗谢初辰,但萧晚那时候的演技十分拙劣,演了两日就演不下去了,也只是谢初辰这样的傻蛋才痴痴地相信并贪恋着,主动付出了一切。   而萧晚对感情的态度自前世开始就是非常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刚伪装见面的第一次,萧晚不过说了几句肉麻的话语,还是她曾经对季舒墨说过无数遍的那种,就已经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见她根本无法做到虚与委蛇,尤其是在明确喜欢上谢初辰时,还要装模作样地施展美人计去诱哄季舒墨上钩。恐怕时间一长,就会被警惕性强的季舒墨发现了真相。   于是萧晚临时一改,策划了另一场好戏,即是找一名少年假扮自己的未婚夫来一场所谓的“捉奸”大戏。这名人选迟迟未有定下是因为萧晚觉得谢初辰太过温柔,而且最近来了葵水闹肚子疼……   与此同时,得知此事的昭儿立刻自告奋勇、摩拳擦掌地表示自己愿意代替主子饰演这么一位虚幻的未婚夫。昭儿是谢初辰信得过的小厮,萧晚也见证了他前世的忠臣,所以她思来想去,觉得昭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于是让他饰演了几回。   由于主子被季舒墨暗中阴过一回,昭儿早就看他不爽了。一接到任务的他,立刻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进去。要知道他平日里骂人词穷得很,这次为了将季舒墨骂得狗血淋头,不仅认真地斟酌起了词句,还抹了一些辣椒水在手心里,方便在众人面前委屈地哭诉。   可谓是准备周全!   而昭儿刚出场时一脸刁蛮霸道的模样,让萧晚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他本色出演还真演绎得活灵活现,让这场假戏增添了不少真实的色彩。   望着这样生龙活虎的昭儿,萧晚不由浮想起以前和谢初辰隔着围墙对骂时,谢初辰就是……如此的盛气凌人和气焰嚣张……   作为一名京城小霸王,萧晚第一次被砸了脑袋还吃了憋,心里愤愤不平对这位刁蛮凶悍的主怨气颇深……   现在的谢初辰虽然软萌软萌的,但乖乖的样子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只邪恶的大灰狼在亵渎这只纯洁的小白兔。若他偶尔闹闹小脾气,也不失为夫妻间的情-趣,扑倒起来才够有味啊~   咳咳,她想远了……   在聚宝斋内吃了一鼻子灰后,季舒墨连忙赶到了茗仙居。每日的未时,季舒墨知道楚慕青都会来茗仙居。楚慕青名下有锦绣衣阁,虽然一下子借走三百匹丝绸有些困难,但一两百匹总归有的,其余未完成的货只能按两倍定金赔偿,所以他还想问楚慕青借一笔钱款。   闹了鼠患后,锦绣衣阁门可罗雀,收益大幅度下跌,还赔了不少银子。赔偿聚宝斋两倍定金即是一千两白银,楚慕青的小金库虽是绰绰有余,但让她拿出手赠给别人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毕竟这是她辛辛苦苦奋斗多年聚拢的财富。   而刚才聚宝斋发生的事更让她怒火中烧,不由冷声地质问:“刚才那名少年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偷偷摸摸地去找万筱,甚至对万筱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没想到楚慕青一见到他不是帮他出谋划策解决季家的困境,而是同那些人一样语气狐疑地质问着自己!这样的怀疑让季舒墨有些忍受不住。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生气地说:“你竟然不信我?!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吗!我是去谈生意!”   季舒墨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楚慕青想了想仍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季舒墨曾用美人计勾-引萧晚送了两间店铺,此时此刻为了解决季家的困境,他孤身一人去找万筱,怎么看怎么诡异。而且他们在房中亲密握手的场景可是被她亲眼目睹的!   没想到季舒墨竟在她面前说谎!   “是真谈生意,还是想靠着美人计让万筱不要追究你们季记布坊的责任?”生意被抢,楚慕青自然不爽,而季舒墨和万筱之间的关系,更是点燃了她心中的妒意,不由冷嘲道,“季如芸和季欣桐真是愚蠢,这种幼稚的把戏也会被骗。”   “够了。”见楚慕青言辞刻薄地辱骂起自己的姐姐,季舒墨沉着脸道:“你不愿帮忙就直说!”   “我不是不愿帮忙,只是觉得现在,你还是莫要参与季记布坊这件事。赔不赔钱让她们自己解决,这样你的两位愚蠢的姐姐才能多长几个心眼,以后才不会再犯蠢了。”   一口一个愚蠢,气得季舒墨拂袖离开,也懒得和楚慕青多解释了。   离开茗仙居后,季舒墨踌躇不决地返回了萧府,却被告知萧晚仍在兵部,尚未归府。   想找萧晚借钱借布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地找上了因月事正在梅园休养的谢初辰。刚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却被谢初辰一口反问了回去:“不知季公子借走银两后,何时归还?利息又如何清算?这些不弄明白的话,初辰无法相借。”   季舒墨脸瞬间青了:“你我是妻主的夫郎,都是一家人,何必为此斤斤计较不愿帮忙吗?”   “一家人?”谢初辰轻抬眼睫,笑着反问,“季公子有把我当一家人过吗?”   了解季舒墨的虚伪阴险后,谢初辰哪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沉着脸,继续冷冷反击道:“俗话说得好,亲兄弟都要明算账。现在,季公子想从我谢记衣铺借钱借布,万一日后想要赖账,我又有何证据讨回呢?更何况如今,谢记衣铺所有的丝绸都为宫装所备,之前装修衣铺也花费了不少银两,原本就所剩无多,我又为何要平白无故地赠给你,让我自己的店铺周转不灵呢?你我之间的关系,好到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吗?”   原以为是软包子的谢初辰,没想到几日未见,竟比往日嚣张尖锐了不少,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季舒墨脸色铁青。   一向清高自傲的他,此时此刻自然下不了面子去求谢初辰,而谢初辰后面的话语更是让他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以前,只有妻主傻,才会为你无怨无悔地付出着,省吃俭用地帮你们家还清债务。”季舒墨看不到萧晚背后的辛苦,但时刻关注萧晚的谢初辰却将萧晚所有的付出完全收入了眼底。这样想着,他不禁为萧晚感到心酸,忍不住愤愤道:“季舒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妻主对你那么好,你为何不懂得珍惜,竟还在外朝三暮四!”   发现自己一时气愤说漏了嘴,谢初辰冷着脸,连忙补充道:“外面都传着你勾-引聚宝斋万小姐的事,别以为我不知情!”   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季舒墨不禁白了白脸,辩解道:“那是谣言。”   “是不是谣言,你自己心知肚明。”谢初辰轻讽一声,淡淡地赶人道,“季公子,我现在身体不适,就不继续招待你了。来人,送客——”   连续碰了三次壁后,季舒墨心情酸涩地想起了从前。   以前,无论他有什么困难,萧晚总是在第一时间为自己解决。他从不需要费一句口舌,萧晚已经笑眯眯地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两年前,季家第一次出现了财政危机,萧晚二话不说地帮他们家还清了债务,还主动送了他们家两间店铺。   她说:“两间店铺是一份薄礼,愿让舒墨渡过难关。”   薄礼自然不薄。开在热市的两间店铺,萧晚当初盘下来送人时就花了一千五两白银。如今物价上涨,这两年累积的盈利再加上如今店铺的市价不知比以前翻了几个跟头。   这份礼很重,但那时的他却觉得理所当然,似乎萧晚本就该帮他解决一切。但现在,看到楚慕青和谢初辰的反应后,他才知道,所谓的理所当然,并非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   正当季舒墨失魂落魄地回到季家时,大厅里传来了季晓风的怒喝声。   “被骗之事为何不提早告诉我!现在倒好,布坊被聚宝斋的人团团围住,四处嚷嚷着我们布坊不守信用,几次延期迟迟不肯交货,闹得我的同僚都知道了此事。现在,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第67章 季家臭名   被骗购买劣质丝绸的事太过愚蠢,怕季晓风责骂的季家姐妹不约而同地将此事瞒了下来,望季舒墨能顺顺利利地将此事解决,争取在聚宝斋上大捞一笔后再向母亲道出真相,将功补过。   她们满打满算地认为,万筱会看在季舒墨的面上会多宽限几天,甚至于日后和季记布坊达成长期的贸易往来。毕竟万筱喜欢季舒墨啊!以前,萧晚狂追季舒墨时,就傻兮兮地帮她们还清了债务,还赠送了两间闹市的店铺!之后陆陆续续的好处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所以,前两次聚宝斋的掌柜和和气气地来询问丝绸进度时,她们都没放在心上,谁知次,聚宝斋的人竟一反常态地在季记布坊门前吵吵嚷嚷地骂她们不守信用,不仅将户部的季晓风惊动了,还在短时间内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不禁埋怨起办事不靠谱的季舒墨,季如芸满腹委屈地说:“母亲,原本我和三妹是想告诉您的。但四弟说有法子让万筱多宽限几日,让我们勿要大张旗鼓地惊动您惹您生气,所以我们才瞒了下来。”   “是啊母亲!”季欣桐帮腔道,“四弟还说万筱喜欢他,向他表白呢……”   听到两位姐姐如此厚颜无耻的推脱,刚回家的季舒墨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惊愕在了原地。   “母亲,是二姐派人来萧府找我,我才得知了此事。我并没有让她隐瞒你,是她说怕你责问,让我向万筱说说情帮她解决此事。”   “既然去说情了,为何聚宝斋还要来闹事?”季晓风蹙着眉,不满地说,“舒墨,你太让娘亲失望了,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事?!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内费心费力帮她们四处奔波,忍受着那些人的嘲讽和羞辱,他的两位好姐姐非但不关心自己,竟还在母亲面前说出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胡话!而一向时时刻刻宠溺自己的母亲竟在此刻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他!   这一瞬间,季舒墨气得浑身发抖,不由颤着声委屈道,“母亲,说情一事,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帮忙了,已经比最初拖延了三日。这事原本就是二姐三姐购买了劣质丝绸却迟迟无法交货,怎能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没想到季舒墨竟在此时归府,被当众戳穿谎话的季如芸,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急急地辩解:“母亲,购买劣质丝绸可不是我,是三妹!”   见季晓风责问的眸光望来,季欣桐白了白脸色,补充道:“母亲,这丝绸一事,不能全怪我,二姐也有检查过丝绸!二姐若早点发现丝绸有问题的话,我们就不会赶不上交货了!”   见季欣桐又将罪名推给了自己,季如芸恼羞成怒地喝道:“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丝绸没有问题,我才没有再次检查!在这之前,我一直将布坊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你贪赌挪用了银两,又上当受骗购买了劣质丝绸,我们早就染完了这三百匹丝绸!”   就在季如芸与季欣桐互相推卸责任时,季记布坊的掌柜满头大汗地闯进了大厅,惊慌失措地喊道:“大人,小姐!不好了!聚宝斋将我们告上了衙门,说我们拿了定金却迟迟不交货,言而无信!是诈骗!”   没想到这小小无法交货的事竟闹上了官府!季晓风的脸一瞬间铁青了起来。   她官居四品,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丑闻,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   怒斥了一番争执不休的季家姐妹后,她急急地领着自己的儿女,一同赶去了季记布坊,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这一场纠纷。   季记布坊门前围着不少看戏的百姓,在官差的见证下,聚宝斋的掌柜许云痛心疾首地在众人面前,道出了季记布坊言而无信的全部过程。   “官差大人,这三百匹染色丝绸价格不菲,原本有很多衣铺愿意与聚宝斋签下合约。但由于少东家的好友宋小姐介绍,我们东家才和季记布坊签下了合约,约定在半个月内完成三百匹染色丝绸。若是逾期未交,就罚两倍的银两。”   将合约书递上,许云恭敬地说:“大人您看,这是当日的合约书。如今已超期三日之久,季记布坊却迟迟不给聚宝斋一个交代,这严重违反了买卖协议!应当予以重罚!”   季如芸急急解释:“许掌柜,你误会了。万小姐有答应过我们多宽限几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出尔反尔?”许云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打断,“真正出尔反尔的不正是你们季记布坊吗?这三百匹染色丝绸,我们聚宝斋十分急用。贵店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在半个月内完成,我们东家才答应此事。但现在已经逾期三日之久,你们布坊又完成了多少呢?你们在明知无法完成后,几次三番派季舒墨死皮赖脸地缠着小姐,意图施展美人计逃避赔偿,小姐被缠得没有法子,才答应多宽限几日。”   许云的颠倒是非黑白,令季舒墨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冷着声打断:“许掌柜,我只见过万小姐一面,何来几次三番纠缠万小姐一说?三日前,我是代表季记布坊来见万小姐谈生意,希望她能多宽限我们几日,我们布坊必能交出令她满意的丝绸。”   “代表?”许云不满地反驳,“若是季记布坊真有诚意,为何不是季小姐亲自前来协谈,而是派一名已婚男子来找我们东家,并且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室?事后,我们东家和她的未婚夫大吵了一架,这事难道完全和季公子无关吗?”   愤怒地说着,许云严肃地板起脸,又斥责道:“原本多宽限几日无可厚非,但东家和未婚夫青梅竹马,望季公子自重,勿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群众不禁回忆起刚才聚宝斋内的哄闹和少年满腹委屈的哭诉,顿时八卦心骤起,纷纷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刚才那公子哭得可伤心了,说季公子偷偷摸摸地来找万小姐,甚至对万小姐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当天晚上,万小姐就说要取消他们的婚约,另娶他人……”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没想到季公子是这种人……”   这一刻,季舒墨有种有口难辩的苦楚。因为他根本不能把当日自己和万筱的对话一一道出,若是提到万筱的确有意要娶他,甚至要将他带离萧家,那基本坐实了破坏他们未婚夫妇的事实。而他身为有妇之夫,与未婚女子共处一室原本就是有违常理,瞒着萧家偷偷进行的。   如今,他身为萧家的人,却代表季记布坊谈生意,任何人都会怀疑他们的居心不良。此时此刻,一向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第一才子竟被堵得毫无反击之力。   与此同时,季家母女忽然意识到,聚宝斋突然翻脸不认人,恐怕是因为这位未婚夫心怀不满,所以故意闹上了公堂,想让他们季家难堪。   原以为万筱曾喜欢季舒墨,她们派他前去说情会简单有效。没想到万筱竟还有个未婚夫!   这一刻,季家姐妹后悔不已,暗骂季舒墨办砸了此事!   “许掌柜,四弟并没有想要破坏万小姐和那位公子,这一切恐怕是一场误会。”季如芸上前,赔错道,“半个月染三百匹丝绸实在是太赶,季记布坊短时间内真心无法完成合约……不知可否……”   “季小姐,当时与贵店签约时,我们有明确表态,这三百匹丝绸聚宝斋十分急用。”不给季家母女反驳的机会,许云义正辞严地开口:“原本晚一两日的确无碍,但据我这两天催货时的调查,发现季记布坊内全是劣质丝绸。你们一直让我们聚宝斋多宽限几日,口口声声地保证一定会尽快交货。可现在,我在贵店内发现的丝绸全部是劣质斑斑的假货,难不成你们要将这几百匹劣质丝绸搪塞给我们?”   拿出一匹褪色的劣质丝绸,许云愤愤不满地说:“官差大人请看,这匹就是季记布坊内的丝绸,褪色成这样,竟还拿出来贩卖!简直是诈骗!”   “不……这些不是卖的……”季如芸急急解释,心却是虚了起来。这数百匹丝绸虽然褪色,但毕竟花了重金,她们不愿丢弃浪费,所以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蒙混过关地卖出去,没想到才卖出了几匹,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那你们这半个月所染的丝绸呢?!”许云厉声喝道,“整整半个多月过去了,难不成你们一匹都没完成?!耽误我们生意这么久,一匹丝绸都未交出,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见许云咄咄相逼,季欣桐头脑发热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们完成了二十匹!”   “二十匹?”许云冷笑连连,“季小姐您可真说得出啊!整整十八天,你们才染了二十匹丝绸。这一天染一匹丝绸的速度,就是你们对待我们聚宝斋的态度吗?好,很好!”   见情形不对,季晓风连忙上前,打着圆场道:“许掌柜,是欣桐误买了劣质丝绸,才造成了如今无法交货的处境。逾期未交货,是季记布坊的错,我们布坊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两倍定金,我们也会遵守合约奉还……望……”   “季大人,您似乎搞错了。”许云微笑着打断,“不是两倍定金,而是两倍货款全额,总计七千两白银。您若不信,请翻看合约书上的第十一条,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一切。若是季记布坊逾期未交货,必须赔偿两倍的货款。这里的货款指的是三千五百两白银,而非定金的五百两。”   季晓风一看合约,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刀子般的目光纷纷射向了自己的儿女,目露着滔天怒意。   一千两银子还好说,但七千两白银,足足有她几年的俸禄,她一时间上哪去筹呢?!   “许掌柜!”原本就负债累累的季欣桐,瞬间脸色惨白,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一般都是赔偿两倍的定金啊,你这赔付全额的说话一点都不合理!我们怎么可能赔得出七千两白银!”   “季小姐,这合约书上可是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说明当日你也同意了此项条款,否则不可能签下此份合约。事到如今,你才说不合理,还不出赔款,当初何必签约呢!难不成你是在戏耍我们?!”   当时,有许多布坊和大布庄为聚宝斋这么一大单生意挣破了脑袋。她们万万没想到,聚宝斋竟会将如此大的生意,交给季记布坊这样的小作坊。如今,见季记布坊完不成货款,还要面临巨款的赔偿,被抢了生意的同行店铺纷纷落井下石了起来:“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竟然还不愿赔偿!品性太恶劣了!”   “一看就是没诚意想耍赖,支持上县衙告他!”   由于是家族小作坊,季记布坊在接了聚宝斋的生意后,发现布坊的人手严重不足。为了在半个月内赶出三百匹染色丝绸,季如芸和季欣桐不仅外聘了很多临时工,还推掉了很多之前签下的订单。   此时,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围观群众们强烈的共鸣。   一名女子不满地怒道:“一个月前,我和夫郎一起在季记布坊内挑中了一款丝绸,让季记布坊为我们制作成婚时所穿的喜服。明明约定是在十天后领取喜服,谁知十天后,竟被告知她们不做我们生意了,让我们另找店铺。”   一想到当时季如芸敷衍嚣张的态度,女子怒火三丈,言辞更为激烈:“我和夫郎原本是在十天前成婚,因为季记布坊言而无信,害得我们的大婚推迟了整整半个月!她们不但一分钱都不赔偿,还警告我说,她们母亲是官居四品的户部侍郎!哪怕我告上衙门,衙门也不会受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气死我了!”   “我也是!”一名男子同样生气地说,“九日前,是我女儿的满岁生日。我和妻主特地在季记布坊订做了新衣裳,想在摆满月酒那日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谁知,之前信誓旦旦承诺的季记布坊,竟突然言而无信,说不做我们生意了!京城里这么多间店铺,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食言而肥、不守信诺的布坊!”   当时接了这么大一个订单,季如芸和季欣桐双双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她们心里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完成得完美无缺,并且一定能准时交货,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赔付方面的条款。   而在半个月内染完三百匹丝绸,实在是太赶,所以她们一口气推掉了很多金额数目较小的单子。以为这事稀松平常的季家两姐妹,并不知自己出尔反尔的行为在无形之间做坏了季记布坊的招牌,让顾客对她们店铺敬而远之的同时,也在这样特定的条件下,将自己所受的积怨和愤怒一瞬间大爆发了起来。   这一刻,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竟演变成了声讨季记布坊不守信用的责骂声,这一声高过一声,不仅引来了更多围观的百姓,竟还有人气愤地朝高挂的牌匾扔起了臭鸡蛋。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官差们不得不出面维持起了秩序。   原本,官差们并不重视这件事。毕竟,这只是欠债还钱的小事,她们跑个过场调解一下即可。可当围观的群众纷纷表示要严惩季记布坊时,她们立刻意识到季记布坊已犯了众怒。   这时,哪怕季晓风不断得给她们使眼色,她们也不得不在百姓面前做出公正的判决,那就是季记布坊的确要按照合约书的内容赔付聚宝斋七千两白银。若是无法偿还,就必须拿季记布坊抵押,直至还清债务为止。   ☆、第68章 虐季家渣渣们   七千两白银对早已负债累累的季记布坊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就算把整个季记布坊盘出,都很难凑出这么高额的赔偿金。   当聚宝斋的掌柜许云有理有据地追讨赔偿金时,势单力薄并且明显理亏的季如芸,一瞬间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求助地望向自己正四品的母亲,颤着音喊道:“娘,这可怎么办啊!”   若是季晓风提早知道这事儿,她必会提前花些银两疏通和打点下官差,让她们勿要接聚宝斋的状诉。同时,她会找聚宝斋的少东家好好地谈上一谈,许诺自己日后会在京城里罩着聚宝斋等等好处,望她多通融一番,彼此交个朋友。   若是谈不拢,在官场里混迹多年的季晓风,同样有着人脉和手腕悄悄整死一个刚来京城发展的商人,让这个刚开不久的聚宝斋就此在京城里消失灭迹。   在季家姐妹才疏计拙却又急功近利的经营模式下,季记布坊能安安稳稳地开上两年之久,全靠着季晓风这位吏部侍郎的背景支撑着。而在四个月前,当季舒墨与萧晚定了婚约后,季家则仗着萧家亲戚的份上,更加狐假虎威,平日里不是气焰凌人地欺压其他布坊,就是恶意抢走他人的生意。   同行的掌柜对此颇有微词,却一直敢怒不敢言。   所以此时,当聚宝斋状告季记布坊未在约定时间内交货、严重违反买卖协议时,这些掌柜并没有出面为季记布坊说上一句好话,而是冷眼旁观,甚至于落井下石地将季记布坊前不久恃势凌人的斑斑劣迹,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而这一个月内,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的行为早已失去了大部分顾客的信任,使得原本就不占理的季记布坊,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责问下,不仅名誉扫地,更是被不断地揪出了劣迹。   若是没有愤愤不平的围观群众,季晓风尚有神不知鬼不觉平息事件的机会。   但这一刻,季记布坊几乎是千夫所指、声名狼籍。见场面完全无法控制的季晓风,顿时觉得丢人现眼,一张老脸不由气得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无法还出七千两白银的季家,不得不按照合约书上的内容将季记布坊抵押给聚宝斋。与此同时,依照东魏国法,此案金额已超五千两白银的标准,季记布坊的东家季如芸将被拘留三日,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从小锦衣玉食的季如芸立刻慌了神!在官差捉拿她的瞬间,她紧张地抱住季晓风的胳膊,脸色苍白地辩解道:“娘!我不要坐牢!与聚宝斋的生意是三妹提议的,劣质丝绸也是三妹上当受骗购买进来的,这责任应该由她担啊!”   被点到名的季欣桐连忙急急地摆手:“二姐,这布坊可是由你一手掌权。出了事,你可不能推得一干二净。你放心,小妹我会努力凑齐七千两银子,说不定能提前将赎你出来。”   “你赎我?”季如芸气炸了,她冲上去指着季欣桐的鼻子骂道:“别忘了你还欠钱庄三百两银子!帮我凑七千两银子?指不定又去哪赌钱了!”   至今,季欣桐仍没有将米铺已抵押给钱庄,自己还欠款一两千白银的事告诉任何人。现在,见季如芸气势汹汹地在母亲和众人面前揭露自己曾经私挪布坊公款的事,原本就心虚的季欣桐,脸色骤然一变。   拍开季如芸的手,她恼怒地警告着:“二姐,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了!若不是你嗜赌成性,又愚蠢地受骗上当,今日……”   不想家丑外扬的季晓风连忙脸色铁青地拉住了季如芸,怒喝道:“如芸,够了!别说了!”   “娘,你不能偏心啊!”一想到自己要被厚重的板子打仗三十大板,还要被关入阴森的地牢里整整三日,原本就脾气急躁的季如芸早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娘,你救救我吧!你是四品的大官,你帮我给知县大人说说情,让她不要关我!知县才七品,比你低了整整三品,一定都听你的!”   没想到季如芸竟这么愚蠢,当众丢人现眼地说出这种胡话。面对纷纷而来的诡异目光,季晓风涨红着脸,义正辞严地喝道:“知县大人会公正判案,岂容你在此胡闹喧哗,哭哭啼啼!”   就在季晓风咬牙切齿,怒斥季如芸时,一辆马车忽然款款而来,在季记布坊的门前停了下来。许云见状,连忙走近了马车。   附耳倾听了半响后,她清了清嗓子,扬着声道:“季大人,七千两白银的确金额不菲。我们公子说了,只要你们向聚宝斋赔礼道歉、诚恳认错,我们就向知县大人献言,免除季小姐的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季记布坊只需要在未来十日内还清七千两赔偿金即可。”   所有人立刻明白,这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聚宝斋少东家的未婚夫,而这位公子定是在聚宝斋里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所以连聚宝斋的掌柜都对他言听计从。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季如芸连忙跪倒在马车前,言辞恳切地说:“公子,是我们季记布坊言而无信,无法在约定时间内交货。是我们错了,食言而肥、出尔反尔,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之前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错误的季如芸,现在却这般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众人不屑鄙视的目光纷纷刺了过去。而一些之前被毁约的百姓们立刻不满愤慨了起来,认为季记布坊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向他们赔礼道歉!   场面再一次混乱了起来。   季如芸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事一一道歉了一回。但哪怕她各个道歉,众人的怒气仍是无法平复,于是这一番没诚心又敷衍的道歉下,她浑身上下被砸了好几个石头和臭鸡蛋,形象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她为了不打板子不坐牢,这口怨气不得不含恨吞下。此时,贝齿紧咬着唇瓣,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一双轻垂的黑眸中晕染着滔天的怨气和怒意。   一旁的季晓风处境尴尬,脸色铁青难看。毕竟她这位四品官员在此,竟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地羞辱自己的女儿,就等于羞辱她的脸面。   可恨的是,为了在百姓面前维持良好正气的形象,这位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偏偏不能发作。她心里暗自焦急,想不明白自己派人去请的救兵怎么如今都未来救场呢!   若是往日,的确没人敢这么嚣张,当着吏部侍郎的面责难她的女儿。但今日,萧晚派人混迹在人群中大闹,在揭露季记布坊的种种劣迹时,挑拨起众人长久以来压制的怒气。   那第一个臭鸡蛋,正是萧晚派人所砸。一旦有人敢于向权威挑衅,众百姓就会被这股冲劲所带动,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若是季家姐妹待人和善、良心经营店铺的话,今日萧晚想挑拨都无从下手。但就是季家姐妹在得知自己接了大订单后气焰嚣张地各种毁约,之前更利用权势抢占其他布庄的生意,才导致了今日被萧晚设局成功,遭受千夫所指无人帮忙的困境。   至于季晓风派人去请的救兵?其中一位正是她眼中的大财主萧晚。   而这位大财主如今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前所未有的闹剧。   眼前的喧闹,不禁让萧晚怨恨地想起了前世。萧家因季舒墨和楚慕青的毒计,被冤扣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不仅遭受千夫所指,百姓怒骂羞辱,全家一百多口无辜族人更被斩首午门,死无全尸。   这样屈辱的滋味,她每时每刻,都想要让季舒墨和他心中占着无比重要地位的季氏母女,深深体验一回她前世遭受的痛与绝望。   至于其他几位季晓风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下人,全都在刚出府时就被画夏等人敲晕了过去,以至于季晓风苦苦等候多时,都未有人向他们家伸出援助之手。   被迫道歉后,季如芸发现许云迟迟不语,而马车里的公子却目光不善地瞥着一旁安静沉默的季舒墨,她心里立刻顿悟,聚宝斋的这位赵公子要的根本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季舒墨的道歉。这次事件会恶化到今日的地步,全是因为季舒墨惹怒了这位赵公子,所以他们才不肯多宽恕几日。   而她更是因为季舒墨办砸了事情,才会被人当众羞辱。   这么一想,季如芸心里对季舒墨埋怨更深,不由沉着脸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催促道:“舒墨,快去给赵公子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即是承认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守夫道的事情。心高气傲的季舒墨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二姐,舒墨何错之有……”见赵公子怒目火光,季如芸一惊,连忙惊慌地压着季舒墨的背部,动作粗鲁地强迫他跪下。   季舒墨踉跄地跌跪在地上,凤眸微缩,身体僵硬,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正当季如芸赔礼道歉时,看戏许久的萧晚终于姗姗来迟,掐准最后时机赶来救场。   “赵公子,舒墨是我的夫郎,为人光明磊落十分正气,绝对不可能想要破坏你们未婚夫妻之间的感情。二姐会让舒墨去找万小姐谈生意,恐怕是认为舒墨能言善辩、口才出众,定能说服万小姐多宽恕几日。造成这样的误会,是舒墨未考虑周全,萧某作为妻主愿意替舒墨向您赔错,望您能宽恕舒墨的无礼之举。”   季家是萧家的亲戚,若是季家毫无还债能力,萧家会被追究连带责任。当然这种情况下,萧晚完全可以给季舒墨扣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以七出之一的淫罪将其休弃,彻底断绝与季家的关系。   但这样的罪名并无确凿的证据,毕竟季舒墨并没有真正与这位万小姐偷情。她要做的是慢慢动摇季舒墨誉满京城的盛名,激化季舒墨与季家母女和楚慕青之间的矛盾,从而以铁证揭露季舒墨与楚慕青之间狼狈为奸的奸情。   萧晚的出面调解,使得僵化的场面向着良好的方向转变着。在萧晚表态愿意由谢记衣铺接手跟进这三百匹染色丝绸后,季记布坊毁约的赔偿金由七千两白银降至为四千两,而季如芸万幸地逃过了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   事件平息后,季晓风对萧晚可谓是热情非凡,心想着她这媳妇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还有着利用的价值。   但萧晚并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套近乎。她认真地表示自己还需与聚宝斋的东家洽谈合约,所以很快地离开了季记布坊。   由于被季如芸按倒在地,季舒墨的膝盖上皆是青紫的乌青。回季府后,他草草地上了药,一瘸一拐地向着大厅走去。   “若不是四弟得罪了那位赵公子,季记布坊根本不会被聚宝斋怨恨上。早知道他只会拖后腿,还不如我亲自去求万筱。”   刚才赔礼道歉时,季如芸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以至于此时,她说话尖酸刻薄,隐含着怒意和不满地向着季晓风发着牢骚。   “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续两次撞见季如芸颠倒是非抹黑自己的场景,季舒墨气得簌簌发抖,不由冷嘲道:“自己愚蠢被骗,我好心帮忙竟成了我的不是?”   “好心帮忙?!”一直压抑怒意的季如芸暴跳如雷,指着季舒墨厉声责难道:“当初让你嫁给萧晚,还不是指望着你能飞黄腾达多多帮衬帮衬夫家?你看看你,嫁进萧家那么多月,有具体帮到我们一件事吗?让你帮忙从萧晚手中要银子,结果却被萧晚收回了一部分的利润!要你帮忙去聚宝斋说说情,结果惹得季记布坊一身腥!事情办不好也就算了,连萧晚的心也抓不住!那个谢初辰都比你会赚钱!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今日遭受这么大的屈辱,季如芸早已经气糊涂了。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全部噼里啪啦地发泄了出来。   和季如芸满腹怨气相同,季舒墨这一整天四处艰辛奔波,早已心神疲惫、满腹委屈,被季如芸这般冷嘲热讽地谩骂,他的内心如同被刀捅了一般,哗啦啦地流淌着鲜血。   算是看清了季如芸的自私自利,季舒墨微扬起嘴角,冷如流泉的声音低哑流泻:“二姐,既然我在你眼里一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日后,别再求我帮你做任何事了!舒墨就此告辞,二姐你好自为之!”   见季舒墨竟然生气地拂袖离开,季晓风瞪了一眼季如芸后,慌慌张张地追赶了上去。   一瘸一拐地未走几步,见母亲急急赶来宽慰着自己,季舒墨低落的心情瞬间柔软了起来,谁知却听母亲冷不丁地嘱咐道:“舒墨,刚才萧晚肯出手相救,肯定还念着旧情。这次你可要好好地抓牢萧晚的心,想办法从她手中……”   沉重的心跳压抑着胸口,将季舒墨心中最后一抹信任粉碎殆尽。一种刺痛的酸涩感从眼眶里漫了出来,他复杂而酸涩地笑了起来:“这忙舒墨无能为力,还望母亲另请高明。”   “舒墨,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二姐刚才受尽了委屈,你还和她顶嘴,现在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二姐受尽委屈?呵,那是她咎由自取!”   “啪!”   就在几天前,温柔的母亲和善良的姐姐还活生生地存在季舒墨的记忆里,他甚至于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儿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姐姐们贴心的照顾。   可现在,他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真心相待的至亲无时无刻不算计着自己的用处。这样剧烈的反差一瞬间勾起了他在楚慕青那儿遭受到的辛酸和苦楚,令他难以自控地握紧了双拳。   半响,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使得掌掴两次的巴掌印更加火辣辣地烧着,季舒墨轻笑了起来:“刚才我被人刁难时,您没有为我说上一句话。二姐三姐摸黑我时,您更是帮着她们来指责我。明知道这次是谁犯了错,却偏偏护着二姐三姐。母亲,我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吗?还是只是您飞黄腾达的踏脚石?利用时呼之则来,无用时挥之则去?”   重生后,萧晚一直认为两年前季府经济困难是季家和楚慕青联手布的一场局,目的就是找个正当的理由将季舒墨嫁进萧家。但经过这两个月的调查和试探,萧晚发现当年季府的确是真的经济困难,季晓风的确是等着她这两间店铺的救命钱。   那时,萧晚完全捉摸不透季家、季舒墨和楚慕青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但仔细观察下,萧晚惊觉到季家和楚慕青之间根本没有联系。   不是她想象中预谋已久的机关算尽,季家的心思其实很单纯也很势利,将季舒墨嫁给她只是为了求日后在萧家的庇护下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季舒墨是否真的过得幸福,是否心中另有所属这些都不重要,甚至于根本没有关心过季舒墨愿不愿意嫁到萧府。   在她们眼里,细心呵护着季舒墨,将他努力培养成为一名才貌双全的京城才子,就是为了掉一个金龟媳。   而这位傻傻的金龟媳正是她们观察了三年后,觉得对季舒墨言听计从、有财有势又十分愚蠢的萧家嫡长女萧晚。   一旦理清楚了季家和季舒墨之间的关系,萧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场虚伪亲情中最薄弱的一环。季家母女从小宠溺疼爱着季舒墨,对他寒虚问暖,那是因为季舒墨从小展现了惊人的才能,在他们眼里就是滚滚而来的金银珠宝。   在第一次靠着季舒墨从她手中骗取两间店铺后,她们就变本加厉,露出了贪恋的预谋,才会在回门之日提出那种无力的要求。   前世,季记布坊资金周转不灵正是季舒墨暗中挪用了萧家的款项嫁祸给了画夏,还利用了谢记米铺狠狠地翻身了一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季家一出事,那群无用的姐妹就会依仗着季舒墨来帮忙。   但,季舒墨一旦无法帮她们获得应有的利益,甚至毫无用处还添乱时,她们伪装的虚伪面具就会在一瞬间撕开,露出了原本狰狞凶狠的面目。   所谓亲情,血浓于水,本该是一种真诚无私的奉献。但季家母女对季舒墨的感情完全建立在了利益之上。   利益面前,人性都会变得自私和贪婪,所以这一场局一环扣一环,不单是在季舒墨面前还原了所有残酷可悲的真相,更是为季家姐妹的反目成仇早早埋下了伏笔。   一被挑拨就互相推卸责任,四处推脱,可见他们之间的亲情原本就比较浅薄。所以被萧晚小小设局了一下,那维持他们之间的亲情就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其实最初,萧晚在设局时,只是想当众揭露季家自私贪婪的恶心嘴脸,夺回自己曾经赠送的店铺和钱财,以及那些年她对季家付出的所有感情。   在让季家臭名远扬的同时,更为后面设计报复季舒墨和楚慕青打下坚实的基础。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自私的性格早已深入季家众人的骨髓里,而他们之间的亲情一旦出现了裂缝,无形的仇恨便会留在各自的心里,从此互相争吵,互相疏远,互相反目成仇。   最终,季家支离破碎,永无宁日。   会沦落到这般与过街老鼠无二的境地,完全是他们自私自利,咎由自取,萧晚不会同情,不会理睬,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欺骗和利用。   ☆、第69章 萧晚奋斗之路   被季舒墨戳穿了心思,季晓风尴尬地笑道:“舒墨,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一直是我的宝贝儿子啊,娘怎么会不疼你呢?刚才是娘一时冲动,不小心打了你,娘错了……乖,别生气了,现在娘就带你去上药……”   安静地听着季晓风轻声的抚慰,季舒墨脸色苍白,表情却已恢复到了往昔的冷峻。他淡然地望着眼前虚伪得想要安抚自己的母亲,声音冰冷地回道:“已近黄昏,孩儿该回萧府了。现在,孩儿是萧家的人,望几位姐姐别有事没事来萧府打扰我的清静。我可不希望因为这次季记布坊的事,影响到我在萧家的地位和在京城里的盛名。”   “孩儿先行告退了。”   “你!”季晓风怒目而视,季舒墨却神色冷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季府。   “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没想到一向听话乖巧的儿子竟语含轻讽地顶撞自己!季晓风气得大发雷霆,满腔怒火汹汹地翻滚着,“将他养这么大,竟不懂得知恩图报,胆肥了还敢说出这种忤逆我的话!”   “那……那赔偿金怎么办……?”一想到自己还欠着债,季欣桐白了季如芸一眼,愤愤不平地责怪道,“这都怪二姐乱吼四弟,否则四弟也不会和我们闹翻。”   “靠他有什么用!萧晚会舍得再为他花钱吗?若是肯为他花钱,早就主动地帮我们还清了赔偿金,提早摆平了一切。现在的萧晚早就被谢初辰勾去了心,你以为季舒墨说两句话就会有用吗?”   的确,现在的萧晚早已不是两个多月前任由她们随意差遣利用的纨绔女了。这两个月来萧晚次次拒绝她们的请求不说,现在更成为了和季晓风平起平坐成为了四品侍郎。   “母亲,这次季记布坊危难关头,短时间内凑足四千两白银十分困难。这些年来,您一直收藏了很多珍贵的古玩和名人字画,随便一样就有千金之价,不如……?”   季晓风有着收藏古玩字画的爱好,她房间里专门有一间暗室里私藏着这些年来她辛辛苦苦搜集的宝贝们。两年前季家忽然财政危机,其实是因为季晓风一时贪心大量购买古玩,导致季家一瞬间入不敷出。   而萧晚在得知季晓风的爱好后,曾花了重金讨好这位丈母娘。季晓风最终会答应萧晚的求婚,就是因为萧晚财大气粗购买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古玩和字画,让她一瞬间知道,这个傻媳妇肯为她们季家花钱!所以一时见财眼开的季晓风,虽看不起纨绔的萧晚,却乐滋滋地接受了萧晚订婚的聘礼。   现在,见两位不争气的女儿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宝物,季晓风脸色铁青,十分不高兴地警告道:“只能挑几个,其他的可别乱动。”   那厢在聚宝斋里,萧晚微笑地眯着眼睛,麻利地剥着手中的葡萄。   昭儿不满地嘀咕道:“明明可以挨板子坐牢的,小姐你怎么能放过她们呢!”   萧晚发现昭儿十分有意思,对她的称呼已经从“混蛋”、“萧小姐”、“大小姐”渐渐演变为了“小姐”。虽然有几个字之差,却是渐渐承认了她主子的身份。这让萧晚受宠若惊,总觉得自己和谢初辰的关系越来越近。   等日后正了谢初辰正夫的身份,昭儿唤谢初辰可不能再是“公子”了,而是“少君”亦或者是“正君”。   “之前聚宝斋一直不肯退让,可在解释清楚季舒墨的事后,却从七千两白银降至了四千两。很显然,这位赵公子记着季舒墨的仇,所以故意刁难她们。而今日,季如芸受了那么的怨气,肯定会发泄在季舒墨身上。放她回去吵吵架才有意思呢~”   “而且……”萧晚腹黑地笑了笑,接着道,“她们为了凑钱,肯定会变卖季晓风收藏的古玩和字画,但季欣桐是个不安分的主,这银子到她手里,可有好戏看了……”   萧晚说着,又愉快地剥起了一串串晶莹透明的葡萄。滑溜溜的葡萄紫里透红,昭儿在旁望眼欲穿,不由伸出爪子偷摸了一些放进了兜里。   掌掴季舒墨时,昭儿一时私心用尽了全力,如今手心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正笨拙地偷着葡萄时,却被一旁的云嫣瞅见了。   见云嫣沉着脸紧盯着自己偷着葡萄的手,昭儿脸颊一红,连忙心虚地将偷来的葡萄放回了原位,却见云嫣眉头一蹙,问道:“怎么手心红红的,是受伤了吗?”   “没事。”昭儿摇了摇头,红着脸没再说话。   虽然从呱噪的画夏口中已经得知了今早发生的事情,但云嫣没想到昭儿竟把自己的手都打红了。云嫣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药膏,悄悄地递了过去。半响,她又洗了一盘葡萄默默地递给了昭儿。   昭儿一愣,水灵灵的大眼眨啊眨,困惑地望向了云嫣。   云嫣轻咳一声,撇开目光:“葡萄我买了很多,小姐吃不掉那么多的,你帮忙吃掉一点吧……反正吃不掉也会坏掉的……”   “谢谢……”   第一次见到这么殷勤的云嫣,剥着葡萄的萧晚忍不住诡异地望了过去。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两人相处的气氛特别的诡异,昭儿在画夏面前可是凶巴巴的啊,怎么在云嫣面前都闷闷得不说话呢?   哎呦,这两人有猫腻啊!   酉时,画夏等四人一同回到了聚宝斋,向萧晚报告着季府的动向。现在萧晚手中不再只有云嫣和画夏两位属下。在得知萧晚在外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后,萧玉容又送了十名属下保护着萧晚的安全。   其中两人保护着谢记衣铺,五人被萧晚派去监视起了楚慕青的一举一动,只可惜楚慕青的府邸比想象中的还要森严,没能成功安插暗桩在其府上。除了府外时时刻刻监控外,萧晚的人还成功地混进了锦绣衣阁和茗仙居里。   现在,萧府同样戒备森严,楚慕青想要再安插细作,也是难上加难。   见萧晚猜得*不离十,昭儿水灵灵的大眼蓦地一亮,崇拜地望向了萧晚,脱口而出道:“小姐,以前昭儿看错你,简直是有眼无珠啊!果然公子的眼光是正确的!”   将剥好的葡萄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白布包好,萧晚笑着打趣道:“你家公子独具慧眼,挑上的妻主自然是举世无双。”   “小姐,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画夏无语地腹诽着:“明明都是我们在跑腿……”   “是的是的,你们辛苦了,来吃葡萄。”   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后,萧晚连忙乘着马车赶回了萧府。   黄昏之下,谢初辰正坐在院中看着书。今日的他穿着一袭浅蓝蜀锦直裾,外套着一件祥云纹小袄。秋日和煦的清风轻轻吹过,扬起他长长的袖袍,一阵好闻的桂花香气缓缓飘散而出。柔暖的阳光照在他肤白如瓷的额上,耀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他低着脑袋,轻翻着书籍,一双清澈的凤眼紧凝着书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和专注。这样刻苦学习的谢初辰洋溢着一股坚韧的气质,看得萧晚芳心乱动,忍不住踮起脚尖,从他背后悄悄地走了过去。   正准备喝口水时,口中忽然被塞进了一颗香甜可口的葡萄。谢初辰瞪大双眸,惊愕地望着忽然从背后窜出的萧晚,只见她端着一堆剥了皮的葡萄,笑眯眯地问道:“初辰,好吃吗?”   酸甜的口味直击味蕾,唇齿间留着难以言说的怡人甜蜜和幸福滋味。谢初辰舔了舔唇,眨着眼回味道:“刚才一口气吞下了,完全没尝到味道。不如妻主,你再喂我一个。”   他说着,微启唇瓣,朝着萧晚靠了过去。   萧晚眯起眼,又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了谢初辰的唇边。谢初辰喜欢吃葡萄,而葡萄又是补血养气的,于是刚才萧晚在买了葡萄后,立刻麻利地剥了起来,急巴巴地赶了回来。   “好吃,真甜……”香醇的甜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谢初辰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像只猫儿一般舔了舔唇。   忽然,他又靠着萧晚贴了过去,一双清澈的眼眸亮晶晶地闪着,冒着幸福的光芒:“妻主,我也喂你吧。”   “好啊。”萧晚闷闷一笑,轻咬着葡萄吻了过去。“这样,喂我。”   曾经,萧晚对季舒墨同样这般讨好过,为他千里迢迢购买荔枝,只想哄得他绽颜一笑。但现在发现,那样卑微讨好的感情和此时此刻对谢初辰的感情,完全是不一样的。   因为,望着谢初辰甜甜的笑容,她心中迸发出一种曾经前所未有的幸福,更焕发出一股满满的斗志。   这一刻,她浑身上下似被阳光沐浴,温暖而甜蜜着。   在谢初辰面前的萧晚,散发着由内至外的喜悦,这样嫣然的笑容使得闻风赶来的季舒墨不禁停住了脚步。   他静静地站在九曲桥上,凝望着对面欢笑的女子,漂亮的凤眸泛着一层迷茫的水光。   “萧晚,你说过……会一直宠我的……”   九月底,北部地区的旱灾如前世一般接连不断地爆发了出来。大部分地区降雨偏少,温度持续偏高。更有部分地区粮食告急,大小牲畜告急,而辰州更如萧晚所料出现了一次蝗灾。   蝗灾来袭之快,势不可挡。幸好,萧晚提前了半个月就带领起工部同僚做起了防灾备荒的准备,采取牧鸭、牧鸡等方式消灭蝗虫,更是调运了粮食储存于米仓内。   前世,由于女皇带兵出征,长途跋涉带走了大批粮食,造成国库资金和米仓严重告急。面对种种突如其来的灾情,朝廷无力赈济和就地安置灾民,使得全省旱情在半个月内持续爆发,范围接二连三地扩大着。   而在持续旱灾期间,辰州等地飞蝗大爆发,伴有着大范围的饥荒和瘟疫。一瞬间,辰州地区饥馑荐臻,百姓们流离失所,向着京城逃亡而来,更有数千人饿死在了半路上。   等远在南疆的女皇得知灾情告急,全国动荡不安时,多省旱情严重,受灾面积两亿多亩,成灾面积一亿多亩。而干旱引发了巨大的饥荒,粮食严重欠收,使得原本繁华的京都拥挤着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灾民,粮价更是被黑心的奸商上翻了十几倍。不少百姓挨饿受冻,对女皇和朝廷怨声四起。   九月底爆发旱情,十月中女皇急急赶回,立即下令安置抚恤受灾的百姓,尽早将灾情控制下来。但这场大旱灾一直肆虐到了第二年的一月底二月初时才艰难地平定了下来,而它带来的剧烈恶果严重影响了女皇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更让南疆有了一次虎视眈眈杀来的大好机会。   但今生,在灾情大爆发之前,女皇就拨款了五十万两白银于工部用于赈灾。所以在灾情爆发之时,救灾任务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了。   不得不说,萧晚在这次预防灾情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当初不少认为萧晚小题大做的同僚们,不禁佩服起了她的高瞻远瞩。   可一日,当萧晚出城办事时,发现官道两侧到处是拖家带口的流民,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地在粥棚前排着长龙。但熬粥的米竟不是白米,而是糙米,昏黄的粥汤上飘着几根稀松的菜叶和几粒米,怎么看都不能温饱!   前世饥荒的惨状不禁浮现在了眼前,萧晚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她走近粥棚,端起一碗稀疏的白汤,冷冷地质问道:“你是煮粥赈济,还是煮汤赈济?”   见萧晚虎视眈眈的逼问,熬粥的官员不禁诉苦道:“回萧侍郎,大批米仓的白米调往辰州等地,京城供给严重不足。近日,京城内部的米价平平上涨,已从一斗米三钱,涨为了一斗米十两白银。今日赈粥后,明日已经无米下锅了。”   “没米?”在了解情况严峻后,萧晚沉着声,吩咐道,“谢记米铺尚有白米,你先去领几袋下锅。其余的事情,我来解决。”   前世,粮价被黑心的奸商上翻数十倍,牟取巨额暴利。所以今生,萧晚虽带领工部将米仓里的白米调往辰州等地,但她清醒地知道,京城内尚存的白米能发放一个多月之久,绝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间,就被告知无米下锅了!   在跑了几家米铺了解情况后,萧晚发现京城的四大粮商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大量囤粮,几乎是她筹备赈灾的时刻。而灾情爆发后,大部分的米铺存粮稀少,唯有这四大粮商手中握有着大量的白米。   趁着京城无米的大好时机,她们高调地哄抬粮价,使得京城贫家无力负担,转而去粥棚领米,这么一来二去,原本发放给流民的白米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为了购买白米赈济,甚至为了平抑粮价,朝廷必会派出官员去找这些粮商们谈判。这时,就是奸商们开出天价的好时候了!   “萧侍郎,现在到处闹饥荒,粮价上涨也是形势所逼啊……”带头的粮商名为王燕,是个白面胖子,油腻光滑的脸上堆着虚伪的假笑,浑身上下的肥肉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抖动着:“您让我们维持原价,这怎么可能呢!”   萧晚蹙起眉,沉着脸道:“上涨几钱情有可原,但上涨十倍是否太过分了。一斗米十两银子,几乎是大部分百姓几个月的积蓄,更别提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   “买不起就别买呗。”王燕摊摊手,满不在乎地说,“买卖原本就是这样的,难不成还希望我们做善财龙女?”   “是啊是啊。”其他粮商们连忙附和着。   见她们一意孤行,萧晚立刻想到了前世的灾荒,心中的怒气克制不住地翻滚了起来。   她重重拍桌,咬牙切齿道:“现在,百姓们正处于饥荒的水深火热之中,你们不但不帮助灾民一同渡过难关,竟还在此处牟取暴利!看到百姓们挨饿受冻,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粮商们将白米涨到十两银子自然是为了那些达官贵族,现在到处传言这场饥荒将持续数月,所以达官贵族们纷纷购米存粮,哪怕这米翻了数倍价格。至于那些流民的死活原本就不是她们考虑的范围。   所以哪怕现在萧晚厉声呵斥,她们都毫无羞愧之情,只觉得经商赚钱,天经地义。   “萧侍郎,您勿要动怒,我们并非不愿意将白米卖给朝廷。”粮商们自然不想和朝廷作对,但她们会抓住时机为自己谋利。而现在,朝廷为了解决饥荒的燃眉之急,必然会答应她们所有无礼的要求。   “现在我们手中有两仓库的白米,足有三百多袋。”王燕腹黑地笑笑,说出了她们心中最主要的目的,“一口价五千两白银。同时朝廷必须颁布诏令,取消粮业的禁榷制度,封我们四人为官商,专门贩卖京城的米粮。”   三百袋白米不过两百两银子,竟被她们开价五千两之高!而且竟大言不惭地要垄断粮业!   跟着萧晚一同而来的两名官员,纷纷惊呼了起来。   东魏国的盐、铁、茶长期属于官营的垄断事业,但粮业实属民营,实行的是禁榷制度。若是今日答应了粮商们的要求,那日后,京城里所有的米粮必须由她们贩卖,这样牟取的暴利是长久的,远比大灾时所赚取的更多!   但若是不答应她们的要求,京城粮价飞涨,平民百姓必将无米下锅,怨声迭起。而她们敢在女皇眼皮底下耍花招,可见背后有着不小的势力,并且做足了准备,将这三百多袋白米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萧晚等三名官员都意识到,要么答应粮商们苛刻的要求,要么将她们抓起来严加拷问,逼问出米仓的下落。但后者很有可能鱼死网破,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着。毕竟将她们关起来的时候,京城将处于米粮稀缺的状态。若是她们迟迟不愿招出米仓的下落,饥荒将一触即发。   “若是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将存放米仓的仓库告诉各位大人,这次——”见所有官员都为难地蹙眉头,王燕得逞地嘿嘿笑道,谁知刚一开口,就被萧晚一脚踹中了腹部,胖乎乎的身子从椅子上狼狈地摔了下来。   “大人!”众人纷纷被萧晚的动作惊住,而她后面冰寒的话语,更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严重触犯了国法的第六十条律法。按照国法,应当坐牢三个月,杖刑六十,罚款一千两白银。”   东魏国法第六十条明确规定,凡买卖双方意见不同,一方仗势强买强卖的;联合垄断价格,卖物时抬价,买物时压价的;与他人串通,迷惑欺骗对方以谋取利益的,都要处以杖刑,情节严重者按盗窃罪论处。   被踹倒在地的王燕,寒着声反驳道:“京城四周大部分都在闹饥荒,要调运粮食赈灾,唯有从南方调运,这路程长途跋涉足有一个月之久。难不成萧侍郎天真地认为,仅靠京城米仓里的那几袋白米,能撑过这饥民遍地的一个月?”   其他三名粮商纷纷附和道:“萧侍郎若是不想饥民遍地,成为千古罪人的话,还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对彼此都有好处!”   “若是觉得价格太贵的话,就……就四千两白银吧……已经不能再低了。”   “短时间内,的确很难再从其他地方调运粮食回京。但……”一脚踩着王燕的肚子,萧晚微笑地说,“这次,哪怕是血本无归,我也不会让你们赚上一分一毫的暴利。”   瞧见萧晚骇然阴森的笑容和王燕杀猪般的惨叫声,其余三人吓得面无血色,连忙撒腿就跑。谁知刚跑出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云嫣和画夏纷纷制住。   见四人落网,跟着萧晚而来的官员忧心地开口:“萧侍郎,现在你这么强硬地捉住她们,万一她们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出米仓的下落,这不就坏事了吗?五千两对于国库来说并不多,应该先骗骗她们答应她们的要求,再……”   “现在答应她们,必会让她们士气大涨,从而在日后提出更蛮横的要求。”   “可你这样,万一女皇责怪下来……”   “从明日起,粥棚将由我负责。”   “大人,现在米仓里已经……”   这次事件和前世有着细微区别,粮商们提前备米,可见工部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但由于此事在半个多月前尚未完全确定,她们并没有来得及囤很多米粮,只有两仓库的大米。待到时机成熟后,她们即狮子大开口,开始向朝廷敲诈勒索。   但她们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萧晚。   这些粮商们是在半个月前才开始囤粮,但萧晚却囤了足足两个多月之久了。从七月十一日重生的第五日开始,她就已经命云嫣和画夏慢慢囤起了米粮,为的就是不时之需。   ☆、第70章 妻唱夫随   乘着马车返回官道时,萧晚见官道旁的粥棚里新摆起了两个大锅,正热腾腾地冒着诱人的香气。四周的难民将粥棚围得满满当当,里面更有熟悉的声音大声吆喝着:“大家都排好队,按顺序来。等粥煮好后,人人都有份,不要拥挤……”   她好奇地走近一瞧,只见昭儿和十名米铺的伙计正维持着秩序,而大锅旁那正躬着身认认真真熬粥的竟是谢初辰?!   萧晚一惊,连忙挤了过去:“初辰,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专心致志熬粥的谢初辰,蓦然抬起头来。一张俊俏的脸蛋虽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但两汪清水闪闪发亮,有着说不出的明澈。   “刚才齐大人说,国库米粮稀缺不够赈灾,所以,初辰就自作主张,过来帮忙了……”   “胡闹!”京城门口官道两旁是现在最不安全的地方,饥寒交迫的难民纷纷往京城拥挤,甚至有些打砸抢烧的闹事者和抢匪趁机混迹其中。像谢初辰这样貌美的男儿在外面施粥赈济,绝对会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从而抢夺粮食。   本以为妻主会夸赞自己,却见妻主神情严肃,谢初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不由撅起红唇,细若蚊蝇地说,“初辰,是碍着妻主了吗?那等初辰熬好这锅粥,再回去好吗?”   见谢初辰颤着睫毛委屈的样子,萧晚心头一软,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谢初辰正用大锅熬制的白粥。不再是乳白色的清汤,也不再是糙米,是真真实实用白米熬制的稠厚米粥,甚至在粥内加入了大量的菜叶,包含了他真正为民的心血。   萧晚眼眶一热,不知不觉想到了前世,颤着音道:“初辰,你真愿意陪我一起施粥赈济?”   似乎终于等到了妻主的这句话,谢初辰抬起眸,高兴地笑道:“愿意,当然愿意。”   “要把所有的米都拿去赈灾……可能会亏得血本无归……我是不是有点太败家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大干一场的觉悟,但萧晚还是忍不住地问起了谢初辰,故作担心地说,“现在米价都要十两白银这么贵呢……”   见萧晚一脸愁苦,谢初辰紧张地宽慰道:“现在,谢家虽不再是京城首富,但妻主你不用担心,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谢记衣铺的五百两盈利,能帮妻主买五十斗米。谢记米铺里尚有三十袋大米,可供妻主赈灾。另外……”   谢初辰一本正经妻唱夫随的样子惹得萧晚轻笑出声,不由揉了揉他脏兮兮的脸,促狭地问:“初辰,你这是要养我的节奏了吗?身为一名女子,我竟然时时刻刻让你掏钱,岂不是要被其他人看笑话了吗?”   谢初辰微微一怔。半响,他咬了咬唇纠结了一番,认真地说:“妻主,你放心地去赈灾吧……我会努力筹钱,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傻……”   前世,在饥荒来临时,季舒墨大张旗鼓地在管道上赈粥,用的是谢记米铺的白米,所以他完全不心疼,撒米如流水似的,自然赢得了一大片的赞美之声。   萧晚就屁颠屁颠地为他保驾护航,鞠躬尽瘁地出钱出力,像个傻子一样地乐呵着自己简直休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到了这样温柔善良、细心体贴的好夫郎啊!   现在,萧晚想起往事,简直想抽死前世蠢得无药可球的自己!米是谢家的,钱是萧家的,他们季家借着别人的财力物力,却偏偏成为了京城第一大善人?!   呵呵,好虚伪的大善人啊!   但这一刻,谢初辰——初辰他,却只想到……   见萧晚眼中泪光闪烁,谢初辰紧张地拉住了她的双手,急急地问:“妻主你怎么了?可是初辰说错话了?我不会让其他人嘲笑妻主的……”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萧晚拍了拍谢初辰的脑袋,指着沸腾的大锅笑道:“粥要糊了……熏得我眼睛难受……”   “!”谢初辰一惊,连忙手忙脚乱了起来,而排队等候的饥民们一听粥煮好了,连忙激动地沸腾了起来,争先恐后地要去夺食,生怕晚一步粮食就被其他人抢光了。   没想到刚才还井然有序的队伍突然暴动了起来,谢初辰和米铺的伙计们都吓得脸色苍白,昭儿更是被拥挤的难民推倒在地,气得大哭了起来。   萧晚见状,连忙命数十名官差维持起现场的秩序,并运起内力大吼道:“各位乡亲请放心,这次米粥足够大家食用。现在,请大家排好队,勿要吵闹拥挤造成事故。插队者一律取消领粥资格!故意滋事者杖责二十大板!”   重责几位插队滋事的流民后,暴动的人群渐渐被控制了下来。萧晚见状,又高声吩咐道:“现在正式发放米粥,请大家两人为一排,依次上前领粥。”   衣衫褴褛的流民,在官差们维持的秩序下,手拿着破碗,在谢初辰的大锅前排起了长龙。并在萧晚的吆喝下,一个个井然有序地上前领粥。   早已饥肠辘辘的百姓们以为这次发的还是薄如清汤无法温饱的粥汤,谁知,这次大锅里的米粥竟稠厚香甜!他们不禁喜笑颜开,对分发米粥的萧晚和谢初辰连连道谢:“谢谢大人,谢谢公子,你们的心肠真好……”   对着萧晚和谢初辰千恩万谢后,众人急匆匆地开吃了起来。饥饿多日的他们,不禁狼吞虎咽,欣喜而满足地感叹道:“这粥真好喝!”   “是啊,好香……”   “谢谢大人,谢谢公子,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第一次被人赞美好心肠,还被多人夸赞手艺,谢初辰乐得飞上了天。他不禁望向了萧晚,一双雾气迷蒙的墨瞳微微扬起,好似在得意洋洋地说“妻主你快看,大家在表扬我,我没有帮倒忙!”   很快,萧晚和谢初辰在官道旁赈粥救灾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京城及周边地区疯狂传播了开来。饱受饥荒之苦的贫民和乞丐们络绎不绝,各个裹衣捧碗,纷纷赴粥棚就食,几乎将整个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萧侍郎和其夫郎正在官道旁赈粥!”   “是季公子吗?”   “不不,是谢初辰谢公子!”   当季舒墨闻风赶来时,正见萧晚和谢初辰笑盈盈地站立在人群里,一同亲切热情地为难民们盛着粥。女俊男貌、温润如玉,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而四周夸赞谢初辰的声音更让他在瞬间变了脸色。   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怒气后,季舒墨快步走进了粥棚。他来到萧晚身前,面带微笑,温柔贤惠地提议道:“妻主,近日你为灾情鞠躬尽瘁、日夜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舒墨虽是一介男儿,但也想在大灾之时帮妻主你一起赈粥,为你分解忧愁,为国家与百姓效力。”   季舒墨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指的就是想帮萧晚一起盛盛粥。以赈粥之名,赢得一片美名。   他话音一落,萧晚忽然停住动作,万分感动地望向季舒墨,激动地说:“舒墨,现在季家财政危机,你还愿意赈粥救灾,实在是太温柔善良了!”   明知季舒墨的小心思,萧晚却故意曲解原意,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另一层意思上。   “我还愁着没有米怎么办呢,没想到舒墨你愿意主动帮忙,简直帮了为妻一个大忙!舒墨,谢谢你!”   “妻主,我……”眼巴巴想来分一杯羹的季舒墨呆滞在了原地,见萧晚越说越离谱,他连忙急急地欲要解释,却被萧晚迅速打断了下来。   对着众灾民,萧晚隆重地介绍道:“这位是京城第一公子季公子。现在这位季公子菩萨心肠,愿意一同帮忙赈粥,还不快谢谢这位公子!”   “谢谢季公子!谢谢季公子!”   “季公子你真是大善人,菩萨心肠!”   一听又有人愿意赈粥,众灾民欣喜地道谢着,一窝蜂地朝着季舒墨挤来,甜言蜜语地讨好着这位漂亮的小公子。   阵阵寒酸的臭味飘来,熏得季舒墨差点晕了过去。他紧紧地皱起眉头,眸底闪过一丝浓浓的厌恶。   半响,为了维护他温柔善良的才子形象,季舒墨只好强忍着恶心,礼貌微笑地点了点头:“国难当头,应该团结一致,共度难关。这些都是舒墨应该做的。”   以为萧晚和谢初辰同样为了名利才施粥,他心中不禁腹诽道:这些乞丐们又脏又臭,为何萧晚和谢初辰竟然毫无感觉?还这么热情地施粥,真是做作!   正艰难忍受着脏臭时,却听萧晚冷不丁地开口问道:“舒墨有此善举,简直是百姓之福。这次,初辰的谢记米铺愿意免费提供三十袋大米赈灾,不知舒墨和季家愿意为灾民们提供多少袋大米,准备帮忙赈粥几日呢?”   三十袋?!   只想做做样子的季舒墨,眼前差点一黑。这谢初辰是脑抽了还是犯傻了,竟然提供三十袋大米?!现在三十袋大米足足三百多两白银!日后饥荒来临时,更是千金难买啊!   “舒墨,舒墨?”   见众人目光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甘落于人后,尤其是谢初辰之后的季舒墨,只好惨白着脸,硬着头皮地说:“舒墨也愿意献出……三十袋白米……帮助妻主一同……救灾……”   “谢谢舒墨!”见萧晚微笑地望向自己,眉宇间皆是满满的柔情,季舒墨心头一跳,忍不住多望了萧晚几眼。   半响,他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却在不远处望见了脸色铁青的楚慕青。   一张俊脸瞬间一沉,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当储备国粮的官仓无米,饥荒四起时,必是赈粥扬名、大捞一票的大好机会。可是计划还没进行,却已被萧晚和谢初辰横插一脚,抢足了风头!   见灾民们纷纷赞美起萧晚和谢初辰的善举,楚慕青气得咬牙切齿,一双墨眸竟是不甘和怒意。   但很快,她眸光沉了沉。储备国粮的官仓早已空荡,萧晚只有谢记米铺的三十袋大米,根本不可能满足这几万灾民。而这次萧晚带衙役收粮时,竟一时怒意将四大粮商压入大牢,简直犯了最愚蠢的错误。   在无米之时,朝廷只能征收余粮赈灾,很少有和粮商闹翻的。这时关押起粮商,使得京城市面上再无大量的米粮供应,更使其他粮商觉得朝廷欺人,惶恐不安地逃离京城。供不应求之时,米价不仅会迟迟不跌,还会更激化百姓们的恐慌和饥荒到来的速度。   这时,无法控制粮价,又逼供不出米粮下落的萧晚,将成为千古罪人。   这样想着,楚慕青悄悄抬头,望向不远处辛勤赈粥的萧晚,嘴角轻轻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最近几日,季如芸和季欣桐为了还清四千两的赔偿金,跑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各种当铺和拍卖行。但灾情突然爆发,杀得她们措手不及,竟一件名贵的古玩和字画都没有卖出。   灾情面前,人人自危,根本没有人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赏析这些珍品。直到季晓风忍痛贱卖,含恨降价,才陆陆续续卖出了一些,凑了两千两白银。   眼看还债的日子渐渐逼近,季家众人纷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幸运的是饥荒来临,粮价在这些天内,竟诡异般地火速上涨。季如芸笑开了花,连忙跟随着市价直翻了数倍,乐呵呵地等着顾客来买米,数钱数得手抽筋。   谁知,客人没等到不说,却有一大帮子乞丐围堵在了季记米铺的门前,声声哭求道:“季善人,行行好,赏口粥吧……”   “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好人有好报……”   见乞丐们堵在店铺门口,严重影响生意,季如芸火冒山丈,怒骂道:“赏粥?想得真美!滚!别挡着本小姐做生意!”   见季如芸抄起家伙就打人,众乞丐纷纷蒙住了。一人捧着碗,质问道:“不是你们季家说要赈粥吗?怎么现在又当众出尔反尔了呢?”   “就是就是!”   “骗子!虚伪!”   见乞丐们和季如芸在季记米铺门前对吵了起来,季舒墨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劝阻。原本就恼怒季舒墨不帮忙筹钱的季如芸,一听季舒墨要捐出三十袋大米,当场气得暴跳如雷,直骂季舒墨是个败家子!连带着把跟随而来的萧晚也怒骂了一顿。   闻风赶来的季晓风瞧见这出闹剧,脸色瞬间铁青,对着季如芸怒喝道:“如芸,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娘!”季如芸委屈地喊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季舒墨一眼。   这时,萧晚忽然出声,打破了僵局:“岳母,舒墨说国难当头,应该团结一致,共度难关,所以愿意捐出三十袋大米,为国家与百姓效力。”   没想到萧晚竟然亲自带人来拿米,更没想到季如芸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地当众怒骂他,季舒墨脸色臭臭的,心里有苦说不出。   “但如果……季家困难的话,不必勉强……”   季晓风身为朝廷官员,原本就该以身作则,带头赈灾。现在,季舒墨已经夸下了海口,她怎么能不出一份力呢?更何况工部已经下令,米价超三倍者将处罚金。若有米铺愿意帮助朝廷一起救灾,工部将会论功行赏。   抬高米价大赚一笔的计划几乎在此刻是行不通了,那不如趁机赈赈粥,在京城里博得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挽回之前季记布访言而无信所造成的不良印象。   满打满算的季晓风,立刻大义凛然地表示愿意赈粥救灾,为国出力。于是,她带领季家米铺的伙计们浩浩荡荡地将煮好的粥桶带去了粥棚。在煮粥时,舍不得花钱又抠门的季晓风暗中命人将卖不出的陈米和新米混用,上头则浇着一层厚厚的菜叶滥竽充数。   在萧晚的注目下,她先大张旗鼓地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才慢腾腾地开始施粥,摆着一副大善人的虚伪笑容。   但季晓风身为四品吏部侍郎,身份尊贵,从没做过施粥这种粗活。象征性地发了几碗粥做做样子后,就将事情全部交给了季如芸和季舒墨。   季如芸原本就厌恶做这种事,此刻闻着乞丐们身上散发的阵阵臭味,心里不禁将季舒墨埋怨了数十遍。一向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她,见母亲没做一会就休息了,连忙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施粥的任务打发给了米铺的伙计们。   自恃清高的季舒墨,虽同样忍受不了乞丐们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但为扬美名,又为了与谢初辰攀比,他一直盈盈笑立,不厌其烦地为灾民们盛着粥,目光却时不时瞥到对面的萧晚和谢初辰。   见两人亲亲密密,时不时地互相擦汗,他心里一肚子的火,却偏偏无处可发。   在季家刚赈粥不久,忽然有人压着季欣桐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她们将五花大绑的季欣桐踹倒在地,气势汹汹地吼道:“今日,季欣桐在赌坊里出老千,还输掉了三千两白银!季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季晓风听着差点晕了过去:“怎么会输掉三千两这么多?”   瞧见亲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季欣桐,痛哭流涕了起来:“娘,你收藏的珍品目前只卖出两千两白银,远远不够啊……所以为了筹钱,我就去赌坊赌了几把……刚开始还能赢的,但后来越输越惨,不但把之前筹的钱全赔光了,还输了三千两……我害怕你骂我,所以……就冲动出了老千……娘,你快救救我,她们说我还不清钱,就要砍断我手脚……娘,我不想死,呜呜呜……”   当众说出这么没出息的一番话,季晓风的脸都被丢光了。而后面紧跟而来的债主,更气得她心悸发作,当场晕了过去。   “季大人,一个月前季三小姐向万和钱庄借了一千两白银。今日午时,这笔账款已经到期。现在,按照合约,季记米铺以及米铺里的所有米粮将为万和钱庄所有。”   ☆、第71章 成为督赈官   “什、什么?!”季如芸失声尖叫了起来,“季欣桐,你不是只向钱庄借了三百两吗?怎么成了一千两白银!你、你竟还把米铺抵押了出去!”   现在大米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这个该死的季欣桐竟然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今早,你说要三百里银子去还债,没想到你竟拿着银子去赌钱?!你这个蠢货,竟输了十倍!”出老千都能当场被抓,简直蠢得无药可求!   季如芸气得一脚踹了过去,原本就一身重伤的季欣桐呜咽哭道:“二姐,我错了……我下次不敢赌钱了……”   停下手边的动作,萧晚不禁望向了对面的闹剧。她知道季欣桐贪赌成性,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再去赌博,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作死,给季家作出了这样负债累累的一条绝路。   “敢问掌柜……”瞪了几眼呜呜哭嚎的季欣桐,季如芸惨白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家母手中尚有些古玩珍品,不知能否以原价代替还债?”   钱庄掌柜日日与银子打交道,自然知道现在最值钱的不是那些古玩,而是生财的大米!所以,她坚定地摇头道:“二小姐,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以米铺抵押还债。”   “那能否多宽限几日?”季如芸急得汗如雨下,“过几日一定……”   钱庄掌柜冷冷地打断:“二小姐,现在荒政来临,经济特别的困难。一千两白银对于我们万和钱庄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真的无法再延后还款了……而且现在,你们季家不仅欠了我们一千两白银,还欠了聚宝斋四千两白银和赌坊的三千两。短时间内,你们根本无法还清债务,还不如直接把米铺抵给我们万和钱庄。”   一笔笔巨额欠款,宛若一个个焦雷炸响在季如芸的耳边,只听得她震耳欲聋,当场瘫软在地。   钱庄掌柜不由鞠躬,和和气气地说:“现在,赈粥之事就不劳季小姐和季公子代劳了。”   愕然目睹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季舒墨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晕眩。大张旗鼓的高调赈粥,竟在短时间内成了一场丢人现眼的丑闻?这让这位远近驰名的天之骄子如何受得了这样残酷的反差……   被推离开粥桶旁的季舒墨,感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顿时如堕冰窟,,从头凉到了脚。在季如芸扶着季晓风灰溜溜地离开时,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朝着萧晚走了过去。   他想无视这次季家的丑闻,和萧晚一同赈粥,挽回最后的一点颜面,却被萧晚先一步开了口:“舒墨,你是不是很担心岳母,想回去陪陪她?”   “我……”   和季家已经闹翻的季舒墨,根本不想回去受气,但萧晚却在众人面前三番两次地催促着:“舒墨,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放心,这里交给我和初辰就可以了,你快回去照顾岳母吧。俗话说的好,养儿贴心。这次三姐不孝把岳母气倒了,你就多陪陪岳母,好好照顾她帮她散散心吧。”   “谢谢妻主谅解……舒墨,先回季府了……”淡淡地瞥了一眼谢初辰,季舒墨不甘地咬了咬唇。最终,作为一名孝顺的儿子,他低垂着眼眉,默默地离开了粥棚。   季家的小插曲并没有打扰萧晚赈粥的计划,在井然有序的安排下,两人圆满地完成了第一次赈粥。   见温饱的百姓目露安心的笑颜,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涌上了萧晚的心头。但,这只是暂时安抚了饥荒的民心,住所安排和疾病预防,是她下一步需要重点关注的两大问题。   官仓一空,粮食问题成了众人心头上的一个重病。于是,第二日早朝,关于是否严惩粮商的事,户部尚书徐薇站出,神情严肃地分析道:“陛下,虽然您亲封了萧侍郎为工部侍郎,但粮饷一块应有户部所管。权量市籴,评估物价等都是户部的工作。萧侍郎未经上报就私自关押粮商,实在于理不合,望陛下将此事交由微臣重新受理。”   徐薇话音一落,户部的官员纷纷怒然出列,毫不留情面地弹劾萧晚资历浅薄,做事冲动草率不计较后果。而她本该是工部的侍郎,在不了解户部的工作内容时,就不该过分干涉户部的事务,替户部在粮饷上做出决策。   遭受众多指责和弹劾的萧晚,尽管处于危险的下风,却仍然面色淡然、临危不惧。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萧晚微眯了眯细长的双眼,目光锐利,嘴角微扬起冷笑。   半个月前,若非她三番两次规劝户部调度米粮,着手筹备赈灾,饥荒将比现在来得更快更急!现在,她们竟在女皇面前挤兑她办事不利,想将她从赈灾的第一线上撤下。其掩饰之心,昭然若揭,她倒要看看这些伪善之人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陛下,微臣认为不该将粮商们赶尽杀绝、过度严惩。因为,重责来京的粮商会使其他商贩深恐受罚,不敢千里迢迢,冒着危难运送物品来京城贩售。久而久之,京城里所有物品都会越来越稀缺。物以稀为贵,价格必定高居不下,而饥荒也会变得更加严重。”   刑部侍郎王岩一掀朝袍跪倒在地,主动请缨道:“臣愿意与粮商们交谈,劝她们乖乖与朝廷合作,望陛下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不负众望。”   “王大人是刑部侍郎,想必对国法十分了若指掌吧。”见萧晚忽然出声,王岩一惊,不由望向了这位在群臣中不慌不乱、侃侃而谈的女子,心慌地咯噔了一下。   “国法第六十条明确规定,凡买卖双方意见不同,一方仗势强买强卖的;联合垄断价格,卖物时抬价,买物时压价的;与他人串通,迷惑欺骗对方以谋取利益的,都要处以杖刑,情节严重者按盗窃罪论处。”   一字一句将律法背出,萧晚冷眼望着跪倒在地的王岩,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敢问王大人,我可有记错?”   被问住的王岩心头一跳,完全没想到萧晚竟将国法了解得如此清晰透彻。若依国法,萧晚所作所为完全占理,惩处力度合适让人挑不出一丁一点之错。   “天灾*,一直是天灾在前,*在后。这次辰州大旱,造成粮食欠收,灾民流离失所。这时,全国本该万众一心,齐力抗灾救灾,粮商们却趁机恶意哄抬米价,从中牟取暴利,行为举止令人发指。我依法严厉惩处这些奸商,各位大人却批判我自作主张,行为太过猖狂,难道各位是在抗议女皇陛下制定的国法?还是说各位大人是在纵容罪犯?”   一时间,刚才弹劾萧晚的官员都有些懵然,纷纷惊慌地跪倒在地:“陛下,臣等并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我依法惩处奸商,究竟何错之有!”   户部尚书徐薇沉下脸,寒声道:“萧侍郎,这终究是户部所管!”   “徐尚书,粮饷一块的确是户部所管。权量市籴,评估物价也都是户部的工作。但有几点,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现在向您不耻下问。”况似恭敬地询问,萧晚脸上却冷意翩飞,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笑。“敢问大人,为何短短几日内,官仓竟变得无米可赈?那几百大袋白米究竟为何凭空消失了呢?”   徐薇镇定回道:“大部分米粮调度至外省救灾,而京城忽然涌入大量难民,才造成大米供不应求。”   “大人竟将所有大米都调度外省?”萧晚惊呼着,“大人身为户部尚书,怎么在大灾国难之时,做出这么冲动草率不计较后果的事呢?还是说大人早早做了其他的准备?”   官仓的粮食不可能这么快就赈济完毕,显然是有官员阳奉阴违,背地里与粮商勾结,把官仓的粮食暗地里倒卖给投机粮商,趁机哄抬米价,从中牟取暴利。   现在的状况与前世相差甚大,显然前世揪出的贪官仍是替罪的羔羊,真正贪污之人,这位徐薇徐尚书恐怕首当一冲,怪不得粮商们敢如此和朝廷叫板,因为整个户部都有可能和奸商勾结抱团!   “昨日我路过官道,看到赈灾的根本不是米粥而是米汤时,心里不由燃起一丝愤怒。禾尽槁枯,饥民无数。那些奸商竟仍为了自己的利益恶意哄炒米价,使得更多的百姓饱受饥寒交迫之苦,这样的奸商必须除之!”   萧晚大步出列,语声铿锵落地:“但令我寒心的是,今日早朝之上徐尚书和各位户部大人并未提出平抑粮价,赈灾备荒等多方面的建议,却是指责我越职插手户部公务,说我未经上报就私自关押粮商,实在于理不合。那敢问大人,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处理粮价上涨的情况,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惩处犯案的粮商?明明户部失职,为何不尽快补救,而是拖拖拉拉让我有机会越职惩处了粮商?!”   之前弹劾萧晚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徐薇一时有些怒意。刚要反驳萧晚,谁知萧晚忽然朝她走来,森冷如刀的视线紧紧地注视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的凌人气势更是让她微微失神,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官居户部尚书二十余年,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孩给吓住了,甚至被她这张伶牙俐齿堵得哑口无言!   徐薇懊恼之时,萧晚已收起冰寒的目光,对着高座上的女皇恭敬地福了福身:“陛下,臣虽然越职干预了户部的公务,但为了维护百姓的切身利益,对私抬物价的行为应予以严惩。尤其是现在,应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才能真正杜绝暴利。所以,对于昨日的所作所为,臣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一丝一毫之错,反而认为身为臣子,应当为国效力,亲自带头赈灾。为此,臣愿意捐出三百袋大米,填补现在官仓的空虚。”   萧晚大言不惭说自己无措时,徐薇正找准机会准备反唇相讥,谁知萧晚的最后一句话竟让整个早朝都寂静了起来。诡计的静默后,是一片惊疑的哗然,就连一直看戏沉默的女皇都不敢置信地反问道:“萧晚,你要捐出三百袋大米?!”   “是。”萧晚抬头,认真地开口,“这三百多袋大米,臣愿意免费供出,只为平抑京城粮价,让那些预谋赚取暴利的奸商们血本无归!”   “好,很好!”目中流露赞叹之色,楚天悦不禁当着众臣面赞许道,“萧爱卿所言极是,朕也认为对于私抬物价赚取暴利的行为应予以严惩,而不是纵容与忍让!所以那些奸商们关得好!”   女皇陛下当众力挺萧晚,令户部尚书徐薇一时有些难堪,不由尴尬地垂下了脑袋,而楚天悦的下一句话更让她们所有人都喧哗了起来,嗡声四起。   “萧晚,对于灾情,你一直高瞻远瞩,让朕十分惊叹。而昨日你不畏艰辛寒苦,亲自带头赈粥,是众臣之表率。所以今日,朕决定封你为督赈官。日后,哪怕非工部事务,只要与赈灾有关,你都有权先做出抉择,再向朕汇报。”   楚天悦将萧晚安排进工部,原本就是为了让萧晚暗中揪出贪污之人。而萧晚成为工部侍郎的半个多月内,她一直派人悄悄地观察着萧晚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比所有人都积极赈灾,比所有人都有一颗赤胆忠心。所以督赈官之职,非萧晚莫属。   最让楚天悦不可思议的是,对于灾情,萧晚所说的话总能诡异地成真。当日,若她带领大军亲征南疆,那今时今日,东魏究竟又是怎样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呢……?   这样想着,楚天悦不由望向萧晚,沉声嘱咐道:“萧晚,朕对你寄予厚望,望你不负朕之所托,圆满完成朕交由你的任务。”   楚天悦这番厚望的话语,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微微变色。   徐薇心里虽不平,但仍恭敬地上前道:“陛下,户部没有第一时间严惩奸商,是臣失了职。现在,萧侍郎愿捐出三百袋大米,确实是解了饥荒的燃眉之急。只是光靠捐粮,萧侍郎就担任督赈官一职,似乎于理不合。望萧侍郎陈述下平抑粮价,赈灾备荒等多方面的建议,让臣等心服口服。”   这般说着,徐薇冷冷一笑,将萧晚刚才反问的问题全部反杀了回去。   ☆、第72章 良策   徐薇的反问得到了大部分同僚的赞同,毕竟萧晚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之前高中状元一跃成为四品的工部侍郎,已让大部分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却久久未能出人头地的老官员感到不满。如今女皇竟还亲封她为督赈官?!   既无丰功伟绩,又无留芳百世之举,凭什么让女皇说出“你都有权先做出抉择,再向朕汇报。”这种话!莫非她给女皇陛下灌下了什么*汤?!   “陛下,臣的确有些拙见。”面对徐薇的故意刁难,萧晚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上前了一步,并在楚天悦颔首的示意下,朗朗开口道:“臣认为加大通商的政策,给予粮商免除税收的优惠以及相应的补贴,或许能鼓励更多的商贩运送粮食商品去受灾地区贩售。”   徐薇冷冷反驳:“萧侍郎,往年朝廷的确给予商贩免除税收的优惠政策,但大部分商贩未到被灾地方,就已先行粜卖,私自谋利,根本无法成效。而且刚才,萧侍郎你就说要严惩商贩,现在又说要加大通商政策,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了。”   “非也非也。昨日,下官严惩奸商,是愤于奸商们过分无理的要求。但下官同样认为,光靠朝廷减粜,很难快速平抑京城的粮价,满足百姓们的需求,只有通商才能最本质地防止灾民因饥发生骚乱。”   “至于徐尚书所说商贩先行粜卖之事……”萧晚微微抬眸,不慌不忙地回道,“凡有米船过关,询明各商,如若前往被灾各邑粜买者,可在关口免其纳税,给予印票,责令其到境之日,呈请该地方官盖印,以便回空核销。若是核销时,发现其未到被灾地方,就已先行粜卖,或偷运他省私自谋利,当场扣押并加倍发税,按违禁例治罪!”   “徐尚书,不知下官的这个办法能否进一步地减少谋利的奸商,从而控制谷米的流向?”   原以为能给萧晚一个下马威,孰料萧晚在朝堂上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一瞬间徐薇顿生郁积,偏又无法说萧晚所言不当!   楚天悦则听得频频点头,赞同道:“萧爱卿所言甚善。商人趋利,只要朕免其纳税,鼓励和保护通商,定会蜂涌而至。而地方官盖印难以捏造,商贩若想要先行粜卖,则是难上加难。一旦商贩往来,自行流通顺畅,便可缓解灾区上涨的粮价。来往商贩一多,朝廷更不会被这几位小小粮商所威胁,还可对谷米流向严加限制。”   楚天悦这么一定论,群臣纷纷称是。而后,萧晚还提到了以工代赈和劝输的政策。   “以工代赈?”楚天悦蹙眉地问道,“减半赈粮改为以工代赈,是否会引起灾民们的不满和抗议?”   “回陛下,并非所有人都以工代赈。极贫无论大小口数多寡,俱须全给。次贫老幼夫男者,朝廷应当全恤之。但一大部分有劳力的年轻女子,臣建议以工代赈,让她们靠着自己的双手工作得到生活保障。这样不仅能刺激全国的消费和生产,益于灾地垦荒和水利兴修,还可激发灾民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臣认为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萧晚说着,目光一厉,忽而严肃道:“若是有灾民抗议不肯以工代赈,只能说她们枉为女子,竟同男儿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全靠朝廷抚恤而活着!身为有担当的女子,应当在大灾中主动站出,共同救灾,振兴自己的家园!”   萧晚话音一落,朝堂内倏然一片肃沉。半响,工部尚书许敏拍手赞道:“陛下,臣十分赞同萧侍郎的观点。如今各处灾情频繁,工部人手十分缺失,若是能鼓动灾民一起兴修水利、开垦荒地,的确是一箭双雕之举。枉陛下恩准!”   工部尚书的高度肯定,使得朝堂群臣瞬间沸腾地争辩了起来。对于所有人来说,以工代赈都十分陌生,以至于官员不禁暗思,才上朝不久的萧晚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萧晚,瞧着她站立在最前方笔挺俊朗的身姿,眉头越蹙越紧。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部分官员达成一致,认为以工代赈确实是不错的政策。   楚天悦微笑颔首:“萧侍郎考虑周全细致,朕恩准了。”   在讨论如何劝输时,见萧晚渐渐博得了群臣的信任,身为户部尚书的徐薇更是不满了起来。萧晚提得多条建议,她自然都曾考虑并实施过,刚才在通商上落了下风的她,忍不住要在劝输上扳回一城,赢得女皇的信任。   “每年大灾时,户部都鼓励普通百姓加入赈灾抗灾的队伍中,也劝谕殷实之家尽力收养灾民,捐资救荒,共同抵御灾患。”觉得萧晚挑不出任何茬来,徐薇满满自信地说,“对于出资捐助受灾者的百姓,户部都有实行不同程度的奖赏。”   “徐大人考虑得十分周全。”萧晚望向徐薇,认真地赞扬道,“身为户部尚书,大人在劝输上,以身作则,带头赈灾,发挥了优秀的表率作用,是萧晚的楷模。”   见萧晚一反常态,当众地夸起自己,徐薇不禁扬起嘴角,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如今,一部分灾民被安置在工部简易搭建地四合院内,但外来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仍有大部分灾民露宿在京城城外或是大街小巷里,饱受着饥荒交迫之苦。听闻徐大人在城郊有一座空置的别院……”   在徐薇渐渐变色的表情下,萧晚微微一顿,忽而摇头笑了起来:“徐大人身为户部尚书,一直带头赈灾,收留一百灾民捐资救荒,自然是举手之劳之事,是下官多问了。”   这一刻,徐薇才知道自己上了萧晚的套了!   户部的确到处呼吁百姓加入赈灾抗灾的队伍中,但大部分官员只是呼吁呼吁,并非真的有所行动。连官员都不以身作则带头赈灾,如何带动百姓进行救灾呢?现今,除了一些富人为博名利,赈点粥散些财外,东魏整体救灾的积极性并不高。   “萧……”徐薇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法反驳,只好在女皇微笑赞许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地开口道,“萧侍郎说得极是,微臣将东郊的别院空置出来,的确是安排无家可归的流民入住……”   原以为萧晚年纪轻轻、见识浅薄,根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所以才想提前给这位新上任的“督赈官”敲敲警钟。谁知在朝廷上,自己不但被萧晚堵得哑口无言,但赔了一座别院!   徐薇心里一肚子的气,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萧晚在朝堂上高谈阔论重重赈灾备荒提议,有苦说不出。   “好,很好!”萧晚的小计谋自然逃不过楚天悦的眼,她环视一周,腹黑地笑道,“萧晚在灾情上考虑得较为细致周全,朕认为她十分有能力担任担任督赈官一职。不知诸位爱卿,还有其他问题要考验萧晚吗?”   这样镇定自若,对答如流的萧晚,让群臣再次刷新了对这位纨绔女曾经的坏印象,不由望着她的身影或赞赏、或疑惑、或不解。就连萧玉容都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这个完全变样的女儿,心里满是复杂的喜悦。   一直挑刺的徐薇不敢再度碰壁,只好微笑着恭维道:“萧侍郎年纪轻轻,聪明伶俐,见解非凡,让臣心悦诚服。此次救灾,有萧侍郎在旁督赈,必定如虎添翼,是百姓之福。”   萧晚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朝堂上很好地表现了自己的才华。楚天悦十分满意,微笑地做了结词:“萧侍郎带头赈粥,捐出大米解了饥荒的燃眉之急;徐尚书宅心仁厚,收养灾民捐资救荒。各位爱卿定当以她们为表率,团结一致,积极救灾,共度这次难关!”   群臣齐齐躬身:“臣等遵旨。”   “退朝!”   那日早朝后,由于女皇的褒奖,大量的官员和杂役在京城各处搭起了数十个粥棚,开始架锅熬粥赈济饥民,知府更是出动了数千官差维持所有粥棚的秩序。   虽捐出了三百袋大米,但萧晚的大米远不止三百袋,其余的大米,她全部存放在谢记米铺里,让米铺的伙计按照往年三钱的价格贩卖给普通的百姓。虽然有利不图是个傻子,但哪怕是一点点,萧晚都希望自己能尽快压下这飞速高涨的粮价,在救济物资到来前,稳定住饥荒的市场,安抚饥饿的民心。   这日后,成为督赈官的萧晚,全权管理起了官仓,并按照户部赈粮的规矩,每日按户分发贫民和流民半斤米,并进行早中晚三次赈粥。明明身为督赈官后,无需亲力亲为,但萧晚每日每夜都为了各种琐事忙得焦头烂额。   见萧晚为灾情忙碌,想着各种赈灾的良策,谢初辰在旁默默相陪着,力所能及地帮着自己的妻主。除了萧家让出别院外,谢初辰也将父亲接到了萧府,将谢家大院暂时让了出来,收留颠沛流离的灾民们。甚至在萧晚发赈时,在旁帮忙核收赈票,清点数量。   十月后天气渐渐转凉,尤其是夜间,冷风嗖嗖地刮着。谢初辰冻得唇瓣发紫,手通通得红着,却仍然专心地数着赈票。萧晚瞧见,连忙将他冻得发紫的双手握紧在双手间,一边紧张地呵着热气,一边运起内力用着自己暖和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捂着。   “初辰,你都冻坏了,快去休息吧。”   被妻主暖暖的手掌紧张地握着,谢初辰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一股幸福的嫣红之色。冰冷的脸颊蹭了蹭萧晚的胸膛,他扬着嘴角道:“妻主,不用担心,我完全没事……”   全身冰凉凉的还要死鸭子嘴硬!萧晚心疼死了,连忙脱下外套系在谢初辰的身上,忧心忡忡地恐吓道:“大灾时常伴随着瘟疫,你若生病了,我如何是好?乖,回家……”   “妻主!”一听到瘟疫流行的谢初辰立刻吓得脸颊苍白,忙要阻止萧晚给他系衣服的双手。但谢初辰毕竟比不过萧晚的力气,见萧晚笑眯眯地给自己系好衣服,自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衣衫,谢初辰连忙慌张地扑了过去。   瞧着谢初辰小心翼翼抱着自己想温暖自己的可爱模样,萧晚促黠地笑了笑:“若是担忧我受凉,初辰今日就早些回府休息吧。只要初辰乖乖回府,我就把衣服穿回去。”   谢初辰嘟着唇不满地摇头,然而一摇头却看见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妻主,那人那人!”指着正在发赈处领粮的一名黑衣女子,谢初辰惊讶地开口,“今日,她好像已经领了一回米了……怎么又来了?”   每日领粮的灾民何其多,萧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此时顺着谢初辰的目光望去,她也完全记不清这名女子有没有领过,不由狐疑地抓了抓脑袋,说道:“初辰,你是不是记错了?每日每户只有一张赈票,怎么可能有人领两次米呢……?”   “这人今日撞到了我,所以我有些印象。”谢初辰蹙了蹙眉,似乎也有些不解。“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见萧晚的注意力完全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谢初辰立刻解下外套,又迅速套在了萧晚的肩上。他拉着萧晚的手,漂亮的凤眸中闪着清澈的光芒:“妻主,夜深了,我们一起回府吧。”   ☆、第73章 萧晚扬名之路   京城的米粮稀缺,哪怕萧晚捐出三百袋大米免费赈粮,也只能让贫困的灾民们每户每日领取半斤米。京城里还有上万未受灾的百姓,甚至于达官贵族们,他们是没有资格免费领取米粮,只能在京城的米铺内购粮。   自从萧晚严惩了四大粮商,百姓们皆忧心忡忡,深恐一日京城无米,朝廷无力赈济,又恐米价再创新高。毕竟从南部调运粮食,千里迢迢不说,粮食还可能严重损坏。远水根本解不了近火!   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谢记米铺的粮价竟然始终维持三钱一斗!甚至还摆出一块招牌,上面写道若有人愿意捐出旧衣服棉被等,可免费领取一斗米。若有人愿意收留灾民或提供空置房屋,不但可在户部领取奖金,还可在谢记米铺免费领取三斗米。   在天价粮价前,谢记米铺竟然摆出如此诱人的条件!   为防疾病蔓延,萧晚还在京城里设立了六疾馆,招揽大夫免费为重病的灾民们治病,甚至将萧家别院贡献了出来,让灾民们有了一席安身之所。   谢初辰则帮助萧晚一起赈粥赈粮,甚至整理出谢记衣铺的旧衣裳,免费捐助给灾民。他的想法十分单纯,只希望自己能多帮助妻主一点,为她分忧,为她解愁,与她同甘共苦。   每逢大灾之时,都有富户人家想借着布粥捐物之名博得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但在这个物价飞涨的京城里,谢记所有的店铺不但保留着低廉实惠的价格,竟还为特别贫苦的灾民们无偿发放了救济钱物,这一瞬间竟吸引住了京城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鄙夷,没有嫌弃,没有作秀,有的只是关心的慰问,和细致体贴的照顾。这样温暖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也让饱受饥寒的灾民们有了归家的温暖。   明明一人曾是京城中横行霸道的纨绔无能女,一人是臭名昭著的刁蛮无才子,但在这样危难的关头上,却偏偏主动站出,力所能及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样妻唱夫随的一段佳话,立刻引得不少家境殷实的公子小姐们纷纷效仿助之,一些权贵和富户也开始跟随官府一起赈灾。   其他米铺的掌柜都认为,谢记米铺的大米没几天就会被人领完,这种赔本的做法简直是愚蠢至极。谁知,谢记米铺的米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时间全京城的百姓都去谢记米铺购米或换粮。   那些挂着高额粮价的掌柜们苦等多日都未见一位顾客光临,甚至于在通商政策高调的出台下,其他省的商贩们被免税和丰厚奖赏所诱纷纷赶往了京城。   眼见再不卖米就要血本无归了,京城的众多米铺不得不纷纷降价售米。于是十日后,几乎失控的米价跌回了一两白银以内。   一瞬间,萧晚和谢初辰的义举赢得了京城百姓的一致赞扬,整个京城开始了捐物救灾的大热潮!   对于萧晚和谢初辰的大名,京城百姓早就如雷贯耳,但现在,若再有人骂萧晚纨绔霸道、谢初辰刁蛮貌丑时,绝对会被人一砖头拍死!   他们明明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   “这流言怎么传的!谢公子明明不刁蛮,性格可温柔了!”一名百姓愤愤不平地说,“谢公子每次给我盛粥时,笑容都特别得温暖和煦……特别好看……”   “蝗灾后无家可归,多亏了萧小姐和谢公子收留我们……”   “萧大人捐出三百袋大米赈灾,远比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们好上千倍万倍!”   “是啊是啊,若不是萧大人和谢公子,现在京城的米价不知道会变得有多贵呢……”   听着外人赞扬着萧晚和谢初辰的美名,季舒墨站在巷角里,一时间口不能言,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季家欠债八千两白银后,母亲一病不起。季记米铺和季记布坊分别被人收走,季家老宅暂时被抵出,恶令他们尽快还债,否则卷铺盖走人!   二姐和三姐日日为了谁对谁错争吵不休,大姐更是得知此事后,划清了界限,搬离了季府。   季家发生这些变故是季舒墨万万没想到的,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那曾经被他嫌弃鄙夷的萧晚,竟从一个人见人厌的大纨绔,脱变成了京城里人人仰慕的大善人。   聪慧果敢、有勇有谋,这样胸怀大志之人,是他的妻主……   “舒墨。”季舒墨正发怔时,手腕忽然被人一拉,拽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里。他跌跌撞撞尚未站稳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温热熟悉的嗓音。   “别出声,是我……”   季舒墨眉头微蹙,伸手一推和楚慕青拉开了距离。   楚慕青见之,脸色微微一青,却仍耐着性子哄道:“舒墨还在生气?当日只是觉得舒墨为季家付出太多有些不值,所以语气重了些……”   在他被人责难时,楚慕青从不主动站出,如今竟马后炮地前来赔罪?!   知晓楚慕青一定找他有要事相办,季舒墨轻轻咬唇,默不作声。   说得口干舌燥的楚慕青,见季舒墨迟迟未出声,不由将一包白粉塞进了他手心里,道出了今日的目的:“这是一包泻药……”   得知萧晚成为督赈官后,名声鹤起,楚慕青气得食不下咽。愿想自己赈粥捞得好名声,没想到萧晚横插一脚,使得此次赈粥成了她成名的踏脚石!   “舒墨,你想办法下进谢家赈济的白粥里……让灾民们闹闹肚子……”   不甘萧家扬名的楚慕青咬牙切齿,心里恨恨地想:这些砒霜,必要让萧家和谢家救灾扬名不成,反而臭名远扬,让人痛骂!   季舒墨神色微僵,半响轻笑了起来:“这真是泻药?恐怕是毒药吧。”   楚慕青眯起眼,警惕地反问:“舒墨,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舒墨冷冷回道:“赈灾之事,萧晚根本不让我插手。下药一事,舒墨无能为力,还请三殿下勿要在大灾之时动这种卑鄙的手段。您与萧家虽有私仇,但萧晚这次认真救灾,这样的她远比殿下您偷偷摸摸的暗算品格高尚,受人敬佩。”   “季舒墨!”恶狠狠地抓住季舒墨的手腕,楚慕青寒声道,“你明明最讨厌萧晚,为何现在这么为萧晚说话,难不成你喜欢上她了?”   喜欢?   红唇轻吐着这两个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的字,季舒墨轻抬眼睑,声音低哑地开口:“我为萧晚说话,不是因为喜欢萧晚,只是因为赈灾是天下大事……”   “这真的只是泻药。”楚慕青辩解道,“舒墨,以前的你或许被萧晚真心宠爱,但现在的你在萧晚心中早已占不到一分一毫,谢初辰抢走了你的一切,你就这么甘心拱手让之吗?既然萧晚寡情薄幸,始乱终弃,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地念着她以前对你的旧情呢?这种时候就该果决,让萧晚真正下地狱!待萧家倒了后,我们……”   季舒墨脸色暗沉,目光如冰:“殿下三句不离萧家倒台,对我又究竟有几分真情呢?若是殿下真的对我好,真的想要给我幸福,那就帮我还清季家欠下的八千两白银。”   “你!”楚慕青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舒墨见状,修长的手指紧紧握拳,复而又轻轻笑了起来:“若是曾经的萧晚,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因为,她喜欢我。”   就在萧晚努力平抑京城粮价时,新的赈灾政策也紧锣密鼓地实施了起来。   辰州内,虽有部分禾田被蝗虫吞噬,但整个蝗灾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下来,并没有出现大范围饥荒和瘟疫。而大部分逃亡至京城无家可归的流民们都被萧晚和户部工部的同僚们安置在郊区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屋内,或分别收留安顿在各自空置的别院里。   由于辰州等地灾民数量十分庞大,此次,户部采取了萧晚提到的以工代赈的政策进行赈灾。次贫级的年轻女子并未如往年一般直接救济,而是安排了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等工程增加就业,并且规定只有劳作的女子才能获得相应的赈济钱物。   最初,虽有女子表达不满之情,但出人意料的是,大部分百姓却十分支持这条新出台的政策,认为自己既然四肢健全,的确不该完全靠着国家或者他人救济,自己也该在大灾之时为修复家园出一份力。   于是,这一系列新措施虽是刚刚出台,却在短短十几日内,有效地振奋了灾民们前段时间萎靡不振的心情,更渐渐稳固了动荡不安的朝政。   但,这十几日的赈灾看似顺风顺水,萧晚却在赈粮时发现了一些弊端,就是有人三番两次地重复领米。   经谢初辰的那次提醒后,萧晚认真地关注了起来,果真发现某几日,这名黑衣女子又来领了两次米,她没有当场将其扣押下来,而是暗暗跟踪,发现这名黑衣女子根本不是贫户,却冒用贫户的赈票领米,而且手握多张极贫的赈票!   粮食原本就稀缺,竟还有人钻这种漏洞,萧晚气得火冒三丈,却没有当场扣押逼供,而是不动声色在官仓里盘查起了库粮和贫户名单,第二日更是抽对查验了一些灾民户口。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竟发现舞弊现象远比想象的严重。   明明该是极贫的户口竟是分发次贫的米粮,明明连贫户都挨不上边的,竟拥有着极贫的赈票!一大部分户口该赈的数目与实际分发的赈票不同不说,竟还有次贫女子不想以工代赈,而假冒极贫的灾民!   在暗中抽查几日后,萧晚迅速将自己查到的结果汇报给了萧玉容。   “娘亲,孩儿发现户部拟定的发赈章程有着明显的漏洞。”短短几日就查到了舞弊现象,萧晚不敢想象若自己继续追查,这背后究竟会查到什么,或许前世查到的真相只是凤毛菱角,真正贪污之人远比那几人贪得更多,所在的官位更高。   她蹙着眉,沉声道:“这几日不断有刁顽之辈冒领赈粮,恐怕户部有官吏虚报灾情,暗中污克扣赈灾之粮。甚至于之前官仓缺米,孩儿也认为是有官员与奸商勾结,倒卖官仓赈粮。只是这些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孩儿怕贸然禀告陛下会打草惊蛇,甚至会让她们有所警惕,反咬一口……”   翻阅了一遍萧晚抄录的名册,果真见贫户名单上有着不少错漏。萧玉容沉思半响,认真道:“晚儿,你是陛下任命的督赈官,既然觉得户部有人贪污,就要继续追查下去。只是娘亲认为,京都毕竟是天子脚下,贪污舞弊之人必会谨慎,若想真正查出确凿的证据,恐怕要从辰州等灾地入手,才能了解具体真实的赈灾情况。”   萧晚眼睛一亮,豁然开朗道:“只要追查出官仓赈给灾地的具体粮食数量和渠道,再盘算官仓原本的粮食,就有证据指证户部有官吏与奸商勾结,倒卖官仓赈粮!若能从那四位奸商口中套出具体真相,这样人证也有了!”   见萧晚再度志气高昂,萧玉容拍了拍她的肩,认真地开口:“晚儿,娘亲相信,如今的你已非昔日的你,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不用犹豫,放心大胆地查下去吧,无论查到谁,哪怕官位比娘亲高,娘亲也会帮你担着的。无论何时,都不要担心自己势单力薄,整个萧家都是你的后盾。”   这番信任的话语让萧晚心中钝痛。前世自己的不孝和愚蠢,历历在目,令她不禁泪目。   “谢谢娘亲,孩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晚,萧家的人立即兵分三路。萧晚手底下的十人全部被萧晚派去保护起了谢初辰,一路前去灾区调查详情,另一路监视起户部所有人的动向。   五日后,萧晚收到书信,证实户部赈出去的粮食的确缺斤短两,明明从京城运出的赈粮足有两千石大米,但实际到达每个灾区的总和竟只有一千五百石大米!另有五百石大米行踪不明!   而王燕曾说,她们有三百多袋大米,假设一袋大米两百斤,三百多袋即是五百石!   数量几乎吻合!   更让萧晚意外的是,王燕竟是刑部尚书王岩的远方亲戚。如此一来,王岩在朝堂上主动请缨要求审问王燕的举动就变得蹊跷了起来,而早就得知王岩与楚慕青狼狈为奸的萧晚,更是猜疑了起来,暗中污克扣赈灾之粮的是否就是楚慕青,还是另有其人?   忽然,计上心来,萧晚拉住萧玉容的手,激动地说:“娘亲,我有一计能从奸商口中炸出真相!望方尚书能再帮我一次!”   阴冷的刑部大牢内,四名被关押一室的粮商衣衫褴褛、神色萎靡不振。萧晚仔细观察过,这四名粮商中,王燕是她们的主心骨,所以萧晚故意在她们一头雾水中,命两位狱卒将这位老奸巨猾的商贩压出了牢房,还将一名披头散发、况似昏迷的女子关入了她们隔壁的牢房。   被关在大牢里十余天,又被挨了三十大板,其他三名粮商的身心已达到了极限。一被分开审问,又见王燕被粗鲁地拉出牢房,各个都有些忐忑和惶恐。   因为她们知道,王燕在刑部是有后台的,所以这些日子,她们闭口不谈,就是等着王侍郎想办法救她们出去。   “你们可是在等王侍郎为你们说请?”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下,萧晚冷冷开口,眸光冷若冰潭,“不必等了!王岩现在就关在你们隔壁的牢房里。”   三人一惊,纷纷望向披头散发的女子,果真见到她这一身穿着正是刑部侍郎的装扮!不由惊慌喊道:“王侍郎,王侍郎!”   扬了扬手中一张按了红手印的罪状,萧晚冷冷笑道:“王岩已经坦白交代了一切,并且签字画了押。现在方尚书正在审讯王燕,很快会将你们与户部勾结,倒卖赈粮的事调查得水落石出。按照国法,哄抬粮价者坐牢一年,但你们涉嫌舞弊贿赂,将按照罪名轻重判处七年至二十年的刑期!”   见萧晚准确无误地指出了她们倒卖赈粮的事实,而她们的救星也被扣押入狱,三人立刻慌了神,脸色煞白地哭求道:“大人,是王燕说饥荒将至,户部和工部已经暗中筹备赈灾,我们才大量囤粮,哄抬粮价。”   “囤粮,还想撒谎?!”萧晚双眼危险地眯起,三名粮商一个激灵,抖抖索索道:“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她所指的粮食是赈粮,是王燕说,她在户部和刑部都有认识的人,这是一次大赚一笔的机会,我们才入伙的!”   “主犯是王燕,求大人从轻发落啊!”   “萧大人,我们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萧晚轻抬眼睑,淡淡道:“陛下仁慈,对于坦白从宽者都会从轻发落。现在,你们若将自己的罪状一五一十地写出,或许陛下见你们认罪态度甚善,又是从犯的份上,给你们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并从轻发落。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们的认罪书上有任何造假,将从严惩治!”   “是,是……”三人惨白着脸点头,仿佛萧晚的一句话可以随便左右她们的生死。   按照认罪书上所示的地址,刑部官差在一座大宅中搜查到了粮商们暗藏的三百袋大米。除了高价卖出的少许,还剩下四百多石左右。而大米所套的袋子上印着红色的官印,确实为户部用来赈灾的麻袋。   之前,她们四人一直一口咬定自己的大米是从他省购买而来,因为通关的赋税特别高,所以一时贪心才提高了粮价。现在被其他三人揭穿了真相,又被搜出了物证,被定住穴道的王燕脸色青紫,却偏偏怒骂不出一句话来。   在王燕面前复读了一遍三人的认罪书,萧晚在她面如死灰的菜色下,冷冷追问:“王燕,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可认罪伏法?”   以为王岩早已落网,王燕跌跪在地上,恹恹地招了供。   谁知,她刚在认罪书上签好字画好押,倒在牢狱里的“王岩”忽然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她伸了伸懒腰,理了理披头散发的长发,嫌弃地说:“小姐,这牢房又臭又脏……你这衣服可得多洗洗了……”   女子陌生的声音让王燕脸色煞青,而说话之人已经一边蹦跶出了牢房,一边撕掉了脸上的易容面具。   一张清秀的面容赫然露出,正是萧晚的得力丫鬟画夏。   “你,你!!!”王燕瞠目结舌,其他三名粮商更被惊得不知所措。   微微弯起唇角,萧晚腹黑地笑着:“王岩被方尚书派出去了,这件侍郎外袍是我的官服。现在,你们的认罪书已有,人证物证俱全,这次贪污舞弊的事件,她难辞其咎,必将落入法网。”   王燕气骂道:“萧晚,你骗我们!你这个阴险小人!”   “骗?!阴险小人?!”萧晚目光一冷,一甩衣袖逼近王燕,声音骇然地逼问道,“真正阴险的小人不正是你们吗!,天灾之时,竟贿赂官吏倒卖赈灾的粮食,不但哄抬粮价赚取暴利,竟还趁机对百姓进行搜刮,敲诈朝廷!像你们这样阴险贪婪的奸商,诛杀也不为过!”   原是让萧晚调查工部*一案,谁知萧晚竟先查出了赈粮上的漏洞,可想而知朝廷之上,贪污*、中饱私囊的官员何其多!   楚天悦不禁勃然变色,拍案怒道:“徐薇,这是怎么回事!不仅赈粮被倒卖,连分发的赈票都是各种出错!身为户部尚书,你究竟如何管理户部,为何会出现此等贪污舞弊的现象!”   没想到萧晚竟暗搓搓地调查了官仓和赈票,徐薇吓得跌跪在地,急急道:“陛下,臣会彻底严查户部,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陛下。”萧晚忽然出声,打断了徐薇的辩解,“现在,户部在发赈上采取的是按户付给。只是具体如何赈灾,每户人家所赈的数目却从未公告。户部究竟如何核实灾民户口,如何划分极贫、次贫等级,似乎都未有查灾委员按户查明应赈人口,更未有人上级官吏进行抽对查验,才会出现今日多种舞弊现象。”   萧晚话音一落,群臣皆肃然,她的话不仅当众指责起了户部,更是直戳赈灾中的利害要处。   楚天悦微蹙双眉,认真询问:“爱卿可有防弊之策?”   萧晚躬身上前:“臣认为防弊之法有尽,而舞弊之事无穷。要想真正杜绝贪污*,防止刁顽之辈冒领赈粮,又为了防止官吏虚报灾情,暗中污克扣赈灾之粮,应改革户部新的发赈章程,将赈票计为两联。”   两联的方法是萧晚在不经意间看见谢初辰用三栏记账法记账时,忽然豁然开朗,想出了一条计策。   “赈票应在查灾委员按户查明应赈人口时,即在赈票上填明灾分、极次、户名、大小口数、应领粮数等,一联发给灾民作为领赈依据,一联留底以备核查。地方审户完毕后,上级官吏均应抽对查验。只有抽查无误后,才能放赈。如有查出冒填者、临赈不到者、现可谋生糊口者,即行删除。”   东魏的*现象已有数年之久,萧晚心知肚明,赈粮赈银必是她们大贪的一块肥肉。所以这次,女皇陛下既然命她为督赈官,她绝对不会再给她们机会为所欲为,而是从源头紧抓,防止短少克扣。虽难绝贪污中饱,但至少绝不让她们称心如意!   “防止冒领,臣还认为应在每次发赈后,于赈票上加盖第几赈发放戳记,赈济底册内也加盖戳记。每次发赈时,必须有司官亲临,更需督赈官进行现场监督。放赈后,更需将赈粮数目、户口、姓名、月日刊示公告,以求百姓监督。若公之于众的赈灾情况有造假行为,百姓应有权去都察院状告。”   竟然让百姓监督?!   群臣左右相觑,皆被萧晚大胆的改革惊得默不作声。   楚天悦神色肃然,语声铿锵有力:“萧爱卿所言甚善!两联备案的确方便抽查效验,在赈票上填明一切也能防止他人虚报冒领。今后,户部赈粮就按萧侍郎拟定的章程发放。各位爱卿必须谨记,发赈过程中,凡有官吏治赈不力、或贪污克扣者,均以贪腐渎职之罪,从严惩治,不得有怠!”   “臣等遵旨。”   ☆、第74章 声名鹤起的萧晚   十月中旬,大批商贩因免税政策齐聚京城,南方调运的赈粮也陆续达到填补了官仓。在一系列政策的影响下,粮价再度跌落,回到了五钱左右。   在刑部大牢里服刑的四名奸商,处心积虑地想等着朝廷无米救灾时,可以狠赚一笔,谁知这次不但血本无归挨了板子,还因涉嫌舞弊贿赂,坐牢整整二十年,没收所有财产!   只是在刑部判决时,萧晚认为,让她们在大牢里浪费粮食实在是太便宜她们了,所以向方正清建言,与其将她们关押在地牢里服刑,还不如奴役她们去开垦荒田,干苦活干粗活。   对于肥胖的粮商们来说,让她们在大太阳底下耕地暴晒简直要了她们的半条老命,更何况一路上,她们不断遭受着老百姓愤怒的咒骂声和嫌弃鄙夷的目光。   受苦受累地干着二十年的粗活,这才是对她们亵渎米粮最合适的惩罚。   同样牵涉贪污赈粮的刑部侍郎王岩,被革职查办。因贪污舞弊为重大案件,王岩被交由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组成的三法司联合审理,将深入调查此次案件的前因后果。   户部尚书徐薇和户部侍郎季晓风因管治户部不利,被同样接受审问和调查。   王岩被三法司联合审理的消息,对于整个朝廷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从牵扯贪污赈粮的户部官吏,至各级州县官员,一个个都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王岩一招,将自己招供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官员都夹紧尾巴做人,完全没人敢在这时在赈灾上动些贪污受贿的小心思。   王岩被捉拿后,最慌张的莫过于楚慕青。望着日益声名鹤起的萧晚,她气得咬牙切齿,愁得食不下咽,怎么都没想到,萧晚成为督赈官后,竟会暗中调查贪污舞弊的事,更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调查到了与赈灾完全不相关的王岩头上!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趁着大灾之时,以赈粮捐物之名博得乐善好施的好名声,甚至重振锦绣衣阁。哪想到萧晚棋高一招,不但假惺惺地赈了粮得到了百姓的拥护,竟还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更让她头疼的是,连一向鄙夷憎恶萧晚,对她言听计从的季舒墨,此次竟一反常态地为萧晚说起了好话,那神情语态让楚慕青怎么看怎么隔阂,更被他的八千两白银堵得当场语噎,难抑胸中滚滚燃烧的愤怒。   明明又蠢又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还自喻为京城第一才子!竟还想利用她还清季家的债务,简直是白日做梦!   浑身上下突然迸射出一股强烈的唳气,楚慕青冷冷一笑,幽深凌厉的眸底闪烁着冷冽的算计。   既然季舒墨已不被萧晚宠爱,那就完全无用了,她又何必多花心情在这个没用的人身上。   现在的谢初辰,才是萧晚致命的弱点!   因这次差点闹了饥荒,楚天悦在聆听多方意见后,认为储粮备荒十分重要关键。于是,在草拟了议案后,东魏国建立了全新的仓储制度。   楚天悦更是在一个月内不断地颁布新的法令,奖励垦荒,鼓励植树造林,以及大力推广耐旱的占城稻和番薯等抗旱耐涝高产的粮食作物。   在重视起农业的同时,朝廷对灾区实行了不同程度的蠲免、减征及缓征赋役。除免征田租外,还免征耕地附加税、戍边代役钱、人头税等等。   两位皇女更是带着赈粮物资,亲自去重灾地慰问灾民,安抚孤寡,资助贫困,使得整个动荡不安的东魏国渐渐从惊慌的灾情中振作起来,重建起了家园。   与此同时,以工代赈的政策施行一个月后,羸得了朝廷上下一致的认可和称赞之声。行善之道并非是大量捐款捐财,这样只会让有劳力的灾民养成依赖贪婪的坏习惯。   而以工代赈的政策在救灾的基础上,既给灾民们新的工作机会,重拾了自立的能力,又为国家开垦荒地、治理河患、修筑海塘等防灾工程提供了良好的劳动力。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众人对萧晚刮目相看的同时,百姓也并未像前世一般怨气冲天,对皇室和朝廷治赈不利生出诸多埋怨和不满,还是在萧晚的带动下,彼此救助共同赈灾,一步一步地拨开了阵阵阴霾,瞧见了希望的温暖。   萧晚获得民心的同时,数十名清水县的百姓同前世般千里迢迢地赶赴京城,但这次不是请求方正清重审此案,而是哀求萧晚为县令穆宁言主持公道,平反冤屈。   在户部的两个月内,萧晚暗中派人监视王丹,并在与她的相处中收集到了不少铁证。   于是,在掌握了工部都水清吏司王丹贪污赈银、收受贿赂、官工相互勾结等多项罪证后,萧晚于十月中下旬将罪证上呈给了楚天悦,并在同时弹劾宁州知府于悦、长洲府通判胡穆、襄阳府通判季文启、黄安知县李讲、长阳知县姚尚实等十余人贪赃枉法,在治理河道时偷工减料,谎报灾情,置国计民生不顾。   在众官员都以为萧晚会先整顿户部时,萧晚却是先平反了清水县县令贪污一案。而此案涉案人数多达数十名朝廷官员,不仅惊怒女皇,更是震惊朝野。   根本没想到自己眼中的草包女竟在两个月前就盯上了自己,将自己与宁州知府于悦互相通报的信件全部上呈给了女皇。她更没想到楚天悦根本没有对穆宁言斩立决,以至于一时松懈被萧晚揪出了罪证。   在大理寺和刑部一连串审讯后,王丹面对确凿的证据供认不讳,道出了自己身为钦差大臣治理河道时中饱私囊,贪污赈款,甚至与于悦等人一同污蔑穆宁言贪污受贿,妄图以此逃脱罪责。   为中饱私囊,谎报灾情,偷工减料,使得河防松弛,水利失修,河道梗阻,诸河频频漫口决口,造成数十万人受灾,数万人流离失所,保守饥寒交迫之苦,简直是滔天大罪!   楚天悦怒不可遏,当即下旨将重犯王丹和于悦两人抄家斩首,其余涉案官吏杖责一百,服刑二十年开凿运河,禁子孙做官。   被冤入狱的穆宁言,终于再度重见了光日。面对救命恩人,她感激不尽,不禁双膝跪地,向萧晚行了一个跪拜礼:“恩公,谢谢您帮下官平反了冤屈。当日,得知钦差大臣来治理黄河水患,原以为能状告于悦贪污受贿之罪,谁知她们竟是一丘之貉!官官相护,相互包庇,竟用莫须有的伪证坐实了我的罪证,甚至还欲将我屈打成招。”   想到那段黑暗被折辱的日子,穆宁言咬牙切齿,不禁泪目道:“多亏了恩公让我有了一线生机。今后,下官愿意结草衔环,听候差遣,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被穆宁言一口一个“恩公”地喊着,萧晚脸颊微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即便她不插手此案,这个案件也会在一个月后水落石出。而穆宁言廉政爱民,一心一意地努力治水,更会在日后开凿和疏浚运河上做出卓越的成绩。   这样想着,萧晚敬重地扶起了穆宁言,认真道:“穆县令,您别一口一个恩公地喊了……这恩情,萧晚愧不敢当。所以大恩大德不必言谢,只望穆县令能帮在下一个小忙。”   见萧晚不矜不伐,功成不居,穆宁言不禁对谦逊礼让的萧晚印象更佳,连忙点头道:“不知下官能帮上萧侍郎什么?您但说无妨。”   “关于黄河水患问题。这次朝廷决定疏浚黄河下游清江浦至云梯关河道,使洪水得以畅流入海,并开通一条新运河直达京都,将黄河之水引入其中,缓解黄河周边地区洪水泛滥的疫情。”   见穆宁言听得入神,萧晚掏出一张图纸,指着几处要塞道,“开凿运河的提案已经通过,从哪里到哪里开通也有了些许眉目,但京城官员对黄河地势完全不熟,现今十分急需一名熟悉黄河水势地势的官员一同参与探讨,帮忙指点迷津。不知穆县令可否愿意……?”   “开凿运河?”穆宁言反复沉思着萧晚所言,忽然一拍大腿欣喜道,“萧侍郎,此计甚善!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出了如此妙招?可否帮忙引荐一番?”   前世提出议案的即是穆宁言,萧晚清咳了两声心虚的没有作答,倒是一旁的画夏骄傲地昂首:“当然就是我们家小姐啦!我家小姐还是在科举上想出的呢!”   这一刻,穆宁言望着萧晚的目光更是闪烁着万般星辰,她握住萧晚的手,激动道:“下官同样认为,光是加固河堤只可指标,唯有疏通洪水才可治本。这事下官沉思多年才茅塞顿开,没想到大人年纪尚轻,竟未到黄河,就有如此良策,大人简直……”   穆宁言已是二十有七,如今屁颠屁颠地跟在萧晚,那崇拜之情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萧晚在心虚的同时,连忙将穆宁言拉人了开凿运河、抗洪救灾的大队中,将工部的不少任务分了出去。   穆宁言虽是七品县令,但由于她勤谨有才干,在短短几日内,便埋头将黄河地势水势的大致分布描绘而出,更提出了打坝淤地和引黄淤灌的两种方案,令楚天悦刮目相看。   在考察了穆宁言半个月后,楚天悦见这位清水县令当真廉政爱民,尽责敬业,不由遵从了萧晚的提议,破格提拔她为钦差大臣,赶赴黄河地区负责治水事宜。   两场贪污舞弊案在全国上下引起了很大震动,萧晚的清誉不胫而走。   于是,每当萧晚出府时,众人一瞧见她,不再像前世般惶恐不安地惊慌逃离,各未婚少年吓得闭不出户,而是萧晚走到哪,就有一堆百姓跟到哪。   不但有敬佩萧晚才学想要拜她为门生的年轻女子,更有一堆年轻未婚的小公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萧晚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地朝她扔着手绢。   虽有谢初辰和季舒墨两位夫郎,但萧晚现在并未有正夫,甚至还未有侧君,众少年不禁觉得自己尚有机会,让媒公拿着自己的画像来萧府牵线搭桥……   明明曾是京城公子心中最不屑的女子,如今竟成了所有人心中的香馍馍!众少年完全没想到,只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没发现萧晚的好,否则像谢初辰一样逼婚也好啊!   赶走了来府的媒公后,被围追堵截的萧晚东逃西窜,终于平安地来到了萧家别院。自从萧家别院和谢府安置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后,谢初辰都会在午时来两处赈粥。此刻,当萧晚赶到时,一眼就瞧见他和五位少年正躬身熬煮着白粥,阵阵清淡的香气溢出灶房。   “这粥好似有些淡……”轻尝了一口白粥后,谢初辰微微蹙眉,对着身边的昭儿吩咐道,“昭儿,再加些黄豆和青菜吧。”   想到那些如狼似虎、花枝招展的公子们,再瞧瞧温柔娴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谢初辰,萧晚心中漫起一股子的自豪和幸福,连忙对灶房中的其他少年做了一个噤声和离开的手势。   见黄豆和青菜撒进了白粥里,谢初辰拿起大勺准备搅匀,谁知却被人从背后抱住,整个人都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暖暖的体温温暖肌肤,带着一股淡淡好闻的香味,熟悉得让谢初辰微微眯眼,忍不住深深嗅了几下。但很快,他脸色一变,微微赌气道:“不是有媒公带着画像来萧府吗?妻主这么快就看完画像了?”   这几个月萧晚一直忙着赈灾,好久没有这么抱着谢初辰,忍不住享受地蹭了蹭这具暖暖柔软的身躯,将脑袋搁在了他的颈间。   “的确有很多画像呢……”   “妻主都、都看了吗?”想到外面萧晚成为香馍馍的传闻,谢初辰立刻口吃了起来。他紧张地揪紧着自己的袖口,清澈的双眸不安地转着:“那些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个都是极好的……妻主,你可有中意的?”   萧晚斜睨着眸光,摇着头道:“都是丑八怪,没啥好看的,我全拒了。”   谢初辰听闻眼神一亮,但又醋意满满道:“最近,方尚书的三公子和妻主走得很近。若是妻主喜欢方公子,可以……”   见谢初辰的小嘴嘟得满满的,明明在意的要死,却偏偏违心地说着反话,萧晚不由扑哧一声,亮晶晶的眼睛含着笑意。   她耐心地解释:“方公子喜欢的是穆宁言,让我帮忙寄书信呢。”   见自己怀疑错了,谢初辰脸一红,不由羞得低下了脑袋。   萧晚揉了揉他脑袋,轻声开口:“那些人,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完全比不上你半点好。”   听见这话,谢初辰一颗心突突地狂跳了起来,眼睛褶褶发亮。他有些不敢置信,又有种难以言述的心情将他这几日因流言蜚语而不安的心忽然填得满满的。   粉粉的脸蛋微微扬起,绽放开一抹温软的笑容,梨涡浅浅。黑亮的眼眸如同两颗水灵的葡萄,又如同朝露一般干净、明澈,让萧晚的心一瞬间柔软了下来。   她忍不住吻上了这双灿烂的星眸,心里满满是疼惜:“初辰,这些日子,让你陪我一起赈灾,真是辛苦你了……现在灾情已经控制下来,我不必每日去工部或户部值班,可以多多陪你了。”   萧晚的手滑过谢初辰的背脊,轻轻地来回轻抚。谢初辰只觉得背后的肌肤象是燃烧起了一阵火焰,炙-热却又让人心动。   “妻……”他微微抬头,腰身却是一紧,被萧晚猝防不及地含-住了耳垂。   温暖的舌尖轻轻滑过,传来一阵湿-润-麻-痒的电流,激起谢初辰心底一片涟漪。白玉的脸颊不由漫出一股诱人的嫣红,像一朵盛开的粉红蔷薇。   怀着怦怦直跳的心情,谢初辰在萧晚一脸偷腥的窃喜下,忽然扬起了脑袋,准确无误地噙住了萧晚的唇瓣。在她错愕的表情下,温柔地缠卷在了一起,加深了这个漫长的吻。   这几个月,萧晚为了平灾早出晚归,两人除了一起赈粥,根本没有亲密的时间在一起。   他想妻主,非常得想……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谢初辰的吻十分的轻柔,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萧晚心上轻轻拂过,引起阵阵悸动。   见谢初辰强吻好自己后,红彤彤着脸颊在她怀里急促地大喘气着,萧晚半搂着他柔软如棉的身躯,故意在他纤腰上捏了一把。   “初辰这么主动,是在勾-引我吗?”   谢初辰缓过神来,见萧晚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羞怯的感觉立刻浮上心头,连忙心虚地解释:“我只是想亲亲妻主……”   “只是想亲亲吗?”见谢初辰红着脸狡辩的样子,萧晚低低一笑,又撩起他柔软的墨发,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初辰,三个月早就过去了呢……”   暧昧的话语听得谢初辰一阵失神,心脏忍不住跳漏了半拍。   而就在这时,季舒墨忽然闯入了灶房,脸色白白地喊道:“妻主!”   正甜甜蜜蜜调戏小白兔的萧晚,蓦然一惊,只见季舒墨急匆匆地朝他们冲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袖子,未语泪先流。   此刻,她真想把这个破坏情调的家伙一脚踹出去。   “妻主……”季舒墨哽咽着声,抽泣道,“求妻主救救母亲吧……”   萧晚搂着脸红红的谢初辰,神色不爽地反问:“她怎么了?”   “家里搜出了大量名贵古玩和贪污罪证。各种证据指明,说母亲参与了这次赈粮倒卖的事件,说母亲是罪魁祸首……要判她斩首……”   原本心不在焉的萧晚,神情忽然一僵,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泛着一股冰寒之光。   愚蠢的季晓风自然不可能是这次贪污舞弊的罪魁祸首,显然是有人故意将季晓风推出,当替罪羔羊!她绝不能让贪污的真凶逍遥法外!   拉着谢初辰的手低声嘱咐了一番,萧晚依依不舍地说:“我去一趟大理寺和刑部。”   “嗯,妻主一路小心。”   萧晚急匆匆地离开后,一直低头啜泣的季舒墨,缓缓抬起了脑袋。他轻轻瞥了一眼仍沉浸在甜蜜中的谢初辰,眸底充满了怨毒之色。   ☆、第75章 毒计   “谢公子,听说萧大人还未立正夫。现在好多媒公去萧府,不仅有递画像求选的,还有递生辰八字求娶的,你可要努力点啊!莫要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   “是啊是啊,早日怀上一个小小姐,萧大人定会立你为正君……   ——那些人,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完全比不上你半点好。   ——初辰,做我的正夫吧。   胸口的玉佩暖洋洋地散发着热量,谢初辰的脸红红的,羞羞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季舒墨自喻什么京城第一才子,我看那季家不是什么好货,不仅言而无信,欺诈顾客,还贪污救灾的赈粮!萧大人可别立那位为正君啊!   “那只是季家,季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某些灾民小声抗议着。   “什么叫那只是季家,季舒墨不就是季家的么!这几个月,萧大人和谢公子努力赈灾,劳心劳力,谁知那季家竟然以权谋私、贪污舞弊,简直辜负了大人的一片苦心……若是害得大人受到牵连,他难辞其咎!”   “季公子同样不知情,他是无辜的……”   站在走廊尽头,季舒墨脸色阴沉地望着谢初辰给灾民们布粥的场景。站于人群之间的谢初辰,明明穿着一袭非常普通的天青色长衫,却莫名得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唇角带着笑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澄澈明净,渲染着阳光的颜色,又似闪着点点细碎的星光。   明明样样不如他的谢初辰,却让所有百姓们热情地围转在他的身边,畅快地谈天说地,还对他评头论足了起来。   好你个谢初辰,不仅假惺惺地作秀博取好名声,竟还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清冷的眼眸不爽地微眯了起来,被孤立在外的季舒墨,整张脸黑得好似能滴出墨来。   这时,一名青衣女子急匆匆地赶来,惊慌失措道:“谢公子,萧大人在赶去京区时,马车突然失灵冲出了官道!”   一想到萧晚浑身是血的样子,谢初辰一惊,腾地站了起来。雾气在眼眶里水汪汪地转着,他紧张地问:“妻主现在在哪?云姑娘可在妻主的身边?”   女子微微一怔,但很快答道:“萧大人撞伤了脑袋,昏迷不醒,云姑娘会些医术,已经为大人包扎止血了。现在,萧大人就在郊区的一所民宅休养着,不停地喊着您的名字……谢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谢初辰毫不迟疑,急急道:“劳烦小姐带路,我想尽快到妻主身边!”   见谢初辰上了一辆马车焦急离去,季舒墨站在阴影里,嘴角微微一扬。墨眸寒烟笼罩,透着一阵冰寒的杀气。   “之前说得那么道貌岸然,没想到为了除掉谢初辰,你倒是挺狠得下心的。”   见楚慕青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季舒墨阴沉下脸:“我已经将萧晚引开,又布了局引谢初辰上钩,你的计划真能成功?确定今日之后,谢初辰会彻底消失?!”   楚慕青冷冷勾唇:“萧轻如对萧晚有着刻骨的仇恨,我不过是派人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她就对萧晚起了杀心,暗中找起了山贼欲要刺杀谢初辰和萧晚。”   “萧晚会不会怀疑什么?”季舒墨谨慎地问。   “哪怕被发现,主谋也是萧轻如。萧晚如何都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既然萧晚这么宠爱谢初辰,她就让萧晚眼睁睁地瞧见自己心上人被人凌-辱的惨状……与萧轻如正式决裂,最好能一怒之下杀死萧轻如!这样萧晚就背上了弑妹的骂名!让萧玉容痛不欲生!   楚慕青眯着眼,阴森森地笑道:“这一路上,为了以防萧轻如失败,我另埋伏了十余人见机行事。谢初辰身边不过只有两名护卫和一名小厮保护,如何抵挡得住我布下的天罗地网。这一次,他死定了。你就在府上等着好消息吧……”   虽然知晓楚慕青心怀不轨,最终目的是想铲除萧家,但在除掉谢初辰上,季舒墨难奈不住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和楚慕青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只要这碍眼的谢初辰一死,萧晚定会像从前一样,继续宠爱着他!   被贬去别院闭门思过的萧轻如,眼看着三个月就要过了,自己可以回萧府重掌大权。谁知,萧晚忽然将一群又脏又臭的流民们安排进了谢家别院。不仅和他们同吃同住,还让她干起了杂货?!   她堂堂萧家的二小姐,竟给这些难民们布粥?!   好不容易忍过了别院又脏又臭的日子,萧轻如再度回到萧府大院,发现自己手下的铺子竟被萧晚收得一干二净,那些曾经拥护自己成为家主的长老亲戚们,如今都墙头草地倒向了萧晚,对她赞不绝口。   以至于萧轻如满怀信心地想要重掌大权,却发现自己手中一点权力都没有不说,一回府还被下人们指指点点、目光鄙视,而萧晚竟因赈灾名扬京城,人人称道,她气得肺都炸了!   遭受各种冷落的她,心中狠狠发誓,定要让萧晚和谢初辰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以泄心头之恨!   而萧晚一死,她既是萧玉容唯一的女儿!萧家的继承人!   怀着这样仇恨的心理,萧轻如暗中筹谋起了刺杀萧晚和谢初辰的计划。经过几日认真的观察,她发现,这几个月京城流亡着成千上万的难民,而郊区更有大批山贼劫匪,趁着大灾动乱时打劫勒索、谋财害命。   这简直是刺杀萧晚和谢初辰的大好机会!   当即,萧轻如买通了一批山贼埋伏在了谢初辰回府的路上,准备先杀了谢初辰再刺杀萧晚。让谢初辰这个小贱人好好尝受一番被人□□的痛苦!再趁着萧晚痛不欲生、毫无防备时,将其刺杀成功!   在萧轻如兴冲冲地浮想着萧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场景时,一辆马车急急驶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寂静无声的林中各为响亮。   天色有些暗沉,开始蒙上一层湿湿的雾气。萧轻如隐匿在暗中,一边暗叹着天公作美,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驶来的马车是否挂起了她们约定的暗号。   见马车顶部插着一面红色小旗,萧轻如面色一喜,吩咐道:“别让他们跑了,全部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根细长的绳子忽然从草泥地间飞升而起,在霎那间绊住了马匹的前蹄。突如其来的绳索一下子打乱了马车前进的步伐,白马惊嘶着向前栽去。   护卫反应敏捷,迅速紧拉起缰绳。   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数名山贼一涌而上。四名山贼手握弯刀,面目凶恶狰狞,直砍马驹四肢。另两人左右夹攻,挥刀刺向紧拉缰绳的护卫。下手之快准狠,似要将她毙命当场!   这些年来,作为山贼,她们打劫数辆马车,获取金银财宝无数,强抢民男数百。原本是京城郊区的山大王,谁知半年前,山上的老窝被朝廷派兵踏平得一干二净。   大部分山贼被当场生擒,唯有少数逃亡了出去。   前段时间,瞧见灾情四起,国家动荡不安,她们再度重拾山贼的勾当,趁着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亡时,在京城郊区趁乱打劫,弄得民不聊生。   此刻,她们更是行动迅速,配合密切,在眨眼间,就砍翻了马车,切断了缰绳。   “轰”的一声,马车侧翻在地,掀起了一阵滚滚的浓烟。   见大局已定,萧轻如嘴角一弯,和四名神情凶煞的山贼从林中走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马车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在浓烟里阵阵咳嗽的两名少年,她神情阴阴地笑着,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一抬头,见萧轻如一脸猥琐的笑意,昭儿一把护在主子的身前,龇牙咧嘴地吼道:“萧轻如,竟然是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粗鲁地将昭儿推到一边,萧轻如对着身后的四名山贼,吩咐道,“解决掉那两名护卫,这个小胖子就赏给你们玩了。我去玩玩萧晚的夫郎,不知道滋味如何呢!”   说着,萧轻如瞅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谢初辰,见他惊慌愤怒却难掩清丽之色,不禁色-迷-迷地舔了舔唇瓣,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容,一脸淫-笑地逼近着。   谢初辰后退数步,面色冷寒地问道:“萧轻如,是你买通了山贼诱我入局?”   见谢初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慌张、大哭大闹地乱逃,萧轻如心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她认定谢初辰是故作镇定,嘴角不由上扬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就是我!谢初辰,当初你和萧晚在我身上扎了四个血窟窿。事到如今,每逢阴雨之日,我双肩就疼痛难忍,恨不得将你们挫骨扬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萧轻如,你若动我一分一毫,妻主绝不会饶过你。你若杀了我,母亲也绝不会原谅你。我劝你趁早收手,否则妻主赶到时……”   “妻主赶到?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萧轻如脸色狰狞,狂笑不止:“谢初辰,这可不是你回萧府的官道,萧晚根本不可能路过这里!”   黑眸中闪烁着嘲讽与阴毒,萧轻如抓起谢初辰的长发,强迫他抬起脑袋与自己对视。见他神情吃痛,眸中却毫无惧意,她胸口怒意燃起,神情张狂地吼道:“这以前是个贼窝,虽然半年前被朝廷剿灭,却仍有不少山贼在这里逗留。所以日后,萧晚和母亲得知你在这里遇害,也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而是认为你被山贼凌-辱了!”   “自己的夫郎被山贼糟-蹋凌-辱,这对萧晚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啊!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痛不欲生的狼狈模样了!而你,谢初辰,今日就被我们几人玩弄至死吧!”   “玩弄至死?”飘渺的雾气中,一道熟悉的女声轻悠悠地响起。远在天边,却又仿佛近在咫尺,萧轻如一惊,连忙恐慌地回头,却被一把匕首抵在了背部。   嚣张的话语顿时哑在了喉咙里,在看清来人时,萧轻如瞪大双眸,大气不敢出一下。   冰冷的匕首轻划着萧轻如的背部,萧晚暗沉的眸光陡然一凝,迸发出一股凛然冰寒的怒意。   “现在,松开你拽着谢初辰的贼手,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你!”   温暖的热气吹拂在颈间,让萧轻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背部冰冷的匕首,更让她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直窜上了心尖。   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拽着谢初辰的手,萧轻如眼瞳一缩,不敢置信地问:“萧晚?!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大理寺了吗?”   ☆、第76章 英雄救美的萧晚   得知季晓风成为新的替罪羔羊,萧晚决定前往大理寺和刑部一探究竟。去这两个地方走上一圈,少说要两三个时辰,已然没有时间再接谢初辰回府了。   但走到半路,萧晚突然意识到,自己何必急匆匆地去解救季晓风呢?她虽不是贪污赈粮的真凶,却也在担任户部侍郎的这段时间里,收受了不少的贿赂。   这么一个贪财自私的人,就让她多受些牢狱之苦,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动这些歪脑筋!   于是,萧晚半路折返,心里暗暗高兴今日公务不忙,可以多陪陪初辰~   谁知半路上,谢初辰的暗卫却先一步找上了自己,说逮到了三名形迹可疑的女子。一名说她身受重伤将谢初辰诱出,另两人偷偷摸摸在后面跟踪。   掀起朝堂反贪大风的萧晚,早已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除了萧府和别院护卫重重外,萧晚还派了七名护卫保护谢初辰,两名在明,五名在暗,全是萧家护卫中一等一的高手。   “妻主!”瞧见暗卫带来了萧晚,谢初辰一双清眸腾地一亮,连忙跳下马车朝萧晚跑去。就在快扑向萧晚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女子,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头:“我就知道她是个骗子!哼哼,还想伪装妻主出事!妻主出事怎么可能会派一个陌生人呢……真笨!……妻……”   生怕萧晚担忧自己,谢初辰有些得意洋洋显摆着自己如何半真半假地试探对方,如何暗中命护卫擒之,如何将两个跟踪的小尾巴都逮了出来。   说着说着,他却猛然间被萧晚抱紧在了怀里。   “初辰……”熟悉温暖的怀抱,带着一阵轻轻的颤栗;轻柔低颤的嗓音,带着几丝惶恐和不安。一直紧紧提起的心安然落地,谢初辰伸出手抱紧了萧晚。   紧紧抱住,胳膊勒紧,生怕一个不察,眼前的妻主便会消失不见……   猜出有人要对付自己时,谢初辰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害怕萧晚会不会真的在途中遭遇到什么不测,会不会有人用同样的计谋引诱萧晚上钩。   幸好妻主……真的没事……   “去大理寺,是啊,我现在的确该在大理寺。”   一想到前世,萧轻如为了苟且活命,不仁不义地污蔑萧家叛国。今生,她竟心思歹毒到与山贼同流合污,设毒计欲要凌辱谢初辰!   萧晚心口一窒,简直不敢多想,若是谢初辰没有识破萧轻如的毒计,没有派暗卫来通知自己,又或者山贼易容成谢初辰认识的护卫,让众人降低警戒心……   这样机关算尽下,光靠谢初辰身边的七名护卫,究竟能否安然无恙地保护好他?   若是谢初辰真的被……   光是这样想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怒意从心底蔓延而开,萧晚紧握匕首,眸中寒气更重。   “本小姐没去大理寺,你似乎很失望啊。”眸光一眯,萧晚冷冷一笑,刀刃向里扎进了一分,“不过不用担心,等本小姐将你折磨一番,就会带你一起前去!”   “你,你!”匕首突然从背后刺入,在萧轻如惊慌躲避下,虽是没有一刀扎进心脏,却是插在了萧轻如肩部的伤口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血哗啦啦地流淌而出。   没想到萧晚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了自己身后,更没想到她竟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萧轻如痛得脸抽筋了起来。   她一咬牙,不顾肩上插的匕首,运起全身内力,“呼”的一拳,朝着萧晚的胸口疾攻过去。凶猛的掌势呼啸而至,带着一阵凌厉的杀气。   这么近距离地偷袭胸口,任何人都会血溅当场。但,萧轻如挥出的杀招却被萧晚轻易的钳制住了,膝盖更是被萧晚重重一踢跌跪在地上。   萧晚的武功并不如自己,为何能轻易地制住自己!   萧轻如心中大慌,用力一抽,竟发现自己的右臂痛麻无力,体内的内力正诡异地渐渐消散着……   “匕首有毒!萧晚你!”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臂突然被萧晚“咔嚓!”一折,萧轻如疼得立刻嗷嗷惨叫了起来。   冷汗不停地从她额头冒出,她望着被萧晚硬生生折断的右臂,眼中冒着愤怒到极致的怒火!嘴上却求饶道:“好姐姐,妹妹错了……”   见萧轻如一边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一边暗示着其他山贼偷袭自己和谢初辰,萧晚拔出染血的匕首,在萧轻如另一个肩头慢悠悠地比划着,神情阴阴地说:“妹妹可是在想……为何那些山贼竟不来帮你?”   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从冰冷的匕首中传递过来,萧轻如惊得脸色惨白,牙关打颤。   刚才还在叫嚣的山贼们竟神色僵硬地站在原地,一看就是被点住了穴道。   更让她惊愕的是,她们身边竟不知何时站了一群身穿劲装的黑衣女子!   该死的萧晚,竟早有准备!调动了萧家的暗卫!   萧轻如急得慌不择路,却听为首的黑衣女子恭敬地开口:“主子,林中埋伏了十余人,有五名姐妹受了轻伤,两名受了重伤……”   一番窒息感袭来,萧轻如眸光一缩,惊怒道:“萧晚,这是萧家的暗卫,历来只有家主才能差使……母亲竟把这种权利都给了你!!!”   毫不客气地朝着萧轻如一脚踹去,萧晚弯下腰,凑到萧轻如的耳边,冰冷的神情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萧轻如,你还有时间关心这个。说吧,想怎么死。看在有那么一丁点血缘的份上,让你选个喜欢的死法。”   被踹得遍体鳞伤,萧轻如又惊又恐地叫道:“萧晚,你疯了吗!做出弑妹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母亲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黑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嘲讽,萧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这里啊,以前是个贼窝,虽然半年前被朝廷剿灭,却仍有不少山贼在这里逗留。日后,官府的人发现你在这里遇害,也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而是认为你被山贼劫杀了。所以,世人又怎么会怀疑是我弑妹呢?”   全身酸疼无力,完全运不起丝毫内力,更别提从武功高强的萧家暗卫手中逃脱了。   萧轻如惶恐地发现,自己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在萧晚讽刺的冷笑下,她吓得颤声道:“好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饶你?做梦!”   “嗖——!”就在萧晚轻嗤时,轻到虚无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谢初辰疑惑地抬起头,竟见几枚黑色暗器朝着萧晚飞速袭来,脸色瞬间褪得煞白。   “妻主!小心!”   萧晚同样察觉到了暗器,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眼前一道青影闪过,整个人已经被谢初辰惊慌地扑倒在了地上。   温软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的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鼻端,萧晚惊愕地望着奋不顾身扑来的谢初辰,却听他不断反复地问道:“妻主,你有没有受伤?”   “没……”萧晚猛然回神,下意识地紧搂谢初辰,带着他就地一滚,躲过了紧随而来的两枚暗器。然而,入手处竟是一片粘稠的触感……?   “砰!砰!”几道轻响,暗器皆被暗卫击落在地。那名躲在树上偷袭的女子,也在顷刻间被画夏当场生擒。   拎着女子的尸体,画夏蹙眉汇报道:“小姐,她服毒自尽了。”   比起刺客之死,萧晚更关心的是谢初辰!   谢初辰受伤了!   见谢初辰的左臂中了一枚黑色暗器,鲜艳的红色触目惊心,萧晚眼中盛满惊怒,凌厉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刺向了正想趁乱逃走的萧轻如身上。   蓦然,空气的温度在瞬间下降至了冰点,萧轻如只觉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喉咙忽然一紧。   被萧晚钳制住喉咙,一番窒息感袭来,萧晚冷漠的神情,如地狱勾魂使者般的肃杀,让她冷汗直冒,不由惊慌挣扎地咆哮了起来:“别、别杀我……快,快放开手……”   “你们……快救救我啊……我是萧家的二小姐!……娘亲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的……快……阻止萧晚……”   被掐得面色涨红,萧轻如惊慌地挣扎,却换来萧晚更加用力的劲道。   萧晚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萧轻如,去死吧。”   “不、不要——!”见萧晚正要掐死自己,萧轻如吓得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   “竟然尿了,没用的东西。”萧晚冷冷注视着萧轻如,见她当真晕了过去,地上一片狼藉,不由轻声一哼,嗤之以鼻地将她丢在了地上。   “画夏,废了她的武功。”萧晚冷声说完,急步朝着谢初辰走去。见他唇瓣发青,脸色发白,神情痛苦地蹙着,她蹲下-身,担忧地问道:“云嫣,初辰的伤势如何?”   “现在,虽封住了谢公子手臂上的几处要穴,但……小姐!”   手臂刺骨的痛意忽然得到了缓解,温暖的触感渐渐传来,谢初辰蹙着眉抬起头来,却见萧晚竟握着自己的手臂含了上去。   手臂上又疼又痒,谢初辰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萧晚,颤抖的手却被对方擒在了手心里。   清秀的眉自责地紧皱着,萧晚认真道:“初辰忍忍,我帮你把毒血全部吸出来,就不疼了。”   在得知是萧轻如买通数名山贼埋伏在林间时,萧晚决定将计就计,亲自诱敌,将这批流亡的山贼人赃俱获、一网打尽。   原本坚决反对谢初辰跟随,但又恐谢初辰离开自己后,会遇上其他不测。谁知最后,非当没让谢初辰毫发无伤,竟还让谢初辰为自己挡了暗器……   不等其他人有所阻拦,萧晚再度将红唇贴上,小心翼翼地吸着毒血。   云嫣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萧晚推开,扶额道:“小姐,谢公子没有中毒,你再怎么吸,都吸不出毒血的……而且,像你这么莽撞地乱吸,只会让自己感染上毒素……”   想到自己刚才二话不说地开始吸毒,萧晚红着脸,斥责道:“初辰没中毒,你干嘛吞吞吐吐不早说,害我误会了!”   “属下只想说,没有纱布包扎伤口……没想到小姐完全不听完我的话……”   “小姐那是关心则乱啊~明明血是红色的,还误会……”   萧晚扭过头,不理会偷笑的两姐妹,一心一意地撕下衣服包扎着谢初辰受伤的手臂,随后动作轻柔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初辰,先将就着包扎下,回府再给你好好上次药。”   想到刚才萧晚下意识的动作,谢初辰的心暖暖的。乌黑的发丝散落肩头,卷翘的长睫轻轻眨着:“妻主不必太过担心,只是小小的擦伤,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见谢初辰强忍着疼痛,萧晚神情严肃,焦急地补充道,“以后看到危险,你要躲得远远的,可别再像今天这样,这么冲动了……幸好这次暗器无毒,若是有毒……”   不等萧晚把话说完,谢初辰使劲地摇头。在萧晚无奈的目光下,他一头乌发轻轻地靠了过去。   “我也想,保护妻主……不让妻主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直在萧府焦急等待的季舒墨,终于等到了萧晚回府的消息。然而看见的,却是谢初辰被萧晚横抱在怀里的场景,以及被揍成猪头的萧轻如。   萧晚没有去大理寺,也没有去刑部,却是赶去救了谢初辰……   一时间,季舒墨心乱如麻,脑袋嗡嗡嗡地胀痛着。   “舒墨。”   见萧晚忽然停住步伐,一脸微笑地望向自己。季舒墨心中一紧,卷翘的长睫轻颤着,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萧晚。   “之前,你提到让初辰做正君的事,被我当日怒而驳斥了回去。但时至今日,初辰陪我一同赈灾,又在山贼手中救了我一命,正如你所言,为人和善、心地善良……是正君的不二人选。”   在季舒墨震惊的目光下,萧晚含着笑意,一字一句认真地开口:“再过半月即是我的弱冠之日,我决定当天公布,立初辰为正夫。”   “正夫”二字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了季舒墨的耳边,他面色苍白,目光阴沉,秀眉紧紧地纠拧在了一起……   他算计谢初辰的计策,居然成了谢初辰被立为正君的踏脚石?!   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季舒墨漂亮的眸底蒙上一层水雾,一眼望去楚楚可怜,让人心动:“妻主……我……”   “我”字还未出口,却被萧晚径自打断:“舒墨,谢谢你。让我遇见了初辰。”   脸上的神情越发僵硬,季舒墨不甘心地咬了咬唇,颤着唇问道:“不知今晚,妻主可愿意来舒墨的院子……”   “抱歉舒墨,今晚已经答应了初辰……”   死死盯着萧晚离开的背影,云书不甘心地咬牙:“公子,半个月后萧晚就要娶谢初辰为正夫了,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能爬到公子的头上呢!”   这一刻,季舒墨感觉自己头疼得快要裂开了,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让他胸口有股很不舒服的胀气感,耳边云书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更让他心情烦闷,呼吸渐渐困难了起来。   “公子,公子!快、快请大夫!”   因萧轻如犯下弑姐等滔天之罪,萧玉容勃然大怒,将萧轻如剔除出了族谱,并在杖责五十军棍后,将奄奄一息、被废武功的萧轻如扔出了萧家。因勾结山贼,杀人未遂,重伤昏迷的萧轻如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被萧晚告上了衙门,不但又挨了五十大板,还判处了十五年刑期。   萧晚一举擒获十余名山贼,不但毫发无伤,还因再度立功被人津津乐道,自己却损兵折将了十六名护卫!   没想到布下天罗地网,萧晚和谢初辰竟还能逃之夭夭!楚慕青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报告的护卫,一巴掌甩了过去:“连两个人都杀不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与此同时,萧府书房内,萧晚聆听着云嫣等人的汇报,眉头越蹙越紧,脸色越发暗沉。   “小姐,萧轻如一口咬定只买通了十二名山贼刺杀谢公子,但林中埋伏的远不止十人。光是生擒的就有二十余人,其中十五人在被擒时就服毒自尽了。那十五人武功不凡,属下等人费了一番功夫才突破了她们的埋伏,这些山贼根本无法与她们相当……所以,属下怀疑,除了萧轻如,恐怕还有其他人想借这个机会加害小姐和谢公子。”   萧晚冷冷一笑,语调虽是平淡无波,却是字字夹杂着冷意:“今日,无论是萧轻如杀了我,还是我杀了萧轻如,萧家都会背上嫡庶相杀的污名。显然,对方真正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想让萧家自相残杀。”   一想到前世的仇与恨,萧晚紧握的双拳几不可见得颤了一下。   “多派些人手紧盯楚慕青和季舒墨,再多派些人保护初辰。为了防止歹人易容,我们之间需备着一个接头暗号,绝不能让今日的事重蹈覆辙。”   “是,小姐!”   嘱咐好一切后,萧晚来到了梅园。温暖的房间内,点着一抹暗暗的烛火。她下意识地往屋内一瞧,就见床铺之上,谢初辰身着一袭雪白衣袍,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烛火若隐若现,将他俊美的面庞隐射出几分迷离的色彩。   她心念一动,连忙走了个过去。   “手臂还疼吗?”   见萧晚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自己的伤势,谢初辰连忙一个翻身,滚进了萧晚的怀里。   柔顺的黑亮墨发如同上等的绸缎,散落在了萧晚的手心里。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毕,漂亮的乌发上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昏暗的烛光下,闪闪发亮着。   萧晚不由撩开了遮住谢初辰脸颊的发丝,指尖轻轻碰触着他温柔的皮肤。然而,她下意识的一碰,眼前的少年竟脸红了……   娇美的脸颊在瞬间浮现出一层醉人的酡红,惹得萧晚的心痒痒的,麻麻的。   而棉质的纯白睡衣贴在她的胸膛上,萧晚一眼就看到谢初辰没有拢紧的睡衣里白皙的胸膛,以及无限诱人的春—光……   许是气氛实在是太好了,见谢初辰红着脸呆呆的样子,萧晚细细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从高挺的鼻梁,到殷红的唇瓣,再到精致的锁骨……   谢初辰不偏不倚任由她摸着,那乖乖的样子让萧晚的人整个火辣辣地烧着。   她忍不住低下头,轻啄着他水润的红唇。轻柔呵护的浅吻,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   “初辰,睡吧……”   一听“睡吧”两字,谢初辰微微有些羞涩地抬起眼,一双好看的凤眸里荡着粼粼的水光,双手更是主动勾住了萧晚的脖子,将这个人都贴了过去,有些期待地蹭了蹭。   殷殷期盼的模样让萧晚心中的那根弦差点断了……而他刚沐浴后香香的味道更将萧晚迷得七荤八素。   望着投怀送抱、如此诱-色可餐的夫郎,萧晚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初辰,别这么蹭我,我会忍不住的……你手还伤着呢……会压到的……”   这一句话说得谢初辰满脸羞红,几乎滴出血来。但一想到妻主明明答应过自己,怎么能突然反悔呢!他不由有些生气地在萧晚怀中扭动着,再度勾-引道:“初辰不碍事……妻主就别忍了……会忍出毛病的……”   如玉白皙的手指缓缓地划过萧晚的背脊,轻轻地来回抚摸着。骤然间,萧晚只觉得自己的肌肤燃起了一阵炙热的火焰,全身腾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意。   轻轻地舔了舔萧晚的耳垂,谢初辰一脸认真地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妻主,娇柔的声音低低地诱惑道:“妻主,三个月早就过去了……”   勾-引的动作是那么的青涩可爱、胆大热情,萧晚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然后流起了鼻血……   ☆、第77章 萧晚弱冠之礼   “昭儿,妻主马上要举行弱冠之礼了,我该送什么礼物给妻主呢?”谢初辰歪着头想了想,半响,苦恼地蹙起眉头,“妻主不缺文房四宝,也不缺金银珠宝……若是丝帕香囊……”   “丝帕香囊太过俗气。”昭儿轻哼一声,不满地嘟着嘴,“据说,那个季舒墨请京城最著名的工匠用玄铁打造了一把绝世宝剑!也不知道季家败了后,他从哪里拿的银子……不过公子啊,你可不能被这个坏蛋比下去啊!怎么说也要高他一筹!正一正萧家正君的威风!”   谢初辰慌乱地捂住昭儿的嘴,轻声提醒:“昭儿……你别乱说。”   “公子,小姐都把玉佩给你了……”眨了眨眼睛,昭儿嘿嘿笑道,“每次沐浴的时候都舍不得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   “昭儿,你偷看我!”萧晚将玉佩送给他的事,谢初辰没告诉任何人,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昭儿偷窥去了。   “只是,小姐都许了公子正君之位了,公子也嫁给小姐五个多月了……”扳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昭儿瞅了瞅谢初辰的胸口,幽幽地叹气,“我家公子怎么还是处-子之身啊……”   谢初辰的脸腾地红了,慌忙地捂住了胸口。   “难道是公子太单板了,让小姐提不起兴趣?但公子长得挺俊的啊……都同床共枕三个月了……难道小姐不行?……哎呦公子,你别打我啊……”   昭儿捂着脑袋,泪眼婆娑地委屈道:“我这不是帮你分析么……”   一想到前段日子,自己高高兴兴地沐浴一番等着妻主宠爱,谁知妻主竟……流鼻血地晕了过去。谢初辰面色微微一变,整个神情都萎了。   但很快,他板着脸斥责着昭儿,又严肃地为自己的妻主正名道,“不许乱说。前段日子我身体不适,妻主又忙,所以……”   “公子,现在你养好伤了,小姐也不忙了……冠礼之日,你就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小姐吧!”昭儿兴冲冲地说,“公子,这主意不错吧,甩季舒墨的宝剑几条大街呢!”   礼物……?   谢初辰的脑袋晕晕的,还未有所反应。昭儿已经口无遮拦地为他打点起了一切:“首先是衣服……”   看了看谢初辰的衣着,昭儿有点嫌弃地摇了摇头:“公子,正确的侍寝可不能再穿得那么多睡觉了……唔……要不沐浴好就裹在被子里吧……”   裹着被子?!那岂不是不穿?!   谢初辰凌乱了起来,脑袋里瞬间浮现了几出不堪入目却又让他脸红心跳的美好画面。   不穿的话,妻主应该会忍不住的吧……到时候……   “万一小姐真的不太行……可以在酒里下点壮阴的……”   “……昭儿,闭嘴!”   “不过,公子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无法……呜呜呜……”   没想到自己纯洁可爱的昭儿竟然满脑子这些东西,谢初辰生气道:“干活去!”   昭儿垮下脸:“那到底要不要准备这些啊……?”   “……”   许久,谢初辰逮着扫院子的昭儿。   见他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他扭捏地红着脸,支支吾吾道:“那些先备着吧,万一……”   东魏国的嫡女一旦到了十八岁,将由祖母在宗庙里主持冠礼,寓意其成年,需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嫡女弱冠与庶女不同,行加冠礼首先要挑选吉日,选定加冠的来宾,并准备祭祀天地、祖先的供品,然后由祖母引领进太庙,祭告天地、祖先。   萧晚的冠礼本该是由萧萍主持。但萧萍四年前便已去世,所以大礼则由继高祖的宗女萧玉容主之。至于加冠之人,萧玉容首先想到的是满腹经纶、位列三公的宁太傅。   宁太傅是萧晚的老师,又是德高望重的一品官员,无论身份地位都是为萧晚加冠的最佳人选。但楚天悦得知此事后,竟破天荒地要为萧晚加冠。   萧晚是萧家嫡系中的嫡长女,现在很得女皇的宠爱,不仅担任工部侍郎和督赈官之位,更因赈灾在民间呼声甚高,成为了百官争相巴结的对象。   当她要举办弱冠之礼的消息陆续传出后,萧府收到的礼物越来越多,绫罗绸缎、古玩珍宝应接不暇,就连冠礼的拜帖都络绎不绝。   但当女皇亲自冠礼的消息传出后,京城上下瞬间炸开了锅!   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被女皇加冠的资格,萧晚一个平民竟享有了如此殊荣!?   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萧晚的加冠仪式因女皇的参与变得格外的隆重和盛大。萧府所有人都为此忙得晕头转向,萧晚自己也哭笑不得,前世的门可罗雀和今生的门庭若市真是巨大的反差啊……   前世,因为大灾来临,萧晚的弱冠之礼推迟了整整一个月,在一月七日的吉日才正式举行。那时的她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大纨绔,正宾请的都是些自己的狐朋狗友。除了楚诗玉和几位看在兵部尚书面上捧场的达官贵族,大部分都是慕着季舒墨妻主的名声前来观礼的。   季舒墨因赈灾扬名万里,他那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妻主终于弱冠了,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众人感慨唏嘘,但萧晚却为季舒墨感到自豪,甚至于特别开心,季舒墨送了她一把绝世的宝剑。这是她从季舒墨手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逢人必显摆!   至于前世谢初辰送了什么,萧晚愁眉苦想了很久,却发现这段记忆模模糊糊。反而因为那日喝多了,满脑子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那日似乎和季舒墨……那啥了……   这样一想,萧晚哀嚎地叹气,悲愤地捂住了脑袋。   那时,她那么讨厌谢初辰,无论谢初辰送她什么礼物,都肯定被她嫌弃地丢到一旁了,亦或者冷嘲热讽,狠狠践踏着他的真心……   这次,她绝对要好好表现!   无论谢初辰送她什么礼物,她都要好好地珍藏起来!并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初三。这一天,天气格外的晴好,像是迎接萧晚成年一般,朵朵白云在和煦的冬风中翩翩起舞,湛蓝的天空如碧玉一般,明净澄澈。   为庆贺萧晚的弱冠之礼,萧府门前的锦绣大街上大摆着流水筵席一天一夜,门前更是鞭炮齐鸣,鼓声震天。   来往过客,不分男女老幼贵贱,都可以直接入席沾些喜气。一时间,锦绣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因大灾而萧条的京城仿佛又飘荡起了酒肉的香味。   作为众人瞩目的寿星,萧晚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锦缎彩云袍。宽长的袖口上用银丝勾出了几片暗红色祥云,衬着她的肤色更加白皙。长长的下摆由红色的如意作为纹底,在走动间缓缓散开垂曳至地上,十足华美精致。   一头墨如乌玉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衬着这张略施粉黛的脸庞清俊如玉,让人眼前一亮。明明是同样的细柳叶眉,明眸薄唇,但五个月前的萧晚却因相由心生,俊脸的容貌透着一股子慵懒萎靡的气息,让人望着就摇头叹息。   但今日,萧晚这一身玄衣绸缎剪裁贴身,配着腰间的白玉腰带,当真一表人才、英姿飒爽。一时间,在场的宾客都被英俊登场的萧晚吸引住了目光。   萧晚却在人群里瞬间捕捉到了谢初辰的身影。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袍,衬得他白皙的肤色细致如瓷,在阳光下散着淡淡柔美的光泽。乌黑的青丝高高束起,斜插着萧晚所送的红檀簪子。   温柔似水的精致五官,配着他这一身淡雅却又不失庄重的打扮,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静立在人群里,牢牢地吸引着萧晚的目光。   见谢初辰打扮得美美的,萧晚微微一笑,一双潋滟深眸流转着温柔的风情暖意。仿佛四周熙攘喧嚣不再,天地之间唯有谢初辰一人……   谢初辰身边的公子们被萧晚这么望一眼,立刻心尖酥软,小鹿乱撞地红了脸。   但萧晚却越过他们,直朝着谢初辰走来。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谢初辰,眸中透着殷切的期盼。   如今的谢初辰,不再因才容皆缺被众人孤立,而是被不少公子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询问个不停。   原本,谢初辰很高兴自己能交到同龄的好友,但他们一个个向他明示暗示着萧晚的喜好,让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间低到了低谷,心里幽幽地泛起了醋花。   妻主已经恶名在外,唯有他一人知道妻主的好。现在妻主美名在外,让他觉得危机重重……   正愁着怎么搪塞时,萧晚却执起了他的手,殷切地问道:“初辰,你今日送我什么礼物?”   当众之下问起礼物其实十分唐突,但萧晚的心扑扑扑地跳着,对着谢初辰的礼物实在是太期待了,所以按耐不住跑到了谢初辰面前,追问了起来。   一想到当日昭儿的提议,谢初辰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好半响,他才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紧张道:“我给妻主织了一条围巾,希望妻主不嫌弃……”   如今,萧府内绫罗绸缎、古玩珍宝林林总总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谢初辰瞧着自己寒酸的围巾,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围巾好啊!初辰真是太贴心了!   萧晚高高兴兴地接过,正要打开一瞧究竟时,却见谢初辰的脸诡异地泛着嫣红。想到前不久谢初辰还感染了风寒,萧晚担忧地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哈着暖气。   “初辰,谢谢你。”   在夫妻两人当众亲亲热热时,不远处的季舒墨神色阴郁地咬着唇瓣,恨恨地瞪着谢初辰。   身为才子,季舒墨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被所有人瞩目着,他享受着被人赞美的优越感。但今日,非但没有一人向他问好,甚至于不少人在路过他时窃窃私语着他母亲贪污的事情。那些曾经败于他手下的少年们,更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嬉戏调笑他失宠的声音在大老远就听见了。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紫色在东魏是尊贵之色,重要场合不能随意乱穿。   但今日,谢初辰却穿了一袭淡紫色的锦袍,莫非萧晚真要在今日冠礼后,立他为正夫?!   一想到自己花了重金打造了一把宝剑,萧晚却看也不看就丢进了库房。但谢初辰的一条烂围巾,却让萧晚这么高兴!   季舒墨心中更加不甘心了,不明白这些日子他已经屈尊降贵地各种讨好萧晚了,为何萧晚仍然不多看他一眼?   若是萧晚真的立谢初辰为正夫……   不!今日,他要让谢初辰成为残花败柳,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狼狈丢脸,看他有何资格成为萧家的正君!   凝望着不远处笑靥如花、天真烂漫的谢初辰,季舒墨嘴角轻扬起一抹隐忍残酷的笑容,美眸中闪烁着嘲讽与阴毒。   萧晚的宠爱,是他的!   萧晚,是他的妻主!   谢初辰,你给我消失吧!   “陛下驾到!”   随着宫女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头戴帝王冕的楚天悦出现在了萧府。她一袭明黄色织锦龙袍,金黄的腰带上镶嵌着名贵的白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楚天悦的身边跟着三位皇女,楚诗玉为淡黄色的太子正装,尽显皇家气度。楚陌容一袭墨色锦服,虽是低调,却难掩与身俱来的高贵。楚慕青同样不甘落后,一袭绛紫长袍,英俊非凡。   女皇亲临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萧家宗庙。   吉时一到,萧晚庄重地跪在祖先牌位前,手举三炷香,开始拜礼。   念完祭祀宗祖的悼词,萧玉容上前替萧晚梳发,将头发盘成了发髻。   望着一眨眼就成年的女儿,萧玉容心中感慨万分,忍不住浮现了几沫泪花,低声嘱咐道:“晚儿,今日一过你便成年,要好好地报效祖国,为家族争光,早日开枝散叶,为……”   作为萧家的长房嫡女,萧晚有义务早日开枝散叶,传承家业。但萧玉容知道,萧晚并不想再娶夫郎,只想和谢初辰一人携手到老。   当年的萧玉容就有过这样的冲动,但她并没有守住。萧晚的父亲温氏难产而亡后,她因长房嫡女不得不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义务,又纳了两位侧夫。只可惜倒头来,萧轻如不争气被自己逐出了家门,她膝下还是只有萧晚一个女儿。   萧玉容话音一顿,轻叹道:“那些并不重要,娘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别被家族的负担压得太重了……”   这段日子,萧玉容觉得萧晚太拼了,拼得有些奇怪,成长得太过迅速。一瞬间锋芒外露,在萧玉容眼里并非是好事,例如现在,萧晚掀起反腐大潮后,不少暗流涌动着要除掉萧晚。   如今,她只有萧晚一个女儿,比起振兴家族,她更希望萧晚健康平安,一世无忧无虑。   只是,她这个女儿心中,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令她完全改变的秘密……   “行冠礼!”   正座上的女皇缓缓下了一级台阶,为萧晚戴上了冠笄。   瞧见英俊潇洒的萧晚,楚天悦飞扬的长眉染着欣赏的笑意。   若非今日萧晚加冠,她都差点忘了,这个当众斥责她并力挽狂澜灾情的,竟是个未成年的少女。   虽然,为萧晚加冠是一时兴起,但也有着将这颗有才华的幼苗狠狠抓牢的心思。   楚天悦微微含笑,朗朗道:“萧爱卿年纪轻轻,已为东魏王朝立下不少的功劳,朕十分欣赏。女承母业,朕希望你能像萧大将军和萧尚书一样,成为国之栋梁。”   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暖风将萧晚的长袍徐徐吹起,这一刻,一股豪情壮志在她心中升腾。   她不禁双膝跪地,缓缓下拜,将额头贴在了手背上。“晚儿一定不负陛下和母亲所望,日后全力以赴,报效祖国,为家族争光。”   不过,在这之前,她会先完成复仇。站在荣誉的最高点,将那些渣渣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礼毕——”   一旁观礼的楚慕青怒气咬牙,心想着自己身为皇女,弱冠之日都没有如此张扬和隆重。萧晚不过是一介平民,凭什么母皇这般欣赏她!   还亲自给她加冠!凭什么!   恨意和怒意在楚慕青心中不断地碰撞着,原本因为萧晚愚蠢而想利用她的楚慕青,立刻意识到,萧家已经和五个月前不一样了。   季舒墨不再是萧晚宠溺的宝贝,萧晚也不再是萧家唯一的弱点。   若想动摇萧晚,必须从谢初辰入手。   该死的萧轻如,上次竟失败了!   ☆、第2章 .33更新   为萧晚加冠后,楚天悦因国事繁忙移驾回宫,三位皇女则留下来参加萧晚的冠礼宴。   酉时,冠礼宴正式开宴。大厅内共设有八桌宴席,萧晚与皇女和萧家嫡系坐于主桌。谢初辰和季舒墨则因普通夫郎的身份,只能与萧府的其他男眷同桌,并且离主桌隔着三大桌子。   对于这样的安排,萧晚颇有微词,只觉得谢初辰和季舒墨坐在一起简直是羊入虎口,但让谢初辰与皇女同桌实在于理不合,只好时不时地望望角落里的谢初辰,整颗心都紧张地提起着。   最近几日季舒墨一直很安分,但萧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以季舒墨这样清高好面子的性格,是绝不会允许谢初辰成为她的正君,然后狠狠地压他一筹。   所以这段日子,萧晚一直小心翼翼地等着季舒墨动手,这样她就有机会将他人赃俱获,休离萧府。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季舒墨一直不动声色地忍到了今日。   今日是她弱冠之日,来往宾客众多,护卫更严。若他想趁着人多暗杀谢初辰,根本不可能成功。那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见萧晚被几位大臣围住不停地灌着酒,季舒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转头朝谢初辰望去,笑靥如花地将酒杯递上:“辰弟,今日是妻主冠礼的大喜日子,我们也去敬妻主一杯吧。”   甜到发腻的声音令一旁的昭儿忍不住打了个颤,他上前一步,一副护主的姿态挤到谢初辰的身前:“季公子,我们公子有自己的杯子。”   没想到一个下人都敢顶撞自己!季舒墨脸色一沉,心里暗恨恼怒。   鉴于萧晚的各种嘱咐和提醒,谢初辰没有接过季舒墨的酒杯,而是笑着端起自己的杯子,示意昭儿重新斟满一杯酒水。   只是,当昭儿为谢初辰倒酒时,站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何故撞了自己一下,手中提着的酒壶剧烈一晃,酒水瞬间倾泻而出。   “公子!”   若不是昭儿眼疾手快迅速稳住,这酒壶恐怕要碎在了谢初辰的身上。   瞧见公子的身上湿了一大片,昭儿重重推了一把云书,生气地骂道:“你刚才故意推我!害我公子的衣服都湿了!”   重重地被推倒在地的云书,望着谢初辰和昭儿的目光充斥着无辜和不知所措。   “昭儿,我刚才站那么远,怎么撞了你?你自己拿不稳可别污蔑人啊。”   “明明就是你!”   见昭儿怒气的声音引得不少宾客纷纷望来,生怕给妻主带来难堪的谢初辰,心立刻揪了起来。他连忙将昭儿拉到身后,小声道:“昭儿,我没事。回房换身衣服就好。”   命人将洒翻在地的酒水清理干净,谢初辰匆匆地离开了宴席。   想到即将上演的各种好戏,季舒墨眼底一闪而逝的恼意很快被他虚伪的笑容掩盖了下去。与身边的云书对换了一个眼神,他眸光微眯,吩咐道:“云书,我有些冷,去拿件小袄来。”   宴席热闹非凡,灯光璀璨。但内院里冷冷清清,渺无人烟。   漆黑的深夜里,昭儿提着灯笼,边走边抱怨道:“公子,刚才肯定是云书推我。他们不怀好意,肯定是想让你当众出丑。你等会回去,可别再搭理那个季舒墨了。”   “我会注意的,倒是你……”谢初辰轻叹道:“今日是妻主冠礼大喜之日,你可别再和云书吵架了……”   说着说着,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谢初辰轻轻扯了扯领口的衣襟,有些不舒服地说:“昭儿,今天似乎有些热……”   “热吗?”昭儿缩了缩身子,困惑道,“很冷啊……公子是不是喝多了?”   困扰地揉了揉太阳穴,谢初辰不解地说:“但我只喝了两杯啊……因为怕醉都没敢多喝……”   “公子酒品可差了,肯定是醉了。”昭儿嘻嘻笑道,“上次不也是喝醉酒后死死地抱住小姐各种撒娇吗?还吐了小姐一身呢……”   一想到五个月前丢人的场景,谢初辰的脸腾得红了起来。周身越发热烫起来,好似有股滚烫的热流不断窜动着。他没察觉到异样,反而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嗔怪道:“别再提那件事了……丢死人了……”   虽这么说着,但萧晚的身影却时不时地在谢初辰的脑海里浮现着。炙热的双臂、温暖的怀抱、轻柔的话语……令他越发沉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热气腾腾的暖意。   他醉倒在床上,轻声喃喃道:“我好像真的醉了……”   见谢初辰的双颊异样得泛红,一双清眸春-光荡漾流转着水光,以为公子是在预谋晚上的扑倒大计,昭儿立刻一脸暧昧地笑道:“公子,你要不再多喝几杯壮壮胆吧。等宴会结束后,我就请小姐过来,小姐今晚醉醺醺的,一定任由公子……”   “昭儿,别闹了……去煮一碗醒酒汤给我。”   昭儿离开后,谢初辰有些头晕地躺在了床上。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他神情越发迷糊,总觉得浑身发软,似倒在了棉花之上。   半响,听闻有脚步临近,他微微睁开眼,轻吟道:“昭儿……?”   对方没有说话,直径朝着谢初辰走去。   昭儿的身材并没有这么修长挺拔,谢初辰困惑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间,他似见自己的妻主温柔地朝自己走来,不由扬起期待的笑意:“妻主……”   说话间,他像只撒娇的小猫儿一般抓住女子的手臂,亲密地蹭了蹭。   对方贼贼一笑,并没有阻止谢初辰亲热的举动,而是缓缓地解开了他的腰带,开始脱起了他的衣服。   守在门口的云书见事情进展顺利,嘴角微微一勾,朝着宴席返回而去。   见谢初辰一脸迷糊任由自己摆布,女子嘴角的笑容越发加深,谁知刚脱去一件外套,谢初辰却突然推开了自己,微拢眉心不满地开口:“你不是妻主,你是谁?走开!别碰我!”   谢初辰的内衣里被偷偷撒上了阳起石的粉末。阳起石的粉末有着温肾壮阳的功效,遇水即化,无色无味。虽然吸入粉末或渗入肌肤比口服的效果差上一些,但也能起到微量春一药的效果。与酒合用后,壮阳的效果更为显著,而且不易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卧房的香炉内,正偷偷燃烧着九转*香的香甜气味。一旦吸入此等迷香,中药者会产生一种自己期待的幻觉,那就是眼前之人是他的心上人,自己正和心上人恩恩爱爱地进行着鱼-水-之-欢。   除非提前服用解药或者内功深厚,否则很难在中此香后仍然保持理智。但烧得迷迷糊糊的谢初辰,却有些害怕地退缩了起来。   “昭——唔——”   见谢初辰要大喊大叫,女子一紧张,连忙捂住了谢初辰的嘴,另一只手开始撕扯着他的衣服。谁知衣服还没扯开,后脑勺忽然一痛,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挣脱开钳制的谢初辰有些害怕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可越裹他身体越热,一股股热流不断地体内流窜着,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害怕地呜咽了起来。   “妻主……妻主……”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使出这种毁人清白的毒计!”重重踹了女子几脚,画夏提起鼻青眼肿的女子,气愤地骂道,“现在,我就将她押到前厅,让小姐休了季舒墨这个毒夫!”   “画夏,别冲动。今日宾客众多,你将人押去前厅,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公子差点被人侮辱了吗?小姐定不会忍心让谢公子受这种委屈……你先去通知小姐!”   画夏离开后,云嫣上前想为谢初辰诊脉,但谢初辰虽烧得神智迷糊,警惕性却异常得高。他双眸通红,发出呜呜的低吟,紧缩在被子里完全不让人靠近。   云嫣一惊,忽然意识到,谢初出不止中了九转*香这么简单!   返回宴席的云书,将小袄递给了季舒墨。他们之间有过暗号,将小袄带来则代表计划进展顺利。若是回禀没有小袄,则是计划失败。   得知谢初辰已成了瓮中之鳖,季舒墨笑着点点头,心情格外舒畅地望向了萧晚。见萧晚经过一群人的车轮战进攻后,醉得七荤八素,扑倒在桌上不醒人事,他一双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异样深邃的光彩,连忙快步朝着醉倒的萧晚走去。   虽然迫不及待地想看谢初辰被糟一蹋后狼狈凄惨的模样,但今日,他有着另一项十分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将萧晚带回自己的院子。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萧晚这一晚宠幸的是他,而谢初辰则是不甘寂寞地红杏出墙!   “妻主醉了,我来扶妻主回房吧。”季舒墨热情地伸出手,一副好夫郎的姿态挽住了萧晚的胳膊。萧晚却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一步,看准时机假意站不稳往楚慕青身上扑了过去。   一身玄服歪七扭八,她扒着楚慕青不肯撒手,嘴里直喊着:“子青,我们再喝几杯!干了这壶——酒!呕——”   被萧晚这么一拽,楚慕青根本无法躲避,倒霉地被吐了一身。她的脸瞬间臭了起来,正欲发作,却见萧晚用脏脏的手拉住自己,歉意地开口:“子青,对不起……你快去我房里换件衣服吧。画夏,去给三殿下备浴桶和热水……”   在酒桌上被萧晚逮着不停灌酒,楚慕青现在的脑袋涨疼得厉害,不由点了点头,跟着跌跌撞撞的萧晚和她的丫鬟朝着墨渊居走去。   今日,楚慕青只带了两名护卫。见主子朝着墨渊居走去,又在客房里沐浴更衣,两名护卫恪守职责,在门口等候着。   不一会,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紧接着是楚慕青饱含醉意的不满:“萧晚的衣服本殿下穿不下,你们回府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我。在你们拿来衣服前,我先在客房歇上一会,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一名护卫得命,立刻离开了萧府。另一名护卫则依照楚慕青的嘱咐,安静地守在客房前。   另一厢,萧晚醉得很厉害,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段路后,在跨过卧房的门槛时被狼狈地绊倒在了地。季舒墨扶着满身是臭味的萧晚进了屋,有些嫌弃地脱掉了她一身的污秽。   今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伪装成和萧晚同床共枕,让所有人产生他被萧晚宠幸的错觉。   将萧晚的外衣脱干净后,季舒墨揉了揉眉头前去沐浴。   被萧晚弄得一身脏,不好好洗洗干净,他浑身不舒坦。   沐浴后,季舒墨低声嘱咐了一番云书,让他想办法弄出点骚动,将陈太公引去梅园捉奸。自己则返回了厢房,装作与此事无关。   陈太公为人刻板严谨,注重清规戒律,哪怕萧晚再怎么喜欢谢初辰,定不会容许这样有污点的男人继续留在萧府。   这样想着,季舒墨的一双水亮大眼闪过一道恶毒的霞光。   他朝着床边走去,发现屋内的蜡烛全被吹灭,隐隐约约瞧见萧晚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正睡得香甜。   他轻轻地爬上床,合衣躺在了萧晚的身侧。   这次,萧晚醉醺醺的,根本无法再像上一次那般保护谢初辰。而被当场捉奸的谢初辰,已成为残花败柳的破鞋,哪怕真心被冤枉,各种辩解也洗不去他水性杨花与人通一奸的罪名。   捉奸在床,定会让谢初辰身败名裂!   越想越觉得兴奋的季舒墨,忽然觉得浑身有股燥-热之气。安耐住看好戏而兴奋的心情,他缓缓地闭上眸,等着对面院子传来捉奸的哄闹声。   然而等着等着,身体内燃烧的小火苗却越烧越旺。季舒墨有些难受地蹙起眉,心里暗思自己刚才只喝了几杯酒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剧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仿佛双腿处有股焦躁在涌动着,令他不安地紧紧并拢着双腿,呼吸都乱了。   “热……”他难忍地扭动身子,倒在床上微微地轻喘着。   不一会,安静漆黑的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但即使脱去了外衣,季舒墨仍然热得有些难受地喘气。将最后一件内衣褪去后,他迫不及待地朝着一块巨大的冰块靠了过去,将自己炙热的身体拼命地蹭着对方来缓解自己全身上下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十分不正常,但迷糊的神志让他来不及多加思考,只知道他身边之人是烂醉如泥的萧晚,哪怕他现在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也不会醒来。   那就让他多抱一会吧……   楚慕青头痛欲裂地醒来,却听身边隐隐约约传来脱-衣服的声音。宿醉的脑袋令她来不及思索时,那人忽然朝自己靠来,热情地蹭着自己的胸膛。   柔软炙热的身躯,男性凌乱的呼吸,令她浑身燃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冲劲。她二话不说,翻身就将少年压倒在了身下,紧紧地贴向了对方。   “是你?”   还以为是府上的小侍乱爬她的床,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季舒墨这张媚色一诱人的面容。   他浑身上下未着一件衣服,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散着一层浅粉的柔润色泽。一张醉醺醺的俊秀容颜红晕遍布,柔媚醉人,泛着一股说不清的媚人风情。   没想到一向禁-欲的京城才子竟有如此媚人婀娜的姿态,楚慕青心里酥酥一痒痒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滚烫,原本就不理智的思维也在顷刻间崩断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此时仍在萧府,完全忽略了自己和季舒墨早已分道扬镳。   精虫上脑的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个不满嫁给萧晚而对她献身的季舒墨。她伸手一勾将季舒墨揽在了怀里,对着他那双水润红唇亲吻了上去,另一只手熟练在他身上抚摸游走着,划过他的脖颈、脊背直至——   贴近着女子炙热的身躯,季舒墨身上的热度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在楚慕青温热的抚摸下越演越烈,只觉得这样若即若离的挑一逗实在是将他刺激得全身发软。   朦朦胧胧间,季舒墨只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吹拂在脸上,令他火热的体温,立刻染上一层诱一人的绯红。   这般炙热的挑一逗让季舒墨难耐地扭动着,他轻吟道:“妻主……”   这一声妻主让楚慕青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仍在萧府!   楚慕青的目光瞬间阴狠了起来,面色早已黑得不能再黑,布满了狂风暴雨般的怒霜。   该死的季舒墨,原来是想爬萧晚的床!   竟然敢背叛我,不要脸的淫夫!   胸口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疼得季舒墨惨叫了出来。   房内香气弥漫,怒意与欲一火在楚慕青心中熊熊燃烧着。她狠狠地抓着季舒墨身前的微微挺翘的茱一萸,用力地蹂一躏着。随后在季舒墨吃痛下,狠狠地驰骋在了他的身上。   在季舒墨沐浴时,萧晚早已慌忙地跑去了梅园。   “小姐,除了香炉里有九转*香的粉末,谢公子的衣服上也被撒上了无色无味的阳起石。这人是混在表演的队伍里进府的,刚才欲对谢公子不轨,被我打晕了过去。”   作为曾经的京城纨绔,萧晚的酒量自然不差,但因为上回的那次“酒后吐真言”,不少人都认为萧晚的酒量很差。所以当众人拿着酒杯向她敬酒时,萧晚虽保持着清醒,却故意摇摇晃晃,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原本想早点装醉,推掉应酬去陪谢初辰,谁知竟从画夏口中得知了季舒墨的毒计!   又是迷药,又是春一药,竟还找人玷污谢初辰!   萧晚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差点想冲上去杀了季舒墨。但平静情绪后,她决定将计就计,让季舒墨自食恶果,身败名裂!   冷冷地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萧晚寒声道:“香炉里的迷香为何没有提前发现?我派这么多人守着梅园,怎么还让季舒墨得逞下药了?”   云嫣微微一怔,轻声道:“属下之前是觉得香炉里有异味,但以为是谢公子自己点的……”   早晨从昭儿口中得知,今晚谢初辰要有所行动,所以云嫣认真地以为房间里熏染的香味是主子为了助兴所用。   “妻主……”这时,谢初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眸,脸上虽有些醉态,却面染桃花,特别的勾一人。他直勾勾地望着萧晚,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泛着一层水汪汪的雾气。   “妻主,我喜欢你……”   被谢初辰忽然一表白,正板着脸的萧晚连忙收敛了怒意,急巴巴地朝着床边走去。   和重生那日一样,发酒疯的谢初辰开始胡言乱语地对自己的妻主表起了白,那些平日里敢说的不敢说的全都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随后闪着漂亮的眼睛高兴地在萧晚怀里蹭来蹭去,等着萧晚的回应。   是妻主的香味……妻主来了,真好……   “妻主,抱我,抱抱我!”甜甜的嗓音一声一声地安抚着萧晚暴怒的情绪,以为只是单纯拥抱的萧晚立刻搂紧了扭来扭去的谢初辰,声音轻颤地问道:“初辰,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初辰摇着头,粉粉的双颊拼命摇着,对着萧晚撒娇道:“妻主,你今天宠爱我好吗?”他说着,开始不断地往萧晚怀里钻着,又蹭又摸又扒萧晚衣服让萧晚受惊不小。   他的温度还是炙热滚烫,动作不同寻常的诡异热情,惊得萧晚立即望向了云嫣,紧张地询问:“云嫣,初辰中的春一药是不是还没有解开?”   “谢公子中的春一药并不深,服了解药应该已经去除了……”原本是很肯定的回答,可看了谢初辰满脸春-光、强势轻薄萧晚的样子,云嫣实在是有些不确定了,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往日里那个让小姐摸一下就脸红的谢公子了。刚才不肯让她诊脉,还像只小厉猫一样挠了她好几下。现在又贴着小姐不停撒娇,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见萧晚正襟危坐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勾一引,谢初辰哽咽了一下,忽然可怜巴巴又有些失望地看向了萧晚,那目光萧晚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初辰,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谢初辰不说话,又埋头扑入了萧晚的怀抱里。似是感受到安心的温度,原本就倦意朦胧的少年开始打起了瞌睡。   见谢初辰倒在自己的怀里熟睡了起来,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萧晚眸中泛起一阵温柔的暖意。她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揉着谢初辰的眉心,完全不知道谢初辰虽是神志模糊,脑子里却是这样想着:“哪怕妻主不行,自己也不会嫌弃妻主的……一定一定能治好妻主的……”   等着等着,萧晚期待已久的脚步声终于急促地响了起来。只见不远处,陈太公、王氏和十几名丫鬟小厮正急匆匆地朝着梅园走来。原因是谢初辰喝醉了酒,在院子里上吐下泻,似乎特别得严重。   现在,谢初辰是萧晚最宠爱的夫郎,亦是萧晚想要立为正君的夫郎,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但一群人尚未到达梅园,却在路过墨渊居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女低喘轻吟的声音。   混在人群里的云书,红着脸心想:公子竟然和萧晚假戏真做了……还叫得那么响……   原本夫妻合一欢并没什么,可画夏却忽然惊叫道:“这不是小姐的声音!”   低吟特别沙哑,又因为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出具体的声音。   众人虽是狐疑,却不敢有任何行动。毕竟这是萧晚的院子,除了萧晚以外,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上演活春宫呢?   倒是画夏一副为主子不平,勃然大怒地踹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内室里,男子女子的衣服凌乱地散落一地,画面极其暧昧。大床上的账幔拉下一半,身无寸缕的一男一女朦朦胧胧地映入了眼帘,完全遮不住满室旖一旎的春一光和疯狂凌乱的画面。   激烈的动作,急促的轻吟,使得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床板咯吱咯吱的颤动更惊得未嫁的小厮们纷纷羞红了脸。   “这不是三殿下吗?!”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整个墨渊居瞬间炸开了锅。   ☆、第2章 .33更新   一句三殿下的高呼将守在客房前的护卫吸引了过来,而负责带领陈太公等人来捉奸的云书则惊吓在了人群里。   账幔内隐隐约约粗-喘的不正是三殿下吗!   自家公子怎么和三皇子滚到了一张床上,还被人当众捉了奸?!   完了!完了!   云书整张脸惊得苍白,颤抖的声音诚惶诚恐地喊道:“公子!公子!”   站在不远处,萧晚望着屋内凌乱不堪的画面和完全吓傻的云书,无声地冷笑。   红杏出墙,清白不再,季舒墨啊季舒墨,既然你使出这般毒计,就别怪我以牙还牙,让你自食恶果!身败名裂!   冬日的冷风顺着开启的房门呼呼得吹进屋里,缓缓吹散了房内烟雾缭绕的淡淡香气。但,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床上这两位身体交叠、忘我做着剧烈运动的男女,而房内旖-旎的情一欲气味太重,并没有人注意到墙角香炉里点燃的淡淡幽香,更没有人注意到幔帘里两人有些神志不清的恍惚和迷离的眼神。   趁着这时,画夏偷偷回收了角落里的香炉,装作惊慌地喊道:“季公子,你怎么能背着小姐做出这种事!太过分了!小姐,我要去找小姐!”   漆黑的房内照入月光,一惊一乍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使得床上恍惚的男女渐渐恢复了些思绪。   恢复神志的片刻,季舒墨只感觉浑身剧痛,胸口上压着的重物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但很快,他惊觉到到身旁的动静和四周投来的怪异目光,僵硬地转过脑袋,映入眼帘地竟是呆若木鸡的人群和搂着自己不着寸缕的楚慕青!   “啊!”慌张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楚慕青,季舒墨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就丢得七零八落,如今光一溜一溜的身子又青又紫,看上去狼狈又放一荡不堪。   他抓过一旁的被子连忙盖住自己这早已乍泄完的春-光,如玉的容颜吓得花容失色,惨白的双唇颤抖不停。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等着云书来抓谢初辰的奸,以及睡在萧晚的身边装作与萧晚同寝的片段上,为何现在自己会和楚慕青做出这种事,还当场被人逮住……   断断续续的记忆令他脑袋疼痛欲裂,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和萧晚啊!   究竟是楚慕青跑错房间强占了他,还是他被谢初辰反陷害了?   这样想着,季舒墨羞愤欲死,双眸盈满泪水,委屈地喝道:“三殿下,你怎么在这!”   “舒墨……?”被重重推开的楚慕青,轻柔着昏沉不已的脑袋,粗重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还未从这一场贪-欢中回过神来。   被季舒墨抢走了锦被,她健壮的身躯瞬间裸一露了出来,乳白色的液体湿湿哒哒地滴落一片。站在门口的几名小厮惊呼一声,各个小脸红透,纷纷转过身避讳。   没想到萧府后院竟出了这种淫一乱不堪的丑事,还发生在萧晚弱冠之日的宴席上!   一向注重清规戒律、萧家名誉的陈太公沉着脸走上前。他迅速拉下另一半帐幔,又将地上零散的衣物丢进了帐幔里。冰寒的目光锋利地刺向床上的一对男女,他咬牙切齿地抖着手,大怒道:“还不快穿上衣服,如此伤风败德,成何体统!”   萧萍是战功显赫、英勇就义的大将军,陈太公是其正君,又是一品诰命,平日里女皇都会礼让三分,自然不像其他人一般畏惧楚慕青皇女的身份不敢上前呵斥。   这一声厉喝惊得季舒墨颤悠悠地抬起脑袋。望着众多丫鬟小厮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他脸色苍白如纸,仍然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舒墨……舒墨!”   就在这时,萧晚姗姗来迟,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一步颤抖地朝着季舒墨走去。作为一名刚刚醒来的醉鬼,她走路摇摇晃晃,又因太过震惊愤怒,几欲跌倒,皆被画夏搀扶了起来。   “小姐,亏你这么宠爱季公子,他竟趁着你醉倒时,偷偷爬上三殿下的床,简直是太过分了!”一双利眸刺向惨白着脸的季舒墨,忠心为主的画夏愤怒道,“小姐,休了他!休了这个红杏出墙的贱人!”   萧晚抬起头,毫无血色的容颜布满着不敢置信。因气愤而剧烈颤抖着,她抬起手,想要掌掴季舒墨,却因舍不得下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舒墨……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一股热流冲到眼眶,萧晚的双眸立刻蒙上一层水雾。“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的好友啊!为何要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   一连串欲言又止的举动和悲戚的低吼令在场的丫鬟小厮们纷纷心疼,不由怒气冲冲地骂道:“季公子,我们看错你了!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竟背着小姐红心出墙!”   “就是就是!”   “小姐,休了他!”   “休了休了!”   “妻主,你听我说……我没有……”季舒墨摇着头,低声哭泣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可能是三殿下喝得太醉,误入了我的房间……”   面对各种指责,舌灿莲花的第一才子第一次口吃了起来。他拼命地为自己辩白,却完全忘了,这出他自己使出的毒计,如今报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被人当众捉奸,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的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妻主,我以为是你,才……”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季舒墨的脸上,残忍地打断他未完的话语。   楚慕青拧眉怒喝:“贱人,竟然趁着本殿下酒醉昏睡之时偷偷地爬上了本殿下的床!”   脸火辣辣得一阵烧痛,季舒墨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发懵,牙关打颤,竟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萧晚惊疑的目光望向了自己,楚慕青蹙起眉,嫌恶地一脚将季舒墨踢开,一脸忏悔地对上了萧晚:“子惜,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季舒墨竟趁我酒醉神志不清时,在床上勾引我,害我犯下这等大错……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人,竟一时间着了他的道……”   虽然记忆模糊不清,确实是自己强占了季舒墨,但楚慕青知道,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酒后乱性,也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捉奸,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   难道萧晚已经知道她和季舒墨……?不,不可能!   没想到楚慕青瞬间翻脸无情、颠倒是非黑白,季舒墨面色苍白,眼圈一红,不禁落下委屈的泪水。然而,见楚慕青越说越离谱,他终是忍不住地伸出手,指向了楚慕青,颤着音道:“楚慕青,你莫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若不是你主动勾引本殿,本殿会看上你这个有妇之夫吗?”想到季舒墨竟背叛自己欲跟随萧晚,如今还害她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丑闻!楚慕青神情阴冷,心中起了杀意,“你勾一引本殿下,无非是因为你最近失宠,心中惶恐忐忑。所以想让本殿下帮你救季晓风,再帮你还清季家的八千两欠款。但,想成为本殿下的男人,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萧晚望一眼正色厉声的楚慕青,墨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冷笑。   为了不让一个男子污蔑自己皇女的名誉,楚慕青倒是聪明,三言两语地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但将今日的通一奸演变为了季舒墨的勾一引,还封杀了季舒墨抖出他们关系的机会。显然,季舒墨再无用处后,她丝毫不怜香惜玉,甚至动了杀机。   果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直到现在,季舒墨仍不敢相信,楚慕青竟对着他说出了这种轻嘲冷讽的谩骂。哪怕早已知晓楚慕青对自己并没有多少真心,但现在才发现……她竟将他往死路上逼!   若是被认证为是楚慕青误闯的话,这只是一次阴差阳错的误会,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以楚慕青皇女的身份,彻底将此事压下封口并不是难事。但,楚慕青竟然将错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变成了他主动勾一引献媚,他水性杨花,他红杏出墙!   这么一个大罪名扣下,他精心维持了十几年的形象瞬间毁于一旦,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好你个楚慕青,为了给自己脱罪,当真够绝的!   虽然想一举将楚慕青处理掉,但楚慕青的皇女身份让萧晚忌惮,以至于这场捉奸,只能抹黑楚慕青的形象,却无法动摇她皇女的地位和权力。所以,萧晚并没有急着戳穿她的谎话,抖露出她和季舒墨的奸一情,而是顺着她的话,一脸痛心地望向了季舒墨。   “舒墨,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萧晚咬着唇,满心酸楚地说,“为了能成为配得上你的妻主,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很努力地奋斗着。哪怕岳母因贪污入狱,我也想方设法地找人调查案件。但为了攀上皇女的高枝,你竟趁着我酒醉之时和子青上床?为了季家,为了岳母,你竟做出这种事……季舒墨,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妻主?”   嘶哑的声线透着痛苦和不甘,萧晚墨色的眼瞳水雾弥漫,眼底却是冷光萦绕。   似乎被萧晚酸楚的声音所带动,众人越发觉得萧晚实在是太可怜了,三年的追求和努力却被季舒墨在弱冠之日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简直是人神共愤。   一瞬间,众人愤怒指责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地刺向了季舒墨。   身为有妇之夫,竟去勾一引当朝皇女,简直是不知廉耻!   “妻主,不是的,你听我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萧晚的衣袖,像是溺水之人手中唯一的稻草,季舒墨惶恐不安地紧拽着。然而他刚一拽,就被一旁的画夏一掌拍了开。   一阵掌风呼啸而来,刚套上不久的衣服凌乱地往下滑了几分,露出了季舒墨布满吻一痕的锁骨和一颗红色刺眼的朱砂。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他的锁骨,画夏疑惑地出声:“小姐,季公子的守宫砂怎么还在呢?”   画夏这一声落下,众人纷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瞧见季舒墨的锁骨上竟还有着一颗鲜艳的守宫砂!   一个早已*的男子竟还有守宫砂,说明这个守宫砂是假的!   抽气声此起彼伏地再度响起,陈太公上前两步,蹙着眉在季舒墨的锁骨处重重搓了两下。在他毫不怜惜的动作下,锁骨处的守宫砂竟搓掉了小半点,季舒墨惊得花容失色,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望着手指上的颜料,陈太公震怒道:“晚儿,季舒墨身上的守宫砂是假的!你与他是否还未同房?”   “是……”萧晚难受地撇过了脑袋,轻声喃道,“一开始,舒墨说身体不舒服,之后我又忙于公务,所以我们一直……”   说着说着,萧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顷刻间一红,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舒墨……原来嫁给我之前,你早已非处子之身了……但你却故意点上假的守宫砂欺骗我娶你……既然你早有喜欢的人,早已将清白托付给了她,又为何还要嫁给我!嫁给我,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还清季家的债务……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好骗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前世刻骨的爱慕和仇恨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间,明明只是做戏的萧晚,胸口却忽然血气翻腾,阵阵腥甜涌上喉间。   “噗”得一声,她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一眼望去,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使得这场戏增添了不少逼真的效果。   “晚儿!”   “小姐!”   见萧晚唇角含血,神情悲戚痛苦,一旁的楚慕青不由怀疑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其实萧晚并不知情。   “舒墨,这三年来,为了追求你,我放下身段,放下自尊,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打动你的芳心……你母亲答应我求婚的那晚,我高兴地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想到那些年自己傻傻付出的一切,萧晚的呼吸骤然间停止,绝望和哀伤的情绪不停地在她体内流动着。   她颤着唇,声音干涩沙哑,极其痛苦生涩:“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不愿让你受任何委屈。两年前季家负债累累,我得知详情后省吃俭用帮你还债,赠送两间旺铺帮季家渡过了难关。五个月前,我以十里红妆相迎,宴请达官贵族,将大婚办得热热闹闹……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却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我自作多情。你爱的是萧家的财势,根本不是爱我啊……”   悲哀涌上心头,萧晚凄然一笑:“是我太傻以为自己能打动你,现在想想,你怎么会爱我呢,像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配得上你喜欢,怎配得上做你的妻主……”   那些前世季舒墨冷嘲热讽她的话语,被萧晚现在一字一句轻笑地说出了口。明明在笑,但她凄凉的语气,听得不少小厮们纷纷落泪,对季舒墨的有眼无珠更是怒骂不已。   “小姐,你别这么说自己,是季舒墨配不上你……”   “小姐才不是不学无术的大纨绔,小姐是大才女!”   “小姐不要伤心,这种贱人不值得你落泪!”   “休了他!”   在众人纷纷谩骂时,萧晚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忽然写了起来。随后,她将一纸休书丢在了季舒墨的脸上。   前世的和离书,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深恐伤其一分一毫;今生的一纸休书,却是情断义绝,爱已成恨。   眸底一片寒意,萧晚一字一句冷声道:“季舒墨,你已被我休出萧家。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休……?”   哪怕觉得自己真的失宠了,季舒墨都未曾考虑过,萧晚有朝一日会休了自己。萧晚是爱自己的,只要自己努力,她终有一日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不会输给谢初辰,更不会输给其他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萧晚扔在自己脸上的休书却让他摄怔在了原地。他颤悠悠地捡起地上的休书,望着休书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内心的堤坝渐渐开始崩溃。   ——立书人萧晚,系京城人士,从七月六日媒娉定季氏为夫,岂期过门之后,季氏红杏出墙,犯了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将其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   “妻主,你当真要……休我?”咽喉中不知为何带着铁锈的味道,令季舒墨的呼吸难受地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既然晚儿已休,季氏即日起不再是我们萧家的人!”不等萧晚开口,被这件事气得七窍生烟的陈太公,恼怒地厉喝道,“来人,将这个淫夫杖打四十大板,丢出萧府!”   ☆、第2章 .33更新   终究是柔弱男儿的季舒墨,根本忍受不住萧家粗重的军棍。刚承受激烈欢一爱的他,全身酸痛乏力,根本抵不过两个嬷嬷毫不怜香惜玉的拖拉和重重的杖刑。   “妻主……我……”   这般狼狈下,季舒墨有很多话想跟萧晚说,还有很多话想要质问萧晚,为何曾经宠爱他整整三年,前段时间却翻脸喜欢上了别人呢。但板子劈头盖脸地打下,令他胸口的腥甜终是压制不住地喷涌而出,臀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更令他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栽到了地上。   望着奄奄一息的季舒墨,萧晚装作十分难受地扭过了脑袋。带血的双唇轻轻地颤动着,演完最后一刻被季舒墨伤透了心的妻主形象,却是没有用正眼再瞧他一回。   三个月前,季舒墨陷害谢初辰遭受了杖刑,若不是她急急赶回,谢初辰差点命丧黄泉、以弃夫之名丢弃出府。   今时今日,季舒墨遭受如此恶果,萧晚绝不会伤心,更不会心怜,只是叹息自己,当初究竟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睛,竟会爱上这般蛇蝎心肠的少年,落得前世愚蠢被骗的下场。   季舒墨与楚慕青被陈太公捉奸的消息,早在前不久就如同风儿一般传遍了整个萧府。在季舒墨被杖刑时,不少宾客神色诡异地望向了季舒墨、楚慕青和萧晚三人,心中各种八卦地揣测着。   一个是京城才子,一个是不受宠的皇女,另一个是正当受宠的工部侍郎。今日,是萧晚的弱冠之日,竟发生了捉奸在床这么狗血的一幕,简直是萧家的一大丑闻!同时,更是皇族的一大丑闻!   不知道女皇陛下得知此事后,会如何处理季舒墨呢?会杀了这个令皇族蒙羞的淫夫吗?   感受到四周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楚慕青这才惊觉,萧玉容和自己的两位皇姐竟站在不远处,蹙着眉不满地望向着自己。她心中恼恨到了极点,更是惶恐不安这个难堪的事实若是被母皇知道,自己会被母皇如何批评处置,会不会被母皇察觉出什么……   明明同样被人捉奸,却没人敢上前责难皇女的不是。见萧晚伤心难过,又知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陈太公不由横眉冷对,对着楚慕青冷喝道:“三殿下,刚才我们闯入的时候,你亲昵地喊着‘舒墨’,似乎对季舒墨在你床上并不感到意外。不知可否给我们解释一下原因?”   陈太公并不是省油的灯,一双火眼金睛立即看穿了楚慕青和季舒墨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绝不是楚慕青口中所辩解的那般。   “明知季舒墨是晚儿的夫郎,却仍然被其所诱,酒后乱-性。三殿下,你难道不该给我们萧家一个交代吗?”陈太公眸色微冷,一字一句寒声道,“还是说三殿下-身为皇女,就可以知法犯法,明知故犯?若是如此,我现在就去找陛下评评理!是不是皇女就可以随意强占他人的夫郎!”   被陈太公一连串的炮轰堵得哑口无言,楚慕青不禁冒起了冷汗。她一边心想着这个老不死怎么废话那么多,一边急匆匆地解释道:“陈太公,您误会了。我府上有名小侍名为‘书陌’,书本的书,陌生的陌。刚才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府上,所以错喊了名字……”   她说着,瞥了一眼早已昏厥的季舒墨,咬牙切齿,一副受害者的身份愤愤道:“今日是子惜的弱冠吉日,身为好友,我怎会做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是这个毒夫趁我酩酊大醉,爬上我的床,简直是不知廉耻!”   “子惜,此等毒夫休得好!”   若是知晓最后一刻,楚慕青还要为着自己的名誉再踩上他几脚,甚至预谋着杀掉他以绝后患,季舒墨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吐出一口血出来……   萧晚垂眸轻颤道:“子青,别再提季舒墨了……我心里不舒坦……”   知晓这三年来萧晚特别地疼爱季舒墨,为了求娶他耗费了不少心神,如今却被季舒墨背叛欺骗,楚诗玉心中疼惜顿起,连忙上前安慰起萧晚:“表妹,你别太伤心了,这事我一定会帮你讨回个公道。那个夺去季舒墨清白的人,我会帮你好好调查,绝不会让这对奸妇淫夫逍遥法外!”   楚慕青头皮一麻,心中紧张。这时,为她回府取衣服的护卫返回了萧府。   楚慕青瞪了一眼护卫,头痛欲裂地穿上了衣服,并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尴尬地离开了萧府。   若是说萧晚科举上所展现的才华和赈灾上所表露的智谋让楚陌容刮目相看的话,那今日,这一场捉奸大戏让她对萧晚有了一次新的认识。   眸光微微一转,在看了一眼楚慕青后,楚陌容向萧玉容和萧晚告了辞。   弱冠之日,竟出了这种丑事,萧玉容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宴席,歉意地恭送各位宾客出府,并命人将昏厥的季舒墨遣返回季府。   结合萧晚曾经说过,季舒墨不可信,她必会休之,萧玉容心里似明镜一般猜出了前因后果。只是,她没想到萧晚会这么胆大,一同设局了当朝皇女,还在自己弱冠之日的当晚。   望着楚慕青的马车缓缓远去的身影,萧玉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晚儿不会无缘无故地设计人,更不会冲动地设计皇女让萧家和皇族丢脸。显然,季舒墨和楚慕青之间并非清白!所以晚儿才孤注一掷,做出了这个决策。   这样想着,萧玉容不由想起了萧晚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娘亲,我会保护您,保护整个萧家!”   见众人纷纷离去,捉奸大戏圆满地尘埃落幕,画夏望向萧晚,一时间得意地爽歪歪,开始邀功道:“小姐,你看我这次踹门踹得火候多好,正好在他们俩嗯嗯啊啊之时,一瞬间就被陈太公逮个正着~人赃俱获~”   没想到捉奸捉得这么成功顺利,画夏高兴地手舞足蹈,甚至惊奇地拍了拍萧晚:“当然,小姐装得更像,竟一脸凄楚地说了这么多揪心的话,还吐了一大口血,差点将我都骗了过去,觉得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啊,血!”   这么轻轻一拍,萧晚口中竟又溢出了一口鲜血。她面无血色,苍白的嘴唇流淌着暗红色的血迹,这么虚弱的神情和强烈的对比让画夏惊慌地缩回手,紧张地惊呼:“小姐,你……你不是在演戏啊……难道,你、你还舍不得那个季舒墨?他,背叛了你啊!”   云嫣眉头紧皱,连忙上前为萧晚把脉。但很快,她舒展了眉头,却有些不解地喃喃道:“这段时间,小姐一直郁怒忧思,仿佛有什么心事郁滞在胸。但现在脉搏平稳,似乎气血顺畅了不少……”   自重生后,萧晚的胸口似被人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洞,仿佛整颗心都被掏走了,只余下刻骨铭心的恨意和熊熊燃烧的愤怒。   现在,虽被谢初辰的温柔一处处地填满了伤痕,但仍有一股名为仇恨的浊气憋在她的胸口处,咽不下吐不出,甚至每每看见季舒墨在她面前徘徊时,心口郁结难受。   但刚才,当这口黑血吐出时,当萧晚说出了那番一直压抑在胸口的话时,她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起来,仿佛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似锦。   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萧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这时,一直被云嫣捆绑住的女子幽幽醒来。她一睁眼,竟瞧见萧晚目光冷骸得望着自己,立刻呜呜大哭了起来:“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眼眸微微眯起,萧晚微笑地问:“刚才,你用哪只手摸了初辰?”   女子冷汗淋漓。准备脱谢初辰衣服的时候,她可是两手并用啊……   萧晚冷哼一声,挥袖道:“画夏,将她双手废了,丢去衙门。”   画夏愤愤不平地问道:“那个云书怎么处置?这么恶毒,可要属下杀了?”   “他不是喜欢下药吗?”勾起冷冷的笑容,萧晚残酷地开口,“喂了春一药丢去窑子,一定让他欲一仙一欲一死。”   这样一想,萧晚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望向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女子,满是不怀好意的坏笑:“将这人也丢去窑子。去衙门简直便宜了她,说不定有喜好女宠的客人呢。”   为了伪装谢初辰红杏出墙,找来通一奸的女子自然不能太丑。而这项任务难度极大,不是亲密之人,季舒墨根本信不过。所以云书向自家公子推荐了自己的表姐,表示愿意帮助主子完成这项计划。   云书的表姐十分贪色,一听计划又能得财又能得色,立刻被云书骗得欣然前往。谁知,竟将自己逼上了死路。当然,她并不知道,若是这次的计划真的成功了,绝不是废去双手这么简单,而是会死得特别的凄惨……   萧晚歪了歪头,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下,接着恶毒地补充:“据说喜好女宠的,都喜欢用些奇怪的道具,将女子折磨得不成人样……”   一阵不寒而栗的惊恐袭上背脊,女子哆嗦得直打颤。   贪色的她不知去了多少回窑子,那些道具同样烂熟于心,但若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一想到那些恐怖的场景,女子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没想到小姐这般邪恶,画夏抖了抖身子又问道:“可是将季舒墨也丢去窑子?就这么放他回季府也太便宜他了吧……”   凤眸微阖,萧晚沉思了片刻,语气淡淡地开口:“季舒墨知道不少楚慕青的事,对于她背地里的产业一定知晓一二。如今,他被我休出萧府,对于楚慕青来说,季舒墨已是一颗坏掉的棋子,她一定会暗中除去季舒墨,保守自己的秘密。但,楚慕青的秘密我来说十分有用,你们派些人暗中跟踪着季舒墨。一有消息,立刻汇报给我,暂时先别动他。”   “是,小姐。”   吩咐完所有事后,萧晚有些疲惫得揉起了眉头,等待着宫里传来的消息。   这时,云嫣将谢初辰的锦盒递了过来,问道:“小姐,这是谢公子送的礼物,现在要拆开看吗?还是先收起?”   想到谢初辰为自己织了一条围巾,萧晚心里暖洋洋的,连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盒。然而打开后的一瞬间,她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在脸上,整个人彻底地呆滞在了原地。   锦盒里赫然盛放着:壮阴健威丸、十全大补汤秘籍、一百道状阴食疗、牛鞭、鹿茸、以及若干张姿态诱-人的春宫图……   一堆壮阴药物明晃晃地显露在她面前不足以让萧晚崩溃,最让萧晚风中凌乱的是春宫图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小字,笔画认真工整,但注解的内容让萧晚不忍直视。   “这个姿势妻主或许喜欢……”   “这个好像有些难度……”   萧晚一瞅,竟是男女六九的姿势,脸立刻燥热了起来。   “这这这…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不过…好想试试……”   “居然可以用这样的姿势!但看起来好疼啊……”   “竟还有道具!”   一脑补谢初辰摆出图上这么诱-人的姿势,萧晚呼吸急促,“啪”得一声连忙折起了春宫图,谁知目光正巧瞥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那段工整的字迹竟认认真真地评道:“所绘栩栩如生,画技竟如真人,不愧是珍藏版。”   鼻血哗啦啦地流着,萧晚看了七八页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这么刺激的画面,没想到谢初辰不但看到了最后一章节,竟还一张一张仔细地注解着,认真地分析着图上各种姿势的合理性。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身为妻主,竟被夫郎怀疑自己不行?!   望着一堆壮阴药方,萧晚脸色阴沉,双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偏偏画夏看到后,大笑不止,火烧焦油地嘲笑道:“小姐,谢公子竟为您准备了这么多壮阴的药物作为您弱冠的大礼,您究竟有多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萧晚“咔嚓”一声捏碎了瓶子,双眸熊熊燃烧着怒火,只觉得身为主子的颜面刹那间扫地。   云嫣早就听昭儿嘀咕起这些,还被他偷偷询问过小姐是否真的有这方面的隐疾。如今见谢初辰一时慌乱递错了锦盒,她不禁含笑道:“为了小姐的健康,为了未来的小小姐和小少爷,谢公子真是煞费了苦心啊……若是小姐真的有难言之隐,不妨告诉云嫣。属下愿为小姐多配几道补方,日后小姐一定能威风再——”   “闭嘴!”萧晚气得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赶往了梅园,决定向谢初辰问个明白!   她闹不明白,自己都还没和谢初辰洞房呢,初辰怎么就认为她不行呢?她身体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不行呢!她可是个正常的女子!   萧晚幽怨地冲进梅园时,谢初辰正在卧房里睡得香甜。乌玉般的长发披垂而下,轻轻荡在他俊美如玉的脸上。月光下,泛着醉意的双颊面染桃花,如同染了胭脂一般,灼灼其华。   原本想质问谢初辰的萧晚,立刻直勾勾地盯上了美人粉扑扑的睡颜。她的呼吸渐渐放轻,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床边,终究舍不得唤醒谢初辰。   刚才光顾着布局捉奸,胸口怒气萦绕,以至于萧晚没太注意谢初辰的变化。如今这么一瞧,许是之前春一药的效果,谢初辰桃红色的面颊多了几分妩媚妖娆。优美的唇形,红艳艳的,泛着清亮的水光,让萧晚有些晃得移不开眼睛,那一股子闷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想到此,萧晚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一痒痒的,令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偷偷吻上了这张微微启着的水色薄唇。又似是不满足般,在偷吻后,她的红唇顺着谢初辰的额头一路亲啄而下,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这么亲着亲着,萧晚半趴在床边,贴得谢初辰极近。被子半遮半掩着谢初辰白皙的肌肤,只见松松垮垮的白色丝袍下露出着精致的锁骨,肌肤娇嫩如玉,看上去分外撩人。   ——这个姿势妻主或许喜欢……   ——这个好像有些难度……   萧晚的心不禁热意融融,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各种一丝一不一挂的男男女女相叠相交、形态各异的春宫图,而谢初辰认真的注解让她浑身上下犹如烈焰燃烧,散发着炙热的火花,一只手更是缓缓地探入谢初辰的衣内不安分地游移着。   许是谢初辰睡着深沉,萧晚抛去了所有顾虑,对着谢初辰又摸又蹭又抱,狠狠地吃着初辰牌豆腐。就是这么爽歪歪的轻薄下,萧晚忽然感觉一个硬邦邦的灼-热抵在了她的小腹处。   “……”熟读小黄书三百本的萧晚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呢。她偷偷瞥了一眼,见谢初辰轻闭着双眸,睫毛却在轻轻颤动着。   得知谢初辰在装睡,萧晚轻轻一笑,心想着谢初辰身体敏感,竟吹几口热气,亲吻了几下,竟起了反应。   萧晚是个正常的女人,绝不是那种面对勾一引就能十分淡然的柳下惠。之前一直忍着是因为谢初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三个月之久,后来又因为公务太繁忙,实在是无心顾及这些。   现在的她虽然十足地想要克服自己熊熊燃烧的异常反应,但锦盒里的各种补药又让她拼命凝聚的理智涣散了起来,令她瞬间把“美好的第一次必须留给彼此的洞房花烛夜里”的理念丢得一干二净。   月黑风高、良辰美景,又是她弱冠成年之日,简直是扑倒初辰的大好吉日!顺便以实力纠正谢初辰的错误观点,以正妻主的威风!   谢初辰是因为太热惊醒的,一睁眼,竟见萧晚抱着自己亲来亲去,他的心脏扑扑扑得狂跳着。很快,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立刻又小鹿乱撞的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流连,只听见萧晚略带蛊惑的声音徐徐响起:“初辰,你醒了?那我们做些事快活快活吧……”   “妻……妻主……?!”谢初辰不争气地舌头打结了起来,迷迷糊糊得搞不清楚状况。   萧晚笑得好不快活,忍不住在他脖颈和墨发间吹着湿漉漉的热气,出声逗逗他:“初辰,你不是准备着要今晚侍寝么?听说还学了不少伺候妻主的姿势……为妻特别地期待呢……”   谢初辰整个人石化在了萧晚的怀抱里,如同一只被饿狼扑倒的小白兔般哆哆嗦嗦道:“我……我……”   他声音轻颤着,心里却万分期待地妻主如小黄书里所描写的一般,将他抱在怀前狠狠地疼爱一番。由于太期待,反而口吃羞涩了起来,软绵绵的声音引得萧晚低低地笑了起来。   “毕竟你我都是第一次……”她细语着,将手臂倏然收紧,声音越发暗哑,“我们就从最普通的姿势慢慢练习吧……”   萧晚越说,声音越低,沙哑中透着丝丝暧昧。温热的气息扫过谢初辰的脸颊,令他瞬间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   见一双大眼湿漉漉地瞅着自己,眼中微微漾着期待和紧张,萧晚心里同样十分紧张,她伸出手,抬起谢初辰的下颚,望着他温软的唇瓣蓦地低头覆上。   不再是刚才的蜻蜓点水,萧晚缠绵的吻忽然变得霸道起来、她的身子越贴越近,几乎半趴在了谢初辰的身上。直到谢初辰透不过气来,萧晚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了他,亲啄起了他的额头。   虽然萧晚是第一次,但毕竟曾熟读过小黄书三百本,关键步骤还是清楚明了的。   所以,在谢初辰迷糊喘息时,她一手轻轻解着谢初辰的衣衫,另一手隔着衣物轻轻地揉了揉小初辰,心里邪恶地想着等会一定要把初辰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唔……”正当萧晚满怀激情地要扑倒谢初辰时,只听耳边传来一道闷闷的轻吟,紧接着手指湿湿的……那抹灼-热竟在她炙热的目光瞬间软了下去。   萧晚不甘心,又摸了几下,那灼-热立马颤栗着挺翘了起来,但还没等萧晚脱一光衣服,谢初辰被刺激得浑身轻颤,忍不住舒服地又轻吟了一声。   来回几下,谢初辰被萧晚撩一拨得各种满足,如同飘在云端。最终,睡意朦胧的他浑身软绵绵的,舒舒服服又心满意足地紧紧抱住了萧晚,在萧晚怀里沉睡了过去。   萧晚却欲一火焚身,望着那个又迅速软下来的小初辰,以及自己才解了一半的衣服,幽怨地咬碎了一口银牙。   “初辰,你就是这么服侍妻主的!好,很好!”   比起萧晚享受着撩人的诱惑,楚慕青却是气得一肚子火。对着护卫一脚踹去,她大发雷霆道:“一群没用的人,连我为何会在季舒墨的房里竟都不知情,要你们何用!”   两名护卫颤抖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楚慕青的记忆只停留在萧晚的丫鬟带她去偏房,递给她萧晚的衣服上,之后就是醒来后发现季舒墨在自己的身边。中间的记忆宛如断了层,头痛欲裂却想不起来。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酒量并不差,怎么就被萧晚灌得酩酊大醉了呢?难道萧晚在酒里下了药?   不,不可能,萧晚同样喝了那壶酒。   楚慕青百思不得其解,自然没想到最初的猫腻是出在酒壶里的。萧晚所倒的酒壶里暗藏着巧妙的机关,将酒水一分为二,给楚慕青所倒的自然是她精心加工过的酒水,自己喝的则是普通的冷水。所以楚慕青才会醉得那么快那么迷糊。   而墨渊居的偏房早就被云嫣悄悄地点上了迷香,楚慕青一进去,这幅醉醺醺的身子自然抵挡不住满屋的迷香,瞬间就晕厥了过去。之后,云嫣和画夏分别使计调离看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再悄悄地将完全昏迷的楚慕青脱一光了衣服,搬运到了季舒墨的房里,并给她盖上被子,伪装成萧晚的样子。   楚慕青再怎么警惕提防,也不会想到萧晚会在萧府上对自己动手,更不会想到,萧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药将自己一步一步引入了她所布下的陷阱。   “殿下,不好了!”一名护卫急匆匆地跑来,惊慌道,“陛下唤您进宫!”   ☆、第2章 .33更新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妻主的怀里,被妻主温柔地紧抱着。谢初辰心里甜蜜蜜的,可一抬头却看见萧晚一脸幽怨的神情。他倒吸一口,惊呼道:“妻主,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圈那么黑……”   谢初辰不提还好,一提萧晚如炸了毛般,咬牙切齿道:“初辰昨晚睡得可真香啊,就是这样伺候妻主的吗?”   对于昨晚的记忆,谢初辰迷迷糊糊地只记得几个片段,似乎自己喝醉睡了过去,然后……   谢初辰一个激灵,连忙忆起,自己神志迷糊时,竟大胆主动地勾一引了妻主,但妻主不上钩!妻主那方面不行!   妻主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有那方面的疾病,所以心情不好。作为一个合格的夫郎,他一定要好好安慰妻主,帮助妻主共同克服难关!   见谢初辰一脸怜悯地望向自己,萧晚想起那一堆壮阴大补药,整张脸迅速青了起来。她恶狠狠地咬了咬谢初辰的耳蜗,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轻轻流连:“竟把昨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初辰,需不需要为妻帮你重温一遍呢?”   蛊惑低沉的嗓音一阵一阵地在耳边响起,当萧晚温热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离起来时,谢初辰噤若寒蝉,那些羞羞怯怯的画面不断不断地拥入了他的脑海里,使他满脸羞红,几乎滴出血来。   见萧晚的手越摸越下,谢初辰惊得不敢动弹,乖乖地缩在萧晚的怀里。在昨日之前,谢初辰根本没有尝试过欢一爱,更没有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碰过那个地方。一想到昨日自己丢人的举动,谢初辰在萧晚的抚摸下,轻轻地喘着气,一脸不知所措地慌张。   没想到自己竟这么不中用,还没和妻主洞房,还没满足妻主,就……泄了……还自说自话地自己舒服地睡死了过去……这和书上说得完全不一样啊!   “想起来了?”萧晚默默咬牙,幽怨地望了望他的下面,“伺候妻主怎么说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吧,谁知你一眨眼就过去了,竟连半盏茶都坚持不了……你说该如何惩罚!”   一眨眼……原来他这么差劲……   听到妻主这么贬低自己,谢初辰撅起了嘴,眼角有些泛红。   见谢初辰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潋滟的双眸泛着一层汪汪的水光,柔顺的发丝间露出浅粉的耳尖,乖巧得如同一只纯良的小白兔。这么委屈的模样在萧晚看来媚态横生,简直想将眼前的少年狠狠地压在床上蹂一躏一番,来满足她昨日未能满足的饥饿心情。   这样想着,萧晚的贼手偷偷地溜达了过去。但见谢初辰拉耸着脑袋,一脸无精打采、信心受挫的样子,终是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她轻轻拍了拍谢初辰的脑袋,故作生气地哼哼道:“大婚那晚,可不会这么简单就饶过你的……你做好准备吧!”   “大婚?”见谢初辰一脸迷糊,萧晚敲了敲他脑袋,受挫道,“你这个小笨蛋,难道忘了吗?我赠你玉佩的时候,曾经说过,等我解决了季舒墨,必会热热闹闹地办一次大婚!”   先前,萧晚一直担忧自己和季舒墨的事牵扯到谢初辰,让他遭受到百姓的非议,才迟迟不敢举行大礼迎娶他过门。   但现在,季舒墨已被萧晚休出了萧府,成为了红杏出墙的弃夫。相反,谢初辰却在赈灾中重振了名誉,一雪无才无貌无能的前耻,得到了不少百姓的拥护。若是被立为萧家正君,也绝不会再遭到萧家长老们的反对了。   眼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得,萧晚迫不及待地想要举办大婚,尽早给谢初辰一个名分。   “等会和我一起去挑选吉日吧。”牵起谢初辰修长的手指,萧晚轻轻地吻了吻手背,笑着道,“待选好吉日,我就堂堂正正地迎娶你过门。告诉所有人,我的正夫是你。”   对于迎娶初辰的这次大婚,萧晚激情澎湃,全部一手操刀,简直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迎娶季舒墨的那番场景。   原本想在初十的吉日就办上喜事,但准备太过匆忙,别说布置新房了,连拜帖都没完全发完,而往后挪上十日又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冬至前后。心急火燎的萧晚只好含恨咬牙,又往后推迟了几日,于十二月二十五日迎娶正夫。   心想着绝不能委屈了谢初辰,萧晚下定决心,定要将这场婚事办得比上次更加风光!   萧晚要迎娶正夫、重办婚事的事热热闹闹地传遍了整个京城。在祝福两人的同时,众人免不了地闲谈到了萧晚的第一次婚礼,那个她曾经挚爱却狠狠背叛她的主人公——季舒墨。   这些年来,季舒墨一直以温润如玉、谦谦自立的才子形象享誉整个京城。美如冠玉、颜如舜华。出口成章、妙笔生花、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才色双全。   这么一位风华正茂、德才兼备的少年,引得京城众多贵族小姐前扑后涌地争相讨好。但他,却在半年多前,答应了京城草包女萧晚的求娶,令所有京城人士大跌眼镜、扼腕可惜,只觉得这么好的一朵娇花竟插在了萧晚这坨牛粪上。   五个月前,谢初辰在季舒墨的大婚之日插足逼婚,令季舒墨的维护者们十分不满,认为名声极差的谢初辰竟使出了这么卑鄙的手段!更有人认为萧晚花心,竟在娶季舒墨的同一天,也让谢初辰过了门。   哪怕谢初辰完全没有名分,众人仍认为季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该死的草包女竟然不懂得珍惜。刚娶上季公子的第一天,贪色的原型就毕露了!   但这五个月多来,萧晚一步一步以实力和行动一雪草包无能之名。   金科状元、工部侍郎、督赈官,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女竟在短短几个月间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和成就,让人不禁刮目相看、敬佩称赞。同时,更有不少未婚公子想嫁进这萧家的大门,想成为萧晚的夫郎。   但就在萧晚扬名万里之时,季家却因连续爆出店铺欺诈和贪污*等原则问题,让百姓们诟病不已,而季舒墨竟在萧晚弱冠之日红杏出墙,勾引三皇女行了苟且之事!简直让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茶余饭后皆是一片怒骂和争论。   “在身上点了假的守宫砂,说不定在婚前就不是处子之身!不是处子,竟装作处子!婚前婚后都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萧大人痴恋季舒墨三年,苦追三年,十里红妆筹备婚事。这么好的妻主,季舒墨为何还要背叛大人……真是太不知足了。”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想往上爬,又或许想靠三皇女救季晓风一命吧。毕竟季晓风贪污一被判定,就是杀头的大罪。”   鄙夷嫌弃的谩骂声在耳边四起,正在领药的少年,一张清若冰雪的容颜在面纱下变得刹那惨白,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迅速领完药后,季舒墨低着脑袋,一瘸一拐地朝着客栈走去。每走一步,臀上被杖责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他却只能咬着牙缓慢地挪动着。   “还以为季舒墨有多高贵,多冰清玉洁呢,没想到是个人尽可妻的荡夫!”   额头满是冷汗,季舒墨红着眼眶,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全京城都在庆贺萧晚大婚,他却从萧晚的夫郎,变成了最低贱的弃夫。不仅身败名裂,还成为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季府因为母亲入狱、欠债累累被三位姐姐狠心变卖,勉勉强强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但长时间的争吵和怒意使得她们反目成仇、分道扬镳,而他被休时更惨遭三位姐姐嫌弃,亦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了。   这段时间,云书消失不见,其余的小厮也纷纷嫌弃他,离他远去。本该静养一个月的身子,却因无人照顾、身无分文,只好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拖着病痛的身子上街买药。   心酸,难受……   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季舒墨,第一次发觉,活着竟是这么的不容易和痛苦。   就在这时,季舒墨忽然听到了萧晚的声音。他怔愣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萧晚一身红衣的翩然风姿。   墨玉的秀发高高绾起,衬得面若冠玉的俊脸英气逼人。一袭喜庆的大红锦袍轻泻于地,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朵朵金色的祥云,修长的腰身同样用一条金色软纱轻轻挽住。   怎么看都是大婚的喜服!   季舒墨的脸再度惨白了起来,只见萧晚始终望着身前的谢初辰,凤眸柔光异彩,泛着说不出的幸福和宠溺。   “初辰,你今天真美。”   ——舒墨,你今天真美。能娶你,一定是我上辈子苦苦修来的福。   ——舒墨,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夫了。我一定会只宠你一人,只爱你一人。我们一起执手相依,白首不离。   半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季舒墨的脑海里,他不甘心,面色一变,忽然朝谢记衣铺冲了过去,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萧晚的手臂。   他抬起头,凝视着萧晚蹙紧的双眉,颤着声道:“萧晚……”   楚慕青的背叛利用,亲人的冷淡嫌弃,令季舒墨现在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慌慌张张地抓住了这棵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紧紧地握着萧晚温暖的手臂,轻颤的身子是那么的脆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你说过这一生只会宠我一人,只会爱我一人。我们一起执手相依,一起白首不离。萧晚,那些曾经对我说过的海誓山盟,你难道……都忘了吗?”   “宠一个红杏出墙的男人?”甩开季舒墨的手,萧晚淡淡讽刺道,“我可没有捡破鞋的癖好。”她说着,朝无人的内室走去。   破鞋?季舒墨脸色煞白,急急地追上去辩解:“不,那天我是被人陷害的!是谢初辰处心积虑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想从我手中抢走你。是他恶毒地对我下药,派人来捉奸……他不安好心,窥视着萧家正君的位子,你千万不能被他无辜的外表所骗……萧晚,你不能娶他!”   见季舒墨不知悔改、仍在她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萧晚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冷冷地逼视着他泛起迷雾的双眸,冰冷的嗓音低哑地在他耳边响起,杀气顿起:“那日发生的一切,包括你对他下药的事,初辰一无所知。布局陷害你的人,是我。再说一句初辰的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敢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萧晚,季舒墨的心忽然一窒。他想不明白,一直痴爱他的萧晚,为何能对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语。为何谢初辰出现后,萧晚就变了呢?   他哭腔地开口:“萧晚,为何你这般绝情,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转眼之间爱上了谢初辰,现在竟要杀我……难道以前的爱都是假的吗?”   萧晚自然不清楚季舒墨忽然来找她是经历了多少情感上的变化,她只是觉得这人可笑得很,都被当场捉奸了,竟还死皮赖脸地找上她,认为是她绝情?   “我绝情?”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萧晚讥讽笑了起来,“明明是你亲手杀死了我对你的爱,明明是你背弃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处处算计着我和萧家,如今竟还有脸质问我为何变心?”   每每回想起那些山盟海誓,萧晚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得无药可救,竟对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甚至厌恶自己的人掏心掏肺,痴爱如命。这三年,愚蠢不说,竟还眼瞎,可笑地用自己的爱换来了季舒墨和楚慕青的联合背叛。   “一心想和楚慕青双宿双栖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绝情,有什么资格让我继续爱你!”   一瞬间,季舒墨喘不口气来,无法呼吸。他有些慌张哆嗦着唇,解释道:“不,不是……我已经和楚慕青分道扬镳了。我拒绝了她在粥桶里下药陷害你的提议,甚至和她大吵了一架……我……”   “季舒墨,别再演戏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连篇。”萧晚不耐烦道地挥手:“画夏,丢他出去。吵死了!”   眼前的这抹红是那么的耀眼灿烂,灼得季舒墨的眼睛发酸似的疼痛。温热的液体淌落下来,缓缓地渗进他干涩的唇角里。   瞬间,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上,令他的心好似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酸酸的……   “小姐,你怎么能将下药的事告诉季舒墨呢!万一他去告诉楚慕青怎么办?”赶走季舒墨后,画夏紧张地说,“而且他都送上门来了,为何不趁机从他口中套出些楚慕青的事呢?”   “去找楚慕青更好……”萧晚轻轻地开口,声音近乎呓语,“让他亲自感受下,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的滋味……”   在萧晚筹备着大婚时,楚慕青却过起了禁足一个月的苦日子。那日,她被楚天悦叫去御书房训斥了一顿,不但跪了整整一晚上,还被扣了当月的月俸。   更让楚慕青头疼的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旗下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差,所有顾客全被谢记抢的一干二净,尤其是锦绣衣阁,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听着护卫报告京城流传的闲言碎语,又听着萧晚如何过得风生水起、逍遥快活,楚慕青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了起来,愤恨的眸光渐渐凝聚成了血红色。强烈的仇恨如同毒草一般在心底深处疯狂猛长着,她咬着牙,贝齿咯咯作响,   时光飞逝,一眨眼就到了大婚的吉日。   天还蒙蒙亮时,谢初辰就在昭儿和数名小厮的服侍下,进行着沐浴梳洗的礼节。   清水的沐浴下,雪白无瑕的肌肤水嫩嫩的,宛如一块绝世好玉。昭儿望着望着,忍不住偷偷摸了两下,痴痴地羡慕道:“公子,你的皮肤真好……当初受伤的疤痕都没了,现在滑溜溜的,摸起来真舒服……晚上小姐抱起来,一定满意~”   顿时,谢初辰通红满面,口吃道:“昭儿,别贫嘴。”   虽这么轻斥着,但一想到今晚能和妻主恩恩爱爱,谢初辰的心喜洋洋的。只听昭儿梳着自己的头发,又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公子的头发特别柔顺,一梳就梳到了尾,一定能和小姐白首到老,幸福圆满,生很多很多小小姐和小少爷……”   昭儿说着,看了一眼公子不争气的地方,又认真道:“所以公子,今晚你一定要成功!不能让这些天的努力白费!”   想到这些天的努力,谢初辰的脸更是烧了起来,羞涩地点了点头。   绾起头发后,谢初辰穿上了一袭绛红色的喜服。修长的身姿罩着一件淡金色绢纱,一条绣着朵朵祥云的金腰带轻系腰间。墨玉的乌发由一顶小金冠高高束起,斜挽这一支展翅凤翔的金凤。几朵金色珠花随意点缀在发间,衬得三千青丝如墨缎般柔亮光泽。   这次的喜服是萧晚找几位老裁缝,用最昂贵的天蚕丝特别定制的。火红的喜服穿在谢初辰的身上,如同天边燃烧的红云,缭绕着夺目的光华,衬得一张玉颜不施粉黛,已如朝霞映雪。   他朱唇轻染,语笑嫣然,带有丝丝妩媚,让人看了不禁怦然心动。   这等玉颜琼姿令昭儿沉醉其中,不禁呆呆地喃喃着:“公子,你看上去真美……”   原以为自己的儿子已无大婚的喜日,但现在瞧见谢初辰凤冠披霞,沈氏不禁泪目。他拿起金盘上的红盖头,为谢初辰轻覆而上,并轻拍着他的手,徐徐道:“辰儿,你选了一个不错的妻主。你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以后可要好好地侍奉萧小姐,早日添上一女半子……”   沈氏说着,将红包递到了谢初辰的手中。他强忍着泪水,颤着音道:“爹爹在此祝你与萧小姐永世安好,一生幸福美满。”   第一次出嫁的时候,谢初辰是背着父亲偷偷溜出去的。想到自己当时的冲动和不孝,谢初辰再也管不住隐忍许久的泪水,扑到沈氏的怀里,轻轻道:“爹爹……谢谢你。”   随着鼓乐声的接近,谢初辰与沈氏依依拜别后,在昭儿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上了花轿。   一接到正君,迎亲队伍立刻出发,一路上鞭炮齐鸣,鼓乐齐吹。这等热闹非常的场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这是谢初辰第二次坐花轿,比起第一次自己雇轿子,自己赶去萧府的冷清,今日的他忍不住地趴伏在窗边,倾听着轿子两边络绎不绝的叫好声和恭喜声,心儿扑扑跳得不能自已。   ☆、第2章 .33更新   萧晚不愿再委屈谢初辰第三次了。所以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给谢初辰一个最难忘最温馨的大婚之礼。   这些天,在她的精心筹备下,萧府内外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的喜字,一条镶嵌着金丝的大红地毯更是铺满了整条迎亲大道。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繁华的街道人声鼎沸,呈现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简直比半个月前的弱冠礼还要盛大隆重。   围着锦绣街转满整整一圈后,萧家庞大的迎亲队伍,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喜炮声中,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红毯。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顶嫣红的轿子慢悠悠地停落在了萧府的大门前,耀得整条人声鼎沸的街道瞬间一亮,羡煞了不少未婚的公子。   “吉时到——请萧大人三踢轿门!”   按照东魏大婚的习俗,男女双方在成婚前三日不得见面。而推前三日又恰逢冬至,谢初辰不得不在二十日当天就住回了谢府。这让萧晚捶胸顿足,只觉得每晚不抱着谢初辰暖洋洋地睡觉,令她根本睡不舒坦,几乎夜夜失眠。   盼星星盼月亮,等候多时的萧晚,总算盼到了谢初辰的喜轿,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那抹嫣红之色,疾步走了过去。   一时的激动和紧张,令萧晚完全忽略了一旁还没念完祝词的喜公。红色的长靴瞬间一抬,朝着轿门轻轻得踢上了三脚,那般急吼吼的模样惹得宾客们哄笑不已。   但这一刻,世间的一切景物全部黯然失色,萧晚眼里只有眼前这顶绣着丹凤朝阳的大红喜轿,心想着今日的谢初辰一定很美很美。   这般想着,萧晚清了清嗓子,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轿中的动静,眼巴巴地开了口:“初辰,我来接你了!你可愿意嫁给我?”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却带着最朴素真挚的情愫和毫无掩饰的浓烈期待,一瞬间狠狠地撞击了谢初辰的心门。   不再是孤身一人彷徨无助,不再是冷嘲热讽被门卫刁难,终有一日,他的妻主聘着喜轿,吹着鼓锣,在一片喜庆的炮竹声中,将他迎娶回了家……   “愿意……妻主,我愿意!”   幸福的泪水在眼眶里悄悄地打着转,谢初辰紧张地伸出手,小鹿乱撞地牵住了眼前这只带着微微薄茧、却修长如玉的纤细手指。   温软的手指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见谢初辰同样迫不及待从轿子里走出,萧晚微微弯起黛眉,顺势将谢初辰莹润的手指擒在了掌心里,一步一步将他牵到了自己的身边。   然而,当目光所及之处迎上这一双灿烂若星辰的墨瞳时,萧晚的呼吸骤然一滞,完全移不开眼了。   眼前的少年,一袭火红的嫁衣如火莲绽放,照得雪染的天地都为之一亮。眉弯如月,红唇皓齿,一头乌亮如墨缎的青丝高高束起,衬得这张精致如玉的脸庞如月光般皎洁,泛着莹润诱-人的光泽。   萧晚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完全没有想到,谢初辰一番盛装打扮下,竟宛如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人,美得如此令她窒息……   轻轻的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谢初辰的心忐忑地跳了跳,连忙低垂下脑袋,小声问道:“妻主,是不是我脸上的妆化了……?是不是太丑了……”   见眼前的小笨蛋完全没有自己惊为天人的自知之明,萧晚嘴角一扬,如桃的唇色轻笑道:“不,初辰今日很美,特别的美……”美得她都目不转睛了……   被妻主当众夸奖美貌,谢初辰高兴地翘起了嘴角,眉宇之间飞扬着一片得意的春一色。但很快,他又羞羞地瞥了几眼萧晚,轻声细语道:“今日妻主,也很帅。”   话音一落,两个小小的酒窝在他粉颊上浅浅漾出,映着这张桃花般的容颜,晕染开两朵淡淡的红晕。   这么温静无暇的笑容,在萧晚眼里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宛如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她的心尖,令她的心怦怦直跳,只想吻上这张诱-人轻吻的水润红唇。   半响,萧晚口吃地问:“初辰,你的红盖头……呢?”   东魏娶夫很少有盖红盖头的,大多都是在上花轿前象征性得盖一盖。   例如上次萧晚迎娶季舒墨时,就是大大方方地让众人目睹自己娇美的夫郎,明晃晃地显摆着。唯有一些女子娶到了丑夫,才会在大礼之时用以遮羞。   但现在,萧晚完全不想让其他人窥视谢初辰的美,只想从上到下将谢初辰遮盖得严严的,尤其是那张让她的心怦怦直跳的脸!   谢初辰不明所以,乖乖地从袖中掏出了红盖头,谁知,却被萧晚盖在了头上,眼前的明亮瞬间变为了一片艳红之色。   没法多瞅瞅妻主几眼,谢初辰不满地憋了憋嘴,却听萧晚轻咳一声,牵着他的手道:“乖乖带好,晚上由我亲自揭开。”   见两人在门口你侬我侬,又是拉拉小手,又是盖盖红绸,完全忽略了旁人,早就准备好火盆的喜公,不禁滴汗地提醒道:“谢正君,吉日快过了,先跨火盆吧。”   “嗯。”虽是被红绸遮住了视线,但脚下的火盆,谢初辰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同于五个月前被门卫刁难的熊熊烈焰,今日的火盆毫无危险可言,只是零星地冒着几丝小火花。   哪怕谢初辰穿着厚重的喜袍,也能轻而易举地跨过去。   然而,萧晚在看见燃烧的火盆时,眸光却紧张地缩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令她呼吸困难,惊慌失措。   不敢再想那道翩然飞舞却如扑火飞蛾的身影,不敢再想那熊熊烈火焚毁掉的乌发,惊恐害怕的心情使得萧晚的心忽地一阵抽紧。   她一把握住了前进的谢初辰,将他紧紧地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微微撩起红盖头,谢初辰正要跨火盆时,自己的手却被萧晚紧紧地拉着,接近着,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惊讶地张着唇,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身子突然被萧晚抱了起来。   清风轻轻吹起头上艳红的绸缎,半露出萧晚一张俊美英气的侧脸,谢初辰心中的那根弦怦然崩断,发出了低哑的颤音。   见谢初辰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萧晚温温软软地弯起唇,修长的手指亲昵地拂过他贴在脸颊边的乱发,又将他头上有些歪的红绸小心翼翼地盖盖好。   “初辰,我抱你跨火盆吧。”她轻笑着开口,悦耳的嗓音轻柔得宛如山涧流淌的溪水:“用一生,抱紧我。”   温柔暧昧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谢初辰下意识地埋首在萧晚的肩颈间,紧紧拥抱着这个他曾经奢望而不可得的怀抱。   五个月前,当他在小门被人刁难时,却见萧晚一脸温柔地抱着季舒墨走来,而季舒墨又亲昵地勾着萧晚的脖颈,两人女俊男貌,简直是天生一对的璧人。   那一刻,他待嫁激动的心情宛如被泼了一身的冷水,一股窒息到心酸的羡慕慢慢在心中发酵着,只希望那个被萧晚紧紧拥抱的人,是自己。   如今,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清香,以及五个月前的一幕幕,令谢初辰忍不住眼睛酸涩湿润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些自己内心深处的奢求和羡慕,竟真的变成了现实。   甜蜜渐渐在心底翻滚着,慢慢氤氲了一切。   比起前世的死气沉沉,和五个月前的瘦骨如柴,现在的谢初辰微微长出了一点肉来,抱起来软绵绵的,特别的舒服。   小心翼翼地跨过了火盆,萧晚并没有立刻放下怀中的谢初辰,而是抱着他向着大堂直接走去。   一片红霞迅速蔓延至脖颈,谢初辰依偎在萧晚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紧贴在她的胸膛之上。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和炽热的肌肤令他的脸颊越发滚烫,连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两人亲亲密密进入大堂的样子,再度羡煞了旁人。而萧晚直至拜堂之时,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怀中的美人,但右手却仍亲昵地与谢初辰十指相扣。   “吉时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彼此紧张的心跳声伴随着十指相扣的双手缓缓传来,炙热的温度,令萧晚不禁轻轻摩挲起了谢初辰温暖的掌心。   被萧晚摸着摸着,谢初辰一双清澈明目含羞地瞅着她,小扇似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目光流盼之处满满倒映的都是红绸另一端萧晚的身影,闪烁着幸福和满足的光彩。   “对拜——”   拜完堂后,谢初辰被送入了洞房,萧晚却被人逮着不停地灌酒。她的酒量虽然不差,但这么灌下去,今日的洞房又要泡汤了!   她连忙开始装醉,以一副烂醉如泥的姿态被云嫣扶回了晚辰居。   自从休弃了季舒墨,墨渊居被萧晚缩小了规模,改为了客房。梅园则被重新装饰扩建,挂上了晚辰居的牌匾,并四处张贴着大红喜字和上好的红绸。   红烛的映衬下,房内亮如白日,只见一名少年安静地坐在床边。   大红喜床之上,铺着一条绣工精细的朱红彩缎背褥,描绘荷塘中鸳鸯戏水的情景。而眼前的少年螓首低垂,一袭明艳的红衣流泻垂地,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   很难用语言形容现在萧晚的心情。她来到谢初辰身前,漂亮的手指轻轻掀起谢初辰头上的红绸。   红绸落地,一张美若冠玉的容颜缓缓露出,在澄黄的灯火下,显得极其清雅温婉。   见萧晚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谢初辰微微羞涩地抬起眼,一双好看的墨眸里荡着粼粼的水光。秋波之下,双颊似是渲染着一抹浅浅的嫣红,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这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一股动人的娇-媚,让人有种不得不爱护和怜惜的冲动。萧晚看得喉头一紧,连忙端着桌上的合-卺酒递了过去。   和萧晚轻轻碰了碰酒杯,谢初辰挽手将身子半倾了过去,在她颊边小口地喝着酒水。   他的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长长微卷的睫毛轻轻地在萧晚脸上扇着,缕缕青丝更是时不时地拂过萧晚的脸庞,挠得她的心痒痒的。   月色在谢初辰的大红喜袍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金光,将他的半张侧脸勾勒得异常秀美温雅。而那柔软的红唇微微启着,染着酒水的光泽,仿佛诱人亲吻一般。   萧晚咽了咽口水,正感慨自己太色-迷心窍时,她的脖颈忽然被谢初辰勾住。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唇瓣微微一热,一小口酒水灌入了自己的口中。   这次的大婚办得特别的隆重,该有的程序,谢初辰都在成婚前被喜公精心地教导过一遍,尤其是如何服侍妻主、如何满足妻主上面。   认认真真学了十几个日日夜夜的谢初辰,可谓是刻苦努力,势必要在今日给妻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瞬间,萧晚被谢初辰亲得浑身暖融融的,只觉得这一口合-卺酒,就让她醉得糊里糊涂……   唇齿间充斥着浓郁的酒香,以及一股清香甜腻的气息。萧晚还尚未反应过来时,谢初辰竟娴熟地解开系带,褪下了自己的外裳。   被扯下的喜袍垂落脚边,裸一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如月光般皎洁。谢初辰捧着萧晚的脸颊,清澈的眼眸似柔水般波动,双颊因紧张熏蒸出两朵醉人的酡红。   “妻主,让初辰……服侍你吧……”   低沉沙哑的尾音钻进心底,萧晚的身体立刻僵直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   而这时,耳垂忽然一热,只见眼前的少年轻轻含住,一副认真的样子卖力地展现着自己努力学习的知识。   萧晚刚想要嘲笑他笨拙的方式时,谢初辰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背脊,慢悠悠地来回轻抚。那不轻不重的动作挠得萧晚喘息声渐浓,只觉得背后的皮肤像是燃烧起了一阵炙-热的火焰,灼得她心底荡起一片涟漪。   许是因为太紧张了,谢初辰正要一步一步脱掉妻主衣服时,那双手轻颤个不停,解了半天都没把那复杂的喜袍成功解开。   萧晚被这双青涩的小手折腾着浑身炙-热,正当谢初辰欣喜地解开腰带时,彻底忍不住的萧晚顺势一勾,俯身吻住了他殷红的唇瓣。   香甜的气息温柔地缠-绵在了一起,她的唇顺着他线条娇美的颈项,轻轻柔柔地滑过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指顺着他漂亮的锁骨落到了胸膛,然后不怀好意地滑到了腰际。   一阵舒服的轻叹从口出溢出,谢初辰浑身一震,立刻睁着小鹿般的神情,手足无措地望向了正狠狠调戏他的妻主,刚才的那股子扑倒妻主的干劲全部烟消云散了。   显然,这小白兔虽学了很多小黄书,但没有实践经验的他,终究是张干净的白纸。   望着自家貌美夫郎不安地扭着小屁-股,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担忧和紧张,萧晚不禁吞了吞口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渴望,俯身轻吻了上去。   一股电流迅速窜起,蔓延至全身,陌生的感觉让谢初辰微微扬起额头,整个身子都软在了萧晚的怀里。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妻主扒-光扑倒在了大红的喜床上。   明明脱得光一溜溜的,浑身却腾起一股陌生的火焰。他水色迷蒙,禁不住紧张地开口,呼吸急促地说:“妻主……好奇怪……”   低哑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动,谢初辰在床上时不时的扭动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初辰,别紧张,放松……”   萧晚尽量放缓呼吸,生怕吓坏了这只纯洁的小白兔。   “唔……”   许是萧晚摸得有些舒服了,谢初辰轻轻喃道:“妻主,给我……”   见萧晚磨磨蹭蹭地还不扑倒自己,他不由伸出双手,竟主动缠上萧晚的脖子,一双水眸娇媚如丝,泛着氤氲的水汽。   “妻主……抱抱我……”   那一声声喘息和轻吟,宛若最强的媚-药。萧晚脑中只觉得“轰”的一声,险些又要流鼻血了……   两人几度缠-绵,一直折腾了好久才*初歇。冬日的夜晚十分凉,外面又下起了小小的雪花。有些昏昏欲睡的谢初辰忍不住往萧晚的怀里钻了钻,蜷在她温柔的怀中舒服地睡了起来。   “初辰……”轻靠在谢初辰的颈边,萧晚怜爱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她的吻特别的温柔,特别的小心翼翼……但那双手却又克制不住地向下游动着。   被打扰了睡意,怀里的谢初辰不满地动了动,蹭得萧晚又渐渐起了情一欲。   明明都柳下惠了好几个月,谁知尝鲜后,她竟恨不得又压倒谢初辰大战个三百回合。   这般想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将累瘫的谢初辰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述的幸福喜悦在心中渐渐滋长着,只想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日清晨,谢初辰浑身酸痛地醒来。一睁眼便见萧晚的睡颜近在咫尺,双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身,两人身上不-着-寸-缕,温暖的肌肤相贴,又亲密又暧昧。   他脸颊上的温度迅速攀升,随后迅速回想着昨晚自己究竟坚持了多久呢……而这么一回忆,那些暧昧的画面速速闪过,让他心跳如鼓,又羞得满脸通红,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主动求一欢的竟是自己,后来不停求饶地又是自己,最后坚持不住睡过去的还是自己……   太丢人了……   怀里的夫郎时不时地扭动着,又是轻喘又是摇头,不知在哪悲伤感怀着什么。本想看看谢初辰有什么反应而一直装睡的萧晚,终是忍不住地将他搂回了怀抱里。   “一大早,初辰在想什么呢?”捏了捏谢初辰脸上的肉肉,萧晚笑眯眯,又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在想妻主不行这件事吗?难道说昨晚没有满足初辰?要不今早,妻主再努力努力……?”   温热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拂过,谢初辰被迷得七荤八素。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被吃抹干净了!   这次大婚,楚天悦放了萧晚三天假期。又因正巧过年,萧晚一口气休到了初三。这时的两人正是新婚甜蜜之时,每日每夜都窝在一起。然而每晚,谢初辰都因体力透支熟睡了过去,惹得满身燥热的萧晚纳闷不已。   她默默咬牙,心里盼着,势必要将这只小白兔养得白胖些。这样吃起来,才更有味呢~   ☆、第2章 .33更新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除夕之夜,整个京城一片火树银花,洋溢着温馨喜庆的迎新气氛。   在万家团圆、辞旧迎新之际,一路上皆是欢声笑语,眼花缭乱的烟火刺得季舒墨的双眸有些酸涩,喉头刺刺的痛。   这么一张往日清俊儒雅的玉颜,如今消瘦憔悴了整整一圈,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还未养好伤的身子羸弱不堪,一瘸一拐吃力地行走着,根本很难看出,眼前这位竟是当年风靡了整个京城,令无数女子为之疯狂追求、百般呵护的第一才子——季舒墨!那位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少年。   当然,现在京城人士在谈论起季舒墨时,那神情语态皆是鄙夷嫌弃,似乎提到他和季家人的名字就感到十分不齿。   “舒墨,现在三姐只有你能帮我了!”捂着被揍得漏风的牙齿,季欣桐惨兮兮地拉着季舒墨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血泪地说道,“你就帮帮姐姐吧!”   季家被封不久,季家三女分道扬镳,这时,季舒墨被目睹红杏出墙,被萧晚当众休弃,落得人见人厌的下场。   而后几周,季立颖因受母亲贪污案牵连,被革职查办。季如芸更因之前卖出的劣质丝绸突然褪色等问题,以欺诈罪被告上了衙门。季欣桐被债务缠身,想方设法逃离京城,却被讨债的一怒之下,揍成了重伤。   见季舒墨一看见自己就扭头就走,季欣桐不满地嚷嚷道:“反正你都不是处子之身了,名声那么差又无人要你,陪陪客又不会少块肉的!”   见季欣桐被逮后,竟还想将自己卖出抵债,季舒墨气得浑身发抖。巨大的反差和对待,几乎压垮了这位曾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少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可以依靠的港湾,竟从一开始……就虚无得令他感到可笑!   用力地拉了拉面纱,季舒墨一掌推开了重伤的季欣桐。   晶莹的小雪如柳絮般簌簌不断地飘扬而下,纷飞雪花伴随着季欣桐絮絮叨叨的谩骂声刺得季舒墨双耳涨疼,他不禁低垂下了脑袋,瘸着腿慌张逃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一回到客栈,季舒墨惊慌的心情还未消散。他刚准备喝口茶定定心神时,脖间忽然一紧,只见一卷白绸紧紧地缠绕住自己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   一寸寸收紧之下,呼吸瞬间被夺,季舒墨张口想要呼救,但破碎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反而让白布勒得更紧。   惊慌、恐惧在刹那间袭上心头,季舒墨涨红着脸,双手死死地扣住白绸,胸口因窒息惊慌剧烈地起伏着,却仍然无法逃过这等蛮力。   “别勒得太紧,让人看出了破绽。”失去意识的瞬间,季舒墨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音线,泪在颤动中滚落了下来。   三个时辰后,正准备收房租的掌柜,推开了地字七号房的房门。然而,入目的竟是一名少年自缢身亡的场面,血淋淋的场景令她当场失声尖叫了起来。   待到官差赶来将少年放下时,众人才惊觉,这位上吊的少年竟是曾经的才子季舒墨!   一时间,京城内流言四起。   有人认为,季舒墨是不堪被休、名声尽毁,所以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又有人说是季家负债累累,季欣桐欲卖走季舒墨,才逼得季舒墨自尽免去了被卖去窑子的悲惨下场。   无论外界怎么流传,季舒墨之死都被判定为了自杀。   听到外面的流言并没有涉及到自己,被罚禁闭的楚慕青仍有些不放心。疑心疑鬼的她招来那两位自己派去杀季舒墨的护卫,沉声问道:“确定没留下任何证据吧?”   楚慕青身边一共有四名贴身护卫,算是她信得过的人。但上次两名在萧府办砸了事情,已被她重罚,贬为了普通的护卫。   作为此次犯案之人,林霜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属下控制了力道和勒痕方向,哪怕是有资历的仵作,也很难诊断出是他杀。”   另一名护卫林月,在旁补充道:“林霜作案时,属下一直警惕地把守在一旁,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见两位属下将这事做得滴水不漏,楚慕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季舒墨一直是楚慕青的心头刺,她简直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但在两人刚被曝光奸一情时,季舒墨就突然亡故,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她动的手脚。所以这些天,她忍忍忍,在众人的注意力全是辞旧迎新,而季欣桐又缠着季舒墨之际,命人动手将季舒墨除去,并伪装成了自杀。   现在,季舒墨一死,她不必再忧恐自己的秘密被人泄出!   一直以来的阴霾终于消失,楚慕青的心情十分舒畅,她开怀地大笑道:“干得好,去拿赏吧。”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谢谢殿下!”   在楚慕青欣喜自己的计划得逞时,萧晚却完全没有被季舒墨自尽的劲爆消息所惊怔住。她幽幽地推开某间雅间的房门,一双凤眸无波无澜,微扬的嘴角却浮现着淡淡嘲讽之意。   见主子推门而入,等候多时的画夏,弯着眉笑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竟真的猜中了楚慕青会派人去刺杀季舒墨!而且还真是两个人!”   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季舒墨,已经损兵折将数十名暗卫的楚慕青,最多只会派两到三人。一人动手,一到两人警惕四周。   正当画夏喋喋不休地说着刚才的事时,萧晚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眼神紧紧地凝视着自己。   眼前的少年全身被黑色外套裹得密不透风,凌乱的青丝遮盖住了大半张苍白的俏脸,露出一双红红的双眸和被勒得泛红的脖颈。   没想到楚慕青会绝情到派人杀自己,更没想到最后关头,竟是萧晚的人救了自己。季舒墨微抬起头,一双哀怨的水色墨瞳惊慌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萧晚,蓄满了滚烫的泪水。   抬起季舒墨的下颚,萧晚在看见那一条红肿的勒印时,轻嗤一声,残酷地开口:“杀你的人是楚慕青的两名护卫林霜和林月,想必你也见过她们吧。”   干枯的嘴唇轻轻嚅嗫着,季舒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红肿的脖颈根本开不了口,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泪雨纷纷,却没有引得萧晚半分怜悯之情,她仍是残酷地揭穿着事实:“楚慕青要杀你,因为你妨碍了她的计划,因为你是她的绊脚石。”   她说着放下手,望着季舒墨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轻嘲,不知是嘲笑季舒墨被楚慕青所骗,还是在嘲笑自己前世被季舒墨骗得团团转。   “从最开始,楚慕青就只是在利用你接近我罢了。虚伪的爱意,满口的慌言,彻底的利用。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楚,还妄称自己是第一才子,简直是愚蠢至极!”   季舒墨眸子一暗,心口不自觉地收紧着,萧晚的那些话宛如一道道利箭狠狠地扎在他的心窝上,他却硬生生地无法反驳。   若是如今还看不透楚慕青之人,他简直是真的瞎了眼了……   那个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利益,可以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人,铲平所有潜在的敌人。包括他,在内。   一抹强烈的痛让季舒墨有些崩溃,他喉头发紧,破碎的声音嘶哑着,带着哭腔的颤音:“你早就知道楚慕青要杀我,却守株待兔在一旁让我看清这个现状。萧晚,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让我后悔吗?”   “后悔?”萧晚冷笑着摇头,“你后不后悔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今日救你,不为其他,只是让你认清事实和自己的处境。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否则——”   “否则就杀了我?”季舒墨颤着唇,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好像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在一连串逼问下,萧晚发现,几乎是她开始追求季舒墨的时候,楚慕青就偷偷勾搭上了季舒墨。   楚慕青为人谨慎,一直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但为了获取季舒墨的信任,她还是向季舒墨展示了一小部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例如,她暗中与哪些官员来往亲密,扩张着自己的势力;又例如,京城里有哪些是她名下的产业。   季舒墨知道的并不多,有一部分甚至是萧晚早就暗查得出的,但多亏了今日的这场刺杀,萧晚成功地将之前埋伏在楚慕青府上的两人,安插在了楚慕青的身边。这场周密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完全没有引起疑心病很重的楚慕青一丝一毫的怀疑。   得到一小部分名单后,萧晚出动了萧家所有的暗卫,立刻展开对此事的调查,自己则在部署好一切后返回了萧府。   “啪——”刚回到晚辰居,萧晚的脸突然被一团雪球狠狠地正面砸中。冰凉的碎雪顺着她铁青的脸颊缓缓滚落,惊得几名玩雪球的小厮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随后迅速撒开腿,一溜烟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萧晚抽了抽嘴角,十分无语,目光却是望向了一旁专心致志堆着雪人的谢初辰。   今日的谢初辰穿着一袭雪白色的广袖留仙袍。   留仙袍和留仙裙是谢记衣铺最新出品的裙袍,此种裙袍旋舞轻盈,每当走动时如飞燕般翩翩起舞,裙裾飘飘,好似踏云飘落的仙人,因而得名“留仙”。   如今,这种裙袍深受着京城里年轻男女的喜爱。   见谢初辰未意识到自己归来,萧晚缓缓走近,忍不住想看看吸引他注意力的究竟是什么。   茫茫白雪之中,大团大团棉絮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谢初辰莹洁光滑的肌肤仿佛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了一体,好似一朵皑皑白雪下努力绽放的雪莲,清丽脱俗,却又娇美可人。   萧晚的目光忍不住往下移动,只见谢初辰正专心致志地用白雪堆着一只小白兔。小白兔已经渐渐有了雏形,白白的长耳朵,短短的小尾巴……   她想起,谢初辰是属兔的。   如今再瞧着谢初辰,只觉得他半蹲的身子圆滚滚的,仿佛一只白-嫩-嫩的小白兔,正努力地撅着小屁一股。   “果真是只可爱的兔子……”萧晚忍不住感慨道。   这时,谢初辰才意识到萧晚的到来。他抬起眼,正要向妻主显摆自己的得意之作时,入目的却是萧晚满脸雪花的容貌。   长长的发丝轻垂而下,全是雪染的冰霜,但有一根毛却莫名地竖了起来,看上去即狼狈又好笑。   虽然谢初辰努力克制着自己低垂下脑袋,但那一耸一耸的肩膀让萧晚清醒地认识到,她刚取进门的夫郎竟在幸灾乐祸!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萧晚,并没有迅速整理自己的仪容,而是二话不说地弯下-身,迅速抓起一团雪向着偷笑的谢初辰砸去。   雪球“啪”地砸到了自己的身上,谢初辰身子一歪,刚刚辛辛苦苦堆得小白兔竟被自己完全压了扁。他整个人炸了起来,捧着那满地的碎雪,生气地喊道:“妻主!”   第一次见谢初辰对自己发怒,萧晚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竟没只雪兔重要,她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查看着谢初辰有没有受伤,惊慌地赔错:“初辰,对不……”   那“去”字还没念完,那伸出的手还没扶起谢初辰,脸上已经“啪啪啪”扔了好几个雪团。只见谢初辰如一只灵敏的小白兔,突然从雪地里跳起,一瞬间蹦跶得老远。   见萧晚呆呆地站着,完全被自己的表演所骗,谢初辰不禁愉快地弯起了嘴角,又团了几个雪球,一波又一波地朝萧晚砸去。   童年的顽皮立刻显示了出来,那一脸的淘气承着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明亮。   萧晚忍不住想,曾经的谢初辰就是这么活泼和淘气的吧……   就在萧晚感慨万分时,只见眼前的小笨蛋光顾着调皮,一时不看地,竟一个后退向后跌去。   萧晚冲了过去,连忙将往后跌倒的谢初辰用力一拉。剧烈的反作用力让她自己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后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雪花飞溅。谢初辰被萧晚护在怀里,毫发无伤,却见萧晚倒在自己身下,龇牙咧嘴,紧蹙眉头,似乎十分痛苦。   他担忧得惨白了脸,正要起身查看萧晚伤势时,却被萧晚一把紧搂在了怀里。   “初辰……”萧晚扬了扬手中的雪球,冷冷笑道,“刚才你扔了我五六下吧,现在还害我受伤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这一刻,谢初辰如霜打的茄子,瞬间拉耸下了脑袋。他小心翼翼瞅了瞅萧晚手中巨大的雪球,下意识地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妻主你砸我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那英勇就义的模样让萧晚差点破功,却仍然板着脸佯装生气道:“这可是你说的,无论我怎么惩罚,你都必须接受哦!”   谢初辰惊慌地点了点脑袋,等待着萧晚一波又一波惩罚的雪球。谁知等了许久,雪球都没有砸到自己的身上,相反,一双温柔的唇落在了他的眉间上。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酥酥一痒痒的令人心颤。谢初辰惊讶地睁开眼,却见萧晚含笑地望着自己,那笑容腹黑又夹杂了千丝万缕的情愫。   “初辰,乖乖接受我的惩罚吧……”   在谢初辰还未反应过来惩罚是什么时,萧晚抱着他忽然一翻身,将他迅速地按倒在了身下的雪地里。   修长的十指与发丝缠绵,细碎的吻温柔地落在了他的眼角、眉梢……随后一路滑下,轻轻地吻上了他的红唇。   细密的吻倾泻落下,谢初辰的脸迅速红透。他瞅着萧晚,一双水眸泛着氤氲的水汽,又如同点燃一簇绚丽的烟火。   就在两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亲来亲去时,那几个刚刚溜走的小厮们红着脸望着眼前暧昧的场景,忍不住交谈道:“大小姐和谢正君真恩爱……”   “好羡慕啊!”   “这样小小姐一定很快就诞生了!”   “恩恩!”   听到小厮们的对话,萧晚舔了舔谢初辰软绵绵的红唇,喘着气轻笑了起来。她一把将谢初辰从雪地里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新年后,萧晚忙碌了起来,而谢初辰在成为正君后,全权负责起萧家的大小事宜,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一月中旬,被判定死刑的季晓风因萧晚突然提供的新证据,重新被三法司审理。   在萧晚所列的证据下,户部尚书徐薇和众多真正参与贪污舞弊的官员被一个一个揪了出来,上至两品大官,下至五品官员,累计贪污总值多达百万两白银,可见徐薇上梁不正下梁歪,使得整个户部都行着一股不正之风。   替罪羔羊的季晓风虽没有参与赈粮倒卖等重大贪污事件,但往日也有贪污受贿之嫌。最后只判了十年,算是侥幸逃过了死劫。   这次朝廷大清洗,落马了很多朝廷大官,就在众人以为萧晚要升官进入户部时,楚天悦却将她调往了兵部,升为了正三品的兵部侍郎。而原本的兵部侍郎暂为户部侍郎,户部的大小事务则有许敏和崔明玉两名尚书暂时管理和整顿。   原本的工部侍郎则由原七品的穆宁言升官担任。   这几个月,穆宁言在成为钦差大使后,尽职尽责地兴修水利、注重河政,很快控制黄河的水患。   在紧锣密鼓的开凿下,朝廷终于疏浚了第一条运河。它南起江南省,北至扬州,全长虽只有一百多公里,但却在防洪排涝上做出了阶段性明显的贡献,暂时缓解了黄河迅如猛虎的水灾。   第一阶段的成效十分显著,楚天悦不禁大喜。   在一番考察下,她觉得穆宁言此人勤谨有才干、循理守法,在水利上有独到的见解,简直是难得的人才。   而这次的运河只是第一期竣工,后面工部还要继续疏浚运河,建设闸坝,渠化河道,直至运河长达一千公里,贯通五大水系、多个省市,直通京都。所以,楚天悦破例将穆宁言连升了三官,封为了四品的工部侍郎。   这一连串变故举国震惊,尤其是萧家母女竟同为兵部尚书和侍郎,这简直是有违常理啊!   ☆、第2章 .33更新   “可恶,该死的萧晚!该死的萧玉容!”得知萧晚得到了女皇的重赏,并顺利进入了兵部;萧家声誉鹊起,正当盛宠,楚慕青的脸黑如煤炭,满腔的仇与恨令她愤怒的脸扭曲变形,狰狞之色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息怒?”楚慕青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声音高高扬起,一字一怒道,“这几年,为了筹备基业,我花了不少心血拉拢了数名官员,竟有一大部分人被萧晚这次反贪大清扫中收监入狱。还有这些账本,竟连续亏本了数万两白银!”   瞪着账本上的一片红色赤字,原以为季舒墨一死自己就高枕无忧的楚慕青瞋目切齿,暴怒的脸色瞬间铁青:“我不过是禁闭三个月,你们竟搞得一团乱!这是想气死我吗?!”   “属下不敢。”一名中年女子跪倒在地,惶恐道,“大灾后,整个京城商业萧条,原本情况就不乐观。往年最盈利的锦绣衣阁因闹了老鼠无人光顾,谢记所有的店铺又似跟我们作对般,不停地拉低价格,抢占走了不少我们的客源。”   一开始,所有店铺亏的金额都不多,也就几百两而已。但掌柜们怕楚慕青责罚发怒,所以一直瞒着这位禁闭的皇女殿下。她们之间又因攀比和怕打小报告的心理,都未敢互相通气。   待到亏的越来越多了,纸包不住火了,她们才惊慌害怕地报告给了楚慕青,谁知一报告,竟发现七间店铺总归亏了一万五千两白银!所有店铺都被谢记抢占了生意!   “谢记!”联合最近的一连串事件,楚慕青面色一凝。   她知道,萧晚肯定是得知了她和季舒墨的事情,才会在萧府的弱冠宴上设局陷害她。原以为萧晚只是因为夫郎出墙才和她撕破脸,但现在季舒墨已死,她旗下的店铺却被谢记持续攻击,这显然不是一场单纯的巧合!   是季舒墨临死之前就坦白给了萧晚?还是她身边有内奸?!   楚慕青含恨咬牙,疑心病大泛,总觉得萧晚可能连她和那些官员暗中密谋的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正当她端坐着,拧眉沉思之时,一名丫鬟在门外报告道“殿下,高嬷嬷来了。”   她狐疑地推开门,见女皇身边的高嬷嬷含笑地说:“三殿下,陛下请您明日进宫,说有重要的事要当朝公布。”   楚慕青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高嬷嬷,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母皇要在明日公布?”   “老奴不知。”   楚慕青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萧晚查出了什么,已经报告给了母皇?!   这样一想,她的心越揪越紧,惶恐不安的感觉让她彻夜未眠,反复思考着楚天悦究竟为何让她这个被罚禁闭的人突然去上早朝?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公布!   第二日,楚慕青局促不安地来到了早朝,却见萧晚已经等候在了大殿内。两个多月不见,楚慕青发现萧晚越来越英姿飒爽,那容光焕发的神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笑容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   刚准备装模作样地上前,跟萧晚打招呼试探时,却见四五名官员热情地朝着萧晚走去,一时间就将萧晚团团围住,楚慕青脸色瞬间一沉,只见穆宁言和工部的同僚们和萧晚聊得如火如荼,却将她这个皇女晾在了一边。   现在,萧晚虽不是工部侍郎,但穆宁言很信任这个恩人,所以有关开凿运河的事,她还是时不时地请教着萧晚,询问她的见解。   不仅工部的官员,兵部和户部也有不少和萧晚打着招呼。见萧晚和几位尚书交情不错,被忽略的楚慕青脸色黑沉,心里特不是滋味。   早朝开始后,楚慕青一直忐忑不安。这时,楚天悦在听阅完众人的奏章后,忽然沉声开口:“今日,朕有一件要事要当众公布。按照东魏皇室的祖制,皇女年满十八即可封王开府。但这些年,朕只是赐了府第让陌容和慕青搬出皇宫,并未正式封王。所以今日,朕决定封二皇女陌容为齐王,封地巴蜀;封三皇女慕青为康王,封地北康。”   楚天悦这旨意一颁布,楚慕青微微惊愕地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楚天悦拖了那么多年没有封楚陌容为王,但今日,她竟突然将她们共同封王!   而楚天悦的下句话刚一说出口,楚慕青整个人彻底地懵掉了。   “慕青,过半个月你的禁闭才解除,但现在你可离开京城,提前前往封地。”望着有些愕然的楚慕青,楚天悦含笑地开口,“北康这块地虽不及巴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但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望你不负母皇的期望,能治理好北康,体现出自己的德政。”   楚慕青不甘心地跪地:“谢母皇恩典。”   将目光转向了楚陌容,楚天悦严肃道“陌容,你暂时无需去封地。现在,边关战事不稳,母皇希望你前去雁门关训练军队、演练战阵,为日后大破敌军做出充分的准备。”   “是,母皇。”   早朝后,众臣纷纷恭祝两位封王的皇女。   面对朝臣的恭维,楚慕青的脸上虽带着喜悦的笑容,心里却气得咬牙切齿。   说什么将她封为康王,赏赐了多少多少的土地,其实就是将她撵去又偏又远的封地!   一旦定居了北康,她就再也没有理由和机会归京了!   如此远离京都的她,又如何实现自己的大计呢?   正当楚慕青抑郁得要命时,偏偏瞧见萧晚脸上的笑容尤其的灿烂,说出口的却全是气死她的话语:“恭喜子青成为了康王,达成了自己闲散王爷的心愿。听说北康和谐安定,在那里生活一定十分安稳舒适。陛下真是给子青选了一个很好的封地……”   萧晚说着,又十分不舍地感慨:“只是子青这一离京,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次相聚……子青,我会想你的。”   “子惜,我也会想你。”   两人面对面,虚假地笑了笑,随后各自离开了朝堂。   回府后的萧晚,心情并不舒畅,甚至有些焦躁不安。   因为今日,女皇的决定完全偏离了前世!她竟然封楚慕青为王,还赏赐了封地!前世封王的只有楚陌容一人!   “小姐,你为何一直愁眉不展呢?”画夏不解地问道,“楚慕青既然离京了,而且远在北康,恐怕再也害不到您和萧家了,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啊。”   楚慕青一离开京城,萧晚的复仇计划完全被打断了方向。无法预知未来,根本不值得高兴!而且现在,她完全看不透女皇的心思了。将楚慕青调去遥远的北康,难道是女皇已经发现了楚慕青的不轨之心?   萧晚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预谋策划了好几年,楚慕青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她肯定不甘心,一定会有下招。所以,务必让她们跟紧楚慕青,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楚慕青的事汇报给我,绝不能松懈。”   “是,小姐。”过了半响,画夏又问道,“那季舒墨呢?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利用的价值,楚慕青又要离京了,是不是需要属下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不……”想起前世最后一幕,萧晚低垂下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桌上已经凉却的茶杯,声音清冷,又夹杂着强烈的恨意。   “现在就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应该要让他好好地饱受下,我曾经的绝望和痛苦……我要让他亲眼看见,现在……”   她说着一半,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终是摇了摇头,低低道:“我自有安排。”   楚慕青离京后,她旗下的店铺因多月遭到萧晚的各种打击,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关门大吉。   远在北康的楚慕青在接收到这些消息时,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特别的暴怒。   她冷冷一笑,暗沉的黑眸中噙着阴冷嗜血的杀意。   二月底,东魏渐渐走出了去年大灾的阴影。   正在举国复苏之际,去年因东魏暗中挑拨离间的南疆和西秦两国竟突然停战。不知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竟左右夹击,共同围攻起了东魏!   而且足有二十五万大军!南疆十万,西秦十五万!   战事一触即发,齐王与靖远大将军率领二十万东魏大军对阵南疆,西秦则有骠骑大将军和安远大将军率领十五精兵对阵。   从人数和战术上来看,东魏决定先解决久战多年南疆,所以才派出了二十万压倒性的兵力。   但令整个朝堂惶恐不安的是,这第一仗,齐王虽是打赢了,但后面两仗节节败退,二十万大军竟完全不敌十万的南疆精兵。   短短几日间,东魏就丧失了一座城池。   得知边关战事不容乐观,楚天悦一甩袖袍,沉声开口:“各位爱卿,现在雁门关告急,已先失一座城池,必须再派军队前去助阵。不知各位心中有何合适的将军人选,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东魏一共有四位大将军,除了护国大将军萧萍外,还有靖远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和安远大将军。但现在,这三位战功显赫的将军皆已出征,派出三十五万大军的东魏也无剩余的兵力。此时带兵出征,简直是送死的行为!   朝堂上跪满了一群瑟瑟发抖的群臣,皆在女皇陛下黑炭般的脸色下,不敢吱声。因为,她们生怕自己一吱声,就被女皇陛下拉去边关率军抗敌,保家卫国。   见没人自告奋勇领兵出征,楚天悦心里十分失望。她目光一落,落到了兵部尚书萧玉容的身上。   五年前,萧萍力王狂澜,以少剩多大败了南疆,是东魏举足轻重的大将军。   身为她女儿的萧玉容虽有才学,但终究是个文官,这些年并没有领兵打仗过。   可现在,完全没有合适的人选,萧玉容亦是她为少数信赖的人。   楚天悦轻叹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萧爱卿,可愿意助朕一臂之力?”   事已至此,萧玉容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刚要开口同意,却听到身后的萧晚忽然扬声道:“陛下!臣愿意。”   见萧晚忽然出声,萧玉容当下紧张道:“晚儿,休得胡言,陛下并未问你。”   “母亲,晚儿没有胡言。”明知道楚天悦指的是谁,萧晚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微臣有破敌之计,愿意亲上战场。”   见自己女儿竟眼巴巴地前去送死,萧玉容当下急红了脸,低声训斥道:“萧晚,领兵打仗并非儿戏。你从未上过战场,根本不懂领兵之苦,又如何懂得破敌之计。勿要以为自己最近多看了几本兵书,就可以纸上谈兵!”   知晓母亲是在担心自己,但此时的萧晚根本等不下去了。   前世发生的事终于来临了,她怎么可能让东魏重蹈覆辙,让楚陌容再被楚慕青杀上一回呢!   这是机会,她为前世复仇的机会!   这一世,她绝不能再输了。   不卑不亢地望向楚天悦,萧晚坚定地回道:“陛下,您曾说过,为了表彰微臣赈粥救灾,日后会答应微臣一个条件。现在,臣十分迫切地希望,陛下能答应让臣前往雁门关,帮助齐王破敌。”   见萧晚跪倒在地,竟是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浪费在了出征送死上,众臣瞬间炸开了锅,小声议论了起来。   “陛下,微臣想进兵部,就是为了这一刻。”萧晚跪倒在地,恳求道,“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一个为祖母、为萧家复仇的机会。”   显然没想到萧晚会做出这样果断的决定,楚天悦一瞬间惊住了。但很快,她严肃地开口:“萧晚,你母亲说得对,出征并非儿戏。朕虽金口玉言,但也不想因为这一句话让你白白送死,也让无数士兵跟随你一同送死。下朝后,随朕来御书房,朕有话要问你。”   ☆、第2章 .33更新   领兵打仗必须要有卓越的政治军事才能,同时须具备统领大军的资历与威望。这几个方面,萧晚十分欠缺,所以楚天悦和萧玉容都十分不赞同,让初出茅庐、欠缺实战经验的萧晚统帅大军前去边关送死。   论资历论威望,如今朝堂之上,能够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唯有三位大将军。但现在,大将军们都已征战沙场,两面战局都厮杀得十分激烈,根本□□乏术。   所以这次将军的人选必须慎重抉择,不允许有丝毫犯错。   一旦选错了人选,没有成功压制住南疆的十万大军,东魏将彻底被南疆和西秦的数十万大军两面夹击,毫无还手之力。   “萧晚,朕知道你有出征的勇气,但让你领兵亲征之事,朕是不会答应的。论资历和威望,你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你母亲都无法保证这一仗必赢,你让朕如何放心将军权交给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呢?”   “但陛下,我……”   望向一脸心意已决的萧晚,楚天悦摇了摇头,认真地打断:“想要为萧大将军报仇,可将你的破敌之计告诉给朕,若是真能运用到战场上,也算是间接为你祖母报了仇。”   “是的。”一旁的萧玉容,忍不住赞同道,“晚儿,你还太年轻,不能因为自己最近一帆风顺,就觉得会些小聪明自己就天下无敌了。你才刚进兵部两个月不到,还未真正亲历过战争。打仗还是交给母亲吧,母亲不在的时候,兵部还需要你帮忙管理。”   见楚天悦和萧玉容一口一个劝自己放弃,萧晚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恭敬地递到了楚天悦的面前。   “陛下,这是齐王的书信,请您过目。”   望着信上熟悉的字迹,楚天悦惊愕地瞪大凤眸,似乎十分不敢置信,信上所言的事实。   震惊过后,她沉声问道:“这真是陌容所写?”   “回陛下,是齐王亲笔所写,而且是出征前就写好的书信。”掏出一块玉佩,萧晚又补充道,“为了确认真伪,齐王还给了臣一块她的玉佩。”   书信上的内容和萧晚手中的玉佩让楚天悦倒吸了一口气,望向萧晚的目光不由狐疑了起来,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萧晚并未躲闪,而是认真地迎上了楚天悦不敢置信的目光。   “陛下,现在齐王殿下的处境十分危险,必须派军队迅速赶往雁门关。”萧晚跪倒在地,双手伏地,真诚地说道,“请陛下相信微臣,微臣一定会和齐王殿下凯旋而归。”   最终,楚天悦同意了萧晚出征,不过是以监军的身份与正三品的虎威将军陈宁一同前往。   虎威将军陈宁是萧萍曾经的副将,多次受恩于萧萍,前世更是在萧家被判满门抄斩时大胆站出,出言质疑。萧晚信得过此人,所以提名了陈宁担任此次军队的主将。   正当萧晚在楚天悦和大臣面前将自己的布兵计划和盘托出时,谢初辰却在萧府中有些食欲不振和恶心。   最近,他特别容易感到疲惫和困乏,尤其是今日,还未到午时就已经回府歇息了起来。   见主子拉耸着脑袋,萎靡不振、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床上,昭儿忧心忡忡地劝道:“正君,你不吃饭可不行啊……再不舒服,也得吃饭啊……”   现在,谢初辰已是萧晚的正君。昭儿便随着萧家的人,一起称呼主子为正君。   “没胃口……”喉咙火辣辣地烧疼着,谢初辰摸了摸犯着恶心的胸口,难受地憋着嘴,“特别想吐……”   “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未婚的昭儿毫不知情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他见谢初辰脸色蜡黄,一闻到鱼腥味就吐得昏天黑地,吓得忙将冯大夫请到了府里。   瞧见谢初辰躺在床上气恹恹的模样,冯玉心里已有几分了然。   一把脉,果真如此。   他抬起头来,瞧见主仆两人还在担心吃坏肚子的问题,不由轻笑了起来:“谢正君,最近这段时间,您一直感到恶心疲惫,是因为您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些是怀孕初期的症状,不是吃坏肚子。”   冯玉的这段话如晴天霹雳般震得谢初辰一阵发懵,呼吸骤然一滞。好半响,他才颤动着双唇,不敢置信地问道:“冯、冯大夫,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恭喜谢正君。”   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莫名加快的心跳声让谢初辰的脸腾地红了,他轻抚着自己腹部,眼眉弯弯一笑,清澈的眼瞳溢满了喜悦,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希望能多像妻主一点~   越想,谢初辰的目光越发温柔。才刚得知怀孕,他整个人就立刻洋溢着为人父的满满幸福。   好想快点告诉妻主这个好消息啊!   瞧见谢初辰高兴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冯玉忍不住轻咳一声,补充道:“由于刚怀孕第一个月,这个胎位有些不稳,切不可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提醒萧大人……”   在床上兴奋扭动的谢初辰,动作猛然一滞。半响,他尴尬地捂着肚子,脸红到了耳根:“我会提醒妻主的……”   见谢初辰说完,一副拘谨的样子不敢乱动,冯玉又补充道:“不过谢正君不必太过忧心,我会帮你开些安胎的补药,一定能稳住这个胎儿。所以日常生活,顺其自然就好。”   “谢谢冯大夫。”   冯玉一走,谢初辰立刻嘱咐昭儿准备一些清淡的晚膳。虽然现在胃口不好,但为了孩子,也要多吃一点,这样孩子一定长得白白胖胖,健康平安!   ——你想生就生,生生生,我绝不拦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手轻柔地在小腹上来回抚摸着,明明平坦无比,谢初辰却似隔着肚皮,感受到了小家伙强有力的活力。   一瞬间,喜悦和幸福让他的整张脸染上了漂亮的颜色。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漆黑的眸中慢慢凝聚起了幸福的水汽:“宝宝,等你娘亲回来,爹爹就立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你娘一定会很高兴的……要不要先吓吓她呢?”   萧晚回府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若是以往,谢初辰早已歇下。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房的大门,却见谢初辰未睡在床上,而是趴在书桌上睡得香甜,似乎久等她多时了。   橘红的烛火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如染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将谢初辰柔和如玉的侧脸照映得温软雅致,惹得萧晚的心怦怦直跳。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见谢初辰一头乌发青丝之下,细柳般的眉毛微微上扬,蝶翼般的长睫随着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着。不知梦到了什么甜美的梦境,他一双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放在小腹上,水润的唇弯起着一个漂亮的幅度。   见谢初辰这么晚还在等她,萧晚心里暖洋洋的。她将谢初辰抱到了床上,拉起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又低头轻吻了下他的眉心。   谁知这么轻轻一吻,竟惊动了半梦半醒的谢初辰。他揉着眼睛,迷糊地喊道:“妻主……你回来了?”   萧晚忙道歉道:“对不起初辰,把你吵醒了。”   有些昏沉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许多,谢初辰摇着头,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萧晚。   将妻主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有些安心地扬起嘴角,轻轻道:“没事,我原本就是在等妻主。”   说着,他的脸忽然羞红了起来,在萧晚灼灼的目光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自己的妻主。   半响,他轻轻握住了萧晚的手,将她修长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扑闪扑闪地望着萧晚,十分期盼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目光是那样的专注,火辣辣的视线好似要将萧晚燃烧殆尽。   “妻主,我……”   正当谢初辰开口之际,以为谢初辰是在勾一引自己的萧晚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初辰,在此之前,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明日一早,我就要离京去雁门关了。”   “雁门关?!现在不是在打战吗?”一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面容,霎时就失了血色。谢初辰僵在床上,嘴巴微微地张着,刚才欲说出口的话语全部哑在了喉咙里。   他不确定地望着萧晚,似乎想从她认真的眼眸中看出说谎话的痕迹。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谢初辰愁着一张脸,紧张地说,“可妻主不是文官吗?怎么陛下竟这么糊涂派你去战场呢?而且明日就出发,这么突然……这么突然……我……”   才刚和萧晚甜蜜了三个月,谢初辰怎么舍得和萧晚分开,更何况是上战场!最近战局这么糟糕,妻主又不是武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和孩子怎么办?!   这等噩耗一瞬间将谢初辰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开始说起了女皇的坏话。   萧晚知谢初辰被她吓着了,连忙凑了过去,将他小心地抱在了怀里。   “初辰,别生气了……这次出征是我向陛下求来的。南疆与我萧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特别在我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现在,边关情况危急,我必须越早去边关越好。”   “可是,太危险了……”一想到边关战场刀剑无情,谢初辰就觉得自己心口憋得满满的,害怕和惶恐一瞬间冲刷掉了他为人父的喜悦,只留下满满的担忧和不舍。   “其实,我……我已经……”   见谢初辰眼眶里隐含着泪水,萧晚连忙捧起了他的脸,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角,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妻主不会输,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见萧晚去意已决,谢初辰垂下脑袋,将脸温柔地靠在萧晚的肩上,微颤地轻声问道:“妻主这一去,是不是要好几年都不能回来了?”   “不会拖那么久。六月前,我一定能搞定这一切的。”摸了摸谢初辰紧皱的眉头,萧晚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初辰,你这么晚等我,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竟要六月……   谢初辰听后,心头一酸:“没什么事,只是想等你回来一起睡。”   “一起睡啊……”望着脸上微微染上层薄红的谢初辰,萧晚难掩喜意,嘿嘿一笑,拉着谢初辰的手,朝他身上一点一点腻了过去。   见萧晚完全想歪了,谢初辰护着肚子有些僵硬地往墙边挪了挪,讷讷小声地开口:“妻主,我最近不太方便……”   心虚地说完,谢初辰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双颊诡异地通红了起来。   算算日子,好像的确是月事来临的时候,怪不得最近谢初辰那么困乏。   只是刚才,谢初辰不是自己主动勾一引她的嘛……   失望地垂了垂眼,萧晚亲了亲谢初辰的唇,喋喋不休地嘱咐道:“那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要立刻去看大夫,可别硬撑着。如果肚子疼就要记得喝红糖水,要好好休息,听到了吗?……”   上上下下扫视着谢初辰,萧晚认真地说:“我可不想回来后,看见你瘦了一大圈……我会心疼的。”   “不会,等你回来,我一定会胖一大圈的。”   感觉着胸口处轻轻扑来的呼吸声,萧晚的心头扑扑地跳着,她轻轻地将谢初辰抱紧在怀里,享受着离别前最后温馨的幸福。   “胖一大圈好啊!初辰肥嘟嘟的,抱起来才舒服嘛~”   她笑眯眯地说着,指间磨出的薄茧,沙沙地轻抚着谢初辰温暖的手指。这股灼热的温度,仿佛是她这一生温暖和力量的源泉。   “初辰,完成最后的复仇,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归来……然后我们一起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嗯。”   将头埋在萧晚的怀里,谢初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他害怕自己会变成萧晚犹豫的负担,也害怕萧晚在战场上分心。   所以,还是等妻主凯旋而归的时候,再给她这个巨大的惊喜吧。   到时候就是双喜临门了……   血的腥气味混合着虚弱沙哑的声音,一阵一阵地在这间破落漏风的房中缓缓响起。   “你们要做什么?!妻主,救我……不要,不要……”   少年满是茫然的脸上慢慢露出惊恐的表情,随后惊慌地尖叫了起来。他害怕无助,泪流满面地望着门口冷面的女子,虚弱的身子不停地挣扎着:“妻主,求求您,让我生下他吧……别杀他——求求您别杀他——”   “你们别动、你们别动我的孩子!”   “你们放手!快放手!”   “昭儿……救我……”   嘶哑的哭泣声,从少年破碎的喉咙中颤抖地传出。满是绝望和凄然的目光如同梦魔般,将萧晚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自从向谢初辰坦白了心意,萧晚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前世的噩梦。哪怕是噩梦,也是自己临死前的那幕。但今日,她竟梦到了那个她当年亲手杀死的胎儿和那个被她剥夺了所有的谢初辰……   惨白的脸庞,枯萎的短发,无神的双眸,和哭泣的喊声。   剧烈的惶恐和不安如毒蛇般缠绕住了萧晚的心脏,她害怕地伸出手,轻颤地放到了谢初辰的小腹上。   都三个多月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世的话,初辰早已经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是不是这个孩子,不愿意再出世了。   尤其是母亲,还是她这个杀人凶手。   ☆、第2章 .33更新   原以为萧晚去边关的消息是市井流言,没想到她竟真的率领了数千骑兵,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雁门关。   战场上刀剑无眼,萧晚虽习了一身武艺,可面对千军万马、刀林箭雨,简直是送上门来,自寻死路。   若是一不小心和楚陌容战死在了沙场上,亦或者是因为她这个军师的失误,导致东魏全军覆没,那萧晚和萧家就是整个东魏最大的罪人。   没想到一个大好机会竟主动送上门来,接到消息的楚慕青心头一喜,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得逞笑意,仿佛已经看见了萧晚和萧玉容身败名裂的下场。   “好,甚好!”邪恶地扬起嘴角,楚慕青讽刺地大笑了起来,“无论萧晚有什么计策,她都是死路一条!”   半个月后,萧晚到达了雁门关的驻军营地,那时靖远大将军赵婷和四位副将正准备率兵抗击突袭的五万南疆大军,一雪先前吃败仗的前耻。然而赵婷刚出营地,就被赶来的萧晚拦截在了营口。   作为东魏的第一要塞和重要的战略基地,雁门关两侧群峰挺拔,山势陡峭,地势十分的险要。关城正北置有驻军营房,东南设有练兵教场,整个关城建筑,虎踞龙盘,防备严密,并不是敌军轻易能破之地。   但目前,南疆大军已占领广武一城,补足了粮草和装备。若是趁机突破了雁门关,东沿河谷可侧击河北,南渡黄河可直捣东魏东西两京,所以雁门关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各位将军且慢,下官为兵部侍郎萧晚,不知各位将军能否移步,先听下官一言。”寒风呼立,吹起萧晚高束的墨发,她跨坐于马背之上,一袭玄色箭袖戎装迎风轻舞,两潭墨眸亮若明月,闪着不可测的光芒。   “刚才,我已与齐王商定好了此次出兵的计划,现在恳请各位将军只守不攻,没有我和齐王的命令,不可出击迎战。哪怕南疆军败逃,也不可轻易追击。”   眼前的女子容华清俊,修长的身姿高挑挺拔,一袭玄色戎装英姿飒爽,让人不由眼前一亮,只是气定神闲的话语让赵婷蹙起了眉头,总觉得关键时刻,女皇竟派了毫无实战经验的年轻人指挥大军,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毕竟现在敌军不过五万,我军却有十五万,只守不攻,太过小心翼翼。而且雁门关的地势十分险要,不熟地势的南疆军主动攻击,简直是围堵敌军的一大良机。   刚准备以守为攻,主动反扑的赵婷,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只觉得萧晚把自己制定的步兵计划全部搅乱了。   碍于齐王殿下的命令,她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爽,沉着脸在帐中走来走去。   没一会,南疆将领见无人出战,就在城门口破口大喊道:“没想到东魏的将军竟各个都是孬种,有着十几万大军竟只敢守不敢攻!看样子东魏无了萧萍,灭国之日可待已!”   “那是那是,广武之战,二十万大军都打不过我们的十万兵力。现在竟怕得变成了缩头乌龟,都不敢出门迎战了!”   “孬种,孬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守不攻的东魏军被城门下的南疆大军接连不断地各种挑衅和辱骂,气得士兵们怒发冲冠,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眼看士兵们被口无遮拦的挑衅激怒,就要冲出去干架时,军中传来捷报,陈宁所率的五千骑兵,成功地歼灭了埋伏在十里山中的三千弓箭手。   在众将领震惊于十里山内竟有南疆军的三千伏兵时,萧晚冷静地下达指令,速让赵婷出战迎击。另两位副将则驻守在军营内,以防敌军偷袭主营。   不知伏兵已全军覆灭,南疆军依旧按照原定计划,以佯败后撤的方式引诱着东魏大军进入十里山。然而诱敌至一半时,她们似警觉到了十里山中的诡异,连忙撤军从北路逃亡,却被陈宁所率的数千骑兵从背后突袭。   战局危急的消息令准备守株待兔的南疆主将耶律达大惊失色,刚准备偷袭东魏军营的他立刻统帅了三万大军前去十里山救援。   这时,赵婷率领的东魏大军乘胜追击,以两面夹击的方式,将南疆的数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这一场战役不过短短十日,就让南疆大军损兵折将,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重创。溃不成军的南疆军只好灰溜溜地退回了广武,养精蓄锐,等待着下一次反攻的机会。   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赵婷推翻了之前对萧晚的看法,忍不住赞叹道:“这次,若非萧侍郎出面阻拦,陈将军英勇善战歼灭伏兵,我军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只是萧侍郎是如何提前得知,南疆军在十里山中埋伏了弓箭手?”   包括楚陌容在内,所有人都十分疑惑,萧晚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提前获知了南疆军诱敌埋伏的计划?   “刚到雁门关的那日,正巧看见三名百姓在雁门关外鬼鬼祟祟地徘徊。现在东魏与南疆战局激烈,竟还有百姓在关外闲逛,实在是太令人可疑了。于是,我悄悄派人跟踪,没想到竟发现了他们偷偷埋伏的地点。这次多亏了陈将军英勇善战,歼灭了伏兵。”   没想到萧晚竟是碰巧撞见了敌军的埋伏,众将士半信半疑,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萧晚的运气太好了。唯有楚陌容,在与萧晚对视一眼后,眸光微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芒。   其实,来雁门关的那日,萧晚根本没看见任何人。她是按照前世的记忆,直接派探子去十里山查探情况,确认南疆军是否同前世般,潜伏在这层峦叠嶂的十里山中。   一确认南疆军的确埋伏了弓箭手后,对具体伏兵人数和地点都了若指掌的萧晚,决定先发制人,命陈宁先率五千铁骑军偷袭敌军,自己则已最快的速度阻止赵婷出兵,和齐王正式汇合,演一场诱敌之计,让南疆军一步一步诱入早已被东魏军埋伏的十里山中。   前世,东魏军就是在十里山中惨遭了南疆军的埋伏,不仅损失了数万大军,还被南疆军一口气拿下了第二座城池——广林城。   连续被攻占了两座城池,使得原本占人数和地势优势的东魏军军心动摇、士气大挫。而四月底的一场战役中,由于楚慕青通敌卖国,将军机泄露给敌国,导致楚陌容陷入重困,最后士卒全部覆没。   一想到前世,楚慕青为了自身的利益和登上皇位的野心,竟不惜生灵涂炭地发动战争,造成数十万百姓在战争中被无辜杀害,萧晚心中怒意燃烧,不由容色肃然,冷然道:“各位,趁着敌军军心涣散,我军士气高涨,我们应一鼓作气,夺回失守的广武城!”   广武城被夺,敌军以少胜多伤我军数万士兵,是在场所有武将心中的耻辱。这一个半月来,她们拼尽全力想要夺回广武,却总被敌军防守严密,见招拆招地化解掉了。   想到过往几次夺城的失败,赵婷蹙着眉,不甘道:“广武城易守难攻,城内尚有数千百姓被困,贸然追击会使得百姓殃及池鱼。”   楚陌容沉着脸,点头道:“唯有一次撞开了城门,但蛮夷卑劣,竟以城中百姓安全相要挟,根本无从下手。”   “不伤百姓,一举夺回广武的确十分困难。”展开地图,萧晚指着图上醒目的红色五角星,一字一句冷静地分析道,“现在,南疆军驻守在广武城东侧。趁着夜色,我军可派数百的精锐骑兵偷袭敌军的军营,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烧其粮草,再诱其出兵追击。”   随着萧晚手中的地图徐徐展开,众人惊愕地发现,地图由东到西,由南往北,绘制的竟是边关至雁门关的详细军机图。   图上各处密密麻麻地注释着一手清隽小楷,不仅将这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一一注解在旁,竟还将雁门关附近的重镇边城和一处处要塞各个圈划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兵部最新的军机要图时,萧晚指着图中画着山角的城门,沉声道:“趁着敌军粮草被烧惊慌之际,我军主力大军需迅速于西路和北路突袭广武西门和北门,掩护百姓撤退。我军骑兵则于东路和南路支援主军,钳制敌军。直到所有被困的百姓成功逃脱,我们即可万无一失,出击围剿敌军,以武力夺回广武!”   “敌军屯粮之处,必定重兵防守,严防慎密。单靠数百骑兵,我军真能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到粮仓的位置,并成功焚毁掉南疆的粮秣军资?若是稍有不慎,打草惊蛇,就是羊入虎口,全军覆没。”   身为老将,赵婷一阵见血地指出了萧晚计策中的不妥之处,那就是南疆军的粮仓,究竟所在军营的何处?若是没有以最快速度烧毁粮草,扰乱敌军的军心,整场计划将已失败告终。   前世身为兵部书令史的萧晚,只是大致知道东魏与南疆的几场重大战役。为了复仇,为了怕自己渐渐失去前世的记忆,刚重生时,萧晚就将会发生的几场大战一一记录在册。   但对于敌军军粮究竟藏在何处这种事,她是真的毫无头绪。   在萧晚愁眉不解时,楚陌容细细打量着军机图。默然半晌,她闭目想了一会儿,指着图中某处,缓缓说道:“先前我军攻城时,曾射过火箭。那时,敌军集体紧张地奔往这处,恐怕这里就是南疆粮秣军资之仓。”   她说着,环顾四周,低声道:“不管这里是不是南疆军的粮仓,本王都想使用萧侍郎的计策赌上一把。不知各位将军,可有异议?”   面对楚陌容的询问,帐内众人都纷纷表示听从王爷的吩咐,赵婷更是突然热血沸腾起来。   她一拍桌子,声音高昂了起来:“王爷,粮仓不如交由末将率军偷袭,末将一定要会这些南疆蛮夷一个好看!”   在场众人中,赵婷武功最高。楚陌容点了点头道:“粮仓由赵将军和陈将军率骑兵焚毁。主力大军由本王和徐副将统帅,于西路和北路突袭广武城门。袁副将和齐副将分别由东南二路支援,尽可能地钳制敌军,直至百姓全部逃脱。萧侍郎和潘副将驻守军营,随时待命。”   楚陌容冷静地下达指令,在萧晚的军机图上画着在场诸位将军的进军路线,一派王者之风。   眼见现在发生的事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轨迹,而自己的复仇大计正一步一步地落实中,萧晚墨色的眸中燃起一股炙热的斗志。   她心中发誓,定要在此战中彻底粉碎掉楚慕青的计谋,将她恶毒自私的本性昭告天下!   代州内,得知南疆大败的楚慕青满脸阴沉,在房中焦虑地走来走去。   她显然没想到自己已将东魏的地图交给了耶律达,这个愚蠢的南疆主将竟还输给了楚陌容和萧晚!   若是楚陌容不死,她之后又如何与南疆演一场戏,以战神的名义重返京都呢。   该死的萧晚,一来雁门关,就搅乱了她的大计!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在楚慕青焦虑踱步之时,一旁的中年女子沉声道,“末将已经誊抄了一份十日后的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只要让南疆军埋伏在广武城的西路附近,就可以成功刺杀齐王。至于萧晚,当日我与她一同驻守军营,可以制造她被敌军诛杀的假象。”   说话的中年女子一身黑衣,脸色沉静,正是赵婷的副将潘珑。   胸口郁结的一口闷气瞬间消散,楚慕青冷笑一声,道:“就这么杀死萧晚实在是便宜她了,我要让她背上谋害楚陌容、通敌卖国的黑锅,让萧家死无葬身之地,以此铲除楚诗玉。”   潘珑心中隐有不安,连忙劝道:“萧家还有萧玉容,女皇一审,岂不是露馅了?王爷慎重啊,还是按末将之言,先在边关将萧晚除去。”   “正是因为萧家还有萧玉容,所以要利用萧晚将视女如命的萧玉容除去。而萧晚自身有个致命的弱点。”楚慕青冷冷地勾起嘴角,腹黑地笑道,“那个谢初辰,我已命人将其从京城掳来。不想一尸两命的话,萧晚绝对不敢反抗我们。到时候再利用萧晚,引萧玉容上钩。”   十日一晃眼就到了。   当夜,赵婷和陈宁率数百铁骑军,成功地偷袭了南疆军的粮仓。南疆军见粮仓着火,顿时乱无章   法,慌张地派兵追击。   见计划进展顺利,楚陌容和三位副将立刻按作战计划,朝着广武城攻去。   但等了两个多时辰,军营外的天空日渐黑暗,萧晚却不见赵婷和陈宁归来,眉头不由紧锁了起来。在营帐内焦急地来回踱步,她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   这时,只听帐外锣声大震,有人慌张地喊道:“敌袭!敌袭!”   萧晚眉头一蹙,刚要冲出营外时,她的营帐却被人提前掀了开来。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一把银剑已抵住她的胸膛,止住了她出营的步伐。   ☆、第2章 .33更新   只是一眼,萧晚便见帐外灯火通明,一群穿着青色甲胄的士兵手握□□,戒备森严地将她的营帐包围得水泄不通。   而她的胸口赫然顶着一把尖锐的银剑,在这灯火通明的营帐内闪烁着阴冷杀气的寒光。   “潘副将,你这是什么意思!?”凝望着眼前持剑的中年女子,萧晚双眉紧锁,冷声喝道,“如今敌军来袭,你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潘珑冷笑一声,并不答萧晚的怒问,而是从怀中抽出了一支笔和两张信纸,冷着脸丢给了萧晚。   “萧晚,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的命令,将这张信纸上内容重新誊抄一遍。”她说着,森寒的长剑立刻抵在了萧晚的脖颈旁。   斩钉截铁的命令,杀气凛凛的武器,令萧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迅速捡起地上的信纸,在潘珑的威胁下,默默地浏览了起来。   然而,在看到那些和前世分毫不差的话语时,萧晚狠狠地咬牙,忍不住愤怒地大吼道:“潘珑!你竟让我伪造与南疆主将来往的书信?!我萧晚就是死,也不会伪造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证!”   冰冷的银剑在萧晚的脖颈处轻轻划过,带出一连串血腥的血珠。潘珑以行动警告着萧晚,若是萧晚真的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她的手只要微微一动,萧晚的脑袋就得立刻搬家。   剧烈的疼痛让萧晚狠狠地咬了咬牙。她苍白着脸,双手紧紧握拳,目光却凝聚着坚定信任的光芒:“等齐王和赵将军一归来,定会将你们这群卖主求荣的叛徒杀得一干二净,为我报仇!”   “归来?呵呵!萧晚,事到如今,你竟还没有察觉?”   ——事到如今,你竟还没有察觉?萧家的通敌之罪和大皇姐的谋逆之罪,皆是本宫布的局。   熟悉的女声从营帐外响起,勾起了萧晚心中最痛最恨的回忆。她眯起眼,双手死死地握拳,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不断翻涌而起的强烈杀意。   指甲一下一下深深地刺入着掌心,半响,萧晚抬起眼,凝望着眼前自己怀恨两世的女子,只见楚慕青身披玄色甲胄,头戴金色玉冠,如同一个英武凯旋的战神,堂而皇之地走入了营帐内。   她的披风上撒落着风雪,一对剑眉星目却精光熠熠,在扫过萧晚时透着一股自信必胜的光芒。显然,她已经等候这一刻多时了,甚至于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萧晚的面前,胸有成竹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子青,你怎么在这!”萧晚身子轻颤,不敢置信地望向这位本应在北康封地的康王。“你和潘珑……你们……”   见萧晚被长剑挟持,惊慌地瞪大着双眸,楚慕青的心情十分舒悦。她睨视着被逼入绝境的萧晚,轻蔑地勾起了唇角:“潘珑是我的人,已经提前将你们的作战计划和军机图誊抄一份,给了南疆的主帅。所以,你等不到赵婷和楚陌容回来了。”   一想到楚陌容这一仗必定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楚慕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忍不住逼近萧晚,得意洋洋地挑起了她的下颚:“得知你们作战计划的耶律达,早已在楚陌容路径的这条线路上,埋伏了数万南疆的铁骑兵和弓箭手。现在,楚陌容恐怕早已葬身在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成为了瓮中之鳖。”   见楚慕青又和前世一般洋洋得意地在自己的面前显摆着真相,装作毫不知情的萧晚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震惊和愤怒:“齐王她……你们……你们竟将作战计划和军机图泄露给了南疆!你们疯了吗?!一旦齐王战亡,雁门关被敌军攻破,东魏就大危矣!”   萧晚又惊又乍、脸色煞白的表情彻底愉悦了楚慕青,她哈哈大笑道:“危矣?的确,楚陌容身为东魏的齐王,军队的主帅,只要她一死,雁门关内的东魏大军必定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   “但!”楚慕青眸光一寒,泛着嗜血的杀意,“只要楚陌容一死,东魏败仗连连,本王就能请命出征,率军一举破敌!”她说着,嘴角缓缓地勾起,冰寒霸气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透着一股对权力的渴望和野心,“一旦成功地击退了汹涌而来、直逼京都的南疆大军,本王就是东魏的战神!到时,有了全国百姓的拥护,太女之位自然不在话下。”   萧晚闻言,眸色幽沉,反唇相讥道:“东魏已有太女,陛下是不可能立你为太女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死心?”楚慕青瞬间沉下脸,望着萧晚的目光满是鄙视,“萧晚,今日潘副将发现你与南疆军勾结,意图谋害二皇姐,所以将你这个叛贼斩于账内。而谋害楚陌容的计划是楚诗玉和萧家所策划的。她们生怕楚陌容和凤后的势力越来越大,所以趁着南疆攻来之际,故意泄密给敌军东魏的军情机密,利用借刀杀人将楚陌容彻底除去。”   楚慕青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勾起了萧晚心底深处最强烈的杀意。前世,她打从心底的愚蠢信任遭到了季舒墨和楚慕青的双重背叛,使得楚慕青的毒计一步一步顺利地进展了开来。   兵部机密遭季舒墨窃取,楚陌容遭敌军埋伏战死边关,楚诗玉被迫入狱。萧轻如贪生怕死的伪证,母亲被毒杀,萧家的一百多口人被冤斩于午门,这一切的一切,就源于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见萧晚的脸色越来越差,竟然惊慌没用地瘫软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楚慕青的脸上立刻带满了得胜的笑意。   她俯视着跪倒在地上,急喘轻颤的萧晚,未来美好的宏图让她高傲地宣布着:“一旦将楚陌容的死嫁祸给了楚诗玉,齐王党就会跟太女党势不两立。我不但能不费吹灰之力拉拢齐王党的势力,更能将楚诗玉从太女之位上狠狠踹下,让自己从一个小侍所生的不受宠皇女,翻身成为东魏帝国新一轮的女皇!”   楚慕青说着,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而这时,一直跪地轻颤的萧晚忽然眼眸一亮,露出了残忍嗜血的笑容。她手一扬,袖中的匕首化为一阵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身旁挟持着自己的潘珑刺去。   完全没有想到已成瓮中之鳖的萧晚竟突然袭来,潘珑惊慌地用剑抵挡,但萧晚的速度更快,她手腕一转,手中的匕首迅速刺向了潘珑右脚上的太白穴,随后身子猛地往旁边一侧,用匕首狠狠在潘珑脚上的经脉上划过,躲过了她劈来的杀招。   刺向萧晚的长剑顿时落空,脚底剧烈的疼痛令潘珑失去了理智。她愤怒地朝萧晚杀去,但萧晚的身影更快,已经在潘珑被脚上的剧痛吸引过去的同时,闪到了她的身后。   她手持匕首,用力狠狠地一刺,以迅雷之速扎在了潘珑脖颈处的风池穴上。   一股血泉在脖颈喷涌而出,潘珑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身为副将,领兵打仗那么多年,武功比萧晚不知高出了几倍,却在一时放松之际被萧晚偷袭成功?!   而让她最为惊恐的是,这匕首上有毒!   脖颈传来的剧痛令潘珑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望着不断涌出的黑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飞溅的鲜血滴落在了萧晚的身上,她摸了摸受伤的脖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我讨厌被人威胁,这一剑,还你。”   “萧晚,你、你……”正洋洋得意的楚慕青一口气岔在了喉里,她惊慌地后退了数步,警戒地与萧晚拉开了距离,显然无法消化刚才萧晚突然暴起,成功刺杀了潘珑的事实。   转着手中有毒的匕首,萧晚一步一步接近着紧张的楚慕青,神情轻讽地开口:“楚慕青,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自大、废话连篇,这般喋喋不休听得我耳朵都出茧了。”   见萧晚杀气十足,手中的毒刃闪着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光芒,楚慕青的脸瞬间青了,连忙喊道:“来人!快来人!”   先前,为了要在萧晚面前显摆自己的胜利,又为了恐他人得知自己大逆不道的真相,一时让护卫和护卫军守在门外的楚慕青,蓦然发现自己失策了。   见自己的护卫迟迟不进来救驾,外面的厮杀声却越来越清晰,楚慕青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现在,她们一对一,楚慕青并不觉得自己能稳赢萧晚。她惧于萧晚刚才快准稳的杀招,而萧晚手中见血封喉的毒刃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心满满是紧张的虚汗,哪还有刚才踌躇满志的自信。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道:“不想谢初辰一尸两命的话,就丢掉手中的匕首,对本王言听计从!”   “一尸两命?”脑袋“轰”得一声,炸得萧晚蓦然一懵。她整个人傻在了原地,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所谓的一尸两命究竟指的是什么……?   见萧晚杀气腾腾的脚步立刻钉在了原地,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楚慕青扬着从怀中掏出的红檀簪子,笑得异常的邪恶和阴险:“现在,谢初辰就在本王的手上,他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楚慕青后面仍有威胁的话语,但萧晚已经模糊地听不清切了。她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初辰怀孕了,而且怀孕两个月了!   在她离京的时候,她的初辰已经怀孕了……   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向萧晚袭来,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但滚烫的泪水却已克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渐渐地浸湿了衣领。   她几乎都快忘了,现在的自己正向着两世最大的仇人实行着复仇计划。   她几乎都快忘了,刚才的那段时间,她究竟压抑着多大的愤怒,才能忍住听完楚慕青所有的自鸣得意。   但谢初辰怀孕的消息,却如同一道温暖的光芒,瞬间打在了她被仇恨溢满的胸口上。   那个孩子,并没有舍弃她这个残忍的母亲。   见萧晚忽然在自己面前无声地流起了眼泪,犀利的杀气化为了悲伤害怕的神情,楚慕青心知自己这次押对了宝,不由扬起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若是不想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现在立刻乖乖听从本王的话。丢掉匕首,誊抄这封书信,作证指认楚诗玉!”   坚信谢初辰是萧晚的致命弱点,又坚信萧晚为了自己心爱的夫郎和孩子定会做出背叛萧家和楚诗玉的事,楚慕青心中更是自鸣得意,忍不住想让萧玉容尝尝,被自己的宝贝女儿亲自背叛的滋味!   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萧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了起来。   见萧晚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楚慕青心中一紧,急急道:“快丢掉匕首,你难道要置你夫郎和你孩子的性命于不顾?谢初辰肚子里可有着你的骨肉!”   “啪!”萧晚果断地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见萧晚手中没了毒器,楚慕青心头一松,开始趾高气扬地指挥着萧晚伪造起书信。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晚却突然重重一拳,朝她的鼻梁揍去。   ☆、第2章 .33更新   没想到刚还一脸悲壮的萧晚竟突然偷袭自己,楚慕青心中一惊,连忙挥剑相挡。   然,萧晚的一记右勾拳不过是虚晃一招。她身子猛然一侧转,右脚迅速一抬,闪电般地朝着楚慕青的左膝盖直击而去。   “咔嚓!”一声,一道骨骼错位的的脆响赫然在营帐里响起。   萧晚眸若冷电,敏捷的身手宛若蛟龙一般,踩着楚慕青的长剑腾跃而起,右脚又是一正踢朝着她的后颈重重压去。   膝关节上一阵阵尖锐的剧痛让楚慕青失声怒吼,她半跪在地的身子狼狈地侧身一躲,惊险地躲过了萧晚的第二道杀招,心里却是暗恨咬牙,没想到萧晚竟这么狠心地置谢初辰的安危于不顾!更没想到曾经的草包纨绔女,不仅突然才华横溢,竟连原本的三脚猫功夫,都变得突飞猛进!   察觉到自己失算的楚慕青,血红的目光燃烧着杀意,手中更是长剑如虹,一道银色的寒光迎风挥出,直取萧晚赤手空拳再度袭来的右臂。   重生后萧晚一直强身习武,为的就是报前世之仇。   但论单打独斗,尤其是比拼内力上,她是比不上楚慕青为了自己的大业和野心付出的十几年努力。   只不过现在,前世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和现在楚慕青欲对自己夫儿动手的卑鄙心思,令萧晚心中燃烧起一股汹汹的怒火。   她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滔天仇恨,左手袖袍一拂,手中瞬间又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气势汹汹地朝楚慕青的胸口攻去。   “砰”的一声,森寒的剑气互相绞杀,发出一声浑重的声响。   见萧晚全然不顾自己被剑气所伤的身子,不要命地厮杀了过来,楚慕青呼吸一窒,只觉得对方的剑气如同狂风怒潮般袭向自己,震得自己的手臂又麻又痛,泛着剧烈的灼热感。   她心中一慌,连忙运起内力想将萧晚震飞,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内力竟诡异地凝聚不起来。   心觉不妙之下,她连忙脚步一溜,身体飞快地后退了数步,一瘸一拐地想趁机溜出营帐。   但楚慕青溜得速度虽快,萧晚变招的速度却更为迅猛。   她并没有给楚慕青喘息的机会,足尖一点,莲步生风,似浮光掠影一般追了上去。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楚慕青的通敌卖国,都使得东魏很多为国奋勇杀敌的战士因毒计战死沙场,很多无辜的百姓被战火夺去了鲜活的生命。   眸光迸出冷冽的怒火,萧晚运起一道掌劲,朝着楚慕青的后背狠狠打去。   “楚慕青,这一掌是为所有因你枉送性命的人而打!”   惊觉萧晚的掌风步步逼近,楚慕青迅速转身,冷着脸要挥剑相杀。然而她一动,却惊恐地察觉自己的四肢无力打颤,根本使不出劲来,好似中了什么□□。   惊慌害怕之下,楚慕青手脚慌乱,竟退无可退,如同刀俎鱼肉,被萧晚一掌直直地打中了心口。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楚慕青脸色惨白,竟“砰”的一声,被萧晚直接打飞出了营帐,狠狠地摔在了泥地里。   胸口剧烈的疼痛撕咬着楚慕青的神志,她的脸色霎时铁青发紫。   “可恶!萧晚……!你竟敢!”   手捂着受伤的胸口,楚慕青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眸,说话间,腥腻黏稠的鲜血从她嘴角汩汩流淌而出,看上去即狼狈又落魄。   “敢?我有何不敢!”萧晚逐字咬出,,冷声打断了楚慕青最后的威恐,“今日,我会让你有去无回!”   “保护王爷!”   见楚慕青从营帐中摔出,正与营地守卫军厮杀的数百亲兵警觉地赶了过来。   她们穿着青色甲胄,手握□□,将萧晚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眼看战局一触即发,只听远处“轰隆”一声巨响,一阵黑色铁骑兵从雁门关外奔腾而来。铺天盖地的的气势震耳欲聋,朝着此刻渐渐僵持的东魏营地一步一步地逼近着。   听闻远处的铁蹄轰隆作响,越来越近,正喘着粗气的楚慕青,眼眸蓦然一亮,仿佛看见了胜利正朝着自己招着手。   她心中立刻有了底气,不由露出了笑意,摇晃地从地上站起:“萧晚,我的数千亲兵和一万南疆军赶来了!看来已经成功攻破了雁门关!”   她说着,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然而,当铁骑兵距离营地只有数百米之时,楚慕青的笑容愕然地僵在了脸上。   眼眸惊恐地紧缩着,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一步一步骑马而来的女子。只见那个本该命丧埋伏的皇姐竟身穿玄色甲胄,手执□□,器宇轩昂地骑着高大骏马,一马当先地冲进了营地。   楚慕青顿时错愕,显然没想到威风凛凛杀来的竟不是自己人,而是楚陌容带领的玄甲军!   扫过营地里混乱不堪的场景,楚陌容面色冷凝,甲胄泛着幽幽的冷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场。   “楚慕青,今日你通敌卖国,意图起兵谋反,罪证确凿。本王将押解你归京,等候母皇审问!其余之人,降者不杀!若继续兵戈相向,格杀勿论!”   见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楚慕青脑中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抓狂了起来。   她身子一晃,躲进了自己亲兵的保护圈内,愤恨地开口:“楚陌容,你不是应该在广武城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广武城?”萧晚听闻,感慨地摇头,“那作战计划和军机图都是假的。早在最初,我和齐王就猜到了潘珑是细作,所以联合起来演一场戏想引细作上钩罢了。没想到这一引,竟把我们处心积虑通敌卖国的康王给引了出来。”   一个多月前,南疆突然与西秦合纵抗魏,显然是有人将东魏的挑拨离间之计泄露了出去,引发了两国短暂性的联盟。   见南疆一同前世般气势汹汹地杀来,萧晚立刻联想到了楚慕青的毒计。   今生,楚慕青虽被楚天悦赶去了北康,却仍不安于室。她伺机挑拨战争,想以此上位夺取大权。   但在楚陌容出征前,萧晚作为兵部侍郎,曾和楚陌容密谈过南疆可能杀来的路线和具体攻城的手段。当然萧晚所说的,全是前世南疆攻城的路线和三场夺城的大战役。她想以此警戒楚陌容,以确保今生,楚陌容能以迅雷之速将南疆打回老巢,以弥补她前世所犯下的蠢事。   若是之后东魏大胜南疆,说明今世战乱的危机已然解除。若是东魏连续败仗,则说明军队里仍有内鬼,楚慕青伺机而动,意图以此谋害楚陌容。   那时,楚陌容坚信自己一定能带军大胜南疆,但萧晚却和她打了一个赌,并留下一封书信和玉佩作为证物。若是东魏步步皆输,请恩许她上战场破敌。   刚重生的那段时间,萧晚一直自责是自己上了季舒墨的当,才导致前世东魏军机泄露、齐王惨死。但经过这两次与前世完全不同却结果相同的战役,萧晚已然了解到,能窃取军中最高机密的,唯有战场上的五位将领。   于是,在前往雁门关后,萧晚立刻与楚陌容密谋策划,一步一步地试探下,将嫌疑人锁定在了形迹可疑、给敌军通风报信的潘珑身上。   “今日东魏军的确兵分四路,但却和原本的计划完全相左。前去广武城诱敌的是赵将军和徐副将,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是我和齐王。所以在广武城西侧,被埋伏的将不是齐王,而是愚蠢想要围剿齐王的耶律达!她拿着我伪造的军机图,将自己走上死路。而今日,你中了营帐里的十香软筋散之毒,又被大军重重包围,将同样是瓮中之鳖!”   被萧晚反唇相讥,楚慕青满脸浮现着狰狞不甘之色。她一双血眸死死地瞪着眼前步步紧逼的萧晚,阴狠嗜血地吼道:“萧晚,今日本王若亡,一定拉着谢初辰陪葬!你永远都别想知道谢初辰被本王关在哪里!等着一尸——”   她话音未落,眼前已闪过一片刀光剑影,只见眨眼间,一道银色的寒光贴着自己白皙的脖颈擦过,以迅雷之速挟持住了自己,闪出了亲兵的保护圈。   没想到自己的侍卫竟突然叛变,楚慕青愤怒地瞪着血眸,怒吼道:“你、你们竟背叛本王!”   “背叛?”笑吟吟地走上去,萧晚睨着眼,冷冷轻讽道,“没想到你现在都没察觉,自己的两名侍卫早已被我的人掉了包,在你欲杀季舒墨的时候。”   “!”萧晚的一番话宛若一道焦雷,在楚慕青的脑海中不断炸响。她窒息得全身发冷,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日,季舒墨并没有死,而你的侍卫却因此命丧了黄泉。”   楚慕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在萧晚短短的几字中猜出了真相。但她仍不敢置信,萧晚竟在她眼皮底下做了手脚!而素来疑心病极重的自己,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两人的真伪。还因为她们杀了季舒墨,狠狠地褒奖了她们一番!   其实,萧晚曾试过几次将人安□□三皇府,但楚慕青的府邸戒备森严,她的暗卫根本没机会成功地混入其中。   直到楚慕青被罚禁闭后,三皇府因女皇派人监督而有所收敛,萧晚才寻觅到了机会,命两名萧家暗卫趁机混进了三皇府。   两名萧家暗卫是模仿的高手,在悄悄易容成烧火丫鬟潜伏的期间内,她们已盯准了楚慕青身边的几位侍卫,一步步地了解她们平日里的喜恶、说话习惯等等,并寻觅机会替代她们接近楚慕青。   原本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谁知恰巧有两位侍卫被楚慕青派去刺杀季舒墨,以至于萧晚有了绝佳的机会实行本次掉包的计划。而一得知季舒墨的死讯,楚慕青心情舒悦之下放松了警惕,在萧晚的意料之中,嘉赏这两位易容模仿绝佳的萧家暗卫。   “怪不得你丝毫不惧谢初辰的安危,原来他根本不在本王的手里!”   楚慕青咬牙切齿地说着,脖颈忽然一痛,竟见萧晚寒着眸,将锋利的刀尖深深地往里送上了几分,冷冽地抵住了她的喉咙。   “啊啊啊!萧晚,住手!”   惊慌的惨叫声颤抖地响起,萧晚眉头一蹙,将楚慕青狠狠地踹倒在地,一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后背上。   “王爷!”楚慕青的亲兵惊慌地想要上前救主,却被萧晚的一声怒吼惊怔在了原地。   “楚慕青已俘!潘珑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她的话音刚落,一具染血的尸体被玄甲士兵从营帐里踹出。狰狞惊恐的面容布满了紫黑之色,赫然是毒发身亡的潘珑。   “降者不杀!继续抵抗者,格杀勿论!”   内气凝聚在喉咙口,滚滚声浪在整个营地里炸响,使得楚慕青的亲兵军心崩溃。她们瞧见被生擒的主子和早已惨死的潘珑,心中万念俱灰,纷纷丢下武器,颤抖地跪倒在地上。   唯有少数亲兵还想顽抗救主,却完全杀不出这铁笼般的包围圈。   刀剑的碰撞下,一阵铿锵的萧杀。   但一个时辰后,营地再度恢复了肃穆。   ☆、89|2.33更新   在萧晚和楚陌容联手,一同平定雁门关的内乱之际,五万南疆军小心翼翼地埋伏在了广武城的西郊,守株待兔地等着楚陌容所带领的三万东魏军。   “前方有埋伏!撤!”   在离广武城还有四十里时,察觉到前方诡异的东魏军立刻慌慌张张地从原路退回。   然而这时,见东魏军愚蠢地陷入她们的埋伏圈中,南疆主将耶律达立刻率五万大军四面围剿。   密密麻麻的大军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涌现,惊得正在撤退的东魏军阵型大乱,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开。   见东魏军心大乱,耶律达一双虎眼精光熠熠。她骑着高大骏马,一手执缰绳,一手挥舞着长一枪,一马当先地冲向杀声冲天的敌阵,威风凛凛地高声命令道:“冲啊!杀啊!谁杀的敌军多,本将军重重有赏!”   十天前,收到楚慕青的通风报信,耶律达丝毫不加疑心,立刻针对了东魏的军机图和作战路线策划了一连串的反击。   首先,她们将楚陌容猜出的粮仓小心地挪动了位置。其次兵分两路,一路五万大军埋伏在广武城的西郊,一路三万精兵追杀东魏前来偷袭烧粮的数百骑兵。最后,与楚慕青里应外合,一路杀上雁门关,攻破这易守难攻的第一要塞!   虽然楚慕青和耶律达是合作关系,但彼此之间却是互相利用。楚慕青以东魏军情机密和登基后五座城池为诱,要求耶律达和她共演一场好戏,刺杀楚陌容,佯装被她击败,奠定她战神的盛名。   但与楚慕青接触过一段时间,耶律达知其性子阴狠,处事极为不择手段。这样为了自身野心不惜背叛自己国家的人,一旦好好利用,就是一颗助她踏平东魏的绝佳棋子!   所以打从一开始,耶律达看中的并非是五座城池,而是东魏的万里江山。   在东魏军惊慌逃乱下,五万南疆军乘胜追击。然而紧追到石碣谷时,忽听号角声响起,慌不择路的东魏军竟整齐地朝南侧逃亡,而这时,大批箭羽从空中落下,南疆军前锋纷纷中箭倒地,一瞬间哀嚎不断,血肉横飞。   耶律达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抓起两个士兵为自己挡箭。在她惊慌躲避箭雨时,只听鼓角之声不绝,一队队东魏军结着整齐的阵势,从四面八方围堵了过来。   一眼望去,石碣谷里里外外遍野敌军,各个喊声震动天地,挺矛直冲过来。耶律达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她以为是楚慕青背叛自己,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晚和楚陌容早知潘泷是多次泄露军情的奸细,已调整了所有的策略。军机图和行军路线皆是她们抛下将敌军一网打尽的诱饵。   此次,前去伪装烧粮的是陈宁,真正率主力大军、担任诱敌任务的是赵婷。   在数万南疆军冲来袭击时,东魏军早已有备,佯作败退诱敌,利用伪造的军机图将南疆大军引入了石碣谷内。   石碣谷在广武四十里处,赵婷早在此巧设奇阵,利用蜿蜒幽深的谷势埋伏了三千弓箭手和两万精兵。   待到南疆军入局时,左右两翼奇兵迅速出击,三万骑兵迂回夹击,从侧包抄过去,立刻将南疆军截为三段。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南疆军见这个阵势,登时阵脚大乱,纷纷后退。东魏军却在号声和鼓声的振奋下,向前追杀,气势锋锐。   一瞬间杀声震天,成为瓮中之鳖的南疆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历经了整整三日的厮杀,五万精兵只余下一万七千人成功逃出了包围圈,惊慌地想要退回广武城。   然而,她们还未逃回广武城,楚陌容和萧晚所率的五万精兵已突袭了只有一万人防守的南疆军营,成功地夺回了广武城,并在南疆军逃回时,两面夹击。   南疆军遭此突然袭击,顷刻大乱。   而在此激战中,楚陌容以一人之力,刺杀了南疆主将耶律达,大获全胜。   见主将被杀,只有不到万人的南疆军一路上丢盔弃甲,又因断粮整整十日,饥饿不堪,最终全军覆灭。   在南疆大军全部覆灭后,赵婷和楚陌容立刻集结大军反杀西秦。   西秦见势不妙,迅速举白旗投降。   得知这一消息后,南疆王终日夜不成眠,深恐东魏乘胜追击,将南疆狠狠踏平。   四月初,谢初辰收到萧晚的来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念君,速归。   那熟悉隽秀的字迹令他的心怦怦直跳,又令他前些日子忧虑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将这短短四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甚至捧在自己的心口上摸来摸去,蹭来蹭去,似乎这样能感受到萧晚对他的思念。   然而,这么恋恋不舍的一蹭,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清香,伴随着墨纸的香味浅浅地扑面而来。清澈的眼瞳蓦然一亮,谢初辰恨不得立刻亲上两口。   在痴汉地嗅了嗅宣纸散发的香味后,他心里甜蜜蜜的,却又有些埋怨萧晚竟不多写几个字,害他对她的思念更加如痴如狂。   四月中,谢初辰从萧玉容口中得知,萧晚打了一个大胜仗。南疆和西秦递来降书求和,以割地赔款的方式,与东魏签订了五十年的停战合约。   打胜仗虽然让谢初辰十分高兴,但最令他高兴的是,萧晚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估计再过五日就能到京了。   比离京时说六月归来提早了整整两个月,谢初辰听闻后眉开眼笑,每天都算着日子,眼巴巴地等着萧晚归来,告诉她自己怀孕的好消息。   四月二十日,当萧晚和楚陌容骑着高大骏马,披着银色盔甲得胜而归时,喧天的锣鼓奏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因这次的大胜仗染上了喜庆的颜色。   激动拥挤的人群在将士们入城时,爆发出一连串热烈的欢呼,尤其是萧晚和楚陌容进京时,整个京城瞬间沸腾了起来。   她们一位是身世高贵、战功赫赫的齐王,另一位则是近一年内享誉整个东魏的大红人——萧晚。   说起萧晚,众人仍觉得不可思议。一年前,她还是个超级大纨绔。半年后,她却因赈灾一举扬名。这次,在成为兵部侍郎后,她竟亲上战场,在敌军汹涌而来时,不但智勇破了楚慕青歹毒的阴谋,还成功击退了敌军,简直是一大励志的传奇!   在百姓热情的欢呼下,萧晚扬起笑容,和众人打着招呼。她原本就姿容俊秀,这次在边关历练了两个月后,俊朗的外表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而她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已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简直是无数少年郎心目中的大英雄,甚至于比齐王都香馍馍。因为齐王是皇孙贵族,求嫁不得。但萧晚至今只娶了一位正夫啊!   这样一想,一些少年郎忍不住朝着骑马而来的萧晚扔起了手绢,眼中冒着倾慕*的光芒。   一听到萧晚回京的消息,谢初辰早早等候在了城门口,但萧晚进宫封赏的这一路上,热热闹闹地围挤着数万百姓。尤其是萧晚骑马而来时,那些少年竟拼命地朝前挤着,不但把他从前排挤到了最后,竟还朝妻主乱丢着手绢。   妻主才不会喜欢他们呢……   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未见自己的妻主,谢初辰心里酸酸地冒着泡。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正低落地准备回府时,却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紧接着是众人激动的尖叫声。   谢初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萧晚帅气地从马背上跳下,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疾步奔来。   她一身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乌亮的青丝由一支红檀簪子高高束起,松松地散落着几缕鬓发。俊美的五官牵起淡淡的笑意,一双好看的眼睛温柔地凝望着自己。   熟悉的俊朗眉目令谢初辰原本低落的心情怦怦直跳了起来,一瞬间,他竟觉周身的空气仿若凝滞,仿佛幻见了眼前女子驰骋沙场时的飒爽英姿。   他凝望着激动奔来的萧晚,漆黑的眸中慢慢涌起了水汽。   半响,正当谢初辰轻颤着唇准备开口时,却被萧晚一把紧紧地环入了怀里。   早在一进城,萧晚就立刻环视了几圈寻找着谢初辰的影子。虽然她觉得谢初辰怀孕后不太方便出府迎接她,但当她看见人群里拼命朝她招手,显然精心打扮过的谢初辰时,她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了。   他一身大红苏绣锦袍,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繁花。漂亮的三千青丝斜插着萧晚所送的红檀簪子,霞光映照之下,这张略施粉黛的秀美容颜如同白玉雕琢,溢满了让萧晚心动的柔美和妩媚。   整整两个多月的思念和激动令萧晚当下跳下马,焦急地朝着被人群挤来挤去的谢初辰奔去,甚至因为太过欣喜,她忍不住将谢初辰一把抱了起来。   但这一抱,萧晚发现初辰胖了一点,重了不少,整个人似乎圆润润了一圈。   她故意佯装不满,叹气道:“哎,没想到这段时间为妻不在,你吃得好睡得好,竟长胖了一圈……看来你并不是那么想我啊……”   “不、不是……”正沉浸在萧晚怀抱里的谢初辰一惊,连忙急急解释,“妻主,我、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虽然早知谢初辰怀孕,但萧晚仍忍不住地低下头,唇角轻轻地触碰着他的额头。   “为何不早告诉我,还让暗卫一直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特别地担心……”   她这一生,可以再输给楚慕青一次,但惟独输不起谢初辰和他腹中的骨肉。   “我不想妻主在战场上分心,所以想等到妻主凯旋时,再将好消息告诉妻主……对不起……”   见谢初辰低着脑袋,乖乖认错却又有些委屈地噘着唇,萧晚连忙收敛了严肃。她双手捧起谢初辰的脸颊,当着众人面低下头,心满意足地吻了吻他微微翘起的红唇。   “初辰,我想你。这两个月时时刻刻,都念着你。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被萧晚当众亲热,谢初辰白瓷如玉的脸颊迅速飞起了一抹红云。他一双大眼瞅着萧晚,水汪汪的眼底漾着羞涩的湿意。   “恭喜妻主得胜归来,我也一直想念着妻主。”   “嗯,我回来了。”   这次,东魏虽是大胜,但楚慕青不仁不义、通敌卖国,令楚天悦大为震怒。她当下将楚慕青收监入狱,命大理寺和刑部速查此事,对萧晚和楚陌容等功臣则是论功行赏,尤其是对英勇果敢上战场的萧晚,重重地嘉奖了一番。   此后,朝堂之上再也没人反对萧家母女同为兵部尚书和侍郎。大部分认为萧晚日后必会女承母业,将萧家发扬光大。   楚慕青收监入狱后,萧晚曾去地牢看过她一次。熟悉阴森的大牢勾起了萧晚心中的阵阵回忆,她站在铁牢之外,冷冷地望着坐在地上气恹恹的楚慕青。   一瞧见萧晚,楚慕青狠狠咬牙,显然没想到自己花了两年接近时间萧晚,利用愚蠢的季舒墨控制萧晚,倒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萧晚竟早就察觉了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将她诱入了重重陷阱之中。   “原以为你十分宠爱季舒墨,他会有点利用的价值。没想到最终,我竟栽在了季舒墨假死的消息上!呵呵呵……想我机关算尽了一辈子,竟输在了你的手上,这让我如何甘心!”   楚慕青说着,目光阴冷,怨气冲冲地吼道:“当年就是你母亲的一句话,害得原本不受宠的我被母皇更加冷落。今日,又是你断了我所有的荣华富贵!萧晚,我恨你,恨你们萧家所有人——!”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们萧家?这一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当年,你若是不招惹我,不接近我算计萧家,不处心积虑背叛东魏,你又怎会落得如今的下场!而母亲她真是火眼金睛,在你年幼之时就看出了你心术不正的歹毒心态。”   萧晚居高临下,一脚踹中了楚慕青的腹部,冷冷讽刺地笑道:“这次,太女党和齐王党都不会为你求情,尤其是我们萧家!不过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一番。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世上究竟谁对我好,谁对我机关算尽。谢谢你,让我洗心革面不再纨绔,努力振兴了萧家……”   “你,萧晚你——!”楚慕青气得一口血吐出,瞪大着双眼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类似的话语,楚慕青曾在萧晚前世临死前,得瑟地在她面前说过一遍。今生大仇得报,萧晚忍不住说出了同样的话语。见此刻楚慕青气得大口吐血,她心中有种以牙还牙的快感。但她同样也知,今生是今生,前世是前世,若是她没有重生……   若是前世,楚慕青没有在她面前揭露真相,她这一生或许又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楚慕青,多亏了你前世最后的一番话,让我这一生,终没有再愚蠢一回了。”   离开地牢前,萧晚望着前世熟悉的景象,低低地轻喃道:“现在,我只奢求一个愿望,只希望你今生命矣,再无来世。”   大战后,东魏恢复了平静,京城再度繁华似锦。   这段时间内,大理寺和刑部在严密地搜查和取证后,罗列出楚慕青整整三十条的罪状。   作为准娘亲和大功臣的萧晚,却未去旁听,而是眼见着谢初辰的肚子一日一日地微微鼓起,开始兴奋激动地准备起了育儿用品。   因为对于萧晚来说,这个孩子意义非凡,绝对不允许有丝毫差错,一定要养白白胖胖地养大!   正当萧晚满大街地挑选着孕夫补品和育儿用品时,只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从背后紧紧凝视着自己。她蹙着眉抬头,竟见季舒墨站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90|2.33更新   自萧晚凯旋后,她就命云嫣将囚禁在暗室里的季舒墨给放了出来。   如今,整个京城皆知季舒墨自缢而亡,属于黑户又声名狼藉的他根本难以在京城立足,更别提威胁到她和谢初辰了。   但让萧晚意外的是,季舒墨竟没有离京!   两个多月未见,他整整消瘦了一圈,往日的娇容憔悴不堪,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身上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他瘦弱的身子和凌乱的长发小心翼翼地遮盖着,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盈盈水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   本想大发慈悲地饶过季舒墨一命,没想到今日又瞧见了他。萧晚蹙了蹙眉,当做没看见一脸期盼凝望着自己的少年,扭头开始为谢初辰挑选起了孕夫的补品。   但萧晚一扭头离开,那躲在墙角的少年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一脸焦急地揪住了她的衣袖。宽大的黑色斗篷随风颤动,若隐若现着他白皙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抓痕和里面脏兮兮的破旧布衣。   “请自重!”   被萧晚一脸嫌弃地甩开自己的手,季舒墨轻抬起脑袋,苍白的薄唇止不住地颤动着:“萧、萧晚……以、以前是我错了……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吗?我……我……”   被萧家暗卫囚禁的这两个月,季舒墨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那时的他还沉浸在被楚慕青欺骗的悲愤中,甚至于对萧晚的变心仍有些埋怨。   但最近几日,身无分文,又无住处,令季舒墨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噩梦。尤其是昨夜他露宿破庙时,竟差点被一个乞丐轻薄了去。   亲人的机关算尽,楚慕青的各种利用,这种种世间的人情冷暖,令他恍然发觉,唯有萧晚曾是一心一意待他好的,是真正将他捧在手心里宠溺的。   而他曾经最不屑最厌恶的萧晚,如今文武双全,智勇破敌,是整个京城人人称赞的最佳妻主。这样耀眼如同暖阳的女子深深地敲进了他的心中,在他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此时,季舒墨再看到萧晚时,心中的那种种心酸和委屈一并涌了上来,逼得他喉头发紧,忍不住想扑进这个曾给他带来无数温暖,曾为他遮风挡雨整整三年的怀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虽不愿意在楚慕青面前承认,但他真的对大放异彩的萧晚,有了心动的感觉。   或许,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萧晚……   但在萧晚冷漠的逼视下,这位曾经能言善辩的大才子动作一顿,立刻磕磕绊绊地小声解释:“我……我以前认为,你是用权势逼迫我母亲求娶我的,所以特别地憎恶你,觉得你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我……”   那时的季舒墨乃是天之骄子,对萧晚这种游手好闲的大纨绔极其的不屑,甚至于对萧晚疯狂地围堵着自己,各种献媚讨好的行为都觉得十分的困扰和厌烦。   每次出门,他总能遇见站在门口朝他傻笑挥手的萧晚,一天的好心情瞬间变得想吞了苍蝇般那么的恶心。   两年前,季家突然出现经济危机,是萧晚四处奔波帮他们季家摆平了一切,甚至赠送了两间旺街的店铺。   那时,他的确有那么一点点感动,觉得萧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但喜欢萧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然而一年后,母亲却突然要他嫁给萧晚。那时,他早就心有所属,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大名鼎鼎的草包女呢!但母亲却说,萧家财大气粗,若是不答应萧晚的求婚,季家就要遭殃了。   那一刻,他心中对萧晚的恨意更深,只觉得萧晚是他见过的最卑鄙无耻之人,竟趁着他们季家有难时,以他的婚事要挟,逼迫母亲答应着她的求娶!   “逼迫?”似乎猜到了什么,萧晚轻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追求你时,我从未威胁过季晓风,帮你们季家还债时也是心甘情愿,从未追过一次债务。倒是季晓风时不时地说,你对我有好感,只是因为害羞所以不愿意表露,让我平日里多多主动点,也多多帮衬点季家。倒是我那时候傻,一次一次地帮你们季家贴钱,还乐呵呵地想着自己那么努力,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真是愚蠢至极!”   萧晚的冷言冷语如同晴天霹雳般,劈在了季舒墨的心上。   “那……那……母亲……”突然从季晓风编织的谎话中醒悟过来,季舒墨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和他一样鄙视嫌弃萧晚的母亲竟是主动将他推到了萧晚的身边,他还一直以为是萧晚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   “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季舒墨低声细语地说着,希望能用曾经两人美好的回忆,挽回萧晚心底深处对他的爱恋,但回想起萧晚曾经对他无条件的宠溺,一抹强烈的悔意让他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   “哪怕是夫侍也好,我们重新开始吧……”   若是不知道前世萧家灭门的结局,萧晚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季舒墨的苦苦哀求所打动。痴爱整整三年的人终于主动要求和自己在一起,本该心花怒放的萧晚,却一点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反而觉得季舒墨的喜欢太过廉价和物质。   “重新开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冷冷讽刺地打断,“季舒墨,若我还是三年前那个草包无能的萧晚,你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   “我……”   “显然不会!哪怕一点点,你都未曾喜欢过我!”   “你爱的是名誉,是荣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甚至于不惜狠狠地践踏别人的真心,来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虚荣心理!而你现在后悔,不过是后悔自己为何上了楚慕青的当!你不甘心,甚至于不敢相信,曾经痴爱自己的人,竟突然间变了心!”   萧晚说着,目光冰冷厌恶,隐含着杀机:“现在,我实话告诉你,我萧晚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最恨的人除了楚慕青,就是你!”   “不,不是!”季舒墨扑了过去,眼眶渐渐发红,“萧晚,你若恨我,怎会派人一直保护我,将我从楚慕青的杀招中救出呢?你若恨我,又怎会为我母亲平冤?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心里一定对我还留念着最后一丝的感情……我错了,真的错了……我现在已经非常地后悔……”   他望着萧晚,漆黑的眸中慢慢涌起了水汽,声音低低哑哑地开口着:“我、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救你和季晓风?没想到你竟误会了我对你仍有留恋,真是可笑。”   萧晚轻轻地笑了起来,残忍地说道:“万筱是我,让你们季家欠债连连的人是我。设计让你和楚慕青被捉奸的人也是我!我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要在你身败名裂时休了你!让初辰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正夫。”   “至于派人跟踪你,当然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我知道楚慕青必会杀你,所以顺水推舟地安排了一出假死之戏让楚慕青掉以轻心。被心爱之人亲手杀死的感觉,滋味如何?是不是很心痛?我就是要让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所小心守护的那些人,在她们眼里你不过是一颗精心培育的棋子!而那个曾经痴爱你如命的萧晚,却早在一年前就被你和楚慕青联手给害死了,死在了断头台上!”   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季舒墨的胸口,让他呼不畅也吐不出。   明明听不懂萧晚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望着萧晚陌生悲伤的眉眼,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怆瞬间击中了他。   “任何陷害萧家和谢初辰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现在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对你还有留念,而是初辰怀孕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弄脏我自己的手。”   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萧晚冷然拂袖道:“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再打扰我和初辰的幸福,我一定会杀了你。绝不留情!”   唇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季舒墨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灰败下来。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失,他空茫茫地望着萧晚转身决绝的背影,声音近乎呓语:“绝不留情……萧晚,你为何……连最后的机会,也不愿给我……”   不知道季舒墨是真心想要和她重新开始,以为他又开始贪慕虚荣的萧晚心中鄙视轻嘲,对他口口声声表露的悔意和道歉明显的不信。   虽然此刻被季舒墨饶了逛街的兴致,但一想到谢初辰和他肚子里的孩子,萧晚很快就将心中的怒气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购买起了孩童的玩具。   黄昏时分,萧晚抱着满怀的礼物,神采奕奕地回到了晚辰居。而她刚一入院子,就远远地瞧见卧房内,谢初辰浅闭着双眼,舒舒服服地依在软榻上小憩。   她连忙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拿来毯子盖在了谢初辰的身上,动作轻柔。   而萧晚低头间,见谢初辰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件织了一半的婴儿衣物,呼吸清浅,吐气如兰,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泛着水润的光泽。   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到他面如冠玉的脸上,将他柔美的侧影映衬得温柔美好。浓密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青丝如锦之下,温柔的眉宇似洋溢着幸福和甜蜜,如同灼灼芳华的初桃,让萧晚的心一阵温暖的跳跃,不觉看得痴了。   她缓缓蹲下-身,亮晶晶的凤眸浸染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就这样默默呆望了谢初辰半响,萧晚终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缓缓地伸出手,在谢初辰一阵阵浅浅的呼吸声下,在他的小腹处轻轻地来回抚摸了起来。   微微隆起的肚子,令萧晚的心情喜悦异常。然而,她悄悄摸了一会,竟感觉到手指轻触的地方正在小小地跳动着。   虽然很轻微,不注意好似完全感觉不出来,但刚才,肚子的某一处真的轻轻地跳了一跳。   带着好奇,萧晚连忙将脑袋轻轻地放在谢初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仔细地聆听了起来。   但这次,她怎么听都听不到声音,不由紧张地喊道:“宝宝,宝宝……娘亲来了……乖,动一动……娘亲来了……”   渐渐的,耳边小小地传来气泡游来游去的声音,萧晚放缓呼吸,凤目亮晶晶的,感受着指尖下这个美妙又神奇的生命迹象,既兴奋又喜悦。   “妻主!妻主!不要——!”   正当萧晚解着谢初辰的衣服,温暖的手指在他肌肤上悄悄滑动时,谢初辰忽然大叫一声,从软榻上惊醒了过来。   被谢初辰突如其来的一喝,正想更贴近宝宝的萧晚立刻惊慌地缩回了手,做贼心虚地说:“初辰,我、我不是想那个,我只是……想听听……”   她话音未落,猛然间被谢初辰一把拥入了怀里。   见谢初辰额头冷汗涔涔,萧晚连忙掏出锦帕细细地替他拭汗,关心地问道:“初辰,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可怕真实的梦境令谢初辰脸色惨白,一股压抑也压抑不住的热流冲到了眼眶,令他满心酸楚,突然呜咽出声。   “我梦见……妻主上了刑场……”   他说着,死死地抱着萧晚,生怕眼前的妻主会像刚才的噩梦一般,突然间血溅当场。   萧晚笑容一僵,又见怀中的少年,眼眶里带着一层薄薄的泪水,压抑地啜泣出声:“还、还有孩子……孩子没了……我没有保护好他……”   惊慌的拥抱带着萧晚明显能感受到的痛苦和悲伤,这种悲苦让萧晚的心忽然慌乱地跳了起来。她紧张地握住谢初辰的双肩,急急地说:“初辰,那只是梦!只是梦而已!不要去想了!孩子好好地在这,我也好好地在!不会出事的,任何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耳边萧晚惊慌失措的声音,令谢初辰渐渐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他抬起头,见萧晚脸色惨白,脸上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惊恐神情,连忙眨着带水珠的睫毛,轻轻地撤了撤嘴角:“妻主说得对,那只是梦而已。我不会再想了……”   萧晚的两臂紧紧地揽住谢初辰的双肩,谢初辰几乎是被她牢牢地抱在怀里的。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无比安心温暖的气息自她身上淡淡地漫了过来,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直至心窝。   感受着萧晚温暖的怀抱,谢初辰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梦里的妻主凶凶的,跟眼前的妻主完全不一样,一定是反梦!   紧紧抱了萧晚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衣衫凌乱,而萧晚手中还揪着他的腰带。   瞬间,他的脸腾腾一红,显然把萧晚刚才的心思给想歪了。   “妻、妻主……”谢初辰红着脸,羞羞地开口,“大夫说前几月不能那个……”   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身为妻主唯一的夫郎,竟不能服侍和满足妻主,简直是罪该万死。这样想着,谢初辰再度红起了脸,小声地补充道:“但,妻主若是想的话……初辰,还是能服侍妻主的……”   见谢初辰不再纠结于噩梦,而是将身子软软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半条命差点被吓没的萧晚大松了一口气。   在虚惊一场后,她忍不住挑起了谢初辰的下颚,边舔一弄着他粉红的耳垂时,边诱哄地问道:“怎么服侍我?万一压坏了孩子,你该当何罪?”   “用……用道具……”谢初辰闪着纯真的目光,认真地说道,“一定会让妻主满足的。”   萧晚一头黑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无语地叹气:“初辰,为妻没那么饥不择食……”   “但你刚才,明明在偷摸我!”谢初辰撅着唇,小声道,“妻主若是忍不住一定要告诉我,可不能为了面子憋坏了。当然,不许找其他人!”   “好好好,不找其他人。”亲了亲谢初辰的额头,萧晚促狭地笑道,“等你生完孩子,我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你。”   谢初辰听闻,浑身一抖。当初洞房前,妻主说不会放过他,结果害得他三天不能下床。这次妻主积压了十个月的怨气,恐怕他要好多天在床上度过了……   “初辰,在想什么呢,颤抖成这样……难不成,是想让妻主现在就宠幸你?要不,妻主帮你按摩按摩?”   两人耳鬓厮磨了半徐,谢初辰浑身热汗淋漓。现在,他完全分不清楚,这满身的汗水究竟是被刚才的噩梦惊吓出的,还是被萧晚故意地乱摸,给摸出来的。   刚才,妻主大义凛然地说要给自己按摩,说出出汗活活血,对身体和胎儿都好,但见萧晚坏笑地瞅着自己,那手一阵乱摸,谢初辰总觉得妻主那是在吃他豆腐!   按住萧晚不规矩乱动的手,他喘着粗气,清澈的凤眸一阵如水的潋滟:“妻主,你按、按摩好了吗……?”   见谢初辰双腮泛粉,目光游离着不敢看自己,萧晚坏坏地扬起嘴角,故意说道:“初辰啊,若是忍不住一定要告诉我,可不能为了面子憋坏了身子啊~”   “妻主!”谢初辰鼓起脸,生气地说,“你果然是在乱摸!我去洗澡了!”   见谢初辰仰着脑袋,叉着腰站了起来,萧晚低低地笑了会,高声喊道:“昭儿,把浴桶搬进房里,快伺候你家正君沐浴吧。他快热死了~”   谢初辰红晕满面,不由鼓起包子脸,气哼哼地站了起来。   然而刚站起走了几步,他眉头一蹙,忽然哀嚎地蹲下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妻主,疼……好疼……”仿佛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刺激,他吃力地喊着萧晚,视线因腹中剧烈的疼痛而有些模糊。   “初辰!怎么了!”   五脏六腑仿佛搅在了一起,这样剧烈的疼痛令谢初辰腿软得无法支持自己的重量。若不是萧晚速度地扶住了他,他几乎一瞬间就跌坐在了地上。   “肚、肚子……疼……”下腹突然火辣辣得撕裂了起来,仿佛有什么渐渐流出,这样的感觉莫名的熟悉,令谢初辰的心一瞬间恐慌了起来。   他惊慌害怕地拉住萧晚的手,身体下意识地靠近眼前这具无限温暖的怀抱,苍白的双唇不停地轻颤着:“孩子,孩子……”   “昭儿,快去喊大夫!再去把云嫣叫来!快!”   萧晚一边紧张地吩咐着昭儿,一边将疼得一直呻一吟的谢初辰小心地从地上抱起。然而触手可及之处,竟是一片湿润的血腥之色。   蜿蜒流长的嫣红血迹,顺着谢初辰的大腿几乎流到了膝盖。满身滴落的鲜红血珠,染红了萧晚的双目,令她的呼吸骤然一窒,   双手止不住地轻颤了起来,她再度惊恐地喊道:“云嫣!!!初辰流血了!快、快救救他!”   汗水顺着谢初辰苍白的脸颊一阵一阵地滑落着,他气息虚弱,十指紧紧地扣住萧晚的衣服,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中。   “妻主,孩子……求你救救他……不要——不要……”   痛苦的低吟令谢初辰在床上大幅度地翻滚着,这样的翻滚令他下-身的血迹流得更为迅猛了起来。   萧晚连忙按住他的身子,惊慌地劝道:“初辰乖,别乱动了……大夫和云嫣很快就来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不、不要……”在萧晚按住他的一瞬间,谢初辰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忽然呜咽地大哭了起来:“妻主……不要杀他……求求你,不要杀他……”   “初辰,我不会害孩子,我会保护他的。那是梦,那是噩梦!”   “他、他不是野种……不要……我不要喝……”   这一声声熟悉的哭喊令萧晚的手颤了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而同一时刻,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了她的心,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理智。   在谢初辰陷入可怕的梦魔中时,正在破庙里挨饿受冻的季舒墨,感觉到自己正被一双温柔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牵着,而眼前白蒙蒙的看不清切。   “舒墨,让你久等了。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正当他狐疑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他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竟是满满一院粉色的蔷薇。   满院的粉色渲染着灿烂的天光,而眼前,萧晚紧张地递来一朵粉色的蔷薇,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温煦期待的笑容明显地洋溢在脸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舒墨,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一生一世只对你好的。”   “我……愿意。”   季舒墨还未开口说话,但他的声音已经幽幽的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萧晚听闻,立刻欣喜甜蜜地笑了起来,高兴地说:“真的吗?舒墨,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满院的粉色蔷薇被阳光照耀得十分灿烂,而眼前的少女欢呼着,兴奋地将自己抱了起来,激动地转着圈。   没有抗拒,没有厌恶,季舒墨的心情忽然雀跃了起来。他甜甜地弯起了眼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回搂住萧晚。   但这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到萧晚,甚至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起来。   “萧晚,萧晚!”   ——我萧晚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最恨的人除了楚慕青,就是你!   电光火石间,季舒墨猛然惊醒,惊慌地喊出了声音。但他喘息地发现,四周没有和煦的阳光,没有满院的蔷薇,没有向他求婚的萧晚,只有寒风中在破庙里瑟瑟发抖的自己。   刚才,他竟然梦到了一年前萧晚对他求婚的场景。   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袭来,季舒墨喘息地苦笑着,一瞬间喜悦全无,悲从心来。   那年,萧晚向他求婚时,他鄙夷萧晚浪费钱财种什么花,现在回忆起来,他才发现,拥有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而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幸福……   破庙里,冷风嗖嗖,季舒墨冻得发抖,终是难以入眠。   ☆、91|2.33更新   初春的冷风阵阵席卷,吹得纱窗瑟瑟摇响,那寒冷萧瑟之感令整个晚辰居笼罩着一层凄冷凝重的气氛。   似是与黑暗的梦魇作着挣扎,谢初辰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他眉心难受地拧着,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痛苦的呻一吟。泛青的面色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病态,冷汗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涔涔地从额际滚落,让他整个人好似被汗水和血水浸湿一般。   不一会,一块块沾满血污的纱布被冯玉扔进了面盆里。一瞬间满盆的清水化为污血,刺得萧晚双目含泪,不禁哽咽道:“冯大夫,初辰怎么突然间,流了那么多血……?”   “具体原因我也查不出来,但谢正君气息絮乱,似乎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才致使胎位突然不正……”目光质疑地望向萧晚,冯玉轻叹一口气,谆谆教导道,“现在,虽暂时稳住了胎儿,但谢正君的身体非常虚弱。这段日子,萧大人一定要相当注意,可不能再继续刺激谢正君了。若他的情绪再这么激动下去,这孩子恐怕……”   冯玉欲言又止,但萧晚却听得明明白白。这孩子,刚才差点滑掉了……   刺目的暗红色让萧晚的心中似堵了一根刺,她极其干涩地开口:“麻烦冯大夫多开些补药,我会好好照顾初辰的。”   她说着,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抚着谢初辰紧蹙的眉心,只见眼前,这张平日里娇艳的容颜已经完全褪去了血色,变得极其苍白。   “妻主,我冷……”   这时,听谢初辰唤着冷,额上不断地有冷汗滚落,萧晚忙取了锦帕,轻轻地为他拭汗。这一碰,指尖触手可及的冰凉温度,令她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连忙握紧着谢初辰冰冷的手指,一阵柔暖的内力输送了过去。   直到谢初辰的手指渐渐被她捂热,呼吸虽是微弱却渐渐绵长,萧晚才稍稍放下心来,轻轻道:“初辰,别怕……你很快就会康复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嗯……”谢初辰迷糊地握着萧晚的手,低低呓语着,“妻主放心,我会保护孩子的……”   冯玉预计谢初辰第二日清晨就会醒来,萧晚小心地守在床边,只等着谢初辰醒来后才敢入睡。但当夜,谢初辰却突然发起了烧来。   萧晚惊慌失措,更加日以继夜、衣不解带地照料着,甚至于当日的早朝都未去上。   各种补品补药轮番地喂着,但偏偏,谢初辰的烧却烧得十分奇怪。每当有药汤喂下时,他都会剧烈地反抗着,甚至死死地闭着唇不肯开口。好几次,都是萧晚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药给哄喂了下去。   病势一日一日地渐沉,那明珠般美玉的少年竟在三日间,一点点消瘦苍白了下来。   萧晚不敢离开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谢初辰苍白憔悴的脸庞,双手紧紧地捧着他冰冷的手指,一直坚持不懈地将内力从他手心灌入,想一点一点温暖他冰冷的身躯。   但谢初辰的身体越来越冷,不仅冯玉对他的昏迷不醒一头雾水,就连请来的太医都束手无措。   直到第五日,一名太医才犹豫地开口:“谢正君的胎心音十分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很有可能,这肚子里是个死胎。所以谢正君才一直昏迷不醒,发烧不止。”   萧晚呼吸一滞,显然不敢相信,五日前,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谢初辰的腹中正鲜活地跳动着。然而短短五日,这孩子竟死了?!   但一连请了几名太医,都得出这个结论。谢初辰的肚子里,极有可能是个死胎。   一遍又一遍的,前世谢初辰歇斯底里的哭喊,在萧晚脑海里萦绕不断,那令人为之焦躁和恐惧的死亡气息渐渐地侵蚀着她慌乱的内心。   她将谢初辰紧紧地环住,声音有些哽咽,手也有些颤抖:“初辰,孩子可以再要……但你不能出事……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这时,一直昏迷的谢初辰似是听到了萧晚的呼唤,忽然低声唤着:“妻主……我想生下他……”   他的声音那么低微轻弱,萧晚不得不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才能隐约听见。   “我不想喝药……”   他吃力地睁开眼,视线因为失血而有些模糊。然而,这双看着萧晚的水墨色眼睛却是深深地凝望着她,带着明显的忧虑和祈求。   “妻主,不要打掉孩子好吗?”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他此刻迷乱的神智。   萧晚听得心中悲凉,忽然间明白谢初辰为何在昏迷时那么抵触喝药。因为前世,她就是在四月底的时候,不顾他的剧烈反抗,不顾他的悲哀祈求,用一碗红花汤亲手杀死了他腹中的骨肉。   现在,她又何尝愿意,再亲手杀死这个孩子一次呢。   萧晚哽咽了一声,在谢初辰耳边柔声说道:“好……”   这一刻,谢初辰只觉耳边的声音无限温柔关怀,他不禁将头依偎进了萧晚的怀里,模糊地嘟囔道:“我会平平安安生下他的……”   渐渐的,脖颈间扑来谢初辰匀长清浅的呼吸,萧晚心头略微紧了紧。半响,她慢慢地将谢初辰搂紧,轻轻地握住了他一直紧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答应你……”   “只要你平安……”   就这样抱着谢初辰不知过了多久,萧晚恍惚地发现,自己竟在照顾他时,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她深呼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准备汤药时,却发现怀中空落落的,谢初辰竟不见了!?   “初辰?初辰……!”房里黑漆漆的,无声无息。萧晚紧张地摸索了一会,只听不远处传来微弱的谈话声响。   “赏花会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那么没劲,就不出门了!”   熟悉的声音,是初辰!?   一阵不知名的狂喜瞬间笼上萧晚的心头,她连忙朝门口焦急奔去。然而,她的手还未推开门,门已“吱呀”一声,被人从对面推开了。   一道温暖明亮的光芒从门外洒入室内,只见眼前的少年大约十二三岁。他穿着一身浅紫锦袍,款式华丽而精致。墨发高高地绾一支雕花发髻,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按理来说,这样五官清秀,唇红齿白的少年应是个小美人,但他却因为养尊处优,整天吃吃吃,有着一张胖乎乎又白嫩嫩的娃娃脸。   “真是气死我了!”   少年翘起红唇,气哼哼地发着牢骚,在萧晚的震惊中,不开心地嘟着包子脸,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此时,他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圆鼓鼓的身影被火红的阳光拉得更为圆润。   他身后的小厮春儿蹙着眉上前,小声道:“刚才,公子把陈公子给骂哭了,这被夫人和正君知道,会不太好吧……还是去赔个错吧……”   一同走进屋的昭儿听闻,叉着腰不满地反驳道:“是他出言侮辱公子在先,凭什么公子要去道歉!应该他向公子道歉!下次他再说公子不是,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抓起来怒殴一顿!”他说着,气哼哼地挥了挥小拳头。   “昭儿说的对!”一想到自己刚才被人羞辱貌丑无才,谢初辰原本生气的胖脸更是气得脸色涨红。   他从小体弱多病,这些年一直在家养尊处优地伺候着,几乎很少出门。这次,背着父母兴冲冲地出门,原以为能在赏花大会上交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以后能一起逛街一起谈心,谁知刚一入场就被人冷嘲热讽,刻意侮辱。   回想到刚才的情节,谢初辰生气过后又难受低落了起来,那张粉嫩嫩的脸上布满了闷闷不乐。   昭儿见主子不开心,忙安慰道:“公子,他们那是嫉妒你!那个陈琦,他今日羞辱你,是因为他喜欢的一个才女竟然来谢家求亲。要知道公子你还未及笄,求娶人已经踏破了谢家的大门!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要知道,我们公子只是不爱读书,真正认真读起书来,绝对能甩他们好几条大街呢~”   被昭儿夸得心花怒放,谢初辰不仅洋洋得意道:“就是就是,会吟几首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多看几本书,我也能吟上个七八首诗呢,到时候一定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自信心满满下,谢初辰不禁挥手道:“昭儿春儿,去把书从书房搬来,本公子要学习了!”   “是是。”昭儿高兴地弯起眉,兴奋道,“夫人知道公子肯认真读书,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谢初辰是沈氏唯一的孩子,也是谢昕璇唯一的孩子。由于少时体弱多病,谢昕璇一直将他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见谢初辰不喜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谢昕璇没有逼迫他继续学下去,只是希望他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   此时,得知谢初辰在赏花会上和人争执吵架,甚至恶言恶语骂哭了对方,谢昕璇并没有多责怪他,反而宠溺地摸了摸他脑袋,笑着道:“胖胖的有福态,娘亲就喜欢辰儿胖胖的。他们瘦骨如柴,是因为平日里吃不饱。辰儿可别去羡慕他们了~”   “恩恩。”谢初辰认真道,“娘亲,我会好好学习的。”   谢初辰虽是这么保证的,但他学习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一看见那繁琐的蚂蚁字,他眉头紧蹙,整个头都大了起来。每逢看上几行,就开始昏昏欲睡,打起了瞌睡虫。   于是,一晃眼数日过去,他连第一页都未曾看完。   瞧着那坐在书桌前吃吃喝喝,却完全安定不下心来看书的谢初辰,萧晚“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她知道,自己做梦了。   因为太思念谢初辰,她竟忍不住做了有关谢初辰的梦境。   而现在,她应该赶快醒来去照顾昏迷的谢初辰,但这样的梦境太过真实。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耀在房间内,将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侧染着金色柔暖的光芒。他认真地瞅着书上的蝌蚪字,一双漂亮的凤眸清晰和明亮,宛若干净的清澈宝石。   这样胖乎乎、肥嘟嘟的谢初辰,萧晚只是在四年前见过一面。如今瞧见梦里清晰地反射出谢初辰当年圆滚滚的容貌,萧晚心中一阵柔软,忍不住朝着他走去,一脸傻笑地望着他。   只希望谢初辰能一直这样,活力四射、幸福开心。   “谢家的公子不是那个传说中貌丑无比、刁蛮任性的小子吗?我萧晚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他啊!”   就在萧晚傻呆呆地望着谢初辰时,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煞风景的冷嘲热讽。她呼吸一窒,脸色一青,急巴巴地开口:“初辰,不是的……你别听以前的我乱说……”   正食之无味看着书本的谢初辰,自然听不到萧晚慌乱的辩解。一听到墙外传来女子的嘲笑声,他当下大怒,不禁气势汹汹走到围墙前,拽起手中重重的书卷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正与好友谈笑风生的萧晚,突然被这从天而降的书卷砸个正着。   厚厚的《男戒》将这个京城纨绔女砸得眼冒金星,不禁怒吼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砸本小姐!”   想起最近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谢初辰怨气冲冲,不由叉腰怒骂道:“就是本公子砸你的!你说谁貌丑无比,你说谁刁蛮任性!求娶本公子的人可是从京城南门一直排到谢府呢!本公子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你呢!”   他一声怒骂惹得墙外萧晚的狐朋狗友们纷纷哄笑,被堵了一口气的萧晚被气得脸色涨红,更恶狠狠地反驳道:“那些求娶你的人不过是看中了你谢家的钱财,以为谢小公子体弱多病,一定生得楚楚可怜。谁知,竟是个貌丑无才的大胖子!现在看来,不禁刁蛮,还凶悍蛮横!”   萧晚说着,又将《男戒》丢回了墙内,故作潇洒道:“本小姐劝你多多熟背男戒,别动不动就泼夫骂人。”   谢初辰更是气红了眼,雾气水灵灵地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怎么就泼夫了!明明是你先羞辱我的!你应该向我道歉!”   萧晚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谢初辰被气到了,不禁对着昭儿愤愤不平道:“传言果然可信,那萧晚不是个好东西!”   一旁的萧晚见谢初辰背地里骂了她不少坏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上前想要安慰谢初辰几句。但她的双手刚碰触到谢初辰的身体,就透明地穿过了过去。   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她的梦境,而是谢初辰的梦。   自从谢初辰和萧晚大吵了一架后,谢初辰在外面的名声更加恶劣。他干脆放弃了学习,继续在谢府里吃吃玩玩了起来。   萧晚陪在谢初辰的身边,看着他一天天开心地长大,心里甜蜜蜜的。但一日,谢昕璇出远门跑商时,她眉头一蹙,心头大乱了起来。   不知谢清荣正酝酿着毒计,谢氏母子依依不舍地招手挥别,谢昕璇更是在临走前,向谢初辰保证道:“辰儿乖乖在家,娘亲一定会在你生辰前赶回来的。”   明知谢昕璇这一走有去无归,萧晚却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她见谢初辰在家里叨念着娘亲快快归来,心中酸酸胀痛着。   在谢初辰生日前五日,谢昕璇的死讯传到了京城。在回京的路上,她的马车突然冲出了官道,直直地坠落了悬崖。谢昕璇和她的车夫当即毙命,三名丫鬟重伤,后不治而亡,一名丫鬟轻伤。   沈氏知道这一消息后痛哭不止,谢初辰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喊道:“不可能,娘亲答应我要回来的!娘亲说要给我过生日的!”   那唯一存活的丫鬟流着泪道:“家主在宁州的事还未处理完,而前段日子刚下了雷暴雨,山路泥泞根本不宜出门。但家主念着公子的生辰,还是急急地赶了回来。谁知,马车在路上突然打滑,竟滚落了山崖……”   谢清荣跪倒在地,假惺惺地痛哭道:“若是姐姐不急着回来的话,就不会出事了……姐姐,你死得好惨啊……”   这一瞬间,整个天色黑压压地袭了下来,谢初辰惊慌地喊道:“不,不是的……娘亲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你、你胡说!”   “辰儿,别说了。”沈氏红着眼道,“让你娘安心离去吧……”   谢初辰呜咽一声,哭着道:“但爹爹,娘亲说过要陪我过生日的,娘亲怎么可能食言呢……娘亲从来没对我食言过,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见谢初辰不依不饶,沈氏突然爆发了怒气。他泪脸满面,呵斥道:“辰儿够了!够了……!”   他说着,哽咽地泣不成声:“你娘,再也回不来了……”   这几日,沈氏一直守在灵前。谢初辰默默地跪在一旁,发现爹爹完全不理自己,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他知道,爹爹一定是讨厌他了。   这次,如果不是他急急地催娘亲回来给他过生日,娘亲也不会出事故。   是他,害死了娘亲。   这样想着,一股委屈感和自责感不禁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默默看了一眼爹爹后,悄悄地离开了萧府。   少年胖胖的背影缠绕着缕缕悲伤的忧郁,谢初辰就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痛的脆弱。   萧晚心疼疼的,悄悄地跟上了他。   这时,一种特想要了解谢初辰过往的冲动在她心头萦绕。   尤其是那三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92   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缟素,谢初辰垂头丧气地走在京城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孤单无靠的凄凉感令他的眼眶红红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彷徨地游荡了几圈,一向鲜少出门的少年猛然发觉,自己的名声竟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一路走去,街头巷尾竟都在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的貌丑无才,甚至谈笑风生地讨论着他们谢家的变故。   “谢昕璇这么有才有貌,怎么生出了谢初辰这么一个貌丑无才的儿子呢。”   “以前谢昕璇退了那么多人的婚,说什么必要将谢初辰嫁给一个品德高尚,将他捧在掌心里宠溺的女子,还要求女方入赘,不准纳一个夫侍!要求那么高,也不想想谢初辰长得又胖又丑,性格这么刁蛮任性,那些求亲的人中,有几个是真心地想要娶他呢。”   “就是就是!连萧晚这样的纨绔女都受不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忍受得了他这么刁钻霸道的性格……”   “听说,谢昕璇是为了赶回给他庆生才出了事故,他可真是个扫把星啊……”   一瞬间四周阴沉沉的,各种冷嘲热讽的言论,闷得本想散散心的谢初辰呼吸压抑,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渐渐揪住了他的心脏,令他恍惚地发觉,这个世上对他好的,除了爹娘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   而现在,他离家整整半日,爹爹竟不派一人出府寻他,是不是爹爹也觉得他是个累赘,认为是他害死了娘亲呢?   ——别人的孩子各个善良懂事,怎么偏偏你这么不懂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可怜你以后就是个没娘的孩子,恐怕往后,再也没人会喜欢你,也没人会要你了……   那一刻,陈琦羞辱的话语直击中谢初辰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压垮了他心中最后的一根稻草。   一想到京城里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谢初辰失魂落魄地躲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天色渐渐暗沉,霎时,一片潮湿阴霾的雾气在小巷里弥漫了开来,窒息得他浑身发冷。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谢初辰团抱着圆滚滚的身躯,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凄楚,呜咽地哭泣出声。   “他们都讨厌我,都在骂我……连爹爹也不要我了……爹爹也讨厌我了……”   这么说着,心突然钝痛了起来,痛得这个往日娇生惯养的少年几乎无法呼吸,出口的哭声全部化为了哽咽。   “娘亲,我想你……呜呜呜……娘亲,不要抛下我……”   那可怜委屈的模样令萧晚的心一阵一阵地绞痛着,她蹲在谢初辰的身边,想要将眼前这个受尽委屈、被人欺凌的少年紧紧地搂在怀里,但她的手却透明地穿过了谢初辰的身体。   而这时,另一只粗糙的手掌却忽然捂住了谢初辰的唇,将他强行地往更幽深偏僻的巷子里拖去。   谢初辰一惊,挣扎地反抗了起来,却完全挣脱不住女子粗蛮的绑架。   一瞬间,萧晚脸色煞白,本能地反扑了过去。但她的身体却再度穿了过去,狼狈地扑了一个空。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竟然做出此等恶行,简直目无王法!”   谢初辰绝望之际,忽闻一道振振有词的怒喝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绑架他的女子被人一脚踹中了胸口,自己颤抖的手指更被一只陌生温暖的掌心牢牢地紧包了住。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他抽泣地抬起头,只见一道绯红的背影威风凛凛地护在自己身前。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红衣翩飞,墨发张扬,宛如天神降临,抵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烈寒风。   ——你娘虽然去世了,但她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肯定不希望你做出这种傻事。而你爹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更不可能真正地生你的气,讨厌你。   ——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代替你娘爱护你保护你,那时你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会比现在更加更加的幸福。   眼前的女子眉目温柔,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扭伤的脚腕上,小心翼翼地用着发带包扎着他的伤势。乌黑的秀发如云锦般散落下来,淡淡的月华照在她的脸上,映着一层淡淡温暖的金光。   温热的鼻息轻轻吹拂在他微微发红的肌肤上,心口剧烈的跳动,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完全失了节奏。   那一刻,他红扑扑着脸颊,小声地承诺道:“谢谢萧小姐,救了我。我不会再犯傻事了……我、我以后……来找你……”   “一定会成为像季公子那样才貌双全的人……”   让你,喜欢上我。   少年情怀尽是诗,这个最不爱读书的少年在遇见萧晚后,收敛了所有的脾性,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开始奋发艰苦地学习和减肥了起来。   他努力着,异常努力地改变着自己,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季舒墨一样才貌双全的人,让萧晚对他刮目相看!   三个月后,瞧着镜中圆圆的包子脸变成了瓜子脸,一袭白衣翩翩若仙,衬得白皙的肌肤晶莹如玉,谢初辰心里美滋滋地激动了起来,心想着这次再遇萧晚,萧晚一定会被自己迷倒的!   ——若以后,没人带你出去玩,我就带你游转京城吧。我们可以一边游湖泛舟,一边吃吃喝喝!   美-美地计划好了和萧晚重逢的场景,谢初辰心情喜悦,不禁鼓起勇气带上了萧晚的玉佩,神采飞扬地出了府。   这个玉佩是谢初辰在湖边捡到的,为了捡这个玉佩,他曾一不小心跌进了湖里,好在命大被路过的人救了上来。   虽然再度九死一生,但捡到萧晚的玉佩时,谢初辰异常地激动和兴奋!   他高高兴兴地欲将玉佩还给萧晚时,却突然想到自己又胖又丑,那鼓起见萧晚的勇气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来。而他更是伤感地发现,萧晚送给他的发带,被他捡玉佩的时候弄丢了……   于是那时,谢初辰犹豫了半响,还是将萧晚的玉佩私心地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打算日后,将它作为和萧晚相认的证物。   而这一日,终于来临了!   黄昏之时,这位久等了一日的少年终于瞧见了阔别整整三个月未见的心上人!   萧晚一出现,四周的未婚少年们纷纷惊慌逃离,唯有谢初辰眼巴巴又期待地瞅着缓步而来的萧晚。   三个月的深深思念,令他局促又紧张地站在大街上,时不时地偷瞄着萧晚。然而,在对上萧晚的目光之时,他竟见萧晚一双漂亮的凤眸,同样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她的唇角温柔地上扬着,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   这一刻,谢初辰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一双灵动的剪水双瞳,顾盼生辉,闪耀着如小鹿般清澈温和的眸光。   萧小姐笑了,对他笑了!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萧——”   就在谢初辰羞答答地喊着“萧小姐”时,眼前的女子突然快步地与他擦肩而过,有些激动地对着他身后挥手喊道:“季公子!季公子!”   谢初辰声音一顿,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只见明澈的日光笼罩下,一名白衣少年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素雅的衣袍上泼墨般地晕染着翩翩青竹,一头乌黑的长发偏簪着一朵镏金的玉簪花,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姿隽逸宛如墨画里走出的仙人般,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这一刻,连谢初辰眸中也忍不住闪过浓浓的惊艳。   “季公子,最近锦绣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我觉得十分不错……”   见萧晚兴奋地邀请着季舒墨共用晚膳,谢初辰局促不安地呆立在原地。   这么近的距离,他本可上前跟萧晚打个招呼,却发现在自己之前鼓起的勇气全部烟消云散了。那不听使唤的双脚,在季舒墨耀眼的光芒下死死地钉在原地,甚至于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好意思萧小姐,我今晚要早回家……”一瞧见萧晚,季舒墨立刻厌烦地蹙起眉,扭头离去。   萧晚恍然未觉,死皮赖脸地追问道:“那明天呢,明天有空吗?我们去游湖好不好?”   “明天我也没空。”   “那后天呢?”   附近的摊贩见谢初辰一直呆立在了原地,以为这么漂亮的少年被萧晚吓傻了,忙取了一张面纱塞进了他手里,小声说道:“快带上面纱,别让萧晚看见了。”   谢初辰知道萧晚最喜欢调戏美少年了,这些年来他虽不常出府,但萧晚欺女霸男的恶名却如雷贯耳。萧晚的出现,导致现在京城里,那些未婚少年都不敢不戴面纱出府,生怕一时倒霉就被这个小霸王给相中了。   所以谢初辰心里单纯地想着,只要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在萧晚常去的几个街上游逛几圈,萧晚一定会来找自己搭讪的!   到时候,他可以借着玉佩跟萧晚相认,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心意。   萧晚一定会吃惊于他的巨大变化,对他刮目相看。   但现在,眼前的场景却和他遐想中两人欢喜的重逢天差地别。   萧晚完全无视了自己,死死地追着别人……   那个人,还是萧晚曾在他面前狠狠夸赞的第一才子季舒墨……   ——你若能像那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子季舒墨一样,定能俘获你心上人的欢心。   原来萧晚,早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季公子……   见谢初辰脸色煞白,摊贩又苦口婆心地安慰道:“这位公子,你别太过害怕。最近,这位小霸主喜欢上了季公子,已经死缠烂打了整整三个月呢。你今儿运气好碰到了季公子,想来萧晚是不会注意到你的。”   谢初辰不相信,死死地站在原地,一直站一直站。直到天色渐暗,萧晚的背影渐渐远去,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一直深情地望着季舒墨,就如同他在背后悄悄地凝望着她,等她回头一样。   微冷的风,吹动着谢初辰白色的衣袍。他踩着满身心酸的落寞,郁郁寡欢地返回了季府。   这一次失败,并没有让谢初辰完全的放弃。   他本就是个固执的人,在喜欢上萧晚后,更是偏执地努力了起来。   每一次出府,他都故意不戴面纱,然后穿着漂亮的衣裳,满怀期待地守候在萧晚常去的地方。每次能看见萧晚,他都会莫名的欢喜,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萧晚身边走过,只为那一刻的悸动和甜蜜。   但并不是每一刻的相遇都是甜蜜的。   萧晚追求季舒墨时,会送季舒墨很多别有新意的礼物,还时不时地带他游湖逛街,这让躲在墙角里偷窥的谢初辰暗暗地咬着锦帕,心里忍不住失落地泛起酸酸的羡慕嫉妒之情。   他希望萧晚不要再喜欢季舒墨了……更是希望自己才貌双全,有朝一日能将季舒墨打败!   那心底深处漫出的相思之情,一日一日地暗暗滋长着。谢初辰更加废寝忘食地学习了起来,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出现在萧晚的面前,告诉她自己的思慕。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无论谢初辰怎么学画,画技依然惨不忍睹。怎么学琴,琴声还是不堪入耳。他越来越觉得季舒墨温润如玉,才华横溢,而他臭名昭著,琴棋书画又样样不通,任谁都会喜欢季舒墨,而不会喜欢他……   一年后,谢清荣原形毕露,渐渐侵吞萧家的财产将谢初辰和失明的沈氏赶至冷院。那一刻,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于往日的谢初辰更不敢来找萧晚相认。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配不上身份尊贵的萧晚,所以将自己的爱慕之情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而每当谢初辰思念萧晚的时候,他都会拿出萧晚的玉佩傻傻地笑着,想念着与萧晚在一起短暂又美好的回忆。   哪怕他在谢府里备受欺凌,哪怕京城里仍然流传着他刁蛮任性的流言蜚语,他都未对生活产生一丝一毫的绝望。   他努力照顾着爹爹,忍气吞声地不敢让爹爹操心,虽是艰苦,但每每想起萧晚那个温柔的吻和那些要带他游转京城的承诺,每每描摹着萧晚威风凛凛出场救他的背影,那酥甜沁人心的滋味就如同温暖的阳光,点亮了他的生命,让他觉得安心又幸福。   即使萧晚并不记得他了……即使萧晚已经喜欢上了季舒墨……   但他会永远记得,曾有一名女子,给他带来过温暖,让他有了振作并生存下去的勇气。92   ☆、93 望着不远处像傻子一样,甜甜蜜蜜与季舒墨牵手的自己,萧晚咬牙切齿,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碍眼了。她气呼呼地转头,想眼不见为净,却见谢初辰的右手紧紧地攒着手中的玉佩,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如霜打的茄子般回到了谢府,谢初辰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反反复复地呆望着手中的玉佩。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块自己睹物思人整整三年的玉佩竟是萧家嫡长女正君的象征,而他还是在撞见萧晚偷偷摸摸地取了造假的玉佩时,才在打听中得知了真相。 他一时惶恐,想将这块名贵的烫手山芋还给萧晚,于是焦急地追了过去。然而入目的却是满园盛开的粉色蔷薇,以及两人甜甜蜜蜜相拥的场景。 他看着萧晚一直亲亲密密地牵着季舒墨的手,满脸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笑容,那要还玉佩的勇气又突然泄了下来。等谢初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灰溜溜地逃回了谢府。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谢初辰轻抚着手中这枚翠绿生辉的的玉佩,低低闷闷地喃喃了起来:“这么重要的玉佩,要快点还给萧小姐才行……” 萧晚安静地看着小声嘀咕的谢初辰,见他失落地鼓着包子脸,明明不舒心却不停地说着:“谢初辰,你已经配不上萧小姐了。不要嫉妒,不许嫉妒,要默默地祝福萧小姐……默默地看她和季公子幸福就好……” 他嘀咕完,又开始一遍一遍地练习着画画,然后将唯一一幅自认为不错的画卷当成宝贝捧在了心口,为自己的进步而傻傻得笑了起来。 那一刻,萧晚的心随着他面上或喜或忧的表情而轻轻颤动着。 眼前的画面又不断地变化着,她瞧见谢初辰几次鼓起勇气要想要见自己,却最终,在季舒墨的出现下,又灰溜溜缩了回去。 或许是不敢见她,又或许是舍不得,他睁着一双小鹿般纯净的双眸,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又羡慕又期待地凝望着自己带着季舒墨游湖逛街,享受着京城里各种美食。 他说:“如果萧小姐,也能带我出去玩就好了……” 萧晚的心一瞬间地揪痛了起来,她说:“初辰,只要你醒来,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只要你平平安安,我……” “谢夫人,这是徐三小姐赠给谢公子的聘礼。徐三小姐希望自己能尽快迎娶谢公子过门,正巧明日是大吉之日,喜事就在那一日办吧。” 徐三小姐四字令萧晚心中一沉,却见那虚伪的谢清荣蹙起眉头,假惺惺地说道:“初辰容貌绝佳,是我们谢家的嫡子,这聘礼只给八百两白银,似乎少了点……” 喜公不满地反驳:“谢夫人,你要知道谢初辰的名声并不是特好,徐三小姐是员外郎之女,身份尊贵,能看上谢初辰是他的福气!聘礼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见谢初辰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谢清荣一展愁眉,笑着回道:“好好好!到时,我定会将初辰打扮得美美的,等候着徐家的喜轿。” 见那虚伪假笑的谢清荣笑眯眯地数着聘金,和谢曦一起筹划着明日将谢初辰迷晕送上花轿的计划,萧晚气得咬牙切齿,却见在窗外不经意偷听到的谢初辰蓦然一愣,惊愕地瞪大了一双水眸。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房间走去,满脑子都是明日要嫁人的噩耗。 他听闻过徐青的手段,这位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恶霸,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不说,嫁给她的少年各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若是自己嫁过去后不从徐青,必定会在几日内被她折磨至死。但若是他不肯嫁过去,谢清荣一定会用爹爹威胁自己。 一瞬间,两难的选择令谢初辰呼吸一滞,宛如坠落了冰窟。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萧晚! ——若以后,没人带你出去玩,我就带你游转京城吧。我们可以一边游湖泛舟,一边吃吃喝喝…… 回想起萧晚曾经的承诺,谢初辰的心一瞬间颤动了起来。 他知道,萧晚忙着明日的大婚,或许并不愿理睬他这个陌生人,但今日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不见萧晚最后一面,他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这一刻谢初辰鼓足勇气地希望,萧晚能陪他一日。带他泛一次舟也好,请他吃一顿饭也好,哪怕和他说两句话,他也能毫无遗憾地嫁进徐家了。 而他生怕萧晚不愿意,特地戴上了萧家的玉佩,希望萧晚能看在他捡到玉佩的份上,答应他最后的请求。 但一听玉佩二字,萧晚立刻脸色大变。她深恐身后的丫鬟听到后报告给祖夫和母亲,连忙一把将眼前完全陌生的少年拉到无人的角落,神情阴冷了起来。 并不知道萧晚已如惊弓之鸟,谢初辰却见心上人突然与自己亲密接触,心里幸福得冒着泡。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萧晚的衣袖,羞哒哒地开口道:“萧小姐,你还记得我吗?三年前,你一直温柔地安慰我,还答应过我,要……” 大婚前一日被一名少年带着象征萧家正君的玉佩找上门来,一向沾花惹草的萧晚哪记得自己曾经干过什么。 以为自己曾经许诺过什么诺言,又以为谢初辰拿着玉佩是要逼她迎娶,萧晚不禁先发制人,面色冰寒地冷怒道:“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是不是你偷的!该死的小偷,竟然想用玉佩勒索我!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不,我没偷……”见萧晚完全误会了自己,谢初辰脸色一白,急急地辩解,“三年前,我们,我们……” “三年前?三年前本小姐早已倾心了舒墨,怎么可能承诺别人!莫要以为本小姐记忆不好,就想诈骗本小姐!” 谢初辰呼吸一顿,迎上萧晚的目光,却见她冷漠嗤笑地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扔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些钱够不够,够的话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不想让舒墨误会我和你有过什么。” 眼中漫起一阵氤氲之气,谢初辰的双唇微微泛白,不自觉地轻颤了起来。 “萧小姐,我、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喜欢你……” “挑这个节骨眼来找我说什么喜欢我,真当我不知道你的居心?”睨视着脸颊粉红、欲语还休的少年,萧晚嗤笑地打断,“你这个偷玉贼,真够贪心的!莫不是以为自己私藏了萧家正君的玉佩,就可以痴心妄想地成为我的正君?” 玉佩在手心里慢慢变冷,谢初辰呆呆地立在萧晚身前,心中抑制不住地涌上丝丝寒意。 “不,不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萧小姐,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喜欢的只有舒墨,舒墨才是我的正夫!想嫁进萧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望着眼前急急解释的少年和一刻不停冷嘲热讽的自己,萧晚难受地垂下了目光。 她知道这些年,那个蛮横的小少爷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和变故抹去了所有的刁蛮和任性。他愧疚自己当年出走时,害得爹爹伤心过度不幸失明;他愧疚自己年幼不懂事时,轻信了二姨母,被她独揽了大权。 他看清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忍气吞声地照顾和保护着自己的爹爹,却误将她这个救命恩人当作这世上唯一的一盏明灯,照亮他,温暖他,给他名为幸福的希望…… 所以在谢初辰最绝望的时候,他想到的只有萧晚。 但真相却是,她那时不过是随手救了谢初辰一命,救完谢初辰后她满心都扑在了季舒墨身上,根本未把曾经的小胖墩和随口说的话记在心上。 这样的她,又怎么配得上谢初辰痴心她一生呢……? ——爹爹,我不想嫁人了。我一辈子都陪着爹爹,照顾爹爹。只要爹爹安康,就好。 ——可昭儿希望公子能嫁个好人家。这样,我们就不用受二夫人的气了,公子可以不用干这些粗活,正君也可以安心地养病了…… ——昭儿说的是,你若能嫁一个好妻主,爹爹也能放心了。” 谢初辰倾慕萧晚整整三年,想嫁的人唯有萧晚,但由于自卑和怯懦,他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萧晚,萧晚和季舒墨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但现在,满心被萧晚误解辱骂的酸楚和明日被逼嫁去徐家的事令谢初辰突然爆发了起来。 他仰着头,通红的眸光泛着一层氤氲水雾,声音低哑哽咽道:“我不要钱,我要你娶我……只要你娶我,我就把玉佩还给你。否则,我就告诉萧大人。” 谢初辰从未想过用卑鄙的方式夺取萧晚的欢心,也从未想过利用玉佩对萧晚逼婚,但一想到自己嫁给徐青本就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在死前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或许,他嫁给萧晚后,有了萧家的庇护,二姨母和徐家就不敢再逼他婚了。他还可以保护爹爹和昭儿,不让他们再受欺负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想到自己能以萧晚夫郎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能和自己的心上人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之前的惶恐担忧害怕全部一扫而空,整颗心都自私地溢满着对明日大婚的期待。 哪怕萧晚气得怒骂自己卑鄙无耻,哪怕萧晚铁青着脸规定了各种条约逼他知难而退,他都十分坚定,一字一句地说:“萧小姐,明日我会在吉时前赶到了,一定会将玉佩还给你。” 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萧晚讥讽地笑道:“好啊,只要你能进门,我就娶你!” 就这样满怀期待下,谢初辰穿着大婚的喜袍,乘坐着自己准备的小轿,带着昭儿孤身两人地赶去了萧府。甚至一路上,他不断安慰地昭儿:“昭儿,萧小姐是好人,她会保护我们的。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被二姨妈欺负了……” 默默地看着谢初辰欢喜期待的神情,萧晚心里又酸又涩。这时的自己压根没把谢初辰逼婚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满心欢喜地迎接着季舒墨,只是随口生气地吩咐了几句门卫,让她们定要好好羞辱前来找茬的男子,逼他知难而退,勿要打扰她大婚的喜庆。 那时的她以为,谢初辰定会不堪屈辱地怒气离开,却万万没想到……他竟固执地跨了那个火盆…… 见公子铁着心要嫁给萧晚,昭儿原本就不乐意,但又觉得公子喜欢就好。可现在,瞧见萧家的门卫竟如此怠慢轻蔑,甚至过分地端出一个大火盆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进门! 他立刻就知道那萧晚并不是真心要娶公子,而是故意羞辱和刁难他们! 公子一定是被萧晚的花言巧语所骗! 望着眼前的熊熊烈焰,昭儿心中的怒气蹭蹭蹭得冒了起来,不禁破口大骂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公子,我们走!萧晚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凭什么让公子从小门嫁入,还让门卫随意欺辱!还让公子做小,我呸呸呸!” “昭儿!”虽然害怕眼前的烈焰,但见昭儿太没规矩,谢初辰急急地呵斥了一声,面色不愉地说,“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 ——只要你能进门,我就娶你! 这一刻,萧晚的话在谢初辰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那股想要嫁给萧晚的心愿立刻化为了力量,鼓舞着他不断地前进。 他压下心中的恐慌,掀起长长拖地的红袍,目光坚定地从火盆上跨过去。 但这一跃并不顺利,宽大的红色衣袍在烈火中飘荡而过,竟突然燃烧起了点点火星。 “公子,小心!” 浑身火辣辣的烧痛着,谢初辰痛苦得摔倒在地。昭儿哭着上去扑火,想将谢初辰身上不断燃烧的嫁衣脱去。 但凶猛的火势并未就此停息,随着夏日的清风呼呼刮过,熊熊烈焰大片大片地冉冉而起,宛如一条毒蛇蔓延至谢初辰及腰的乌发。 这一刻,眼前凶猛窜起的烈焰燃烧痛了萧晚的双眸,她的呼吸骤然间停止,心口不自觉的一紧,一抹强烈的痛和愧疚让她深深地意识到,这并不是谢初辰的梦境! 这是前世,是她和谢初辰的前世! 喧闹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忙乱扑火的众人惊呼道:“大小姐和季公子来了!” 想到和萧晚的约定,谢初辰费力地睁着晶亮的眼睛,却正巧对上萧晚愤怒嫌弃的目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搞砸了,违背了不引人注目的约定。 嘴唇失落地哆嗦着,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丑人多做怪!把他丢出去!” 一见谢初辰灰不溜秋、满身狼狈地倒在地上,正拥着季舒墨,带着来宾路过的萧晚,心中一阵厌恶,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被他丢光了。她愤愤地怒骂了一声,命人将烧伤的谢初辰丢出府后,牵着季舒墨的手朝着前厅走去。 而那被无视的少年早已痛晕了过去,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听到心上人冷漠无情的谩骂。 “初辰,初辰!” 电光火石间,萧晚猛然惊醒,凌乱的呼吸粗喘了好久,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床上安静仿若熟睡的谢初辰,有些惊慌又有些害怕地抱了抱他。然而入手处却是一具滚烫、被汗水濡湿的身体。 一如既往,那烧诡异地没有退下,反而在她的拥抱下越演越烈,如同那凶猛燃烧的火势,灼得萧晚的心口一阵闷到发痛。 “初辰,对不起……” 萧晚酸涩之下,伸出手朝着那乌亮的青丝轻轻地摸去。那些发丝不同于前世的干枯毛躁,而是软软的、滑滑的缠绕在她的手指上。如同它们也同样眷恋她一般,紧紧地贴着她…… 指尖细细地摸着,却见谢初辰安静地躺着。这样静谧得让萧晚酸楚,一瞬间想到了他浑身是伤,凄惨狼狈的模样。 前世,谢初辰为了她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和努力,只为成为那个才貌双全的人,却被她一夕之间,全部毁去了…… 那一头的漂亮乌发在那一日后全部变焦,谢初辰的右腿也因烧伤落了一些残疾,足足养了一个多月的病才好。所以,在萧晚前世的记忆里,谢初辰一直是病怏怏的,消瘦苍白,丑陋又难看。 没想到自己这一梦竟梦到了谢初辰的过往,而这样的梦境真实得令萧晚不断地回想起前世被她渐渐遗忘的点点滴滴。 前世,她因为母亲和祖父的怒骂,对谢初辰心生怨怼,认为他是个超有心计的男子,竟利用母亲和祖父的同情心,处心积虑、死皮赖脸地抢占了她的正夫之位。 她更是认定,谢初辰是贪恋萧家的钱财才想要嫁给她!所以别说发给他月钱,亦或者说帮他照顾沈氏了,而是直接将病重的谢初辰打发去了冷院,一个丫鬟小厮都不派去,直接对他进行了冷暴力,眼不见为净。 回想起自己前世过分的对待,萧晚不由惊恐地想,谢初辰是不是就是沉浸在了前世的噩梦里,所以才憎恨她,不愿意醒来了? 这一刻,萧晚惶恐地猜测,谢初辰在被烧伤后是怨恨自己的,但那时谢初辰却以自己逼婚有错在先,认为当日的烧伤是上天对他破坏萧晚和季舒墨的惩罚,也是他自己跨火盆冲动的后果,并不是萧晚的过错。 而萧玉容将他以萧晚正君之名纳入了萧家的族谱,更令谢初辰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违背了和萧晚的约定,被她厌恶是当然的。 哪怕自己烧伤后萧晚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哪怕被丢进了偏僻的冷院不闻不问,这个一颗痴心付错地方的傻子非但没有就此憎恶萧晚,看清她的真面目,反而因自己能近距离默默地望着妻主而非常知足,甚至努力地希望,自己能找个机会将功赎过,让妻主别再讨厌自己了。 后来某个月,见萧晚突然感染了风寒,痛苦地重病了好几日,谢初辰心疼她操劳,连忙在沈氏的帮助下,特地为她熬制了补药。 但这位艰难熬药的少年却怕妻主看见他后会厌恶自己而不喝药,于是将熬好的药偷偷地放在了萧晚的房里。然后悄悄地躲在窗边,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自己的妻主。 这段时间里,瞧见萧晚和季舒墨幸福地享受着婚后生活,自己却被孤零零地打发在冷院里,谢初辰满心的酸醋和羡慕,但见萧晚满脸喜意地喝下自己所煮的黑乎乎药汤,他胸口的心弦立刻被她脸上幸福又温暖的笑容给轻轻地碰触到了。 一瞬间,那些低落和醋意全部烟消云散,他一如这三年般悄悄地站在萧晚的不远处,深深地凝望着她的侧影。 这样静静地看着萧晚,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人般,沉醉在她的喜悦中,为她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但一日,谢初辰在偷偷放药时,被提前回来的萧晚撞见了。 见萧晚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谢初辰一时紧张又羞涩地端起手中的药碗朝萧晚递去。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脸更是红到了耳根:“妻主!” “啪!” 万万没想到自己天天喝得苦涩药汤竟是出自谢初辰之手,萧晚立刻气得怒发冲冠,只觉得这个该死的偷玉贼真是用尽了心思! 她轻嘲地冷笑:“你以为本小姐有天天喝?别天真了,之前你送来的药汤都被本小姐拿去浇花了!” 滚烫的药汤打翻在了谢初辰的手指上,他神情一痛,还未呼出声,就已被萧晚重重地一推,怒喝道:“以后不准出现在我的院子里,现在给我滚!” 这一瞬间,瞧见前世的自己这幅冷漠的嘴脸,萧晚气得快炸了,真恨不得冲上去跟自己干上一架! 然而她刚一动,眼前的场景又迅速变了。 谢初辰一身缟素,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呆坐在院子里,一双往日漂亮清澈的水眸溢满了灰暗。而这时,萧晚见前世的自己一脸哀痛地走了进来,一边安抚着因沈氏病逝完全垮掉的谢初辰,一边假惺惺地说道:“初辰,岳父是被人谋害的,我会帮你报仇的。” 后面的场景,萧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前世的季舒墨设局引诱了谢清荣自招,为的就是谢家背后的财产。而她利用了单纯的谢初辰,将谢家的财产拱手送给了季舒墨。 不明真相的谢初辰却傻傻地感激着她为爹娘报了仇,再度将她视为了救命恩人。 ——谢谢妻主,为我父母报了仇。 同意的话语,萧晚听了三遍,但每一遍都是不同的心境。 第一遍是高兴有这么一个傻子上当地交出了谢家的地契,然后立即将这个完全无利用价值的谢初辰丢到了一边。第二遍则是愧疚自己前世对谢初辰的利用,心里酸涩难受。 但这一次,萧晚才傻傻地知道,前世很多账本都是季舒墨丢给谢初辰看的。就连直裾也是谢初辰发现了母亲的遗物,以交出店铺的地契为前提,希望季舒墨能帮忙完全母亲最后的遗愿。 就这样,谢初辰一直默默地呆在冷院里不争不宠,半年多来见到萧晚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她却因季舒墨时不时故意地提到默默无闻的谢初辰,而对他继续鄙夷嫌弃,各种冷嘲热讽。 不知道季舒墨在悄悄地使着绊子,谢初辰一直安安分分地帮助着季舒墨处理着萧家的账本,满心希望自己能默默地为妻主贡献出一份力,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也希望自己能帮上季公子,来弥补他当年抢婚的罪恶。 沉浸在梦境中的萧晚继续默默地陪伴着谢初辰,见他又因对账熬夜了,营养不良的身子瘦弱苍白,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她心里不禁漫出着浓浓的愧疚,甚至想不明白,前世究竟是自己太有眼无珠,还是季舒墨掩饰得太好,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谢初辰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 就这样呆呆地凝望着谢初辰的睡颜,萧晚突然发现一阵奇怪的雾气从窗缝间飘散进来。 她拧眉望去,竟见云书和云棋偷偷摸摸地推门而入,在墙角的香炉里撒上了奇怪的粉末。 萧晚眉头紧蹙,当即意识到季舒墨找人给谢初辰下药了,心里立刻急得团团转,然而下一秒,萧晚呼吸一窒,只见前世的自己烂醉如泥,迷迷糊糊地朝着谢初辰的床上走去。 然后…… 萧晚,不敢再看下去了。 心里浮现出一种可怕的事实,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94 “舒墨……”醉醺醺地倒在床上,萧晚用脑袋蹭了蹭怀中温软的身躯,嘴里迷迷糊糊地说道,“灌酒的人太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已经睡了吗?” 因为疲惫,谢初辰正睡得深沉。朦朦胧胧之中,他忽然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正紧紧地拥抱着自己。 炙热的呼吸时不时地吹拂在他脸上,熟悉的女子声音更令他产生了一股奇怪的燥热,他忍不住,狐疑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萧晚一双迷离且带着温情的凤眸。 “妻主……?”望着近在咫尺、满目温柔的萧晚,谢初辰只觉得自己身处在美梦之中。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剧烈的疼痛让他恍惚的神智有了一丝清醒。 这不是他的梦,而是他的妻主,终于来见他了! 一霎那,谢初辰的心突然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口,似乎完全无法消化,这巨大的喜悦。 瞧着怀里少年傻呆呆的模样,竟透着一股媚人的风情,萧晚嘿嘿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一摸之下,她竟发现怀里的少年瘦了好多,立刻心疼地开口:“最近看账看得很累吧……你看你不仅仅瘦了,还有了黑眼圈……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 从未想过妻主会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谢初辰不禁感动地认为,是自己这几个月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高兴地说:“妻主最近也辛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着少年贴心的话语,萧晚心里甜甜蜜蜜,不禁缓缓地俯下-身,将脑袋凑了过去。 这样近距离亲密的接触,总觉得季舒墨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神智迷糊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萧晚只觉得密长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墨色的眼瞳闪着点点水润的星光,漂亮的颜色浮现着期待和喜悦,将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完全勾_引了起来。 一想到今晚,自己的心上人终于要与自己洞房花烛了,一股莫名的热意一霎那从心底窜上来,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她俯身吻住了眼前诱人的柔软粉唇。 被萧晚亲的浑身软绵绵的,等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衣服已见萧晚炙热的手指一件一件地解了下来,谢初辰的脸上不禁渲染上一抹浅浅的嫣红,心里又紧张又期待着。 因为是第一次,萧晚并不想让季舒墨受伤,于是湿热的手掌轻轻地滑了进去。 她尽量放缓呼吸,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会轻一点的……” “妻主……”谢初辰下意识地伸出手腕,缠绕住了萧晚优美的颈项,有些紧张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将唇主动地印上了萧晚有些酒气的薄唇。 “我喜欢你……” 望着眼前一片春_色的场景,萧晚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在冠礼之日与季舒墨洞房花烛,没想到季舒墨竟然桃僵李代,在谢初辰房里的熏香内下药,让处子之身的谢初辰代替他与自己洞房。 这招既能将自己早已非处子之事甚至是怀孕之事瞒天过海,又可避开与她亲热,还可……污蔑谢初辰与他人有染,借机除去谢初辰,将萧家的大权牢牢得掌握在手里。 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 而她前世愚蠢地认为,这个阴险狡诈、不甘寂寞的谢初辰竟背着她偷情!还欲偷偷地生下一个野种! 谢初辰与萧晚缠绵了一夜后,第二日又幸福又失落。幸福的是妻主终于想到了自己,失落的是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睡死了过去。 虽然这次房事他糊里糊涂,但萧晚温柔的低语,炙热的怀抱,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令他特别的贪恋。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直到季舒墨怀孕了,萧晚都没有再出现在他房里过。 他羡慕地看着妻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季舒墨,兴致冲冲地准备了很多育儿的用品,心里期待地想:若是自己也能给妻主生个一女半儿,那该有多好啊……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诚恳的祈求,在季舒墨怀孕后不久,谢初辰也再一次偶然间发现,自己竟也怀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想起那一夜与妻主极尽缠绵,谢初辰的双颊又开始泛起了热,隐隐透着几丝羞涩的媚红。 “希望能像妻主一样,是个女孩……但男孩我也喜欢……不知道妻主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一双清澈的凤眸闪亮亮的,带着对自己未来孩子的期待。 这样羞涩又幸福的微笑直扎着萧晚心里刺痛。她想逃离这个可怕又真实的梦境,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耳边止不住地传来昭儿絮絮叨叨的怒骂声。 “公子!那个季舒墨,不就是怀个孕嘛!看那萧晚高兴成什么样子!又是买东西,又是炖补品!”昭儿噘着唇,生气地说:“现在,明明公子也怀孕了啊,她怎么一次都不来看你呢!同为正夫,又同时怀孕,怎么就这么厚此薄彼啊……好在云姑娘送了很多安胎药来,否则公子这么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保住……” 自从桃花被萧晚逐出萧府后,流水和萧晚的关系越发僵冷,甚至因为流水一直提防着季舒墨,被萧晚越来越恶劣地对待。在萧晚将她贬为二等丫鬟后,她主动恢复了本名,虽未和萧晚脱离主仆关系,却对她爱理不理。 “昭儿,别胡说,这孩子当然能平平安安地出生。”谢初辰轻轻呵斥,心里却是隐隐约约地猜到,妻主可能只是酒醉误去了他的房间,或许并不期待着他这个孩子。 他不由安慰起自己:“现在季公子同样怀着妻主的骨肉,又害喜得比较厉害,妻主多陪陪他也是应该的。等妻主有空了,自然会来看我的。” 萧晚听了心中哽咽,现在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谢初辰怀有了身孕。那通传的小厮早就被季舒墨的人全部拦了下来。 而她会得知谢初辰怀孕,完全是因为有一日,季舒墨突然提到了云嫣,说她最近心不在焉,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才在调查中发现云嫣偷偷地将买来的安胎药送去了冷院,而谢初辰竟偷偷摸摸地背着她安胎,准备生下野种。 这样的消息对于要面子的萧晚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心里越发憎恨,几乎要冲过去杀了这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谢初辰,以泄她心头之恨! 倒是季舒墨假惺惺地跪下来求情,说辰弟只是一时错,望妻主饶了他一命。 在季舒墨的苦苦哀求下,她才“宽宏大量”地给了谢初辰一碗红花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可笑的是,她不但让季舒墨和楚慕青的阴谋顺利得逞,还愚蠢地认为季舒墨善良温柔,简直是良夫的典范。 “你们要做什么?!妻主,救我……不要,不要……” 沉浸在哀痛和后悔中的萧晚,忽然听到谢初辰惊慌的哭喊声。她焦急地抬头,却见谢初辰被两名粗壮的嬷嬷压在床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直逼在他唇前。 “妻主,妻主!”茫然的脸上慢慢露出惊恐的表情,谢初辰惊慌地喊着萧晚的名字,却见萧晚缓步地走到门口,一双清幽的眸光充满着讥讽,如寒冰的刀刃狠狠地刺向自己,让他整个人凉意彻骨。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不是你的妻主!你不配!”目光嫌弃地扫过谢初辰消瘦苍白的脸庞和干枯粗糙的短发,萧晚双唇轻启,冷冷地说:“现在,你自己乖乖地喝下这碗堕胎药,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眼前奇怪难闻的药汤果然是堕胎药,而不是安胎药。 以为是有人欲要陷害自己,却没想到是萧晚给了他堕胎药。 一瞬间,谢初辰原本就病态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毫无血色。他哽咽着,轻轻地哀求道:“妻主,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我想生下他……” 在东魏国,正夫诞下嫡长女前,侧室和小侍必须得到妻主的同意才可怀孕。谢初辰虽和季舒墨同为正夫,但他却是有名无实,地位堪比小侍。 所以,若是萧晚不准他怀孕,他是不能私自生下孩子的。这个孩子会被当成私生子,不被记入族谱之中。 若是萧晚要打掉这个孩子,身为夫郎的他也必须乖乖地打掉…… 但这两个多月,谢初辰见萧晚从未提起过一次他怀孕的事情,以为萧晚已经默许他生子了,只是碍于季舒墨和他的孩子,不来见他罢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晚竟在他怀孕的第三个月,要打掉他的骨肉! 哪怕现在萧晚厌恶他,讨厌他,不愿意他生下这个孩子威胁到季舒墨和他孩子的地位,但这个孩子却是他血脉相依的亲人! 最近,他已经渐渐地能感受到孩子在他肚子里缓缓地游动着。偶尔,这个小生命会轻轻地跳动着,是那样的有活力,那样的神奇,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之感。 他想生下他,非常非常地想要生下他。 因为他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奢求不了萧晚的喜欢,所以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萧晚的孩子,陪伴他一生,让他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望着谢初辰满是哀求期盼的目光,萧晚紧咬着牙,紧紧攥了攥拳。 她多么想同意谢初辰卑微的祈求,甚至于想将眼前这个脆弱的少年好好地保护在怀里疼爱,并且大声地告诉他,你生生生,生多少个我都喜欢,生多少个我都养! 但现实却是,她听到前世的自己阴冷地笑了起来,讽刺地怒骂道:“生下?背着我偷偷养胎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你竟还有脸生下这个野种?!谢初辰,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睁着大大迷茫的双眸,谢初辰哑着嗓子,焦急地辩解:“妻主,他不是野种……是妻主您的……真的是妻主的!” 他说着,在萧晚冷漠不信的目光下,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妻主,求求您,让我生下他吧……别杀他——求求您别杀他——” 被谢初辰哭得厌烦,萧晚冷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给我灌下!” 原本充满希望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见苦涩乌黑的红花汤刺鼻传来,谢初辰紧紧地绷起细瘦的身体,惊慌地挣扎着。苍白的唇瓣因害怕咬出血来,他挥舞着手臂不停地抵抗着,甚至害怕地想往外逃去。 哪怕从此逃出萧府,他都不忍心杀了自己腹中的骨肉。 “昭儿……救我……” 见公子还未逃离床铺就被两个嬷嬷粗暴地压回了硬床板,昭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苦苦哀求道:“萧小姐,求求您放了我家公子……公子身子弱,真的不能乱喝堕胎药……会出事的……” 一脚踹开碍事的昭儿,萧晚冷冷地命令:“你们磨蹭什么,给我压住他的手!把药灌下去!” 谢初辰的双手被人死死地按住,面对步步逼近的红花汤,他惊恐地瞪大着眼睛,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张口。但很快,谢初辰的下巴被人紧紧地捏住,一瞬间对上了萧晚冷漠无情的目光。 滚烫的泪水流得更猛,他眼睁睁地望着那黑沉的药汤不断地灌入自己的口中。灼热的烫度顺着咽喉而下,令他疼痛欲呕,几乎呛住。 “呜……”悲哀的哭泣从谢初辰颤抖的双唇中不断溢出,他绝望的目光不敢相信一般地望着眼前冷漠无比的女子,哽咽地吐出一道微弱嘶哑的哭喊。 “我只是想要留一个孩子陪着自己,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肯留给我……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说着,暗红的鲜血慢慢从下面溢出,深入骨髓的剧痛让谢初辰渐渐绝望地大叫了起来。 “啊!不要……”谢初辰拼命地想捂住那些血,但那血迹仍是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大小姐,是个女孩……” 床单渐渐被鲜血染透,一身全湿的血衣紧紧地贴在谢初辰的身上。 他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床上。呆呆望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小生命被当成垃圾一样丢了出去,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淌湿了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孩子……我的孩子……” 见谢初辰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股自己从未见过的绝望和心如死灰,萧晚的心口不自觉地一紧,一抹强烈的痛楚和愧疚在胸口撕裂了起来,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却看到前世的自己,冷漠嗤笑地看着神色悲戚的谢初辰,用讥诮的语气质问道:“我的孩子?我和你从未同房,你哪来的孩子!?” 鲜血从谢初辰的脚底慢慢蔓延开来,似乎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一张脸惨白如雪,没了往日温暖的笑容,没了清澈晶莹的双眸。像个傀儡般呆呆地瘫倒在床上,不停地瑟瑟发抖着。 而他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让眼睁睁望着他痛苦、却完全无法保护他的萧晚如万箭穿心般锐痛。 她多么想冲上前将前世那个冷漠愚蠢的自己怒揍一顿,她多么想冲上前一脚踹开假惺惺安慰的季舒墨,但她只能大哭着,叫嚣着,看着那个不成形的女孩,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为什么她不相信云嫣的话,不相信画夏的话,甚至于连母亲的话不信。为何她那么蠢的被季舒墨的花言巧语所骗,一意孤行将一身是血的谢初辰丢去了别院。 他才刚刚小产,那么弱的身子却无人照顾,怎么能养好伤呢…… 初辰,初辰…… 谢初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日的。 “公子,萧晚原本就是卑鄙无耻的大坏蛋,她的孩子没了就没了,你不要再伤心了……”昭儿哀求地说,“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公子,吃点东西吧……养好身子,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那个大坏蛋了……” 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孩子,谢初辰无神的目光微微一动,手指死死地揪住胸口,似乎想要将胸口那股难以呼吸的剧痛全部都挖出来。 他暗恋萧晚的这三年,与萧晚成婚的这半年,他都把萧晚当作自己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默默地去陪伴在她的身边。 哪怕萧晚并不喜欢自己,哪怕被萧晚种种误会着,他都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默默地付出,那些误会总有一天会化解的。萧晚总有一天会想起他们的约定,会像三年前一样,温柔地对待自己,贴心地照顾着自己。 因为妻主,本就是个超级温柔善良的人啊…… 然而,他现在才发觉,三年前的救命之恩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罢了。 那个英勇神武将他从绝望的黑暗中拯救出来的萧晚,那个说不会嫌弃他一定会带他游转京城的萧晚,那个父母离世后帮他报仇雪恨抢回谢家的萧晚,那个温柔亲吻自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萧晚。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这些年来,他假想出来的美好幻影…… 他的世界一如既往地那么黑暗,就如同三年多前,有人嘲笑着说,以后再也没人会喜欢他,也没人会要他了…… 心里对萧晚的失望和对现实的绝望,让谢初辰心底的悲痛渐渐被恨意掩盖。 想到那个还未出生就被萧晚扼杀的孩子,他的手指死死地揪住胸口,颤着唇,一字一句道:“昭儿,你说得对,我不该那么执着……” “这些年,我都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就放弃……” 他的眼中渐渐没有了泪水,干涸的犹如一潭死水。 “我不会再见她了,也不会再爱她了……”   ☆、95 “萧大人,胎动已经停止,胎心音渐渐消失……死胎的可能性非常大,最好尽快放弃这个孩子,保大人为好……” 修长的手紧紧地握着谢初辰滚烫的手指,就像溺水的人攀住最后一块浮木,萧晚哽咽着,面上越来越湿,心中不断翻滚着难受酸涩的抽痛。 前几个月,萧晚以为自己无法还清前世的罪孽时,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她诱局楚慕青后,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令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之感。 但现在,萧晚才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干了多么残忍的事情,竟将谢初辰腹中的骨肉误认为是野种,用一碗红花汤亲手杀死了她,并在谢初辰的心底里狠狠地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痛和恨意。 回想起前世那个被她逐去别院自生自灭的少年,萧晚的心就像被针狠扎般,一阵一阵地刺痛了起来。 现在,这个孩子一如前世般诞生在谢初辰的腹中,却已不愿再出生了…… ——妻主……我想生下他…… 萧晚不敢想象,一直心心念念着孩子的谢初辰,若是在醒来后知道孩子又没了,究竟会是何等的崩溃。 而他们的孩子,被她一遍又一遍地杀死。这样的真相何其残忍,初辰知道后怎么可能原谅她这个残忍的妻主,又怎么会原谅她这个狠心的母亲…… “保……保初辰……” 谢初辰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摇晃的马车上,不禁狐疑地问道:“昭儿,我们要去哪里?” 上个月,谢初辰被强行堕胎,情绪失控,整个人歇斯底里。而他对萧晚极度的绝望更造成了他原本虚弱的身心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病情一直起起伏伏、时好时坏。 他的性子变得更加内敛,时常沉默地望着自己以前编织的童衣,久久都没有走出自己已经没有了孩子这个阴影。 就这样与药相伴了整整一个多月,谢初辰小产过后的身子才稍稍有了些起色。一直照顾他们的云嫣说,只要谢初辰继续静心调养,保持乐观的心态,病弱的身子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面对主子困惑的视线,昭儿心虚地移开目光,轻声道:“公子,我们去偏僻的小镇生活吧。那里空气新鲜又安静,比京城好太多了……很适合公子养病。” 想到自己再留在萧家只会碍着萧晚和季舒墨的眼,谢初辰的心微微一痛,沉默地点了点头。然而行了一段路,两人在路过茶肆时,却听到里面的人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萧家因通敌卖国之罪被官府查封、满门入狱待女皇审问。 这一刻,谢初辰终于明白,为何昭儿要急急地带他离开萧家别院了。他的唇轻轻颤抖了起来,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听到昭儿小声地说:“公子别怕,没人知道我们和萧家的关系。趁现在,那欺负公子的萧晚遭到了报应,我们应该就此摆脱她,自由自在!” 虽然要告诉自己忘却萧晚,虽然要强迫自己不去见她,但得知萧晚入狱的那一刻,一股撕裂的疼痛令谢初辰的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看向昭儿,目光泪盈盈的。但昭儿已冷着脸,认真道:“公子,你答应昭儿,不去见她!” “可……”虽说要忘记萧晚,但萧大人一直对他不薄,他真的能眼睁睁地弃萧家而去吗? “没有什么可是,通敌卖国,是要满门抄斩的,我们不能和他们萧家再扯上关系。”昭儿心里虽这么说着,但一想到为这事奔波劳累的云嫣,心里隐隐担忧着。 可想到公子这一年所受的苦,他又咬着牙,狠狠道:“而且这一个多月,萧晚一次都没来看你,被那个季舒墨骗得团团转,你又何必去担忧她的死活!” 见谢初辰忽然沉默,似乎渐渐被他说服,昭儿放下心来。谁知,在他买好馒头回来时,却发现公子和马车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他不由气得跺了跺脚,急急地追了过去。 远处忽然来了一辆金贵的马车,正四处奔波,送钱打点的谢初辰,眼睛蓦然一亮。他知道萧晚和楚慕青的关系,又知道现在楚慕青名声显赫,深受女皇宠爱,不禁急急地奔了过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妻主是无辜的,萧家是无辜的……求您……” 他还未说话,楚慕青已经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见楚慕青完全不理自己,谢初辰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他用了最傻的办法,在刑部门口击鼓鸣冤,希望能将楚慕青和刚上任的刑部尚书王岩引出来。 但门口的官差被谢初辰敲得心烦,不由一脚将他踹开,冷哼地威胁道:“妻主?今日一早,萧家满门被抄入狱,你确定自己的妻主是萧家的人?” 谢初辰知道自己是漏网之鱼,不能白白自招送死,但仍然哆嗦着声,颤抖道:“是,是萧晚……她,她是我的妻主。大人,能不能让我见见殿下……我有话想跟殿下说……” 苦苦哀求了一阵,官差纹丝不动,谢初辰只好白着脸跪在了门口。 灼热的烈阳烧得大地宛如热炉,滚滚热浪扑面传来。这一阵阵闷热灼烧的气息,令这位还未病愈的少年呼吸难受,只觉得浑身火辣辣地烧痛着。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和脸颊流下,谢初辰却一直坚持地跪着,任由着烈阳暴晒,膝盖灼痛,只希望官差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进去见一见负责主审萧家的楚慕青和王岩。 他以为楚慕青会救萧晚,却万万没想到她正在为萧家的倒台而欢呼雀跃,于是这么一跪,便跪了整整五日,任由官差怎么赶都赶不走,就连昭儿在旁苦苦哀求,也挽回不了谢初辰固执的决心。 这个固执地把萧晚当做唯一亲人,一根筋喜欢了整整三年的少年,其实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单纯的希望,那就是希望萧晚能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为此,他必须求见楚慕青一面,希望她能看在与妻主曾是好友的份上,在女皇面前求求情,多找些证据帮帮萧家,让被关入狱的萧晚少受点皮肉之苦。 紧紧地握着谢初辰的手,萧晚一闭上眼就能梦见前世的场景,梦见那个被她狠狠伤害、早已遗弃的谢初辰,不顾官差蛮力的轰赶,不顾路人奇怪的目光,直挺挺地跪在刑部的大门前。 他的声音早已嘶哑,却仍然坚持地喊道:“萧家是无辜的,我想见殿下一面……求求大人帮我通报一声吧……” 第五日,京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谢初辰躲避不及,被突如其来的阵雨淋了一个正好。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湿漉漉难受的感觉令谢初辰原本虚弱的身子渐渐烧了起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额头不停地滚着热汗,却仍然坚持不懈地跪着为萧家求情。 “初辰,别跪了……没用的,快回去吧……初辰!初辰!”萧晚惊慌地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位苦苦哀求五日的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发烧的痛楚,如凋零的枯叶般晕倒在了地上。 而令萧晚心中更加酸涩苦楚的是,在她前世行刑当日,这个傻初辰竟然忍受着持续的高烧,拖着重病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朝着刑场赶了去。 他说:“草民是萧晚的夫郎谢氏……理应与萧家同罪……” 那时,萧晚刚刚历经了季舒墨和楚慕青的双重背叛,面对谢初辰愿意与他同死,她心里虽是感动,但除了感动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但现在,听着谢初辰痛苦无助的呜咽,看着他小心紧张地搂着自己的尸体,萧晚的心狠狠地为之一颤,再也不能抑制地哭出声来。 ——妻主,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好吗? “初辰,我不丢下你,再也不丢下你了。你也不要丢下我,好吗……” “初辰,醒来吧,醒来看看我吧。我已经重生了,已经不是以前的萧晚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初辰……初辰……” “萧大人!谢正君的脐动脉不太正常!”忽然,正准备引产的太医焦急地叫停了其他人的动作,紧张地说,“恐怕现在,谢正君正不断地将体内的血液和营养传送给肚子里的孩子,他……他想救这个孩子……这种情况若是强行引流,必会造成大量出血,到时候谢正君的情况会更加危机……下官认为,还是静观其变,说不定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真、真的?!” 灰暗无神的双眸猛然一亮,萧晚正激动地泪流满面时,却见到另一名太医蹙起眉,严肃地反驳:“若是能将孩子救活,谢正君的确是有救了……但,谢正君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没有了胎动,这样想去,谢正君只会渐渐枯槁而亡……到时候,哪怕有仙丹灵药,都已无力回天了……萧大人,下官觉得,还是尽快将孩子取出,保大人为好。” 一瞬间,激动的萧晚宛若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从头到脚冰冷彻骨。 “救……初……” ——妻主,不要打掉孩子好吗?我会平平安安生下他的…… 苍白的双唇轻颤着,萧晚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知道,初辰是多么想要孩子,也多么喜欢孩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每当他怀孕时,他都兴致勃勃地为他们即将带来的孩子制作起各种各样的衣服。 这样的初辰,她应该要相信,他们的孩子并不是死胎,他会和孩子一起平安的。 “再……等等……初辰会保住孩子的,初辰会平安醒过来的……” 萧晚说着,轻轻地伸出手,缠绕上了谢初辰落在枕边的青丝。与梦里干枯毛躁的短发十分不同,手指间乌亮柔顺的感觉令她十分的依恋,忍不住反复地摩挲着。 但很快,萧晚发现谢初辰哭了。 ——妻主,我们回家吧。 这一刻,萧晚仿佛感受到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在她的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小心地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面颊上。 ——现在,没有季舒墨了,只有你,和我…… 手指不禁与谢初辰的发丝紧紧地缠绵着,萧晚俯下-身,细碎的吻轻落在了谢初辰的额头上,然后缓缓地往下滑动,吻上了他早已湿润的眼角。 一吻落下,萧晚哽咽着,轻轻地说:“初辰,没有季舒墨,已经没有季舒墨了……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地醒来……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们的幸福还很长,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这一日,萧晚一直不眠不休地陪伴在谢初辰的身边,只希望谢初辰醒来后,能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但时间静静地流逝着,谢初辰非但没有醒来,他的脉搏越来越轻,呼吸也越来越弱。 这样下去,情况非常不妙,萧晚不由慌张了起来,将昏睡的谢初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但不论她怎样的拥紧,怀里的少年都好似身处在寒冰腊月之中,这让萧晚的心也跟着绝望地沉到了低谷。 她无力地将脸埋在了谢初辰单薄的肩膀上,害怕无助地颤抖了起来:“初辰,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平安的……所以快点醒来好吗?” 她连连唤了几声,双臂越抱越紧,但谢初辰的身子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僵硬,好似完全无了生息。 这一瞬间,屋外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清早,萧晚却感受到寒冬的冷寂。 她一抬眼,却惊见屋外真的下起了雪…… 景元二十七年,六月二十日,原本烈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竟一反常态地飘落起了雪花。一瞬间,整个京都被大雪所覆盖,透着一股庄严的肃穆。 见萧晚的尸首被谢初辰和昭儿带走,楚慕青冷冷地瞥了一眼后,命人悄悄地跟踪而上。 她知道这些天,不少人正在暗地里谋划着劫狱救萧晚的事情。所以她下手快准狠,先把萧家的人处决了。至于这几日没有斩草除根除掉谢初辰,只是猜测他会不会知道萧晚那两个丫鬟的下落。 一旦知道那两人的下落,她或许能顺藤摸瓜地找到楚诗玉党羽的聚集地! 轻嘲地望着刑场上一百多具萧家的尸首,楚慕青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踏着雪花朝着太女府走去。 一旦将楚诗玉的党羽一网打尽,关押在大牢里的楚诗玉简直是不值一提。而现在,楚陌容的党羽坚信着是楚诗玉杀死了楚陌容,完全站在了她的阵营里,简直让她如虎添翼! 甚至于在两党厮杀下,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楚诗玉的“意外之死”嫁祸给复仇心急的齐王党! 想到自己完美的计划,楚慕青的心情越发畅快淋漓。她快步朝着自己府邸走去,眼底深处是一片阴冷嗜血的杀机。 现在,只等那老女人一死,这个天下就是她的了! 正当楚慕青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之时,她一眼瞧见了在门口急急等候的季舒墨。见他未戴面纱,堂而皇之地站立在自己的大门前,楚慕青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焦虑和慌张。 “舒墨,你怎么不戴面纱呢?”楚慕青说着,神色微微慌乱地朝季舒墨走近,一脸担忧地揽着他的双肩朝府里走去,“外面的风多凉啊,你万一感染上了风寒该怎么办?别忘了,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身子……” 见楚慕青一回府就关心自己,刚在府里遭遇到不快的季舒墨,心情忽然舒畅了起来。他依偎在楚慕青怀里,有些委屈地问道:“慕青,你府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他们……” 见季舒墨紧蹙眉心,欲言又止,楚慕青连忙握着他的双手,假惺惺地打断道,“我心里有你,哪还装得下他们。那些人不过是朝臣看我最近得宠,送来巴结我的。我可没碰过他们,以后会把他们都送走的,然后大婚迎娶你。” 楚慕青是正常的女人,那些男子一送进门,她早就全部尝过了鲜。哪会像萧晚一样,为了心爱的季舒墨苦苦地忍受着,一年到头,除了和谢初辰圆过一次房外,其余都是被季舒墨下了*药,和自己的情趣用品度过了一夜又一夜。 “真的?” “当然,那些人那及得上舒墨你半分好,所以我压根看不上他们。” 心高气傲的季舒墨并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在听到楚慕青的保证后,他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有些甜蜜地笑了起来。 楚慕青微微侧过头,一直观察着季舒墨的神情,见他心机虽重,却对她完全信任,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轻笑着道:“等了许久饿了吧,我刚在路上买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快尝尝吧。” 她说着,将怀中热腾腾的桂花糕取出,笑盈盈地递到了季舒墨的唇边。 被心上人亲自喂食,季舒墨心里溢满着甜蜜,只觉得之前在萧家忍辱负重,讨好萧晚和萧玉容所受的委屈完全不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和楚慕青在一起,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身份尊贵的太女妃、未来的凤君,季舒墨的眸中有些泪意,不禁欣喜道:“以后不用躲躲藏藏,能和慕青天天在一起,一同白头到……” 话音还未落尽,季舒墨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一阵阵抽痛了起来。他不禁痛苦地大声咳嗽,谁知一咳嗽,竟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呆滞地望着掌心内的黑血,季舒墨有些不敢置信地尖叫了起来:“慕青,你、你对我下毒?你要杀我?” 见季舒墨渐渐毒发,楚慕青冷冷地笑道:“之前不杀你,只是想让你气气萧晚,现在萧晚一死,你已经没用了。” 一阵阵剧烈的翻腾令季舒墨痛苦地跌倒在地,而楚慕青冷漠无情的话语更让他呼吸困难,窒息得全身发冷。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为了你忍辱负重地呆在萧府,你竟要杀我……?我的肚子里还有着你的孩子……” “萧晚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碰你。季舒墨,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楚慕青冷冷地笑道,“谁知道他是不是野种!” “你,你!” 季舒墨瞪大双眸,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几个月前,他才刚刚用野种之说陷害了谢初辰,没想到今日,自己竟遭受到了同样的痛苦。 “一个萧晚穿烂的破鞋,有什么资格和我并肩,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太子妃!季舒墨,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为了自己的名声,楚慕青根本不可能迎娶季舒墨,但爱慕着楚慕青的季舒墨,却才这一刻,才看清了楚慕青虚伪的真面目。 没想要厮守终身的人竟要杀自己,这样毁灭性的打击让季舒墨轻颤起身子,有些凄凉地问道:“所以打从一开始,你都只是利用我接近萧晚,都只是利用我除掉萧家……?” 无视季舒墨声声凄楚的质问,楚慕青冷笑着开口:“季舒墨,世人都知你与萧晚是恩爱一对,她为了救你狠下休书,你若也为了随她,上了黄泉路,或许能成为京城的一大佳话呢……” “楚慕青,你好狠——” 墨发凌乱地披散而下,季舒墨只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人用刀子不断地捅着。眼前渐渐灰暗了起来,浑身撕裂的剧痛令他出口的声音全部变成了呜咽。 他难以相信,自己算计萧晚和谢初辰整整一年,竟在临死前感受到了他们当初的痛楚——那种被挚爱冷漠抛弃的绝望,以及被挚爱狠狠背叛的痛苦。 望着季舒墨被楚慕青毒死,萧晚冷冷地笑了笑。原来前世,为楚慕青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季舒墨,竟也没有逃过被楚慕青利用后,狠心杀死的结局。 枉他聪明算计了一世,竟糊涂在了楚慕青的身上。 这让萧晚不禁怀疑,这两人当初是怎么相遇的,竟令季舒墨对楚慕青如此死心塌地,完全看不出她虚伪的利用。   ☆、96| 谢初辰远远望去,见萧府早已被官府彻底查封,想要带妻主一起回家的心情不由一涩。 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虚弱,渐渐地发起烧来。他意识模糊地紧抱着萧晚的头颅,蹒跚地朝着早已成荒院的谢府走去,却在达到的一霎那,终于支撑不住满身的烧热,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妻主,我们到家了……” 想到自己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和妻主在了一起,谢初辰缓缓地笑了。他小心翼翼地轻抚着萧晚苍白的脸颊,含着笑将她的每一寸容颜都谨记在了心里。 然后,在昭儿紧张的惊呼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谢初辰这一倒下,病来如山倒,竟好几日都未曾醒来,仿佛失去了所有求生的欲_望。 这样病弱不堪的谢初辰让昭儿每日以泪洗面,生怕自己的主子傻傻地抛下他,就这样跟着萧晚这个大坏蛋去了。而他嘴上早就将萧晚这个负心女痛骂上了千遍万遍,连带着对萧晚的尸体也狠踹了好几脚泄愤。 萧晚一直默默地陪在谢初辰的身边,看着他的面色日益憔悴,身子越来越虚弱,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妻主,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幻影和今生的现实相互交叠,亦真亦幻。 ——妻主,不要丢下我…… ——妻主,我想生下他…… 谢初辰的低低呼唤,听得萧晚心中悲凉。梦里的谢初辰病倒在床,现实的谢初辰一病不起,他们的病症一模一样,仿佛心中都有着难解的郁结。 那个郁结,正是她和孩子…… ——我会和他拼命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想到曾经那个信誓旦旦挥着小拳头的谢初辰,和如今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的谢初辰,一股窒息感令萧晚呼吸困难,几乎是站立不住。 她一遍又一遍地梦回前世,梦到谢初辰的种种过往,是不是上天在暗示她,前世的自己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冷漠,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孩子根本不愿意原谅她,所以才不愿意诞生,所以才给了她一次希望,又给了她无尽的绝望…… 那初辰呢?忆起前世的初辰,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是不是因为不愿面对自己身怀死胎的事实,所以一直一直用着自己的心血去救这个孩子? 若是孩子没有了,他是不是要陪着孩子,一起沉睡下去了呢…… 想到谢初辰前世所受的痛苦,萧晚自己都恨不得杀了前世的自己,初辰心里又是怎么想自己的呢?是不是也和昭儿嘴里怒骂的一样,认为她是个大坏蛋、负心女? ——这些年,我都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就放弃…… ——我不会再见她了,也不会再爱她了…… 想到初辰曾经说过的种种恨言,萧晚心中盈满了酸涩苦楚。喉间渐渐漫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令她的声音轻颤,带着惶恐不安的哽咽。 “初辰,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这是你答应过的……不可以食言……” 第三日,寻到两人的云嫣和画夏,立刻为谢初辰医治了起来。 为了隐藏踪迹,她们一直易容成普通的大夫,小心翼翼得保护着谢初辰和昭儿。此时,更是察觉到了有人监视的视线,决定反客为主,引君入瓮! 而萧晚一直不知的是,在她入狱的第三日,朝堂曾传出消息,萧家将于五日后斩首。那时萧玉容自尽的消息刚刚流出,楚诗玉以反叛之罪被关入狱,失去两个主心骨的大皇女党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想要将楚诗玉和萧晚救出。 哪怕厌萧晚入骨的云嫣和画夏,都为了策划这次劫狱,四处舍命奔波,只希望萧家的血脉不要就此断送,只希望能成功地平反萧家的冤屈,揪出幕后真凶! 但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五日后斩首的消息竟是假的! 直到萧晚游街时,才惊觉竟是那日行刑。来不及考虑作战计划,她们直接奔赴刑场,一心只想将萧家众人救下,但刑场附近早已十面埋伏,还未等到她们赶去,萧家一百多口人已全部丧生。 重重包围之下,两人只好负伤逃离,徒留满心悔恨。 “我就说那季舒墨不是好东西,小姐就是不听!”画夏狠狠握拳,愤愤道,“但没想到最不是东西的,竟是那假仁假义的三皇女!现在,外面都赞扬她是举国瞩目的大英雄,怒骂萧家狼子野心。” 她越说,心里越是酸涩,不禁咬牙切齿道:“萧大人一心为国为民,竟被扣了通敌卖国、畏罪自杀的污名。我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楚慕青,为萧大人报仇!” “画夏,切勿冲动,一切需从长计议。” 萧晚一直默默地守在谢初辰的身边,听着两人认真严肃地策划着复仇大计,心不禁狠狠地一颤,溢满了感动和愧疚。 前世,她因母亲派来的缘故,对这双姐妹花的态度十分恶劣,甚至在季舒墨的煽风点火下,污蔑画夏盗窃将其逐出萧府,觉得云嫣心怀不轨,与谢初辰恐有奸情。 但在萧家最危难的时候,她们并没有抛弃萧家另寻新主,而是舍命奔波,只为了寻找救萧家之法。甚至,在她死后,她们仍没有放弃,竟要为她,为母亲,为萧家报这血海深仇! 这样一想,萧晚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前世,她真是被猪油蒙蔽了双眼,真心还是假意,竟完全看不清楚! “这几日,都是楚慕青代替病重的女皇临朝,恐怕她已使了什么手段,暗中控制了皇宫。只怕现在,女皇陛下的处境也十分堪忧……” 云嫣这一分析落下,让萧晚十分赞同。 之前,她一直认定楚天悦是个大昏君,竟以短短的五日就判了萧家满门抄斩,但接触楚天悦数次后,她总觉得以前的事情太过蹊跷,不禁怀疑起,那道抄家斩首的旨意真的是楚天悦下的吗?还是说,楚慕青早已控制住了病重的楚天悦,趁机伪造了假诏书,为的就是彻底铲除萧家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而她一边将楚陌容之死栽赃给楚诗玉,引起两党派争斗,一边利用女皇的威名,一步一步地铲除异己,稳固自己的地位。 最后,再除掉楚天悦,登基为王! 后面的事实,基本证实了萧晚的猜测。楚慕青趁着楚天悦病重之时,对她下了慢性剧毒,已经完全将楚天悦和皇宫控制住了。而在毒死楚天悦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暗杀楚诗玉,栽赃给齐王党。 但她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早在她动手前,云嫣和画夏已经易容成楚慕青派出监视谢初辰的探子,悄悄地混入了太女府。 她们联合大皇女的党羽,伪装中计将暗藏之地泄露而出,以此骗取了楚慕青的信任,更趁着楚慕青要围剿大皇女党时,声东击西,将关押在刑部地牢里的楚诗玉和陈贵君成功救出。 楚诗玉逃狱后,深恐计谋败露的楚慕青心惊胆战,一怒之下将看守地牢的众侍卫斩首示众,更下令紧闭城门,派重兵挨家挨户地搜查,宁可杀错一千,绝不可放过楚诗玉一人! 但在全城戒备之下,楚诗玉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任凭楚慕青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未曾将她找到,气得她脸色都青了,当即以女皇病重为由,登基为王,正式掌控了朝政。 这前前后后共搜了两个多月,闹得宛若寒冬笼罩的京城鸡犬不宁,不仅仍然一无所获,坊间更流传出了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语。 六月飞雪,萧家大冤!大皇女大冤! 先前,经历了长达一年多的大灾和战乱,整个东魏被重创得民不聊生。楚慕青登基前,六月飞雪,登基后,忽然大旱,这么诡异多变的天气让百姓心生恐慌,只希望这位新上任的新帝能将他们拯救于水火之中。 但大灾之下,这位腐朽无能、毫无治国之力的新帝非但没有省吃俭用、全力救灾,竟是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一一杖毙! 一时间,百姓们饥寒交迫、人心惶惶。 三个月后,南疆忽然率二十万大军突袭边城。正在皇位上享受着荣华富贵和无比荣耀的楚慕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暗袭杀得措手不及! 她本是与南疆合作,才威风凛凛地成为了东魏的战神。所以,当敌国突然撕破脸,以凶猛之力攻来时,毫无军事天赋的楚慕青立刻慌了神,连忙想以割地赔款的方式与南疆谈和。 但南疆主将耶律达岂会放过此等吞并东魏的大好机会!拥有东魏军机图的她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一路率兵直捣黄龙,逼上京都皇城,吓得还未坐稳皇位的楚慕青仓皇地逃离了京城。 群龙无首,朝堂大乱。 眼见这大好的江山差一点就被南疆一口气吞下时,养精蓄锐半年之久的楚诗玉联合萧家旧部和数万精兵,从后包抄得意扬扬的南疆大军。更在敌军措手不及时,火烧粮仓,以少胜多将南疆打得大败而逃,并将楚慕青当年的毒计一一曝光。 毒害女皇、刺杀齐王、谋害萧尚书,通敌卖国等等罪名罄竹难书,举国震惊!许多守城的将领纷纷弃甲归降,满朝文武都与楚诗玉统一战线,要求讨伐逃京的叛贼。 在经历了整整半年之久的内战,楚诗玉终于围剿了东躲西藏的楚慕青,并在萧晚死后的第二年,将其斩首于午门示众,以祭奠那些冤死的亡灵。 萧晚死后,谢初辰一直昏昏沉沉,终日流连病榻,毫不见一丝起色。他就像是个失去生命的傀儡,一双往日清澈的眼瞳变得黯然无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 这一刻,萧晚虽知楚慕青惨败,血海深仇已报,但心中却腾不起一丝一毫的喜悦,只觉得满屋子弥漫的苦涩药味,令她整颗心疼得发慌。 她小心地走近病床上呼吸轻弱的谢初辰,却在望见他消瘦苍白的容颜时,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谢初辰得知萧家大仇已报,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在萧晚死后,第一次展露笑颜,仿佛有了一丝生的气息。 昭儿瞧见,心里特别高兴,以为公子终于走出了萧晚离世的阴影,却听他轻轻地说:“昭儿,我做了一个梦。” 暖暖的烛火下,谢初辰微抬起眼睑,一双黯然无声的双眸似染上了一层绚丽的光彩。那一直憔悴苍白的容颜好似点一层胭脂,泛着淡淡的粉色。 “我梦见妻主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轻轻地在房里响起,炸得昭儿咬牙切齿:“公子,那负心女有什么好惦记的!”他一回头,却见谢初辰的目光满是眷恋和期待,那怒骂声终究哽咽地止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公子一直将萧晚视为了唯一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支柱。哪怕曾经对她身心绝望,哪怕曾经恨着她残忍地杀去自己的孩子,他的公子仍然没有将萧晚忘记…… 因为公子的心,已经随着萧晚,一起死了…… 不理会昭儿的哽咽,谢初辰泛白的唇瓣微微有了血色,面容望着虚无的远方幸福而又期待:“梦里的妻主帅气退敌,梦里的妻主温柔无比……梦里的妻主,她喜欢我……”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他努力地抬高脸,清澈的眸光染着一层难以言述的亮光,整个人天真烂漫,宛若孩童。 “梦里的妻主对我特别特别的好,让我感觉特别的幸福……这才是我记忆里那个一直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温柔妻主啊……” 灿若星辰的凤眸,亮晶晶的特别闪耀,却让萧晚的心似被针扎般,一阵阵的刺痛了起来。 “公子,那只是梦而已。萧晚已经死了,她都死了一年多了……你忘记她吧……忘了她,我们重新开始吧……” 落坐在床沿的萧晚,一直静默地望着轻轻叨念的谢初辰,心却随着他的轻喃一下一下地钝痛的。 这一刻,明知道谢初辰根本听不见,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唤道:“初辰……” “妻主?” 在无尽的黑暗里挣扎了许久,谢初辰仿佛听到了自己最期待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他竭尽全力地睁大眼,朦胧中,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妻主正一脸忧急地望着自己。 那一年未见的容颜一瞬间直入谢初辰的心里,他立刻朝萧晚伸出手,有些轻颤地低声唤道:“妻主,你终于来接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暖阳直直地罩在谢初辰的身上,耀得他苍白的身子隐隐约约,亦真亦幻,但那展露的笑颜却是真真切切,带着明晃晃的欣喜之情。 “公子!”瞧着谢初辰一直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自言自语,甚至一脸温柔地低声呢喃,昭儿简直吓坏了,连忙跑出去大喊道:“云姑娘,云姑娘!公子又病了!” 萧晚没想到谢初辰能看见自己,惊喜过后,又意识到了一件事,泪水刷得滚落了下来。 “初辰,对……” “妻主,你竟然唤我初辰?” 谢初辰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进了萧晚的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璀璨生辉,浸满了期待和紧张,“能再喊我一遍吗?”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萧晚可察的小心翼翼。 这么期待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揪,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错事,她的心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溢出。 许久,在谢初辰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时,她终于忍不住,轻颤地伸出了手,僵硬地抱过了谢初辰的身子。 没有再一次的扑空,让萧晚的心冰凉了起来。她紧紧地将谢初辰抱在怀里,哽咽地大哭了起来:“初辰……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以前是我蠢,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没有好好地保护你;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对不起,一直一直地误解你……初辰,你打我吧,骂我吧……” 将脑袋埋进了萧晚的怀里,谢初辰轻轻地拥着萧晚,有些贪婪地吸了吸鼻子。 “初辰舍不得……” 仿佛贪恋这肌肤相触的感觉,他又往萧晚怀里钻了钻,似在索取更多的温柔。 “像做梦一样,妻主竟对我那么温柔……真的好温暖……完全舍不得放开妻主了……” 指腹间冰冷的触感让萧晚的唇止不住地轻轻颤动,几乎泣不成声:“初辰,那不是梦……不要……离开我……初辰,不要离开我……” “初辰,不会离开妻主……”谢初辰攀住了萧晚的双肩,主动吻上了她的唇。双唇相触的瞬间,仿佛有温热的气息轻拂。 他轻轻吻完,脸微微一红,羞涩的目光时不时地瞅着萧晚,睫毛轻轻地抖动着。 “妻主,也不要离开初辰好吗?” 忐忑小心的目光不再是刚刚那个主动拥吻的少年,这样温柔的神色令萧晚好似震到了心坎。 “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这一刻,鼻尖嗅着谢初辰身上轻轻的药香味,萧晚仿佛听到了彼此胸膛里传来的剧烈跳动声。一下,又一下,震得她心尖发颤。 “那一言为定,等初辰醒来,一定要第一眼就看见妻主。” 他说着,低头埋进了萧晚的怀里,撒娇地蹭了蹭。 远处,听到云嫣和昭儿焦急的声音,萧晚的泪再度滚落了下来。 她轻轻地吻了一下谢初辰的额头,在他粉红微笑的面容下,呼吸变得极轻,像是怕惊到了他,神情也变得极是温柔:“好,我等你。” 在这之后,萧晚再也梦不到前世了。冰凉的房间里,漫着死寂的安静,她轻轻地将脑袋靠在谢初辰的身上,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助地将他紧紧地搂着。 太医说,若是今晚谢初辰仍不醒来,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萧晚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整个人脸色煞白,面若死灰。正当她以为谢初辰和孩子都不愿意原谅她时,却听到谢初辰的腹中有轻弱的跳动声。 那声音虽是微弱的不可闻,但一直紧紧抱着谢初辰的萧晚还是捕捉到了。她欣喜若狂,连忙大喊道:“太医!孩子没有死,孩子有反应了!初辰有救了!” 谢初辰肚子里并非死胎,那就好治多了!两名太医连忙上前,轮流给谢初辰诊脉。然而分别把了脉后,他们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因为谢初辰的脉搏不但渐渐平稳,有了强烈的求生之欲,他腹中的胎心音也渐渐加强,竟、竟是一对双生儿! 这么虚弱失血的情况下,能保住孩子已经是奇迹!竟还产生了一强一弱两种不同的胎动! “双生儿?!”听到谢初辰有救后,萧晚早就幸福得快哭了。再一听,谢初辰小小的肚子里竟孕育着一对双胞胎!不同于前世的双胞胎! “初辰,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她们……”小心地拥抱着谢初辰,萧晚泣不成声:“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97 昏昏沉沉中,谢初辰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不知飘到了哪里。待回过神来,全身似被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紧紧地搂着。 “初辰,初辰……” 炙热焦急的气息令他心口间的不顺忽然间畅通,无限温柔关怀的呢喃更让他昏乱的神志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挣扎着睁开眼,视线因长时间的失血昏迷有些模糊,却在此时,意外清晰地倒映着一双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凤眸。 那双水波盈盈的黑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紧张,却在与他对视时,忽然间亮得惊人,含着巨大的惊喜,和令他心动的如水柔情。 “妻主……” 这一刻,听到谢初辰轻弱嘶哑的声音,萧晚眼中的泪水再度溃决。 她紧紧握着谢初辰的手,紧张地问道:“初辰,可有哪里不舒服?” 清澈的水眸带着浓浓的恍惚和不解,仍然迷迷糊糊的谢初辰摸了摸心口,轻轻地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不由蹙起了眉头。 萧晚见谢初辰眉头紧皱,立刻紧张了起来,心头翻江倒海着害怕的情绪,生怕谢初辰记起她卑劣无耻的前世,对她产生坏的印象。 许久,正当萧晚的心跳到嗓子眼,决定解释那只是个噩梦时,却见谢初辰红扑扑着脸,有些羞涩喜悦地开了口:“梦见妻主说,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伸手握住萧晚轻颤的手指,感觉到那真实的触感,一双大眼闪亮亮的,满是幸福和甜蜜。 “然后,我一睁眼,竟真的看见了妻主!妻主果真一直在我的身边,没有离开我……” 想到那些恍恍惚惚记不清楚的梦境,谢初辰高兴地说着,却发现手背忽然一湿。他一抬头,才意识到萧晚哭了。 从未见过萧晚这么痛哭流涕,谢初辰当真慌了神,然而仔细瞧了萧晚半响,却发现萧晚脸颊消瘦,面色苍白憔悴,一副大病一场的模样,更加慌张了起来。 “妻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哭,不哭……” 他手足无措地望向四周求助,却见昭儿也同样大哭了起来,房里挤满着不认识的人,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这样的场景,立刻让谢初辰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血流满地的惨状,和噩梦中痛失女儿的惨剧,不由惊慌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地哽咽:“妻主,好多血,我、我的孩子……是不是……” 他摸了摸,发现自己肚子鼓鼓的,好像孩子还在!立刻惊喜地望向了萧晚。 萧晚抚摸着他的秀发,轻叹道:“傻初辰,孩子平安无事,不过你昏迷了大半个月,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不顾生命了……” 这时,久候多日的太医们一个个上前,为谢初辰把了把脉,却见他的脉搏越来越平稳,胎心音越来越强,各个面露异色,只觉得谢初辰和他肚子里的孩子简直是个大奇迹!竟能从命垂一线如此反转,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 听到太医们再度说父子平安,萧晚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她将一杯温水递到了谢初辰的唇前,温柔地问道:“初辰,饿了吗?先喝口水润润喉,马上薄粥熬好,我给你端来。” 谢初辰一边喝着水,一边被双生儿的喜悦惊得笑不容嘴,整个人洋溢着我好幸福的气息。 这么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盈着满满的喜悦,完全是前世所未有过的快乐光彩。萧晚这般默默地瞧着,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从心口慢慢溢出,一点一滴地渗进了笑容里。 她将沉浸在喜悦里的谢初辰抱到了床头,在他身后放了两个软垫,让他舒舒服服得倚着。随后,手上端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一边吹凉一边举着勺子喂入谢初辰口中,动作极是温柔贴心。 谢初辰见萧晚堂而皇之地亲热喂药,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那张清秀的脸蛋没出息地发热了起来,立刻浮着两朵淡淡的粉云。 他瞥了瞥众人,小声道:“妻主,我自己来吧……” “你那软绵绵的身子有何力气拿碗,还是我来喂你吧。”萧晚拿出怀中的锦帕,轻柔地替谢初辰拭去唇边残留的水印,随即又一意孤行地给谢初辰喂粥,完全不将屋子里的众人当回事。 谢初辰的脸更是红了,支支吾吾地要接过萧晚的碗时,那水唇已经被萧晚偷得了一吻。 “莫非初辰喜欢为妻用嘴喂粥吗?说来初辰昏迷的时候,为妻的确一直用着嘴喂初辰的呢……”萧晚说着,又趁机在谢初辰诱-人的小嘴上啄了啄,将一口清粥渡了过去。 “妻,妻主……”这一刻,谢初辰的脸完全烧了起来,像只被捉住的小白兔般,完全不敢再动弹半天,任由着萧晚这只大灰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会这么喂粥,一会那么喂药,把他的便宜完全占了个遍。 那羞涩和可爱让萧晚笑眯眯地将他环进了怀里,心满意足地抱着他蹭了蹭。 “初辰,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她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初辰,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面颊,眸中清亮柔和。 “要一直一直地陪着我,一起相伴到老……” 身子轻轻一颤,谢初辰抬起眸,见萧晚清亮的眼眸里融满了柔情,不禁受了她的蛊惑,仰起头就亲吻上了她的唇瓣。 谢初辰很少主动亲吻,这一吻轻轻浅浅,带着暖暖动人心的温度和甜美,让萧晚一瞬间就沉醉了起来。她半眯的眼底尽是柔色,只听到他轻轻应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离开妻主……会一直陪着妻主,一起白头到老。” 这一刻,谢初辰神色温柔,温柔到萧晚的心都酥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自己胸膛里传来的剧烈跳动声,扑通扑通让她的心颤抖得不停。 他说:“如果有来世,我还想继续喜欢着妻主。” 话音一落下,流泉清透的声音仿佛有着强大的治愈力量,一瞬间让萧晚心中所有的惶恐不安全部沉静了下来。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只觉得听谢初辰说话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不禁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一会,平稳的呼吸声渐渐传来,松了一口气的萧晚竟累得睡了过去。 此时,被萧晚紧紧地抱在怀里,听着她时不时传来的轻浅呼吸声,谢初辰心里产生了一股平静的安稳。他幸福得将头往萧晚的怀里靠了靠,有些贪恋地闭上了眼睛。 当夜,照顾谢初辰整整半个月的萧晚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上了一觉,她搂着怀中微微有些肉肉的谢初辰,闻着他身上散发的舒适清香,心里无比的安心,只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谢初辰刚刚苏醒,浑身软绵绵的,疲惫至极,所以一眨眼过去,他整个人蜷缩在萧晚温暖的怀里,同样睡得安心舒适。 谢初辰苏醒后,萧晚几乎将他宠上了天,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尤其是在头个月里,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如珠如宝地守护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只是有一点,谢初辰最为头疼,那就是萧玉容和陈太公因他这次昏迷提心吊胆,在他醒后送来了不少补品。萧晚更是买了不少补药,势必要将他渡给孩子的营养全部给补回来! 于是,最讨厌喝药的谢初辰,每天瞧见源源不断的补品补药送来,整张脸苦兮兮地皱成了一团。 有一次,他终于趁着昭儿不注意、妻主不在家,偷偷地将药倒进了花盆里,谁知竟被回房的萧晚捉了个正着。 他立刻可怜巴巴地瞅着萧晚,扮起了无辜。 面对如此美色,萧晚嘿嘿一笑,在他的愁眉苦脸下,舔了舔唇,无耻地问道:“初辰上次喝药喝得挺痛快的,现在喝药一直磨磨蹭蹭的,难道是希望妻主来喂吗?” “妻、妻……”谢初辰还未说话,萧晚已经含着药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她的吻十分轻柔,手臂紧紧地将呆滞的谢初辰圈箍在自己的怀里,一点一点地将药汤渡了过去。 那药汤的确很苦很苦,难怪初辰喝了几天就开始偷懒了。 这时,萧晚的心里虽同样讨厌着苦涩的药汤,但吻上谢初辰的那一刻,觉得他的滋味十分的清甜可口,不禁在渡完药后,有些厚颜无耻地加深了这个吻。 长长一个吻过去后,萧晚在谢初辰快要窒息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他。她瞅着谢初辰瘫软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和红晕满面的容颜,不禁腹黑地笑了笑,沙哑的声音贴着他耳边轻轻道:“初辰,还要我继续喂下去吗?” “不、不用了……”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谢初辰面红耳赤,慌张地摆手。 萧晚见状,有些不乐意了,又亲了亲他的唇,声音霸道暧昧:“可我想喂你!我要把你喂得胖胖的,抱起来舒服!” 不纯洁的小黄兔,立刻想坏了“抱”这个词。 他立刻小声反驳道:“妻主,太医说胎位还不算太稳,不能乱来……” “哼,等你好了,一定乱来!”萧晚说着,又气愤地咬了咬这个日日夜夜勾一引她的小黄兔,发泄自己的不满之情。 谢初辰一脸无辜,不明白妻主怎么又乱啃了起来。 一个多月后,经过萧晚不分日夜的悉心照料,谢初辰已是大好,整个人因为躺在床上好吃好喝,足足得胖了一圈,那怀着双生儿的肚子高高隆起,已有五个半月了。 看着肉嘟嘟的谢初辰,萧晚心里十分满足。只是有一点,她心里特别的气闷,就是作为一个已开荤的正常女人,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近在床上,只能抱不能吃,那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见谢初辰在那高高兴兴地在床上织着小毛衣,萧晚蹭了过去,将他满满地抱在了怀里。可抱了一会,却发现谢初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禁气恼地脑袋搁在了他的颈间,小声地吹气道:“初辰,你饿不饿?” “不饿。”谢初辰仍然专心致志地织着毛衣,殊不知萧晚的贼手已经悄悄地摸向了他的腰间。 “可是,我饿了……”忽然翻身压住了谢初辰,萧晚低头覆上了他的唇,在他的震惊中,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腰带小心扯开。 不同于先前喂药时清浅之吻,现在的萧晚如同饥饿多时的大灰狼,唇间的亲吻虽是温柔缠一绵,却是无比的汹涌激烈,仿佛在用这个吻慰藉她这段时间寂寞的心灵,并以行动告诉着自己身下的少年,自己是多么的想要他。 被扑倒个正着的谢初辰,白玉般的容颜瞬间浮上了霞红。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迷乱地看着萧晚,美得让萧晚呼吸一窒。 看得如此诱一人的夫郎,原本想占占便宜,亲两口摸两下的萧晚哪还忍得住。 毕竟现在的谢初辰已经恢复如初了,圆圆滚滚,白白胖胖,她可以放心大胆得将他吃拆入腹了! 这么邪恶地一想,修长的手指再度一扯,将谢初辰的腰带完全地扯了开,露出了一大片白皙柔嫩的凝脂玉肌。 瞬间,这么美好的春一光让萧晚的黑眸又凝深了几分,她俯下一身,轻柔的吻再度落到谢初辰的红唇上,喃喃道:“初辰,我想要你……给我好吗?” 谢初辰被吻得迷醉万分,眼看就要融化进萧晚的缠绵柔情中,却突然推开了萧晚,红着脸口吃道:“妻主……我怀着孕呢……你忍忍吧……不能压坏了孩子……” 萧晚心里当然十分喜爱自己的孩子,可自从谢初辰怀孕后,萧晚发现自己的身份地位瞬间降了一个等级。谢初辰满脑子都想着孩子,哪还念着她这个妻主半分好! 吃醋的萧晚已经禁-欲了快五个月了,哪肯就这么放过自己身下的小羔羊。 她咬了咬谢初辰的耳垂,卖力地制造着一个又一个自己的痕迹,努力地劝说着:“初辰啊,太医说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有房事,但在孕期的三到六个月内,还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点的……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的……” 她说着,如玉的手指轻抚着谢初辰白皙的肌肤,一下又一下地缓缓地摸着。 谢初辰全身立刻腾起一阵阵酥一麻,一双美眸在望向化为狼的萧晚时,盈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那目光不知是拒绝,还是在邀请。 萧晚看得心痒难耐,不禁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啃一咬了起来。她轻轻舔一咬着,一路滑下,悄悄地摸上他的大腿内侧。 谢初辰原本就敏感,如今怀了孕,身子更是敏感,被萧晚这么又摸又咬的,立刻轻吟一声,难耐地扭动起了身子。 瞧他开始情一动,萧晚一把握住小初辰,邪气地笑道:“初辰,要吗?我不强迫你……” 被这般握着,谢初辰低吟一声,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热得他快晕了过去。他无比委屈地瞅着萧晚,那盈盈水眸好似在无声控诉着自家妻主惨无人道的恶行! 但此时此刻,他媚眼如丝,如水的红唇诱惑勾一人,白玉的身子泛着一股迷人的粉色,只看得萧晚直喷鼻血,当下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压了过去。 而这时,谢初辰痛呼一声,一脚踹开了萧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萧晚才惊觉了起来。 只见谢初辰一手揉着自己的腰,一手护着自己的关键部位,幽怨地望着自己,气呼呼地说:“妻主,你压痛我了!” 说着,他扭着屁一股就不理萧晚了。 原来刚才,谢初辰见萧晚呆呆地压过来,怕她莽莽撞撞地压到孩子,立刻慌张地侧身一躲,谁知自己悲催地扭到了腰……还被萧晚用力一握,捏得脸都青了。 萧晚立刻知道自己错了。 她伸手将不理自己的谢初辰抱靠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腰,一手轻柔地按摩推拿着。 “还疼吗?” “疼……”谢初辰窝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示意着萧晚继续按摩。 原本萧晚担心自己真弄痛了谢初辰,却见他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的怀里这般享受,不禁坏笑地说:“那我再揉揉。”说着,那手顺着背脊,慢慢地朝下滑动着。 腰部经萧晚一揉,酸疼倒是缓了很多,就是萧晚那手总是不规矩的乱摸,让谢初辰想发脾气都发不出,只能闷声地哼哼道:“再轻点……” 萧晚微微一笑,又捏了捏。 “啊……”谢初辰炸了。他瞪大眼睛瞅着萧晚,嘴巴气呼呼地鼓着,双手小心地护着,显然没想到自家妻主又来调一戏他了! 萧晚含笑道:“初辰,那地方刚才也弄疼你了,要多揉揉。” “不、不用了……妻、妻主……啊……轻一点……” 一阵乱摸下,小白兔完败。 在萧晚陪着谢初辰养胎时,楚慕青被女皇贬为庶人,以一杯毒酒刺死了。 现在,萧晚回想起这几个月的变故,觉得女皇在她设局捉楚慕青和季舒墨的奸后,就已经彻查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恐怕连楚慕青在背地里的产业也调查了一番。 楚慕青的那些小心思,楚天悦或许猜到了一些,但她给了楚慕青一个活路。她将楚慕青往偏远的封地上赶,只希望她能回头是岸,在北康好好地过自己闲散王爷的生活。 但很遗憾,楚慕青比楚天悦想的更加恶毒,竟与敌国联合陷东魏不义,意欲刺杀齐王! 作为头号功臣,萧晚和楚陌容被楚天悦封了很多的赏赐,在京城里的名声也变得空前绝后。一时间,齐王党热情高昂,太女党有些底气不足,生怕萧家就此跟随了齐王。 在太女党和齐王党这么水火不容的情况下,楚陌容见萧晚来到自己的府邸,俊秀冰寒的容颜微微一笑。 “萧晚,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自萧晚第一次初绽风华时,楚陌容已经对这位曾经讨厌的纨绔女有了一点点兴趣。而在边关的几个多月,她发现萧晚运筹帷幄,竟多次猜中敌军的行军路线。更让她吃惊的是,萧晚虽说诱局引细作,但楚陌容却觉得萧晚早知楚慕青通敌叛国,甚至于当初所谓的捉奸,就是萧晚设得局,而且每一步都算得十分精妙。 这般七窍玲珑的女子,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萧晚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你要离京了?” 楚陌容虽贵为皇女,但在萧晚的观察下,发现她毫无娇贵之气。在本次大战中,知人善用,英勇果断,对她这位新上任的兵部侍郎竟是全方面的信任,任由她调兵遣将,足以让她对这位齐王刮目相看,觉得她真是将帅之才。而两人在经历了雁门关一战后,相见恨晚,竟以名字相称了起来。 “其实,表姐想把太女之位让给你……想必再过不久,陛下就要宣你进宫了。” 楚陌容微微一怔,随后轻笑道:“说来我也无意争这个皇位,就是父后心里不甘,觉得那个位子应该是我的。甚至,父后心里害怕,大皇姐上位后,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们,所以一直想去争一争。” 她说着轻轻一叹,又幽幽道:“朝廷上各种暗潮涌动,母皇一直视若无物,只不过是想权衡朝堂的各方面势力,避免一支独大。但现在,你若与我交好,就等于萧家与我交好,这对太女党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对母皇来说,她苦心维持的平衡就这么被破坏了。所以,我决定去封地了。” 想到楚天悦曾问她如何看待楚诗玉和楚陌容两人,萧晚心里已经猜测到女皇对太女之位开始摇摆不定了,只不过没想到楚陌容心里竟对皇位无意。 萧晚有些黑线地说:“楚慕青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位子,竟被你们让来让去,她若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气死……” 楚陌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天天要算计人,天天被人算计,连枕边人和亲生骨肉都不能相信,这样的生活不要也罢。所以,我决定趁着母皇犹豫前,先溜回封地,好好地过一过我的王爷生活。” 于是当日,宫里的旨意下到齐王府时,楚陌容早就留了一封书信,逃之夭夭了。 自此之后,一直与太女党相争的齐王党全部安静了下来。楚天悦虽觉得朝廷失去了制衡,却也一心一意地把楚诗玉当做接班人,认真地培养了起来。 时间静静地过着,一眨眼,已是八月中旬。 现在的谢初辰,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足有九个多月大。萧晚轻轻靠在谢初辰的小腹前,听着明显的胎动,温软的手掌时不时地抚摸着,一脸幸福地傻笑。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晚辰居内,照映着相依的一对璧人如水如画。 这时,半眯着眼谢初辰忽然痛苦地喃喃了起来:“妻主……疼……疼……” 见谢初辰脸色苍白、汗流浃背,萧晚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喊来了云嫣。 云嫣把好脉后,同样紧张地说:“小姐,正君,要生了!” “快,快请产公!”   ☆、98 【幸福甜蜜大结局】 “妻主……”羊水破后,谢初辰疼得冷汗滚滚,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呢喃着妻主,仿佛这么喊着,自己就能克服所有的疼痛。 他这次怀的是双胞胎,瘦弱的身子虽养胖了一圈,却仍然支撑不了两个孩子的出生。 产公见状,焦急地吩咐道:“快,快按住谢正君的身子,不能让他乱动。” 原本要离开房的萧晚,见谢初辰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一张漂亮如玉的脸蛋因剧烈的痛意,变得苍白无血色,竟默默地流淌着无声的泪水!那些慌张的回忆伴随着阵阵模糊的呻一吟一瞬间窜入了萧晚的脑海里,令她的心疼得再度紧揪了起来。 她不顾产公的阻拦,立刻折返回床边,将谢初辰紧紧揪着床单的手轻轻地握在了掌心里,却发现他胸口急促无力地起伏着,那一双手汗湿而冰凉,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初辰,不怕,我陪着你。”温柔地将谢初辰的手指放在脸颊边轻轻地摩挲着,萧晚俯下一身,一声一声地在他的耳边轻柔地哄道,“不哭不哭,我不离开。” “妻主……”被痛苦支配的谢初辰,只感觉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意识模糊下,不禁贪恋地靠了靠,紧紧地握住了萧晚的手。 “初辰不怕……” 哪怕上了麻沸散麻醉,但那刀锋凌厉,在腹上剖开一个大口子,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剧痛。东魏的生育率并不高,大户人家最多也就三四个孩子,正是因为很多身子娇弱的夫郎并不能挺过这剖腹之痛。而双生子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看见谢初辰这般痛不欲生,身子止不住地阵阵发抖,萧晚的心宛如被剜了一刀,有些后悔让初辰生什么孩子了。 但在萧晚一阵阵轻柔地安抚下,谢初辰倒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他调整呼吸,哪怕是痛的死去活来,都没再乱动一分,也不敢多呼痛怕萧晚担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萧晚第一次发觉一个半时辰仿若一个世纪这么长久,久得她双眼酸涩,只感觉那把染着谢初辰鲜血的利刀正不断地凌迟着自己。 “哇……”孩子嘹亮的哭声在耳边响起,萧晚眼睛湿润润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看向接连被取出的孩子,而是目光担忧地望向了自己怀里的谢初辰,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谢初辰浑身虚脱地倒在萧晚的怀里,一双清眸水汪汪地盈满了疲惫,苍白的唇上血迹斑斑,是极力忍痛咬出的痕迹。湿润的青丝贴在脸部,整个人像浸在水里一般,可见刚才遭受了一场酷刑。 “恭喜萧大人,是一对女婴!” 在萧晚心疼谢初辰之时,产公喜笑颜开地将孩子用襁褓包好,一左一右地递到了萧晚的面前。他知道女子自古以来喜欢孩子,无论哪位夫郎生了孩子后,那妻主的目光都会被孩子给吸引去,尤其是一对女婴,简直是大吉之兆! 可产公喊了几声,却发现萧晚连头都没回一个,倒是小心翼翼将虚弱的谢初辰侧抱在怀里,将被子和毛毯垫在他的背后,以减轻他身体移动时对切口的震动。 这般温柔小心可见她在谢初辰生产前,看了不少相关书籍,所以一步一步都做得很到位。 一时间,产公想要阻止的动作一僵,倒是有些羡慕地瞥了一眼谢初辰,心想这位正君当真幸福,竟能让妻主抛下刚生出的女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安危。 “萧大人,谢正君生了一对女婴,您要看看吗?” 当“谢正君”三字在耳边响起时,一直忧色望着谢初辰的萧晚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产公手里的一对双生儿。 孩子刚出生,皱巴巴地缩在襁褓里,一张小嘴微微嘟着,分不清楚像谁,但萧晚却觉得胖乎乎、粉润润的,特别的可爱。 她连忙招手让产公将孩子递上,满心宠溺地抱了抱后,急不可待地递到了谢初辰的眼前,高兴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之情:“初辰,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一想到这是谢初辰辛苦努力为自己生下的孩子,萧晚心里溢满了难以言述的幸福,眼里满是为人母的慈爱,自然百般夸赞自己的娃娃,甚至见小孩胖嘟嘟的样子又是亲亲脸颊又是亲亲额头,高兴地把那舒舒服服睡觉的一对娃给折腾哭了。 她们微噘的小嘴一张,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只把高兴得恨不得飞起来的萧晚吓坏了!她连忙焦急地把孩子还给产公去哄,但那两奶娃娃仍是哭闹不止,那皱巴巴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谢初辰刚刚生完孩子,必须清静休养。萧晚见两个孩子哭得停不下来,生怕打扰了谢初辰的休息,连忙挥了挥手要让产公将孩子抱出房间。 虚弱的说不出话来的谢初辰见状,心里疼得紧,连忙轻动了动手,小声道:“妻主,我来抱抱孩子……” 萧晚并不想谢初辰操劳,但见他坚持,只好将孩子抱了过去。那两个孩子一进萧晚怀里,当真哭得凄惨,但当谢初辰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后,其中一个女娃娃竟止住了哭声,有些亲昵地蹭了蹭谢初辰的手指。 “宝宝乖,爹爹抱~”女婴似有所悟,竟朝着谢初辰的方向蹭了蹭,双手努力地向前伸着。直到谢初辰将自己抱进怀里,她那皱巴巴的表情才咯咯地笑了起来。 另一个娃娃见妹妹得到了爹爹的宠爱,在萧晚怀里哭得更加凄惨,奋力地朝着谢初辰扑去。萧晚哪能让谢初辰承受两个孩子的重量,连忙将怀里的女娃抱住,谁知那孩子挣扎片刻发现自己挣不出萧晚怀抱时,竟颤抖地睁开了双眸。 朦胧的黑眸水汪汪地盯着谢初辰,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抽泣地哭着。 谢初辰哪见的孩子委屈,当下又把萧晚怀里的女娃搂进了自己怀里,连声哄道:“是不是娘弄痛你了?不哭不哭……爹爹疼……”说着,嗔怪地看了萧晚一眼,引发娃娃们咯咯咯的笑声,直让萧晚满心委屈,总怀疑这两娃是不是念着前世的仇,成心跟她作对……而初辰竟然有了孩子不要妻主了…… 谢初辰虽然满身疼痛和疲倦,但仍然坚持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软声地哄着。那温柔的安抚令娃娃们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嘟起小嘴熟睡了起来。 谢初辰怀胎之时,萧晚早已兴冲冲地想了好几个名字,并在选择困难下,和谢初辰一起挑出了两个他们自认为特别不错的名字——萧珏、萧珺。 珏、珺二字皆是美玉,在东魏有着平安吉祥、温润如玉之意。而民间自古有着“玉不琢,不成器”之说,萧晚给孩子取名玉意,自是希望孩子在成长打磨后,渐渐成器。 这样想着,萧晚一边揽着谢初辰的双肩,一边指着两个孩子轻轻分析道:“初辰,虽是双生儿,但这个好像是姐姐萧珏,那个好像是妹妹萧珺……” 她说着,发现怀中的人儿没有半分反应,不由低头一看,却见他神情疲倦,已经蜷缩在自己怀里熟睡了过去。 那一大两小在她怀里特别的宁静和安详,让萧晚那颗刚为人母的心十分满足,不禁轻轻地亲了亲谢初辰的嘴角,眼里溢满了柔情:“初辰,谢谢你……今天辛苦你了……” 将被子小心地盖在了他们的身上,萧晚侧卧在谢初辰的身旁,同样拥着孩子,疲惫地陷入了梦乡。 谢初辰坐月子的期间,萧晚整日从早操心到晚。好在最近边境平稳,萧晚在兵部的活并不多,每日都能早早归府,安心地照顾起夫郎和孩子。 只是每次她回家逗孩子,孩子都不鸟自己,倒是看见自家貌美如花的爹爹,立刻呵呵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地伸出胖乎乎的爪子,一左一右地窝在谢初辰的怀里,这般亲昵的动作直把谢初辰闹腾得满脸幸福,倒是萧晚气得咬牙切齿,一脸铁青。 这次,许是知道爹爹不能太过疲惫操劳,两个奶娃娃在亲昵地蹭了蹭卧床的爹爹后,乖乖地被萧晚抱了出去。这次她们到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张着大眼睛静静瞅着自己的娘亲。 萧晚见她们乖乖地窝在自己怀里,甚至亲昵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刚才那些不爽一瞬间飘走,不由以为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被孩子们看在眼里了,有些高兴地扬起唇道:“是不是觉得娘亲特别的温柔可亲?” 娃娃们看了看她,尿裤子了。 萧晚一脸黑线,敢情因为要小解才仍由她抱走,真是残酷的现实。 谢初辰坐满三个月月子后,萧晚按耐不住,当晚就将这么美貌可人的夫郎扑倒在床上,准备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时,那隔壁屋子里睡得香甜的奶娃娃就开始大哭了起来,谢初辰心中一急,哪顾得上亲亲摸摸的萧晚,立刻赶到了隔壁。 于是,每夜这么一折腾,萧晚睡得特别的不安稳,一点身为妻主的福利都没有享受到!想来她和谢初辰在一起两年,那洞房之事竟然屈指可数,简直是憋死她了…… 而且,每日每夜看谢初辰又要忙生意,又要照顾这两个又哭又闹的捣蛋鬼,萧晚心里狠狠咬牙,总觉得自己在谢初辰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真恨不得把那两个小坏蛋再塞回谢初辰的肚子。 尤其是这两个熊孩子在八个月就学会了叫爹爹,竟然在十一个月才会叫娘!这让萧晚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前世造孽太多,这两个孩子彻底讨厌了自己…… 比起萧晚默默流泪,谢初辰的感觉特别的好~ 那一声声软糯糯的“爹爹~”简直是萌坏了他的心,尤其是两个孩子刚刚学会走路时,他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生怕她们跌着摔着了,看得萧晚好生嫉妒。 于是几个月后,独守空房的萧晚仍由她们哭闹,毫不留情地将她们丢给云嫣和昭儿照顾,将谢初辰饿狼扑羊地扑倒在床上,醋意满满地开口道:“初辰还说心里妻主是第一,最爱妻主呢,如今瞧着有了娃就不要妻主了……快把那个喜欢我三年的初辰还给我……” 被扑倒的谢初辰一呆,但很快,他感受到萧晚炙热的呼吸声,脸红扑扑地开口道,“看着珏儿和珺儿虽才一岁多,但眉宇间隐隐有了妻主的风貌,心里就忍不住地想宠着她们,心想着妻主小的时候,一定也那么调皮可爱!” 谢初辰说着伸出手,勾住了萧晚的脖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星光璀璨。 “一想到这是我和妻主的孩子,就特别的幸福……只觉得上天真心待我不薄,竟给我了两个如此可人的女儿……” 萧晚听得心中甜蜜,虽是恼孩子半夜哭哭啼啼惹她和谢初辰亲热,但这两位小淘气依旧是她的掌上明珠,是初辰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心肝宝贝,所以再怎么吃醋,萧晚心里同样觉得幸福,上天能让她重生复仇,又让她如获了谢初辰这般温柔如水的夫郎,简直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 她不禁亲了亲谢初辰诱一人的红唇,声音温柔地低语:“是啊,上天真心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你。” 萧晚这么一吻当真放不下手,不由扣住谢初辰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另外一只贼爪贴上了谢初辰的臀一部,有些挑一逗地摸了摸。 被这么一摸,谢初辰身上立刻窜起了一把火,他难耐地扭动了下,却被萧晚的爪子故意捏了捏,一张肤色晶莹的脸蛋立刻两颊晕红,只在情一迷间听到萧晚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初辰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可愿意再给我生个小初辰?” 浅紫的衣衫渐渐滑下,露出一片柔嫩光滑的肌肤。谢初辰虽生过孩子,但肚子并未松垮,腰身依旧纤细修长勾勒着动人的身段。若隐若现的茱一萸含羞地隐藏在白色微透的亵衣,倒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惹得萧晚呼吸有些急促。 只是在看到腹部那条还未褪去的疤痕时,萧晚立刻想起那日谢初辰生产时的痛苦,不禁抱着谢初辰,闷闷道:“我的心里只有初辰,不要小初辰了,两个孩子够了。” 谢初辰知道萧晚在想什么,目光柔和了起来。他轻蹭了一下萧晚的胸膛,红着脸小声道:“两个怎么够……萧家是权贵之家,妻主又是嫡长女,必须要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想到那些长老在谢初辰怀孕时,逼她多多纳侍,萧晚心里原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听到谢初辰虽是小声嘀咕,却有些酸溜溜之意,想来这一年多,一定有不少人让谢初辰唠叨,劝她纳侍,劝谢初辰大度。 别看谢初辰平平日里纯真迷糊的样子,在经过季舒墨一茬子事后,他在这方面可不含糊,一个个都推了过去。 想到谢初辰不再和以前一般将她忍让,萧晚扑哧一笑,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道:“母亲也不过三个孩子,我两个又不算少。若是有人再在你身边闲言碎语,就找云嫣和画夏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她说着,瞅着身子光一溜一溜的谢初辰,呼吸急促了起来,气息不稳道:“初辰,那本小黄书上的姿势,有好些咱们还没试过……其中有一个特别的舒服,你要和妻主一起学习探讨一番吗?” 谢初辰一呆,完全没想到萧晚竟还心心念念着那本他曾经偷偷看过的小黄书,当下那原本就粉红的双颊立刻烧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还没开口,已经被萧晚一吻堵住了所有的疑问。 于是当晚,萧晚正了正妻主的威风,直把以前谢初辰在小黄书上标注的姿势一个一个地试了过去,将美味的初辰从头到尾品尝了一遍,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呼呼大睡了起来。 倒是云嫣苦兮兮的一张脸,和昭儿一起照顾着两个哭闹的小魔童整整一个晚上。 她偷偷瞥了一眼哄着孩子安睡、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妻主的昭儿,心里悲催地想:前不久才刚刚和昭儿喜结连理,谁知主子一声命下,她的性一福生活就这么远去了…… 于是两个月后,在云嫣的抗议下,两个奶娃娃又被丢回了父母的床上。她们半夜被吵醒时,听到爹爹一直啊啊啊叫,两双水汪汪的眼瞳立刻睁开,却瞧见娘亲压着爹爹,直把爹爹弄哭了!还不停地喊慢一点轻一点…… 果然娘亲又欺负爹爹了!坏人! 于是,两娃大怒,不满地一左一右咬了上去。 时间一眨眼,娃娃们三岁了。她们瞧着爹爹大大的肚子,狐疑地眨着眼睛。 爹爹怎么变胖了? 此时她们再嚷嚷着爹爹抱,娘亲会飞来一道凌厉的目光,随后奸诈地笑道:“你们爹爹要生弟弟了,以后不要你们了~” 萧珏一急,呐呐道:“爹爹有了弟弟,真的会不要我们吗?” 萧珺本是个爱哭鬼,此时更是觉得自己会被抛弃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爹爹,不能不要我们……呜呜呜……” 谢初辰见两个孩子被吓坏了,立刻白了萧晚一眼,随后摸了摸她们的脑袋,温柔道:“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别听你娘瞎说。以后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们做姐姐的,可都要保护他哦!” “恩恩!”两个小包子懵懵懂懂地点头道。 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果然如萧晚的料是个男孩。有了第一次生产的经验,第二次生产谢初辰并没有遭什么罪,十分顺利地就生了下来,足足有七斤,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娃。 萧晚那个乐啊,立刻给男孩取了念初之名。虽是俗气,但念初二字,寄托了萧晚对谢初辰的所有思念之情,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孩子呢! 尤其是奶娃娃一天天长大,那酷似谢初辰的容貌让萧晚是母爱泛滥,总觉得软软糯糯的小念初就是小时候的初辰,萌萌的,胖乎乎的,圆滚滚的,让她爱不释手,恨不得每次见着抱在怀里亲上几口。 这一刻,萧晚终于体会到了谢初辰在面对两个女儿时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酥掉了!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 原本的淘气捣蛋鬼萧珏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英气逼人,有着铮铮傲骨之姿。她从五岁起就开始学武,年纪轻轻武功不菲,十六岁就考中了武状元。这两年一直跟随着大将军赵婷在边疆历练,争取成为像她们曾祖母那样战功显赫的大将军! 原本的爱哭鬼萧珺喜好看书,身上萦绕着一股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之一,正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 这两位今年已是十八岁,即将冠礼,那说亲之人简直是把萧家的大门都快踏破了。 一时间,萧家门庭若市、繁花似锦,辉煌得堪比萧萍当年之名! 然而最令京城人士好奇的,当属萧家最小的三少爷,那位萧家一家人捧在手心里保护的小公子!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随口张来! 但一日,这位受宠的小包子委了莫大的委屈:“娘亲,有人说我胖,不好看……” 那肥嘟嘟可爱的小少年,微微鼓着脸,嘟着小嘴,简直是翻版的胖初辰,一瞬间萌坏了萧晚! 她立刻将他搂在怀里,猛亲了好几口才罢休:“念初那么可爱,谁在乱嚼舌根,告诉娘亲,娘亲让人去揍他们!” 想想曾经圆溜溜的傲娇小初辰,萧晚眼里溢满了柔情,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念初竟已经比她第一次遇见的初辰都还要大了。 “真的吗?”萧念初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那晶亮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恩恩,胖胖的有福态,娘亲最喜欢了!念初可漂亮了!” 那一股子的溺爱让谢初辰扶额摇头,总觉得看到了以前自己被娘亲诱哄猛吃,最后肥成球的悲剧。 他含笑地瞧着乐呵呵的小少年跑远,有些醋意地说道:“妻主这些年越来越溺爱念初了,那我呢?”他微微仰头,瞥着萧晚,又气呼呼地扭了过去,“不知如今又跌到了第几位……” 前段时间,南疆又皮痒痒地毁约侵境。东魏安逸了那么多年,突然再起战争有些被杀的措手不及,差点痛失了一个城池。好在那远在封地的齐王和小王爷率兵助阵,将南疆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那段时间,萧晚早已继承了萧玉容的衣钵,成为了兵部尚书,所以身兼重任,不由将国事放在第一。而她又担心在边关历练的楚珏,的确是有些冷落了谢初辰。不过两人成亲了那么多年,谢初辰又怎会计较这些,简直是贤夫典范,为日夜一直操劳的萧晚排忧解难。 这样想着,萧晚嘿嘿一笑,将谢初辰的手故意放在心口处,微微笑道:“初辰你听听,心跳在什么位置,你就在什么位置。” 虽已是三十五岁,但谢初辰保养得十分好,那如玉莹润的容貌看起来仍像是二十多岁。此刻,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清雅的俊脸浮着两朵淡淡的粉云,直看得萧晚心中冲动,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个只有十八岁的萧晚。 她垂着眼睑,握着谢初辰的双手,不禁肉麻地说道:“初辰在我心里是第一,永远视若生命的第一。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与你在一起,不离、亦不弃。” 这整整十九年,萧晚一直坚守着当年许下的诺言,与谢初辰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任何理由绝不纳侍。众人惊愕的同时,纷纷羡慕起了这位被萧晚宠上天、捧在手心里的谢正君,羡慕着他的妻主是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大英雄,竟只娶他一人!更羡慕着他有着一对出类拔萃、举世无双的女儿! 而萧晚由纨绔女成长为兵部尚书,迎娶美貌夫郎,更振兴萧家的事迹,被编成不同的版本,直到二十年后仍被百姓们在茶余饭饱间谈起,惊叹着世上竟有如此传奇出色之人。 而她的一双女儿,更在未来续写着传奇!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