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天之骄女(重生) 作者:月半弯 文案 上一世,岳展颜的人生之路悲喜截然分明: 二十四岁之前是扬名北乡侯境的第一废物——先是未婚夫被抢,然后连本应继承的北乡侯爵位也易主。 二十四岁之后却来了个华丽丽的大转身,一跃成为北乡侯境第一天才,睥睨众生,不料晋阶的关键时刻,却被早年旧痛纠缠,难破心魔之下,香消玉殒…… 重生回到生命中最关键的十二岁,彼时慈父尚在,身为北乡侯的爷爷安好…… 亲人俱在,天赋我有,些许跳梁小丑自然不能再让他们蹦跶太久…… 1V1 HE结尾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岳展颜   ☆、第1章 候府废柴   北山候府。一处静谧的院子里。   南风习习,院子正中心一株石榴花开的正好,风儿过处,便有片片火红花瓣缓缓而下,落在下方青石凳上一个低垂着头的十一二岁的女孩发际,更有几片打着旋儿飞到了女孩面前一个香气四溢盛满着细细长长面条的碗里,颤颤巍巍,宛若折翅的蝶。   任凭垂落的青丝被风扬起,又披拂下来,遮住了那张尚显稚嫩的芙蓉美面,女孩却始终恍若未觉,一径木雕泥塑般呆坐在那里。   “呀,小姐,这可是三爷亲手给你煮的长寿面,再不吃,可就要糊了——”却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子,正绕过凉亭,匆匆往这里走来,待看清女孩还在对着眼前的寿面发呆,忙勉强笑着上前道。   女孩倏地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一股慑人的威势一闪而逝,却又仿佛瞬间警醒,神情重又恢复茫然:   “明,瑞?”   明瑞怔了下,虽只是三段武士,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小姐方才那个眼神,实在太过迫人,竟是,和老侯爷有点儿像……   又苦笑着摇头——   怎么会?展颜小姐有多废柴,是整个北乡候境公认的。空长了一个美人壳子,却是中看不中用。但凡小姐有一点点天分,老侯爷和三爷日子也不至如此难过,更不会受今日这般羞辱!   明明从小就修习岳家家传心法,便是其他旁门左支,好歹也已是初级高阶,年仅十五岁天分最高的大小姐岳无双更是已经跨入了中级武士五段巅峰的行列,照这样发展下去,二十岁以前定能跨越六段成为高级武士!二十岁以前的高级武士,放眼整个华元国国境,都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存在。   再看看自家小姐,从三岁习武,到现在,这都整整九年了,还在一段初级武士的行列徘徊,堂堂岳家长房嫡孙,空有一副如花美貌,却是连自己这个半路被买回来的奴才都不如……   先是有北境第一天才之称的三爷岳坤星成了现在终日买醉的酒鬼的模样,十二年前就已是七段的高级武士,到现在级别不但没往上提,竟还有下降的趋势;再是小姐如何努力也不能在修为上有所寸进。   与之相反,二房三房那里却是人才辈出,二房的大爷岳坤山现在已是九段的高级武士,说不好五年之内,就可以冲破十段的壁垒跨入武星的行列,有生之年成为和老侯爷一般的武侯级别,也完全是可以预期的,便是三房的二爷岳坤成也超越三爷跨入了八段的行列……   只是可怜了老侯爷,强硬了那么一辈子,临老临老,却不得不为了子孙的以后考虑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让步,更是在今日被展颜小姐的未婚夫成家欺上门来打脸。现在三爷也听说了成家登门要求娶大小姐的事,以三爷平日里对小姐的宠爱之深,也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明瑞稳了稳心神,拿起桌上的筷子塞进依旧不在状态的岳展颜手里,委婉劝道:   “小姐,这是寿面,好歹吃一口,不管怎么着也是三爷的一片心意不是?”   许是从小到大,因为三爷是酒鬼受尽了冷眼嘲笑的缘故,甭管三爷做了什么,小姐从来不领情,甚至还抗拒的很,什么事儿都要跟三爷对着来,怕是三爷亲手做的这碗寿面,今儿个也逃不了被倒掉的命运,只是饶是如此,明瑞却仍想求着岳展颜吃一口,好歹能让三爷好过一些不是?   岳展颜却是没有接筷子,抬眼直视明瑞——   明瑞止不住一阵心跳,方才那种压迫感竟是再一次出现,慌张之下,不自觉低下头来,不敢再和岳展颜对视。   “明瑞,今天,是我十二岁的生日?”岳展颜终于缓缓开口——   不怪岳展颜一直不在状态,实在是这样的事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被吓着!   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在冲击武皇的壁垒,马上就要突破之际,却被心魔纠缠,竟至功亏一篑、全身筋脉寸断!   虽然能感觉到有人正全力救护自己,内力更是流水一样不要命的输到体内,可自己的伤情自己知道,——自己筋脉本就逆行,当此之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把自己救出生天!   本来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却怎么一睁眼竟是又回到了北乡侯府,还成了十二岁的小丫头?   明瑞没想到岳展颜这么慎重的模样,竟是问出了如此幼稚的一个问题,只得点头道:   “可不是。十二岁寿辰怎么着也是个大日子,三爷昨儿个半夜就起来揉面,甚至这面条里每一根菜都不假手他人,全是三爷亲自摘得——小姐好歹吃一口吧。”   在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三爷现在这般终日醉酒潦倒不求上进的模样无疑会为太多人所不齿,可所有这些也不能泯灭三爷那般深爱展颜小姐的事实啊——就如同现在,肯为小姐出头的也就三爷和老侯爷了!   三爷眼下,说不好已经和成家人对上了,也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羞辱……   要是小姐争气些,不那么迷恋成彭玉那个王八蛋就好了——   也不知那成彭玉日日都给小姐灌了什么*汤,才会使得小姐对三爷那般厌烦,这么多年,一点儿都不了解三爷的苦心!   岳展颜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到这会儿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自己是死了,可死了之后竟然又重生了!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不但重新活了回来,还回到了十二岁生日那天!   十二岁的生日于别人而言不见得是多值得重视的日子。于自己而言却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还是在爹爹亡故后很久,自己才明白,原来自己筋脉早经过改造,乃是逆行,所以才会修炼岳家心法多年却一直连二段武士都进不了!只有早已失踪的娘亲留下的那些心法才适合自己修炼。   只是自己知道的太晚了,一直到了二十四岁时,仍是天下第一废柴,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才打开了娘亲的遗物,找到了正确的修炼方法,然后更是在二十年之内就一举修炼至武王境界!可惜却因为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间,更由于筋脉早年曾经受损过,导致筋脉无法承受冲破武皇壁障时汹涌而来的内力,终至爆体而亡。   昏昏沉沉之极,听那救治自己的人不住念叨,才知道其实十二岁时开始修炼才是最佳!   除此之外,对自己而言,十二岁生日可也不仅仅意味着错失修炼的最佳时间那么简单!   更是在这一日,爹爹为了自己的婚事和自己一直认定的未婚夫成彭玉的爹成飞鸿大打出手,并身受重伤,然后自己又因为深厌爹爹并为成彭玉昔日花言巧语所惑,坚信成家人之所以不接受自己全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不成器的爹的缘故。竟是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当众公然表示,要和爹爹断绝关系,而且即便是做妾,也一定要嫁给成彭玉!   还记得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勉强倚着柱子才能站立的爹爹面如死灰的模样,爷爷也是气的当场吐血——堂堂北乡侯嫡孙女竟为了嫁人要和亲爹断绝关系,还恬不知耻的公然求着别人收自己为妾之事也很快在有心人的主导下在华元国境传扬开来!   先是身为北乡侯的爷爷离开人世,然后不过五年爹爹也撒手尘寰,临死却还拉着自己的手不住流泪,更是强撑着在病榻上向已定为北乡候府下一任继承人的大伯岳坤山磕头,只为了家族能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   可笑自己当时竟是还不醒悟,满心巴望着成彭玉能按照他所说的,冲破家族的阻挠娶了自己,可到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一直口口声声说是等自己长大就娶自己过门的成彭玉用八抬大轿娶走了大堂姐岳无双做新娘子……   等自己终于长大了,也完全想清楚了从前种种,不过是成家故意设计,却已然被钉到了“觊觎姐夫”甚至无耻之尤不惜为妾的耻辱柱上,即便是最爱自己的爹爹和爷爷也逝去多年墓木已拱……   年少时的种种可悲过往,一月月一年年的在心头沉淀,终至成为自己冲破武皇壁障的最大心魔,噬尽了自己的心智,导致了最后惨死的结局!   而现在,老天竟然如此眷顾自己,让自己重生回到了人生最重要的这个十二岁转折点!   “走,我们去迎宾阁——”   这会儿爹爹已然赶到迎宾阁了吧,成家那般嚣张,定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羞辱爹爹的机会。自己要尽快赶过去,绝不能让上一世爹爹受尽屈辱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2章 针锋相对   “小姐——”明瑞顿时越发慌张——自己过来的时候,三爷可一再交代过,一定要拦住小姐,绝不能让她到迎宾阁去——   三爷的心思自己明白,是怕小姐亲耳听到成家求娶大小姐的话会难过。为防消息走漏,自己之前也特意支开了其他下人,怎么小姐仍然像是知道了什么!   要是这会儿让小姐赶过去,那三爷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我方才过来时,瞧见管家运了一批布料进府,里面还有上次小姐一直念念不忘的冰丝蓝,不然我陪小姐去瞧瞧?”   冰丝蓝是华元国最名贵又紧俏的一种布料,全用纯粹的蔚蓝色冰丝制成,行动处宛若身披蓝色水幕,夏日穿在身上不止凉爽的紧,更能起到绝佳的防御效果,历来为那些王公贵族所钟爱。   只是这冰丝蓝产量极小,也就北乡侯府这样的老牌世家,其他如成家这样的新进候府,眼下怕是也很难得到一匹。   瞥了眼神情复杂的明瑞,岳展颜心里不由苦笑——   明瑞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己之所以心仪冰丝蓝这种一般只作男式衣服的布料,为的其实并不是爹爹,也不是爷爷,而是,成彭玉。   上一世明瑞也是说了这样一番话,自己当即就兴高采烈的跟着跑了过去,却是恰好碰见岳无双的丫鬟青珠——   自己后来才知道,青珠也是来取冰丝蓝的,而原因同样是因为成彭玉。   可笑自己当时为了成彭玉那样的男人竟是和一个丫鬟当场闹了起来,一番交锋之下,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冰丝蓝,却也意外从青珠口里得知,成彭玉来了,不过却和自己无关,而是为了向她家小姐岳无双求婚!   自己当时说什么也不相信,等反应过来就没命的往迎宾阁狂奔而去,到了之后却正好看见岳无双和成彭玉正相视而笑,然后朱清华亲手把一个据说只有成家儿媳配戴的镯子带到岳无双手上……   那一刻自己一定是昏了头吧?竟然以为瘫坐在地上身上又是泥又是水、无力的靠着廊柱的爹爹定然是又喝醉了酒,甚而成家会突然舍弃自己转而求娶大堂姐也全是爹爹太过没出息所致!   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其实是成家欺人太甚,一再侮辱自己,爹爹才明知不敌也要为自己出头,结果却是被打成重伤!   “去迎宾阁。”岳展颜强自平复下内心汹涌的情绪,直视着明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去找爹爹。”   明瑞愣了下——从小姐懂事起,就再不愿意和三爷亲近了,甚而渐渐的,连“爹爹”这个词都很少叫了。   怎么今儿竟如此主动的提起三爷,语气还这般亲近?还没回过神来,却发现岳展颜已经走得远了,忙快步跟上去——   总觉得小姐今日的性情和往日大大不同,看眼前情形,怕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她了——   却又旋即想到另一个可能,说不好小姐已经知道是成家人到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冲去迎宾阁,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岳展颜却是越走越快,到得最后,甚至跑了起来——上一世虽是最终成为北乡候府第一人,连带着华元国君主都不得不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可所有曾经的辉煌都填不满自己心中那个烂的越来越深的大洞——   即便自己取得再厉害的成就又如何?爹爹不在了,爷爷也不在了!自己这般的辉煌又要和谁分享?如果可能,自己宁愿舍弃所有的一切,只要亲人还活着就好。毕竟,只有他们还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而现在,以为只有死后才能再请求原谅的爹爹就在不远处的迎宾阁!一想到这一点,展颜胸腔就仿佛要炸开一般,泪眼朦胧中,甚至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眼看着前面就是迎宾阁,一个暌违已久却又熟悉之极的清朗声音随之传来:   “成兄,你这是何意?”   展颜一下捂住嘴,才不至于大声哭出来,为防情绪会失控,却不得不站住脚——   方才虽是已然接受了自己重生回到了十二岁的事实,可真听到爹爹的声音,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想念他!   所谓近乡情更怯,明明最爱的爹爹已在眼前,展颜却忽然有些害怕,甚至不敢再往前走——   从敞开的大门里望过去,正好能看到爹爹的背影,绝非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濒死时缩成一团形销骨立的样子。虽然仍是极为瘦削,可仍是挺拔之极,依稀能看到昔日俊逸的风姿……   “何意?”一个有些傲慢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虽只是一个侧脸,却甚是柔美——展颜一眼认出,这人,可不正是成彭玉的爹成飞鸿?   成彭玉面容甚肖其父,一样的俊俏无比,便是性情也同样的凉薄无情!   “坤星你好歹也是七段武士,便是这些年来修为不得寸进也就罢了,怎么连带的耳朵都不太好使了?我以为方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儿心仪岳家大小姐岳无双,所以特央请媒人来贵府,为的是求娶我那无双好侄女儿,可是和令爱无关——”成飞鸿不耐烦的瞧着岳坤星,那般不屑的眼神,仿若眼前就是一个再可笑不过的小丑一般——本来就想借机羞辱岳坤星,没想到岳坤星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岳家侯爷既不在场,自己当然是怎么解气怎么来了!   “成飞鸿——”岳坤星似是怒极,半晌却又忍住,努力放缓了语气道,“成兄,咱们当初可是早有婚约,你如今这般出尔反尔,可让孩子们怎生消受?”   “有婚约?”成飞鸿神情似是诧异之极,“飞鸿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家老爷子当初说的可是会把孙女中的第一人许于我儿为妻,如今无双贤侄女以十五岁稚龄便已跨入五段中级武士的行列,乃是岳家这一辈女儿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吧?至于令爱——”   复转头从头到脚打量着岳坤星,神情益发傲慢:   “坤星,不是我说你,侯爷可就你一个儿子,你倒好,整日呼酒买醉不说,便是连展颜也给耽搁了——展颜如今也是十多岁了吧?怎么我听说,还停留在一段之列?不要说和无双那丫头比了,就是随便挑个丫鬟小厮,都要比她强啊!玉儿好歹也是我成家少主,配坐他妻子的人怎么着也应该是个中级武士吧,倒是你女儿,照我看来,能不能嫁出去都两说啊——”   “是啊,岳三爷——”一个同样高傲无比的女子声音随之响起,“瞧你现在这幅模样,走出去谁能相信,这就是当初北乡侯境第一天才?当初老爷子可是答应过我,会把家主之女许于我儿为妻。就你现在这般模样想成为家主,我瞧着做梦还差不多。即便我和飞鸿当初和你有些交情,只是儿女婚姻毕竟是大事,我们不能因为可怜你们父女,就害了我儿子——”   “住嘴——”岳坤星气的头顶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之所以想要抢在老爷子之前来见成飞鸿,就是怕他们当众说出让颜儿难过的话,却没想到对方口中所言竟是恶毒如斯。   但凡有一点可能的话,自己都不愿让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可,只有自己明白,颜儿有多喜欢成彭玉。   便是再如何不喜,却宁愿自己受尽苦楚,也不想女儿掉一滴眼泪!   愤然转头望向始终神情平静一语不发的成彭玉,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成拳,缓缓道:   “彭玉,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岳三叔——”成彭玉一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心仪之人委实是贵府无双小姐,至于展颜,我已然同她说过多次,让她不要再缠着我,奈何——三叔,也请你能体谅我,毕竟我们成家便是再宽仁,也是不养废物的!”   “无耻小儿——”到了现在这般时候,岳坤星哪有不明白成家一家三口不过是在消遣自己父女罢了,气的脚尖一点,就要朝成彭玉扑过去,却不防被人一下抱住:   “爹——”   岳坤星脚下一滞,眼睛瞬间发红——女儿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亲热的叫过自己了?都是自己无能,累的女儿也被人看轻!竟是身体僵硬浑身发抖,久久不能转过身来。   “展颜妹妹?”成彭玉瞬间就有些慌张——但凡是男人,就没有哪个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单论容貌而言,岳展颜足可称得上是北乡侯境第一美女。所以说一点儿也不喜欢岳展颜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很多时候,相对于岳无双的强势,成彭玉更加享受岳展颜完全依赖着自己的小鸟依人——   能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女子的天,对方还是一个美的出奇的女孩子,这可真是一件能最大限度满足虚荣心的事。   这般一想又很快镇定下来,岳展颜的性情自己最了解,只要自己肯稍微假以辞色,铁定就可以让她重新投到自己的怀抱中。   当下故作无奈的苦笑:   “展颜妹妹是来找三叔的吗?三叔这个样子,瞧着又是喝醉了吧……”   能制住岳坤星的也就岳展颜了,而自己则是当之无愧能制住岳展颜的那一个——只要一提她那个醉鬼爹,岳展颜就一准翻脸,好几次,自己就是用这个方法挤兑的岳坤星颜面扫地。   “你方才说,我爹喝多了——”展颜放开岳坤星,转身朝向成彭玉。   成了!成彭玉心里一喜,自顾自露出一个展颜平日里最喜欢的温柔笑容,含糊道:   “可不是。你不知道,方才三叔一直说胡话,满口废物什么的,展颜妹妹快些扶了他下去吧,没得这幅样子,被外人瞧见了,又要说什么闲——”   “啪——”岳展颜扬手,照着成彭玉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一字一字道,“当面编排非议长辈,这就是你成家的家教?你们在自家如何嚣张跋扈本小姐管不到,却不要妄想到我们北乡候府来撒野!”   自己一定是做梦吧?岳展颜不是一向最稀罕自己,最厌恶她那个酒鬼爹吗,以前即便自己说了再过分的话,可稍微一哄,岳展颜立马就会变得听话无比!怎么今儿个竟会当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成彭玉捂着脸,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   成飞鸿夫妇也是被眼前的情形给惊着了——明明来时儿子言下之意,这岳展颜已是尽在掌握之中,如何拿捏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眼前情形却是和儿子所言大相径庭,更无法想象的是,明明岳展颜不过一级废柴武士,彭玉好歹已然是五段中级武士巅峰状态,即便措手不及,怎么会竟连岳展颜这一巴掌都躲不过去?!   岳坤星惊诧之余,则是更加难过——从展颜出现,一颗心就全挂在女儿身上,成家夫妇没发现,自己却瞧得清楚,方才颜儿腾挪之间,竟是连用了六种步法!由此可知,女儿平日里为了能够提高修为,到底是如何努力的,也正因为这样,一直停留在一级的级别,女儿心里又该多么难过?!   ☆、第3章 针锋相对(二)   成家三口的脸色简直精彩至极——   刚才贬损岳坤星时的舒爽被岳展颜这一巴掌打的全都消失殆尽。   更愤怒的是,还拿岳展颜无可奈何——   来时夫妻二人已经合计过,即便真揍了岳坤星一顿,倒也没什么,好歹也能拿个切磋武艺来应付,可现在动手的却换成了岳展颜!   众所周知,岳展颜可是有名的候府废柴,到现在也不过是一级武士罢了,更要命的是,年龄也比自己儿子小的多,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虽说厅里也就岳家父女,可岳展颜进来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早已把厅门大开,外面可都是岳家仆卫,若真翻脸动起手来,传出去难免落一个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以男欺女的名声!   真是那样的话,成家势必颜面扫地,自己真和岳坤星切磋时“失手伤人”,岳家老爷子岳开云即便心里有怨怕也不好说什么,可真是动了这岳展颜,怕是岳开云必然翻脸,不但和岳无双的婚事成不了,说不好还会结仇!   一番思量,竟是盯着展颜气的呼呼直喘粗气却是莫可奈何。   成彭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展颜,神情又惊又怒又气。   本以为岳展颜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定会跑过来低头求饶,却不料对方竟是直接忽略了成彭玉,冷冷的瞧向成飞鸿夫妇,“我果然还是太高看你们了。也对,你们成家不过刚跻身侯门,之前也就是暴发户一般的人物,又怎么能指望你们懂什么礼数?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子侄如此不知自重,做父母的怕也是有些责任吧?”   成彭玉没想到展颜会如此说,一下涨的脸通红:   “展颜,你——”   “住口——”却被展颜打断,“成公子还请自重,我的名字也是你这样连起码的礼数都不懂的人可以随便叫的?”   一句话说的成彭玉脸瞬时青红不定,想要发怒,可对上展颜肃杀的眼睛不知为何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外面伺候的明瑞却险些笑出声来——以往成彭玉总是利用小姐给三爷难堪,现在不但被小姐打了一个耳光,还白白的被骂一顿却是一个字都还不过来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   旁边的岳坤星则自从展颜出现并第一次为了维护自己而出言呵斥成彭玉时就一下傻在了那里,怔怔的瞧着一直以为还很稚弱的女儿无比紧张的护在自己面前,眼里竟是闪现出点点泪花:   “颜儿——”   而一旁的成飞鸿夫妇险些气炸了肺——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打岳坤星的脸,一则岳坤星目前实力委实不足为惧,二则这客厅里并没有他人,也料定了岳坤星的性子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吃多大的闷亏都不会找乃父诉苦的人。   便是说了什么过激的话也不用担心会得罪北乡侯,而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他们笃信成彭玉的话——岳展颜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而且更是耳濡目染之下对岳坤星衔恨颇深。   岳坤星又那般毫无原则的宠着岳展颜这个废物,便是为了女儿,也只好忍气吞声受着——   看岳坤星的窝囊样子实在是人生在世再爽不过的一件事。   却没料到岳展颜竟突然出现,更可气的是非但不像儿子言讲的那样死心塌地,反而出言不逊,竟敢先打了儿子一个耳光,更一而再对着自己等人说出这般诛心之语!   “爹,我们出去转转吧,女儿刚得了上好的茶叶,正好可以泡给爹爹喝——”展颜却根本视这一家如无物,自顾自转身,主动扶住岳坤星。   “小姐——”明瑞的眼泪一下下来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真是再好不过了!小姐过了十二岁生日,好像一下长大了,不但不事事逆着三爷来了,还这般孝顺!   眼看父女俩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成家三口人终于回过神来,成彭玉更是急了眼,大踏步追过去,就想拽展颜——到现在,成彭玉还是不敢相信岳展颜竟敢这样对待自己,而且一向是自己在岳展颜面前有着绝对的主动权的,现在突然这般被打脸,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岳展颜这样,一定是为了想尽法子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罢了,今儿个无论如何要让她低头求饶!   哪知手堪堪碰上展颜的袖子,却是一下僵在了那里——   却是迎面正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不是北乡侯爷岳开云,又是哪一个?   后面也全是熟悉的面孔——   岳家老二岳开风,老三岳开文,还有岳坤山岳坤成两兄弟,最后面还有本来喜气洋洋这会儿脸色却明显难看之极的岳无双。   成彭玉没想到这些人竟来的这么巧,手收回也不是,继续去拽展颜也不是,顿时尴尬无比。哪知岳展颜竟是站住脚,回头似笑非笑道:   “这里是北乡候府,可不是你成家!我方才已然说的明白,成公子这样的人,我是决计看不上的,成公子再要纠缠不休,可不就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上一世时成彭玉即便娶了岳无双后,还时不时的招惹自己,一旦看见外人,却又会立马做出无辜的样子,以致自己无耻纠缠姐夫的名声在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有些意思。   看不上?纠缠不休?还,耳光?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成彭玉的脸上,果然见他左脸颊上正有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红红的巴掌印,神情顿时都有些古怪。岳无双更是气的一张俏脸儿涨的通红。   我——成彭玉好险没气的吐一口血出来——岳展颜这话说的似是而非,可结合自己方才追出来的举动,怕是所有人都要误会!   期期艾艾的看向岳开云等人,眼睛最后落在早已是怒容满面的岳无双脸上,故意苦笑一声,语气恳切道:   “展颜,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找我的不痛快,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罢了,我心里只有你姐姐无双一个,所以才会在今日特意登门求亲,你是无双的妹子,从今后也是我的妹子——”   展颜冷笑——果然是成彭玉,竟又要耍从前的伎俩,一番话说出来既显得他大度,更是再一次暗示众人,自己又在对他纠缠不休!   果然,鉴于岳展颜此前种种“恶劣”过往,几乎所有人都一下信了。岳开云脸色一下变得很是不好看,岳无双则是刷的转头,眼睛中似能冒出火来——   成彭玉可是自己的如意郎君!早听彭玉说展颜这臭丫头一直在纠缠他,自己明明也一再警告过,竟还敢在成家前来求亲这样的重要日子里前来搅闹不说,还打了彭玉,明显是想要搅了自己的好事——   上前一步拦住岳展颜,沉着脸道:   “展颜,你方才做了什么?”   若是上一世的岳展颜,这会儿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彭玉哥哥竟是和岳无双眉来眼去还一块儿挤兑自己,怕是早已哭的和泪人儿一般——却不知越是如此,就越是惹人遐思,也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死皮赖脸也要赖上成彭玉的事实。   岳坤星心里一紧,看向岳无双和成彭玉的眼神就有些阴沉,尚未发作,就听依然扶着自己手臂的女儿“哧”的一笑,冷冷道:   “成彭玉,你巴巴的追着我解释什么?你心里有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本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候府嫡孙,你成家不过新进侯门,能不能站稳脚跟还在两可之间,想要和我扯上关系的话,就凭你,还不配!”   又转头蹙眉瞧着岳无双:   “大堂姐,这样的人你也瞧得上?罢了,虽是入不得我的眼,可若大堂姐稀罕,妹子这里祝福你们便是——只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岳展颜这话倒也不假,成彭玉之所以要娶岳展颜,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想要在这批华元新贵中站稳脚跟,而自己家族修为无法进一步提高的前提下,和岳家这样的老牌世家联姻无疑是最好的一步棋。   更不要说岳无双又极有天分,假以时日必是成家一大助力。   既是棋子,岳无双在成彭玉心目中分量又会多重?上一世两人成婚后,成彭玉的风流本性很快暴露出来,处处拈花惹草,岳无双又是骄纵成性的,两人曾几度决裂,期间更是多次把自己牵扯进去——   而当时已然定为北乡候府世子的大伯岳坤山每每便会把爹爹叫去,骂个狗血喷头,爹爹又是那般性子高傲的人,却又不得不为自己这个嫁不出去的废柴女儿以后考虑只好忍气吞声,长期郁积之下,终至含恨而逝……   岳展颜的拳头渐渐捏紧,看向岳无双和成彭玉的眼神越发冰冷。   却又克制住没有发作——来日方长,自己眼下最要紧的是快快变强,才能护住爹爹和爷爷。而方才之所以要说出那样一番话,就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眼里是根本瞧不起成彭玉的,也让爹爹不必再为自己委曲求全!   “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大伯,二伯,我找爹爹有事,就此告退。”   “去吧,”发话的是岳开云,听声音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之前岳开云也是同岳坤星一样的心思,唯恐孙女儿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现在瞧着,孙女儿虽是武事一途不堪造就,却是个心思玲珑的——成家近日的作为,越发让老爷子对这家人看不上眼,更是后悔当初为了弥补朱清华,竟是答应了那样一个条件——   因为之前一直拿朱清华当未来儿媳妇对待,却不料最后儿子竟是另娶了他人,自己过意不去之下,才答应朱清华,将来定会让孙子一辈结两姓之好,甚至在成彭玉出生之后,应朱清华所请,答应将来嫁给成彭玉的必定会是未来家主之女——   自己是家主,而儿子作为长房嫡子又是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理所当然的认定,成彭玉要娶的定然就是展颜了。却不料成家竟然抓住自己话语中的漏洞,闹了这么一出!   倒没想到孙女儿却不糊涂,一夜之间就似长大了般,竟是和自己不谋而合,便是说的话过分些,可是童言无忌吗,恰好说明自己孙女儿说的全是真话不是吗?   看今后还有那个敢乱传闲话,说自己孙女对成家那个小崽子死缠烂打——自己孙女儿根本就瞧不上那小子好不好?   现在成彭玉转而要求娶岳无双,二房没意见的话,老爷子自是举双手赞成——   以北乡侯府的威势,即便孙女儿一无是处,也完全可以寻一个真心对孙女儿好的人为婿,何必和成家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搅在一起。   至于二房,自己瞧得不错的话,野心大着呢,将来有他们吃苦头的时候。   眼睛慢慢落在岳坤星明显有些倦意的脸上,心里顿时大恸——若然儿子没有被人封了经脉,修为再不得寸进,自己又何至于不得不对二房处处忍让——不就是怕一旦自己去了,二房的人会为难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儿吗!   ☆、第4章 疑虑   展颜紧紧地依偎在父亲身侧,享受着久违的父女亲情,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曾经梦里才能出现的事情,现在竟成了现实,展颜真怕自己太过激动之下会哭出声来。   岳坤星却只敢趁展颜不注意时,才小心的偷偷低头温柔的瞧一眼女儿,眼神里全是心痛和自责——女儿方才虽是那般说,其实心里一定难过之极吧?毕竟,女儿平日有多粘成家那小混蛋,自己一清二楚。   都是自己无能,若然自己现在成为武侯级的强者,怕是成彭玉那小子会哭着求着要娶展颜吧?而现在,女儿却不得不因为自己被人轻贱……   父女俩各怀心思,竟是一路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进了岳展颜的院子,又到了房间里,岳展颜强忍着泡了一杯茶送上,待看到爹爹虽仍是俊逸却那般落拓憔悴的容颜,及不过因为女儿亲手泡了杯茶这样一件小事就红了眼圈连手都不住在抖的模样,展颜再也忍不住,一下跪倒在岳坤星面前,把头深深埋在岳坤星的膝盖上,先是无声流泪,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没有了爹爹之后,才明白,原来父爱是不能用任何有形的东西去衡量的,这世上也只有父母,会为了孩子一点点不起眼的成绩而骄傲,也会为了孩子受的一点点委屈而难过,他们曾是那样的骄傲,却肯为了孩子而一次次低下曾经骄傲的头……   也因此,那以后的岁月里无论自己取得怎样的成就,都因为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变得索然无味……   而现在,自己回来了,爹爹和爷爷也还活着,自己会让他们亲眼见证自己如何一步步登上强者的巅峰,再不让他们因为自己受一点点委屈!   “颜儿,颜儿——”岳坤星已是慌张无比。   女儿果然还是被伤着了!   这是岳坤星的第一个认知,又思及方才成家过分的言语,看女儿的样子,明显是全都听见了,不然也不至于突然之间如此性情大变!   而自己方才,竟然连替女儿出头都不曾,反倒是女儿,一直护在自己身前。心潮起伏之下,脸色逐渐变为潮红,继而发青,终是喃喃了一句:   “好颜儿,是爹爹,对不住你——”   然后就“哇”吐了一口血出来,竟是直挺挺的仰面朝天栽倒下去。只是即便是昏迷过去,岳坤星却仍是死死的把展颜揽在怀里。   岳展颜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趴在岳坤星身上。一直在旁边伺候的明瑞本来正陪着这父女俩流泪,没想到竟会突然出此变故,顿时手足无措:   “三爷,小姐!小姐,三爷这是怎么了啊?”   突然想到什么,猛的跺了一下脚——   真是昏了头了!甭说小姐还是个孩子罢了,就依小姐的性子,这样的事问她也是白搭,还是赶紧去迎宾阁。   当下转身掉头就要往外跑:   “小姐你先照看三爷,我去寻侯爷来——”   “回来——”岳坤星的昏倒,倒是让展颜最快速度的恢复了冷静,听香纹说要去请爷爷,忙出言喝止——真让香纹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搅了成彭玉和岳无双的所谓好事,成家又不知道要放出什么样的谣言!   更紧要的是,自己方才探查了爹爹的脉搏,发现情形好像有些不对,虽然到底是那里不对眼下还说不清楚,展颜却直觉,怕是等下能从爹爹身上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   “帮我扶着爹爹,到榻上去——”展颜扶起岳坤星上身,转头对明瑞道。   “啊,是——”明瑞忙擦了擦眼泪——自己遇事,竟是连小姐都不如,便是去请老侯爷来,怎么着也得先把三爷扶到榻上躺着啊!   岳坤星虽然身量很高,只是这些年来内心愁苦,又终日酗酒,早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两人毫不吃力的把人抬到了榻上躺着。   “明瑞去外面守着,不要去寻爷爷,也不得放任何人进来!”展颜厉声道。   明瑞愣了一下,看向展颜的神情明显很是不满——亏自己方才还以为小姐长大了呢,现在瞧着,还是同从前一样任性胡闹。三爷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却不让自己去请老侯爷,以为就这样把人扔到床上就完事了吗?   可一对上岳展颜的眼睛,就不知为何一句抗议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只得乖乖的去外面守着,期间却是多次回头,明显不放心的紧。   展颜也不理她——明瑞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前世无论是自己废柴时还是后来修为突进时,明瑞都不离不弃的跟着自己——只小心翼翼地继续探查岳坤星的脉搏,眉头竟是越蹙越紧。   上一世娘亲留下的不但有适合自己内力修为的心法,还有大量的医书,那样孤独而漫长的岁月里,自己除了疯狂的习武外就是研读医书,终成医武双绝。虽然现在因为内力修为仅为一段武士,想要探查爹爹的脉搏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就在触上父亲脉搏的那一瞬间,展颜却无比震惊的发现,岳坤星的经脉里竟然有一正一反两股内力,而无论哪一种内力,自己都是熟悉之极——   反向的那股,明显和自己修习的娘亲留下的心法理出同源,至于正向的那股,则就是自己目前正在修习的岳家家传心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的经脉中怎么存在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劲修为,还一个是正常的经脉走向,一个则是逆向而行。   怪不得自己从小到大,总是看见爹爹动不动就会昏厥,上一世总会嫌弃这样的爹实在太不像个男人,现在才明白,这么两种相冲的力量,怕是稍微动一下真气,就会让人痛苦欲死!   自己猜的不错的话,怕是这就是爹爹十二年来,修为不得寸进的根本原因!   可还是不对啊,那逆向而行的心法既是和自己后来修炼的理出同源,明显是娘亲留下的,自己冲击武皇失败后留在世间的最后时刻,虽是再没能睁开眼来,可却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应该就是自己娘亲,听她的语气,是深爱爹爹的,既如此,又为什么要狠心把爹爹的经脉给封了——   这龙源大陆普遍以武为尊,没了内劲修为,无疑就是废人一个!   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莫非,是娘亲的族人下的手?!   若真是那般的话,简直可恶至极——不但生生拆散了自己一家三口,还对爹爹下此毒手!若然没有那股逆向而行的内力,说不好爹爹现在至少已然是武星级别!   却更加狐疑,娘亲到底是什么来历——毕竟放眼整个华元国境,展颜并不认为有哪个世家可以如此嚣张,能轻而易举掳走候府嫡媳,更完全不顾爷爷的脸面,封了北乡侯爷独子的经脉!   而爹爹会终日酗酒是不是也和自己的猜测大体相同——许是痛苦于身为男人,竟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守护,甚而更怀疑说不好对自己下手的,妻子或许也有份……   展颜紧握着岳坤星的手,内心却是激荡不已——上一世爹爹受到的煎熬竟是全来自最深爱的人,一个是娘亲,另一个,就是自己了吧?   回想起自己在成彭玉之流有心人的挑拨下,对爹爹的种种鄙弃,展颜心里真是愧悔难当。   脸上却忽然一凉,展颜受惊,忙抬眼瞧去,却是岳坤星已经醒了,正轻柔的把自己拭去脸上的泪滴,看岳展颜睁开眼来,忙又惊慌的缩回手去——   这一正一反两股内力的冲击下,连带得岳坤星的体温都四季如冰,往日里,岳展颜根本不允许岳坤星哪怕碰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虽则方才女儿也曾趴在自己怀里大哭,岳坤星却仍认定女儿只是太难过了,才不得不暂时依靠自己,刚才瞧着女儿难过,情难自抑之下竟是做出了帮女儿拭泪的举动,以女儿对自己的厌恶,怕是又要生气了吧?   岳展颜怔怔的瞧着一脸无措的爹爹——   不愧是北乡侯境第一天才,即便如何落魄,也并未减损岳坤星俊逸风姿分毫——英挺不失俊秀的剑眉,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睛,只除了两鬓边刺眼的,星星点点的白发……   能想象的到十二年前,年方二十岁的爹爹已是七段高级武士,头顶着第一天才的光环,还娶了美的不像话的娘亲,爹爹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现实却是那样残酷,爹爹很快被从云端打落到永远不能翻身的污泥里!而更不能接受的是,主导这一切的还和冲破了重重阻力娶回家的最爱的女人有关!这么多年了,若非担心自己挂念爷爷,爹爹怕是早就生无可恋了吧?   而上一世,自己还那么愚蠢,在爹爹活着的时候,一下一下的往爹爹的心口上捅刀子!   展颜握住爹爹的手,慢慢把脸贴了上去——泪水已是汹涌而出:   “爹,颜儿错了,你别怪颜儿好不好?以前都是颜儿不好,是颜儿,颜儿不懂事,爹爹别,别气,也,也不要死啊,颜儿,颜儿会,会变强,颜儿守护,守护爹爹,守护,爷爷,爹爹,爹爹和,爷爷,一定要,一定要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好不好——”   门忽然一响,却有脚步声在门旁戛然而止。   父女俩却是都没有抬头往外面瞧一眼。   岳坤星忽然探手,紧紧把岳展颜搂在怀里:   “颜儿,颜——啊啊啊——”   竟是发出无比痛苦的嚎叫声。   “爹,爹——”展颜大惊——自己怎么又忘了,爹爹这会儿根本不能激动。   “星儿,颜儿——”一直呆立在门旁虎目含泪的岳开云也醒过神来,忙大步上前,双掌随之贴到岳坤星的后心,急声道,“颜儿让开。”   岳展颜忙闪到一旁,紧张的瞧着爷爷行功,一直到一刻钟后,岳坤星才缓缓睁开眼睛,无比愧疚的看一眼老迈的岳开云和年幼的岳展颜,眼睛中也是泪光闪烁:   “爹,颜儿,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们了吧?”   “爹——”岳展颜主动握住岳坤星的手,却是不住摇头,“都是颜儿不好,若不是因为颜儿,爹爹也不会昏过去,爹爹放心,颜儿定能帮爹爹治好身上顽疾。爹爹和爷爷以后都要长命百岁,等颜儿好好孝顺你们好不好?”   岳坤星握住岳展颜的手,却是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好颜儿——”岳开云轻轻抚着岳展颜柔软的头发,心头也是激荡不已——太好了,孙女儿懂事了。可是,想要帮星儿疗伤,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以那家的霸道,别说这种逆行经气根本就无法导出,便是有人有那种高妙的功夫,又如何敢冒着得罪那家人的危险救治星儿?   同一时间。岳坤山正送成彭玉一家离开。明显听到了岳坤星痛苦的嗥叫声,众人脚下都是一滞。成飞鸿的嘴角旋即浮起一缕笑容——听声音就知道是岳坤星,估摸着又是借酒浇愁,喝醉了发酒疯呢!   成彭玉则是心头一喜——别看岳展颜说的绝情,怕是回去后定然背着人冲岳坤星大发雷霆了,女人的心果然就是海底针,明明那么喜欢自己,还如此矫情。待明天再哄哄,铁定又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别说,今日见识了岳展颜泼辣的一面,本有些因为她老缠着自己而厌烦的情绪突然就一扫而空——   有岳无双做自己的正妻充门面,再享受岳展颜这样的顶级美人的温柔小意,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幸福的男人吗?   ☆、第5章 决定   “来,颜儿,这是你最爱吃的芙蓉鸡片——”从清醒过来,岳坤星眼睛里就全是女儿,又是亲手舀汤,又是夹菜,不大会儿,展颜面前的碟子里已经堆的满满的了——   从懂事起,女儿就再不愿和自己一个桌子吃饭,自己又担心老父瞧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会难过,索性一个人待在自己房间里,一年到头,除了除夕日,一家人就几乎没在一起用过饭。   “爹,这么多,我吃不完了——”岳展颜鼻子也是酸酸的,抬头瞧见爷爷不住偷偷拭去眼角的老泪,心里更加难过,忙挟了颗四喜丸子放到岳开云碟子里,“爷爷快吃。”   又挑了一块儿大大的排骨送到岳坤星嘴边:   “爹爹太瘦了,要多吃些才好。”   两人都习惯了岳展颜素日里一副苦大仇深看谁都爱理不理的模样,没想到今儿个竟然非但愿意陪自己同席而坐,还这么乖巧懂事孝顺,都是激动不已。   “爹,快吃啊——”看岳坤星还在发愣,岳展颜忙提醒道,“你再不吃,颜儿的胳膊都酸了——”   “好好,我,吃——”岳坤星张嘴一下咬住排骨,一滴大大的眼泪却一下落了下来,又慌里慌张的拭去,掩饰道,“这排骨,太好吃了——”   “是啊,这道四喜丸子,也是,老夫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丸子——”岳开云也红着眼睛道,又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去厨房问一下,看看这两道菜都是谁做的,重赏——”   又瞧见展颜连着吃了好几片芙蓉鸡片,又加了一句:   “还有做出这道菜的,一并赏了。对了,吩咐厨房,以后每顿都要有这个菜——”   也就这个菜,宝贝孙女儿吃的最多。   展颜顿时哭笑不得——其实自己一点也不饿,毕竟突然重生,又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光激动都饱了,又怎么会饿?只是不吃的话又怕二老会担心,正好这芙蓉鸡片离得最近,倒没想到自己吃了一片后,爹爹就不吃饭了,竟是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碟子,一看碟子空了,立马就夹过来,爷爷更好,竟是直接下令以后餐餐都要上这道菜了——   没看见旁边伺候的明瑞脸都绿了吗——实在是爹爹和爷爷把伺候人的事情完全抢的干干净净,使得明瑞简直无所适从。   祖孙三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用完饭后,岳开云又忍不住抱了抱小孙女儿:   “乖颜儿,你先回去歇息,我有些话,想对你爹说——”   瞧见老爹抱着自己宝贝闺女,岳坤星顿时眼馋无比:也就是女儿是婴孩时,自己还抱过,从三岁后,别说抱了,女儿经常是迎头撞见自己招呼都不打一个转身就走。   似是读出了岳坤星心底的怨念,展颜主动伸出手,抱了岳坤星一下:“爹——”   “啊?哎——”岳坤星愣了一下,久久回抱住女儿,半晌哽声道,“好孩子——明瑞,你送小姐回去吧。”   明瑞应了一声上前。   展颜任明瑞握住自己的手:“爷爷,爹,我先下去了——”   岳开云应了一声,和岳坤星站在门前,父子俩久久的瞧着展颜远去的背影,直到展颜完全消失不见。   “岳恒——”岳开云冲着门外道,“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才转头对岳坤星道,“星儿,你到我房间来。”   说着当先朝房间而去,却在进入房间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   “爹——”岳坤星忙上前一步扶住,神情愧疚无比,“您莫要如此——”   岳开云怔了一下,反手紧紧攥住岳坤星的手腕,半晌长叹一口气:   “难道真是老夫杀孽太多了吗?可既是要报应,便报应在老夫身上便可,为何要报应在你身上?”   老天,你便是要人死,也只管来取岳某人的性命即可,却为何要让老夫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爹——”相比起岳开云的颓丧绝望,岳坤星却无疑镇定的多,“事情都是儿子惹出来的,和您老,有什么关系?好在,颜儿懂事了,即便儿子……颜儿也能继续陪伴您——”   自己的情形自己了解——   实在是那道逆行劲气太过强大,已经逐渐逼至自己心脉,这些年来,虽然自己全力修炼,也不过延缓了一些时日罢了,近日来,自己昏厥的次数日益增多,已经说明,自己留在世间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这么些年来,自己苟延残喘,本还抱有一线希望,想着全力修炼的话,说不好还能冲破那道劲气的禁锢,等自己实力强大了,有朝一日去寻回爱妻来,却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明白,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别说去救妻子,自己就连给老父送终陪着年幼的女儿长大这样最简单不过的事都没有机会去做了。   自己倒是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白发老父和弱质女儿——   老父刚强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却是不得不为了自己和展颜对即便是跳梁小丑一样的成家都低头忍让,连带着二房的气焰也日益嚣张……   更可怜的是女儿,到现在,岳坤星已然能想通,对方不但封了自己的筋脉,怕是女儿身上也动了手脚,不然,凭借女儿的资质,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修为有所寸进?   自己和爹爹在日,还能护住她,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可要是自己和老父都不在了呢——   如今看来,自己怕是还要走在老父前面!   “别那么多废话,坐下——”岳开云强忍着老泪呵斥道——   只要有自己在,就是老天,也不能夺了自己的儿子去——   等儿子病情稳定些,自己就出去走一遭,便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能让儿子再多活些时日也好!   爹爹的病情已是凶险如斯了吗——虽然没有点破,展颜却明白,爷爷那么急于打发自己离开,无疑是因为爹爹的伤势非常严重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上一世也是自己十二岁生日后仅仅过了两个月,爷爷就离开了候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又过了两个月后,爷爷却被人抬了回来——只是彼时的爷爷已经是重伤濒死!自己修为至武王级别后,也曾心心念念要给爷爷报仇,却是一直毫无头绪。   现在再想来,却忽然发现一件原先忽略的事——   爷爷去世后,爹爹昏厥的次数忽然减少!   是不是说,其实爷爷那次离开,是为了替爹爹寻找续命之法?更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岂不是说,爹爹现在的病情已经是凶险以极?!   不行,自己不能再拖了——自己是逆行筋脉,只要和爹爹筋脉联通,那道压制了爹爹十多年的逆行劲气自然能够毫不费力的导引过来,只是……   因自己之前已经修炼了岳家心法,虽然还只是一段的修为,可据自己所知,怕是储藏的内劲四段也是有的——因为自己本身就是逆行筋脉,和岳家心法乃是相克的,想要修炼出内力无疑是难上加难,所以才会修炼十二年,也不过一段修为罢了。   上一世自己直到双十年华,也才勉强攀至二段,心灰意冷又受尽嘲笑之下竟是自毁丹田,发誓永生不再习武,却没料到,竟是爆发出足有九段武士的威力,以致自己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年之久,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打开娘亲的遗物,内力修为终至突飞猛进……   自己也是那之后才明白,二十岁时的那次轻生,对自己而言却是一件幸事,正因为丹田已经空了,才能毫无阻碍的修习娘亲留下的心法。   可眼下这个时候,若然自己再如同上一世般自毁丹田,筋脉也必然再一次受创,怕是至少要卧床两年之久,到那时,不但爹爹的病情到底是否还可以控制不得知晓,爷爷却是必然已经离开了自己!   若然重生一世,仍是要眼睁睁的瞧着两位亲人离去,那自己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在武学上的辉煌成就和两位亲人的性命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根本不用比较,展颜就有了决断——不管有什么后果,只要能帮爹爹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让爷爷长命百岁,自己都愿意承受。   ☆、第6章 刁奴   十天后是岳坤星的生日,展颜决定,就在那天导出爹爹筋脉中的那道逆行劲气。   只是之前还需要寻找些合适的药物——   一来爹爹近年来,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骤然引出压制了爹爹十多年的劲气,怕是会有些吃不消,这之前就必须要想法子多给爹爹进补,更要准备必需的药物以防万一。   二来,虽然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受伤甚至伤重不治的准备,可并不代表展颜就愿意坐着等死,若然能提前锻造一下筋脉,到时候危险必然会大大降低。   低头凝思片刻,展颜挥笔写下了一系列药名——除了几种,是府里应该有的,怕是更多的需要去候府外的集市上找。   随手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明瑞:   “走,咱们先去库房。”   刚转过一个弯迎面正好碰见了看管库房的管事岳和,展颜站住脚,眼睛闪了闪——   却是岳和的手里正捧着一卷冰丝蓝布帛,步履匆匆,明显是要往二房的方向而去,不由蹙了下眉头——   冰丝蓝本是皇上赐下,特意赏给爷爷的,统共也没有多少,因为没有自己搅闹,青珠势必已经得回去了些,怎么岳和还要把剩下的也一股脑送过去吗?   倒不是说展颜心里如何看重这些布帛,委实是二房欺人太甚!   上一世只是没放在心上,这一世稍微观察一下,便不难发现,二房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自从爹爹筋脉被封,进阶无望,二房开始还收敛些,近年来却是愈发放肆。但凡在公开场合露面,二爷爷岳开云必然要和爷爷并肩前行,俨然并驾齐驱的模样,大伯父岳坤山更是丝毫不客气的时时以候府世子自居。   爷爷自然也有些雷霆手段,只是一来终日因为爹爹的伤情无心庶务,更想着儿子也好孙女也罢,怕是自己一朝归西都得依附二房生活,也只好对二房蹬鼻子上脸的情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长久下来,连带的府里的下人,也跟着狗眼看人低,除了少部分极忠心的,其余人无不争相巴结二房。   眼前这岳和,便是其中一个。府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最上等的一律会送到二房那里去,别说自己和爹爹经常连边都摸不到,就是爷爷这个一家之主,有时也要用二房剩下的。   岳和也看到了展颜,心里没来由一阵发虚,只是既走到这里来了,断没有再回转的道理,便只管硬着头皮往前走,浑似没瞧见展颜主仆一般。   若是以往,展颜自然又会把事情最后怪罪到爹爹窝囊连累的自己也被下人看轻上,然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委屈的躲着抹眼泪了,只是这会儿,展颜却是站住了脚:   “岳管事——”   岳和明显有些不耐烦,却也无法,只得停住,神情里却不见多少尊重,抬头直视岳展颜:   “小姐——”   心里暗叹晦气,以往这岳展颜这个废物就跟个摆设一般,是任事不管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手里的可是皇上赏赐给爷爷的冰丝蓝?果然是好东西。”展颜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岳和的无礼和不耐,自顾自道。   “是啊。”岳和越发厌烦,只是岳展颜挡着路,暂时没办法脱身,却只懒懒的应了声,再不愿过多解释。   “咦,你是要给爷爷送去吗?前儿我还听爷爷说,他正好缺了件袍子呢。”展颜依旧笑吟吟道。   岳和一下哑然,有心想说不是给侯爷的,可岳展颜方才说的明白,老侯爷正好需要一件冰丝蓝的袍子,毕竟现在,候府的一家之主还是老侯爷,平时暗地里把好东西送往二房倒也罢了,要是现在真摆明了要把老侯爷的赏赐偷渡给二老爷,不止老侯爷晓得了会发火,就是二老爷也不会护着自己。   暗叹晦气之余,只得顺着展颜的话音勉强道:   “正是,要给,侯爷送去——”   只想着尽快打发走这个没用的废物,自己好赶紧把冰丝蓝送过去。   “难不成岳和你以为,咱们候府有两个侯爷吗?”哪知展颜却是话锋一转,一指近在咫尺的二房院落,声音也变得冰冷至极,“这里明明是二爷爷的院子啊,爷爷的院子,你早走过去了!是你自己老糊涂了,还是你心里的侯爷另有其人啊?”   展颜话音一落,岳和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心里一叠声的暗骂展颜恶毒,竟是挖了陷阱让自己往里跳。   虽是三爷不成器,所有人都明白,侯爷离世后,这候府必然会落入二房手里,可现在做主的也还是侯爷不是?平日里和二房暗通款曲也就罢了,要是现在真敢明明白白认了府里有两个侯爷的话,那就等着受死吧!   “老奴惶恐,实在是人老了,竟是不知不觉走过了侯爷住的地方,老奴糊涂,还请小姐责罚。”   “是呀,你今年有六十了吧,是有些老糊涂了。”展颜继续慢悠悠道,“好了,你无须烦恼,把布帛交代别人送过去就好,我们先去一趟库房,你的烦恼,我待会儿帮你解决就是。”   什么叫待会儿帮自己解决烦恼?岳和明显有些不太明白,却唯恐再被展颜抓了把柄,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只得无限肉疼的把冰丝蓝交给一个仆人,命他送到侯爷那里去,又赶紧快步跟上岳展颜,一路上竟是有些噤若寒蝉,全没有平日里那般丝毫不把展颜放在眼里的傲慢样子。   明瑞看得不住偷笑,只觉解气的紧——   前儿个侯爷有事出府,三爷再次卧病在床,自己跑去岳和那里想要给三爷取根老参来,这岳和硬是不让,自己千请万求,好容易才说动这老物,等了半天,却只被施舍了几根参须罢了,隔天就听青珠炫耀,他家小姐刚说有些不舒服,岳和就巴巴的送上了棵千年老参,偏是岳无双没胃口,结果倒便宜了他们这些跟前服侍的……   现在看展颜这般整治岳和,顿时说不出的痛快,却又有些担心,要是小姐真和岳和并二房闹翻了,侯爷在时还好说,万一侯爷真有个好歹,怕是日子不定会怎样难过呢。   这般一想又有些担忧。   察觉到明瑞的担心,展颜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有自己在,自然会保了爷爷尽可能的长命百岁,而解了爹爹筋脉之困后,爹爹的功力必然会大幅上涨,虽是不知道爹爹会走到哪一步,但承受痛苦这么多年爹爹从没想过放弃,可以看出爹爹不但天分极高更有着坚韧的性情,便是爷爷如何,这候府势必还是爹爹的,至于二房,这一世,是绝不会再有执掌候府的机会了!   有些被展颜方才的举动吓着了,岳和这会儿丝毫不敢作伪,老老实实的领着展颜一路往库房储藏药物的地方而去,又无比肉疼的亲眼瞧着展颜手指所指处,十数种对于练武之人大有益处的绝佳灵药被明瑞取走。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展颜就挑好了所需的药物,出门时却并不就把那一大串库房钥匙交还岳和。岳和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在后面跟着。   眼看已经跟着将要走到大门旁了,废物小姐却还是没有把钥匙还回来的意思,岳和终于有些急了眼,上前一步期期艾艾道:   “小姐,那钥匙——”   展颜似是这才发现岳和竟还跟在自己后面,吃惊的转过身:“咦,你怎么还跟着我?”   岳和无奈,只得又指了下展颜手里的钥匙:   “钥匙还在小姐手里,小姐方才忘了还给我了。”   “还给你?”展颜回头正好看到一早看见自己过来就伫立门旁等着伺候的门房凌方,当即招了招手——   凌方这会儿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长得甚是清秀,却委实是个既聪明又忠诚的,好像是爷爷一次外出时带回来的孤儿,是自己印象里少数一直忠心爷爷的人之一。   爷爷和爹爹先后逝去后,二房彻底掌握了候府,凌方曾问自己,愿不愿意跟着他一到离开,却被自己拒绝,那之后直到死,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这是库房的钥匙,以后那里就交由你掌管——”展颜随手把那一大串钥匙递到凌方的手里。   “小姐,是二老爷让我去管库房的——”岳和登时就急了眼。   凌方也明显有些被惊到:   “库房重地,交给我,怕是不太妥当——”   展颜却不容置疑的把钥匙塞到凌方手里:“如你所言,那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也唯有交给你,我和爷爷才放心。”   又转身对面如土色的岳和道:   “至于你,既然自己都说已经老糊涂了,库房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能再交给你?若然真有个闪失,你也担待不起不是?”抬头打量了下门房处,点头道:   “我瞧着这里倒是松快,你就替凌方在这里看门吧,权当你的养老之所。你放心,爷爷并二爷爷那里,我会替你说一声的。”   说着,竟是带了明瑞就扬长而去。   “恭送小姐——”凌方躬身,垂下的眼眸中却明显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岳和则一下瘫在了那里。   “免了你的库房管事一职?”岳无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废物竟敢这么嚣张?”   岳和是爷爷的奶兄弟,当初也是爷爷提议让岳和掌管库房的,那个废物竟敢把岳和赶了出来,明显是要打爷爷的脸。更气人的是,管库房的人换了,自己以后再想去库房找些好东西,怕是再没有什么便利了。   “是啊,不止如此——剩余的冰丝蓝,小姐不是让我全拿过来吗,结果,半路上却被岳展颜给劫了去,还有库房里很多天材地宝,也被她趁火打劫、一扫而空——”   “岳展颜!”瞟了眼一边箩筐里被自己做坏了的袍子,岳无双脸色愈发难看——自己之前已经答应了彭玉,要给他作件袍子的,没想到却被自己剪坏了,又想着不然再给爹爹和爷爷一人裁一件,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不是,才让岳和全都取来罢了,谁想到半路却全被岳展颜劫了去,还腆着脸说什么是皇上赏给她爷爷的!   还有那些天材地宝,对自己这样的武人效果最好,之前还特意嘱咐岳和一定要放好,待自己冲击六级武士时再用,倒好,全都便宜了岳展颜那个死丫头。   “走,咱们去找她——”岳无双开了门,径直就要出来,却是迎头碰见父亲岳坤山。听岳无双说要去教训岳展颜,当即就喝住:   “回来!”   “爹——”岳无双气的跺脚,一指岳和道,“那个废物可是连岳和都给撵了!这摆明了是要打爷爷的脸吗。咱们要是就这么忍了,说不得日后连其他奴才都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再过二十日不就是咱们北乡候境的演武日吗——”岳坤山说了一半便打住,以往自己瞧着岳坤星父女也算识时务,也就放他们一马,没想到倒惯得他们愈发轻狂了。   只是如今候府明面上还是大伯做主,便是自己以后想要继承候府,也离不开大伯的支持,自然不能让大伯察觉到自己对老三父女的真实心思。   不过不能明着来,却可以暗着来。   “对呀!”岳无双也是喜笑颜开,自己怎么忘了这一点!到时候除了远在帝国首府的本家会派人来,还有来北乡侯境招生的华元学院的导师,彼时一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把岳展颜父女狠狠的教训一顿,也让阖府上下和远道而来的贵宾瞧瞧,到底谁才是候府未来的主人!   ☆、第7章 报复   “还差一味天酆草——”检视了准备好的药物,却还差了最关键的一味,眼看着再过几天就是爹爹的寿辰了,展颜不由有些头疼。   “明日,咱们去灵奚坊一趟。”   灵奚坊是候府主城的一个有名的黑市,来往交易的主要是出来历练的各家武士,因这些武士走南闯北,便不时会有些好东西。   明瑞却是有些担忧,盖因那里鱼龙混杂,还有可能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不定那方来的强者,别看小姐也算是候府嫡孙,可真碰上来头大的,说不好也会吃亏。更不要说,那里的秩序,主要是二房的人在打理。想了想就很是委婉道:   “小姐真是想要的话,不然就告诉侯爷一声——”   天酆草什么的,明瑞委实连听都没有听到过,而且岳家库房那么大,都没有这种物事,怕确然是极其珍贵的,可小姐真想要的话,老侯爷八成会为她找了来——   话说小姐之前为了尽快进阶,也曾糟蹋了三爷送来的不少灵丹妙药,可惜都不管用,瞧小姐的模样,八成还是不甘心。   却被展颜否决:“不要去麻烦爷爷。”   结合之前自己从府库中拿的药材,爷爷只要稍稍一想,怕是就可以推测出大概来。无论对任何一个武者而言,筋脉都是重中之重,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敢轻动的。以自己一直以来的“口碑”,展颜能想象,自己的计划铁定泡汤——   要怎么解释其实自己在医道一途的造诣其实已经远超世人?没有合理的解释的话,爷爷绝不肯让自己冒险的。   欣慰于小姐确实懂事了之余,明瑞又有些头疼,再一想小姐好歹也是老侯爷唯一的孙女儿,便是遇上了二房的人,顶多受些委屈,量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也只得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结伴往灵奚坊而去。   说是坊,其实更近似于一个小小的城镇,位置也在候府主城的外围,明瑞和展颜骑着马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灵奚坊。为防二房的人认出展颜会找两个人的麻烦,明瑞死活给展颜戴上了顶软帽,自己也拿了另外的一个遮住脸。   好在灵奚坊中不乏得了好东西来卖,又唯恐被人注意到的人,也有很多一样带了这种帽子的,两人的装扮倒不显得突兀。   “咦——”两人刚进了灵奚坊,又有两个少女带了些仆从骑马而来,却在看到展颜的背影后齐齐一愣。   “琦菲,你看前面那个人,我怎么瞧着,像是岳展颜那个死丫头?”说话的正是岳无双,死死盯着展颜和明瑞两人的背影。   “就是她没错,跟在她身后的是明瑞那个死丫头!”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青珠的语气和岳无双竟是如出一辙——   明明跟了个那么废柴的主子,明瑞还傲气的紧,言下之意,那个废柴岳展颜才是候府的正经主子,每每和自己呛声,真是有够气人的!看主子的意思,是要找岳展颜的麻烦了,青珠顿时很是开怀。   “竟然真的是岳展颜那个废物!”成琦菲顺着青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冷笑一声,“听说这个废物这些日子可是脱胎换骨了,本小姐倒要领教领教。”   不怪成琦菲心生厌恨,实在是这之前,为了讨取成彭玉的欢心,岳展颜在成家人面前小心翼翼到了甚至有些卑微的程度。作为成彭玉唯一的妹子,成琦菲在展颜面前更是傲慢的紧,很多时候,简直是把展颜当小丫鬟一样指使,甚至多次当着很多人的面让展颜下不来台。   即便如此,展颜却也不敢和成琦菲翻脸,反而顺着成琦菲的意思,不断的把爷爷和爹爹手边的好东西偷渡出来,奉送给成琦菲这个未来“小姑子”,饶是这样,还很难从成家人那里得到个好脸。   却再没料到,就是这么个整日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窝囊废,竟然因为大哥要求娶无双就争风吃醋发疯打了哥哥不说,还弄得自己爹娘下不来台!   是的,听说了成彭玉到岳府求亲时的遭遇,成琦菲和成彭玉的感受竟是如出一辙——   岳展颜肯定是醋吃的太多,脑子酸出问题了,才敢做出这么疯狂的事。等清醒过来,有她后悔的。   只是这次后悔也晚了,这俩兄妹一起打定主意——   要好好给岳展颜个教训,非得她痛哭流涕到眼前磕头赔罪,不然,就绝不原谅她。   毕竟,龙源大陆从来都是强者为尊,说句不好听的话,岳展颜这样的废物,也就是幸好出生在侯门,不然,铁定是去青楼当妓/女的料——   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岳展颜长得太美了,即便一向自视甚高如成琦菲,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甘拜下风。   可岳展颜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美貌了。   但凡是地位稍高些的人家,挑选妻子的唯一标准则全是内劲修为的高低。若是对家族的成长毫无助益,这样的女子,长得再美也只能成为强者的禁脔罢了!   以岳展颜的能力,大哥肯收下她做小妾都要偷着乐了,她倒好,竟还敢做出那般疯狂行径。   从知道大哥被打连带着爹娘也被骂的脸上无光,成琦菲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时刻准备着找个机会狠狠的羞辱一番岳展颜。   只是那岳展颜倒也学的刁了,本来每天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见一见哥哥的,现在倒好,竟是整日不见踪影,甚至大哥都有些沉不住气,开始拐弯抹角打探这个废物的消息了。   看情形,怕是有高手在背后指点,这个废物也学会欲擒故纵了。今儿个既然碰上了,可怎么也要出了心头憋了那么久的一口恶气才好。   “小姐,前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明瑞站住脚,明显有些失望。   灵奚坊越往里走,环境就越糟糕,相对的,武士的品阶也就越低——道理很简单,但凡品阶高的,自会占据外面有利的地形,里面老鼠洞一样的黑黝黝小巷,他们自然不会涉足。   当然,身手不好的话,手里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展颜也有些失望,偌大的灵奚坊,能看到出卖各种珍奇药物并锋利武器的,甚至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却偏是没有自己要找的天酆草。   只是已然走到这里了,展颜却无论如何不死心:   “继续找吧。”   说不好,前面就会有自己要找的药草呢?   之前展颜也曾到过灵奚坊,却还是第一次走的这般远,眼看着两边的房子越来越逼仄,巷子也逐渐脏污不堪,展颜自己都不由的想打退堂鼓了。   刚想转身离开,却在瞥见路边一个席地而坐的黑衣人面前的小摊时眼睛一亮——   黑衣人面前的地上,可不正摆着几株天酆草?!   快走几步,伸手就要去抓那几株草,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一下叼住手腕。   许是入手皮肤太过细腻,斗笠下的的黑衣人明显有些怔愣,竟是紧紧握着,连撒手都忘了。   “喂,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没想到小姐竟会在这种地方被人吃了豆腐,明瑞明显有些气恼,“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也敢如此唐突——”   “好了,明瑞。”展颜失笑,上一世就是这样,明瑞就跟个护雏的老母鸡似的,从来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可惜自己不争气,总是让明瑞受不少的窝囊气。   方才这个人的做法展颜倒也能理解,是自己太过唐突了,毕竟这可是价值昂贵的天酆草,这人连摊子都摆在这么幽暗的地方,就是怕有人会见草起意、仗势抢夺吧?而自己突然出手去拿,自然就犯了他的忌讳。   “小姐,你往后些,让我跟他说吧。”明瑞皱着眉道。   实在是这人身上的气味也太不好闻了吧?好像是什么东西坏了的味儿道。可不要熏着小姐才好。   展颜微微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黑衣人的腿——黑衣人即便这么坐着,也能瞧出身量还是极高的,那两条大长腿却是毫无顾忌的伸展着,又见几只绿头苍蝇不时飞来想要落到黑衣人的腿上,展颜立马明白,这人怕是不良于行——   上一世自己自毁筋脉后,就曾经有长达数年的时间卧床不起,期间明瑞又被岳无双找了由头赶了出去,自己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也因此,身下生了大量的褥疮,就经常会有这种味儿道……   怪不得方才觉得男子的身手明明敏捷的紧,怎么会如此憋屈的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却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回想起自己那会儿求告无门、狼狈不堪的躺在床上等死的情形,展颜心口一阵发闷:   “明瑞,你去旁边买些冷玉膏来。”   又蹲下身子,眼睛平视黑衣人——这会儿才发现,黑衣人竟是有着一双宛若黑曜石一般的俊美双眸,只是这会儿,这双眼睛里却是写满了疲惫和冷酷。   明显听到了展颜的吩咐,男子眼睛定了一瞬,旋即又加了一句:   “再给我买些馒头牛肉和水来。”   声音虽是有些沙哑,却是充满了磁性。   那般居高临下而理所当然的态度,使得明瑞顿时有些不高兴,下意识的看向展颜,展颜点了点头:   “照他说的去做。”   然后才一指地上的天酆草:   “这几株天酆草我要了,多少银子?”   “三千两,”男子再次开口,又低低的加了一句,“一株。”   什么?明瑞还未走远,闻言好险没气死——什么草啊是金子打造的不成?一株草就要三千两,这跟打劫有什么两样?亏小姐还好心给他买药和吃的。   “三千两?”展颜也是一愣,抬眼诧异的瞧了一眼男子。明瑞不清楚,展颜却是晓得,这天酆草堪称价值连城的灵草,对拓宽武人筋脉方面委实有奇效。   更何况眼前的这几株天酆草全都是根茎雪白叶尖紫红,明显至少长了有几百年。男子只要价三千两,委实太过便宜了。   这般一想,对男子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这人虽是瞧着冷酷,却原来竟是如此知恩图报的,自己不过是让明瑞帮他买些伤药并吃的,对方就如此慷慨大方。   只是看黑衣人已经落魄到了这般情形,自己却也不好沾这么大个便宜不是?当下踌躇道:   “我身上就带了九千多两银票,就买你一株吧。”   一株于自己而言已经是够了的。   明瑞一个受不住刺激,“咚”的一声就撞到了路边的一根柱子上——小姐是不是傻了呀,别人要三千两,她倒好,竟然上赶着要送给别人九千两。你说练武不成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瞧着连脑子都出问题了?半晌才叹息着远去——抽空得教教小姐世故人情,这么个性子,怕是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三千两。”男子声音仍是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这人——展颜失笑,倒没想到性子这么犟。想了想道:   “那我就占了大便宜了。这样,你还需要些什么东西,告诉我,我都帮你给准备了,不然,这株天酆草,我拿的也不踏实。”   男子怔了一下,看向展颜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些:   “好。”   话音甫落,就听一声尖锐而又刺耳的笑声在身边响起:“废物就是废物,发花痴竟然发到这个地方。”不是成琦菲和岳无双一行,又是哪个?   “可不。”成琦菲眉毛一挑,居高临下的瞧着展颜和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果然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要把面容遮起来!不过,你今儿个倒是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的废物,也就只好也找一个废物,才般配吗!”   虽然只是一眼,成琦菲就已经瞧出,地上的男人,双腿怕是废了的。   两人一口一个废物,完全没注意到地上男子眼神已是越来越冷。   ☆、第8章 报复(二)   展颜抬眼看了男子一眼,神情明显有些惊奇,却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本来好好的摆在眼前的几株天酆草瞬时不翼而飞。   这人手里竟是有着空间类的宝贝?   只是瞧这人的装扮,明显是落魄至极的,还坏了双腿,至于那些空间类的宝贝,便是最简单最粗糙的也是有价无市——   无他,想要炼出空间类的法宝,要求至少是武圣级别的炼器师才可。   既是武道天才,又是炼器高手,二者实在太难兼具,也因此,也就是一些一等一厉害的世家大族,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东西,即便是北乡候府,都没有空间法宝的。   而眼下这破衣烂衫,甚至身上还不时散发出恶臭味儿的男子身上却就有一件。难不成,这男子有什么极大的来头不成?只是若是来头很大的话,又怎么会落到这般悲惨的境地?   因为想的太入神了,竟是连岳无双两人说些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   倒是明瑞,正好买了展颜交代的物事回来,闻言不由大怒,当即上前一步护在展颜身前道:   “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哎哟,明瑞,你就是再护着,也改变不了三小姐练了十多年还是一阶的事实吧!”青珠虽是不敢明白嘲笑岳展颜是废物,语气却同样是不屑之极,又似笑非笑斜眼睨视着明瑞手里的东西,意有所指道,“我记得明瑞你一向心气儿高的很吗,今儿个竟然放下身段对个废物伺候的这么起劲——”   还要再说,展颜正好转过头来,甫一对上展颜冰冷的视线,竟是吓的往后一缩,登时不敢再说下去。   就是本来在一旁看笑话的成琦菲和岳无双,也不禁怔了一下,愿还以为自己是错觉,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那个废物岳展颜好像真有哪里不一样了——最起码之前,无论自己如何作弄,岳展颜除了躲到一边抹眼泪,就再做不出别的举动了!再瞧瞧现在,竟然敢跟两人瞪眼了。   成琦菲回过神来,更加恼怒:“好啊,死丫头,还真长胆量了!竟敢在我们面前摆谱了!”   心里也更加认定了岳展颜怕是和地上这个瘫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毕竟瘫子的脸虽是瞧不到,一双眼睛却是漂亮的紧,瞧着竟是比自己以好相貌著称的哥哥还要诱人!怪不得不来缠着哥哥了,原来是另有新欢了!   记得之前为了哥哥,岳展颜可是敢和自己见了都吓得不得了的老侯爷呛声,现在为了地上这个瘫子,敢和自己叫板也就不足为奇了!   眼珠一转——   这里毕竟是北乡候府的地盘,真是对岳展颜如何,说不好会惹恼北乡侯,可要拿地上的这瘫子说事。   成琦菲可是非常懂得人心的,真是让一个人疼,往往伤害她最喜欢的,效果会更好。比方家里那个老不死的,仗着是自己长辈的身份,每每对自己指手画脚,自己也不明着和她对上,却一次又一次把她最爱的鸟了,猫了,狗了的给弄死,每每把那老不死的都险些给气晕过去,真逮着自己一回,爹爹也会出面帮着说话——   “菲儿年龄还小,做事有些莽撞也是有的——”   那老不死的再生气又如何,总不好再跟自己计较!   背后爹爹还会奖赏自己——那老不死的又不是爹爹的亲娘,就是爷爷的续弦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家里的老封君了!   眼下只要自己没有真的对岳展颜动手,就是把地上的摊子弄死,谁又能说些什么?又能让岳展颜受尽煎熬——   毕竟,这男人要不是还可以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有了岳展颜这个“红颜知己”,才要受尽痛苦和折磨!   自然,成琦菲心里认定岳展颜真心爱的还是自己哥哥的,之所以跑来这里和个瘫子黏黏糊糊,也必然是气不过来寻找心里平衡的。   只是废物果然是废物,连找个替代品,也依然是个废物罢了。   欺负起来虽然太没有成就感,好歹也能出点恶气不是?   计议已定,竟是抬起鞭子就要往地上男子的身上抽:   “瞧着你们这对儿废物倒是惺惺相惜啊!只是,你好歹也算出身名门的大家小姐,再嫁不成我哥,也不能这么自甘下贱不是?这样,我做做好事,帮你试试这废物到底废到什么程度,真是还有得救,说不好你爹那个酒鬼还会玉成此事——”   成琦菲的鞭子上满是尖锐的倒刺,这一鞭子真抽下去,地上的男子非得皮开肉绽不可。更不可原谅的是,成琦菲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出言侮辱爹爹!   展颜倏地回头,身子一扭,竟是仗着极诡异的步法急速靠近成琦菲,等成琦菲回过神来,脖子上早架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要我再说一遍吗?你哥哥那种垃圾,怎么能入得了本小姐的眼?再敢满嘴喷粪提及我爹爹,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回去,不然,我杀了你——”   手随之微一用力,便有殷红的血渗出。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关键还得靠自己的实力。   成琦菲疼的杀猪一般嚎叫起来,瞧着展颜的眼神更是惊恐无比——   岳展颜不是一级废物吗,怎么可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自己这个四级武士,还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本是瘫坐地上的男子眼中也是异彩连连,更有掩不住的疑惑之意——   自己方才一眼瞧出这女子明显只是个一级武士罢了,怎么却会这般精妙的步法?这般步法,自己也就在家族中那些武侯级的强者身上见到过!   岳无双也是惊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之前听说成彭玉挨了岳展颜一巴掌,岳无双是完全不相信的,却没想到竟在这阴暗的小巷里,见到展颜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手!   这样的岳展颜,即便没有进阶,可真让她成长起来,也必然成为大害!   只是成琦菲却是自己未来小姑子……   岳无双眼珠一转,忽然拔出剑来,冷不丁的朝着黑衣男子就刺了过去:   “快放开琦菲,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废物——”   剑尖竟是正对着男子的心窝。   “岳无双,你敢——”展颜没想到,岳无双竟会这般心狠手辣,身子一错,揪住成琦菲的衣襟就往岳无双的剑尖掷了过去。   岳无双计谋得逞,一手揽住成琦菲,另一手猛然掉转剑尖,竟是朝着展颜的前胸刺下——   即便是错手杀了这个废物,以自己的天才之名,就是大爷爷要怪罪,来自京都的本家人也必不会允许!   更不要说这个废物之前还拿匕首胁持琦菲,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人不是?   因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思,竟是五级高阶气势全开,死死压制住了展颜——   之前展颜能偷袭成琦菲并取得成功,所仰仗的无非是一个措手不及,另一个就是自己武侯期的精妙步法,一旦岳无双用尽全力,无疑把展颜压的死死的,别说反抗,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明瑞这会儿也看出了展颜的处境危急,惊呼了一声“小姐”就要朝前冲,却被其他仆役团团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果然级别低了再有完美的招式也只有受虐的份儿。展颜苦笑,倒没想到岳无双竟是对自己恨意这么深,竟是生生想要了自己性命!   看来今天要想脱身,势必要受些伤了。   岳无双嘴角慢慢展开一丝冷笑,看展颜的眼神仿佛看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心只能等死的蚁虫相仿,手腕用力, 仿佛已经能看见宝剑透胸而过,岳展颜这个废物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模样。   “无双——”却听旁边站着的成琦菲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有一道劲气朝着自己后心而来。   岳无双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荡开,饶是如此,肩膀上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岳无双下意识回头,正看到右肩处血肉模糊的一片。   “劲气外放?”成琦菲再次惊叫起来——劲气外放,至少是十级以上的武星才能施展的招数!本以为地上这瘫子就是个废物罢了,却再没料到竟是个绝顶高手!   惨了,龙源大陆强者为尊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自己和岳无双不过是中级武士罢了,却竟敢冒犯一个至少是武星级别的强者,就是当场被格杀也没地方喊冤啊!   岳无双脸色早已是惨白——已然意识到对方是真想杀了自己,方才那道劲气若是真打中后心,自己这会儿哪还有命在?   当下顾不得搭理展颜,反身上马仓皇的往外狂奔而去,成琦菲也忙跟了上去,一行人竟是连头也不敢回,当真狼狈之极。   “小姐——”明瑞终于脱困,忙去扶地上的展颜。   “我没事。”展颜就着明瑞的手站起来,却是紧张的上前一步,一把托起地上黑衣男子的头,厉声道,“沉气入腧,导息归源——”   嘴里说着,反手撕开男子衣衫,手贴上对方心窝处。   “小姐——”一眼看到男子黑衣下包裹的紧致的肌肤,明瑞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只是眼瞧着男子双眼猩红,眼角更是沁出血珠来,知道男子怕是真气乱窜,若然不出手援救,怕是立马就会走火入魔。   又想到方才毕竟是这人救了小姐,真是丢到一边不管的话委实说不过去,无法之下,只得忙上前一步,遮住两人。   好在这里本就是小巷最深处,历来少有人涉足这里,又最是昏暗,明瑞好歹放下了些心——自己今儿个本是要来保护小姐的,结果倒好,什么事都要小姐自己应付……   “呀——”展颜忽然低低的的叫了一声,神情旋即大惊失色——   却是自己手贴上男子心脉的那一刻,竟是瞬间被一阵强劲的引力给吸住,然后便有无数强大的内劲洪水般朝着自己筋脉灌了下去!   ☆、第9章 华武王   糟糕!对方竟然也是筋脉逆行!更糟糕的是,对方筋脉的内息这时候却是杂乱无章,更有一种虽同样是逆行却和男子内息格格不入的强大力量在男子筋脉内横冲直闯,猜的不错的话,这也正是男子之前会坏了双腿并濒临走火入魔状态的根本原因。   之前男子可能一直在拼尽全力压制那道四处乱窜的内息,只是方才为了救自己骤然分出一缕,终至打破勉强维持的平衡致使内息完全紊乱,而现在,男子极力想要压制的那道内息正急速冲入自己体内……   展颜拼命想要离开,无奈那吸力太过强大,终是慢慢歪倒在男人怀里,彻底没了知觉。   男子茫然而狂乱的神情之外,竟是无比愉悦,似是怕怀里让自己舒服的物事会逃脱,男子身体拼命往上拱,更是手脚并用的把展颜圈在怀里,不止紧紧摁着展颜贴在心窝处的手,甚至连展颜的小脸也一并按了上去。   明瑞唯恐岳无双等人去而复返,只顾小心瞧着巷子的入口处,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等确定岳无双等人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回来,也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会来这么僻静的小巷子,终于长出一口气,转身道:   “小姐,不然咱们带这个人——”   神情旋即大变,却是身后的黑衣男子竟然站了起来,更可气的是明明已经行动自如了,男子竟还抱着小姐——   男子的身形很是挺拔,自家小姐好巧不巧,脑袋正窝在对方心口处,纤手还撑在对方胸口,那情形,就像两个情人深情相拥一般……   明瑞当时就急了眼——合着这男子其实腿根本没事儿,就是故意诓骗小姐欲行不轨呀,气的抽出宝剑就要上前拼命。   本以为自己这一剑气势如虹,怎么也要在这敢吃小姐豆腐不要脸的男子身上戳个透明窟窿,哪料到对方手腕一翻,竟是无比诡异的一把叼住自己手腕,然后极快的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塞到展颜的嘴里,又拽起明瑞一条胳膊,让她恰恰好接住展颜,自己则身形一闪,就鬼魅般的从原地消失。   紧接着,便有一个极奇妙又诡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细细的,听在人耳里宛若初秋时节蟋蟀的鸣叫,却无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若有什么极为恐怖又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明瑞吓得顿时噤声,下意识的想要往展颜身后靠,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瞧去,再顾不得害怕——怪不得小姐会那么听话的让个臭男人抱着,原来,早昏过去了……   这下也顾不得害怕了,俯身抱起展颜翻身上马,往候府方向疾奔而去。   这边刚把展颜放回床上,那边岳坤星就听到消息赶了来,不多时,就是连老侯爷岳开云也闻讯赶来——   之前岳展颜人小不懂事,做了一件又一件让父祖伤心的事情,老侯爷都狠不下心放弃这个唯一的孙女儿,好不容易现在这么懂事了,岳开云自然爱的无可无不可的,特意叮嘱过影卫,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女儿,但凡哪一个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因此明瑞前脚带着昏迷不醒的展颜回府,后脚影卫就放出飞鸽联系了出府办事的老侯爷。   “混账!”听明瑞讲完前因后果,再瞧瞧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孙女儿,岳开云已是神情暴怒。虽是情知那黑衣男子怕是有什么古怪,只是若没有之前成家丫头并岳无双的寻衅滋事,展颜根本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昏迷不醒的样子!而且,成琦菲不过是想要颜儿丢脸罢了,岳无双却分明是想要颜儿的命!不管结果如何,实在是其心可诛!   “去——”岳开云神情阴沉,刚要命人去寻岳无双并成家人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众人闻声往窗外望去,为首的可不正是岳无双并成琦菲?两人身后,还跟着怒气冲冲的岳坤山夫妇并成家夫妇——   一看就是兴师问罪的模样。   “侯爷——”明瑞顿时就是一慌,岳坤星已经快走一步,打开门就到了屋外。   看到岳坤星出来,岳坤山脸一沉:“三弟,平日里但凡你争些气,不沉迷于酒水之中,展颜那丫头也不至于让你教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   “坤山兄,和一个废人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成飞鸿在一旁阴测测的说,“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么一个酒鬼爹,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女儿来?背后和人偷情不说,还敢伤害自己姐妹,今日岳三爷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   下一刻却是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头的鸭,嘴巴不停开合着,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老爷子——”旁边本来一脸得色的朱清华惊叫一声,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就是岳坤山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大伯怎么也在这里?   明明之前听说大伯又出府为坤星那个废物寻药了的!早知道大伯在,自己就不跑来这里闹事了,直接去“求”大伯出面主持公道,也好过现在这样欺负人时竟然被抓了个现形。   “老爷子,快放了我家侯爷吧——”眼看成飞鸿脸色青紫,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朱清华吓得魂儿都飞了,忙想上前给成飞鸿求情,哪知身子仿佛被冰冻住一般,不要说挪步了,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了。   心里顿时害怕至极——这会儿才隐隐有些后悔,以前一直仗着老爷子对自己的宠爱,却忘了岳坤星再不成器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不是?   自己就是再怎样,也顶多算是老爷子的前儿媳妇罢了!   忙要向岳坤山求救,只看见岳开云遥遥的隔空一挥,成飞鸿左右脸上顿时就挨了两巴掌——老爷子这两巴掌倒不算是多重,可也够成飞鸿受的,竟是两腮瞬间肿胀起来,更关键的是成飞鸿好歹也算是朝中新贵——   当然,以成飞鸿的实力,根本距离武侯之境还差的远,眼下也不过是十一级的武星罢了,只不过像成飞鸿这般年纪的武星,在华元国也算是凤毛麟角了。皇上为了拉拢这个未来的天才,才破格赏了他一个清源候坐,只是这个清源候眼下还是名义上的,正式任命要待成飞鸿进入武侯级别以后才会送达。   只是现在好歹也挂了个侯爷的名分不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耳光,真是丢死人了!   又羞又气之下,成飞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知这还不是最丢脸的,下一刻岳开云手一抬,先是成飞鸿,然后是朱清华,接着是成琦菲,连带着成府所有仆从一个个都被丢了出来。   成家一行人叠罗汉似的趴倒在候府门前,被压在最底下的,正是成飞鸿和朱清华!   “爹——”成琦菲无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岳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话音一落,却被成飞鸿啪的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厉声道:   “逆女,还敢胡说八道!还不快走——”   岳开云这般盛怒之下,明显是要翻脸的样子,女儿还这样不识时务,真惹恼了岳开云,说不好,一家大小的命就得留在这里。   龙源大陆强者为尊是一条铁律,修为低的在修为高的武者面前,说是和蝼蚁一般也丝毫不为过。就是自己一家被全灭,皇上也绝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区区武星去怪罪一个随时有可能突破至武王境界的武侯的!   又羞又愧的飞身上马,直到完全离开北乡侯境,成飞鸿夫妇才勒住马头,无比怨愤的瞧着候府的方向——   “飞鸿——”朱清华脸色发青,“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今日一事,真是毕生奇耻大辱。只是眼下真是翻脸的话,实力上却又差岳家太多!   “算了?”成飞鸿冷笑一声,“来日方长!”   岳家欠自己的何止这些?就凭岳坤星当初刻意蛊惑清华,就是该死之至!   也是自己算错了岳开云的反应,满以为即便为了岳坤星父女这两个废物计,岳开云应该也不敢和自己公开翻脸的。   只是这样一想,便越发想不通,到底岳开云有什么依仗,行事作风竟是一改从前的软弱?   转头看向朱清华:   “清华,你对岳家最是熟悉,依你之见,岳开云他今日,仗着什么?”岳开云现下已然老朽,成家又和岳家二房联姻,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岳坤星父女这两个废物的将来不是?岳开云怎么可能就把事情做得这样绝?会这样大失常态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是岳展颜委实伤的很重,二是,岳家可能还有其他后台!   朱清华也是惊魂未定,想了半晌突然忆起一件事,惊叫道:   “华武王华正!”   不是夫君提起,自己险些忘了。当初华正处于晋阶武王的紧要关头时,恰遇强敌追杀,危急关头,岳开云正好路过,一番厮杀之下,好不容易杀退强敌,岳开云也因此身受重伤。   这件事世上并没有几人知晓,自己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当初久居候府,岳开云的夫人又把自己当成儿媳妇看待,才偶然说给了自己听。只怕这件事,便是岳坤山等人也是不知道的。   自己料得不错的话,武王华正必然就是岳开云的最后凭借。   “华正?”成飞鸿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华元国共有八大武王三十二候,华正在八王里排名第七。虽是名次并不靠前,但华可是国姓,华正正是华元帝王的弟弟。   “只是岳开云又能让华正王如何帮他呢?”朱清华颇有些不解。以岳坤星的情形,若是真能解决的话,怕岳开云早舍了老脸登门去求了。   “不是岳坤星。”却被脸色阴沉的成飞鸿打断,“我猜的不错的话,岳开云怕是,想要联姻!”   据自己所知,华正的孙子华少飞,可是华武境第一天才,到现在还未娶妻。   听说华正那人倒是极方正的,若岳开云真拿当年救人的事舍了老脸去求的话,说不好还真能成事。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别说嫁给华武王的孙子为妻,即便华少飞只收岳展颜做个妾,自己要是敢动岳开云家任何人一根汗毛,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岳展颜应该不会愿意的——”成琦菲小声道,“她对我哥可是死心塌地的紧!”本来是笃信这一点的,可经过今日的事不知为何,这句话说来竟是有些心虚。   哪知成飞鸿却是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成彭玉:   “没出息的东西,你不是说已经把岳展颜攥到手心里了吗——”   心里却是已然打定主意,别说岳展颜不想嫁,就是想嫁了,自己也让她嫁不成——   据自己所知,华少飞性情可是傲的很,有的是无数天赋卓绝的美貌女子想要嫁给他,只要自己把岳展颜缠着自己儿子还小小年纪就豢养情人的事让人传过去,怕岳开云就是跪在地上磕头,人家也不会乐意娶个这样的女人过门。   ☆、第10章 阶   岳府。   岳坤山这会儿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华元国旧例,唯有晋阶武侯,才能承袭这北乡候府。   岳坤山平日里同样不敢懈怠,可也明白,真是岳开云去世前,依自己的天赋,应该能晋阶武星,可是不是能晋阶武侯之境还真不好说。想要承袭候府无疑真不一定够格。   当然,若有岳开云全力举荐,皇上十有□□能网开一面,给自己一定的期限,那样的话,晋阶的几率无疑更大些,若然岳开云能再无私些,临死时把功力全部输给自己,自己晋阶,无疑就能板上钉钉了。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无比担心,唯恐大伯最后会把所有修为一股脑传给亲生儿子。   ——虽然岳坤星眼下不知为何,根本动不得真气,可再过些时间,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万一老三又可以继续习武了,以大伯爱子心切,十有□□会拼着自己受尽痛苦也会把内力修为传给老三。   所以,这么些年来,岳坤山一方面觉得自己前途大有希望,未来的北乡候府将来一定是自己的,一方面又担心岳坤星会突然恢复,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被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水深火热的情绪纠缠,岳坤山私心里早对岳坤星恨得不行,甚至不止一次可惜,你说老三本来是个很有血性的人,现在怎么就活的那么贱呢?都这副德行了,早早的自我了结不好吗?   基于这种心理,岳坤山一方面拼命地在岳开云面前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就是对展颜也是关爱有加,甚至很多次,故意在挑拨了展颜无理取闹后,又当着岳开云的面痛责岳无双……   背后却有意无意的想要刺激岳坤星,就等着岳坤星绝望之下会想不开……   这次会寻上门来也是特意打听清楚老爷子出门去了,而且也确实心疼女儿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才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   本想羞辱岳坤星父女呢,却没料到,竟是被岳开云逮了个正着。   只是这会儿,后悔也没用,只能尽最大努力帮自己开脱,当下噗通一声跪下来,指了指岳无双肩头上的纱布道:   “方才侄儿语出无状,请伯父责罚——”   嘴里说着却是红了眼圈:   “实在是侄儿看到无双伤的这般重,又听琦菲说起那和颜儿在一起的神秘黑衣人,才一时情急之下,做出这等错事——”   言下之意,无非是要提醒岳开云,方才成家所说岳展颜和黑衣男子的事,并非空穴来风……   “你的意思是,双儿的伤,是展颜下的手?”岳开云站在台阶之上,冷冷瞧着跪在台阶下浑身簌簌发抖的岳坤山父女。   岳坤山噎了一下,只得勉强答道:   “那倒不是——”   就凭岳展颜那个废物,想要伤了无双,做梦还差不多。   说完又觉得不对,自己这样认了,岂不是摆明着明知道岳展颜不会伤害岳无双,还故意引了成家来这里无礼搅闹吗?   赶紧想要解释:   “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是——”   却被岳开云一下打断:“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老爷子还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过这般没脸,岳坤山吓得脸一下惨白,再不敢说一句话,佝偻着腰就和岳无双倒退着出了院子。   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忙又叫来被展颜贬到门房的岳和,听说岳展颜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知觉,惊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个混账女儿,怎么没告诉自己岳展颜竟是伤的比她还重,还敢鼓动着自己去闹事,又被大伯抓了个正着,经此一事,怕是再想取得大伯的信任就难上加难了。   “爹——”岳无双对上岳坤山的眼睛,吓得一哆嗦——自己真是要冤死了,明明自己回来时,岳展颜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昏就昏过去了?   “去岳展颜院子外跪着,她不醒,你就不许起来!”岳坤山满脸的杀气。看女儿一脸的不情愿,又加了句,“很快就是演武日,你也不用忍得太久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岳坤山也直觉,岳开云方才的样子,好像做出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决断——   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了,只要自己显露出足够强的实力,无双又有那般卓绝的天赋,应该会得到本家的支持。   到时候真是在比武场上“失手”伤人,便是大伯也不能说些什么。没了老三,家族人势必也不会允许大伯把这北乡侯的位置传给外人。   一般情形下,本家的人不会愿意离开帝都到这般偏远的地方来,所以十有□□,这北乡侯的位置最后还会落到自己手里……   岳无双在院子外面跪着?   听到下人报告的消息,岳开云神情更加厌恶。刚要说什么,明瑞已经红着眼睛道:   “大小姐想要干什么?咱们候府这么大,到哪儿跪不成,偏要跑到小姐这儿恶心人?已经把小姐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够吗?还装模作样的跑来跪,知道的说她是理亏,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小姐又欺负她了呢!”   来报信的管家叫岳良,看明瑞竟敢抢在老侯爷之前开口,顿时就有些怒意,又不敢在主子面前发作,只得权当没听见,冲着岳开云和岳坤星道:   “侯爷,三爷,你们瞧——”   岳坤星倏地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戾气,扬声喝道:   “没听见明瑞说的话吗?你原样转述便是。”   岳良平日里和二房也是走的挺近的,这番巴巴的跑来,本想拐弯抹角的替岳无双求个情的,哪知道却是这么个结果,顿时傻了眼。   还想再说,岳开云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吓得立马噤声,不得已,只得出去期期艾艾的把明瑞的话说了一遍,直把个岳无双当时就给气成了个傻子。   冷冷的瞧着岳无双踉踉跄跄的另外找地方“跪了”,岳开云收回视线,看一眼依旧躺在床上昏晕不醒的展颜,又看一眼失魂落魄宛若行尸走肉的儿子,只觉心里宛如刀割一般——   从前自己步步退让,只想着过世后,能让儿孙在这北乡候府有个立足之地,却没料到……   自己活着时,这些人尚且敢如此作践星儿他们,要是死了,怕是更不知会落到怎样不堪的境地!   这样一想,原先的那个念头再次坚定起来,忽然伸手点了岳坤星的穴道——看星儿脸色发青,怕是心情激荡之下,真气又会乱窜。   一旁伺候的明瑞忙挪了张春凳过来,岳开云挥挥手,示意明瑞下去。自己却是抱起岳坤星放在春凳上,又拿了条毯子,亲手替儿子盖上。   才转身,重新坐回展颜床前,久久的望着毫无反应的展颜,竟是老泪纵横——   “老天!老夫不求儿孙满堂,只求能走在星儿和颜儿后面——”   自己活着一日,就能护他们一天……   只是,上天会成全自己吗?   终于握住展颜的手:   “颜儿,爷爷这就让人去华武境,华武王的孙子华少飞,小时候爷爷也是见过的,当年也是很漂亮的一个娃娃呢,现在长大了,也必是个英俊的,爷爷求华武王把你许配给他怎么样?颜儿从前不懂事,爷爷怕你到了华家,不但不会享福,还会惹人不喜,现在我家颜儿生的这么漂亮,还这么懂事,想必华武王也必是喜欢的,到时候,即便上天不仁,好歹也有个护着你们父女的……”   血缘既不可靠,那些朋友怕是更靠不住。思来想去,也只有华武王,当初华正亲口说,他欠自己一个请求,只要自己提出来,又在他能力之内,无论什么,便无有不允……   “爷爷,不要——”   上一世,倒不知爷爷还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让岳展颜感到惊恐的却是,爷爷上一世确曾去过华武境,只是回来的时候却身受重伤,然后不久就去世了……   岳展颜想要开口,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字。   自己这是怎么了?岳展颜只觉无比震惊。一方面是神智无比的清明,爷爷和爹爹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另一方面却硬是连眼皮都不能动一下。   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诡异的是,自己的灵魂好像也剥离了出来,甚至连筋脉这会儿的异状都看的清清楚楚——   自己的筋脉突然被拓宽到一个之前绝对无法想象的地步,而由黑衣人心口处窜至自己体内的那团强劲真气,这会儿正在筋脉中横冲直闯,很快逼近丹田。   丹田那里,正是自己耗费了十二年的时光才修炼出来的最精纯不过的一团内息。   许是意识到来犯者的强大那团内息明显有些瑟缩,似是有低头求饶的意思,那团外来的劲气这会儿倒是谨慎了不少,先是放出一缕气息,然后极快的缠绕上去,然后又是一缕……   一直到无数的内息宛若蛛网一般丝丝缕缕的缠绕了上去,很快,自己丹田里的气息便宛若一个蚕茧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团外来劲气中间忽然瘪出一块儿,然后整个的往前一冲——宛若一张巨口般把自己丹田里原先那道气息给吞了下去……   “呀——”内息被吞下的同一刻,展颜忽觉一阵剧痛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极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晋阶的快感——   说熟悉是因为这种晋阶的感受自己在二十四岁后是经常体会的——料得不错的话,自己方才竟是直接越过二段、三段进入了四段!只是这般神速,也委实太吓人了吧?方才还是初级武士,这会儿就超过明瑞,成为中级武士了。普通人可能需要五年甚至十年才能越过的坎儿,自己竟然一瞬间就迈过去了!   说陌生则是因为,这种感觉竟是和无论是十二岁之前修炼顺行筋脉还是二十四岁后修炼逆行筋脉的感受都完全不同,倒更像是这两种感受的中和!   便是丹田里如今正川流不息的内劲,也既不是常人的白色劲气,又不是二十四岁后修行的逆行筋脉中的黑色劲气,而是两种颜色融合后的银灰色。   展颜甚至直觉,这股劲气真是外放的话,应该可以根据自己意念分成纯黑或纯白的颜色……   ☆、第11章 奇事   “颜儿,你醒了——”展颜刚一睁开眼,手就被人紧紧握住,映入眼帘的正是满脸胡茬形容憔悴的爹爹,和一旁明显苍老了不少的爷爷。   “爹,爷爷——”知道两人是担心自己,展颜又是难过又是心疼,“都是颜儿不好,害的爹和爷爷担心——”   “好孩子——”岳坤星声音嘶哑,“说什么傻话,只要你醒来,便好。”   岳开云本想说句安慰的话,强硬了一辈子,却是早忘了软乎话该怎么说了,憋了半天忍着泪道:   “看你还敢不敢再往外跑,想要什么不会跟爷爷说吗?偏要跑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再敢这样任意乱跑,爷爷——”   却被岳坤星打断:   “爹,颜儿才刚醒,您不要吓着她了。”   岳开云便有些讪讪然,半晌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爷俩亲。颜儿也醒了,星儿你的心也可以放下来了,现在,马上去换衣服,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又看向展颜,眼中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担心和慈爱:   “颜儿,你昏过去了足足五天,你不知道,真是把,把你爹给吓坏了——”   “五天?”这下岳展颜真是傻了眼,怎么会,一睁眼竟然已经五天过去了。怪不得,爷爷和爹爹的样子都是这般憔悴。   “爷爷——”展颜眼圈一下红了,耳边好像还能听到爷爷向老天祈求,让他多活些时日,以便继续照看自己和爹爹的话。   上一世,爷爷也好,爹爹也罢,为了护住自己这个废物,又受了多少苦?   半晌才闷声道:   “爷爷和爹爹听我的,都回去歇着,谁也不许留在这里,让明瑞一个人伺候便好——”   “那怎么行?”岳开云连连摆手,“爷爷在这里守着你——”   心里却是一暖,孙女儿越大越可人了,这是在心疼自己和她爹爹了?   岳坤星也道:“颜儿快躺好歇着,爹你陪颜儿坐着,我去厨房给颜儿熬些粥来——”   “不要。”展颜却是不许,看两人不愿离开,索性耍赖道,“爹爹和爷爷再不走,颜儿就要哭了——颜儿睡了这么久,精神好着呢,倒是爷爷和爹爹——”   嘴里说着,已是哽咽出声。本来想吓唬他们一下的,到最后却真的“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岳开云和岳坤星立时急的什么似的——颜儿昏迷了五天,再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忙不迭道:   “颜儿莫要再哭,爹爹(爷爷)听你的话,去休息便是——”   又忙唤来明瑞一边伺候,两人走出房门,岳开云却是突然想到一点:   “颜儿昏迷了五天五夜,怎么精神头倒这般好?”   岳开云不说,岳坤星也没意识到,现在听自己老爹一讲,也觉得有些奇怪,半晌却又作罢——   管他呢,只要闺女好就行!   房间里的岳展颜也同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你是说,我当真昏迷了五日?”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五天了,自己竟是现在还一点都没觉出饿。   “是啊,小姐——”明瑞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你不知道,明瑞都要吓死了,还有侯爷和三爷……”   要是小姐再不醒来,说不好三爷和侯爷也会一块儿累趴下……   “那个坏蛋,莫要让我碰上了,不然,一定把他切成十八段——”   小姐好心救他,他倒好,竟然恩将仇报!   展颜拍了拍明瑞的手:   “好了明瑞,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去厨房,帮我做些粥吧。”   “哎呀,我倒忘了——”明瑞忙擦了把眼泪,快步往门外而去,“小姐等着,粥就在炉子上温着呢,我这就端来——”   走了几步却又站住——话说方才小姐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怎么跟哄小孩子一样啊?更诡异的是,自己竟然乖乖的就听了。好像从过完十二岁生日,小姐就一下长大了。   就是有一点,还是太好骗了,明明是那个黑衣男子害他吗,小姐却是一副并不想追究的样子……   却不知展颜心里这会儿也是心潮起伏——倒没想到,那个黑衣男子喂食自己的,竟是那样一颗灵丹妙药。   到现在展颜已经想明白,非但自己五日不□□神还好得很是那颗丹药的功劳,便是筋脉突然拓宽到这般难以想象的境界,怕也全赖那颗丹药之力。之后更是帮助自己对抗那股忽然狂涌而来的强劲内力……   到了这般时候,展颜确信,若非有那丸药及自己体内已然修习了十二年的精纯修为,那股逆行之内息不定会把自己筋脉毁成什么样子!   现在倒好,自己不但没事,反倒因祸得福,竟是修炼出一种全新的内劲。而且展颜直觉,这股内息怕是有着更加强大的毁坏力……   有了四段中级武士的修为,筋脉也经过药丸淬炼变得这般宽阔,现在,展颜更加有信心去把让爹爹痛苦了十多年的那股劲力吸引到自己体内了——   最起码,自己不用担心会爆体而亡,让爷爷和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顶多,也就是修为尽失,再从头练起罢了。   正自出神,门“啪嗒”一声响,一个有些蹒跚的人影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进了房间。   岳展颜闻声抬头,不是神情憔悴的岳无双,又是哪个?   “颜儿妹妹——”这几日,无疑是岳无双从出生以来最难熬的——   出生时因是第三代里第一个女孩儿,也算是受尽宠爱的,后来岳展颜出生,作为嫡子嫡孙,开头两三年,无疑被岳展颜夺走了不少荣光,当时岳无双已经懂事,自那时起就对岳展颜多有嫉恨。   好在后来不久,岳展颜就被确定为废物一个,头顶的光环又全移到了自己头上。   即便如此,岳无双内心里却依旧对岳展颜极为不喜,甚至十五年以来处处针对。哪知以往占尽上风,甚至连岳展颜心仪的成彭玉都成功抢了过来,这一次却栽了那么大个跟头。   本以为自己顶多也就是跪几个时辰也就罢了,谁承想,竟是一下跪了足足五日!   一开始还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到最后,就是真受不住了。起初娘亲还跑来,说是一定替自己向家主求情,哪知一去就没了消息;后来还是听青珠说,娘亲却是被爹爹给关了起来。   爷爷也来看过自己,却只是摇头,终究无可奈何……   爹爹最终也只是让青珠带过来一个字——忍!   是,忍,自己顶多,也就忍到演武日……   最好,岳展颜那死丫头就此死过去,再不会醒来。   却没料到,岳展颜的命那么硬,昏迷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够醒来。   只是跪了这么久,岳无双连路都要走不成了,这才让青珠、红珠两个丫鬟扶着到了展颜房里——   既然下了这么大血本,做戏就要做全套吗。跪着的这几天,已经让岳无双彻底从昔日第三代中的天才的骄傲中清醒过来——甭管自己多厉害,只要岳开云一日是北乡侯,自己就得向岳展颜那个废物低头。   只是,人终有一死,岳开云,你最好死后有知,到时候一定会让你知道,你的儿孙会过的如何悲惨!   很快,自己一定会洗雪今日所受到的耻辱。   只是一句“颜儿妹妹”刚出口,岳无双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床上的岳展颜真的是昏迷了五天吗?骗鬼还差不多!哪有昏迷五日的人,脸色会这么红润,精神还这般好?   终是忘了岳坤山交代的“忍”字,指着岳展颜的鼻子道:“好,岳展颜,你好——”   明瑞正好端了粥进来,见状大惊,忙上前一步,护在展颜床前:   “大小姐,你干什么?”   岳无双气的呼呼直喘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展颜,然后猛转身,径直往房门外而去——   岳展颜,就让你再多活十五日!   “小姐,你没事吧?”明瑞忙放下粥,紧张的瞧着岳展颜。   “没事儿——”展颜摇头。自己现在已然和岳无双一般是中级武士,虽说论级别,岳无双是五段高阶,自己刚进入四段,但展颜就是觉得,自己体内这道古怪内息是不是能打败岳无双不好说,但打个平手,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又想起一事:   “对了,这几日,你可见过岳枫”   依稀记得昏睡时爷爷提过,让人去华武境送信,希望能和华武王结亲,希望那只是梦,而不是真的……   “岳大哥出去办事了,对了,就是小姐出事那天,现在也五日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明瑞不明白展颜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岳枫,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五天前就走了?”展颜心里一沉,从北乡侯境到华武境,快的话也就是五日便可到了,也就是说这会儿,岳枫已经到华武境了?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上一世自己记得,根本就没有和华武少主联姻的事发生,事情应该并没有成。   只是爹爹身上的那道强劲劲气应该很快就能引入自己体内,到时候爷爷就不必再动身至华武境请求庇护,那样的话爷爷自然也不会再受伤,也就更不会有之后的性命之忧……   想通了这一点,就接过明瑞递过来的粥,很快喝完——   药物已经齐全了,自己等下就帮着爹爹熬药。   “明瑞,把咱们之前准备的药物全都拿来——”   待明瑞离开后,又从香包里挖出一枚精巧的明绿色花叶交缠的戒子来——   却是对那黑衣男子更加好奇,到底出身什么人家,出手竟是这般豪阔,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么一枚无比珍贵的空间戒指给了自己。   里面的东西应该已经被取出,就只有那几株天酆草静静的躺在那里。   “天酆草?”明瑞正好捧了其他药物进来,看到展颜手里的物事,眼睛顿时一亮,“那个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   再一想,又觉得奇怪的紧,明明之前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这天酆草的影子啊,怎么忽然就在小姐手里了?   展颜苦笑,明瑞的语气,怎么和指责负心汉一样一样的啊?   ☆、第一天才(一)   “明瑞,你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召唤,绝不可进房间——”   “岳青,你记得,半个时辰后去请爷爷到这里来。”   ——岳青是岳坤星的贴身侍卫,和明瑞一般,最是忠心。   这会儿绝不能惊动爷爷,不然不管是爹爹还是爷爷,都绝不会同意自己冒这个险……   明瑞和岳青面面相觑,都有些闹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干什么啊?这般神神秘秘的?只是那一脸的郑重,却又由不得两人不答应。   展颜自然不会向两人解释,自顾自端了那碗煎好的药叩开了岳坤星的门。   “颜儿——”看到推门而入的是宝贝女儿,岳坤星精神明显好了一些——前几日因日夜不眠守护展颜,导致岳坤星真气再次逆冲,好不容易展颜醒过来了,岳坤星却卧床不起了。   “爹,这是我帮你熬得药,已经晾好了的,爹爹快喝了吧。”展颜小心的把碗递过去。   “颜儿——”岳坤星神情黯了一下,手都有些哆嗦——女儿让自己喝的一定就是她前些时日四处奔波寻来的那些珍奇药物吧?也不知颜儿从那里得到这样一个方子——   岳展颜刚昏过去时,岳坤星和岳开云仔细盘问了明瑞展颜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听明瑞说完来龙去脉,又趁大夫帮颜儿诊治时,试探着询问那组药物的功效,却不想那大夫竟是大为惊奇,还说自己曾在一本残缺不全的上古医书里见到过一个和这有些相似的药方,好像是对武人最是有好处,只是具体药物都有什么并剂量多少,他却全不晓得了。   又说那些药物俱是珍稀药品,特别是那天酆草,据闻早已绝迹,即便有那么一个药方,应该也找不全药物。   岳坤星就有些半信半疑,女儿这么小,怎么可能懂什么上古药方?那人可是爹爹请来的北乡侯境排名第一的名医,连他都说不知道怎么使用那些药物,女儿更不可能明白。十有□□是听说这些药材有用,就胡乱弄了些来。   又担心女儿身体,也就很快丢到了一边。这会儿却见女儿小心翼翼地端了个碗药,登时想到那一茬,立时醒悟:   女儿费尽艰辛,甚至命都差点儿搭进去,竟然是为了给自己寻药!   自己算是什么爹?没能力保护女儿不说,还这般拖累女儿——   严格说来,岳坤星现在仍是七段高级武士,只是有一点,筋脉中的内息根本丝毫不敢调动,因为稍一运转真气,那道逆行劲气便会发动,全身顿时陷入一种骨骼仿若寸寸断掉的剧痛之中……   这样的自己,又和废人有什么两样?!   岳坤星勉强咽下涌到眼中的泪意,再抬头,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好颜儿,这药,颜儿自己喝了好不好?”   “爹——”明白岳坤星应该大致了解了这药的功效,展颜半曲着腿跪坐在岳坤星面前,仰头看着虽然憔悴却不减半分风姿的爹爹,故意咧着嘴道,“这药好苦,颜儿平日里最怕苦了,还有,颜儿不想让爹爹总是躺在床上,颜儿想让爹爹和别人的爹爹一样,能陪着颜儿练功,陪着颜儿散步,和颜儿一起快快活活的跑着玩——爹就当成全女儿,试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颜儿——”岳坤星抖着手攥住展颜的手腕,闭了下眼睛,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好。”   从发现女儿也和自己一般不得寸进,就和老父遍寻名医,从小到大,女儿吃的药怕是比饭还多……   罢了,既然没什么希望,又何必让女儿再承受一次失望呢?而且这药效也不知到底如何,自己就权做一下试药人!   伸手接过碗,一仰头喝了个净光,岳坤星勉强笑道:   “颜儿,爹有些累了,你回房,歇着吧——”   这些药物中每一种都能对筋脉造成一定的冲击,那么多种合在一起,不定会引起体内真气怎样的碰撞,待会儿疼起来,自己的样子一定极为可怕,可千万,莫要吓着女儿才好。   “嗯——”展颜柔顺的点头,站起身缓缓行至房门处,做伸手拉门的样子,耳听得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展颜猝然回头,岳坤星果然已跌落床上——   以爹爹爱自己之深,定然是宁肯死去也不愿意自己冒丁点儿危险。   所以那碗药里,展颜还放了大剂量的迷药,应该能保证爹爹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绝不会醒来。   虽然早知道拓宽筋脉的痛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可当看到即使中了大量迷药,已经无知无觉仍痛的腰弓的宛若虾米般的爹爹,展颜心里顿时大恸,忙快步上前,扶起岳坤星,却呆了一下——   爹爹的嘴唇早因为剧痛咬的一片血肉模糊——即便是昏迷中,也怕自己担心,竟是如何疼痛,也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吗?   忙抹了把泪——这会儿,却不是伤心的时候,要紧的是赶紧帮爹爹引出那道逆行真气来。   探手取过一个木塞,塞进岳坤星的嘴里——就怕爹爹疼的狠了,会咬断舌头。然后扶起岳坤星的身子,把掌心对准岳坤星的心脉处。   手掌刚贴上去,便有熟悉的脉动传来——果然是和上一世自己修炼的那种一模一样的逆行真气。   当下卸下所有防备,只专心一下下的梳理岳坤星的筋脉,直到那股逆行真气完全凝聚在一起——   既然要引出来,就必得毕其功于一役,若然没有全部引出,剩余的劲气仍会对爹爹的晋阶造成极大妨碍。   “爹爹,从今后,你仍旧是北乡侯境第一天才,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你!”   展颜深吸一口气,意念所到之处,丹田中同时空出大大一块儿。   “颜儿,你做什么?”房门忽然咚的一声被推开,岳开云的身形出现在门旁。   这两个家伙,果然一早就去请了爷爷来。不过,自己说的半个时辰本就是故意夸大了的,现在爷爷再来,也无法阻止了——   被展颜的回头一笑弄得愣了一下,下一刻,岳开云却脸色大变——   展颜的双手忽然打出各种交错不同变幻无穷的手势,然后双手同时印在岳坤星的心脉处。   不过刚一贴上,展颜的身子就一下飞了起来,在岳坤星的头顶不住盘旋着,两人之间,一道黑色的劲气正宛若游龙般迅疾没入展颜体内。   “颜儿,星儿——”岳开云大惊,忙要冲上前,哪知刚靠近,竟然就被弹了开来——   好强的内息!   而且许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那道劲气鼓荡的缘故,儿子和孙女的嘴角同时沁出一缕血丝。   岳开云忙丢开手,知道眼下自己决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必将酿成大错。   忙又注目看去,却不由惊咦一声——   随着那黑气的涌出,常年脸色惨白的岳坤星肤色竟是逐渐变得红润,明显的连带着气息,也平稳的多了。   虽然太过不可思议,岳开云也不得不承认,颜儿这是,在帮儿子疗伤!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走遍天下遍寻名医,却被所有人都毫无例外拒绝的儿子的所谓“绝症”,竟是,被孙女儿,给攻破了。   “岳青,调来所有影卫,守护这里,没有本候的命令,任何人胆敢靠近,杀无赦!”岳开云已经大喜过望,却也明白,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儿孙护好法。   岳青领命去布置了。   岳开云还是不放心,又极快的结了一个阵法出来。   知道展颜是为了给坤星疗伤,而且眼下看来颇见成效,岳开云又是欣慰又是忧心——   儿子眼下倒是见好了,就只是颜儿——   刚见到展颜打出那道神秘手法的疑虑已经完全被担心给取代,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那道劲气有多霸道!   这么厉害的一道劲气进入颜儿体内,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般想着,索性不再看岳坤星,只把一双眼睛胶着在展颜身上——一旦有什么不对,自己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颜儿给救下来。   平日里自己一直对儿子挂心更多,甚至很多时候也同别人一般,以为孙女儿怕是天赋上差的太多,现在才明白,那种想法委实是大错特错,不说旁的,但只她方才打出的那一套手法,就是自己瞧着也是眼花缭乱……   只是孙女儿又从那里学来这般高明的东西?那手法并非家传武技,而且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即便是岳开云这个武侯级别的强者看了,也觉受益良多。   眼下自然不是讯问的时机,当下强按捺下心头的疑问,只专心致志的为展颜护法。   眼看着岳坤星体内的黑色劲气已经完全没入展颜体内,岳开云激动的险些哭出来——折磨了儿子十二年之久的那道劲气,终于没有了吗?下一刻却更加紧张的看向展颜:   “颜儿——”   “爷爷——”岳展颜突然睁开眼睛,神情痛苦的扭曲着,“快,快帮我切断和爹爹的联系——”   没想到爹爹体内的那股劲气竟是如此浑厚,亏得自己之前服食了黑衣人喂的药,不然,怕是要当场破体而亡。   本来那股劲气应该是适合自己筋脉的,筋脉既然承受得了,当是对自己大有助益才是。   却没有料到,助自己一鼓作气冲入中级武士的那道灰色劲气却出了状况,竟是和黑色劲气对峙起来,两方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之下,那道黑色劲气被逼的停在外围,无法进入丹田之内,也就无法在体内循环,使得那处筋脉已是堪堪承受不住。   更没有料到的是,黑色劲气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筋脉后,和爹爹的联系竟然还在,直接后果是,爹爹本身的劲气也顺着两者筋脉相连的地方汹涌而入。   此时的景象也完全超出了岳开云的认知——   随着黑色劲气消失,一道纯白劲气竟是尾随着旋即没入颜儿体内。   那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岳开云意识到,那就是岳家心法炼出的强劲内息。   内息修为是颜色越纯正,则级别越高,眼下看儿子的这股内息,怕是已经达到了武侯级别。   一时又是惊喜又是忧惧——   也就是说若非那道逆行真气作怪,儿子的真实实力其实早已是武侯级别了。可黑气进入孙女体内已经够惊悚了,要是连白气也一同进入,两种相抵触的气息一道进入颜儿体内,实在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之前儿子已经是七段高级武士,也屡屡生命濒危,自己的小孙女可才是一段啊!   当下不及细思,探手抚上展颜的手腕,本想着先赶紧依照展颜说的把两人分开再作打算,却哪想到,一股强劲的吸力忽然传来,自己体内的劲气竟是也一起怒涛般灌入展颜体内!   ☆、第一天才(二)   “颜儿——”   瞧着床上昏晕不醒的岳展颜,岳开云神情惊恐至极——   方才猝不及防之下,自身的劲气竟也如江河般灌入孙女的体内,亏得岳开云见多识广,并未过分惊慌,很快稳住心神后,趁那股吸力变弱,忙全力施展修为,这才一举切断三人之间的联系——   已经能想到那内息强度太大,岳开云却仍是没料到会大到那般程度——不止儿子当场晕厥,自己也呕的吐了一口血,连带着自己刚才布下的防护阵法也寸寸裂开——   因为被阵法和那股强大内息波及,房子的四面墙壁上都出现了裂缝。   外面的岳青和明瑞明显被这异状给吓着了——   老天爷,小姐到底是又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竟然把侯爷气成了这样——   先是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炸响,现在更好,连房子都变成摇摇欲坠的危房了。   两人都担心的不得了,只是老侯爷没有发话,就只得守在外面,太过惊惧之下,竟是大气也不敢出。   许是声音太响,连带着二房三房的人也被惊动了,却在看到四围警戒的岳开云贴身侍卫后,又忙忙退了回去。只是各自心里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岳开云却是完全没时间理会外人怎么想。实在是房间内的情形太过匪夷所思——   一则是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儿子,竟是黑气甫一从体内消失,就进入了晋阶状态。   若非岳开云又急忙布下第二个防护阵,岳坤星体内激荡的内息之强怕是会惊动周围百米之内的所有生物。   更要命的则是孙女岳展颜。已经能想象到的,那么两道霸道无匹的劲气一下进入体内,会对孙女儿稚嫩的筋脉造成何等毁灭性的摧残,想到孙女也许会筋脉寸断,岳开云就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却哪里料到展颜的筋脉竟会出现这种异状——   竟是分别在丹田、命脉、膻中穴三个地方分别鼓起一个足有钵头大的包!   无形的内息却能鼓出这么大的包,足可见这些劲气该有多霸道!   先是大惊失色——   眼下情形,竟是比筋脉寸断还要凶险。   筋脉寸断的话,不过是成为废人,却好歹还有可能活下去。可那几个球状的劲气要是真突然炸裂开来,孙女势必会被炸成碎片!   然后升起更大的疑虑的同时又有些希冀——   那样强劲的气流,就是自己堂堂武侯之身怕也难以承受,展颜才十二岁,竟然就这么硬撑了下来。   难不成孙女之前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奇遇?   真是如此的话,孙女怕是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当下不再管旁边依旧处于晋阶状态的岳坤星,只专心给岳展颜护法。   岳展颜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体还可以痛到这种程度。   竟是比被人拿钝刀一下下凌迟还要痛上一万倍!   却是和那道被逼的聚集成球状的黑色劲气一般,从岳坤星和岳开云体内进入岳展颜身体的白色劲气,也在前进无门之下,迅速团成球状。然后朝着黑色球体慢慢滚动,一路行来,扶疏本已被拓宽的筋脉再次被撑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极限。   黑色劲气此前和白色劲气在岳坤星体内十几年如一日的互相对抗,见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白色劲气竟然还敢主动挑衅,似是觉得颜面受损,猛的往前冲了一下,两道劲气一下狠狠的撞在一起。   展颜的身体痛的一下弓成了虾米状,旁边守护的岳开云顿时如临大敌——却是前面两个球状内息忽然融合成一个,好在又很快分开。   岳开云刚舒了一口气,哪知道那两个球又再一次撞击在一起,甚至这一次,展颜突然睁开眼来,小小的叫了一声“爷爷”,声音凄惨至极。   岳开云心里咯噔一下——方才那么多内气倒灌入体时孙女儿都忍着没叫过一声,怎么这会儿,眼睛忽然一顿——却是这会儿明显发现,相对于前面那个黑色内息凝成的球体,后面自己和星儿输入的内息凝成的球体果然略小些。   忆起展颜方才带有求救意味的眼神,岳开云咬咬牙,再一次把手搭上扶疏的手腕,眼睛则是死死盯着那球体的大小。   想着等瞧见两方对等了,就立马撤回内力。   这边心念一动,手指处紧跟着就微微一痛——却是展颜的身体竟然自动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岳开云大喜,看来自己方才是猜对了!眼看那两个球体依旧一次又一次不停的碰撞着,孙女儿虽是瞧着极痛苦,筋脉却始终无恙。错眼间瞧见数次碰撞之后,后面那个球体竟是又有变小的趋势,这次不用展颜求助,就忙不迭又输入了些内息进去,直到手再一次被轻轻弹开……   如此循环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饶是岳开云已是武侯巅峰,也有些心力交瘁,却也越来越心惊——   虽不知道展颜体内具体的情形,却是再一次被那道黑色劲气之精纯给吓到——   很明显,两个球体多次碰撞,使得彼此越来越纯正,力道越精纯,大小变化也就越小,相反,自己和儿子注入的那道劲气因远没有黑色劲气浑厚而越来越小……   好在自己输出了这么多内息,那两个球体终于对等了。而且许是撞击的有些累了,这会儿竟是处于停滞状态。   岳开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忙也闭目调动内息,想着趁机养精蓄锐以备不测,哪知耳边再次传来“啪啪”两声钝响。   岳开云惊得忙睁开眼来,双眼再一次睁大——却是那两个球体再次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吓得忙扑到床边,继续为展颜护法。   哪想到这次两个球体再也没有分开,而同一时刻,一直静止在丹田处的那个球体也急速的冲过来,岳开云惊得迅疾调动全身内息以防备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却发现这一次自己又料错了——两个球体疏忽合为一处,然后迅疾消散——   展颜筋脉中鼓起的三个球体明显融为一处后尽皆消失。   岳开云忙再去探展颜的经脉,震惊的发现筋脉处竟是传来阵阵丰沛的内息律动——   这般充盈的感觉,让岳开云虽是怎么也无法相信却也不得不接受一个就是做梦也绝梦想不到的情形——孙女儿,也同儿子一般晋阶了。   同一时刻,展颜缓缓睁开眼睛——   全身骨骼筋脉如同被人大力拆开又重新组装,只是当余痛散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舒爽。   果然是大痛之后才有极乐吗?倒是确实比上一世晋阶速度还要快得多——   短短十天之内,自己先是由一段突破二段三段,直接晋阶四段中级武士,再到现在,又越过四段五段,直接成为六段巅峰高级武士!   这般逆天的晋阶速度,即便是上一世也被称为天才的自己,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只是,越级晋阶虽然爽,可要是每一次都痛到这般令人发指的地步,仍然是,太可怕了吧。   “颜儿,你醒了?”看展颜睁开眼睛,岳开云差点儿喜极而泣,想要起身扶展颜坐起来,身子却是一晃,亏得展颜一把扶住,“爷爷,你怎么了?”   岳开云刚要答话,旁边一直兀坐床上的岳坤星也忽然睁开眼来,身体随之平平飞起,若非岳开云之前布的阵法,好险没直接撞在房梁上。   “爹,颜儿——我,晋阶了——”太过兴奋之下,岳坤星忍不住仰天长啸,甚至紧接着如小孩般连续在房间里翻了几个跟头。   十二年了,十二年来无论自己如何拼命修炼,除了身体越来越痛苦外,修为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精进,本以为这样痛苦宛若地狱一般的日子除非死再也不会终结了,却不料,竟然还有出头之日。   更不可思议的是,十二年前自己还是七段武士,这会儿怕已经是……   “星儿,劲气外放——”岳开云忽然道——劲气外放是武星级别的强者才能施展的,虽然岳坤星之前不过是七段高级武士,但老爷子这会儿就是觉得,岳坤星至少和成飞鸿一般,应该到武星级别了。   “是,爹。”岳坤星应了一声,随手打了一套拳法。   当那般浑厚的纯白色劲气掠过眼前时,岳开云的老泪终于下来了——   随着那道压制了儿子整整十二年的逆行劲气被展颜导出,本为了对抗逆行劲气而修炼出来的丰厚内息直接导致儿子当场晋阶,不过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晋阶武星而是由七段的高级武士生生晋阶为十三段武侯初阶!   连跨六段,这是龙源大陆亘古以来都不曾听说过的!   十二年了,连岳开云都已经不得不接受儿子这一辈子再不可能成为叱咤天下的强者了,再没想到,一夕之间,老天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   三十二岁的武侯啊,别说北乡侯境,便是放眼整个华元国,也是独一份啊!   自己就是这会儿便死了,也再不用担心儿孙会受人欺凌了。   不对,以儿子和孙女的天分,往后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么还可能被人欺负?   心气猛的一松之下,岳开云再也坚持不住,竟是一下歪倒在展颜肩上,昏了过去。   “爹——”   “爷爷——”   整座房子也同时发出喀拉拉一阵异响。   岳坤星吓了一跳,忙一手抱住展颜一手抱住岳开云,疾步往房间外而去,前脚刚跨出房门,房子后脚就“轰”的一声倒塌,腾起的巨大烟尘,顿时就把岳开云爷孙三人变成了土人儿一般。   “侯爷,三爷,小姐——”   岳青和明瑞等人呼啦啦围过来,人人神情惊慌不已——   侯爷和三爷小姐,已经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三天了!现在终于出来了,老侯爷却是躺着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   岳坤山也在院外候着,见此情形忙快步入内,冲着依旧抱着岳开云狼狈不已的岳坤星道:   “老三,大伯怎么了?”   岳坤星急于扶老爷子回房查看,便不愿和他啰嗦,只简单道:   “有些累着了——”   和展颜一左一右扶着岳开云急速往主院而去。   “外面来了客人——”岳坤山忙又装模作样的追了几步道。心里却已经有了结论——八成是老三病情再次发作,才累的老头子至此。自己的打算果然是对的,看老头子的样子,明显是为了老三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但凡有一点可能,北乡侯之位都不会轮到自己!   因此,老三,不是当哥的心狠,而是,你必须死。   “大哥去招待便好。”岳坤星头也不回道。   岳坤山应了一声,却站住脚,悠悠然往自己院子而去:“老三,这可是你自己把机会送给我的。你自己要找死,我也无可奈何。”   那位华武王的少主,这会儿早等的不耐烦了吧?不耐烦了好,再晾那华少飞几日,让他把该听的都听了,自己再去见他,效果会更好吧?   ☆、第14章 挑拨   北乡侯境迎宾别苑。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负手而立。   少年衣着华贵,神情高傲而冷肃,虽然容貌俊秀,却明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少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两个侍卫匆匆而来。   少年倏地回头,神情已是不耐至极:   “可见着北乡侯了?他怎么说?”   “没有。”侍卫神情明显很是愤怒,“这北乡侯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把少主晾在这里足足两天不说,今儿个自己登门拜访,还送上拜帖,哪知枯等到现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见,最后对方只轻飘飘的说了句,“侯爷忙着呢,概不见客!”   说句不好听的,少主的身份,即便是皇上也不会这般轻忽。   少年脸上怒气更甚:   “那岳坤星呢?也没有见着?”   反正自己是跑来退亲的,岳开云那老东西避而不见,见着岳坤星也一样!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华武境的少主,华少飞。   作为皇室成员,更兼天赋非凡,虽是年仅十六岁,却已然是六段高阶武士,便是在人才济济的华元学院中也是数得着的天才。   却不料回到家中,娘亲却偷偷告诉自己,爷爷要替自己定一个偏远候府的废物为妻。   虽然年纪不大,可那个少年不怀春?华少飞心目中,未来的伴侣,须得是温柔美貌,又能和和自己一起修炼比翼双飞的。   一听说对方竟然十二岁了却还不过是一段武士罢了,华少飞怎么可能愿意接受?   说句不好听的,学院里对华少飞心仪的女孩子也不少,不但家世非凡,还大都美貌更兼天赋卓越!要是自己堂堂华武少主,竟然定下那么个废物做伴侣,定然会被天下人笑死。   后来更听说,对方不止练武废物,好像性情上还yin/荡的紧!不过十二岁,就和多名男子纠缠,据说连和自己未来姐夫之间,关系都暧昧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便是一向最听爷爷话的爹爹也坐不住了,不然,自己还真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就从家里偷偷跑出来。   本来就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哪里料到,来了后,竟还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   “好,好一个岳开云!”   “明日拿我的拜帖去,我倒要瞧瞧,这岳开云到底能有多大的架子!”   本来想着对方当年救过爷爷,好歹给他留几分面子的,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了!有胆子挟恩图报攀附华家,更有胆子把一个嫁不出去的废物按到自己头上,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气咻咻的转身就往后面的凉亭而去,哪知刚转了个弯,就听见两个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说展颜小姐,真的会做出那般事来?”   “可不是!再怎么说也是候府嫡孙不是,老侯爷一辈子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孙女儿,那可真是看的和眼珠子一般,倒好,自己不求上进到现在还是一段的废物不说,还这么……先是缠着成少爷,看成少爷不愿搭理她,竟然随随便便见个漂亮的就跟人厮磨,大小姐看不过眼,不过稍微教训了几句,就敢伙同相好的砍伤大小姐……哎哟,这般无法无天的,也不知哪家倒霉,娶到家里去!”   “话不敢这样说,”还是先前的声音道,“前儿个我见了展颜小姐的丫鬟明瑞,哎哟,你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抖起来了,说是她们小姐马上就要和哪个武王家的少主订婚了……”   “我呸——”另一个就啐了一口,“那丫头的话你也信?展颜小姐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啊?又娇蛮又任性,还花痴,真真是但凡长得好看些的男人……哪个武王会脑子进了水,给自家后辈定这么个主……”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儿其他闲话,这才各自散了。看两个丫头渐渐远去,两个侍卫这才胆战心惊的开口:   “少主——”   却是简直不敢看华少飞的脸——   少主这会子的模样,明显是气疯了,没看见枝头上的花被鼓荡的内息绞成了粉碎,花蕊里殷红的汁水儿溅的满地都是!   “好,重重有赏。”岳坤山笑吟吟的把手里的信封扔到脚下一个火盆里——   若非成飞鸿来信,自己真是做梦也没料到,大伯还有华武王这么一个靠山。   本来还不信两家真会联姻,没料到这华少飞竟然亲自赶了来,看来成家信中所言全是实情。   亏得成飞鸿反应快,先让有心人散布了有关岳展颜的坏话,这华少飞一来自己就瞧出,定然不会善了。   本来还担心华少飞和大伯见了面,再见着展颜那丫头——   说句不好听的,展颜长得委实美丽的紧,从前只说是北乡侯境第一美女,可自己瞧着,便是在整个华元国,能比的上那丫头美貌的也不多!   要是华少飞是个以貌取人的,兴许还真能一眼相中那丫头。   虽然成家来信说这件姻缘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岳坤山却不能让这件事有一丝可能。   幸好,老三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犯病了,这次病情更严重,竟是足足救治了三天。自然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和华少飞见面的可能。   不但如此,还给自己留下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亲耳听到那俩丫鬟的话,再被晾了这么久,就是木头性子的人,也保管受不了。更不要说对方可是出身名门一路顺风顺水的天才华少飞。   到现在,岳坤山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岳家和华家这桩亲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了的。   而且运作好的话,说不好,还可以让华少飞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至于大伯他们一家,好像这会儿,还在房间内抱头痛哭呢?   ……   不怪岳坤山会这么想,实在是这么多年了,岳开云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酣畅淋漓,到最后,那笑声甚至就和哭声一样。   “爷爷——”岳展颜和岳坤星心里都是一紧,知道老人家是太过激动了,忙上前,捶背的捶背,揉心口的揉心口。展颜甚至还小大人一样探了探岳开云的额头。   直把老爷子弄得啼笑皆非——   原来这就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吗?儿子和孙女儿,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口里虽是连说没事儿,让他们不用担心,心情却不是一般的好,索性一手握住儿子一手扯过孙女儿:   “颜儿,你体内,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星儿,你真的,晋阶了?”   岳展颜和岳坤星相视苦笑——   从老爷子清醒过来,到现在这两句话不知道都问过多少遍了。   再一次听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岳开云脸上的笑容再次大大绽开,却注意到旁边的展颜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颜儿,你想说什么?”   “爷爷,爹爹——”岳展颜顿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颜儿也,晋阶了——”   自己晋阶,爹爹和爷爷应该都有察觉,只是自己的情形太过古怪,怕是还得爹爹和爷爷一道参详一下。   “对啊!”岳开云拍了一下掌,兴致勃勃的瞧向展颜,“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了问颜儿,你现在是二阶还是三阶了?”   想起原来的凶险,岳开云的心到现在还有些飘飘忽忽没有着落!却再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是如此完美——   儿子去除了体内的逆行劲气,竟是一举晋阶武侯——三十二岁的武侯,绝对是华元国最年轻的侯爷了。   华元国建国不久,最是地大物博,人才又稀缺的紧,怕是皇上立马就会有封地赏下。   至于孙女儿,却不但没有出现筋脉寸断的可怖情形,还同样跟着晋了阶。   只是孙女儿之前也不过是一段,所谓万事开头难,而每一个阶层之间,又分别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能晋阶三段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后,孙女儿是不是也可以正常修炼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孙女儿到底从哪里学来这般精妙的手法——那道逆行劲气之强,便是自己也莫可奈何,怎么就会那般听话的跑到孙女儿筋脉里,不但如此,最后还能神奇的消失——   最后的那段时间,岳开云早已是内劲透支精神恍惚,只记得那几个球撞呀撞的就消失了,自然理所应当的认为,八成是自己以及儿子注入的那道劲气和那道逆行劲气互相碰撞之后彼此消融了。只是儿子体内却也彼此相撞了足足十二年,为什么就没有消融掉……   本想着等孙女儿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再详加询问,可既然颜儿现在提出来,索性一次问清楚了也好——   颜儿有什么奇遇固然最好,却又觉着事情实在太古怪了!颜儿才这么大,真担心她是被什么妖邪之流给算计了……   “爷爷,你看——”展颜也不再多说,只抬起手来,衣袂飘飘处,左手食指急弹,一缕黑色的劲气激射而出,前面桌案上一个翡翠花盘应声碎裂,身形倏地一转,右掌同时挥出,一缕乳白色的劲气随之逸出。   下一刻双掌齐合,这次,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的,而是,一道灰色劲气。   更骇人的是,那道灰色劲气气息悠长,声势之骇人使得岳开云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声道:   “怎么可能!”   劲气外放是只有进入武星这一阶层的强者才会的武技,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颜儿怎么可能施展的出来!   更不可思议的是,正常人体内的内息从来都是单一的一种,黑色的听说的也就那家罢了,其他人体内则修炼出来的统统是白色劲气,而自己孙女儿倒好,不但十二岁就可以劲气外放,更要命的是,体内的劲气还是三个颜色!   ☆、第15章 逆天的存在   “颜儿,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岳开云和岳坤星愣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才一起看向岳展颜,太过震惊之下,两人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和这个镯子有关——”展颜探出手,捋高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个有着古朴花纹的深绿镯子。   “这是——”岳坤星脸色一白,半晌才艰难道,“这是,你娘亲,留下的那只?”   妻子离开的那日正好是女儿满月,自己因为开心,就多喝了几杯,哪知一觉醒来,筋脉被封,妻子也不知所终,只剩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并这只深绿色的镯子……   原本颜儿也挺喜欢这只镯子的,只是自从知道镯子是她娘留下来的,便再不愿佩戴,自己有一次去女儿房中,却见镯子被女儿胡乱扔在角落里,上面落满了灰尘,就悄悄捡了去,放在自己枕头下,一次酒醉把玩时却被爹爹瞧见,就严令自己把东西收好,若是再因这个伤心伤身,就拿走砸了。   自己怕老父亲担心,又委实睹物便会思人,只得锁了起来。狠下心再不去看那物事。   倒没想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拿了去……   “这镯子,有什么古怪吗?”听说是那个曾经的儿媳留下来的,岳开云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甭管对方什么来头,又在儿子和孙女儿心目中有什么样的地位,在岳开云心里,却始终是一个无情的伤害了自己儿孙的冷酷的女人罢了。   之前看到儿子日日握在手里发呆,甚至太过痛苦喝醉酒时也总是抓着这镯子不放,岳开云就恨不得儿子这辈子从没有认识过那样一个女人——   就是娶个毫无感情的村妇,儿子也不至于活的这般生不如死。   岳展颜点了下头:   “这是一个空间手镯——”   上一辈子自己起初也并不知道这手镯的奥秘,当时自废筋脉后一直卧床不起,毕竟年龄大了,已经渐渐明白爹爹和爷爷才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更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而无比痛恨着娘亲。   那一次又是一天没有进食,甚至连口水都没有人给自己送一口来,自己就把一腔的憎恨愤怒全发泄到这只手镯上。   哪知道一通砸摔之后,手镯竟是毫无动静,甚至最后,震伤了自己虎口,当鲜血流下来,碰上手镯的那一刻,自己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手镯,而是空间类的镯子——   应该是之前娘亲用自己的血给镯子做了封印,是以,当自己的鲜血流上去,封印才会解开。   与惯常认识不同,镯子里竟是大的紧,里面因只放了几本书籍,而显得空荡荡的,后来自己才发现,这些书籍,竟全是手抄的,上面字迹娟秀,明显是女人的手笔……   自己后来才隐隐约约明白,书籍应该全是母亲亲笔所写……   岳展颜把手放在手镯上,轻轻一措——   手镯早已认过主了,这会儿自然不再需要鲜血开启。   竟是一件这般精美而又大气的空间类镯子?   岳开云和岳坤星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神的震惊,转而神情都有些黯然——   岳开云心里早认定,那个貌美无双的儿媳怕是来头不小,而这只空间镯子无疑就是最好的佐证。   却是苦了自己儿子,要为一个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痛苦一辈子。   岳坤星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后,再次攥紧——   不管阿音出身如何,却始终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总有一天,要找到她,问清楚,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颜熟稔的从空间中拿出一本书,翻开来,第一页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人体画像,清晰的画着人体的脉络构造,   “这是——”岳开云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接过,一页页翻开,速度越来越快,——   这本书近似于小儿读物,上面图画俱皆逼真的紧,只是所讲的并非什么故事,而是一本标标准准的内息运转图谱,看情形,该是为初学者准备的。   合上书本,岳开云眼神里全是震惊——   “逆行筋脉,竟然全是逆行筋脉图!”   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展颜,“也就是说,颜儿你的筋脉其实也是逆行的?”   怪不得可以无比顺畅的把儿子体内那道劲气引入体内,原来之前自己和儿子的推测是对的,颜儿的筋脉也被人动过手脚,乃是逆行的,所以才修习家传武学十二年而不得寸进!   相对于人体正常的筋脉,逆行筋脉无疑有更大的凶险,可也同时带来更大的机遇,同样级别的武士,逆行筋脉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正常筋脉,而且级别越高悬殊也就越大,这也是那家能以一家傲视诸国的根本原因。   只是据自己所知,逆行筋脉的改造是要耗费巨大修为的,而且稍有差池,人都会废了……   冒这般大的风险改造了颜儿的筋脉,可见那个女人对颜儿,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吧?   “是。”岳展颜点头,“我也是前些时候偶然打开这个手镯,才发现按照上面的图修炼的话,身体就特别舒服,和以前修炼爷爷教给我的心法时那种钝钝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然后那次爹爹昏倒,我扶爹爹时,发现爹爹筋脉里也有让我觉得很舒服的东西——”   “即便如此,你的筋脉又如何承受得了那么强锐无匹的一道劲气?”岳开云心惊肉跳之余,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是逆行筋脉,也不可能同时修炼出三道截然不同的内息吧,这实在是亘古以来都不曾听说过的事。   “我和你爹输入的那道白色劲气不是和那道逆行的黑色劲气互相消融了吗?怎么可能还都同时存在你的体内?还有那道灰色劲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展颜挠挠头,该说自己运气太好了吗?自己也没料到,灵奚坊中偶遇的那个黑衣男子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一系列的变数——   本以为强行吸纳了爹爹体内的那道劲气后自己修为一定会尽毁,甚至还会出现更加危险的后果,却没料到,虽然受尽痛苦,却是有惊无险,连带着惊喜连连,自己不但没事,还以无法想象的神奇速度晋阶六段高阶武士……   只是这其中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到现在,展颜也没能整理出个头绪来。   反正今天带给爷爷和爹爹的惊吓也够多了,索性全说出来算了。   当下又把灵奚坊中黑衣男人体内的劲气已经先一步注入自己体内,同时自己还服食了一颗药丸,然后有关体内灰色内息的来由一股脑说了出来。   最后又把黑衣人留下的戒指拿出来,递给岳开云:   “爷爷您看,这戒指就是那人留下来的——”   岳开云接过,反复仔细观察,却是失望的紧——和儿媳留下的手镯一般,没有任何能透漏对方家族来历的信息。   和岳坤星对视一眼,两人久久无言。   岳开云毕竟见多识广,已然想清楚,必然是黑衣人的药物并展颜的逆行筋脉以及吸收了黑衣人的体内的黑色劲气后,正好体内有修炼的相当精纯的白色劲气,几方互相作用,机缘巧合之下,终至生成了那道灰色劲气。   而灰色劲气又着实霸道的紧,竟是凭着相对弱势的情况下,逼得后来得自星儿和自己体内的两道劲气再次融合!   想通了其中关窍,岳开云看向展颜的眸光又是心疼又是自豪,真是复杂的紧——   自己的孙女儿果然是个有大福缘的人!小小年纪,便有此奇遇,往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会修炼到什么级别自己都不敢想象。   方才还觉得儿媳妇的家族来历太过可怕,绝对不是自己这等人家可以高攀的起的,可假以时日,孙女儿真成长起来,那家人未必就是对手!   本来还以为自己有一个三十二岁的武侯儿子,已经够奇迹了,却不料真正逆天的存在不是儿子,却是自己的孙女!   “颜儿现在是几段了?”岳开云心中阴霾尽去——有儿有孙若此,自己就是死也瞑目了!   “六段,高阶——”听岳开云分析了自己的情况,展颜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倒没料到,这一世比起上一世来,还要幸运,虽是以后要正行逆行两种心法都要修炼,可那灰色劲气委实霸道的狠,即便辛苦些,也完全值了。   当然,其实是自己再也不想遭受那种两道劲气直接碰撞的痛苦了,那样的痛,说是生不如死都嫌轻的!   “六段,高阶?!”岳开云和岳坤星齐齐长大了嘴巴——   两人也算是族中数得着的天赋高的人了,还都是从幼时便即专心修炼,岳开云当初是二十二岁晋阶高级武士,岳坤星天赋更好些,十八岁便即晋阶,至于现在的岳展颜,则是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   十二岁的六段高阶武士,放眼整个龙源大陆,都是头一份!   这还不算,更逆天的是,六段的高阶武士,劲气就能外放!要是实战,实在不敢想象会有多大的威力!   岳开云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转头瞧向岳坤星:   “星儿,你和展颜比试一场——”   “是。”岳坤星也是心潮起伏,神情中满满的都是骄傲。女儿这般有出息,委实比自己晋阶武侯还要高兴的紧。   两人身形一错,倏忽站在一起。   一开始岳坤星唯恐伤着女儿,只敢使出两分修为,几十招过后,又变为三分,四分,五分,直到最后,使出六分的修为!   岳展颜才终于不敌落败!   岳坤星却是久久无言——要一个十三段的武侯拿出六分的修为才落败,这种实力,虽表面上看不过是六段高阶,怕是八段以下都无敌手。   饶是岳展颜自己,也震惊不已,之前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那股灰色劲气怕是霸道的紧,却也没有想到,会霸道到这般地步!   方才因为担心爷爷和爹爹会看出破绽,前世那些精妙招数自己并不曾施展出来,来来往往的招式,不过全是一段武士的那些粗浅手法罢了,竟然就有如斯威力。   真是辅以前世自己武王级别时的招数,怕是越级挑战武星级的高手也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岳开云开怀之下,仰天大笑,真是便宜了华武王了,送了这么好一个孙媳妇儿给他!好在华武王的孙子自己之前也特意打听过,说也是个天赋卓绝长相英俊的孩子,倒也不会让孙女太过委屈!   ☆、第16章 相看两相厌   “小姐,你没事儿吧?”足足四天没见到展颜了,明瑞担心的什么似的。   好不容易昨天三爷终于病情见好了吧,老侯爷却还是拘着不放人——   明瑞想当然的以为,定是小姐受罚了——   前几日展颜四处筹药时,明瑞就觉得不靠谱,果然,三爷吃了药就出事了吧?   也怪不得老侯爷会惩处小姐。   “小姐你就听我一句劝,以后再不可听信别人的话,三爷的身子骨可是禁不起折腾的。”小姐过完生日后果然孝顺了不少,可毕竟是小孩子,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三爷的身体,阖府上下哪个不知,是连名医也束手的……   昨儿个又碰见青珠,幸灾乐祸的询问三爷的情形,那轻狂的模样,好像三爷已经,怎么了似的。   “好了,明瑞,我记住了。”展颜被也知道这丫头是为自己好,只一叠声的应着,却是越走越快——一大早就被念,耳朵都要起茧了!   走的太快,却是差点儿和一个陡然从旁边转出来的金冠少年撞在一起。   展颜身形倏忽一退,堪堪落在对方身前,正好和少年四目相对。   来人正是华少飞。   没想到眼前凭空出现一个明眸似水的美丽女孩,华少飞明显愣了一下,待开清女孩的容貌,心也止不住“咚”的一声狠狠跳了下——   展颜今日穿了件浅紫的武士袍,宽大的腰带衬得蛮腰纤细,配上一身冷凝的气度,益发衬得整个人清丽不可方物。   身在皇室,华少飞平日里见到的美貌女子不知凡几,只是出身贵族的人,即便是武者,浓妆艳抹也是常事,哪里比得上眼前少女,委实清新脱俗亮丽抢眼至极。   明显看出华少飞有些动心,旁边引路的岳和心一下提了起来,眼珠一转道:   “三小姐,你这般心急做什么?华公子现在可没功夫陪你玩儿,总要先见过侯爷才是。”   心里却暗叹倒霉——这几日大爷多次把自己叫过去叮嘱,说是若然华家少主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和三小姐见了面。是以自己特意领着华少飞绕了一圈儿,想要避过岳展颜那个废物平日爱去的地方,哪想到才刚走到这儿,就被堵了个正着。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岳展颜得了老侯爷的吩咐,想要勾引华家少主。   只是听大爷的意思,华少飞好像已经知道岳展颜平日里就是个“不爱习武只爱美色”的花痴,只要华少飞信了这一点,自己方才说的话就一定会起效果——反正平日里也没少埋汰岳展颜,这会儿说出来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   果然,听岳和这么说,华少飞眼中的欣赏之情一点点褪去,转而变得厌恶至极——   竟然是岳展颜那个废物!果然传言不虚,要是之前没听过她的“丰功伟绩”,自己势必会被蒙蔽!   狠狠的剜了展颜一眼,冷哼一声,当即转身便要拂袖而去——以为本少主就是那般庸俗好色之人吗?如此不自重,还妄想嫁到华家来,做梦吧。   “岳和你胡说什么?”明瑞先就恼了,之前还是自己想着这地方僻静,特意挑了此处劝劝小姐的,岳和这话说的,怎么倒像是小姐刻意等在这里似的?听在外人耳里,又该怎么看小姐?   “老奴只是怕小姐再闯祸,怎么算得上是胡说呢?”岳和做出一副又要忍让又是不满的神情,无比委屈的瞧着华少飞,“老奴不过是怕唐突了贵客,到时候侯爷怪罪——”   “什么叫小姐再闯祸?”明瑞本就是个急性子,听了之后恨不得上前一拳揍晕岳和,还委屈了贵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家这么好的小姐,除了练武废柴些,其他有什么啊?   啊呀不对,气的叉腰道:   “岳和你莫要倚老卖老,小姐是什么人,也是你这样的奴才可以教训的吗?信不信我这就告诉侯爷,让侯爷把你给撵了出去?!”   “真是刁蛮!”华少飞看向展颜的神情更加厌恶,贴身丫鬟如此,可以想见主子是什么样!到了这会儿,华少飞愈发认定展颜出现就是为了勾引自己,因被下人叫破而恼羞成怒,才让丫鬟难为身旁这位“忠厚的门房”,冷笑一声,刻意抬高声音道,“岳和是吧?你维护本少主的心思,本少主心领了,若是有人胆敢为难你,你只管到我华武境来,本少主随时欢迎!”   这样的女子,便是再长的美若天仙,自己也决计不会要的,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为妻,就是做妾,自己也不愿意。   华武境?少主?明瑞愣了一下,小脸儿一下变得煞白——   华武王的名头可是响的紧,这人竟然自称少主,难不成是华武王家的少爷?   明显对明瑞呆若木鸡的表情很是满意,华少飞越发得意,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展颜,却不觉一怔,却是方才,正对上对方的眼睛,这岳展颜的眼神不但丝毫没有丝毫惊恐不安,反而充满了不屑嘲笑之意。   不错,就是轻视的嘲笑!   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在知道自己身份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是满满的仰慕,哪个不是拼命讨好自己?倒没想到一个偏僻候境的废物小姐却竟敢看不起自己!   顿时大怒:   “岳展颜,别以为你爷爷救过我爷爷,我就一定得娶你。”   “大白天的,这位公子莫不是还没睡醒吗?不然,怎么就敢说这样的胡话?”展颜也不耐烦奉承他——这人定是练武练傻了吧,这么简单的挑拨都看不出来!当下非常干脆道,“不管你是谁,但只这样头脑简单无比愚蠢,就绝入不了我的眼。另外,明瑞是我的人,你不过一个区区华武少主罢了,想要耍威风的话,回你的华武境去,我的人如何,还轮不到你教训!对了,大老远劳烦你跑了一趟也挺辛苦的,我瞧着你同这岳和倒是情投意合的样子,待会儿我就禀明爷爷,让他把岳和送给你。”   区区一个华武少主?   剧本好像不对啊,华少飞顿时傻了眼——自己可是名扬华元人人趋之若鹜的华武境少主啊,这岳展颜不该扑过来哭天抢地的求自己原谅她,然后想尽法子纠缠自己吗,怎么倒是把自己给训了一顿,还一副恨不得马上撇清的模样?还有最后一句,什么叫自己和那老门房情投意合?!   展颜说完,冷冷的警告似的盯了华少飞一眼,径自带着明瑞扬长而去。   华少飞不自觉握紧剑鞘,身上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放出内息探查四周——就在刚刚,华少飞突然感到一种极其危险的气势,那气势实在太过冷硬凛冽,饶是华少飞已是高级武士的修为,仍是险些把持不住,甚至连岳家那个废物的挑衅都无法应对!   又看向两个随行的侍卫,两人神情也明显很是震惊,看来,不是自己错觉,就在刚才,有一个远超自己的强者隐在旁边,甚至,那位强者很有可能就是为岳展颜护法的,不然,也不会岳展颜离开,那强劲的气势就消失不见!   但凡强者,一般都有着绝对的骄傲,竟然肯为岳展颜出力,那是不是说明,这岳展颜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一阵微风吹来,带动的园子里葱茏的草木沙沙作响,华少飞这才回神,却愕然发现,岳展颜带着丫鬟已经去的远了——   竟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人嫌弃了,心情简直不能再郁卒——就好像路上遇见个乞丐,本来自个才是大爷的,等着对方上杆子来巴结自己赏口饭吃的,结果对方的模样,倒像是自己被施舍。   看华少飞一直定定的瞧着展颜消失的方向,旁边的岳和心提的更高,半晌慢吞吞自言自语道:“哎,每次都要用这一招欲擒故纵,以为别人都会那么蠢吗?”   华少飞狠狠跺了下脚——难不成,竟然是岳家布下的局?方才那隐藏在暗处的强者,说不好就是岳开云自己!   这样一想越发恼火,随手摸出十两银子赏给岳和——亏得这门房是个实诚人,不然,自己差点儿上当!   “小姐——”直到走出很远,明瑞都是失魂落魄的——   那可是华武境的少主啊,而且竟然还真的就是因为和小姐的婚事而来。   可是方才小姐为了给自己出头,明显是把人给得罪了。   越想越难过,明瑞一下站住脚,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姐,明瑞是不是闯祸了?你把我绑了,交给那位华公子出气——”   却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明瑞只是心直口快,却并不傻,这会儿早想明白,岳和定是早就知道那位华公子是来干什么的,才故意那般说话,目的不就是为了搅黄小姐的婚事吗。偏是自己忍不住,非要和他吵,结果就中了圈套。   害的那华公子因为自己看轻了小姐,小姐又为了维护自己,就越发得罪那个华公子了!   “傻丫头,胡说什么!”展颜失笑,伸手一把拉起明瑞。   明瑞愣了一下——   小姐怎么这么大力气,明明还是个孩子,竟这么轻而易举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了。太过惊诧之下,连小姐又“冒充大人的语气”都忘记吐槽了。   转而又想到更重要的,忙擦了下泪:   “不是胡说,小姐,那个华公子,对咱们候府,对咱们候府——”   明瑞心里明白,真能跟华武王联姻的话,对候府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起码即便老侯爷不在的话,二房也是再不敢欺负三爷和小姐了的。   而且听那华少主的意思,还是老侯爷亲自去求亲的,要是被自己给搅黄了,可怎么办才好?   自己本是要报恩的,这不成给候府结仇了吗?华家可是皇室,得罪华武境的少主,可不等于连皇上也给得罪了?   “好了,把眼泪擦干净。”展颜摸出手帕扔给明瑞——如今爹爹也已晋阶武侯,一家两个侯爷,更不要说爹爹眼下还年仅三十二岁,这样的天才型强者,皇上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得罪!   单凭这一点,即便是当今皇上,也只有维护的份儿,断不会因为自己在华少飞面前说了一两句过分的话就如何,而且说不好,还会为了拉拢爹爹和爷爷,对这华少飞有所惩戒。   “岳展颜和明瑞在后花园哭哭啼啼的?”听到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岳坤山和岳无双相视而笑——   看来,老爷子想要攀附华武家的计划是注定要泡汤了,到头来,大房还是只能向二房低头!   ☆、第17章 一拍两散   华少飞等人刚进北乡候府不久,又有几骑风尘仆仆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儒雅男子,眉宇间自是有着难以掩盖的贵气,带领一行人急匆匆往北乡候府驿站而去。   一进驿站,就一叠声的叫道:   “少飞,少飞——”   留守在驿站的华家两个侍卫闻声忙接了出来,瞧见来人样貌,顿时大吃一惊,忙上前参拜:   “见过侯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华武王的独子,华少飞的爹,已然晋阶武侯之境的华丰。   “少飞呢?”华丰自幼在宫廷长大,自来气度雍容,这会儿瞧着却是有些狼狈。   “少主他,去北乡候府了。”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心里也不由暗暗嘀咕,当初少主执意要来退婚,侯爷也没有铁下心来阻拦,明摆着应该私心里也看不上岳家的,怎么又巴巴的追来了?   华丰转身就往外走:   “前面带路,我们赶去北乡候府——”   希望还能来得及。   也不怪华丰这么急慌慌的赶来。实在是前儿个,华武王府内出了大事。   华武王华正这些时日正全力修炼,想要冲击武皇,就在五天前的晚上,华正再一次修炼后出关,书房中突然惊现一神秘信件,信件里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多谢见告当初伤我者是谁。先取岳开云狗命,再斩尔头颅!”   华正当即就吃了一惊——   被自己伤过连带着还牵累了岳开云的,也就自己晋阶武王时,曾遭遇一极强大的神秘敌人,当时两败俱伤之下,对方其实占了上风,亏得岳开云不顾生死全力相救,才令对方重伤而逃。   岳开云当时乃是偶然路过,便是华正,也是大战结束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因为敌人过于强大,又没有当场格杀,华正毕竟是皇室中人,自觉只要从此小心些,那神秘人即便想要对自己不利,也不见得能再找着机会,倒是岳开云,处境堪忧。   担心神秘人会对岳开云不利,当场就对在场诸人下了死命令,当晚的事情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那神秘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还知道了当初的事?   忙让人追查,结果却险些被气晕过去——   却是孙子华少飞已经在几天前偷偷跑到北乡侯境去退婚了!   想也知道,十有□□,关于华家和岳家的往事也是这孩子口无遮拦爆出来的!   华正正处在晋阶的关键时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血上冲之下,险些酿成大祸。   平静下来后,当即给华丰下了死命令——   一,和北乡候府的亲要结。二,着人把华少飞押回来受家法,至于华丰,就不必回来了,除了给岳开云示警外,索性直接留下来,保护岳开云的安全.   华丰也没想到,岳开云在老爷子的心目中地位这么重要——晋阶之时,最怕心魔纠缠,要是岳开云这次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不好,就会成为老爷子的心魔!   相比于儿子不喜欢的那桩姻缘,当然是老爷子的进阶更加重要!虽是万般无奈,华丰也只得慌忙赶了过来——   只是华丰心里,却是并不认同华正关于“岳开云的事是华少飞泄露出去”的这一说法,反而更怀疑应该和华武境中甚嚣尘上的有关岳展颜种种不堪过往的传言有关……   老爷子的性情华丰清楚,那是认准了就不会回头的,看来不管岳家小姐性情如何,除非岳家会反悔,不然,这门亲事,怕是结定了。   只是岳家这样的门第,又是岳开云亲自登门请求,华家答应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反悔的事情?   罢了,也只好委屈飞儿了。   好在只要够强,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有的……   华少飞这会儿自然没料到,王府中会出现那般变故。   眼见得岳开云亲自迎了出来,华少飞却仍是满脸寒霜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岳开云就是一愣,转念一想,当即明白,这华家少主八成是心里憋着气呢——   也是方才听了回禀才知道,华少飞竟是已经来了三天了。   只是这几日,先是星儿和颜儿无比凶险,然后自己又昏了过去。自然就慢待了这孩子,年轻人心气儿高,堂堂华武少主被晾在驿馆整整三天,会有些不平也在情理之中。   一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就会是宝贝孙女儿未来的伴侣,岳开云心情委实复杂的紧,后面的岳坤星也刚刚听老父告知,已经把闺女许给华武少主了,当时就傻了眼——   有心想埋怨老爷子做事太过仓猝,怎么连商量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却也明白当时老爷子必然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一时又是忧心又是难过,看华少飞的眼神自然也就没有多热情。   还是岳开云先调整好情绪,尽量和蔼的一笑:   “你就是少飞吧?多年不见,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是你爷爷让你过来的?走吧,咱们进屋说话吧。”   华少飞瞥了眼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言的岳坤星,心里愈发不满——哎哟,这就摆起老丈人的谱了。可惜,本少主对你女儿不感兴趣,从没想过要娶你闺女!   当下站在原处并不进屋,却是朝后面一伸手——   紧跟在后面的侍卫上前一步,抬手掀开手里捧着的匣子上的红绸。   岳开云脸色一变——侍卫手里捧着的匣子自己认识,正是自己最心爱的削铁如泥的软剑滕蛟。   自己命使者拿着送去华武王做定亲信物的!   “岳老侯爷识得此物吧?”一想到对方挟恩图报,算计自己,华少飞就气往上冲,竟是居高临下的瞧着岳开云,“可惜华某无福消受,还是请老爷子收回去吧。”   说着随手一扔,手中的匣子朝着岳开云掷了过去。   岳开云没料到华少飞会来这一出——别说颜儿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就是仍然同从前一般,也是自己放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容不得任何人糟践。   挥手止住已然处于暴怒状态的岳坤星:   “华公子如此作为,可是奉了华武王的钧旨?”   这华少飞既然是如此态度,那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只是之前要先弄清是不是这也是华武王的真实想法。   华少飞果然一滞,以为岳开云还想拿着爷爷来压自己,愈发愤怒,冷笑一声道:   “这门亲事我说不允就是不允,你休想拿爷爷来逼我。你孙女儿不过蒲柳之质,也想要攀扯上本少主,做梦还差不多——”   “孽障,住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华少飞只觉声音熟悉的紧,下意识的回头去瞧,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还不快跪下向老侯爷磕头认罪!”   对上岳开云愠怒的眼神,华丰冷汗都要下来了——   虽同是武侯之境,岳开云的功力明显更在华丰之上。如今这般威势全开,华丰还好些,华少飞则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就跪了下来。   华丰方才也听到了儿子的话,心里暗暗惭愧——当初自己也觉得儿子娶个废物实在是太委屈了,可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家恩人,儿子方才那番话无疑太过分了!   看岳家父子的神情,明显已经被伤着了。   老爷子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玉成两家婚姻的!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脚把一脸不服气跪在地上的华少飞踹了个大马趴:   “混账东西,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兔崽子擅自做主了?还不快给老侯爷赔罪?”   又上前想要接过华少飞方才扔回去的装着信物的木匣,哪知岳坤星却是手一让,就错了开去,丝毫不客气的道:   “这软剑乃是我心爱之物,并非什么人都足以配得上的。这是北乡候府,华侯爷想要教子的话,还是换个地方吧。”   岳坤星这话无疑是对华丰父子的一个回应。意思也很明了——   你华武家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们,我还觉得你们配不上我宝贝女儿呢!   华少飞脸腾地一下涨的通红,看情形恨不得站起来同岳坤星理论——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才是七段武士,也敢在自己面前嚣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合着这意思是他们还看不上自己呢,真是岂有此理。却又碍于华丰在,不敢太过造次,脸上愤愤的神情却无疑说明了一切。   华丰听得也是一阵气闷,早听说过岳坤星这个人,听说和他女儿一般十二年不得寸进,倒没想到,还挺傲气。   只是便是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委实是之前,儿子说的太过分了!   当下只作没听见,径直瞧向岳开云:   “老侯爷放心,华岳两家结亲之事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爹——”华少飞顿时就急了,一梗脖子道,“我不——”   话音未落就被岳开云打断,瞧着华丰淡淡道:   “华侯爷这是何必呢?方才我儿已经说的明白,颜儿乃是我岳家的掌上明珠,无论如何,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侯爷和王爷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夫也觉得,令郎并非我孙女良配,送客——”   说完一掸袖子,偕同岳坤星径直就进了客厅。   ☆、第18章 打脸   华丰父子直到被岳府下人引着走出府外才反应过来,合着爷俩这是被人家撵出来了?   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啊。自家不愿意不是挺正常的吗?明明自己方才也传达老爷子的意思了,即便不愿意,也会娶他们家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的,还以为对方会感激涕零呢,那料想竟成了这么个结果。   本还想着岳家人许是面子上过不去才故意拿乔,没料想人家真是铁了心要取消定亲了。   好在自家虽是把信物送回,送给对方的信物并没有被退回来,说不好,还有一丝转圜的机会。   华少飞无疑也是这么想的,虽是心里也是奇怪的紧,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说不好被人耍了的感觉——毕竟,今天经历的这些,足可看出,岳展颜和传闻并不相符,对方好像不是装的,而是真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却又不愿承认这一点,只得小声嘟哝道:   “还真会装。真想退婚的话,怎么不把爷爷给的那双龙凤镯子还回来——”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却是岳青手里捧了个匣子,身后还带了一串儿家仆——正是岳和和他的妻儿老小,只是这会儿岳和的神情再不复当初的轻松,反而是面色如土,又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瞧着真是狼狈之极,后面的家小也都是边走边抹眼泪,岳和的老妻每走一步都要瞪圆了眼睛哭哭啼啼骂岳和一句:   “个杀千刀的,自己找死还要连累一家人!真是遭瘟哟,这个老不死的,全家都要让你给害死了……”   华武境虽是比北乡侯境富庶的多,可又有什么用啊?自己是做人奴才的,只有主子待见了,才能有好日子过。   自家可是岳家的家生子,除了岳家,又有哪家容得下?这般千里迢迢的跑到华武境,别说人家不一定要,就是要了,又哪里比得上在岳家这么顺风顺水?   岳和到现在都是昏头涨脑的,就是想破头去,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明明岳展颜那样的废物,之前在府里说话是毫无分量的,自己本来根本没把岳展颜说的把自己送给华家的事放在心里,哪料到,老侯爷竟然真就听了那个废物的话,要把自己一家给撵出去!   要是真就要把自己一家老小送人,这可怎么办啊!现在这事儿应该已经传到大爷耳朵里了吧,自己可是听了大爷的话,才会落到这般境地,大爷应该会替自己求情的吧?   华丰父子正自奇怪,这么多人追出来是要做什么,岳青已经上前一步,先把手里的匣子递还华丰,然后打开匣子指了指里面华家的信物龙凤镯,并上面几张身契:   “我们侯爷说,龙凤镯两位带走便是,至于这几个家奴,既然华公子引为知己,索性一并带走便是。”   说完撇了华家父子转身就走,候府大门随即吱呀呀关上。   “给你!”华丰气冲冲的把手里的匣子塞到华少飞手里,又咬牙指着岳和一家人道,“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华少飞脖子一缩,有心不说,可华丰的眼神实在太过吓人,只得期期艾艾的把早上偶遇岳展颜一事及自己说的话小声复述了一遍。   “你——”华丰气的脸色铁青,儿子实在是把人得罪的太狠了,别说和岳家结亲了,能不结仇就不错了!   随便一个下人的话儿子也信,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怪不得岳家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不是良配。   华丰一方面气闷不已,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儿子好像就是有些蠢啊!堂堂华武少主,竟是被人当枪使了。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岳和:   “这般背主的恶毒奴才,我华家才不会要!”   说着拿下身契狠狠的朝岳和脸上摔了过去。   岳和吓得一哆嗦,顿时就瘫软在地上——完了,一个背主的罪名传出去,无疑是判了一家人的死刑了!   “爹,咱们回去吧。”华少飞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憋屈过,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这岳家还真是狂妄啊,自己堂堂华武少主,竟然都敢不放在眼里!你说你们既然没有诚意结亲,还巴巴的跑去华武境做什么?   倒好,现在竟然摆起架子来了!眼前又闪现出展颜的模样,竟是愈发心烦意乱。   一旁的华丰简直要给气乐了,抬脚又踹了华少飞一下:   “你走吧,我明日再来拜访岳侯爷。”   方才给气糊涂了,竟是忘了向岳开云示警了,这会儿要是再回去,岳家人正在气头上,说不好又会吃闭门羹。只好明日再来。   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瞧岳开云的样子,一家人都是颇有一番傲气的,这样的人家,教出的女孩儿又如何会不自爱到那般地步?看来,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   “华丰也来了,还答应了和展颜那个废物联姻?”岳坤山本来正在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听了探听消息的下人回禀,手一哆嗦,酒壶“啪”的一声就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会吧?自己都让人把岳展颜说成那样了,这华家竟还会同意亲事?还让已是武侯之尊的华丰赶来阻止华少飞退亲?   “侯爷盛怒之下把华家父子赶了出去,一同被撵出去的还有岳和一家——”那下人语气里有自己也不知道的畏惧,所谓物伤其类,再没想到在二房面前那么受宠的岳和,先是被三小姐贬去看门,这会儿更好,直接被撵了出去。   岳坤山终于长舒了口气,完全没把岳和一家被撵出去放在心上——以往岳坤山总是埋怨岳开云性情太过耿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以后自己接掌候府,少不得还得想法子弥补,这会儿却是无比感激岳开云的这个性子,不然岳华两家真是结成婚姻了,这候府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大爷,岳和一家现在就在府门外跪着,说是想见见大爷——”那下人并没有立即退出去,反而小心翼翼道。   “见我干什么?”岳坤山吓了一跳,这岳和猪油蒙了心吧,这会儿跑来见自己,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岳开云,自己也掺和在里面了?   虽然表面上看岳家姿态摆的很高,把华家父子撵了出去,可私心里没有巴上华家,大伯不定气成什么样呢,真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当下不耐烦的摆摆手:   “下去吧,我知道了。”   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决断——自己不但不能帮岳和,还得想法让他消失!   那家丁应了一声慢慢退出去,心里却早已后悔不迭——以前真是眼皮子浅,以为候府终究会是二房的,却忘了,候府现在还是侯爷的不是?岳和可也算是为大爷鞠躬尽瘁了吧,结果出事了大爷连帮着说句好听话都不敢。岳和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看来以后绝不能再和三爷父女结怨了!   第二天一早,展颜照例打坐练功,完毕后再回府,明显觉得府内情形有些不一样了。   就是平日里那些和二房走的极近,即便看见自己也一概采取无视态度的管事,见了自己也都恭恭敬敬的上前问好。   经历过大喜大悲,展颜对这些自然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些管事愈发谨小慎微——这会儿才发现,废物,不对,三小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那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度,竟是和老侯爷都有的一比……   至于明瑞,则更加摸不着头脑——今儿个和小姐又回来的晚了些,以往若是如此,小厨房里根本就不会留饭。很多时候明瑞只能亲手做,即便如此,还老是被小厨房的人指桑骂槐,说是“啥都不会,就知道吃,这才刚过饭点多大会儿,又来糟蹋东西……”   今天倒好,小厨房里竟足足留了八道菜,还每一盘都是精品,又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模样,明显是专门打探了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赶紧现做的。   这还不算,管厨房的娘子最后又端出一盘红焖肘子和一盘香酥鸭,说是听说自己喜欢,特意做给自己吃的,这可是原来连小姐都不曾有的待遇啊……   看明瑞兴奋地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样子,展颜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上一辈子,这丫头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幸好,这一世可以想法子好好地弥补!   “小姐,侯爷和三爷到了——”守在门外的小丫头道。   展颜忙放下筷子,快步接出来,果然是爷爷和爹爹,两人眉宇间明显有些忧色,神情惴惴的瞧着展颜——   “颜儿,听说街上新开了家酒楼,掌柜的手艺听说好极了,爷爷带你去尝尝如何?”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好吃的吗?美食兴许能让孙女儿心情好些,忘记成彭玉华少飞这样瞎了眼的王八蛋!   “爹昨儿个磨了个玉钗,颜儿看喜欢不喜欢?”岳坤星也巴巴的捧了个晶莹剔透的錾凤玉钗道——岳坤星的眼睛现在还满是血丝,明显为了安慰宝贝女儿“受伤的小心灵”做了一夜玉钗。   知道两老是担心自己,岳展颜心里充满了暖意——爹爹和爷爷心里,自己还是他们娇娇弱弱的宝贝罢了,却不知,自己的心早已在千疮百孔后重又百炼成钢,只要爹爹和爷爷安安稳稳的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什么也不怕,至于成彭玉华少飞之流又算得了什么?   当下一手挽住岳开云一手挽住岳坤星,故作骄傲的仰头道:   “爷爷,爹爹,你们的颜儿可是天才,要是现在就把我推出去,将来可不要后悔啊!而且以后一定要记住了,这世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得上我的!”   “说得好!那华少飞才配不上我家颜儿!”看展颜脸上根本没有丝毫丝毫被退婚的阴霾,岳开云终于放下了心——老爷子心里何尝不认为,华家退婚,是华家的损失,自己的孙女儿值得更好的,只是担心展颜年龄小,之前又被成彭玉背弃,万一真钻了牛角尖,现在瞧着,颜儿不但天赋异禀,更兼心境通透,到现在老爷子都不敢想,这个孙女儿将来会站在一个多高的地方……   旁边伺候的下人早听得傻了?天才,小姐脸皮好像有些太厚了吧?练了十二年还是一阶,这也叫天才?更奇怪的是老侯爷和三爷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第19章 自作孽   “岳坤山的拜帖?”华丰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迎面却碰见侍卫拿了张帖子过来。   姓岳?那不是说是北乡候府的人?难道是岳开云派过来的?   虽是昨日因为被岳家变相的赶出来而深感不悦——即便自家有错在先,可华家的地位放在哪儿,一个小小的北乡候府,这般作为也委实太过嚣张了些。   只是来时华正下了严命的,华丰也不敢就这么转身走了——   反正亲是不会结了,也算了了儿子老婆一大心愿——   话说和岳家结亲之事,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华丰的老婆、已经是十一段武星级强者的林清荷。之前华丰也隐隐约约听老婆提过,好像已经相中了一家女孩,只是还没来得及禀告老爷子,岳家就求上门来了。   本来还有些歉疚之情的,岳家这一闹,连带着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其实便是华丰心里,又何尝不认为,以华家的家世和儿子的天赋明显值得更好的女子,若真是配了岳展颜,委实太委屈了。   现在自己向岳家示警并留下来保护岳开云,也算是还了这人当初舍命救下父亲的恩情了。   “参见华侯爷——”看到华丰走出来,岳坤山忙上前拜倒,态度恭敬至极——   虽然华丰会赶过来玉成此事让岳坤山无比担忧,可好在自己那大伯却是难得糊涂一回,生生把个华丰给撵了出来。   习武之人最好的就是个颜面,这华丰就是脾性再好,此时也必然对大伯恨之入骨吧?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总得让华侯爷知道,岳家也是有明白人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大伯一样不识时务的!说不好,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巴结上华家呢。   “华侯爷,晚辈是来替大伯道歉来了——”明明年龄比华丰还要大上几岁,岳坤山态度却是恭敬的很,而且口口声声自称晚辈。   “道歉?”华丰微微愕了一下,半晌沉吟道,“岳侯爷让你来的?”   上下打量岳坤山——听口气这人是岳开云的侄子了,只是要道歉的话,至少也应该岳坤星来吧?而且同是岳家的晚辈,相较于岳坤星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傲岸不羁,这人明显更多了份世俗之气——   一如帝都中那些有求于华家的臣民……   岳坤山却无疑误会了华丰的蹙眉,脸上的笑容更大:   “华侯爷,莫要急着离开,无论如何也要给坤山个机会来为侯爷践行——说来我家大伯也是心里太苦了,我三弟的情形想必侯爷也知晓,自从弟媳离奇失踪,大受打击之下,就终日沉溺于酒水之中,十多年了修为都不得寸进。”   “愿还想指望侄女儿,谁知道展颜那丫头也无心修炼,到现在,还就是一阶罢了,哎,没娘的孩子,可怜啊……这么多烦心事加在一起,大伯才会一时糊涂,有昨日冒犯侯爷和少公子之举。还请侯爷千万莫要怪罪大伯。为了赔罪,我已经在醉仙楼上宴席,还请侯爷赏脸才是!”   岳坤山说的情真意切,说到岳坤星父女的“不幸”更是一副不胜痛惜的模样。   华丰脸上的诧异却渐渐褪去,眼中更是有莫名的情绪闪过——到这会儿,要是不明白自己儿子之前被谁当枪使了,华丰也就白在皇宫混了那么多年了。   若然昨日岳家但凡表现得弱势一些,这些话华丰无疑都会相信,可岳坤星昨日自己也见了的,虽是有些过于清瘦了,那内敛的气息,绝非沉迷于酒色中的人所能具有的。   说句不好听的,武者最重要的就是一副铮铮傲骨,要是岳家真是委曲求全,顺竿往上爬,自己即便无奈之下应下这桩婚事也会看轻他们,现在却是相信了父亲的话——   岳开云是个汉子!这样一个性情耿直的人即便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却也绝不会是岳坤山嘴里这般溺爱儿孙的老糊涂。   而且据自己所知,岳开云弟兄三人全是同父异母,后来父亲早死,当初在帝都本家三人失了依靠后也是受了很多委屈的,亏得岳开云颇有天赋,全力修炼之下,晋阶武侯,又得到封赏,有了独立的领地,本家才不得不对他们另眼相看。   不论这岳坤山是岳开云那个兄弟家的,按道理都应该感激自己大伯才是,这人倒好,竟是背地里对自己家人插刀!   这样的人品,还真是……   华丰也是个性子傲的——竟然想要把自己当枪使,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岳坤山这样的人,自然也当不起自己虚与委蛇,当下起身就往外走,丝毫不假以辞色:   “践行大可不必,赔罪更是从何说起?我还有事去见岳侯爷,醉仙楼之约,阁下还是另请他人吧。”   岳开云既然撵了自己,自己当然也犯不着为他操心,至于岳坤山,更是算不了什么,怎么配得上自己给他撑腰?岳家内部怎么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过了这些日子,完成老爷子吩咐的任务就好。   后面的华少飞也带着侍卫跟了上去,竟是所有人都不再搭理岳坤山。   岳坤山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这华丰不是有病吧?都被撵出来了,竟然还不走?   可要说想护着大伯一家吧,好像也不像,没看华丰话里的意思,虽是打了自己的脸,可对大伯也没什么好感。   ——算了,不管这华丰留下来要干什么,只要他不愿插手岳家事务对自己而言便是再满意不过的结果。   毕竟,自己也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此次本家派来陪同华元学院一众人等来北乡侯境的正是岳青峰。青峰也算是本家第二代少见的天才,虽是年仅三十岁,却已是十段高阶武士。更关键的是,大伯当年因为被家族排挤,曾经和青峰的爹发生过剧烈冲突,年轻气盛之下,更是把对方打成重伤——若非如此,以家族中有堂堂武王坐镇的实力,大伯怎么会落到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为候的境地?   只是青峰和大伯关系僵,和自己关系一直以来却都不错。早听青峰说过,本家那边对自己这一房很是看好,特别是从老三修为停滞不前后,从本家更是传来了一个又一个好消息,甚至连节日礼物往来,本家那边都会特意点名有自己的一份。   当然,其中肯定有青峰的作用,却也能看出来本家对自己的重视!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想法子接待好青峰和华元学院一行才是。   “华丰又来了?”一家三口刚开开心心的用完早饭,却听下人回禀说有客来访,岳开云就是一愣。   早就笃定了华丰定会一大早选择离开,岳开云却根本没有送一送的意思——和修为高低无关,颜儿就只是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罢了,华家可以退亲,但那般当面辱及孙女儿,别说是华少飞,即便是华武王亲临,都是决不能容忍的。   却没料到华丰竟然没走,还再次登门拜访?   “有请。”岳开云很快便有了决断,又看一眼准备起身离开的展颜,“颜儿也留下来听听。   华丰的性子自己也听说过,很是心高气傲的,既然再次登门,怕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颜儿这些日子以来,无疑带给了自己太多惊喜,以后候府势必会交到孙女儿手里,也是时候让孙女跟着历练一下了,更重要的是,让华丰明白,颜儿在候府中绝不是可有可无的,更不是废物,而是自己看重的候府继承人!   一直到下人回禀说人已经进了二门,岳开云才施施然起身,身后是岳坤星和岳展颜,待看到华丰父子,不觉皱了下眉头——怎么华少飞也来了?   华少飞就有些讪讪然,却是不自觉瞟了展颜一眼,这一看更加来气,这丫头还真会装,明明昨天比自己还嚣张,今天倒好,那般沉静雍容的气度,倒愈发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而且不就是个一阶武士吗,瞧瞧这岳开云宠的——以自己深得老爷子喜爱,平日里家里若有重要客人登门,自己也没有这般殊荣能亲自陪着老爷子招待客人的。   瞧这模样,分明就是告诉来客,岳坤星父女就是铁定的候府下一任继承人了。   只是岳开云也老糊涂了,也不想想就凭岳坤星一个七段武士和岳展颜这个一段武士,怎么可能守得住偌大一个北乡候府   ——帝国惯例,若然上一任侯爷故去,家族中两年之内没有晋阶武侯的人,当即就会取消封地。   只顾想自己的心思,却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爹爹神情早已是惊诧无比——   岳坤星给自己的感觉和传闻不符也就罢了,怎么这岳展颜竟是这般模样吗?   不止容貌长得秀丽无双,更兼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度,哪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岳展颜的气势,其他人看不出来,却不代表华丰感觉不到——岳展颜绝不是一段,自己料得不错的话,至少是中级武士,不对,总觉得岳展颜身上的气势明显比一般的中级武士要强得多!   难道竟然是高级武士?   却又旋即否定,十二岁的高级武士?自己一定是昨天没睡好,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吧?   又忆起老爷子之前坚持要和岳家结亲,没见到岳展颜还不觉得,等见到本人,突然觉得儿子要是真定下眼前女子,应该也是不错的,现在想想,退亲还真是可惜了。   下意识的瞥了眼口口声声以保护自己为名非得跟过来的儿子,这小子,怕是也有些后悔了吧?   ☆、第20章 震惊   “当年狙杀华武王的人?”岳开云也没料到,华丰竟是为了此事而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岳开云刚刚晋阶武侯之境,受封之后奔赴自己封地时,正好途径华正所辖地域。   就依礼去华正府上拜访,哪里想到正碰上华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可以说若非岳开云赶到,华正非但无法晋阶,还定然当场陨灭。   彼时岳开云和华正并无多少交情,却仍是仗义出手相救,之后更是身受重伤,却也给华正赢得了时间,让华正终得以顺利晋阶武王。   事后华正也曾禀明皇上,并画影图形,四处追缉那神秘刺客,却哪里料到竟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踪影,华正也曾倾力追查过几年,却始终没有丝毫线索。   正因为如此,当年之事便始终成了华正和岳开云的一件心事。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说不定已经放弃了,哪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展颜的心里一紧——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正因为成彭玉和岳无双订婚,而日日烦扰,根本就没关心过家里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时候才忆起,好像那时家里确实来过什么人,然后不久爷爷就离开了候府动身去了华武境!   两个月之后却重伤而归,不久后就不治而亡!   原来竟是和华武王有关吗?   怪不得,之后爹爹也好,自己也好,无论处境多么悲惨,却仍是能在候府中有一席之地,怕是背后有华武王给二房施加了压力。   “这是那封信——”华丰取出当初突兀出现在华正书房里的那封信,想要递给岳开云。   信?岳展颜注目瞧去,神情忽然一变——   却是鼻端忽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冬心草!   和天酆草一般,冬心草也是价值连城的一味药材,甚至更多时候,不过是存在于人们印象中的一个名字——   只是,和天酆草能拓宽武人筋脉不同,冬心草却是摧毁筋脉。而且冬心草毒性霸道的紧,却偏是最难察觉,并不会让人有不适之感,可一旦沾上肌肤,即便一点,也会渗入血脉之中,然后如跗骨之蛆附着在筋脉上,以蚕食筋脉为乐!   而岳展颜之所以会对这冬心草如此熟悉,除了空间手镯里娘亲留下的医书外,还有那些画着各式图案并附有相应的各种气味的小瓶子——   凡是附有小瓶子的,里面必然有相应的药草,而冬心草就是其中一味,只要于武者而言会造成致命伤害的,娘亲都会特意写明,而且再三嘱咐一定要牢牢记住——   这也是上一世,岳展颜最终会选择原谅娘亲的原因,一个唯恐自己孩子和丈夫受到伤害的女人,当年若非万般无奈,一定舍不得离开吧?   可惜上一世直到自己晋阶武王,都没能觅到娘亲的踪迹……   心念电闪间,上前一把拉住岳开云的手往旁边一闪,恰恰避开华丰递过来的信笺:   “爷爷,这封信有古怪!”   上一世虽是很长时间对“不求上进只知沉迷于酒水”中的爹爹心怀怨恨,对爷爷却还是很尊敬的。   还记得爷爷弥留之际,房间内的一众名医都是束手无策,只说爷爷是遭遇强敌才致筋脉尽毁,却唯有当时人称妙手神医的李良训怀疑爷爷应该是中毒,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是何种毒药,爷爷终于在勉力支撑了一天一夜之后撒手尘寰。   现在展颜却能确定,当初爷爷中的无疑就是这剧毒冬心草。   “古怪?”华丰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这小丫头胡说什么?明明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北乡侯境,是为了向北乡侯示警,怎么小丫头言下之意竟是自己来害人不成?   方才的好感瞬时烟消云散,连带着因怒气勃发的缘故,武侯的威压也施展开来。   本是跟在展颜身边伺候的明瑞脸色顿时一白,甚至两腿都有些打颤。   展颜只觉一股滞重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整个人都要被黏住一般,心知以明瑞三段武士的威力定然是无法坚持太久的,当下轻轻摆手:   “明瑞,你先下去吧。”   明瑞勉强点了下头,一走出房门就瘫到了地上——老天爷,这武侯级别的强者就是厉害,别说跟人家打了,根本就是别人一个眼神过来,自己这边就等着被宰杀吧。   等等——   明瑞霍然回头瞧向已然紧闭的房门,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自己可是三段武士,尚且无法承受华丰武侯级别强者的威压,怎么小姐这个一段弱鸡却是好好的?   华正和华少飞也无疑和明瑞想到了一处——华丰是真恼了展颜出言不逊,才故意外放威压,当然也考虑到小丫头的承受能力,目的不过是给对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即便爷爷是北乡侯,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   因为之前估计展颜应该至少是中级武士,华丰有意把劲气控制到五段武士承受的范围之内,按道理说这会儿的岳展颜应该泥雕木塑一般动不了分毫再狼狈不过的,却不料岳展颜言行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是高级武士吗?十二岁的高级武士,自己一定是幻觉吧?   过度震惊之下,华丰竟忘了收回内劲。   岳坤星眉头一皱:   “华侯爷还请稍安勿躁,我家颜儿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侯爷还是先听听颜儿的解释。”   说起话来竟是气息绵长,武侯级的威压同样冲着华家父子外放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敢难为我家闺女,你儿子也别想好过。   华少飞本还等着看展颜的笑话呢,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是无知无觉似的,这还不算,岳坤星竟然还要横插一杠子。   只是再发火又如何?不过一个七段高级强者,也就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华少飞隐约可见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若非勉力用手抵住面前的八仙桌,怕是就控制不住要软倒地上——   真是太丢人了,爹爹的武侯级别的威压,岳展颜一个一段武士却和没事人一样,反观自己,竟是连一个七段武士的威压都扛不住……   旁边的华丰却是完全没注意到儿子的窘状,无法置信的指着岳坤星:   “你,你,你已经是武侯级的强者?!”   自己出身皇室,当初吃了多少灵丹妙药,才在年届四十时跨身武侯之境,这北乡候府比起皇家,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倒好,这岳坤星竟然晋阶了,这还不算,还是武侯级的强者。   三十出头的武侯级强者,还有,十二岁的已经是高级武士的女儿——   这样的组合,真是要逆天啊有没有?!   只是岳家搞什么呀,当初求亲时,为什么不直说?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唉!忽然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华少飞,说不失落是假的——这个兔崽子,多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搞砸了!这次老爹不让他受家法,自己也得让他尝尝家法的滋味儿。   三十出头的武侯级强者岳父,十二岁的高级武士未婚妻,放眼整个华元国,还有哪家能这样牛?这样独一份又无比巨大的一个馅饼生生砸到这个傻小子头上,结果却又让这死小子毫不珍惜的给扔了出去!   华丰简直是欲哭无泪,无比后悔之下,甚至连责怪展颜的无礼都忘了。   倒是旁边的岳开云神情却是严肃的紧——之前岳开云已经见识了孙女儿的神奇医术——星儿晋阶后,自己总觉得情形不对,探查筋脉之下,却发现儿子内在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筋脉之宽超过之前何止一倍,后来才知道,颜儿的娘留下的空间手镯里竟还有无比高明的神奇医术,而更神奇的却是,孙女儿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尽皆掌握。   虽然这同样让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只能笼统归于“机缘巧合”四字,想着许是孙女儿之前思念娘亲,又于武学一途进展迟滞,才会对这些书籍手不释卷,终有现在这般成就。   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孙女儿目前的医术水平之高,怕是已经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颜儿既说那信笺有问题,就必然有问题。   当下看向岳展颜:   “颜儿,你看出了什么?”   展颜点头——之前对华少飞的目中无人以及华家的忘恩负义,展颜心里是颇看不起的,后来才知道,其实事情完全是华少飞一个人搞出来的,华武王并不知情,更重要的是不但派华丰来府上示警,更流露出让华丰留下来保护爷爷的意思。   以此种种看来,这华正为人倒还不错。自己便出手帮他,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当下蹙眉对华丰道:   “华侯爷快快把这信笺扔到火盆里——信笺上有冬心草的毒——”   “冬心草?”华丰脸色顿时就有些发青——身为武者,有哪个没听过冬心草的名字?只是那毒药太过难觅,见过的人却并不多。对方要真是在信笺上涂了冬心草,那可就有大麻烦了——对于武者而言,筋脉的意义甚至可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家里老爷子已是武王高阶,真是中了招,怕是终生都别再想晋阶!   ☆、第21章 旧怨   看华丰的样子,明显不信——也对,一个十二岁小丫头的话,又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展颜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对华丰道:   “华侯爷点一下自己左肋下三指处——”   华丰半信半疑的朝着展颜说的那处地方轻轻一点,下一刻脸色瞬时铁青——   却是一阵酷寒的感觉瞬间传遍周身筋脉!内息也一瞬间仿佛被冰冻住一般!   “混账东西,果然歹毒!”   高手对决,本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两相对阵之时,内息突然无法运转……   到此之时,华丰已是冷汗涔涔,哪还有半点疑虑?满脸感激又无比羞愧的起身冲岳开云三人深深一揖:   “华丰本是奉了家父之命来为侯爷效力,却没料到竟是被侯爷相救,大恩不言谢!我马上就要离开,倒是小儿少飞要拜托老侯爷——”   本来是想施恩于岳家,来扯平往事的,没想到竟是欠了更大的恩情了。岳展颜此次无疑是救了自己和父亲两人!   又回头对华少飞训道:   “这几日你就留在北乡候府,有什么事切记绝不可擅做主张,多向展颜和两位侯爷求教才是。”   岳家大恩,怕是今生都无法偿还了!只是今早看来,岳家二房怕是想要对岳开云不利,少飞虽然还只是高级武士,却胜在有皇室身份,华家的脸面在,至少可以镇一下场面。还有一点就是,华丰直觉,华少飞怕是留在岳府更安全!   当然,华丰心里,还有另外一点不可说的小心思——虽然眼下看来,再想和岳家结亲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好歹也要再争取一下不是?若真是岳家肯点头,到时自己一定亲自来求亲!   太过震惊之下,华少飞的脑海早已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对父亲吩咐的让他向展颜请教都没放在心上——   十二岁的高级武士,还有一手精妙的医术,尼玛,这是人吗?不对,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平常总是以为自己天赋过人,以能打击到别人为乐,还是第一次,华少飞被别人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娃给打击的体无完肤——   从今以后,谁再敢恭维自己是天才,自己就跟他急。   送走华丰,刚转回府,管家便奉上一封信来。   “岳青峰要来?”岳开云冷笑一声,随手把信笺扔到火盆里。   自己那好堂兄对自己还真是念念不忘!连带着本家人……   论辈分,岳青峰要管岳开云叫一声叔叔,论级别也是岳开云更高,只是本家人的心里怕是不这么想。   也是,如今本家坐镇京都的武王殿下岳宗伦,是堂兄岳开红的亲伯伯,本家人眼里,自己这个旁系又算得了什么?   就比方说对待第二代的态度,星儿也就是近十多年来修为才停滞不前,之前可是远比岳青峰天赋要好得多,只是当初华元学院招生时,岳家的两个名额,除了嫡系长孙岳青池是华元学院点名要的,另一个名额却是直接被本家做主给了岳青峰,至于同样符合条件而且明明更优秀的坤星则是连参与选拔的机会都没有。   华元学院每三年招生一次,至于北乡候境,已是足足九年未曾踏足,今年好不容易来一次,陪同的人还是岳青峰!   以岳青峰父子对自己厌恶之深,自己可不信他们会安什么好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岳坤星神情平静,语气间不见波澜,却自有一番峥嵘气象。   “大伯他们好大的面子。”展颜语气清冷,虽是口里说着“大伯”,却是庶无半点感情。   二房的人有多凉薄,没有人比自己体会的更深刻——   当初爷爷猝然故去,岳坤山并不具备承袭候府的资格,只是皇上却是对他格外优待,不止赐下各种珍稀药材、灵丹妙药,兼且在旧例的基础上又延长五年——只要在此时间内修为能突破武侯,便能承袭候府。   那时还以为应是本家使力,朝廷才会为岳坤山破例,这会儿却明白,怕是爷爷因华武王而死的缘故。   承受了爷爷那般大的恩泽,岳坤山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父女呢?   到现在,展颜都无法忘记,岳坤山坦然受了瘦骨嶙峋的爹爹临死时为了托付自己不住磕头的情景……   之后更是不但完全搜刮走了爷爷和爹爹房间里的所有值钱物事,便是二老点明留给自己做嫁妆的银两并首饰妆奁也被一并带走……   幸好娘亲留下的镯子看起来太不起眼,才没有被人拿走,那时候,二房的眼里,废了的自己也就是死人一般吧。   “他们既然要送与颜儿一份大礼,咱们便收下便是。”虽然有些被展颜语气中的冷意给惊到,岳开云却是丝毫不以为忤——   之前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二房的人怕是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友善,却没想到竟是恶毒如斯——   华丰离开之前,无限感激之下丝毫没有隐瞒的把近几日来传入华武王府的流言尽皆转告,连带着华少飞也期期艾艾的说了在迎宾别苑听到的丫鬟言语。   ——近年来由于四处奔波为星儿寻觅解救之法,北乡候府内外的大小事务一应全是交给二房三房的人打理,迎宾别苑恰恰是在二房管辖之下。   再联系之前颜儿不过去了一趟同样是二房掌管之下的灵奚坊,回来便昏迷了足足五天之久……   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藏在背后想要毁了自己宝贝孙女儿的,就是二房。   现在,竟然又借助演武日请动岳青峰前来,果然其志不在小啊!   却是注目展颜,别有深意道:   “演武日将近,颜儿这些日子其他的就不要做了,只跟在爷爷身边学习武技便可——”   若是往常,华元学院的导师十成十到不了北乡侯境的——本家那里有岳开红父子从中作梗,北乡候府根本就成了被华元学院遗忘的地方。   今年之所以会来,冲的自然是星儿和颜儿都成了“废物”这样一个事实,可惜,老天不成全他,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儿如今已然全都恢复巅峰状态,颜儿的进境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岳青峰既然带了华元学院这样一份儿重礼前来,自己要不替颜儿收下,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是,爷爷。”岳展颜却是心下一惊。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岳开云——   果然还是爷爷想的周全。自己只顾着想要教训二房,却忘了自己目前的现状——   历来武技招式都是和修为相配的,说句不好听的,修为不到,那些更高级别的招式别说用了,怕是看都看不懂!之前自己救治爹爹时的玄妙掌法却是自己上一世修为至武王境界时的招式,好在是自己爷爷,不然,自己怕是要被人当成妖怪了!   “你娘亲留下来的东西,你只要悄悄修炼便好,与人打斗时,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则不用。”岳开云又道,且越到最后声音越严厉——   颜儿的娘亲或许还有几分情意,可她背后的势力却是太过强大,也太过蛮横,从强拆开儿子一家三口,连带着用那般歹毒手法封了星儿筋脉就可见一斑。   若然颜儿以他家功法行走世上,修为没有大成之前,一旦被发现,不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虽然岳开云心里自见了展颜那日的手法后也是惊艳不已,可为了孙女儿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却是绝不可轻易使用。   又回头叮嘱岳坤星:“岳青峰等人应该后天就回到了,星儿你负责接待便是。”   以往因为默认了岳坤山继承人之事,接待客人的事宜,都是二房一力承担,现在也是时候把赋予他们的权柄收回来了。   “颜儿这几日就跟随我左右——”仅只数日,岳家武技之精巧繁复在华元国也是数得着的,颜儿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   虽然这样想,岳开云却并不曾表达出来,并吩咐门上,一旦有前来拜访自己或者来寻展颜的,一律代为挡驾。   本想着颜儿即便再天资聪颖,这几天能掌握十之三四已经殊为难能可贵,却不料——   这怎么可能——瞧着身穿红色武士装,每一招每一式宛若蛟龙出水般大气的展颜,岳开云已是目瞪口呆!仅仅两天的功夫,展颜就完全掌握了十段以内的岳家所有战技招式,更不可思议的是举手投足间的煌煌气势,甚至堪堪和星儿这个新晋武侯相比肩!   早听说那家心法精妙,却无论如何料不到,竟会有这般神乎其神的功效——虽然招数上仍然是岳家祖传,那般令人魂魄为之俱动的威慑力却无疑和岳家心法并不同源。   当然,岳开云之所以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主要是因为对岳家心法太过熟悉又深知展颜内息的玄妙,至于外人,怕是除了惊艳,就再看不出其他了——   比方说同样的武技,岳无双用的话,能发挥出五成的威力就不错了,岳坤星用的话,能发挥出九成,而展颜用的话,则能发挥出十成,甚至,有几个招式,自己当初修习时只觉略有些凝滞,展颜稍微改变了一下动作的先后顺序,顿时便都天衣无缝。   “哈哈哈——”岳开云终于忍不住,放声长笑——有孙若此,夫复何求。甚至十多年来对儿媳妇的怨怼之情都消退了不少——那女人再如何不是,好歹给岳家留下这么一个杰出的孙女!   ☆、第22章 新欢?旧爱?   “爷爷想让我去华元学院?”没想到爷爷竟是抱了这么一个想法,展颜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   华元学院虽是建在华元国,学院的导师却大多出自宗主国龙楚帝国。   龙源大陆的国家分为两个层次,站在权力巅峰、金字塔塔尖的是宗主国。   但凡宗主国,须得拥有武尊级别的强者,武圣不得少于六人,余下武王武侯之类的强者也同样数量惊人。   当然,作为宗主国,在龙源大陆也享有很大的特权,特别是武者,会拥有比在附属国更大的特权、皇室会提供有助于晋阶的更多灵丹妙药,更会有博采众长的更加强大的武技支持。   无数武人无不以能进入宗主国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而龙楚国就是宗主国,至于华元国则是依附于龙楚的附属国罢了。附属国的武者想要获得进入宗主国要么是武侯级的强者,要么是华元学院的学生,还必须是每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   展颜之所以想去华元学院,目的倒不是为了修习所谓博采众长的源自龙楚世家的心法或武技,而是想要找寻有关娘亲家族的痕迹。   ——华元学院闻名遐迩的可不止是心法武技,更有浩如烟海的藏书。上一世成为武王级的强者后,展颜也曾远赴他国,想看看是否能找到有关娘亲的线索,却根本是一无所获。   自己现在年龄还小,真是想要离开华元,一则爷爷和爹爹定然不允,二则只有武侯级别才能去到宗主国,自己眼下也是根本不够格。   这一世不然先从华元学院着手,说不好能发现什么……   只是这个念头一直藏在心里——实在是爷爷平日言辞里,对华元学院并没有多少好感。   似是看出了展颜的疑惑,岳开云拍了拍展颜的头:   “爷爷心里自然是不愿放你离开的。只是,”   顿了顿才道,“只是你筋脉的内息太过古怪——”   即便岳开云见多识广,也实在搞不懂,怎么有人体内的劲气可以是灰色的,还可以根据自己意念随意转换颜色,更可怕的是还那般霸道。   虽然大致推测出来这样的内息应该是需要正行逆行同时双修,岳开云心里却仍是有极大的隐忧——这样的事是断不能找人请教的,不然一旦犯了什么忌讳,说不好立马就可能给宝贝孙女儿招来大祸,更怕万一自己判断有误,会危及展颜性命。   “华元学院里能人众多,学院当家人更是武王巅峰级别的强者,你除了认真修习、博采众家之长外,也去学院的藏书阁静心研读一番——”   岳开云说的含蓄,展颜却完全听懂了老爷子的一番拳拳爱护之意。   起身送岳开云离开,展颜又打了一套拳法,直到酣畅淋漓,才开始打坐,再睁开眼时,已经又是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   明瑞本来拿了帕子等着为展颜拭汗的,却一瞬间看直了眼   ——早知道小姐定然已经不是众人口中的那个一段废柴了,可还是没料到,小姐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以小姐拳脚所展现出的威力之大,怕是也和岳无双一样是中级武士了吧?可怎么觉着小姐的招式好像比岳无双小姐的还要精妙?   不过也不大可能吧,岳无双眼下可是北乡侯境第一天才,小姐即便如何厉害,前些时日还是一段的,就是晋阶再神速,也不可能超过岳无双的。   这样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竟是连伺候展颜都忘了,等看到展颜起身才反应过来,再想帮着拭汗时,自家小姐脸上那还有一点汗意?   正自懊恼,却听展颜扬声道:   “出来吧。”   出来?明瑞一愣,下意识的往身后瞧去,哪有一个人影?   还以为是小姐又调皮了呢,哪知高墙上一个人影一闪,却是华少飞突兀出现在高墙之上。   这世上怎么有人这么蠢?竟是被小姐一诈就给诈出来了!明瑞刚要嘲笑,就听展颜漫不经心道:   “那棵西荇树上小虫子最多,没有弄干净之前不许下来。”   华少飞愣了一下,低头查看身上,老天,方才不觉,这会儿才发现,袍子上竟是密布针尖大白色的小虫子,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啊”的怪叫一声就从墙上跌落下去——   “岳展颜,你好毒!”   直到人跑出去很远,那声“你等着——”的凄厉颤音还在远处回荡。   明瑞已是目瞪口呆,下一刻又是可笑又是同情——   西荇树很是名贵,长得也很是繁茂,府里不过就那么几棵,昨儿个才听园丁说生病了,特意嘱咐几位主子莫要从树下过,以免有虫子落到身上,那料想这华家少主竟是自己钻了进去。   但只看那华少飞的穿着,就是一副名门贵公子的模样,那么多虫子,呼——   明瑞早已笑的停不下来,边笑的直喘边悄悄对展颜道:   “小姐你真厉害,怎么就猜到华公子藏在西荇树上?您方才没看见,看到自己落了一身的虫子后,华公子都要吓死了——”   活该,看他还敢不敢再瞧不起小姐!   本来展颜并不在意的,这会儿听明瑞一说,再想起华少飞方才狼狈的样子,也不由忍俊不禁!   “自己鬼鬼祟祟,又怪得了谁来?”   华少飞心里肯定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又刚受了自己恩泽,不好直接约战,自己正好给他个台阶——   刚刚修习了爷爷传授的战技,正好需要找个人练手。   本以为华少飞那般高傲的性子八成很快就会跑过来挑战的,哪知足足一上午过去了,华少飞还没回转。   展颜倒也没放在心上,照旧练功打坐然后沐浴吃饭,下午又依旧带了明瑞往演武场而去。   行到入口处却是站住,眼睛中带着几许兴味——这次华少飞倒是学的乖了。   “小姐,怎么不走了?”看展颜好端端的站住脚,明瑞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事儿,你去外面守着,我不出来,不许任何人打扰。”展颜挥了挥手,示意明瑞止步。   展颜一个人进了演武场,随着大门关闭,华少飞咬牙切齿的现身——一上午不见,华少飞整个人跟个红烧乳猪相仿,凡是□□出来的肌肤例如脸和手,全都搓的红通通的,脖子上几处虫子“临幸”过的地方,更是有斑斑驳驳的沁出血色的红色痕迹。   瞧着神情平静的岳展颜,华少飞气的眼睛都是红的:   “岳展颜,你早知道那棵树上有虫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我也是你们家客人不是!”   亏自己一直为之前误会了她深感歉疚,谁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女子根本就是睚眦必报!   “你不是想打一架吗?现在这个理由不是很好吗?”展颜却是根本对华少飞的问题不置可否——   这个华少飞还真爱自说自话!之前说自己想要沾上他巴不得要甩开的人是他,这会儿又嚷嚷着自己不把他当客人待。   “来吧——”   对上展颜讥讽的眼神,华少飞只觉脸上更加烧的慌——还真让展颜猜着了,华少飞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和展颜打一架的。   ——一个十二岁的高级武士,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回去后又被华丰狠狠的骂了一通,华少飞虽是也感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太过莽撞,却还是很不服气。   这几日里一直找机会想要和展颜切磋一番——当日,误会既然消除了,华少飞也就并没有准备继续针对展颜,只是想着,好歹不能被个女子还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给压倒不是?   哪想到一连几日到岳府找展颜都被挡驾,鬼使神差之下,这才想出了个爬到古树上偷窥的昏招。   被人叫破了行藏不算,还爬了一身的小虫子!   实在太恶心了有没有?说句不好听的,华少飞在别苑里洗了足足不下二十遍,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肤扒掉再换一层上去!   甚至方才一见到展颜就急怒攻心,连自己来干什么都差点儿给忘了。   这会儿听展颜提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本来还有些怜香惜玉的,想着这么个小丫头,现在看来,实在大可不必!   当下也不再多言,撩起袍子掖好衣襟:   “岳小姐,华少飞请教了——”   言语之间,已经完全把展颜当成了身份对等的人——   两次被叫破行藏,让华少飞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小丫头高级武士的修为绝对没有掺半点假!   当然,若真是动起手来,自己还是有把握占绝对上风的,毕竟,这丫头即便修为和自己相当,对阵经验并战技方面是绝不可能超过自己的!   “本少爷让你三招——”华少飞的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你的意思是我先来?”展颜神情似笑非笑,却也并不客气,“你不后悔,就好——”   “好”字未毕,双手齐出,正是岳家六级战技随云掌。   这掌法之前华少飞在华元学院中也是见岳青峰使用过的,最是如同行云流水般婉转随意,女子用来瞧着更是妙不可言。只是杀伤力上——   一念未必,展颜已经一脚踹了过来,上一刻还沉浸在宛若欣赏仙女于云端飘飘起舞的动人场景之中,下一刻就觉电闪雷鸣风云突变,然后一股铺天盖地的冲力扑面而来,华少飞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箭一般的朝着后面石墙撞了过去,紧急之中忙想要借助后翻稳住下盘,哪知连续在空中翻了十多个跟头,却还是没有止住颓势,咚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无比狼狈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能想象到自己方才猴子般狼狈不堪的在空中不停翻转的情形,饶是如此,还是摔得这么凄惨,华少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即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铁青着脸道,“方才是我大意了,咱们重来。”   刚刚还显摆着让三招的,谁知道,这么快就被打脸。   ……   这次再不敢托大,哪想到不过走了二十招,再次落败!   一直到第三次被打趴下,更可悲的是已经拿出十二分的小心了,在岳展颜的手下仍然没有撑过三十招,华少飞终于绝望了!   “还打吗?”展颜上前,伸过去一只手。   华少飞趴在地上,看着那递过来的手又羞又愧,脑子里却是无限制的循环着一句话——这岳展颜她真的不是人吧?真的不是吧?   虽是惭愧欲死,可对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漂亮女孩子罢了,怎么也不好意思耍赖,脸色几经变幻,终于无比憋屈的抓住岳展颜的手站了起来,虽是别扭倒还爽快:   “我,服了。”   不服也不行啊,再打下去也只是自己找虐罢了!尼玛,是谁说岳展颜是废柴,还是仅只一段的废柴的?让爷见着了,非把你揍个上吐下泻不可!   两人手还未松开,演武场的门却一下大开,然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岳无双并成彭玉带了众多奴仆齐齐出现在门口,却在看见场内“手挽着手、无比亲热”的两个人时,全都傻在了那里。   ☆、第23章 “情敌”相见   “小姐——”因为没有拦住岳无双,明瑞脸色涨的通红,在看到还紧紧握着岳展颜手的华少飞后,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明明自己一直在外面守着,华公子又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还和小姐这么……   下意识的瞟向两人的手……   虽然两人握着的手瞬间分开,可毫无疑问看见这一幕的绝不只是明瑞一个。   岳无双本是充满讽刺的眼神一瞬间写满了不甘、震惊更有浓浓的妒忌——   怎么可能!   不是说大房已经和华武王家闹翻脸了吗?之前自己和爹爹可是费尽了心思,甚至搭上了爷爷的奶兄弟岳和一家!   而且今天一早华丰又到府上,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他怒气冲冲而去的模样,离开时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虽是闹不明白华少飞为什么会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该和岳展颜如此亲密啊?!   脑海里又闪过灵奚坊差点儿让自己丧命的黑衣人——岳无双眼里满满的全是妒恨之色!   没想到岳展颜这死丫头果然够狐媚,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巴上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还全是厉害角色!   ——灵奚坊事后,岳坤山不是没派人探查过那黑衣人的信息,却是一无所获,连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饶是如此,却已经让岳无双心有余悸。而眼前的华少飞怕是更不好惹,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要是这两个人真勾搭在一起,自己可真是要气死了!   到现在岳无双还记得,小时候的情形——   明明自己年龄更大,也更有天赋,便是容貌上也是上乘,可那些来府里拜访的客人眼神,却从不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分钟,每次岳展颜都是理所当然的主角,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夸她如何聪明、漂亮、可爱有气质……   便是彭玉,刚开始那几年又何尝不是总是宠着展颜?   这也是为什么岳无双会对成彭玉和岳展颜的事特别在意的原因——   别人不清楚,岳无双却明白,要说成彭玉一点儿也没喜欢过岳展颜那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这样,岳展颜才会陷得那么深!   而这,也是岳无双无论如何也要把成彭玉抢过来的关键一点——   自己不但要抢了属于岳展颜的荣光,还有把她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抢过来,让所有人都明白,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北乡候府第一小姐,至于岳展颜,就是北乡候府的耻辱、名副其实的第一废物罢了!   除了最开始几年,最近的这七八年来,早习惯了岳展颜在自己面前的软弱、不堪一击,今日之所以会带成彭玉来演武场见展颜,说白了最大的目的依旧是要来显摆——   一想到这臭丫头之前竟然装病让自己跪了五日五夜,岳无双就气得发狂——到了现在还这么不识时务,果然自己之前还是太心软了!   依照往日的情形,只要看到彭玉和自己在一起,再多些柔情蜜意,管保岳无双立马崩溃,岳无双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看着岳展颜求而不得又嫉又恨然后绝望崩溃的模样实在是一种享受!   进来之前,明瑞的阻拦更是让岳无双自信心膨胀——之前死丫头就曾多次跟自己叫板,说是将来她一定会变得更强,成郎也会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惜这么多年了,还就是个可怜的一段废物罢了。   本以为自己和成彭玉定了亲,她就会死心,没想到还不曾绝了这个念头——   之前还以为死丫头应该被打击的爬不起来了——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岳展颜应该有几个月不到演武场来了吧?   再看这几天竟然日日缠着大爷爷到演武场上指导她练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就是因为听说成郎要在演武日那天来观礼吗?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别说岳开云一个武侯,就是武皇从旁护佑,岳展颜照样只能是废物!   明瑞之所以死活不让进,原因很明显,肯定是怕这个废物丢人现眼。越是这样,自己就越要来看看——有成郎在,保准这死丫头当场崩溃!   成彭玉又岂能不明白未婚妻心里想些什么?却也同样想要让岳展颜好看!   说实在的成彭玉此次前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明面上的——华元学院要到北乡侯境招生是一件大事,所有人都笃定,此次岳无双定能独占鳌头,成彭玉就是为了讨佳人关心特意赶来观礼,或者说助威的。   而另一个目的则是不可和外人道的,那就是岳展颜。   说实话从前在成彭玉心里,尽管展颜有着候府嫡小姐的显赫身份,却从来不曾有一点分量。就好像那是自己的宠物,心情好了就逗一逗,享受一下对方罔顾其他眼中只有自己的那种成就感。   却没想到,宠物也会反抗!求亲当天发生的事让成彭玉认为岳展颜实在太不识实务了!自己平日里还是太惯着她了,竟然让她生出那般不可能的想法——   岳开云代表的大房衰落已是势所必然,自己肯给她个亲近自己的机会就不错了。   岳展颜倒好,竟会在自己登门求亲那日打了自己的脸,这还不算,连带的之后还敢对妹妹琦菲动粗,更装腔作势累及爹娘和无双受委屈——   一系列事情当即让成彭玉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给展颜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无论她如何来求,自己都要先晾她一阵子。让她彻底认清自己的价值!然后乖乖的做自己的地下的女人便好!   两人虽是各有心思,在展颜面前无疑都很有高人一等的感觉,本来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跨入这演武场的,满心想着如何看展颜的笑话然后再狠狠打击的,哪想到却看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   华武少主正和那个废物手牵着手“脉脉含情两两对望”!   一想到有朝一日岳展颜可能会凭着美色爬到自己头上,岳无双就觉得真是奇耻大辱。失态之下不觉愤愤然盯了华少飞一眼,心想这华家少主脑子里是不是长得全是坑啊,竟然会和岳展颜这样的废物搅和到一起。   成彭玉脸色一瞬间也有些僵硬——就好像自己本来颇为看不上眼而且自觉握在手心的非常笃定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下一刻却发现竟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两人的僵硬神情无疑让华少飞心情更堵——   之前被揍得惨了,还是被个十二岁的丫头给揍得,本就心情不好,可成王败寇,谁让自己技不如人?虽是身在皇室,可从小也是听着“强者为尊”这句话长大的,华少飞对展颜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即便心里不好受也得忍了,倒好,来的这对狗男女也不知什么货色,竟然大喇喇的就冲进来不说,还敢给自己摆脸色。   要说摆谱,在场众人中还真没人比得上华少飞——皇室中人人情往来最是复杂,即便如华少飞也是装逼能手!当下竟是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不分给已经努力想要挤出笑容套近乎的成飞鸿和岳无双——   展颜自打两人进来就看出这两人定然没安好心,却也懒得理他们,两人竟是无比默契的齐齐把岳无双和成彭玉视如无物。   “华公子——”成彭玉和岳无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敢对华少飞不敬,只得恭恭敬敬的上前打招呼。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华少飞却和展颜并肩离去,竟是正眼都没看两人一下。   勉强挤出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身后是两府的奴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竟然生生的就被无视了!   成彭玉更是眼睛猛一收缩——无他,就在华少飞非常傲慢的和岳展颜并肩而过时,眼尖的成彭玉一下看到华少飞脖子上几处可疑的红痕,只觉脑袋轰的一下——   卧槽!卧槽!卧槽!   之前为了营造在展颜面前的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可以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形象,自己可是守礼的很!谁想到这边儿还等着美人儿情难自禁主动投怀送抱呢,那边人家已经得手了。   怪不得明瑞方才死命挡着不让进!   又气又恨急怒攻心之下,成彭玉捏了捏岳无双的手,用无比深情的咏叹的调调道:   “展颜妹妹——”   华少飞一下站住脚,身上顿时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这人是谁啊?没病吧?明明看着和另一个女人亲热的很,还敢明目张胆的来调戏岳展颜?   明显看出华少飞脸色不对,成彭玉自以为得计,眼中闪过几许得色——无论如何要先挑拨了两人的关系才好。   以往只要听到自己这样深情的称呼,无论之前得罪她有多狠,展颜都会立马消气的!   这一声果然见效,本是大步流星往前走的展颜也停了下来。   岳无双神情明显有些愤怒,却在接触到成彭玉意有所指的眼神时立马心有灵犀,嘴角随即挂上一丝冷笑——   成郎的计策也好,之前自己可亲眼见过,岳展颜对成郎有多痴迷,让华少飞亲眼见到岳展颜发花痴的模样,就不信他还会要这个贱人。   展颜冷冷的盯着成彭玉,成彭玉一开始还满心惊喜,到最后却越来越心凉,强撑着上前一步:   “展颜妹妹——”   展颜终于开口,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成彭玉,而是华少飞:“华少欠我的,先讨些利息如何?”   虽是不懂展颜要做什么,华少飞仍是十足的配合:“全凭小姐吩咐。”   “那个人我瞧了就觉得晦气,竟然还敢三番四次的纠缠,麻烦华少帮我教训一顿把人给丢出去。”展颜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让成彭玉心里一惊,转而又有些好笑——   岳展颜以为自己多大脸啊?竟敢用这种上对下的吩咐语气让堂堂华武少主替她做事?   讽刺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听华少飞道:“小姐吩咐,敢不遵命!”   ☆、第24章 变天   华少飞性子虽是傲了些,人并不蠢,之前即便没有和展颜动手时就明白——自己八成是着了有心人的道了!这几日观察下来,岳展颜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傲气的人,怎么会做出丫鬟口里那般不知自爱四处勾搭人的破事?   说句不好听的,以岳展颜的天赋并美貌,喜欢哪个男子只要勾勾手指,怕是没人能拒绝得了!   至于这对儿男女,本身就是找打!竟是丝毫不懂尊卑有别,强者为尊是说着玩的吗?也不看看谁在演武场里,是他们这样的后辈随随便便就可以往里面闯的?   更别说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别说本就看两人不顺眼,但是被展颜狂揍后憋的一肚子怨气,华少飞觉得终于找到了个发泄的地方!   “岳展颜你敢!彭玉可是你姐夫!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竟敢这么指使华公子——”明显没有料到华少飞竟然真就听展颜使唤,岳无双反应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要是岳展颜真让她的“奸夫”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自己的未婚夫,传出去,自己还有脸见人吗?   姐夫?华少飞要是现在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脑子就真是被驴踢了——   无论是之前在华武境,还是来到北乡候府,岳展颜的罪状无一例外都有一条,那就是勾搭自己姐夫成彭玉!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岳展颜的那对儿所谓姐姐姐夫——   只是只要不眼瞎就能看出来,什么岳展颜勾搭姐夫,明明是成彭玉不要脸想要勾搭岳展颜!   而传到华武境的竟然是完全和事实相反的传言,要说没有有心人主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说天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了!这样的人会入得了岳展颜的眼?做梦还差不多。   更该死的是还敢拿自己作伐——这几天华少飞一直憋着一肚子的气,一门心思的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到处散布岳展颜谣言背后坑自己的人给揪出来,没想到这人就巴巴的自己跑出来了。   到现在华少飞已经笃定,那些泼在岳展颜身上的污水,肯定和这两个人有关。虽然想不明白以岳展颜的修为,为什么不早早的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还放任他们到自己眼皮底下嚣张?   自己却是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敢把歪脑筋打到自己头上,就绝不能轻易放过。   当下理都没理神情无措的岳无双,瞬时身形电闪,朝着成彭玉就开始拳打脚踢——   之前被展颜秒杀的有多惨,这会儿成彭玉就同样被秒杀的有多惨!   “华公子——”成彭玉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脸上先就挨了一拳,只觉头“嗡”的一下,立马就想到了展颜身上——华少飞会向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毫无疑问是因为岳展颜的关系。   定然是岳展颜气不过自己和岳无双在一起,才央了华少飞帮她出气的,而且说不好,这两人真已经那啥了——   没听见岳展颜方才说,是在向华少飞讨利息吗?而且,没尝到什么甜头的话,华少飞会这么听话?   “华公子,华公子!你莫要听展颜胡说,之前都是展颜——”   话音未落就被华少飞一个窝心脚踹了出去,耳旁更是传来一个森然的声音:   “岳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这样的下三滥配叫的?果然刚才揍得还是太轻了!”   “展颜,救我——”实在是被揍得太狠了,成彭玉完全是被动挨打的节奏,当下也顾不得了,顶着张猪头向展颜求救——岳无双的话已经丝毫不起作用,眼下能帮上自己的也就岳展颜了,就是再生自己的气,可看到自己这么被人揍岳展颜也定然会心疼吧?   哪想到展颜竟是充耳不闻,照旧施施然往演武场外而去。   岳展颜竟然,见死不救?一念未必,华少飞又是一拳轰了过来,成彭玉霎时化成一颗流星直通通的飞了出去!   华少飞身形在空中一个美妙的旋转,正正落在展颜身侧,斜了目瞪口呆的岳无双一眼,潇洒的一抱拳道:   “岳小姐,少飞幸不辱命!小姐还瞧那个不顺眼,只管吩咐少飞便是。”   我——   岳无双气的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当下顾不得再理两人,恶狠狠的横了展颜一眼,匆匆的往外跑去——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吗!这岳展颜心肠竟这般歹毒,也不知给华少飞灌了什么*汤!竟让华少飞对自己未婚夫下了这般死手!   至于华少飞,岳无双却是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明明看着华少飞年纪和自己相仿,顶多同自己一般,就是个五段中级武士罢了,哪知道对方竟已然跨入高级武士的行列!   级与级之间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且级别越高,差距越大,刚才华少飞一出手岳无双就明白,即便自己也上前助阵,同样只有被虐的份儿!   好不容易才在一丛灌木丛里找到成彭玉,人倒是还清醒着,就是一张面皮青紫肿胀,哪还有之前半分斯文俊秀的模样?   岳坤山也闻讯赶来,现场早剩下成彭玉和岳无双两个,至于展颜和华少飞,早优哉游哉无比优雅的并肩离开了。   “爹,岳展颜,我要了——”回到房间里,岳无双声音里全是杀机。   岳坤山怎么会听不懂岳无双话里的意思——后天就是演武日,本来商定好的是利用“意外”让岳坤星丧命,现在看来,就是展颜那个废物也不能留着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会死死巴上华少飞,可为了以后候府的继承权不会出变故计,无论是为妻还是为妾,自己都决不能让岳展颜有一丝一毫嫁入华家的可能!   即便眼下把华少飞迷得神魂颠倒,可要真出了意外死了,以华家的身份地位,尽管不高兴,当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废物就和自家翻脸。   当下重重吐出了口浊气,缓缓点了下头。   “想个法子,让那丫头上场——”   毕竟岳展颜只是个一段废物,要是她不参与比拼的话,可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向她出手,只有逼她登台,才能做手脚。   “明天本家的人和华元学院的导师就要到了,你记得好好表现。”岳坤山又嘱咐了一句,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岳坤山和岳无双都起了个大早,走了几步,正好碰见三房的岳坤成。   看岳坤成过来问候,岳坤山微微点了点头,神情间并不见多亲热。   岳开云老弟兄三个分别是三个娘所生,如果说对于打下了这么大一份基业的岳开云,岳坤山还是表现的相当尊敬的话,对于三房的人则基本上等于无视——   将来自己继承候府,三房的人自然要仰自己鼻息才能安安稳稳待在候府,三房自然只有老老实实巴结自己的份。   岳坤成早已习惯了岳坤山的高高在上,当下也并不在意,却在抬头瞧见正缓步向外走去的几个人影时,明显愣了一下——   却是岳开云并岳坤星岳展颜三人,也正往府门处而去。   不怪岳坤成疑惑,实在是早在几年前,岳坤星就已经深居简出了,甚至即便是年终除夕一家团圆时,也是缺席,寻常更不会见外人,但凡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位置一律是大堂兄顶替,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理所应当的把岳坤山当成北乡候府第二代的领军人物了,至于老三这个曾经的天才,也渐渐被人们遗忘。   岳坤山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上前一步越过岳坤星道:   “大伯,本家的人和华元学院的贵宾马上就要到了,据侄儿打听得来的消息,此番华元学院的贵宾是武王秦凤池带队,秦侯爷乃是华元学院当家人的大弟子,性情有些古怪,并不喜太过热闹的场合,另外,别苑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大伯看咱们要不要现在移步——”   话语之间在彰显自己能力的同时,无疑更委婉的提醒岳开云——来的可都是贵宾,而且贵宾不喜欢热闹,人还是不要去这么多了。   只是放眼迎接客人的人群,比起平时也就多了岳坤星和岳展颜父女俩罢了!   “是吗?”岳开云顿了顿,冷冷扫了依旧做出一脸忠厚完全是为候府考虑模样的岳坤山一眼,“既然如此,我和星儿并展颜去接一下客人便好,你们几个就先回去吧。”   什么?岳坤山简直目瞪口呆,至于旁边盛装打扮准备拿最好的面貌拜见华元学院的导师,以期留下最好印象的岳无双更是直接傻在了那里!   ☆、第25章 下马威   眼睁睁的瞧着岳开云在前,岳坤星、岳展颜父女二人在后,一行三人施施然往城门方向而去,岳坤山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之前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出秦凤池等人的喜好,好不容易安排好后,却是连露面表功的机会都没有!   合着自己辛苦这么久,不过是为别人作嫁衣裳罢了?   “大哥,咱们不然先回府——”听了岳开云的吩咐,岳坤成本来准备转身回去,却看到岳坤山还站在原地,不由犹豫了一下——   大堂兄这个人最讲究面子,要是自己招呼也不打就走,说不好就会被怪罪。   岳坤山这才回神,阴沉的横了岳坤成一眼,“嗯”了一声后就再不说一个字。   眼瞧着展颜他们去的远了,岳无双气的红了脸绞着手道:   “爹,那我们,怎么办?”   “咱们去别苑——”岳坤山眯了眯眼,神情里是全无掩饰的恨意——原来自己猜的不错,大伯是真准备扶持上不了台面的老三父女俩!   只是再怎么扶持也就是两个废物罢了。   以秦凤池的高傲,怎么会把这样两个东西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旁边还有自来对他们一家厌恶至极的岳青峰?   自己这便去别苑外等着便是,一则显得自己诚心,二则也看看他们的笑话!   骑马行在宽阔的大街上,岳坤星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从十二年前筋脉被封,到苦苦挣扎数年却是徒劳无果,再到近几年完全灰心绝望自我封闭在北乡候府,已经有整整六年时间,不曾和候府外的人群接触了。   一直以来,这么生不如死的捱着,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放不下女儿。   却不料,竟是颜儿把自己从地狱中给拽了上来。   岳开云脸上则是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用力的拍了下儿子的肩,又无比骄傲的看一眼神情平静的展颜——   这个孙女儿,远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优秀。   之前自己担心她人小不懂事,会弄砸了和华元导师的第一次会面,还想好好嘱咐一番呢,却不料孙女如此沉静稳重,竟是颇有大将风度,那份儿气度比起儿子这个新晋武侯级强者来也不遑多让,又想起方才府门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岳无双,更是好笑——   华元学院选的是有天赋的未来强者,可不是要选美!   “老侯爷,岳叔叔,展颜——”几人刚在城门口站定,身后又响起一阵马蹄声,却是华少飞也闻讯赶了来——   基于昨天痛殴渣男的合作经历,华少飞已经自觉的把关系和展颜拉近了不少,言语间已是丝毫没有原先华武少主的傲慢,而是以世交后辈自居——   以岳坤星的天赋,晋阶武王之境和华家平起平坐是早晚的事,又一再受岳家大恩,再加上昨天被展颜那一顿单方面的虐打,华少飞现在真是打心眼里服了。   “我来陪同老侯爷一起迎一下华元学院的客人。”华少飞解释道——临走时老爹说的明白,让自己留下就是为了要给岳家镇一下场子的,当然,华元学院的导师面前,华少飞起的作用不会太大,只是对上岳家本家,分量还是有一些的。   说完自己的来意,华少飞便乖乖的站到岳坤星后面,和展颜并肩而立,那模样,十足是个后生晚辈的样子。   岳开云瞥了一眼,神情不置可否——这华家小子,倒是学的乖巧了!   “老侯爷,怕是客人到了——”华少飞一指远处正飞驰而来的十多骑快马道。   岳开云神情一肃,不由暗暗咋舌——华元学院不愧是宗主国的手笔,但看来的这些人,竟然个个都气势非凡,怕全都至少是高级武士的修为。特别是最前面落拓不羁的青衣男子,煌煌气势更是让人心惊!想必就是传闻中的武王秦凤池了。   眼看到了城门口,来人勒住马蹄,本是跟在后面的一个紫袍男子忙催马上前,不是本家派来陪同的岳青峰又是哪个?   岳青峰也明显注意到了城门处迎候的岳开云一行,认真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岳坤山的影子,倒是岳坤星正气定神闲立在岳开云身侧,顿时眉头紧蹙——   怪不得坤山来信说岳开云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今儿这样一个重要场合,竟是带了岳坤星前来!   只是自己之所以费尽千辛万苦游说家主同意让华元学院到北乡候府来,可不是要给岳坤星长脸的。   想要这般平白从自己手里得好处,还真是异想天开。   本来想着怎么也要给岳坤山个脸面,在城门处介绍众人的,这会儿看着径直进城便好。   当下朝身后青衣男子恭敬道:   “武王殿下稍等,青峰去城门处瞧瞧。”   得到允许,便径直打马往城门处而来,来至近前勒住马头,瞥了一眼下站的岳开云几人,竟是马都没下,居高临下对岳开云道:   “秦武王鞍马劳顿,有什么话咱们到别苑再说吧。”   语气间没有丝毫尊重不说,更是无礼至极——   再怎么说岳开云也是北乡侯,更是北乡候府的当家人,要是岳青峰真和华元学院的人马都不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打马而入,无疑是对岳开云极大的不敬。说不好对候府的声誉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岳开云顿时大怒,后面秦凤池等人因离得远,并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何事,眼见得岳青峰连马都未下,就示意大家进城——还以为那些前来迎接的应该是北乡候府的管事之类的,当下也不在意,也就继续闷头前行。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华少飞却突然快走几步,高声道:   “华武境华少飞见过各位导师——”   又冲跟在最后面的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笑道:   “李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华少飞已经在华元学院修习一年有余,来的导师里除了秦凤池外大都相熟,至于最后面的那个所谓李师兄,名叫李霖,和华家乃是世交,同华少飞自然最熟悉不过,看到华少飞突然出现,愣了一下,忙飞身下马:   “少飞,你怎么在这里?”   又抬头对已然驻马的秦凤池恭恭敬敬道:   “师尊,我帮您介绍一下,他叫华少飞,是华武王殿下的孙子,也是我们华元学院的学生。”   李霖话音一落,岳青峰脸色就有些难看——岳青峰平日里一直以自己出身华元学院为傲,更是经常以此为借口结交各方权贵,特别是极大可能成为未来强者的华元学院的学生,华少飞这个名字早就听说过,那可是正经的皇室子弟,据说天赋也很过人。   可身份高贵显赫如华家,怎么会和北乡候府搅和在一起?   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就听华少飞已经对秦凤池道:   “武王殿下,华武境华少飞有礼了。这几日正好在北乡候府做客,听老侯爷说各位老师们要来,少飞就斗胆请求跟着侯爷一块儿来迎接,没想到还真见着各位老师了。”   秦凤池虽是性子闷了些,反应并不慢——   华少飞的意思明显是说,来迎接的人里有北乡候府的主人。   脸色顿时就是一沉,扫了一眼有些张皇的岳青峰,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这岳青峰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懂分寸的,今日怎么这般无礼。北乡侯境虽然地处偏僻,可好歹也有一个武侯级别的强者坐镇,怎么能这么大喇喇的连马都不下?   当下不再犹豫,飞身下马。   秦凤池一下马,后面的人都坐不住了,也纷纷跟着从马上下来。   一时在场诸人,唯有岳青峰仍然高踞马上,脸色顿时青白不定。只是这般情形下,再不敢托大,忙忙的下马,哪知双脚刚落地,膝盖处就忽然一痛,一个站立不稳,噗通一声就双膝跪倒在岳开云面前。   “青峰行这么大礼,老夫可不敢当。”岳开云似笑非笑道,“起来吧。”   岳青峰一下傻在了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恶狠狠的望向方才劲气袭来的方向,却是目瞪口呆——竟是一个十多岁长得无比美丽的小姑娘。   愣了一下又收回眼神,忙忙的往其他地方搜索——   看到岳坤星时就想到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岳坤星的那个空有其貌的废物女儿,方才那两道劲气凌厉至极,怕是比起自己来也不遑多让,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么大个女孩子所为,可找了半天却更加疑惑——   岳坤星和岳开云站的方位无疑都不可能是偷袭自己的人,狐疑的瞄了一眼站在展颜身侧的华少飞——   难道是,这小子?   明显觉出岳青峰的眼神很是不善,华少飞皱了下眉头冷冷的回视过去——   不得不说刚才岳青峰那一摔真是大快人心。自然,华少飞也觉得岳青峰摔得有些蹊跷,这会儿再看岳青峰的反应,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怕是对的,只是可能吗?展颜虽然也是高级武士,可岳青峰却是十段高级武士啊,怎么可能偷袭成功?   展颜神情本来平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一偏头,正对上秦凤池明显很是震惊却无比确定的探究眼神。   卧槽,这是,被发现了?   ☆、第26章 捡到宝了   瞧着神情虽是一瞬间有些慌张却又很快恢复镇定的岳展颜,说秦凤池不大吃一惊,那是假的——   秦凤池是华元学院当家人武皇柯训之的入室大弟子,如今年方四十余岁,却已然跨入武王级别,放眼整个华元国,能比得上他的怕也不多。   只是这人自来醉心于修炼,是典型的武学狂人,之所以会到华元学院来任教,原因除了受到师尊的邀请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学院够清净,修炼起来更能事半功倍。   是以虽然担了个学院副院长的名头,秦凤池肯收的弟子却是少之又少,自然,能入得了秦武王的眼,成为入室弟子的也均是一时才俊,而在后面随行的李霖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   本来这趟北乡侯境之行,秦凤池并不抱多大希望——   因学院中有心人主导,自己这次奉命招生的几个地方全是比较偏僻荒远的所在,所谓地杰人灵,相对而言,出天赋高人才的几率也就小而又小。   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这北乡侯境更是乏善可陈——   听说岳开云的儿子当年倒算是个天才,可不幸得了怪病,修为再不得寸进。余下家族之人,竟是最高的也就是高级武士罢了,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至于岳青峰大力推荐的那个岳无双,放在别人眼里许是很稀罕了,可对于眼高于顶的秦凤池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也就勉强能看罢了——   想要成为华元学院的学生,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至少要是中级武士,而且年龄不可超过二十岁。   只是既然岳家打定主意要把仅有的两个名额中的一个送给北乡侯,秦凤池也就勉为其难跑一趟就是。   哪知还未进城,就会有这般惊喜——   方才别人没瞧清楚,秦凤池却是看的明白,出手袭击了岳青峰的就是那个长的无比可爱的小姑娘。   虽然岳青峰眼下也算是华元学院方面的人,秦凤池心里却没有半分怨怪之意——这件事本就是岳青峰有错在先,无论是从家族辈分来说,还是从强弱尊卑而言,岳青峰无疑都做的太过了。   秦凤池一直秉承,做人可以嚣张,可你的嚣张要能站得住脚,无礼在先,技不如人在后,受此羞辱自然也应在情理之中。   这些事情在秦凤池的观念中本来都是稀松平常,让秦凤池无比震惊的却是,出手偷袭岳青峰的竟然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原先还只是瞧着这小姑娘面相甚是可爱,更兼一双眼眸慧黠可喜,瞧着充满灵气,本就想着说不好这小女孩会给自己一点意外,却再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不可思议的意外——   偷袭固然是趁人不备,可并不是说只要偷袭就会成功的。只有同级别的人才能趁人不备搞一下偷袭,若是不同级别之间,偷袭的话不但不会成功,还会被反噬!   小姑娘能偷袭成功只说明一点,她的真正实力至少已是高级武士级别!   这还不算,虽然方才只是一瞬间,秦凤池却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气势!那股气势太过玄妙,竟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慑人之处。   一路到北乡候府来的郁闷顿时尽皆消散,瞧着展颜的神情里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惊喜。   当下主动上前一步,朝着展颜微微一笑:   “小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秦凤池此言一出,不止华少飞和李霖目瞪口呆,连带着岳青峰并华元学院的一众导师也都大吃一惊——   整个学院谁不知道武王秦凤池有多傲?   除非面对院长柯训之时,就没人见他主动和谁叙话过,更不要说还是这种没营养的搭讪式问话,更要命的是还面带笑容!   李霖足足傻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到最后甚至揉了揉眼睛——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   明明师尊不管是对什么人,一律都是冷冰冰的啊,亏自己拜师这么久了,师尊都吝啬的没给过自己一个笑脸,现在倒好,竟然对一个甫一见面的陌生小姑娘,笑的这么灿烂!   这人真是自己师尊吧?应该没有人敢斗胆冒充一个武王级的强者吧?   刚刚出过丑,又羞又气之下悄悄躲到人群后的岳青峰脸色更是铁青——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诸事不顺!   先是来城门外迎接的人竟然没有自己一心要扶持的岳坤山,然后又被不明强者偷袭,在众人面前大大的丢了一次脸,现在更好,一向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秦凤池竟然主动向岳展颜那个废物示好!   半晌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也就是个废物罢了。就是再投秦凤池的眼缘,自己也不信一个堂堂武王会破格收下一个十二年还是一段初级武士的废物。   虽是面对那么多或讶异或妒忌的眼神,展颜犹豫了下,还是随大流的表现出一定的激动:   “晚辈北乡候府岳展颜见过武王殿下。”   展颜这副不卑不亢的气度,无疑让秦凤池更加满意——   想要成为一个超级强者,卓绝的天赋和强大的心理两者缺一不可!武侯级强者之前,天赋无疑更重要,但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走的更高的,却是强者的心理。没有一个强大的心理,就很容易被心魔纠缠,行的越远,心魔的作用就越强。   没看到世上多少天赋卓绝的人,却被心魔纠缠,倒在冲向更强阶层强者的路上?、   而能被自己这样一个武王级别的强者赏识,别说岳展颜这样的十来岁的女孩子,就是学院中的武星甚至武侯级的强者怕都会激动的睡不着觉,可这个叫展颜的女孩子,虽是外表看着也有些激动,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明显告诉自己,小女孩并没有把自己的赏识放在心里。   若然对方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就罢了,可至少高级武士的修为却明显告诉自己,对方绝对聪明的紧。   之所以会有适当的激动,不过是礼貌罢了。   本来这趟北乡候府之行于自己而言实在是太过无趣,倒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的惊喜——自己怕是确确实实捡到了一个既有卓绝天赋又有超强心理的天大的宝贝!   岳开云明显把秦凤池的反应看到了眼里——   果然不愧是武王级别的强者,竟然一下就看出颜儿的与众不同,想当初若非颜儿露了一手,即便已是武侯的华丰都不曾看破分毫。   本来还担心展颜进华元学院的路是否顺遂,这会儿瞧见秦凤池的做派,一颗心登时放回了肚子。   岳青峰却是不愿秦凤池对展颜关注太过,当即上前一步,勉强笑道:   “武王殿下鞍马劳顿,咱们还是赶去别苑稍事休息吧。”   “走吧。”秦凤池点头,又冲岳开云一拱手,“接下来的日子要叨扰侯爷了。”   飞身上马后却并不就走,而是冲展颜招招手:   “展颜是吧?到我身边来。”   岳青峰脸色又变了一下,心里虽是极为郁闷,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华少飞却是捅了下李霖,无声道:   李师兄,你怕是,要多个小师妹了!   之前已经见识了展颜的逆天程度,要是华元学院真错过了,才是天大的损失。本想着找个机会推荐给自己师尊的——   好歹有个这么厉害的小师妹,也脸上有光不是?更要紧的是,华少飞实在想不出,除了让岳展颜成为自己的晚辈,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展颜在自己面前低头。   倒没想到,竟然让秦凤池抢了先。   岳展颜是,高级武士?李霖也无声的回了句,嘴上虽这样说,神情却无疑不信,下一刻却见华少飞无比悲痛的重重点了下头,登时当场石化!   那边展颜却已经开口婉拒:“武王殿下说笑了,展颜晚辈,怎么敢和殿下并辔而行?可不要折杀晚辈?”   展颜心里并没有把和秦凤池并肩而行当成多了不起的事情,只是秦凤池身后全是华元学院的导师或者佼佼者,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华元学院求学,对这些前辈自然应该有必要的尊重。   说完又施一礼,重新退回华少飞身侧。   所有人再次张口结舌——华元学院上下,哪个不对秦凤池畏惧几分?话说这恐怕还是第一次有人会拒绝秦凤池的要求吧?   更不要说,被武王开口邀约,是何等的殊荣!   和华少飞立在一处的李霖更是心有戚戚焉——自己好歹也算出身名门,每次师尊面前还都是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被责骂了,这岳展颜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胆色,怪不得会入得了师尊的眼。   这岳展颜,怕是,真会成为自己小师妹了!   看展颜拒绝,秦凤池倒也没有勉强,眼中欣赏之意却是更盛——   自己果然没看走眼,得到上位者的厚待无疑会令太多人迷失自我,岳展颜小小年纪却能坦然处之,心境之通达当真少见。   当下拨转马头,在岳开云等人陪伴下一起往迎宾别苑而去。远远的就瞧见别苑门前一个满脸笑容的男子并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孩正站在那里。   岳青峰脸上一喜,跟着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坤山和无双在这里等着呢——   连岳展颜那个废物都能入得了秦武王的眼,已经是五段中级武士的无双,应该更不在话下了吧?   ☆、第27章 赤血剑   不得不说岳无双今日确是下了大工夫来打扮的——   不止云髻高耸,更兼环佩叮当,生生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雍容华贵的高门之女。   岳青峰微微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瞥了眼后面一身简单绯色武士劲装的岳展颜,无疑无双的打扮更隆重也更能显出对客人的敬意——   能到华元学院执教的大多都是出自宗主国的名门望族,虽是嘴上不说,对学院学生的外形气度还是有一定要求的,无双虽是容貌上比起岳展颜来有所不及,单论这份大家闺秀的气度却是要胜过那个废物的。   和华少飞并肩而行的李霖却是抽了抽嘴角——从刚才就发现了别苑外那盛装女子频频投向师尊的急切眼神,明显的有所图谋啊。再联想到一路上听岳青峰说了无数遍的“岳无双”这个名字,心里已是了然,那个女孩子,无疑就是岳府的“无双”了。   可惜的是岳家已经有个展颜了,那才是真正的“无双”!这个岳无双再如何表现,怕是都入不了师尊眼里分毫。   果然,尽管岳坤山父女满脸堆笑的快步上前迎接,除了岳青峰站住脚外,秦凤池等人却是停都未停——   秦凤池已经一眼看出岳坤山也就一个高级武士罢了,又听他口称岳开云大伯,明显就是候府的后生晚辈罢了,怎么当得起自己为之驻足?   眼看秦凤池就要擦肩而过,岳坤山顿时大急——自己特意赶到别苑,又苦等了这么久,可是为了要把女儿隆重推出,可瞧秦凤池的模样,明显是把自己当成无足轻重的路人甲了。   要是真让秦凤池等人这般离开,自己和无双怕是要成为整个候府的笑柄了。   忙忙求助的看向岳青峰。   岳青峰也没料到,岳开云做事这么绝,竟然介绍都不为岳坤山介绍,眼下自己和岳坤山可算是一个阵营的,要是不能推着岳坤山父女成功上位,自己跑这一趟不是要亏死了吗。   可眼睁睁的瞧着秦凤池大踏步往别苑而去,却也无可奈何——秦凤池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自己什么身份,再怎么在本家有一席之地,却也不敢对一个堂堂华元学院的武王级别强者所为指手画脚。   正自心急如焚,哪知秦凤池忽然脚下一顿,伫立的位置恰好就在岳坤山父女身侧,顿时大喜——机会来了!   忙抓紧时机抢上前一步笑着道:   “武王殿下,青峰为您介绍一下——”   一指岳坤山:   “这位是青峰的堂兄,九段高级武士岳坤山。”   又一指含笑凝立的岳无双——   “她就是青峰跟殿下提过的侄女岳无双,虽是刚满十五岁,却已然是五段中级武士,委实算的上我岳家一族不可多得的天才。”   明眼人一听就明白,这岳青峰明显是想要把岳无双推荐给秦凤池,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中级武士,也不算是多让人惊奇的存在吧?这岳青峰的态度明显太热络了些。   岳青峰却不做此想——没看到方才岳展颜那个一段废物都能让秦凤池喜笑颜开吗,方才一路上岳青峰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终于认定,八成是秦武王今儿个心情好,才会连个废物都不觉得碍眼,若真是如此,那无双怕是更会让秦武王青眼有加,毕竟,傻子都知道,十二岁的一段废物和十五岁的中级武士比起来,哪个更难能可贵!   面对岳青峰对岳无双无比热情的大力鼓吹,秦凤池却是恍若未闻,细细观察一下的话,眉目中甚至还有些不悦之色。   岳青峰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忙住了口,又顺着秦凤池的眼睛瞧去,发现秦凤池正瞧着岳无双腰间悬挂的一柄女华剑。   华元国惯例,但凡家族中有子弟踏入中级武士的行列,就意味着踏上了通往巅峰强者的起点,也只有进入这个级别,家族才会正式承认其继承人的身份,并根据级别提供相应的晋阶丹药并武功技法。   北乡侯境的岳家人,武功技法之类的虽然可以由岳开云负责传授,可象征家族身份的佩剑却还是应该由家族统一颁发的。   岳无双腰间的女华剑剑鞘华美,剑柄处正中心还有一个篆刻的“岳”字,明显正是出自本家。   只是秦凤池什么身份?怎么会对岳无双的女华剑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岳青峰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颇为兴奋的——秦凤池这般作态,是不是意味着无双已经成功赢得了他的重视?   这般一想,态度立马更加殷勤,一指岳无双的佩剑道:   “这柄女华剑,是无双十三岁晋阶中级武士后,青峰奉家主之命亲自挑选的,在一同晋阶的家族后辈中,也就无双一个是女娃,便是家中强者也纷纷赞叹,说是不愧无双这个名字呢。”   秦凤池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一缕不悦的神情在眸中一闪而逝——到这个时候,再看不出岳青峰到底想些什么,秦凤池就枉称武王了!   原先对居住在京城的岳家本家虽然不是说有特别好的印象,可也算中规中矩吧,现在瞧着,却也就那么回事——   先是城门口时岳青峰作为一个后辈兼晚辈对堂堂北乡侯岳开云的怠慢,再到竟然放着一个十二岁的高级武士置之不理却是对十五岁的中级武士视若珍宝,原因只能有两点——要么就是岳家本家脑袋被驴踢了,要么就是岳家处处排斥岳开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一个出于个人私利放弃家族未来的世家注定不会走的太远——   秦凤池甚至已经能够想见若干年后的岳展颜,修为肯定会超越现在的家主武王岳宗林。其他世家莫不想方设法招揽世间强者为自己效力,这岳家倒好,对家族强者不知道珍爱,竟还处处打击!   一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家族又能有什么前途?   眼前不觉闪现出自己幼时在本家的情形——   从前在本家时,自己的遭遇何尝不是如此?   “殿下,您请看——”不用岳青峰吩咐,岳无双已经无比利落的解下佩剑,嘴角含笑双手捧着奉到秦凤池面前。   秦凤池“唔”了一声,却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只摆了摆手,示意岳无双照旧挂着,径直转身,一眼锁定展颜的站的地方:   “展颜过来,我有礼物要送你——”   送礼?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堂堂武王竟然要给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而且据说修炼十二年还是一段的废物送礼?   岳坤山脸上神情顿时有些扭曲——武王殿下什么时候和那个废物这么熟悉了?   至于本来踌躇满志根本从来没把展颜放在眼里的岳无双,更是以为,自己铁定是幻听了,武王殿下口里的那个展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个废物!   本来和华少飞并肩而立的李霖,一下张大了嘴巴——却是秦凤池摊开的掌心里正躺着一条闪着点点绯色光芒的腰带。   岳家人除神情震惊的岳开云外,其余人脸上都是一头雾水,很明显想不通堂堂秦武王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送人礼物不说,礼物还是一条腰带,华元学院众人却是齐齐失色——   竟然是,赤血剑!   赤血剑乃是名扬华元的四大名剑之一,最是削铁如泥,天下奇兵不过如此。   这下子李霖真的要哭出来了——明年就是学院四年一度的演武日,一众师兄妹还想着好好表现,等拿下了好成绩,就腆着脸皮向师尊讨要这赤血剑,倒好,竟然马上就要被师尊送人了。   岳青峰却是一瞬间脸色铁青——   秦凤池本家乃是炼器大家,这赤血剑就是秦家打造出来的一把名剑,现在秦凤池却是要送给岳展颜,岂不是明白告诉众人,他要收下那个废物为徒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游说家中强者同意空出的一个华元学院的名额却是给自己最讨厌的岳开云的孙女准备的?   岳无双的神情渐渐扭曲——   这一刻好像又重回幼时,岳展颜无限风光的时候!所有人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废物,无论自己如何出色,却只能作为岳展颜的陪衬而存在,先是媚惑的华武少主痛殴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然后又当众让自己没脸,这样的岳展颜,怎么还能让她继续存留世间!   当下用几乎要杀死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岳展颜,里面的警告意味显而易见——   岳展颜,识时务的话,你最好拒绝,后天的演武场上我说不好还能饶你一命。   哪知岳展颜根本连瞧都没往岳无双的方向瞧上一眼,径直走上台阶,站在岳无双方才站定的地方,双手接过秦凤池手里的赤血剑:   “长者赐,不敢辞。展颜谢过武王殿下。”   “好,走吧,我正好想要四处走走,展颜你陪我转转吧。”秦凤池微一颔首,又冲岳开云道,“岳侯爷不用陪我了,有展颜在我身边便可。”   说完径直丢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带着展颜扬长而去。   ☆、第28章 阴谋   秦凤池送了岳展颜一把绝世名剑的事很快在候府中传扬开来。   听闻此消息的人无不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却是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展颜到底是凭了什么能赢得华元学院堂堂武王殿下的青眼。   岳无双在人前还能撑着,勉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到房间里却是把触目见到的所有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小,小姐——”贴身丫鬟青珠明显已经在房间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听到岳无双的房间里没了声音才胆战心惊的上前敲门道,“老爷请您,去——啊——”   却是一个茶杯从里面狠狠的掷了出来,正砸在青珠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然后门忽的一下拉开,岳无双阴沉着脸走出房间,却是看都不看跪在地上不住哆嗦的青珠,径直往岳坤山的院子而去。   待进了房间,才发现本家来的那位堂叔岳青峰也在,忙上前见礼。   “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岳坤山明显已经听说了岳无双发作青珠的事,沉着脸道,又对岳青峰勉强笑道,“都是我平日里太宠她了,让兄弟你见笑了。”   嘴里虽是这么说,神情却是愤愤不平,明显对秦凤池别苑外捧岳展颜变相贬低岳无双的事很是不开心,只是秦凤池可是此次来招生的华元学院的当家人,更是武王级别的强者,岳坤山便是心里颇有微词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愁眉苦脸的冲着岳青峰道:   “青峰,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那秦武王不会就此指定收了岳展颜那个废物为徒吧?”   岳青峰并未回答岳坤山的问题,反而蹙了下眉头道:“岳展颜是一段初级武士情形可真?”   实在是秦凤池表现的太反常了!使得岳青峰也不禁起疑,难道跟传闻不符,岳展颜并非修炼了十二年的一段废物?不然,如何会让秦凤池一个堂堂武王都另眼相看?   “绝不会有错,你尽管放心便是。”岳坤山重重点头——就在年前的家族后辈评定中,岳展颜排名再次垫底,连家族中七岁孩童都打不过,一时成为北乡侯境的一大笑话。   以岳展颜嫡孙的身份,实在没必要藏拙到这般地步。   岳青峰明显不太相信岳坤山的话,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下嘱咐岳无双:   “后天就是演武日,你好好准备一番,只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岳展颜,去华元学院的那个名额就依然是你的。”   华元学院招收学生的话,最低要求也必须是中级武士,秦凤池再是武王,也绝不会公然违背学院的宗旨。   又不满的瞪了岳坤山一眼,虚指了指外面的候府:   “坤山,这候府情景和你信中所言可是大相径庭啊……”   岳坤山脸上一红,却是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就是从无双和成家小子订婚那日开始,自己在候府中所为就被人处处掣肘,自己面前得用的,比方说岳和之类,竟是一个个要么被贬退,甚至更过分的直接被撵了出去的都有,这样一想也不由大吃一惊,好像这其中每件事确实都有岳展颜的影子!   难道岳坤星父女,特别是岳展颜那个废物身上真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此看来,岳展颜这个丫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活着了!   “你去找彭玉……”   成彭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竟是要为如何能够见岳展颜一面而绞尽脑汁——   想起从前,岳展颜对自己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要是知道自己哪天有时间陪她,登时就会欣喜若狂,甚至有一次,自己头天晚上答应第二天陪她出游,结果一大早起来忙于讨无双的欢心就忘了这件事,哪知岳展颜竟然就傻傻的在约好的地方等了自己整整一天!   因为岳展颜特别依赖自己,连带着岳坤星和岳开云也对自己客气的很,自己虽是客居北乡候府,却是比候府正经的少爷还要显得尊贵——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候府正经的少爷公子也绝用不起岳展颜这样的嫡小姐小心服侍。   现在倒好,自己亲自上门拜候,竟是被明瑞那个丫头给赶了出来——   从前明瑞哪敢这样做派?怕是稍微有一点不敬,就会被岳展颜骂个狗血喷头。   不得已,只得采取守株待兔的方法在进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可这都已经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上午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吗?成彭玉做梦也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可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岳展颜之所以会对自己这般狠心,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她心里对自己太爱了吧?   只是尽管一再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挺不住了——   前儿个又刚被狠揍了一顿,也算是标标准准的伤病员一个,这会儿早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再加上站了这么久,肚子也饿的咕噜噜直叫……   正自叫苦连天时,突然瞧见一个袅娜的人影正绕过小径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忙定睛瞧去,顿时喜笑颜开,不是岳展颜又是哪个?更妙的是华少飞这会儿刚好不在身边——   前儿个实在被华少飞给揍的有后遗症了,尽管成彭玉自信,岳展颜真心爱着的一定是自己,华少飞就是个受了情伤的替代品罢了,却还是胆怯的很——   无论是拼家世还是拼修为,自己都比华少飞差得远,真是再被揍一顿,也只有受着!   忙跨前一步,做出无比虚弱却又一往情深的样子:“展颜妹妹——真的,是你吗——”   本是想去拉展颜的手的,却在靠近展颜后动作滞了一下,莫名的竟不敢靠前,甚至呼吸也不由有些急促——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岳展颜啊,身材纤巧,眉目如画……不对,那双眼睛——以前不论什么时候见着自己,岳展颜都会笑的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柔乖巧,而现在,这双眸子竟是无比冷冽,可也正因为如此,竟是有了一种之前所没有发觉的别样的美丽,使得成彭玉完全没了之前轻忽的心思,反而不自觉的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眼前这个女孩身上——   成彭玉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岳展颜了,不是之前那种当成猫狗宠物调笑的喜欢,而是,有点动心的喜欢。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有了让人心旌神摇的本事,若然再过个几年,真是成长起来,实在难以想象该是美的如何动人心魄!   眼前忽然闪现出华少飞的影子,岳展颜的变化,难不成和那个华武少主有关吗?   这般一想,竟是心里不舒服的紧,甚至更多了些惋惜——   这样一个极品美人,竟然很快就要香消玉殒,还真是可惜了!   只是自己和岳家二房的前途要紧,牺牲岳展颜也是莫可奈何!   展颜冷眼瞧着成彭玉,脸上并没有丝毫成彭玉所期待的激动情绪。   成彭玉不自觉有些慌张,半晌定了定神:“颜儿妹妹——”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   “只是,我爹娘的性子你也知道……当初,我也曾想过要以死相逼……可若真是那样做了,丢下你一个人,我又怎么能放下心来?前思后想,也只能先应下,然后寻找机会以图后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展颜终于开口。   成彭玉心里顿时一喜——就知道只要自己放得下身段,展颜就不舍得太长时间不搭理自己。忙道:   “展颜猜到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展颜果然从善如流,顺着成彭玉的意思问道。   成彭玉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急切道:“爹娘答应我,只要你能晋阶中级武士,他们便替我和岳无双退婚,然后向你提亲——”   “所以你答应我,后天演武日,登台和岳无双较量一番好不好?”   “好,我会上台。”展颜答应的很是爽快——要进华元学院,就必然得展示出自己的实力,登台自然是应有之义,“只是,你以为我会是岳无双的对手?”   想让自己上台,要说这里没什么阴谋,真是死也不信。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只要你愿意上台,我就可以保你有甚至不逊于岳无双的中级武士的实力!”游说岳展颜为自己做事,成彭玉之前早做过无数次,而且就没有一次不成功的,甚至连岳开云辛辛苦苦为岳坤星求得的所谓灵药,只要自己想要,岳展颜就会眼睛都不眨的给自己送来。   以岳展颜对自己信任之深,不上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成彭玉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递给展颜,“这是我花重金购得的两颗奇药,你现在马上吃一粒,便可迅速提升修为层次,至于另一颗,就当我孝敬未来岳父大人的——毕竟,若是岳父大人能在场上打败岳坤山,我爹娘一定更加喜欢,肯定不会再阻碍我们!”   最妙的是这药丸吃下去后并不会有丝毫不适,最后濒死的症状更是和走火入魔相仿,还会让人把自己的*无限度放大,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最隐秘的话——   成彭玉自信,自己就是深埋于岳展颜心底的那个不可说的*。   一旦岳展颜“恬不知耻”的在所有人面前流露出对自己的企望,即便不死,也必然会被华元学院拒之门外!   又嘱咐展颜:   “之前我曾经得罪过岳叔叔,你先不要告诉岳叔叔,这药丸是我孝敬他的好不好?等到事后岳叔叔实力真得到提升,再告诉他也不迟。”   和岳展颜一般,岳坤星也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演武日的战台上了。   之前岳坤山说的清楚,无论如何也得让岳展颜父女俩上台送死。   当然,要钓鱼必得有鱼饵才好,无疑,无论是岳坤山父女还是成彭玉心里,那个能影响甚至掌控岳展颜的自然非成彭玉莫属——   以岳展颜对成彭玉的用情之深,要是听成彭玉说愿意娶她,还不得高兴傻了?   而岳坤星又最听女儿的话,但凡岳展颜提出的要求,就没有不答应的——之前这一招可是屡试不爽!   岳展颜果然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接药丸,微微颔首:“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药丸发挥作用的。”   ——若是上一世这个年龄的自己,这一招确然百试百灵,可惜,现在的岳展颜皮儿没换,内芯儿却早已焕然一新!想要把一个曾经修为达到武王巅峰差一点儿就冲入武皇级别的强者当做傀儡,成彭玉还真是敢想!   哪知成彭玉却仅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玉匣,又取出另一颗来托在掌心,无比温柔的瞧着展颜,“我想亲眼看着颜儿妹妹吃下这药丸——”   “好。”岳展颜嘴角闪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成彭玉顿时打了个哆嗦,只觉一种强大至极而又无比森冷的感觉在周身泛起,身子一踉跄,差点儿连手中的玉盒也丢出去,再定睛看时,药丸已被展颜吃了下去。   ☆、第29章 以牙还牙   “你亲眼看着岳展颜把药丸吃下去的?”岳无双长吁了口气——前些时日表现的那般决绝,还真以为改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一看见彭玉就神魂颠倒。   也对,这才应该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真实的岳展颜吗——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加蠢材罢了。   前些时日之所以会有那般种种反常表现,铁定是因为成家人尤其是彭玉让她太过伤心所致,彭玉稍一改变态度,便原形毕露。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也不知那秦凤池还有华家少主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会看上岳展颜这种人。   岳坤山拍了下成彭玉的肩,神情诚挚:   “少飞,辛苦你了。若非为了你和无双的将来,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以后,北乡候府归了你和无双,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岳父大人——”听岳坤山的意思,将来这北乡候府是要让自己来继承了?成彭玉瞬间大喜,完全没注意到已转身行至门旁的岳坤山一脸的冷意——   等岳坤星和岳展颜“顺利”发狂后死去,成彭玉自然会作为真凶被“发现”然后给他们父女俩抵命的,成家人面前,“自己虽则尽力回护,却无法挡得住大伯的冲天怒火”……至于女儿,身为受害的苦主,定然可以博得无数的同情,再成为华元学院的学生,嫁入更好的人家也就指日可待了……   展颜先拿出成彭玉坚持要亲眼看自己吃下去的那颗药丸——   自己体内的灰色劲气,即便面对武星级别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威,用来对付一个小小的中级武士,委实有些大材小用。因此效果也是出奇的好——这会儿,成彭玉以及二房的人定然在为阴谋得逞而举杯相庆吧?可惜,却是高兴的太早了。   当下捏了根银针,“哧”的一下插入药丸中,又轻轻一捻,再抽出来时,便有一股类似于水草的味儿道逸出——   “竟然是,子灵果吗?”   子灵果,果如其名,修炼之人服用之后,能毫无保留彻彻底底的调动起人潜在的灵力,只是这些灵力不用便罢,一旦激发,便会周而复始不停运转,直到耗尽所有修为油尽灯枯才会罢休!   更歹毒的是,这种果子在激发灵力的同时,会最大限度的唤起人们的贪欲,诱使人们做出匪夷所思的癫狂之事。   竟然想用这般毒辣手法对付自己和爹爹,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若然自己和爹爹真的命丧当场,怕是很快便会有自己“疯狂迷恋姐夫,所以不自量力,非要上台和姐姐比试,又因为想要杀了姐姐而胡乱服用禁药,没想到却害人害己,连带着自己的亲爹都被害死”的丑闻传扬开来。   只是有句俗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想要害自己,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转眼就是演武日,一大早明瑞就开始忙个不停——   小姐穿这身红色的武士服呢,还是穿紫色的,啊呀,好像这件粉色的也很漂亮;头上戴一根钗子呢还是两根……   不怪明瑞激动,实在是昨儿个已经听侯爷说的清楚,今天的演武日,小姐也是会上台的!   早明白小姐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可到底是几段修为,明瑞却还是糊涂的紧。   看侯爷成竹在胸的模样,小姐这会儿的修为应该和,大小姐岳无双不相上下了吧?一想到小姐今日就要洗刷以往的耻辱,明瑞就激动的不得了……   终于忍不住看向无比君子风度伫立等候的华少飞,惴惴不安道:   “华公子,你说,我家小姐能在无双小姐手下抗住几招?”   “抗住几招?”华少飞神情顿时有些扭曲——亏得自己前几天被岳展颜揍得满地找牙的模样没人瞧见,不然,真是羞也羞死了!   华少飞一脸便秘的表情让明瑞心一下提了起来:“二十招?不然,十招?”   看华少飞始终不说话,明瑞险些哭出来:   “总不会五招都撑不下来吧?”   说话间房门一响,却是展颜正挑帘而出——一身紫色的武士劲服,满头青丝用一截同色缎带高高束起,浑身上下并无半分多余的装饰,秀雅的脸庞尚有几分稚嫩,却偏是充盈着说不出的沉凝气息,华少飞顿了下,边和展颜并肩而行边幽幽道:   “明瑞问我,你能不能在岳无双手下撑过五招……”   展颜神情沉痛的瞧向明瑞:“明瑞你太小瞧我了,你应该想,你口中无比厉害的岳大小姐,能不能在我的手里撑过五招才对……”   “是吗?”一声冷哼旋即响起,却是几人边走边说,这会儿正好走到一个岔路口,左边小径那里,可不是岳无双并岳青峰还有成彭玉正站在哪里?   开口的正是岳无双,无比鄙夷的上上下下打量展颜一番,傲慢的哧了一声道: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一段废物,也敢口出狂言!待会儿姐姐会在台上等着你,你可不要脚软了不敢上来才好——”   却是和成彭玉交换了下眼神——   到了这会儿子,已然完全确信,那药丸岳展颜百分百是吃了的——从前的岳展颜虽是厌恶自己,可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自己叫板!   只是岳展颜不知道的是,那药丸子虽然短时间能起效用,可也顶多把她从一段武士的修为提升到三段中级武士的行列罢了,一个三段的中级武士,想要打败自己,无疑是痴人说梦!   旁边的岳青峰不由皱了下眉头,总觉今天的岳无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岳展颜年龄尚小,身边又有秦凤池华少飞这般厉害角色为之撑腰,会那般轻狂还能理解,怎么岳无双表现也这么反常?   华少飞不解的看了眼展颜——   便是自己的修为,也能远远听见岳无双几人走过来的声音,展颜功力更在自己之上,没道理无法察觉啊。   或许应该说,方才那句贬低岳无双的话,是展颜故意的?   算了,展颜说的也是实情——自己瞧着,那岳无双说不好还真在展颜手下撑不过五招!   自然,自己留下本就是奉了老爹的命要给展颜撑腰的,当下扫了岳无双一眼毫不客气道:   “岳小姐这句话还是自己留着便好。谁是强者谁是废物,还是战台上见真章的号,在下倒是担心,展颜真是上台了,你岳大小姐会被吓着——”   这句话也是大实话,一个十二岁的高级武士,除非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不然,怕是都会被吓一跳吧?   “你——”岳无双没想到华少飞竟敢当众给自己没脸,脸色顿时铁青,刚想出言反击,却被旁边的岳青峰拦住,“好了无双,还不快去演武场,在这里磨蹭什么——”   别说坤山现在还不是候府主子,就真是执掌北乡候府,华武王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又冲华少飞一点头:   “华师弟,请——”   心里却是一万匹草泥马狂奔——   也不知岳开云给了华少飞什么好处,能让这样一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对岳展颜处处维护!   话说之前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还小心谋划过,而这华少飞正是自己准备拉拢的贵族子弟之一!   “好说——岳公子,请——”华少飞也拱拱手,只是举手投足间全是疏离,使得一声“师弟”叫出口的岳青峰顿时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之感。   看华少飞已经和岳展颜并肩离开,岳青峰眼中顿时满是阴霾——   自己前几日已经让人知会了和华少飞一同进入学院的叶霜霜,告诉了她华少飞眼下身在北乡侯境之事。   据自己所知,叶霜霜不但是华少飞的表妹,更是华少飞的母亲林清荷相中的那个世家女,而叶霜霜本人也早已对华少飞心仪许久……   叶霜霜的爷爷如今也已是武王级别,真是吃醋发起威来,怕是不但岳展颜,即便岳开云也得吃挂落!   正自走神,忽听岳无双转头冲着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成彭玉道:   “你还是个男人吗,怎么这么没用?竟然眼睁睁的瞧着别人拿话挤兑我!要不是我们已经定亲,你以为我会……哼!”   嘴里说着,气咻咻的就往前走。   被当众呵斥的成彭玉脸一下涨的通红,又羞又臊之下,已是无比后悔——   背地里岳无双在自己面前无比强势就罢了,现在可是在岳青峰和这么多奴仆面前啊!竟敢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没脸!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会和岳无双这样一个女人订婚!现在就是这样,要是真成亲了……   又注目前面和华少飞并肩而行的那个窈窕身影——连自己送的毒药都肯乖乖吃下,可见展颜有多喜欢自己!偏是自己糊涂,竟然信了爹娘的话,难不成,就真的要和岳无双这样一个母老虎过一辈子吗?   岳青峰也没料到,岳无双会闹这一出——那成彭玉再不济,好歹两人已然定过亲。无双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不是方才特意探察过,岳无双的状态很好,浑身上下更是洋溢着无比的战意,岳青峰真会以为岳无双是吃错药了。   即便是已经走远的华少飞也暗暗诧异,这成彭玉到底有多自甘下贱,竟然会相中这么个极品女人做未婚妻!   这样的相处情形,分明连一点身为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就这样一个窝囊废男人,还敢肖想岳展颜,甚至让人散布岳展颜为了嫁给他甘愿为妾的流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展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子灵果的滋味儿果然好的很呢,竟是这么快就让岳无双显露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岳无双一向在成彭玉面前就很有优越感,甚至展颜觉得,若不是以抢自己的东西为乐,岳无双怕是绝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和成彭玉订婚!   ☆、第30章 战台对决   “咚——”的一声钝响后,又一个人影从战台上滚落。   “子明——”一对儿中年夫妇无比惊慌的冲上前,一把扶起地上的年轻男子,下一刻却是脸色大变,却是男子受伤颇重,不但不住吐血,更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连带着方才被抬下去的两个,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而且看情形都伤的颇重。   “无双,你好歹也得叫子明一声兄长,怎么下手这般狠毒!”中年女子终于忍不住,冲着战台上一副不可一世耀武扬威模样的岳无双嘶声道,那模样,恨不得上前拼命。   “战台之上无父子!既然他要上台,自然就要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又怎么怨得了别人?”岳无双神情不耐烦的道,“还是你想说,我得让着他?”   “你——”中年女子还想再说,却被旁边的男子拦住,“好了,快抬子明救治要紧!”   神情里满是愤愤不平——也不知岳无双耍了什么花招,明明之前子明和无双差距甚小,即便不敌,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落败,更不可能受这般重伤。却没想到,儿子这么快被打下来不说,下手还是如此狠毒。   有这样心思的并不只男子一个——实在是包括方才落败的两位,三个人和岳无双一般都是中级武士,怎么可能几招之内就会被揍得这样惨?   反观岳无双连胜三阵仍是神采奕奕!   除非岳无双已然是高级武士,不然,绝不可能这般!   “竟然已是高级武士了吗?”说话的正是坐在岳青峰上首的华元学院的导师,神情明显很是吃惊。   相邻而坐的另一名导师也点了点头,却是微蹙了下眉头——这岳无双瞧着倒还是个颇有天赋的,就只是,太心狠手辣了点!   秦凤池神情却明显有些疑惑——岳无双此时确然是高级武士级别无疑,只是举手投足间的气息却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总觉得她体内的那股内息就如同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总透着股凋零颓败的气息。   岳青峰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台上的岳无双——之前不住为岳无双吹嘘的时候,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各大家族十五岁的中级武士即便少,也不算是太珍贵,倒没想到岳无双竟是这般天赋异禀,竟是已然晋阶高级武士的行列。这样的功力,怕是骄傲如华少飞都要自愧弗如。   怪不得无双话语里那般猖狂!   神情嘲讽的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岳坤星:   “坤星啊,辛苦你们了,竟为我岳家培养出这般厉害的未来强者——还有,展颜那里你也下些功夫,怎么说也已经十二岁了,同样是我岳家之后,差距太大了,没得让人笑话不是?”   怎么能听不出岳青峰话里话外满满的讥讽之意,岳坤星蹙了下眉头:“兄长何出此言?无双实力固然尚可,我家颜儿也不是兄长嘴里的笑话,战台演武并未结束,兄长还是看到最后再下结论的好——”   无双可已是高级武士,落到岳坤星嘴里竟不过得了个“尚可”的评价,这岳坤星还真是深谙打肿脸充胖子之道。   “是吗?”岳青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感兴趣的挥挥手,“展颜的修为,也配无双同她过招?北乡候府的情形眼下已是再明白不过,放眼你们北乡候府,就没有哪个人天赋更胜无双的——”   言下之意,也不用接着比了,华元学院在北乡候府要招的学生自然已非岳无双莫属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立马让秦凤池宣布结果便好。   旁边的岳坤山心里却是一急,忙忙的冲岳青峰使了个眼色:   “青峰堂兄还请安坐,既然老三想让展颜同无双较量一番,那便成全他一片心意便是,你放心,虽则拳脚无眼,无双也定然会手下留情的。”   不激着岳展颜上战台,怎么能显出她为了抢姐夫而服食秘药的疯狂呢?   而且一旦岳展颜调动内息,结局就必然是油尽灯枯而死!   “大伯说的是,展颜也正想和大姐切磋一番。”岳展颜施施然起身,径直往战台而去。   岳坤山心里一喜——众所周知岳展颜有多废物,比方说年前家族内子弟之间比试,起初岳展颜就死活不肯上台,后来被大家挤兑的狠了,终于一步一步爬上战台,却是刚一上去,就被一个七岁的一级巅峰武士给踹了下来。   而现在,这么狂傲不说,还敢向无双挑战,除了服用药物的威力还真想不出其他原因。   “岳展颜?”   “废物小姐?”   看着排众而出的岳展颜,围观的人群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实在是岳展颜的废柴名声太响了,甚至个别人以为,整个演武过程中最大的“亮点”就是岳展颜!   大家看了捧腹之余还不忘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四处向人宣扬。   这会儿看到岳展颜竟然自动自发的站出来,说不吃惊那是假的。   有堵在战台通道前的便要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从通道到战台上,共有一百零八级台阶,只是这个台阶主要是为初入武道者准备的,但凡进入中级武士的行列,便可使用家族的功夫梯云纵,顶多借几下力就可飞至台上,这么多年了,除了岳展颜和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就没有人这么老老实实一步步往上爬过。   甚至到了现在,当初和岳展颜一起往上爬的孩子也都能飞上去了,就岳展颜每次还得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往上爬。   岳展颜仰头看着那长的好似看不到头的阶梯,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前世里自己何止是一次又一次辛辛苦苦的往上爬,更曾经无数次被踢得从台阶上一路滚下来!   一直到二十四岁之后,自己修为突飞猛进才彻底告别了那段梦魇般的过去。   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岳开云并岳坤星骄傲又温暖的眼神。   展颜脸上显出笑意,微一提气,身子瞬间拔地而起,如大鸟般往战台上盘旋而去,动作明明急如鹰隼般大气磅礴,却又偏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随意。   “青云上——”岳青峰一下站了起来,嘴巴更是大大的张开,再也无法合拢——   华元学院的人或许不识得,自己却是清楚,岳展颜方才这一招正是岳家进入高级武士后才能修习的武技“青云上”,只是一个一段武士会用这招青云上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还把这一招式演绎的如此完美!   说句不好听的,岳青峰曾经在家族里亲眼见过老祖宗演示这一招,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就如同眼前这般!   “竟然,又是一个高级武士——”华元学院的导师们已经全体石化——不带这么吓人的吧,愿还说这么偏僻的北乡侯境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人才,却没料到,竟然会一下出现两个高级武士。   前一个还则罢了,一路上听岳青峰不停的说他这侄女如何厉害,也算有了心理准备,这后一个更好,年龄还这么小!   那日听她说,好像还就是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   这还不算,你说你高级武士也就罢了,怎么能把一招普普通通的武技掌握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座导师们自诩也算是各个领域的强者,浸淫武道数十年,可真用出这一招的话,自忖都不一定能达到这般地步。   更有一些领悟力特别强的,竟是看出那招普通的轻功里当真是深蕴机变,若是用在自己武技中,怕同样受益良多。   难怪武王秦凤池会对此女另眼相看,怕是早已看出此女身上另有玄机!   至于秦凤池也同样有瞬间呆滞,下一刻却是狂喜不已——   这岳展颜简直天生就是为武道而生,竟是有那般不可思议的领悟力!不过一招普普通通的高级武士招数,她用来简直是妙到毫颠!   华少飞早被打击的狠了,这会儿左顾右盼,瞧着大家都吓的一愣一愣的样子终于心理平衡了些——幸好这样的怪胎也就岳展颜一个罢了,不然,真就没法活了。   至于岳坤山和台上的岳无双也同样傻在了那里——   好像有什么不对啊,不是说服食子灵果后,也就顶多能提升一个层次罢了,怎么岳展颜一下就从一段初级武士变成高级武士了?   岳坤山却是想的更远——那青云上明明属于高级战技,这岳展颜怎么会用?   刚想提醒岳无双注意,却听见战台上的岳展颜已经开口对岳无双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下去吧。”   台下的秦凤池微微点头——岳展颜对招式妙处的领悟力实在是太可怕,别说岳无双不是岳展颜的对手,就是自己的徒弟李霖对上岳展颜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我不是你的对手?”岳无双愕然之余,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愚蠢!”   不过是靠了子灵果的药力才能风光这么一会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了的了!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据说服食过子灵果后一旦调动内息,能持续半个时辰已经不错了!   当下不屑道:   “来吧,我让你三招——”   台下的华少飞身子猛地一抖——这句话怎么那般耳熟?是了,之前自己也这样和展颜说过,只是下场却是被揍的满地找牙、不住翻滚。现在岳无双竟然也好死不死这样对岳展颜讲……   一念未必,岳无双的身子已经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倒飞出去。   只是岳无双的功力比起华少飞来可是远远不如,只翻了三个跟头就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跌了个狗□□!   果然,比自己还要惨!   ☆、第31章 怪物   正自瞧着台上,等着再次看到岳展颜从战台上摔下来奇景的岳坤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其他或多或少抱着同样心理等着看热闹的人,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   方才岳展颜飞身战台的那一刹,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今天的岳展颜怕是已经今非昔比。   只是再怎么今非昔比也得有个限度不是?明明不过半年时间,大名鼎鼎的北乡候府第一废物就能一举把第三代的领军人物、第一天才岳无双给收拾的这么惨吗?   也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北乡候府的天真的要变了,即便岳坤星此生晋阶无望,只消岳展颜一人,就足以扛起整个北乡候府来!   华元学院跟从秦凤池一起赶至北乡侯境的那些导师们看向秦凤池的眼神早已是羡慕无比——   身为华元学院的导师,还有能比收一个绝世天才做徒弟更有面子的吗?   你说秦武王自己厉害也就罢了,怎么眼光也是这么毒辣呢?竟然一眼就看出这姓岳的小姑娘的不凡之处,早早的就和她结了善缘,等自己这些人看出端倪时,真是黄花菜都凉了,只剩下瞧着这样一个未来的绝世强者流口水的份……   岳青峰头上青筋一下迸起,拳头一下攥紧,又再次松开,然后又猛的攥紧,无比愤怒的恶狠狠瞪着岳坤山——   到现在岳青峰已经笃定岳坤山完全被岳坤星父女给蒙蔽了!什么一级废物,不过是岳坤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情形很明显,必然是岳开云那老东西早早识破了岳坤山的心思,然后又悄悄寻来灵丹妙药,暗中提升了岳展颜的实力,亏岳坤山还自吹自擂,说什么这北乡候府完全就是他囊中之物。   自己也蠢,竟然就相信了,还巴巴的亲自带了华元学院的人来,本想着怎么好好看一下岳开云一家三口沦落到如何不堪的境地苦苦挣扎的笑话,到头来却落了百般不是不说,还辛辛苦苦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岳坤山却根本没注意到岳青峰的不满,只拿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岳无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岳展颜能取胜,一定是靠了子灵果的威力!   心情烦躁之下,只觉内息一阵不稳,似是要喷薄而出,竟是不自主站起身来,冲着台上厉声道:   “无双,起来,你怎么可能败给那个废物——”   一语未必,忽然觉得不对,忙闭住嘴巴,正好看到周围众人投来的诧异眼神——   实在是岳坤山平日里对自己的形象经营的太好,众人心目中,北乡候府岳大公子一直都是忠厚老实尤其爱护晚辈的,特别是对岳展颜这个大家心目中一直极为轻贱的废物,更是疼爱有加,甚至好几次都对一些背地里说岳展颜是废物的奴才严惩!怎么今儿个竟然当众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难不成,之前全是假装的?   岳坤星和岳开云神情俱是一冷——已经隐约猜出岳坤山并不是和他所表现的那般纯善,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人对颜儿竟是已深恶痛绝到这般地步。   方才岳坤山语气里除了浓浓的厌憎外,更有着无比的杀气!   岳开云愤怒之余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怪不得古人说升米恩斗米仇!自己竟是养了一头喂不饱的白眼狼在府中吗!亏得星儿和颜儿痼疾俱去,不然,真等岳开云接手了候府,实在不敢想象儿子和孙女儿会面对怎样的厄运!   而下一刻,明显有些被摔懵了的岳无双终于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依旧静静站立,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上分毫的展颜,神情顿时狰狞无比,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眼瞧着已经到了展颜近前,就在众人都以为岳无双八成是有什么话要说时,却不料岳无双竟然一下抽出腰间悬挂的女华剑,朝着岳展颜当头就砍了下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如闪电的雷霆一击,连带着还是趁人不备——   岳展颜再是绝世天才,也必然非死即伤。   一个绝世天才,未来的强者,怕是可惜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便是一直无比沉稳的秦凤池眼睛也倏地睁大,隐隐觉得展颜的功力,虽是猝不及防会受些伤,应当不会致命才是。饶是如此,却依然是暴怒无比——   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但是在场的人怕是都能看出,自己已经对岳展颜这个徒弟势在必得,技不如人也就罢了,竟然会有这种阴毒心思,更让人无法接受的还有一点,两人好歹也算姐妹,这岳无双当真毒辣。   展颜也没料到,岳无双竟然如此歹毒,居然离得这么近了后骤然发难——   情形实在太过紧急,展颜身子如一片落叶般倏忽一摆,纤细的身形似是随风荡起,姿势当真优美至极,正正避开岳无双手中的女华剑,抬脚朝着岳无双的胸口就踹了过去。   岳无双手里的剑瞬间飞了出去,只觉毛骨悚然。甚至连子灵果带来的狂妄都迅速消减——这种极度恐惧毫无反抗之力之下任人宰割的感觉,是从前从未体会过的。   直到这一刻,岳无双终于稍稍清醒了些,无比惊恐的意识到一个现实——   岳展颜的实力远胜自己,无论自己用阳谋还是阴谋,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面对一个远超自己的强者,任何阴谋都毫无用处。   这一刻,忽然无比绝望的想起早上碰见岳展颜时,对方说的话——   说自己不会在她手下扛过五招!   本还以为这句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会儿却发现,交手这两次,自己加起来一共就和岳展颜扛了三招罢了。   两人天才和废物的地位竟是瞬间对调!   一向骄傲如岳无双怎么能接受得了这样一个事实?竟是连躲都忘了——自然,以展颜的速度之快,岳无双便是想躲也躲不了。   身子再也把持不住,竟是顺着高台骨囵囵朝地上滚去——   和从前都是岳展颜独霸“滚落高台”的节目不同,这一次滚落的人却是换成了所有人都无法想象那一个——第一天才岳无双。   内息的剧烈旋转让子灵果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连带着无边无际的屈辱并愤怒让岳无双再也控制不住周身上下的戾气,仰头嘶声道:“岳展颜,别以为打败了我,你就是第一天才,不过是服食了子灵果罢了,很快,你就会爆体而亡,我才是第一天才,我才是……”   “死丫头,胡说什么——”岳坤山吓得脸都白了——无双这是怎么了?竟然全说了出来。   登时又急又怕,不及细思,提气飞身上前,朝着躺在地上狼狈无比的岳无双一脚踹了过去:   “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为了掩人耳目,取信众人,岳坤山这一脚足足用了五成的力量——   虽然头脑有些昏沉,岳坤山却还是能估计的出岳无双承受的限度,以自己九段高级武士的威力,五成的力量虽然会让无双重伤,却是在可治愈的范围内——   可惜岳坤山却不知道,服食了子灵果后,自己现在已是武星级别的强者了。   也因此这一脚踹过去,岳无双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几下,便静静的趴在地上再也无声无息。   “无,无双——”岳坤山这会儿才觉出不对,忙快步上前,一把把地上的岳无双翻过来,颤抖着把手指探过去,神情瞬间僵硬——   岳无双竟是已然气绝身亡!   岳坤山再是心狠手辣,自来对这个女儿还是非常疼惜的,等意识到岳无双确然死了,顿时就傻了!   “杀人了——”有人嗷了一嗓子。   “大公子,杀了自己的女儿——”旁边围观的人也清醒过来,呼啦啦潮水般向四处散开,看向岳坤山的眼神如对魔鬼——   方才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这人应该是个伪君子,倒没料到,还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方才岳无双跌下高台时喊得那一嗓子大家可是全听见了——   岳无双明明白白说,岳展颜服用了子灵果!   那般笃定的语气,让人想不怀疑她都难。   然后岳坤山就出马,一脚结果了自己女儿的性命,不是杀人灭口又是什么?   竟然把自己女儿杀了灭口,这人要心狠手辣到何种程度才会做出这般行径?   “你们胡说——”岳坤山已是双目赤红,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瞧向战台上俯视着自己的岳展颜,“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女儿——”   岳坤山虽然这般说,围观的人脸上神情却是一点都不信——   不说别的,这台阶瞧着是高,可人家岳展颜以前不是每年都要滚一次吗,而且说起来年龄更小,修为更低,不也是什么事没有吗!而且大家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岳无双说那一番话时,中气可是十足的紧,根本就不是一个濒死之人的模样。   明明是岳坤山自己一脚踹死了女儿,竟然还要诬赖别人!当真无耻!   岳坤山又惊又怒又恨,早把岳无双的死全算在展颜头上,身形竟是拔地而起,朝着展颜就扑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为我女儿报仇——”   实在是根本无法接受是自己杀了亲生女儿,岳坤山自然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了展颜身上。   哪知他身形快,另外一个人身形却是更快,却是早已怒不可遏的岳坤星——   虽然心里清楚女儿现在的修为并不是服食什么子灵果的缘故,可仍是后怕不已——   岳无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之前,岳坤山父女曾密谋给女儿服食那般毒物,虽然不知为何失败了,但肯定已然实施了,不然岳无双也不会那般笃定、岳坤山也不会急于杀人灭口!   盛怒之下,武侯气势全开,身形如一只矫健的大鸟凌空飞起,整个人竟是后发先至,无比迅捷的拦在岳坤山身前。   “你——”岳坤山刚想嘲笑岳坤星不自量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冰冻了一般,竟是一分一毫的内息都用不出来了。   这般绝对封杀,根本不是一个七段高级武士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甚至武星级别的强者也不能够!   “竟然,是,武侯——”华元学院的导师们再一次目瞪口呆——这北乡候府是不是专出怪物啊,闺女十多岁就是高级武士了,还是一个对武道有着独特领悟能力的高级武士,已经刷新大家的认知了,再瞧瞧这当爹的,顶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竟然已经是武侯了?!   武侯?岳青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顿时面色惨白!   ☆、第32章 悔不当初   “三,三弟——”眼瞧着岳坤星眼中全是森然的冷意,岳坤山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那子灵果不是让人提升修为的同时还会让人癫狂吗?   怎么岳坤星和岳展颜全都是大幅度提高了修为,神智却都清醒的紧?   反倒是自己女儿……   一念未必,岳坤星已经一掌劈了过来,继女儿岳无双滚落高台之后,自来威风凛凛、很多人心目中认定的北乡候府下一任继承人岳坤山也重步闺女从高台滚落的后尘!   竟然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招落败!   台下再次哗然——   放眼整个华元帝国,怕是都不曾听说过这样的奇事——数日前还是为人唾弃的两个废物,竟是转眼间就华丽丽变身为两个不世出的天才!   无论是十二岁的高级武士还是三十出头的武侯,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怕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   一时都无比敬畏的看向战台上的岳坤星岳展颜父女,至于岳坤山父女,却是早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恭喜武王,贺喜武王——”华元学院的导师毕竟见过的强者更多,虽是心中同样惊骇莫名,却还是最先回过神来,纷纷向秦凤池道贺,“能收的这等佳徒——”   却是连说了两遍,秦凤池才回过神来,神情明显有些惊愣怔忡——   方才岳展颜避开岳无双手中女华剑时分明用的是风家武技枯叶随风!   那般娴熟,明显是早已熟稔在心,更兼用出来时精妙无比,怕就是风家正经嫡传子弟也不见得能用的这般得心应手!   只是风家自来高傲的紧,即便在宗主国龙楚国也是地位超然的紧,根本不可能同这偏远之地的一个小小北乡候府扯上任何关系,怎么岳展颜竟然会……   战台上的展颜也明显察觉秦凤池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对,心里也不由一紧——   自问方才的一系列表现尚在情理之中,唯有面对岳无双偷袭时,身体防御本能自然做出反应,下意识的就用了上一世用惯的武技,难不成被瞧出来了……   旁观的人则对秦凤池的久久沉默产生了疑虑,不停的打量台上的展颜并依然凝思状的秦凤池——虽然岳展颜三招之内两次打败岳无双是事实,可到现在为止,大家对这个事实的接受度还是很低,甚至很多人都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难不成岳展颜真的服用了子灵果?而秦凤池之所以沉默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   正自揣测,秦凤池却已然起身,神情中明显做出了决断——   即便岳展颜真的同风家有什么牵扯,这个徒弟,自己也收定了!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强横如风家,怕是也没出过岳展颜这样天分奇高的人才!而且有此成就,还是在风家完全放任不管的状态下——   以风家地位之高,怕是无论嫡系还是旁系,没有哪个傻得会离开家族跑到这里来。   又或许,方才只是自己多想了,岳展颜的那一招本就是岳家武技,只是岳展颜用的太好,才让自己误以为是风家武技……   只是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足以让自己放弃岳展颜这么好一个苗子!   当即纵身一跃,衣袂飘飘之下,已是伫立于展颜身侧,从怀里掏出一个铭牌手指连点,眨眼间一个篆刻的“秦”字跃然牌上,“秦”字下面更有象征着武王身份的一只凶猛的白虎,而牌子的后面则是华元学院的校徽——   其他华元学院导师顿时泄气无比,秦凤池送出去的无疑就是标志着华元学院学生身份的铭牌,而上面的秦字则昭示了岳展颜师从于秦凤池的身份。   不用想了,自己等人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过武王殿下的。好在被派来跟随秦武王“吃苦头”的也俱是学院中平日里追随在秦凤池身后的,虽然有些失落,却也很快接受了。   展颜愣了一下,当即双膝跪倒,双手接过铭牌:   “展颜见过师尊。”   在场众人视线顿时无比炽热——   能拜一个武王为师,这岳展颜真是大造化!   特别是成彭玉,这会儿刚从岳无双惨死的情形中清醒过来,竟是就亲眼见证了岳展颜入了华元学院还拜在一位堂堂武王膝下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实。   一时间瞧着展颜的眼神顿时炽热无比——   本来在岳无双喊了那一嗓子后,成彭玉就想赶紧逃开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岳无双这么蠢的女人,想害人不成,竟然还要自己道破——   自然,成彭玉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子灵果是已经被展颜炼了之后,换成了加强版的,最后更是让岳坤山父女自食其果!   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逃跑时机,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岳展颜父女身上,按说机会已经来了,成彭玉却又不想走了——   死了一个岳无双算什么,本来岳展颜更漂亮也更温柔,自己心里更喜欢的也是她,要不是岳无双修为晋阶速度快,自己也不会听了父母的话求娶一个这般自大丝毫不知温柔为何物的女子。   又回想起之前展颜乖乖的听了自己话服下“灵药”的情形,可见岳展颜心里还是对自己情有独钟的——   至于那下毒之事,岳无双已死,岳坤山更是不会蠢到当众指认他让自己给岳展颜父女下毒。   至于岳展颜,看秦凤池的态度就明白,根本不曾受子灵果的影响,那子灵果可是自己亲眼看着岳展颜服下的,不受影响的话只能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岳无双给自己拿错了,错把真的灵丹妙药送给了岳展颜,而自己却误食了子灵果!   方才趁乱,成彭玉已经悄悄探查了岳无双的筋脉,分明和之前岳无双告诉过自己的服用子灵果后的情形大致相同,再加上之前岳无双大异于平常的狂妄言语,让成彭玉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既如此,自己不但没有害了岳展颜,反而变相帮了她呢——   成彭玉可是比谁都清楚,岳展颜到底有多废柴。现在突然这般厉害了,除了灵丹妙药之力怕是再不能找到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这般一想,竟是心安理得的开始以岳展颜的心仪之人兼恩人自居——虽然爹妈不喜欢展颜,可要是知道展颜现下的实力,及她身后那个可怕的武王级师尊,也必然会欣然接受!   正自想入非非,忽见人群潮水般四散开,秦凤池在前,岳坤星岳展颜在后,正并肩往自己方向而来。   成彭玉脑袋“嗡”的一下,简直大喜过望——岳展颜这是要来让自己兑现承诺吗——   之前给她药时自己明确说过,只要她能在战台上对阵岳无双,便求娶她为妻,当时自然是哄骗糊弄的话,这会儿再瞧着,自己那会儿当真是聪明至极……   勉强克制住内心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喜悦,忙忙的起身,无比激动的迎上前去——   “展颜妹妹——”   被突然拦住去路的秦凤池神情顿时有些不悦——   秦凤池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岳展颜既然已是自己弟子,就容不得任何人往她身上泼污水!   方才岳坤山口口声声把岳无双的死赖到展颜头上,自己自然要还她清白,怎么也不能让弟子背上一个弑姐的骂名!   至于成彭玉此人,秦凤池方才也注意到了,看他一直守在岳无双的尸体旁,当即明白,此人要么是岳无双的兄弟要么是特别亲近的人。   却不料这人前脚还在为岳无双之死满脸悲痛,这会儿又巴巴跑来给自己的小徒弟献殷勤!   而且成彭玉此人,长得确实好看,但太过看重打扮之下,便不自觉透出些女气来,惹得秦凤池更加不快。   实在是武王级别的威势太过强横,即便是只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仍是把成彭玉惊得脚下一踉跄,忙忙的让开道路,却是差点儿撞上岳坤星,吓得一哆嗦,忙低头恭恭敬敬道:   “彭玉见过岳——”一激动,差点儿就喊出“岳父大人”几个字,又意识到情形不对,忙又换成“岳叔叔”,还想套近乎,正正迎上岳坤星一记刀子似的冷眼,只得乖乖的闭了嘴。   好不容易挨到岳坤星离去,才趁人不备,悄悄挪到展颜身侧,摆出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柔声低语道:   “展颜妹妹,你莫要自责,无双会死,与你并无半点干系。你不知道,方才你上台时,我有多担心,更是无比后悔,怎么能让你为了我上战台挑战无双……幸好,你没事。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你只管放心去华元学院,我这就赶回家,请父母来向你求亲——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只有颜儿妹妹才是我心目中成家唯一的媳妇儿……”   直到今天,岳展颜以得胜者的姿态高高站在战台上的那一刻,被惊艳到了的成彭玉终于确定,自己心里真正喜欢的就是岳展颜——   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又无比温柔,现在再加上有着绝高天赋,更是板上钉钉的岳府继承人!   只是之前把岳坤星得罪的狠了,成彭玉万分后悔之余,只能孤注一掷——深知岳展颜就是岳坤星的唯一软肋,只要能让岳展颜对自己死心塌地,岳坤星即便现在如何厌恶自己,最后也只能妥协。   正好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岳无双身上,成彭玉自然抓紧机会展开攻势,就怕待会儿事情结束岳开云父子就会马上下令把自己给撵出去!再把岳展颜许给那个世家子为妻,那就什么都晚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成彭玉早已是口干舌燥,满以为展颜这会儿不定怎么感激自己呢,却不料展颜尚未答话,一个讥讽的声音已经随之传来:   “成彭玉,你脑子没问题吧?就凭你,也配得上展颜?真是做梦——”   却是华少飞突兀出现在展颜身侧,又看一眼成彭玉的身后:   “哎哟,看来想要教训你的人可不少啊……”   成彭玉又羞又恼之余,登时警铃大作——如果说先前还笃定华少飞对展颜只是玩玩罢了,定然不会有求娶之类的心思,这会儿亲眼见证了展颜绝地大翻身的奇迹,顿时明白,自己之前定然想岔了——   以岳展颜现在的天赋,足以配得上华少飞这个华武境少主!   再一次无比后悔之前为何要放弃岳展颜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而选择岳无双,不然,也不会被华少飞逼到这般境地,正想着怎么拉拢展颜,好让华少飞知难而退,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   “成彭玉,你这个畜生!”   成彭玉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却是岳坤山正神情狂乱的站在自己后方。   同一时刻,秦凤池的声音传来:   “咦,这岳无双的症状怎么像服食了子灵果?展颜那一脚虽是破了她的丹田,倒是好事,清醒过来后,好歹还能活着,可惜却被乃父一踹之下震碎内脏……”   岳坤山“头”嗡的一下,再结合成彭玉方才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成彭玉根本就是岳展颜的人,自己让他送给岳坤星父女的毒药,却被他全用在了自己和无双的身上!   “成彭玉,我要你替无双偿命——”   手中长剑随即递出,一下洞穿了成彭玉的肺腑。   一直到被剑高高举起,身体传来一阵剧痛,成彭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要死了!   “岳坤山,你,好狠——明明,是,是你,要给,展颜和岳坤星下毒,结果却——”   一句话未完,已经被岳坤山一下甩了出去!   “坤山,你好大的胆子!”岳开云早已气的浑身发抖,两人方才的对话,再结合岳无双之死,整件事已经再无疑虑——   定然是之前岳坤山父女和成彭玉商定好给星儿和颜儿下毒,却是阴错阳差之下,自己服用了!   上前揪住岳坤山的衣领狠狠的掼倒在地上——   “到现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大伯,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岳坤山绝望的瘫软在地上——自己谋划的东西全无所得不说,连带着还死了女儿!还有成彭玉那个畜生,虽是死有余辜,可成彭玉的爹成飞鸿却已是武星级别,根本不是自己对付的了的,要是岳开云真把自己逐出候府……   这会儿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第33章 盛气凌人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华元学院?”秦凤池明显一愣。   北乡侯境本就是自己出行的最后一站,事情了了,自然就要打道回府。而不过二十天后就是华元学院的开学日期,展颜这会儿跟一起自己离开的话,正好赶上开学。也因此,秦凤池就吩咐展颜收拾行囊,明日同自己一起离开便是。却不料竟然被拒绝。   其他陪同的导师也是一愕——这一路走来,也是收了好几十个世家子女的,可以说几乎每一家都比岳家更显赫。饶是如此,那些世家子的长辈们却仍是千方百计想要让子女随队返回——   一则从各处封地赶往京城,颇有些地方形势险恶,而这些华元学院导师们俱皆强大无比,能跟随左右的话,安全自是无虞,二则也借机和这些强者们熟悉一下不是?日后定然有大大的好处。   可惜却是没有一个成功。   这岳展颜倒好,竟然把别人求也求不得的殊荣给推了回去。   “师尊见谅,展颜暂且无法同师尊一道启程,怕是要到来年春季,才能赶赴学院聆听师尊教诲。”展颜却似是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不住使眼色的李霖——   这几日,因着华少飞的大力“吹捧”,李霖对岳展颜这个小师妹感觉还是蛮好的,眼瞧着这么好的机会展颜竟然要错过,不由很是为之着急。   华少飞本来也有些不解,却是很快明白了岳展颜的意思——   岳展颜之所以不愿意就此离开,肯定和之前爹爹带来的消息有关。   只是既然那人多年前就敢暗杀已经是武侯巅峰的爷爷,那现在实力一定更加可怖,展颜现在功力虽强,却不见得能给岳爷爷多大助力,说不好,还会成为累赘。倒不如跟在秦凤池身侧,也好让岳府上下少些牵挂。   哪知展颜却是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去华元学院于自己而言,虽然重要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爷爷的安危——   上一世爷爷是在两个月后重伤回府,然后不治身亡的。这一世虽然被自己识破了对方的毒计,没有让爷爷就此和华家人离开,展颜却仍是丝毫放不下心来。   怎么样也要守着爷爷度过今年才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绝不能再眼睁睁瞧着爷爷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有什么难处?”明显看出来展颜神情凝重,秦凤池沉吟了下意有所指道,“你是我的弟子,若有人胆敢刁难你,只管告诉我便是。”   虽然接触不过短短几天,秦凤池却是发现,根本不能拿对待小孩子的心态对待自己这个小徒弟。   实在是这小徒弟太沉稳了,完全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活泼天真。再结合李霖回禀自己的从华少飞那里听来的种种——   从小被家里人压制,被有野心的二房欺压,甚至连奴仆都敢不把主子瞧在眼里……   再结合岳青峰一系列的表现,不难推测出,还有来自岳家本家的排挤……   又想到自己幼时在家族颇为相似的遭遇,使得秦凤池对这个天赋奇高的小徒弟欣赏之外更多了几分怜惜。   一直垂头丧气待在后面的岳青峰吓得一哆嗦——这次跑来北乡侯境,本是为了要看岳开云的笑话,没成想到头来,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自己一力提拔用于对抗岳开云的岳坤山父女全赔了进去,还平白给他们送去了秦凤池这样一个巨大助力。   就拿秦凤池方才那番话,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下虽是心里恼火至极,也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武王殿下放心,颜儿是我岳家人,若有人胆敢为难颜儿,便是与我岳家为敌,岳家定然第一个不容他。”   话里无疑已经承认了展颜于岳家而言的重要意义。   明白师尊这是变相为自己撑腰,展颜心里不由一暖——上一世父祖先后离去,展颜就再也没有品尝过这般被人护着的滋味儿了!而秦凤池,是爷爷和爹爹之外第三个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在自己这边的一个……   震慑岳家本家的效果已经达到,秦凤池便也不再多说,只吩咐展颜来年春上的话,那就三月里赶至华元学院也可——   华元学院三年一次的招生共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针对国境内的世家大族。   毕竟要想成为武道强者的话,天赋是先决条件。就华元国而言,一百个人普通人里顶多出一名有可能成为武者的人,而这些人里却又有太多止步于高级武士,而只有越过高级武士这样一个分水岭,才有可能成为至强武者,具有这样天赋的人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相对来说,出过无数强者的世家无疑出天分高武者的几率更大。当然,也不排除民间也会有遗珠,虽然少,华元国却也不愿放过。   是以华元学院的招生就分成了这样两个阶段。前半年主要考核各个有名望的世家,这些被招进来的世家子,自来是华元学院的中流砥柱,一般在夏月之后集中入学。   后半年则是让各地官府推举辖区内有天赋的少年,经华元学院斟别后在来年春日入学。   展颜来年春天去的话,正好可以和那些平民学子一块儿去学院报道。   因秦凤池等人决定第二日一大早便即回返,岳开云特意在醉仙楼大摆筵席,为秦凤池等人饯行,至于华少飞展颜李霖等几个小辈,则在旁边伺候,好在说伺候也就是个形式,几人给导师们敬了几杯酒,就被小二引领着到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雅间。   哪知还未到定好的雅间旁,相邻的房间门扉一下打开,一个手持折扇容貌俊雅的男子探出头来笑吟吟道:   “少飞,阿霖——”   华少飞和李霖闻声瞧去,脸上神情俱是一喜,一起道:   “叶大哥——”   “你们眼里就只有我大哥,就没有人看到我吗”男子旁边坐着的白衣少女道。   少女看年龄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样子和男子有五分想象,眉眼却更加精致漂亮,只是相较于男子的温和,少女却显得太过锋芒外露了些,特别是看向展颜的眼神,傲慢之外更是有深深的敌意。   李霖心思更加细腻些,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看了看依旧浑然未觉的华少飞——   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己瞧着,叶霜霜的模样怎么像是兴师问罪啊?   想着展颜已然是自己师妹,作为岳家旁族,北乡候府跟叶家比起来可是相差了太远,还是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结了这样一个强敌好——   叶家也是从龙功臣,而且人才辈出,叶家家主武王叶庆阳正是叶霜霜兄妹的亲爷爷。   叶霜霜的父亲现下也已是武侯巅峰级的强者,修为之高怕是和岳开云在伯仲间。叶霜霜的母亲,则是当朝公主,同时也是一名武星级强者。   和这样的家族结怨,无疑殊为不智。   当下略略一停,想要隔开华少飞和岳展颜两个——   所谓旁观者清,自己瞧着,叶霜霜怕是对少飞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巴巴的赶过来,倒是少飞,怕是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叶霜霜在家中年龄最小,又兼天赋出众,一家人都宠的紧,很是养成了颇为刁蛮的性子,而且展颜的态度,对华少飞根本没什么想法的样子,为展颜以后的在学院的生活计,还是避嫌的好。   哪知华少飞却是根本没理解李霖的好心,反而兴高采烈的拉着展颜就跑到了叶霜霜的面前,献宝似的道:   “霜霜,你也来了?正好,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展颜猝不及防,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正好对上叶霜霜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微微一怔,再结合方才李霖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当下不动声色的拂开华少飞的手。   叶霜霜的脸却一下沉了下来,手中茶杯重重墩在桌子上,发出“铛”的一声响,冷声道:   “朋友?表哥,你可不知道人心险恶,以你我身份之尊贵,自然会有哪些想要攀附权势的宵小百般讨好,若是一般的贪图权贵也就罢了,咱们自可以赏他们些残羹冷炙,就怕有些人居心叵测,还是不要和随随便便什么人都交朋友的好!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配得上做我叶霜霜的朋友。”   口中说着,心里怒火更是一*的往上涌——怪不得青峰师兄信里一直催自己快些前来,原来就是因为这里有个岳展颜。   果然有些手段,竟然不过这么几日,就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让少飞同她那般亲近——   华少飞的肢体动作说明他对这个叫岳展颜的女子非常信任,而被拂开手也没有丝毫不悦,则说明华少飞心目里,这女子有着非常特别的位置。   一想到这一点,叶霜霜简直觉得和吃了个苍蝇般恶心。   看少飞的样子,这岳展颜八成就是岳家推荐给华元学院的人了,只是哪又如何——自己爷爷可是堂堂武王,岳展颜不过是生在偏远之地的北乡侯的孙女儿,可不是岳家本家的嫡小姐,又能有几分修为?能勉强入华元学院也就罢了,想跟自己比,做梦还差不多!   ☆、第34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霜霜——”华少飞再是粗枝大叶,这会儿也听出叶霜霜的语气不对——   只是这么说话也太尖酸刻薄了吧?什么赏一口残羹冷炙,什么别有所图!   要是说别人也就罢了,霜霜现在拼命贬损的可是连自己都能揍得满地找牙的岳展颜。   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华少飞摸透了展颜的性子——   那就是恩怨分明,绝不拖泥带水。一般情况下不和你计较,可真惹毛了小丫头,绝对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说悔不当初都是轻的。   就比方说岳家二房并故意散布谣言想要坏了展颜名誉的成彭玉,下场这么惨,要说其中没有有小丫头的手笔,自己可不信。   当然,华少飞并不是为那几个人叫屈——毕竟,敢于挑战一个强者的尊严,还用那么龌龊的手段,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还有自己,之前被揍得那样惨,不同样是因为得罪了丫头的缘故吗?   岳展颜不记仇也就罢了,真是记仇的话,别说一个叶霜霜,就是三个叶霜霜,怕是也不够展颜收拾的!   当下忙忙的给叶晨风递眼色,又陪着笑脸对展颜道:   “展颜,来,坐这个靠近窗户的位子,正好可以边吃边看外面的景致——”   却是急于帮叶霜霜掩饰之下,连展颜才是北乡侯境主人这件事都忘了。   “霜霜,不可胡闹——还不快和岳小姐道歉?”叶晨风蹙了下眉头,又冲展颜微微一笑——当真是君子如玉,说不出的温雅有礼,虽是心里并未把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放在眼里,叶晨风却是丝毫不失礼仪,“岳小姐是吧,在下叶晨风,这是舍妹叶霜霜,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小姐海涵。”   “叶公子言重了——”展颜落落大方的还了叶晨风一礼——   前世两人几乎同时晋阶武王,也算是华武境一大盛事,更巧的是,直到成为武王,两人也同样都是独身一人。   而之所以会有印象,则是因为这人内外极端矛盾的两个方面——外在的谦和温文尔雅,和内在追求武道方面的狂热。   上一世展颜之所以终身未婚除醉心于武学之外,更有早年因成彭玉一事勘破世情,才终生不愿再涉足男欢女爱。   而这叶晨风,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又因修为强横兼且容貌俊秀,很是被一众美貌女子青睐,却是因武道方面过于狂热,竟是对所有女子敬谢不敏——   也因此,两人的名字很为当时人所津津乐道,甚至有好事者,还想帮着两人撮合……   倒没想到,上一世只是听说过名字却终身未曾谋面的人,竟会在这里遇上。   叶晨风明显对颇有些磊落气度的展颜观感不错——   说实话,女人的类型,叶晨风见得太多了——无论是自家娘亲还是家中姐妹,都可算的上是人中龙凤,虽是各有千秋,却一个个都漂亮的紧。   只是她们却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麻烦。   要么没事就爱娇滴滴的哭,要么就是刁蛮使小性!   叶晨风又是从小被按照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礼仪教导着长长大的,很多时候即便内心如何厌烦,也只能强忍着耐下性子或者倾听,或者安慰,其实内心却早已是不胜其烦。   忍得久了,就越来越对女人这种生物敬而远之了。   比方说方才这事儿,说句不好听的,要是霜霜被人这么轻贱了,怕是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而这岳展颜,明明年纪比霜霜还小,这份儿宁静淡然的态度,却是霜霜远远比不上的。   眼看着华少飞根本没搭理自己——从前每当有不开眼的惹了自己时,即便哥哥不管,表哥都会给自己出头的!   今儿倒好,明明自己已经明明白白表明了不愿意和岳展颜结交的态度,表哥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这还不算,瞧瞧那个殷勤的劲儿——   却是这会儿,华少飞正殷勤的帮展颜拉开椅子,这还不算,又巴巴的倒了杯茶递过去——   其实叶霜霜还真是误会华少飞了。   和叶家孩子众多不同,华少飞家人丁却是显得有些单薄,从小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华少飞就很是羡慕叶家的热闹,连带着对比自己小了几个月的叶霜霜也很是宠爱。而这会儿之所以对展颜这么热情,完全是为了弥补叶霜霜方才出语伤人的过错——   岳展颜那是谁啊,别说叶霜霜刚进入高阶,就是自己也惹不起啊!   说不好就是表哥叶晨风,也不见得能把人岳展颜怎么样,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最护短不过的武王师尊秦凤池当靠山。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即便不能让表妹像自己想的那样和岳展颜成为朋友,起码也不能结仇不是?   从那日在演武场里被展颜教训过,华少飞就再不曾在展颜面前摆过华武少主的架子了,这几天又亲眼一次次见证了展颜实力强横的程度,早已是心悦诚服——   强到岳展颜这份儿上,自然就有骄傲的资本。   有了这种心态,即便这会儿“自甘堕落”当起了小弟却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   叶霜霜真要气哭了——表哥平日里对自己也算是千依百顺了,却也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瞧瞧那岳展颜,就那么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表哥的伺候,真当自己是女皇了吧?还有自家哥哥,也胳膊肘往外拐,没看到那岳展颜就快把华少飞给抢走了吗,自己不过是说几句话撒撒气,就让自己道歉,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都快气疯了!   忽然伸手掂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冲着展颜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   “倒没想到这般荒凉偏远的北乡候府还有岳小姐这般厉害的人,这杯酒,我敬你——”   嘴上说敬酒,却是催动内息,裹挟着酒杯滴溜溜朝着展颜的面门飞去。   旁边一旁伺候的店小二只觉一阵森然气息从面前掠过,一哆嗦,手里的酒壶啪的一声就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霜霜,不可——”   华少飞吓了一跳——霜霜这是怎么回事啊?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安抚的展颜没有把她方才的冒犯放在心上,这丫头倒好,竟还变本加厉了。   方才还是拿话挤兑人家,现在倒好,直接改上全武行了。合着自己方才的努力不是全废了——   岳展颜的脾气,可不是能容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蹬鼻子上脸的!   叶晨风也没料到妹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忙要出手干预——   好歹要把那杯酒接过来。看霜霜的模样,怕是灌入了九成的内息,那岳展颜年纪还小,决计是躲不过的,真要被砸个正着,怕是当场得头破血流,说不好会毁容也不一定!   哪知道叶霜霜似是早摸透了叶晨风的心思,掷出酒杯后,随即一把抱住叶晨风的胳膊,看向岳展颜的神情更是洋洋得意——   敢在我面前耍横,我看谁能救你!   明知自己妹子不对在先,又对展颜的品性颇为欣赏,叶晨风情急之下对距离展颜最近的李霖道:   “阿霖,快——”   哪知李霖虽是脸色有些难看,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叶霜霜今日委实闹的有些过了。这可是北乡候府,岳家的地盘,跑到人家地盘上闹本就不合礼数,倒好,还变本加厉了!   更何况岳展颜现在可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小师妹!而叶霜霜不过是自己朋友的妹妹罢了,远近亲疏自然不言而明。   而且叶霜霜这个刁蛮的性子,还是早些受些教训好,不然,也不知将来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样一想,竟是对叶晨风的呼叫充耳未闻一般,只自顾自低头瞧着自己的茶杯。   旁边的华少飞一下掩住了眼睛——   自己和展颜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抢在展颜前面碰到那个酒杯,而唯二能阻止酒杯的人一个叶晨风被叶霜霜自己给困住了,另一个李霖却摆明了一副不会多管闲事的模样。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霜霜这回出糗出定了!   叶霜霜却是浑然不觉自己处境有多危险,反而在看到李霖及华少飞的反应后开心至极——   自己就说嘛,李大哥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当下无比愉悦的冲着掩面的华少飞道:   “表哥,我对你的朋友够尊重吧?这么好喝的酒,我都不舍得喝,让给你的朋友——”   话音未落,却被展颜打断:   “不必了,叶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喝吧。”   说着,手指在已经飞临自己面门的酒杯上轻轻弹了一下,那酒杯倏地打了个转,速度极快的朝着叶霜霜的方向倒飞了过去,更诡异的是,这么快的速度下,酒杯里的酒愣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叶霜霜已经完全傻在了那里——   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岳展颜这会儿不应该被淋得满脸满身的酒,甚至脸上挂彩狼狈无比吗,怎么不但没事儿,反而拿指头那么轻轻一捅,就又把酒杯给扔过来了?   而且那酒杯的气势之强,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抵御的!   叶晨风也被酒杯上裹挟着的劲气惊到了,脸色一变,百忙之中抱着叶霜霜往旁边一偏,满以为能够躲过这杯酒,却不料酒杯竟跟着一歪,杯里的酒顿时淋淋沥沥撒了叶霜霜一头一脸,连带着叶晨风肩膀处也湿了酒盅大一片。   方才还骄傲的如同孔雀般的叶霜霜一下成了落汤鸡!   ☆、第35章 入V二合一   酒果然是好酒,琥珀一般的颜色,香气四溢的味儿道,盛在夜光杯中该是何等醉人的滋味儿,可惜,此刻却全都便宜了叶霜霜一头青丝。   那些酒水顺着发丝一滴滴落下,在精美的裙衫上晕染出一圈圈的水印,甚至还有几滴滚落额头,又重重的砸在叶霜霜攥着叶晨风衣服的手背上。   叶霜霜却是神情茫然而呆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还是华少飞眼明手快,急急掏出一方绢帕扔给叶霜霜:   “自己擦一下——”   嘴里说着,神情慌张的挡在展颜身前:   “展颜,你莫要和霜霜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个性子,绝不是有意要冒犯你——”   动作太大了些,带累的旁边的一张檀木椅子一下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叶霜霜顿时抖了一下,眼珠终于会动了——   自己方才一定是幻觉吧?而且是一个极为可笑的梦,竟然会梦见那岳展颜在自己几乎用尽了全力的攻击下,不但毫发无损,还硬生生泼了自己一头一脸的酒。   只是做梦的话,这满头满身的酒气又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抬手在头发上捋了一下,又机械的摊开来,手心里满满的可不全是金黄色的酒液?   也就是说方才的情形其实全是真的——   自己用出九分修为、满以为会给岳展颜一个狠狠教训的那杯酒果然发挥了作用,只不过受害者不是岳展颜,而是,自己?!   可自己眼下已是六段初阶的高级武士了,这岳展颜瞧着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实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修为竟是比自己还要高吗!   正自发呆,忽听叶晨风厉声道:   “霜霜,还不快向岳小姐道歉!”   方才一番冲撞,再结合李霖冷眼旁观及华少飞不住赔罪的小心模样,让叶晨风终于恍然大悟——   这岳展颜修为之高根本不是自己妹子所能比的。连带着亲眼见识了展颜凝注在酒杯上的精纯修为后,即便武痴如叶晨风者也不得不佩服,这岳展颜简直就是为武道而生。   怪不得无论自己如何呼喝,李霖都端坐登上默然不语,初时自己还以为李霖是袒护霜霜,纵容她胡闹,这会儿却明白,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李霖根本就是相信岳展颜,和少飞一般坚信霜霜根本就不是岳展颜的对手。   而且自己料得不错的话,岳展颜怕是和李霖之间还有某种更亲密的关系,不然李霖也不会故意装聋作哑!   只是不管如何,岳展颜很强,而且强到不可思议却是一个事实。即便爷爷是当今武王,可真和岳展颜这样一个未来强者结下仇怨,怕也殊为不智!   而且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妹子太过跋扈,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岳展颜才会导致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扪心自问,若有不长眼的人,胆敢这般挑衅自己强者的尊严,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岳展颜明明修为更强,却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不过是逼得那杯酒倒飞回来,已经完全是手下留情了。   因此一旦回过神来,便即严令叶霜霜道歉。   “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有受过这般委屈,叶霜霜眼泪都快下来了,眼下想要寻岳展颜的麻烦根本就不可能——   方才那杯酒将要倾倒下来时,哥哥虽说猝不及防,也已然放出修为来抵挡了,可结果却是根本没有阻挡住酒杯的来势。   也就是说岳展颜的实力怕是和大哥也有得一比!   又想到岳展颜这样的天赋,又长的也说得过去,怪不得表哥也好,李霖也罢,甚至大哥,都对她好的紧……   华少飞看叶霜霜的神情不对,唯恐她恼羞成怒之下犯下更大的过错,忙急急道:   “表哥,霜霜,你们不知道吧?展颜现在也是咱们华元学院的学生了,秦武王殿下已经正式收展颜做了入门弟子,还把那柄赤血剑送给了她——”   秦凤池的弟子?赤血剑?   叶晨风一愕,神情顿时愈发郑重——   华少飞的话无疑传达了两个信息,一则岳展颜实力之高,令得秦武王都不得不另眼相看,二则,副院长秦武王殿下非常喜欢这个小徒弟,不然不会把家族名器赤血剑相赠,同时也表明秦凤池怕是对岳展颜期望颇高!   综合以上种种,再加上秦凤池又是个颇为护短的人,即便这会儿拿爷爷做挡箭牌也是行不通的。   叶霜霜虽是刁蛮的紧,却并不傻,立马也想到了这一节,一时又羞又恼又难过——自己有个武王爷爷,人家还有个武王师尊呢。而眼下,自己的武王爷爷远在天边,秦武王则近在眼前,即便再愚蠢,却清楚,眼下这会儿,道歉是免不了的,只得咬牙道:   “岳小姐,方才,是我唐突了——”说完,推开桌椅,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华少飞瞧了瞧展颜,又看了看沉默的叶晨风,唯恐叶霜霜再惹出什么乱子,忙跟着跑了出去。   叶晨风眸子微微暗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双手奉送到展颜手中:   “是小妹无知,冒犯了展颜小姐,还请小姐见谅。小姐放心,此番归家,定禀明家主加以惩戒。这是我叶家的客卿令,还请小姐笑纳。”   说完,不待展颜拒绝,同样转身追了出去。   客卿令?李霖一愕——   各大世家为了长远的发展考虑,在本家的强者之外,还会聘请一定的顶尖武者做家族客卿。   基于这些客卿的强大修为,他们俱皆地位超然,并不须坐镇家族,却可以优先享受家族的资源,除非家族确实发生大的危难,才会赶往救援,其他时候尽可以在外逍遥自在。   只是据自己所知,叶武王家的客卿最低也是武侯级别的,聘请一个高级武士做客卿,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叶晨风此举无疑是结好之意。   即便展颜也没有料到,叶霜霜的挑衅竟会这样收场。只是这叶晨风做事也太跳脱了吧?以为客卿令是什么玩具吗?竟然这么容易就送了出来?   只是别说是叶家的安危,即便是岳家本家如何,展颜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于展颜而言,除了父祖家人外,再没有任何事足以让她为之挂心。   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把客卿令还回去。   李霖看出展颜对叶晨风的客卿令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以为展颜太小,不懂这客卿令的意义,忙低声委婉劝道:   “展颜一定要把这客卿令放好——即便是华元学院那边,叶家也有相当的话语权,无论做什么都会有诸多便利,可莫要弄丢了才好。”   知道李霖是为自己着想,岳展颜乖乖的答应了。   李霖心里不由一软,方才只觉得展颜气势太过惊人,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不自在,这会儿瞧着,也就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罢了。   这样一想,又嘱咐了一些其他的相关事宜。   展颜都一一应了。   华少飞回来时,正好看见两人其乐融融无比融洽的样子,感激的瞧了李霖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   “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块儿离开?”展颜很是惊诧。   华少飞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展颜是在责怪自己,只得讪讪道:   “那个,表哥和霜霜他们已经离开北乡侯境了,表哥说让我回来跟你道歉——”   “不用。”展颜摇头,“待会儿李师兄就要离开,不然,你和他们一道回学院吧。”   以华少飞的实力,神秘刺客真来的话,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若是万一有个闪失,怕是还得分心照顾。   却不料华少飞却是怎么也不肯——自己留下本来是想修补和岳家关系的,好容易和展颜相处也算融洽了,又来个叶霜霜搅局,而且方才不觉,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刚刚唯恐展颜大怒之下会伤了霜霜,本是霜霜的错,自己举动间却是对霜霜颇多回护……   展颜蹙了下眉头——有华少飞在,自己的灰色劲气倒是不好外露。   好在距上一世爷爷受伤还有一段日子,到时候怎么也要想法子打发了华少飞离开才是。   会这么想,主要和眼下的局势有关——   这么多长时间过去了,并没有当年那神秘刺客一点消息传来。   相反,好消息倒是不断——   因为展颜的及时提醒,华丰快马兼程赶回华武境后禀报了华正有关展颜的推测。   华正一试之下才发现,自己体内筋脉也同样有异常,忙又亲自跑了一趟皇宫,请来华元第一杏林高手,一点一点的细细诊治后发现,两人体内果然都潜伏有冬心草的毒。   亏得皇宫内尚有两枚解毒圣药火灵果,皇上又自来和华正关系良好,便赐了一枚下去,父子两人这才度过危机。   消息传来,岳开云的心也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二十年前,那人实力和华正大致相当,当时受了重创情形下,怕是要修养好几年才能继续修炼,即便天分再高,现在的情形也顶多和华武王相仿。   不然,也不会使出那样卑鄙的用毒手法。   只要华武王安好,那人应该就沾不到多大便宜。而且按情理而言,华武境才应该是那人的主战场,岳家怕是不一定入得了那人的眼。   两家真打起来的话,华家胜算无疑更大。   唯有展颜却是每日里更加抓紧时间修习内息——   虽然爷爷的分析很是有理,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上一世并没有听说华武王有什么闪失,反倒是不应该和神秘刺客对上的爷爷受了重伤。   又催促着爷爷派人往华武境送信,让对方派人来接。   之前华正也听说了岳家的事情,知道岳家本家并华元学院的人早已离开,也明白华少飞再留下来的话对岳家帮助不大。就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正好北乡侯境附近有两名皇家客卿在此游历,华正就亲自写信,请他们回京都时带着华少飞一同回返。   这两名客卿也都是武侯级别的,一个叫容克远一个叫李岩峰,李岩峰是李氏家族的人,算是李霖的远房叔叔,许是之前听李霖说起过展颜,对岳家人还算客气。   倒是那容克远,神情却是高傲的紧。来了之后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客厅里,对笑脸相对的岳家父子不理不睬。   岳开云和岳坤星一开始都很奇怪——明明之前同这容克远并没有什么交集,即便岳家本家和容家本家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这人会是这般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还是华少飞忽然想起,前些时日死在岳坤山剑下的成彭玉的姑奶奶正是容克远的娘,好像成飞鸿之所以以武星级的修为便有一块儿封地,也多亏了容家人出力。   容克远这番做派,无疑是因为成彭玉的事寻岳家人的不痛快。   华少飞本来还想着央这两人陪自己在岳府再多呆些时间呢,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合适——   瞧这容武侯的样子,真再呆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只得向岳开云祖孙三人告别,说是第二天一大早就会离开。   岳开云也是个爽快的性子,听说容克远是因为成家的事找自己不痛快,脸色也就有些不好看——   从前之所以对成家格外优容,不过是老爷子觉得,岳坤星另娶他人,很是对不住一直信誓旦旦说是无论如何都要等星儿回心转意的朱清华。   甚至在朱清华嫁给成飞鸿后,自己也尽力对成家多方提携,也算是对朱清华的弥补。   可后来据坤星说,他之前从没有答应过朱清华什么,也自问没有做过什么暧昧的表示。明明是朱清华自己一厢情愿,想要趁坤星出外游历造成既成事实,却再没料到,坤星回来时身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这么多年来,岳家对成家早已经补偿的够了!   哪知这么多年来的恩遇不但没有换回来成家夫妇的感激,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一再欺负儿子和孙女在先,又伙同岳坤山想要下药在后。说句不好听的,岳坤山做的唯一一件让老爷子满意的事情就是一剑刺死了成彭玉!   这会儿见容克远摆脸色,便也不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本是想着晚宴过后,让展颜出来拜见各位前辈的,索性直接取消,一待用餐完毕,就客客气气的让人把容李两人送到别苑。   华少飞因早已搬到府里居住,便和两人约定明天一大早到城门口会合。   展颜倒不觉得有什么,明瑞却很是气不平——   不就是两个武侯吗,如今自己府里可也有两位侯爷呢,便是小姐,也拜了位武王为师……   “……秦武王那么高的地位,都看好小姐你呢,那容侯爷又凭什么……”   展颜边听明瑞絮叨着边解下腰间的赤血剑,刚要挂在床头,忽然顿了下,冲明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才听华少飞絮絮话别,自己又打坐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已是将近三更天了,正是万籁俱寂,众人尽皆熟睡的时候,明瑞看展颜神情郑重,忙也侧耳倾听,却是除了几声夏虫的鸣叫再也听不到其他。   “呆在屋里,不要离开。”展颜声音虽低,语气却是严厉无比。   一个“开”字说完,身子一动,闪身就出了房间,身形刚刚伫立在庭院中,又是两个黑影一闪,不是岳开云并岳坤星二人又是哪个?   两人也都是面色沉重,待看到展颜,先是一惊,继而又是欢喜又是忧心——   修为越高,对外界的情形感知越是敏锐,倒没料到展颜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如此之强。只是即便如此,两人却也不欲展颜冒险,齐齐低声道:   “回你的房间!”   “爷爷,爹——”展颜怎么可能同意?自己之所以拒绝和师尊离开,就是担心爷爷会有不测?   而且这个时候,想要离开,怕是也已经晚了!   岳开云和岳坤星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各自上前一步,把展颜护在身后,齐齐抬头凝目空中。   一声轻轻的惊咦声传来,声音并不大,听在三人耳朵里,却宛若惊雷轰鸣——   来犯之人无疑已经发现了岳开云父子两人的修为级别,诧异之余,巨大的威压登时散发开来。   那些无形的迫人气势宛若一道道交错纵横的利剑迅速布成一张天罗地网,把整个小院完全笼罩其中,几乎在一瞬间,小院里本是热闹不已的夏虫齐齐停止了鸣唱!   相较于其他院落,这座院子却是迅疾陷入浓黑如墨的黑暗之中!   岳开云三人只觉仿佛瞬间置身于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耳边除了飓风呼啸的骇人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   竟然是,武王级别的威压!   原以为对方应该已然放弃了报复,再没想到竟然已是修炼至武王级别,然后又卷土重来,更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绕过华武王,直扑北乡侯境。   武道之中,每阶层之间,根本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虽然自己和儿子两人均已是武侯级别,可除非两人均已是武侯巅峰级别,或许和武王级的强者还有一战之力,兴许有可能保住性命,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现实却是,岳坤星刚刚晋阶武侯,甚至状态还有些不稳!   “爹,保住,颜儿——”巨大的威压下,岳坤星脸色已是有些苍白,却仍强撑着一字一字道,一语甫毕,便有细细的血迹顺着鼻子和嘴角淌下。   岳开云重重点了下头,咬牙冲着天空骂道:   “习武之人重在光明磊落,阁下以武王之尊,却是作此藏头露尾见不得人之事,当真可耻可鄙,真是英雄豪杰的话,便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   孙女儿要保,可儿子自己也同样想保,可武王级的威压实在太过恐怖,若然这人不出面,只全力施展威压的话,自己和儿子怕是很快失去作战之力,到那个时候,就只有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眼下情形,也只有逼得这人出面,自己拼死缠住对方,或许儿孙还有一丝活命之机。   “就凭你?也配!”那人虽是被岳开云骂的恼了,却是根本不上当,反而加大了释放内息的力度。   一时之间,小院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粘稠有质感的,那些骇人内息宛若一座大山般一点点压下。   岳开云还好些,岳坤星却是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岳开云忙斜斜踏出一步,微微挡在岳坤星身前,硬生生把岳坤星身上的压力也分担了些去,却也因此一个踉跄,差点儿坐倒地上。   “爹,别管我——”岳坤星急道,哪知一张口,头却仿佛被大锤狠狠的打了一下般顿时嗡嗡作响,便是筋脉中的内息也开始压制不住。   “没想到你这老东西距武王级别已是一步之遥——”那人细细的嗓音听在人耳里宛若毒蛇的嘶鸣,“那本王更不能再让你活下去了!”   一语未必,又是一股更强的内息碾压而来。   岳坤星身子早已变成了弓形般,虽是强撑着,却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便是岳开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不停滚落,心里更是绝望至极——   难道真是天要亡岳家吗?   好不容易儿孙痼疾尽去,还以为自此后可以教导儿孙颐养天年,却没料到竟有此灭顶之灾!   忽然弯腰勉强使出一点力气抓住地上已然完全没力气挣扎的展颜,想要拼死把人扔出去——   好歹也要保住颜儿才是。   刚一触及展颜手腕,却被展颜反手握住掌心,又仿若站立不稳般,另一只手正好扣住岳坤星背心。   岳开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展颜——   外人眼里,好似展颜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正瘫倒在自己和星儿的身上,情形到底如何,唯有自己清楚!   “我,没事——”展颜急速的在岳开云并岳坤星手上写道。   ——果然还是要尽快想法子变强!   本来想要帮爷爷和爹爹对抗强敌的,却没料到对方武王级别的威压一旦施展开来,自己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浑身的筋脉好像冻上了一般,压根没有办法转动分毫。   若非爷爷方才扣住自己脉门,怕是自己到现在还瘫在地上一点都无法反抗!   可也就在刚才,被爷爷拉起来,筋脉得以运转的第一时间,展颜就无比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体内的灰色劲气好像具有无与伦比的吸纳能力,无论是白色劲气还是黑色劲气,只要筋脉可以转动,即便无法马上收为己用,也尽可以先吸纳入筋脉中!   还以为灵奚坊和接收了爹爹体内两道劲气之事全是误打误撞,这会儿却明白,却是和体内气息的异常有关!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作弊器!   作者有话要说:(*^__^*)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幸福安康事事如意   ☆、第36章 退敌   展颜大喜之下也不说话,只专心以父祖的筋脉为中转站,快速的把爷爷和爹爹对抗的对方内息给导引过来。   ——幸好方才爷爷拉了自己一把,并适时给自己注入了内息,不然,怕是祖孙三人就会命丧于此!   实在是这个作弊器也有缺点,那就是没办法正面对上修为胜过自己的人。   就比方现在,若非通过父祖筋脉,自己筋脉根本就无法调动分毫,更不要说把对方的内息给吸入体内。   岳开云起初还没有察觉,片刻后却觉得压力明显减轻了不少。   至于岳坤星,终于能缓缓站直身形,无比震惊的和岳开云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女儿体内的灰色劲气竟是如此神奇吗!   当此危急存亡之时,也不便探究,两人忙抓紧时机,全力催动修为和那神秘人对抗。   即便是武王,内息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那人久久没有听到下面的痛苦呻/吟声,不觉有些诧异——   这岳家父子倒真是条汉子,竟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跪倒求饶,都这么长时间了仍是无声无息,九成九已然筋脉尽毁,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当下冷冷一笑,缓缓助手:   “岳开云,怪只怪你当年跟错了主子,竟然追随在华正那老狗左右——”   却是一下噎住,双眼瞬间睁大——   随着黑色内息消失,小院的情景重又隐约可见,岳家父子竟仍然稳稳立在院落中。   岳开云和岳坤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论实力,正面对上的话,两人合力也没办法沾分毫便宜,可现在趁其不备一击而中的话,也定然能让对方受伤不轻。   而眼下,无疑就是那个两人苦候的最好时机。   两人调动身体中所有内息瞬间四掌齐发,全力照着神秘人所处的方位轰了过去。   “混账东西,敢暗算我——”那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大怒,只是岳家父子二人速度太快,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展颜只见一个矮墩墩的影子瞬间凭空升起,同一时间,对方手一扬,一件物事迎着岳家父子的掌力方向冲了过来,一道阴毒至极的声音随即传来,“也不知华武王知道他唯一的爱孙死在你们父子手里会不会让你们偿命呢?”   岳开云初时不解那人话中何意,双手将要印上时,才看清那掷来的物事——不是圆睁双眼神情惊恐的华少飞又是哪个?登时大惊失色。   慌忙之中掌风急转,四道劲气齐齐打在旁边的房子上,耳听得一阵喀拉拉巨响,相连着的五六所房子顿时全部轰然倒塌。   “不好——”岳开云呆了一下,神情顿时绝望无比——   自己不过武侯罢了,面对武王级的强者本来就毫无胜算,好不容易靠着展颜有了这样一个反击的机会,再没料到会被白白浪费过去。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旦错过,怕是再没有翻身之机!   果然,那发出怪异声音的方位一声瘆人的嘶吼声传来,然后一道浓黑的黑色劲气如怒龙般朝着岳开云父子头顶击落:   “倒是小瞧了你们,想要暗算本王,今日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因体内凝聚了太多对方的劲气,展颜只觉筋脉已是有些承受不住,正自头晕目眩,恍惚间一道凛冽无比的气息从天而降,神智顿时清明不少,恰好看到对方劲气袭来时的惊人一幕,眼看着父祖已然避无可避,展颜顿时大惊失色,一咬牙,身子如乳燕投林般朝着那铺天盖地般的劲气就撞了过去。   侧躺着的华少飞正好看到这一幕,无声的张大嘴巴,剧烈的喘息着,无奈身体却是动不了分毫。   眼睁睁的瞧着那霹雳般的一击尽数打在展颜身上,展颜纤细的身体如流星般朝着天外飞了过去。   那劲气实在太过强大,连带着离得稍微近些的华少飞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闭就晕厥了过去。   “颜儿——”岳开云和岳坤星简直目眦欲裂,尤其是岳坤星,更是心胆俱裂——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展颜都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宝贝啊!为了女儿,自己才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更是因为女儿,自己才能获得新生!   而现在,却眼睁睁的瞧着女儿为了自己遭此大劫。   方才对方那一击之下,即便是自己和父亲也无力承受,更不要说身体纤弱修为仅仅是高级武士级别的展颜。   这一次,怕是女儿再无生机!   可要是女儿不在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痛极之下,已是状若疯狂,再顾不得隐藏自己,发疯一般的朝那发出劲气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神秘人没想到自己两次攻击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   第一次外放威压却是莫名其妙的被化解,第二次更是被一个突兀出现的女子给挡下了!   虽然大量耗损内息,却是一无所得。登时急躁无比——   本想着杀了岳家满门捎带着斩杀华家唯一男丁华少飞,定能让华正那老匹夫方寸大乱,自己也好趁机浑水摸鱼。   却没有料到竟然一再失利。自己修为耗损太多,怕是要斩杀岳家父子还得颇费些功夫。   三人登时战在一处。   亲眼见到孙女儿为了护着自己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岳开云也和岳坤星一样的想法,两人虽然实力距神秘人相差太远,可不要命的攻击下,却也令对方很是手忙脚乱,甚至身上还挂了彩。   那神秘人实力本来强大,明显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顿时气怒以极,索性不再躲闪,催动内息正面对上岳家父子。   随着一声声巨响过处,又是几座院子倒塌,先是岳坤星被震得飞了出去,然后是岳开云也跌落在岳坤星身边的废墟中。   两人嘴角都是鲜血直流,明显被震伤了肺腑。   “站住——”岳开云勉强爬起身体,颤颤巍巍把岳坤星护在身后,却发现内息早已涣散,已是根本无法凝注在一起。   至于岳坤星,虽是勉强能坐起身子,却是再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   岳开云强撑着身形,隐约能看清一个矮墩墩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明明双腿不住打颤,却丝毫不退让的矗立在岳坤星身前: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对你出手的,是我,老夫的命,你,尽可以,拿去,要杀要剐,全凭你做主,只求你,放过,我,儿子——”   “放过你儿子?”那人桀桀笑着,声音里说不出的愉悦,指了指岳开云脚下的剑,“好啊,你先把自己凌迟了,若我看的痛快了,说不好,可以饶你儿子一命——”   “爹,不要——”岳坤星无力的睁开眼睛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女儿已经死了,自己能不能活又有什么意义呢?再累的父亲如此,可真是要下地狱了。   岳开云却不理他,咬牙拾起那把剑,刷的从手臂上割下一块儿肉抛下!紧接着是第二剑,第三剑……   “噗——”岳坤星再也控制不住翻滚的血气,顿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出来,惨声道,“爹,你若,再一意孤行,信不信,儿子,儿子现在就咬舌自尽……”   岳开云动作瞬间僵住,那神秘人也是一呆,半晌阴□□:   “倒没想到,你们爷俩竟是如此父子情深,也罢,我也不难为你们,给你们个痛快,就此送你父子一同上路吧!”   嘴里说着缓缓抬起手掌,照着两人的天灵盖就要拍下。   手抬到一半,却倏地止住,却是背后要害处,一阵森然的可怕气息正突然而至。   那神秘人一惊,忙错身避开,待回头看去,却是惊得身子一晃,瞳孔猛的一缩——   一道极其浓郁慑人的灰色劲气正正悬在自己身前!   再顾不得躺倒地上的岳家父子,那人倏地抬头,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可那道灰色劲气却是如影随形般跟在自己身体周围。连带着灰色劲气中的杀机也是越来越浓。   “前,前辈——”神秘人明显见识过灰色劲气,眼神逐渐慌张,忽然忆起之前自己的威压却无声无息的消散,先时想不通是何道理,这会儿却恍然明白,莫不是那前辈早已在此,并出手击退了自己的劲气?   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难不成这岳家人其实同眼前这位神秘前辈有着某种未知的关系?方才不过是散了自己的威压,就是希望自己知难而退,自己却没有领悟!   现下看来,那位藏在暗中的前辈必然是看到自己想要出手伤人而勃然大怒!   眼看灰色劲气中的杀机越来越浓,神秘人心理防线渐渐崩溃,终于支撑不住,颤声道:   “前辈恕罪,是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道岳家是前辈庇佑——”   还要再说,那灰色劲气已经要兜头盖下,神秘人吓得忙闭口,身子一纵,身形疏忽消失:   “在下这就走,还请前辈千万息怒,他日在下定然亲自登门谢罪!”   ☆、第37章 惊吓   “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手援助?”岳开云勉强拄着手中宝剑才能站稳身形,更因为耗损修为太多,整个人都一阵阵昏眩——   若非有高人暗中相助,这会儿自己和儿子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就是颜儿……   一时大恸之下,身子猛一踉跄。   岳坤星也勉力撑起身子——即便再如何因为女儿惨死而痛不欲生,长久以来受的教化,却仍是让岳坤星强撑着对那位惊退了神秘刺客的前辈保持力所能及的敬意——   能吓得一位武王级别的强者望风而逃,实在难以想象来人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却又同时心有疑虑——   虽是昏昏沉沉,两人却也看的分明,那吓得神秘刺客惊慌失措最终更是落荒而逃的内息,分明是和颜儿一般是灰色劲气!   难道这世上除了颜儿以外,还有其他人也修炼出了那般逆天的内息?   而神秘刺客惊吓成那般模样,分明是认识的人中就有这样的。   哪料到伫立良久,那袭来劲气的方向却是久久没有动静。   “坤星莫动,为父去瞧瞧——”岳开云毕竟功力更加深厚,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不少,小心查看了下岳坤星的伤势,眼见得并无性命之忧,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当下缓步往救了自己父子的前辈可能会站的位置而去,走了几步,岳开云脸色忽然一变,步伐也跟着加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的一般,很快在一丛黝黑的灌木丛前站定身形——   离得近了,那清浅的近似于无的呼吸声愈发清晰,到这时候已经完全确定,树丛后面有人。   难道那位前辈果真还在?   岳开云大惊之下,不敢唐突,颤声道:   “前辈,前辈还在吗?北乡候府岳开云——”   一句话未完,却听里面一个微弱的声音道:   “爷,爷爷——”   “颜儿?”岳开云一下傻了,下一刻手脚并用无比狂喜的扒开灌木丛,那个面如金纸瘫倒在灌木后的可不正是自己孙女儿岳展颜?   “颜儿!”岳开云一下扑过去,把岳展颜抱在怀里,嘴里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呵呵”声,“颜儿,颜儿,真的是你吗?”   岳坤星本来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废墟上,听到岳开云的哭叫声,一下睁开双眼,撑起身子就往岳开云站的位置爬了过来:   “爹,你说,是颜儿?”   话音未落,岳开云已然抱着岳展颜回返,脸上更早已是老泪纵横:   “老天,老天有眼,咱们的颜儿,还活着,颜儿她没有死——”   “颜儿——”岳坤星踉跄着起身,一把紧紧抱住展颜,死死的盯着怀里的女儿——这般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惨痛,到现在,岳坤星都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爹,爷爷——”展颜终于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本来冲出去替爷爷和爹爹挡下那雷霆一击时,展颜也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料到,吸入体内的那刺客的强劲内息倒是替自己挡下了一劫!   只是对方毕竟是武王,展颜还是被震得体内筋脉七零八落,人也当场昏厥。   待再次清醒过来时,正好看到神秘刺客想要一举杀了父祖的一幕,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强忍剧痛,催动内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体内的灰色劲气对抗神秘人,再没想到,这灰色劲气竟有这么好的震慑效果!   只是惊走神秘人后,展颜别说说话,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会儿看到爹爹和爷爷安然无恙,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颜儿——”岳开云大惊失色,忙去探展颜的脉搏,竟是完全如一团乱麻一般!   糟糕,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顾不得包扎自己仍然淌血的伤口,俯身抱起岳坤星和岳展颜急掠而去。   三个人的身影刚消失,又有两个人影急掠而来,却正是华元国皇家客卿李岩峰和容克远。   站在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北乡候府废墟上,两个人惊得久久无言,等回过神来更是面面相觑——   北乡候府算的上是北乡侯境最华丽的建筑,府内房屋多为青落山最为坚固的嬅梵岩砌成,说是无坚不摧也不为过,现在竟然几乎半数倒塌!   特别是最中心相邻的两三个主院,更是满目疮痍。   实在想不出,该是何等级别的高手,又是如何惨烈的对决,才会造成这般骇人效果。   “竟然是武王?”李岩峰手碰到距离大战中心最近的一块儿石板,那石板登时化成齑粉一般。   容克远本来一直冷冷站着,这会儿闻言哼了声:“这岳家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武侯级别的高手,竟然胆敢招惹堂堂武王,有此下场也算报应不爽——”   李岩峰蹙了下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下结论都为时尚早,而且看这惨烈的情形,岳家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所谓死者为大,为了一个区区小辈,就这般背后说长道短,不免有失武者的磊落气度。   当下转换话题道:“咱们还是快去找一下少飞——”   岳家遭此大劫,客居于此的华少飞也算倒了大霉,也不知是活着还是也……   华武王可就这一个金孙,可不要出事了才好——   就怕华少飞真有个三长两短,岳家不在了,华武王会把一腔怨气发在自己两人身上。毕竟华少飞出事时,两人就在近旁,却没有及时救援。   “这岳家,当真是害人不浅。”容克远依旧忿忿不平,“死也就死了吧,却要我等帮他收拾残局……”   却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你,胡说八道——”   容克远顿时大怒——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待定睛瞧去,却是转怒为喜,那个衣衫褴褛颤颤巍巍从废墟上爬起来的人,可不正是华少飞?   忙和李岩峰跑过去,一左一右扶住华少飞:   “少飞,你没事就好,不然,我们可怎么向华武王殿下交代?”   却被华少飞一下推开,神情惨然道:   “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嘴里说着,趴在地上徒手拼命的扒拉起废墟来:   “岳爷爷,岳叔叔,展颜,你们在哪里啊?”   眼前闪现出展颜迎着敌人霹雳一击撞上去的情景,早已是红了眼圈——   都是自己没用,竟然被人给活捉。若不是因为自己,岳爷爷和岳叔叔这会儿应该已经脱困了吧?还有展颜,也不用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取二老的平安……   “你说什么?”李岩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岳开云和岳坤星两个武侯,竟然不但挡下了一个武王强者的全力施压,更还有反击之力?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那岳坤星也已是武侯巅峰强者的实力,不然,绝不可能对上一个武王尚有对抗的余地!   容克远也愣了一下,神情却明显根本不信——开什么玩笑,岳开云也就罢了,岳坤星可比自己还要小着十余岁!   要说岳坤星比自己修为还高,自己可是死也不信!   定然是华少飞惊吓太过,产生了幻觉所致。   看华少飞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却是蹙了下眉头——   早听表弟成飞鸿说过,岳府两位小姐都钟情于彭玉,现在彭玉却惨死在岳府,华少飞又因为岳家的事如此伤心的模样,要说华少飞和岳展颜之间没有什么,自己可不相信!   也亏得岳家大房的人全都没了,不然真巴上华武王……   正自出神,忽听华少飞颤声道:   “这里,快,这里,有人——”   却是倒塌的石壁旁,几根柱子正好支起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只女子的手臂露了出来。   容克远脸色一沉——   难道是岳展颜?   李岩峰已经快步走过去:   “少飞,你退后,让我来——”   却是那几根柱子纵横交错,稍有不慎,怕是就会再次坍塌,若是如此,埋在里面的人就必死无疑。   “李兄——”容克远忙要阻止,李岩峰已经长剑翻飞,迅疾削断柱子,单臂探入,极快的把一个女子拎了出来。   不是岳展颜。   虽然同样是女子,可身量却是成年人相仿。容克远长出一口气。   “明,明瑞?”华少飞扑上前,再不顾忌自己贵公子的风度,直接用衣袖抹干净女子的脸,不是明瑞又是哪个?   明瑞缓缓睁开眼来,看到眼前的华少飞,愣怔了片刻,然后忽的坐了起来,先是无比茫然的瞧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半晌才似是明白了什么,死死揪住华少飞的衣袖,抖着声音道:   “华,华公子,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呢?还有,三爷,老侯爷他们呢?小姐,三爷——”   猛的一挣就要起身,却惨叫一声又跌倒在地——   虽是没伤着要害,明瑞的腿却是断了的。   “小姐——”明瑞拖着断腿,在废墟上不停的爬着,边爬边嘶声叫着,“小姐,三爷,老侯爷——”   所过之处顿时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   华少飞疾步走过去,俯身抱起明瑞,顿时哽咽难言。   很快岳府三房的岳坤成也闻讯赶来,又临时征调北乡候府附近的百姓,一直挖到天光大亮,除了十多具尸体外却是一无所得,甚至其中有几具,早被砸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哎哟——”有人尖叫一声,却是一个乡民,行至唯一幸存的一簇灌木丛近旁时,忽然失足跌倒,明明是夏日的天气,却是抱着臂膀不住喊冷。   其他人忙去搀扶,有眼尖的忽然指着灌木丛中惊道:   “快看,那是什么?”   嘴里说着就要靠近去捡,哪知,刚到近旁,也同样跟着跌倒,身子也似是冻着了,不住打摆子。   李岩峰和容克远对视一眼,俱皆很是奇怪。   两人同时抬脚往那处灌木丛而去,离得愈近,神情愈古怪,到完全贴近灌木丛时,两人的神情已经全都由古怪变成了震惊——   方才那两人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跌倒,而是被凝聚在灌木丛中至今仍未消散的劲气所伤。   已经过去足足有几个时辰了,那劲气竟然还凝聚不散,甚至到现在还能伤人于无形,两人简直无法想象,当初站在此处的那位强者实力该是何等的强横无匹!   ☆、第38章 以讹传传讹   微微定了下神,李岩峰弯腰捡起了灌木丛中的那件物事——   绯色的光芒映着东方初升的旭日,映的人的脸都似是晕染上一层红晕。   李岩峰微微沉吟一下,手轻轻一抖,本来软塌塌躺在手心里的腰带忽然光芒四射,瞬间变得笔直,伴随着洒落的点点红色霞光,一股森然的杀气顿时四散开来。   “好剑——”李岩峰不由脱口而出。   正抱着明瑞的华少飞一下傻了,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抖着手接过那把剑,却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李岩峰登时明白了什么。   “这是,展颜的,剑,是展颜的师尊,华元学院秦武王殿下送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哽咽难言。   李岩峰叹了口气,把剑交到华少飞手里:   “华公子,那岳展颜十有□□,已经——”   赤血剑跌落的位置正是那位实力恐怖的强者之前站的位置,现在却只有剑在这里,再结合眼前岳府的惨状——   以岳展颜的实力想要从那样一个实力强大到无法推测的强者手里逃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欠岳家的,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听李岩峰说了北乡候府一夜尽毁的事情,华正仿佛一下苍老了很多——   当初不过萍水相逢,岳开云却能仗义出手救援,这么多年来,自己不但没能报答当年的大恩,反而累的岳家到了这般境地!   原先是为了救助自己,这会儿又为了保护孙儿……若非因为自己祖孙,岳家怎么会造此灭顶之灾?   当下咬牙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岳家人!”   至于那赤血剑,却是秦凤池之物,华正想了想,还是修书一封,让儿子华丰偕同华少飞亲自捧着剑去秦凤池面前谢罪——   虽然岳展颜并未跟着秦凤池学过一日,可再怎么说,也是秦武王最喜爱的弟子啊!   随着华丰的到访,一代天才岳展颜陨世的消息也很快在华元学院传扬开来,秦凤池沉默了很久,至于那些当初亲眼见识过展颜实力的导师们,更是尽皆唏嘘感慨。   也正是因此,展颜虽是没去过华元学院一天,名声竟是响彻了华元学院。   也有一些自负天赋颇高的学子很是不服,奈何伊人已逝,再如何,也没办法向一个死人约战不是。   岳展颜这个名字竟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华元学院的一个传奇。   忽忽间已是一年有余。   眼看又是一年年关将至,青落山山脚下落日镇的商铺都早早的开了店门,等着采办年货的客人上门。   哪知直到日上三竿,镇上行人仍是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多少赶集的村民。   “这年头,生意可真是越来越难做了!”专做点心的芙蓉斋老板廖春生,边往店门外的横板上摆放各种香气四溢的点心边嘟哝道。   “是哟,你说咱们侯爷到底去了哪儿了?不会是,真的不在了吧?”旁边的鞭炮铺子老板脸上也是愁容不展——   往常这个时候,铺子里的炮竹正是卖的火的时候,今年倒好,根本就没有多少客人上门。这还不算,大家整天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了……   听老友提到老侯爷,廖春生也是一默——   青落山就在北乡侯境,落日镇自然属于北乡侯境岳家人管辖。   只是自从一年多前北乡候府遇袭,就再没人见过老侯爷一家三口的影子。   听说华武王殿下几乎把整个华元国境都翻遍了,岳家人依旧是一点信息也无。   朝堂上也曾有人上奏折,让朝廷把北乡侯境从百分百已经“死去”的岳开云手上收回,另赐他人,却被华武王给顶了回去。   也因此,北乡侯境成了华元国第一个顶着武侯之境的名头,当家的却仅仅是岳坤成那样一个让人瞧不上眼的高级武士的地方。   只是华武王所能做的不过是确保北乡侯境名义上的主人依旧是岳开云罢了。而事实上,失去了强者保护的北乡侯境早成了四邻鲸吞的对象。   一开始那些人慑于华武王的威势,并不敢轻举妄动,无奈天高皇帝远,华武境距离北乡侯境委实太远,即便想要保证北乡侯境的安全也是鞭长莫及。   就比方这落日镇,因挨着北乡侯境中最多天灵地宝的青落山,也算是个繁华的所在,却也难免被殃及。   原来有老侯爷的威名镇着,镇上的长官程济全又是位五段中级武士,落日镇治安颇好,虽然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却也算是清平之境,再看看现在,却是时有杀人劫货的事情发生,特别是近一个月来,便是镇上也有几家富户被人冲入家中杀人夺财,官府几乎疲于奔命,却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以致便是镇子上,不是三五人结伴,便不敢贸然前行。   方圆十里之内,更太阳还老高呢,就阒无人迹!以致现在年关在即,落日镇上也是并没有多少热闹的气氛。   “老板,这些点心,全是新做的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廖春生抬头,却是自己刚摆出的点心架子外面,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   女孩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粉色衣衫,却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浑然天成的清贵气息以及丽致无双的容颜,廖春生看了一眼,眼睛忽然一亮:   “哎哟,小姑娘,是你啊!”   又上下打量女孩,笑容更大:   “看你这模样,感情是全好了?这下你爷爷和爹爹可算是能放心了。”   虽说上一次见小丫头还是数月前,可廖春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实在是不止小丫头生的太俊,便是她那父祖一看也不是寻常人。   廖春生自问一双眼睛也算是浸淫商场几十年,常人但凡从铺子门前过一回,就能看个□□不离十,偏是小姑娘一家,竟是无论如何也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印象太深刻了,竟是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一眼认出了小姑娘。   只是半年前这小姑娘是坐着轮椅来的,瞧着定然是不良于行,她那父祖又明显对这个孩子疼爱的紧,一路走来围着小姑娘嘘寒问暖的,那模样恨不得把全天下好玩的东西都捧到小姑娘面前来,还记得小姑娘就看了一眼自己刚摆出的点心,那当爹的立马巴巴的跑来,让自己把各色点心都包一斤,可自己这里点心式样虽然比不上皇宫,可也算得上是丰富了,当下足足给那位爷打包了几十斤……   展颜不由一愣,转而脸上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倒没想到,这芙蓉斋的老板还记得自己。   回想起这将近两年来爷爷和爹爹为自己的付出,也不由神情略略一黯——   武王级别的强者杀伤力果然不同凡响,爷爷和爹爹足足守护了自己一月有余,也不过暂时延缓了自己走火入魔的时间。   而且,那种每日里全身筋脉都宛若被人一次次绞断的感觉也委实太痛苦了,竟是切切实实让自己再次体会到了上一世走火入魔时的感受,只是那时,自己不过疼了四日有余,便因死亡而彻底解脱,这次倒好,竟是疼了半年之久!   若非有爷爷和爹爹在,自己怕是早就崩溃了!   却没想到,挺过那么一段非人的日子后,却竟然有了天大的意外之喜,自己竟然发掘出体内灰色劲气的又一神奇之处——   上一世走火入魔时,虽是昏昏沉沉中,可武王巅峰的感知力,却还是让自己牢牢记住了那位救助自己的人所使用的神奇手法,包括对方内息在自己体内游走的情形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也是因了那道外来的劲气,自己最后虽是仍旧性命不保,却终究没有落到爆体而亡的可悲境地。而且不得不说,那道内息虽然没有救得了自己的命,却切实帮自己减轻了些许痛苦。   是以痛不可抑时,展颜便咬牙催动丹田中残留的劲气,神奇的是痛苦果然减轻了些。只是筋脉堵塞的地方太多,加之本身又伤的太重,导致内息每日前进的距离实在有限,这样痛不欲生的日子足足过了大半年之久,展颜惊奇的发现,凡是筋脉运行所通过的地方,那些筋脉便恢复了一线生机,直到半年后,曾被无数名医断定即便不死也必然成为废人的展颜身上的筋脉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机。   又过了半年时间,展颜体内的劲气终于走遍了全身的奇经八脉!   到了这般时候,展颜才无比震惊的发现,体内的灰色劲气对筋脉竟是有这么强的安抚疏导作用。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晋级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只要用自己体内的灰色劲气加以梳理,就可以化解因心魔而产生的戾气?   不但于自己身心大有裨益,便是爷爷和爹爹以后晋阶时,有自己在旁守护的话,也尽可以确保无虞!   基于这种认知,展颜特意选了些药物来炼制,制作过程中有意不时融入自己的灰色劲气,待药丸成型服用后发现,竟是同样有着无比强大的疏导筋脉的作用。   除此之外,展颜更发现,体内劲气除了外放之外,更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念幻化成各种各样的武器样式,甚至可以据此取得更大的杀伤效果。就比如那日被神秘刺客压制时,若然展颜把体内劲气压成一枚细细的钢针,说不好就可以刺破对方武王级别的屏障,收到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   ——岳开云和岳坤星也同样如同展颜一般尝试过,却无一人成功。   确知展颜不但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说,便是一身修为也尽数恢复,还有这种种特别收获,岳开云和岳坤星差点喜极而泣。只是长时间卧床的缘故,展颜双腿短时间内却依旧是不良于行。   本来照展颜的意思,实在不忍心爷爷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就和岳坤星一起劝说岳开云先回家,奈何老爷子却是无论如何不愿和宝贝孙女分开,又担心展颜的情形泄露出去会再生波澜,索性一家三口继续隐姓埋名,边四处寻医问药边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就在数月前,偶尔听说青落山上的汤泉对人身体最是有益,爷孙三人索性又回到了北乡侯境,却是没回家,径直在山中一处汤泉旁建了房子,让展颜日日修养。两人则陪在一旁,照顾展颜之余,专心修炼。   就在数日前,展颜终于行走如常不说,修为也突破了八级。   岳坤星也稳固了自己武侯的修为,还隐隐有进一步突破的苗头。倒是岳开云,修为明明更精纯了,却仍是没有触摸到武王的屏障。   只是老爷子并不在意——   本来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现在孙女儿不但恢复如常还能更进一步,儿子也一改往日的颓废气息,又变回了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这已经是老天对自己的最大恩赐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岳开云拍板,今年就在这青落山中过年了——   岳坤星已经决定等开春时就四处游历,至于展颜,既然身子已经好利索了,自然也要赶往华元学院,继续当初中断的学业。   要是这会儿再往北乡候府赶,一路颇为辛苦不说,怕是等回到家,也出了新年了,倒不如在这里多聚片刻,然后各自启程的好。   这会儿岳开云和岳坤星正在山中小屋忙活着,展颜就自告奋勇出来采购年货,哪知刚进镇,就被芙蓉斋点心的香气吸引了过来。   看廖春生和自己搭话,当下笑盈盈回道:   “托老板的福,已经好利索了。这点心都是刚做出来的吗?那如意糕和玫瑰酥一样帮我包二斤,还有这个,这个……一样半斤吧——”   还记得上次爹爹打包了几十斤点心回去时爷爷不住抽搐的嘴角!   不过这芙蓉斋的点心可是真好吃,一点不比自己在候府里吃的差。   “好嘞。”听展颜居然要这么多点心,廖春生顿时喜出望外,先掇了个凳子让展颜坐下,又亲自用碟子盛了足足一大盘满满的各色点心,“这些都是刚蒸出来的,你先吃着。”   又笑呵呵的加了句:   “不要钱。”   这才转身去按展颜说的把相应的点心打包。   展颜忙道了谢——本就是被点心的香味儿给吸引过来的,这会儿也不客气,待把盘子里的点心几乎一扫而空时,廖春生也把需要打包的点心全都包好又用一条油绳穿起来,再放到一个很是精美的篮子里。   “谢谢老板——”展颜忙道谢,又随手掏出一片金叶子想要递给廖春生。   哪知廖春生却是神情一变,并没有接金叶子,反而慌里慌张的上前一步,一下把展颜挡在身后。陪着笑脸冲外面道:   “程,程少爷,您想用些什么点心,只管吩咐一下,小的给您送到府里就是。”   展颜怔了一下,看向门外,却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甚至脸上还扑着层白粉的年轻男子。   看这男子举手抬足间应该也是个武者,不过级别却是不会太高,顶多也就是二段的初级武士,这会儿正色迷迷的伸着脖子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第39章栽 栽赃陷害   “好孩子,你去后面看看屉里的点心蒸好了没——”廖春生强作镇定的冲展颜道。   不怪廖春生担心,实在是这位程家少爷就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   这程家少爷名叫程宝航,正是镇上五级高级武士程济全唯一的儿子。身份也是武者,却是有些鲁钝,到现在二十多岁了,才是二级初阶罢了。   先时有侯爷的铁律在,是决不许武者随意欺压百姓的,可这一年多来因为侯爷失踪,便有些武者行为越来越出格。这程宝航,便是其中一个。   仗着本身就是武者,更兼父亲又是落日镇的最高长官,这程宝航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眠花宿柳那是常事,当街调戏民女也是屡见不鲜,甚至还做出过强抢人妻的丑事。   身后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又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真让这程宝航看到了,说不好就会闹出什么事来。   廖春生自己也有个这么大的孙女儿,就起了维护的念头,想着假称展颜是自己远房亲戚,把人打发到后面去,待这程宝航离开了再出来。   展颜心里自然并没有把程宝航此人放在眼里,只是也不愿拂了廖春生的好意,虽是蹙了下眉头,却仍旧听话的站起来,转身往后院而去。   那程宝航脸登时沉了下来——   方才远远的就瞧见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店里,虽是惊鸿一瞥,那水灵灵的模样,却绝非自己以往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可比,没想到自己这边巴巴的跑了来,还没看个仔细呢,这廖春生就敢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落日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铺子程宝航也算熟悉,可也从不知道廖春生还有这么个亲戚。   当下重重的在外面的点心架上拍了下,恶声道:   “廖老头,给爷包些点心来。”   廖春生忙小心的应了,回身就去拿油纸包,却被程宝航喝住:   “爷府里要用的点心,也是你这老货能沾手的?你不怕脏了手,爷却是会倒胃口!快去,把方才那丫头叫来!”   嘴里说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廖春生,那模样,要是廖春生胆敢反抗,定会让他好看。   廖春生吓得一哆嗦,忙陪着笑道:   “那丫头就是小老儿一个远房亲戚,年纪小又笨手笨脚的,爷真是不愿意小的沾这些点心,不然小的回头叫点心房的魏家娘子——”   话音未落,就被程宝航打断,甚至手一挥,那些才摆上的点心登时就洒了一地,只是尚未发作,身后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家奴正急急的跑了来:   “少爷,老爷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府一趟——”   程宝航皱了下眉头,明显很是恼火,只是自来对父亲还是有些畏惧的,也就不敢耽搁,狠狠的瞪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廖春生:   “这段时间镇上不太平,官府早就有令,任何人不得收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爷怎么瞧着,你那亲戚鬼鬼祟祟的?廖老头你可是记着了,爷去去就来,要是爷回来时你那所谓的亲戚不在了,这点心铺子,你也不用开了!而且说不好,这年,你也得在监牢里过了!”   说着冷笑两声,扬长而去——   只要这廖春生还想在落日镇呆下去,自己有的是法子让他乖乖把人送过来。   展颜从后面绕过来时,正看见廖春生苍白着脸蹲坐在地上,对着洒了一地的点心渣子欲哭无泪。   忙快走几步扶着廖春生坐在凳子上,蹙眉道:   “老伯,你莫要难过。对了,刚才那人是干什么的?”   廖春生明显没有想到,那程宝航竟是霸道到了这般地步,半晌才回神,虽然很是害怕,可事已至此,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小姑娘快别问了,你还是赶紧走吧,以后啊,也不要到镇上来了,要真是再让那程少爷给碰上了,怕是会有大麻烦。”   “我走了,于老伯怕是有碍吧——”展颜沉吟了下道。方才那恶少离开时可是撂下了话的,自己真走了,麻烦怕是就会落在芙蓉斋上面了。   “大不了我回老家就是——”廖春生黯然道。   落日镇的生意越来越维持不下去了,客人本就少,又有程宝航这样的武者横行霸道、欺行霸市,自己也老了,这就带着儿孙回老家罢了。   只是虽然有这个念头,毕竟几十年都在落日镇谋生活,真是变卖芙蓉斋离开的话,难免不舍,嘴里不由喃喃道:   “要是侯爷还在就好了,老天保佑,咱们侯爷一家快些回来吧……”   展颜听得一阵心热,点点头道:   “老伯放心,只要你不愿意走,没有人可以来赶你。”   说着掏出两片金叶子塞到廖春生手里,自顾自提了篮子离开。   没有人可以赶自己走?廖春生怔了一下——丫头还是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所谓官字两张口,那程宝航真是想收拾自己,自己又如何辩得清楚?   不由叹了口气,待看清手里的金叶子明显愣了一下,忙不迭追出去:   “小姑娘,用不了这么多钱——”   展颜回头笑道:   “先存在老伯这里,以后再想吃点心时我就不付钱了。”   “这也,太多了——”廖春生却是个实诚人,这么两片金叶子,怕是吃一年的点心也尽够了!   只是一句话未完,却无比惊讶的发现,刚才还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儿,这么会儿子的功夫就走的没了影子。   展颜又在镇上溜达了一圈,很快买齐了年货,也顺道打听清楚了程宝航的来历。   听展颜说了芙蓉斋的事,岳开云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武者不可欺压平民,乃是整个大陆通行的规则,老爷子虽是世家出身,年幼时也是受过苦的,对境内的平民也就尤其看顾,更是把这一条规则当成铁律般。   主持华武境数十年来,境内治理的也是颇有成效,却不料不过是离开候府不到两年的时间,武者德性便败坏至此。   又想着候府迟早是要交给孙女的,而且这么长时间,颜儿在深山里怕是也憋得狠了。   便从怀里摸出候府令牌交给展颜:“颜儿你这几日照旧去落日镇上,查一下程家家主程济全这人品性如何——”   程济全这人是不能用了的,只是不知对其子程宝航胡作非为之事知晓多少,若然明明知道却不加阻拦,那要处置的可不是程宝航一个了。   是以第二日一大早,展颜照旧下了山,先去芙蓉斋外转了一圈,听说程宝航并没有再来,就转身去了距离芙蓉斋不远的悦来客栈,特意要了楼上的房间——   一则干净,二则视野通透,一旦芙蓉斋那边有个风吹草动就可以马上察觉。客栈中又是人来人往的,还便于打探消息。   本来因为是年关,悦来客栈生意并不好,哪知展颜刚入住,傍晚就又来了一拨客人,彼时展颜正在大堂用饭,空落落的大堂内除了展颜外并没有其他客人。   一开始听到人声展颜并没有在意,却在那群人经过自己身边时微微一惊——   除了为首的那个气度雍容风韵犹存的美丽女子身上并没有多少内息波动外,余下十多名随从竟然俱是高级武士!   能雇的起这么多高级武士当随从,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毕竟落日镇的长官程济全不过是个五段中级武士罢了,真是要对付他的话,完全没必要出动这么多高级武士。难不成是冲着自己一家而来?   可也不对啊,真是要打自家的主意,这么点子人又未免有些不够看了!   “敢问掌柜的,由此处赶往赤霞峰,走哪条路最快?”女子扫了一眼大堂里的人,看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无比秀气的慢慢用餐,很快收回视线,急急向掌柜的问道。   后面的高级武士随即把内息锁定在展颜和掌柜身上,却未曾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神情明显略略放松了些。   展颜弯了弯嘴角——体内灰色劲气果然无比神奇,只要不刻意显露,便是爹爹武侯级别的身份也无法察觉自己的内息波动。待听到赤霞峰这个名字,却是微微一怔——   赤霞峰是青落山中最有名的一个地方,不止风光最是秀美,更兼有很多天材地宝,比方说展颜闲来无事时攀爬赤霞峰,就觅到了不少宝贝药物,更用这些药物融入一缕自己体内灰色劲气后炼出了能有效缓解心魔带来的戾气的九神丸!   除此之外,岳家三口人眼下住的地方也正是赤霞峰的支峰。   现在正是寒冬时节,对方明显不会为了游山玩水而来,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要进山采药,要么还真是和自家有关。   虽是心中这般想,却也并不表现出来,仍旧怡然自得的吃着自己的饭——   方才听那女子交代掌柜的帮忙寻一个向导,听他们话里意思怕是半夜就会出发。   果然三更时分,就听见相邻的几个房间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走动声音。甚至还有人在自己房间外站了片刻。   展颜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才打开门飞身而出。   毕竟在这里也生活了数月之久,展颜对路径还算熟悉,不过半个时辰,就追上了女子一行人——   展颜眼下的实力已是八级中阶,便是比起队伍中实力最强的武士也犹有胜之,而灰色劲气又最是霸道,真是实战的话,除非对方至少是武星级别的高手,不然铁定拿展颜没办法。   眼看着再转过前面的山坳,就是赤霞峰的主峰了。   展颜刚要继续跟上去,却觉得有些不对,身子一纵,登时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林子中。   “不好——”展颜这边藏好行迹,那边紧跟在女子身侧的侍卫也忽然站住脚,随即抽出宝剑,刚要制住前面的向导,却不料对方就地一滚,瞬间就脱离了侍卫可以掌控的范围。   同一时间,又有十多人从山岩后齐齐跃出,一角突出的岩石上,一个英姿洒然的男子正迎风而立。手中宝剑正对着美丽女子。   女子身边的高级武士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这般厉害的威压,对方竟然是武星级的强者!   忙忙的一推女子,低声道:   “对方是武星级的强者,小姐找机会快跑!”   远远藏匿的展颜瞳孔则是猛一收缩——   开什么玩笑,那石岩上的男子竟是和爹爹生的一模一样!   ☆、第40章 对阵武武星   女子身旁的侍卫神情一凛,扬声冲伫立在石岩上明显身份最高的男子道:   “我等乃是龙楚国卢家人,不知尊驾怎生称呼?”   龙楚国卢家?展颜神情一愕——无他,实在是龙楚国卢家的名头太响了!   卢家历代家主也都是武皇级的人物,便是放在宗主国龙楚国,也算是顶尖豪门。   只是陆家人对世俗权力并无多大兴趣,反而热衷于商道。   卢家商行早开遍了龙源大陆。无论是官用还是民用,但凡可以买卖的,陆家俱都经营,家中资财不知凡几。说是富可敌国一点儿也不为过。   非但如此,卢家除了自己家中后辈人才辈出外,更是出重金雇佣了大量的顶尖武者,别看卢家主要经商,可真动起手来也不含糊,听说曾经有附属国想要打卢家金山银山的主意,结果差点儿亡国灭族!   因以上种种原因,无论是龙楚国那样的宗主国,还是华元这样的附属国均是对卢家敬重有加,但凡卢家嫡系子弟真是出门的话,其威风程度比起皇室王子公主来也不遑多让。   展颜的视线再次落在女子美丽的面容上——虽是同样吃惊不小,女子却仍是一派镇定——   心里忽然一动,卢家商行遍布龙源大陆,听说手握重权独当一面的主事者中唯有一名女子,那就是卢雪寒。   而卢雪寒之所以出名,除了她是嫡系子弟中唯一女孩子,经商方面有奇才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也是卢家唯一一个于武道方面毫无半点天分的后辈。   因此卢雪寒每每外出时,身边必有大批高阶武者随行。   据闻那卢雪寒生的异常美丽,又自小聪颖非常,自插手卢家商业王国以来,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往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卢家就已经赚的盆盈钵满,被称为卢家一代商业奇才兼怪才。   现在这群人自称是卢家人,又有这么一大帮高级武士做侍卫,再结合女人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八成就是了。   只是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偏对方可是堂堂卢家人!若然卢家人在北乡侯境被人狙杀,即便这人只是卢家一个寻常子弟,怕也不是北乡候府能承受得了的。更不要说对方是卢雪寒这样一个天之骄女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带头的人还和爹爹生的一模一样,让人想不浮想联翩都难!   到时候不管找不找得到真凶,岳家这个黑锅怕是都背定了。自家一直不露面还好,怕是一旦露出行藏,就必然会被追杀,龙源国卢家盛怒之下,别说华武王,就是华元国皇上怕也保不住自家。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竟然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岳家!   和展颜一般想法的还有卢雪寒。   只是这会儿,卢雪寒心里更多的还是懊恼——   所谓关心则乱,平日里自己根本不会犯这种级别的错误。只是事关平日里最心疼的阿言,才让自己乱了方寸。   也是自己大意了,潜意识里并没有把华元国这样的附属国放在眼里,以为就华元国的实力而言,高级武士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们在,自己再小心些,应该可以确保无虞,哪里想到却被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看随从的样子,明显对方实力远远高于己方——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要想逃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略一思忖索性直接亮明身份:   “在下卢家卢雪寒,不管那些派你们来的人出多少钱买我的命,雪寒都可以双倍奉上,除此之外,若有人不愿意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雪寒不才,足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安身之处,让你们过上正常人一般结婚生子的自由日子——”   卢雪寒提供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特别是后一条,怕是除了卢家,没有哪个人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却不想对方根本丝毫不为之所动。   岩石上的男子更是宝剑猛的往下一挥,便有“啊”的一声惨叫传来——   展颜神情一变,刚要跃身而出,却又生生止住——   惨叫的声音确实来自卢雪寒一方,只是死的却不是卢雪寒,而是卢雪寒身旁两步外的一个侍卫。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杀人的正是卢雪寒本人。   展颜先是一怔,却又旋即明白——以卢雪寒的身份,身上怕是少不了保命的宝贝!   而且这人果然不愧一代奇女子,看方才恳切的样子,无疑已经是无计可施,却不料竟还有此后招。   想想却也能理解——以卢雪寒性情之精明,却被堵在这里,百分百被人泄露了行藏。   只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找到疑点,还迅速作出决断,又用出这般铁血手段,抬手间就将一个高级武士杀死,这卢雪寒果然不好惹!   岩石上男子无疑也有些被镇住了——   倒没想到这女人瞧着生的美丽柔弱,却是如此智计百出之人,还以为她怕了呢,没想到却是为了麻痹自己,意在拖延时间,剪除身边的暗桩!   而且这般心狠手辣,若再拖下去,也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   当下再不发一言,踊身从岩石上跳下。   卢雪寒身边的侍卫也紧跟着冲了上来。卢雪寒却是丝毫没有停留,转身循来路而去,跑动的过程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往空中一抛,伴随着尖利的哨音,一个大大的“卢”字出现在空中,竟是经久不散——   正全力施加威压的武星级男子状态顿时有些不稳——   不是说卢雪寒身边就带了这么些人吗?难道消息有误,还有其他武者暗中保护?   据自己所知,这等求救之物乃是卢家嫡系子弟所独有,制作起来程序之繁复堪比一流剑器!不是确信附近有卢家强者,卢雪寒应该不至于这么随随便便就浪费这么一件宝贝。   不独男子这般想,便是卢雪寒手下那群已经差点儿完全被男子压制了战意的手下也瞬时精神大振,一改之前的颓势,和那群杀手战成一团——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可是从没有吃过亏,既然还有强援,这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一番。   仿佛身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卢雪寒根本连头都没回——   只有自己知道,方才所为不过虚虚实实,掩人耳目罢了!   自己身边,除了这群侍卫,哪还有其他武者随行?亏得自己自来小心,保命的宝贝多带了几件,希望全力奔逃之下,能有希望跑回镇上,寻找官府庇护——   以自己卢家嫡女的身份,对方应该会给几分薄面……   一念未必,耳旁忽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却是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正划破虚空,朝着卢雪寒的后心刺来。   那般强大的杀气使得卢雪寒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除非有奇迹,不然,怕是难逃一死!   却又苦笑,这会儿,除了阿言,还能有什么人可以帮到自己。只是阿言正在晋阶的关键时刻,自己此来,不就是怕他晋阶太过迅猛会有什么意外,才会跑来青落山寻觅雪果的吗……   别说阿言这会儿五感已封,便是能看到自己求救的信号,也定然无法及时赶来。   正自无比绝望,斜刺里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带着卢雪寒的身体猛的前倾,那飞刀擦着卢雪寒的头顶嗖的飞了过去,一下插入前面的草丛中。   卢雪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被人掩住——   鼻翼间全是馨香的甜美气息,救自己的明显是个女子。   待看清和自己并排趴在草丛里的展颜,卢雪寒神情明显一愕——   却是个十四五岁清丽出尘的小姑娘,而且这容貌,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展颜冲着卢雪寒眨了下眼睛,又往旁边的林子指了指——   若单单是自己一人,自然可以大胆和那武星级强者周旋,凭着体内灰色劲气,再使出上辈子那些精妙招式,断然不会吃什么大亏,只是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卢雪寒——   方才那把飞刀自己瞧得清楚,可不正是父亲平日里惯用的?看来对方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杀死卢雪寒一事往爹爹身上栽了。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更是必要护的这卢雪寒安全。   那样的话就不能硬来,只好智取。   只是这卢雪寒性子可是狡猾的紧,也不知愿不愿意相信自己,老老实实跟自己走?为了防止卢雪寒挣扎,闹出什么动静来,才死死捂住卢雪寒的嘴。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低下头,正对上卢雪寒很是惊诧的眼神——   里面有被救的感激,怎么更多的,却是,遇到熟人一般的惊喜?   以卢雪寒狡诈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了?   展颜顾不得细想,往旁边的林子指了指,示意卢雪寒听话,自己就会放手——这女人实在太聪明,怕是稍不注意就会着道,要是被对方错当成敌人,说不好自己就会遭殃。   卢雪寒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摸出一支连珠劲弩塞到展颜手里。   展颜随即拈起草地上的飞刀,微一提气,两人身形倏地在原地消失。   正利用自己武星级的修为全力压制卢雪寒那群随从的男子忽然觉得不对,倏地回过头来,脸色顿时一变,一拳打飞一个高级武士,身形如鹰鹞般疾飞而起——方才扔出飞刀时早已笃定,卢雪寒必死无疑!   哪想到却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声传来不说,人还凭空消失了!   展颜的灰色劲气本就霸道,卧床这么久以来,五感的敏锐度更是非原来可比。虽然对方修为远远高于自己,展颜还是立马察觉,男子怕是马上就会追踪到这里。   自己方才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救下卢雪寒,不过是钻了对方绝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埋伏的空子罢了。   错眼看见左边石壁处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顾不得细想,提起卢雪寒就扔了过去,自己则一转身往反方向而去。   哪知武星级强者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竟是刚离开洞口几箭之地,一道森然的杀气便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   展颜猝然回头,可不正是方才那男子,正无比狠厉的瞪着自己:   “本座想要杀的人,还从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逃脱!”   “怎么,这会儿不冒充北乡候府的岳坤星三爷了?”展颜冷叱一声,一字一句道。心里更是一喜——   男子明显是刚刚跨入武星级别的强者,修为甚至还不稳固!   自己灰色劲气本就霸道,还有刚刚领悟的劲气外放时凝成相应武器形状的新法门……   “你——”男子神情顿时错愕至极——探查出小姑娘实力应是在高级武士之列已经够让人惊诧的了,更不可想象的是,明明自己已然外放出武星级强者的威压,怎么对方还可以行动自如?   这丫头,好像有些邪门!   ☆、第41章又 又见怪物   “你是岳家人?”男子看向展颜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眼角的余光更是瞟向旁边的山洞,明显已经发现了卢雪寒的藏身所在,“本座就送你们一块儿上西天——”   一个“天”字出口,武星级内息骤然外放,配合着强大威压,双掌连飞,如疾风暴雨般朝着展颜抢攻而至。   展颜倏地后撤,身子滴溜溜在半空打了个旋,人早已在数丈之外,耳听的一阵轰隆隆的钝响,方才站立的地方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几米高的深坑。   男子神情顿时一滞——   明明这丫头确然是高级武士无疑啊!怎么自己武星级威压全力施展下,还能丝毫不受影响,动作竟无半分迟钝!   更古怪的是,对方一个高级武士罢了,方才那一招招式之精妙却是堪比那些武侯大家!根本不像是高级武士那样的级别所能领会的武技——   修为高低决定招式精妙程度,早已是大陆上人人皆知的一个事实。   招式越精妙,相应的对修为进展要求程度也就越高。并不是说修为低的人就不能修习更高层次的武技,而是武技层次越高,对心境领悟程度要求也就越高,修为不够,即便修习了,也绝无法领悟其要领不说,说不好还会扰了人的心性,让修习者有走火入魔之虞。   从古到今,不是没有人因贪心更高层次武技的神奇而偷学的,可却无一人成功,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人走火入魔!   而方才女孩子避开自己掌力的这一招,以自己武星级别的修为尚且为之目眩神移,其出神入化程度绝非高级武士强者可以领会的行列,反倒更像浸淫武道几十年的老妖精……   心念电闪之间又是接连几招攻出,又因每一招都伴有外放威压,两人周遭顿时一片白茫茫。   卢雪寒蜷缩在山洞口,只看得心惊胆战——   虽是于武学之道,确然一窍不通,现在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毕竟也算见多识广,方才两人甫一交手时的情形自己也是看见了的,小姑娘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来来去去,只是不停躲闪罢了!   却不知男子却是越打越骇然——   面前这人,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吗!斗了这么久,已然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怎么可能竟是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有沾到——无论自己出手多快,对方竟是全都能毫发无损的避开!   自古以来,强者对弱者都是绝对压制,现在倒好,却是自己被对方高妙招数带累的处处有掣肘之感!   本就是刚刚晋阶武星,状态尚且不稳,威压外放根本就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有外放威压压制,尚且拿对方无可奈何,要是待会儿没了这个依仗……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展颜身形再次拔高,衣衫翩然间,右手擎出卢雪寒塞给自己的那支劲弩,同时催动丹田,灰色的内息朝着掌心急涌而至——   男子第一时间就发现展颜手中的暗器,当下丝毫不敢大意,凝神而对——   这种劲弩自己见过,最是能够瞬间连发。   一念未必,展颜手一抬,三支箭头蓝汪汪的银色小箭呈品字形分上中下三路疾射而至。   “雕虫小技——”男子冷哼一声,身形倏地跃起,避开最下面那支箭后伸手一捞,瞬时把余下两只箭抄在手中,刚要反手掷回去,脸色突然一变,仿佛受了重创般“哎哟”一声就从空中跌落,下一刻,又是三只箭羽飞来,一下把男子死死钉在原地!   男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要害丹田处,这会儿,哪里正插着一只毒箭——   “你——”毒性入了丹田,迅速随着内息游走到四经八脉,男子眼神逐渐涣散——一向都是自己收割别人的性命,还是第一次这么体会濒死的滋味,只是除了绝望之外,男子更多的却是不甘和不解——   即便女子功夫再邪门,修为在高级武士之列却是毋庸置疑。所以自己避开那三只羽箭后才会毫不防备。怎么也没料到,区区一个高级武士,竟然也可以内息外放。   更匪夷所思的是据自己所知,自古以来无论级别多高,内息外放时,无不是全方位无差别形成一种威压来压制对方罢了,而方才,女孩却根本是把外放的威压凝成了和箭羽一般的无形“箭气”,也就是说,第一次飞向自己的并不是三支箭,而是,四支!   只是最后一支根本就是对方内息外放后凝结而成!   至于第二次的三支箭,完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你,是,谁?刚才,到底——”男子无比惊惧而怨毒的盯着展颜,似是不弄清这个问题,就会死不瞑目。   “岳展颜——不管你是谁,想打我们岳家的主意,那就只有,死——”展颜静静站于男子身前,手指急弹,两三片花瓣样的灰色劲气缓缓飘落,只是那情形美则美矣,充盈在花瓣里的强大杀机却是让男子瞳孔倏地放大,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个叫岳展颜的女孩,一定不是人吧?   有些扭曲的脸庞却是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我在地下,等你——”   展颜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忙回身四顾,却是一片茫茫,四下里连一个人影也无。   “小妹妹——”卢雪寒无比惊喜的声音传来——随着男子死去,外放的威压瞬时消散,白雾尽去后,卢雪寒终于看清楚场内的情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方才还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姑娘还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却是毫发无伤,倒是那追杀自己的男子,正死不瞑目的仰躺在空地上。   竟是个同阿言一般的小怪物吗?饶是卢雪寒平日里也可算得上卢家一等一的实权人物,自诩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见过,这会儿也是惊得简直嘴巴都合不拢了——   原以为阿言那样的天纵奇才,已经是老天太偏心眼了,整个大陆上怕是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哪里想到,这样的穷山僻壤,竟还有一个完全不逊于阿言的天才!   展颜刚要答话,脸色忽然一变,抬手把那支劲弩重又甩给卢雪寒,急促道:   “快回山洞——”   一语未必,身子倏地原地拔起,却是刚飞到半空,就仿佛撞上什么无形的屏障,一下从空中坠落!   糟糕!竟有这等威势,怕是有武侯级别的强者到来!   展颜勉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脚下微微一旋,虽是表面看去似是与之前站姿没有多大差别,却已是最好的防御状态——   这招八面来风可攻可守,乃是上一世自己晋阶武王后的招数,里面更是暗藏重重杀机,即便与对方相差悬殊,应该也足以先帮自己保住性命!   爷爷和爹爹所在的位置,必然能看到卢雪寒的求救信号,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赶过来了!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再撑片刻!   “咦——”空中看不见的威势瞬时一滞,声音明显有些惊奇。   下一刻,一个浑身黑衣并用黑巾蒙面的瘦高男子突兀出现在展颜身前数丈处。   “倒没想到,这荒山僻岭处,还有这般——”   一语未必,却是倏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地上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男子,顿时又惊又怒:   “你竟敢杀了我兄弟?真是找死——”   武侯级的威压瞬时全面散开。展颜直觉身上仿佛扛了座大山般,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忙顺势斜斜跨出一步,堪堪躲开男子锋锐无匹的掌风,只是头上束发金环却被对方掌力一下震裂,满头青丝顿时披拂开来,一下遮住了视线。   不好!展颜心下一凛,忙拼尽全力回身后撤,无奈对方威压太过霸道,更是双掌齐发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展颜当头拍下——真是被击中的话,怕是得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展颜无奈,只得往下一沉,身体前倾,虽是避开了要害,后背处却还是被掌风波及,只觉胸口处一阵闷疼,“噗”的一声吐了口浊血出来,人也把持不住,被掌风带着朝着不远处的山石撞了过去。   “小妹妹——”卢雪寒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展颜想要止住身形,可惜距离山石太近,黑衣人掌风又太过霸道,怕是根本就来不及——咦?   不是应该撞在坚硬的岩石上吗,怎么感觉很是不对——   虽同样有些坚硬,却全然不是岩石那种冰冷的感觉,而且好像还热热的?   身体忽然往下一颠簸,展颜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待看到被自己死死抱着的物事,顿时目瞪口呆——   自己抱着的哪里是岩石,分明是一个再俊美不过的年轻男子——   男子瞧着也就二十上下,身形挺拔,双眉更是隽秀至极,眉峰下是一双宛若寒冰般的俊逸凤眼,一阵风吹来,男子披拂在肩头的黑发瞬时随风扬起,俊美之外更添了一种落拓不羁的气息。   展颜身上忽然一紧,却是腰部一下被男子握住,向外一扯——   展颜顿时回神——这是,要把自己扔出去?   哪知一念未必,男子本是要扔人的手倏地回撤,竟是改成了把人再次紧紧揽在怀里。   展颜猝不及防之下,脸腾地一下再次撞上了那硬的和山石有一比的胸膛,顿时鼻子一酸,一下变成泪眼汪汪的模样——   自然,并不是有多疼,不过是撞到鼻子后的正常反应罢了,毕竟之前无比凄惨的卧床不起时,展颜都是没有掉过一滴泪的。   上方的男子却是察觉到了,脸上神情顿时一僵,似是有些慌张,却是下意识的把展颜搂的更紧!   埋头在这样一个男性气息再浓烈不过的怀抱里,展颜即便心理再强大,也止不住红了脸,忙用力一撑,想要跳下来:“先解决敌人——”   说完之后自己就傻了眼——   什么叫先解决掉敌人,解决完就让继续抱吗?   山洞里的卢雪寒也是直接石化——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崖壁前那个死命巴着人家小姑娘的一定是别人假扮的阿言吧?   枉自己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这小子养大,别说被抱了,就是想抱抱他,也得偷偷摸摸的呀,还是抱一下,就会立马被推开那种的!   本以为男子不会回应,哪知道对方竟是乖乖“嗯”了一声,手微微一托,让展颜倚着石壁站定,自己则是身形原地拔起,迎着正以泰山压顶之势扑过来的蒙面男子而去。   身形交错间,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内息瞬时碰撞在一起。   等展颜定睛看时,男子已是闲闲返回,手更是无比自然的揽上了展颜的肩——   果然打斗回来继续抱吗?!   而那蒙面男子则是无比僵硬的站在原地,片刻后,瘦高的身体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正好和之前假扮岳坤星的男子砸在一起。   ☆、第42章 此情可可待   实在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本应天地变色的决斗会这么快结束,展颜微微张大嘴巴,完全处于呆愣状态,太过震惊之下,甚至连男子再次搂住自己的肩都没有察觉。   直到蒙面男子尸身倒地,发出“咚”的一声响,展颜才恍惚回神,下意识的往前跨出一步——   竟敢假扮爹爹行凶,自然要好好察看一番,到底对方是什么人,这般处心积虑的对付岳家。   哪知自己不动还好,竟是稍一挣扎,一下被一双铁臂搂的更紧。   “你——”展颜这才惊觉不对,下意识的推了男子一下,就要斥责他放开,却在看到男子的眼睛时,心倏地一紧——   方才被抱在怀里时,只从下方看到男子眼睛生的极好看,这会儿两两相对,才发现,男子的两只眼睛竟然全都蒙着一片暗红的血色!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展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怪不得这人举动如此怪异,原来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到敌人已死,阿言却不知为何一直紧守在女孩身边,根本就没有接应自己的半点意思,卢雪寒心下大为诧异——   只得自己跌跌撞撞的从山洞里爬了下来,边揉着磕疼了的腿,边无比担心的的对揽着展颜肩的男子道:   “阿言你是不是伤到哪里——”   不然怎么可能赖在女孩身边这么久都一动不动?   一语未必,却是刷的一下变了脸色,无比张皇的扑过来:   “阿言——”   却被展颜一只手给挡住,厉声道:   “先别过来——”   男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完全处于无觉无识的状态,即便这女子是他亲人,也是认不得的。   却还是说的晚了些,男子意识到有人扑至,下意识的抬掌就往外劈,被展颜一下死命抱住手臂。   男子微微挣扎了下,终于听话的垂下胳膊。   ……   卢雪寒无比震惊的擦了下眼睛——要不要这么邪门啊!   阿言这般狂暴状态时自己也见过,根本就是六亲不认的!   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幼时的经历又注定了他只会把一切埋在心里。   长时间积累下来,造成了阿言每一次晋阶都要有这般神智尽失的情形,端的是惊险无比。   每一次晋阶,自己都吓得什么似的,提前准备好灵丹妙药——   到现在为止,言儿晋阶时自己不在跟前的唯有两次,一次是言儿上次外出游历晋阶武星时——那次言儿虽然平安归来,可自己却能察觉到其中也经历了绝大的风险——   据宏儿说,之前阿言应该受过极大的折磨,甚至连腿都是断过了的……   所以这次得知阿言即将晋阶武侯,自己才会这么焦心,急火火的赶来青落山寻觅传言中一种叫雪果的灵药,以期能帮助阿言化解晋阶时产生的心魔。   还以为阿言既然及时赶来救助自己了,八成已经有惊无险的顺利晋阶,可现在看着,怎么仍是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啊!   “小妹妹,麻烦你帮忙看好他——”卢雪寒咬了咬牙,转头拔足就要往青落山的方向疾奔——   现在才知道阿言的心魔果然太过强大,真是任其滋长下去,怕是即便熬过了晋阶依旧会走火入魔,自己还是赶紧去寻雪果是正经。   展颜这会儿却是顾不得理卢雪寒——身处在男子的怀抱之中,展颜无比真切的意识到男子的内息波动有多剧烈,这般无法压制住过于庞大内息,明显是晋阶时被意外情形打扰,虽是勉强压制心魔强行晋阶,结果却被反噬的的更加厉害!   虽然想不通为何男子被心魔纠缠时却死死抱住自己,却也明白,不赶紧帮男子理顺即将暴动的内息,这人说不好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当下不及细思,顺手摘下空间戒指,从里面摸出一枚自己刚炼制不久的九神丸——   里面不但有雪果等名贵药物,更包含有自己的一缕灰色劲气。   抬起手来就想往男子的口中塞进去。   只是男子这会儿明显反噬太过爆烈,竟是除了紧紧抱住展颜外,再不会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因此展颜一动,男子下意识的就抱的更紧。展颜被箍的周身都有些发疼。   这样可不行。展颜大为心急——   再耽误片刻,怕是更不好收拾,真是爆体而亡的话,自己也只好陪他一块儿上西天了。自己死了又活回来,可不是为了陪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共赴黄泉的。   当下勉强用手指戳了戳男子,急促道:   “放开些——”   哪知对方却是恍若未闻,没有一点儿反应。   展颜大急,又想起方才,自己被撞疼了鼻子时,察觉到自己不舒服,对方瞬间软下来的态度,忙又换了一种舒缓软糯的语气,“太紧了,疼——”   男子垂下眼,懵懂的看向怀里的展颜,手臂果然慢慢放松了些。   展颜大喜,迅疾踮起脚尖,把手里药丸塞进男子嘴里。   纤指擦过男子灼热的双唇时,使得展颜的心大大的惊悸了一下,吓得忙把手缩回。   却是不敢乱动,只静静的关注着男子的情形——   虽然确信自己的药丸应该有帮助理顺经脉、让人心气平和进而达到帮助祛除心魔的效用,可毕竟是第一次在人,还是一个随时有可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人身上使用,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妹妹,快,有人来了——”已经跑远了的卢雪寒又神情慌张的跑了回来,无比张皇的冲展颜道,“咱们快走——”   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伴着耳旁的飒然风声,两个人影急闪而至——不是岳开云和岳坤星父子两个又是谁?   卢雪寒方才只是远远的瞧见两个人影往这个方向而来,就忙忙的转身回来报信,哪想到对方速度竟然这么快,自己这才回返,对方就马上跟过来了。   待看清岳坤星的面容,更是惊得脸都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男子刚才不是被小姑娘给杀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忙忙的张开手护在展颜和男子身前,凛然道:   “尔等既是冲着我卢雪寒而来,就不要牵连无辜。不然卢雪寒在此发誓,即便我死,也必要倾卢家全力,将尔等尽数诛杀!”   哪知对方却是停都未停,一直到展颜二人身前才倏地停住脚步,却是个个神情扭曲,那模样,说是恨得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一阵峭厉的寒风掠过,卢雪寒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却是终于回神,完全想不明白,之前这人死死咬住自己不放,一副不杀了自己决不罢休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个就是个透明人相仿?   倒是瞧着阿言二人的情形,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   “爷爷,爹爹——”展颜忙忙的冲二老摆手——随着两人靠近,许是觉察到对方的敌意,身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男子情绪再次激烈的动荡起来。   岳开云二人也看清男子暗红色的眼睛,心一下倏地提起——   这男子是谁?怎么竟是一副即将走火入魔的景象?   旋即想到,男人爆体而亡也就罢了,却势必会连累到被他“胁持”着的颜儿!   当下不用展颜再说,两人迅疾后退——选择的方位既不过分惊扰到男子,又可以发生意外时最快速度的前往救援。   卢雪寒则手持劲弩,满腹狐疑的候在一旁。   时间一点点过去,为了最大限度的帮男子尽快祛除心魔,展颜也顾不得了,单手探出,贴在男子背心之上,同时催动内息,导引出一缕灰色劲气,直接进入男子体内。   里面的能量果然庞大无比,却又杂乱无章,仿若失去监管的野兽般在筋脉中四处乱撞,展颜的劲气刚接触到男子的内息,神情倏地就是一怔——   却是对方筋脉中正在暴动的无比残暴的噬人力量之外,还蕴含着一种极度绝望苍凉的气息,甚至隐隐约约,耳旁不自觉响起孩童无助而惊恐的哭泣……   竟然是男子的心魔!   只是那哭泣声实在太过悲惨,使得展颜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眼睛不自觉的有些湿润,心头甚至隐隐泛起想要把那孩子搂在怀里,告诉他,别怕,自己会陪着他,保护他……   这种想法一出,男子体内正在暴动的气息忽然就静了一下,然后无比乖顺的朝着灰色劲气就缠了上来……   “唔——”看到男子眼中的血红色慢慢消退,卢雪寒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捂住了嘴巴。   却是眼前看到的,正是自己之前一直想做的——   常人都是至少进入武星级别后,才会感觉到心魔的噬心之痛,只有阿言,每一次进入更高层级,就必然品尝那惨绝人寰的悲惨滋味儿。   天知道,每次看到阿言晋阶时苦苦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的情形,自己都多么难过,又多少次想着要把他搂在怀里,告诉他,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他的亲生爹娘一般狠心的。   可是每一次,阿言都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开。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 阿言都拒绝自己进入他凄惨可怖的童年世界!   无数次,自己痛骂阿言那个负情薄幸的爹,更忍不住埋怨阿言的娘——   虽然曾经是自己的好姐妹,可要是月染真活过来,自己一定会指着她的鼻子痛骂:   不过是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值得你拿自己的性命去挽回吗?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是拿自己和儿子两个人的性命!   是你给了阿言性命不错,可既然来到了这世间,阿言的命就是他自己的,不是你想带来就带来,想带走就带走的!   没有人知道,当自己接到月染的诀别信匆匆赶到时,看到躺倒在浓稠的吓死人的血水里,死不瞑目的月染,以及那个年仅三岁、怔怔的被月染抱在怀里,呼吸微弱,虽是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分别的阿言时,自己是何等的恐惧悲伤!   也正是从那以后,阿言,便拒绝任何人的怀抱,甚至无数次跌倒时,也都是一个人艰难着爬起来,而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扶持。   而现在——   卢雪寒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滚落——   那两个年轻人好像这世间只有彼此般相依相偎,已经长得那般高大的阿言,无比信赖的拥着那个长得和花儿一样甜美的姑娘,而女孩子的手,则如此温柔的圈着阿言的腰……   这样美好的画面,是自己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啊!   原来上天,也是会眷顾苦命的阿言吗?   ☆、第43章三 三大神族   “全部都是那个叫暗夜的杀手组织的人?”卢雪寒眼睛挑了下,神情明显很是震怒——   方才下人回报,已经把现场所有追杀自己的人的身份全都弄清了,对方无一例外,全都来自龙楚国一个并不是太出名的杀手组织“暗夜”。还有那个自己以为背叛了的侍卫,其实也是暗夜的人假扮的。   而且更可气的是,暗夜组织的两大头目也死在当场——   那两大头目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是被展颜杀死的假扮成岳坤星的那名男子,另一个则是兄弟死后就急火火赶来结果却被阿言一掌劈死的蒙面人。   两个头目都死了,一切线索自然全都断了。   旁边的展颜却是了然——怪不得自己杀死那个假扮爹爹的人后,蒙面人会那么快赶来,原来竟是孪生兄弟!人们都说孪生兄弟之间能互相感知到对方发生了什么,自己原以为未必是真的,这会儿瞧着,怕是有几分道理。   正自出神,房门外突然暗影一闪,一身素白衣衫的颀长男子撩起袍子下摆抬脚轻轻一迈,就跨进了房间。   “阿言——”卢雪寒挥手让侍卫退下,无比欣慰的瞧着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瞧男子气色尚好,心终于放下来了些,“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子的眼睛在屋里略略逡巡了一下,一下捕捉到坐在角落里的展颜,眸色中倏地蒙上一层暖意,半晌才冲卢雪寒一点头:   “义母放心,我没事。”   “你个小没良心的——”卢雪寒不满的咕哝了句——亏自己一直提心吊胆,这小子倒好,一看到这叫展颜的小姑娘就连自己这个义母也不放在心里了。   罢了,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人耳目的好!   当下快速的把面前的账本并相关消息扒拉成一堆,边抱起来边道:   “我还得先处理下其他事情,阿言你帮着我照顾好展颜——”   男子“嗯”了一声,便稳稳的举步往展颜的方向而来。   展颜没想到卢雪寒竟是说走就走,还没反应过来呢,男子已然在自己身边坐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实在是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两辈子加起来,展颜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抱了又抱!   当时救人心切,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好意思,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根本连这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江皓言——”男子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展颜惊得一跳,倏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男子深深凝注着自己的幽深眼眸,心里一慌,脸顿时火烧火燎的红的更厉害:   “江,江公子——”   江皓言强忍住想要抚上那无比拘束的攥着衣襟,甚而指腹都是红玛瑙一般的小手的渴望,偷偷握住展颜一缕发丝,轻轻在掌心里揉搓着,声音不自觉愈发柔和:   “叫我,皓言就行——”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却又一种别样的令人心悸动的力量,展颜甚至能察觉到对方仿佛钉在自己身上似的灼灼的眼神——   只是,好像两人还没有熟到,直接叫皓言这样亲近的程度吧?   江皓言却仿佛完全读懂了展颜内心的想法,嘴角慢慢晕染开一丝笑意,竟是说不出的清隽动人:   “我们已经,嗯,见过,三次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抱过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北乡候府的灵奚坊,因为一路被人追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选一个安全的地方晋阶,不得已,只有把内息强行压制下去,哪知却是越积越多,到最后更因为那刁蛮女子突然刺过来的一剑一下被引爆,自己瞬间陷入了狂暴状态,等自己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然身在一个静谧的树林里,而自己也已经顺利挺过心魔晋阶武星——   虽然实在想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潜意识里总觉的,自己曾无比幸福的被一个人紧紧抱着过,那种感觉无比温暖,又无比让人怀念……   方才那女子突然撞上来时,自己本来直觉要把人甩开的,却在触到展颜腰肢的那一刻,那久违的幸福温暖记忆倏地全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江皓言就是明白,怀里的这个女子,与之前让自己感到说不出的温暖幸福的那个人是同一个!   “你,你是灵奚坊的那个黑衣人?”听男子如此说,展颜简直目瞪口呆——   不会这么巧吧?恍惚间又觉得好像就是——   那人的眼睛和面前的男子的眼睛果然长得像极,都是,极好看的一双眼睛。   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卢雪寒的声音响起:   “岳侯爷,我正要去拜访您呢——”   以卢雪寒卢家嫡小姐的身份,岳开云这个武侯还是有些不够看的,卢雪寒这般客气,无疑是因为感激展颜之前救了江皓言所致。   “卢小姐客气,屋里说话——”岳开云抬脚就往房间里而去,神情明显有些焦灼——   这里正是岳开云三人在赤霞峰的临时住所。   本来岳开云的意思是要打发卢雪寒等人离开的——   说句不好听的,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搂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女(女儿),岳开云和岳坤星几乎同时陷入了抓狂状态,虽是后来明白当时实属意外,两人还是瞧着男子不顺眼至极。   只是碍着卢雪寒是卢家人,那男子又明显瞧着是卢雪寒很亲近的晚辈,更听卢雪寒一再解释说是事出有因,两人才强忍住上前把男人用麻袋装了胖揍一顿的冲动。   也因此,虽是对卢雪寒还算客气,对江皓言,则根本就没一点儿好脸色。   只是事关自家——那杀手可是一门心思的要把杀了卢雪寒的事往坤星头上栽的,怎么也要把之间的情形调查清楚才是。   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同意卢雪寒两人跟着到赤霞峰来。   待跨进房间,一眼看到房间里坐着的江皓言,岳开云的脸又沉了下来——   这男人,是不是欠揍啊!   怎么刚醒,又跑来缠着颜儿了!   “颜儿过来爷爷这边坐——”   又警告性的瞥了江皓言一眼。   展颜答应了一声,起身到岳开云身边坐定。   江皓言也跟着施施然起身,来至卢雪寒下首坐下,正好和展颜四目相对。   岳开云神情顿时有些不悦,刚要说什么,却忽然一怔:“你,竟然是武侯级别?”   卢雪寒愣了一下,迅疾了然——   岳开云两人到时,那蒙面人已然身死,这老爷子怕是以为人是自己手下杀的,根本没想到,却是阿言的手笔。   自己又忙着调查追杀自己的人的情况,也忘了向老爷子叙说当时情形。眼下,这小子,突然让自己武侯级别的气息显露出来,怕是还有别的想法——   皓言体内可是放眼整个大陆而言都最为神秘霸道的黑色劲气,一旦晋阶,其霸道程度,便可力压同阶层任何一种等级的白色劲气,这也是为什么皓言甫一晋阶,便可立时毙那蒙面人于掌下的根本原因。   同样的,只要皓言想隐瞒,老爷子根本不至于发现他的真实实力。而现在,这小子竟是主动让对方察觉——   这是,想要显示一下自身实力,巴结未来丈爷爷的节奏?   当下也不点破,反而配合着道:   “老爷子,我的身份你已然是知道了,至于阿言——”   江皓言闻声站起身形,不得不说,强者本就有折服人心的力量,更不要说是江皓言还是光风霁月一般的俊美人物!   这一气场全开,顿时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光芒万丈移不开眼的感觉。   “江皓言,见过老爷子——”   江皓言?   老爷子瞳孔蓦地一缩,脸上神情明显有些怪异,实在是“江”这个姓太过有名,而这江皓言年纪轻轻就晋阶武侯,天赋也委实太过可怕,实在是和传闻中的那个家族太相似!   斟酌半晌,终是道:“云砀山的江家,和你什么关系?”   不过应该不大可能吧?云砀山的江家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听到“云砀山”几个字,男子身子一僵,缓缓垂下眼,完全遮盖住了眼眸中冰冷,声音更是干巴巴的一丝情绪也无:   “皓言,确然来自云砀山——”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但愿这辈子都不姓江才好。   “你,你竟然真的是,云砀山,江家人?”岳开云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实在是云砀山的名头太响了!   龙源大陆宗主国并非只有龙楚国一个,云砀山,却只有一个。   如果说卢雪寒所代表的卢家是龙楚国世家中的翘楚,那江皓言身后的云砀山,则是整个大陆都要仰望的一个存在。   世人皆知,宗主国的实力已经够强了,可是比起闻名整个大陆的三大神族,却还是不够看的。   这三大神族,分别是灵虚山韩家,云砀山江家,凤仪山风家。   而之所以被世人称为神族,则是因为大陆人的心目中,那三家,就是神一样的所在!   而这三家之所以能凭借一家之力震慑整个大陆,甚至进而被尊称为神的家族,则是因为他们三家历史上都出现过武者心目中的神、最为顶尖的武天级高手——   大陆强者最高层级便是二十四级的武天,据说达到那种境界,便有了翻江倒海、撬动天地的神威。   可惜从古到今上万年来,除了这三家,再没有任何地方的强者能够修炼至武天级别的。   这么多年来,三家的名气始终如日中天,那三家的所在,也是无数强者最为向往的地方,三大神族名声之显赫,即便是三岁孩童也耳熟能详。   只是不知为何,云砀山和凤仪山虽然都和灵虚山交好,甚至隐隐有以灵虚山为首之势,江、风两家之间却一直不和,几乎斗了上千年。   连带着大陆上宗主国也都有所偏属——   比方说华元国所属的龙楚国,虽是明面上不敢得罪云砀山江家,背后的靠山却是凤仪山的风家。据说龙楚国的皇后就来自凤仪山。   自然,依附云砀山江家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江家也好,风家也罢,都距离华元国这样需要依附宗主国才能存续的小国都太远。   而现在,蓦然发现自己面前就坐着一个传说中神族的人物,岳开云怎能不震惊?   这还不算,更让岳开云坐立难安的则是江家修炼的内息。   据江湖传闻,灵虚山韩家最是神秘莫测,没有人清楚他们的内息是何种颜色。   而云砀山江家和凤仪山风家,则都是但凡武者都会为之变色的黑色劲气。   那黑色劲气太过霸道,听闻修炼时也因为潜在的狂暴气息而惊险至极,可一旦炼成,便可以横扫同一级别所有对手。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年轻人虽瞧着不过二十岁左右,怕是真动起手来的话,自己和坤星两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的内息颜色是——”好不容易稳了稳情绪,岳开云缓缓开口,手却不自觉攥紧。   “老爷子请看——”江皓言倒也没有推脱,缓缓摊开手掌,手心上方逐渐浮起一缕纯黑的劲气。   虽是江皓言有意控制,并没有释放出太多的威压,燃着火盆的房间里的温暖气息还是因为黑色劲气而迅疾消褪。   “竟然真的,是,黑色劲气吗?”老爷子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看向展颜的眼神却是无比心痛——   当年就是这样的黑色劲气差点儿毁了儿子和孙女!   而世所周知,黑色劲气乃是传说中的江家和风家所独有,原来自己潜意识里一直不敢宣诸于口的推断竟十有□□是真的吗——当初,出手阻断坤星筋脉及让展颜筋脉逆行的不就是这样的黑色劲气吗?   虽然太不可思议,可颜儿的娘,极有可能就是出身江家,或者风家!   ☆、第44章 疑窦丛丛生   “老爷子,我还有个事跟您说呢。”敏感的察觉到,岳开云似是有些心事重重,卢雪寒只作不知,仍是笑吟吟道,“我小儿子,听我说起这赤霞峰有汤泉池子,也巴巴的跑了来,说不好也要叨扰老爷子几日——”   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来人里面穿一套白色镶金边箭袖武士服,外面又裹了一件毛茸茸的貂裘大衣,再加上圆圆的脸,圆圆的好像总在笑着的眼睛,整个就跟一个刚出炉的白面包子一般。   “宏儿——”卢雪寒眼睛一亮,笑吟吟的招了招手。   “江大哥——”年轻人先无比拘谨的冲江皓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倏地转身对着卢雪寒张开怀抱,脸上更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娘,我想死你了——”   说着上前一把抱起卢雪寒,就在原地不停转圈,直把卢雪寒晃得晕头转向,又想着还有岳家人在呢,忙笑着狠狠的拍了一下男子的肩,喘着气道,“都多大的人了,又淘气!还不快过来见过岳老爷子,和你岳家妹子——”   年轻人神情明显就是一愕——甭说自己家如何,就是外公卢家的威势,这华元国当得起自己拜见的人不能说没有吧,就是有,怕也不多!   这也是为何年轻人进来时,对其他人看都没看一眼只一门心思讨好自己娘亲的根本原因——   以自己的身份,只有他们恭恭敬敬过来拜见的份。   而且娘亲身为卢家第二代唯一的女孩,内在的性子可最是高傲不过,这会儿竟主动让自己拜见一个山野村夫,还有一个什么岳家妹子……   虽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整整衣衫,肃容冲岳开云一拱手:   “宏远见过老爷子。”   又冲后面摆了摆手:   “把给老爷子的礼物抬上来——”   来时已经大概知道娘亲此番遇险,多亏了这岳家人救助,而且娘亲的意思,好像还会在这家多住几天,楚宏远自然也不含糊,一口气装了一车的礼物——   无论衣食住行,可谓应有尽有,而且件件都是精品。除此之外,更是准备了一张百万两的银票。   这会儿听娘亲语气不对,好像对这家人颇为重视,自己那张银票好像就不太合适拿出来了。   心里再不太痛快,岳开云也拿捏得出轻重,忙伸手扶住楚宏远,对卢雪寒道:   “令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好意我心领了,这些礼物就不要再往下搬了——不瞒卢小姐,我们祖孙三人,今日午后就要启程回候府去了,这些东西,我们怕是用不着了。”   知道江皓言的真实身份后,老爷子心里委实和一团乱麻一般——   当初,儿子稀里糊涂娶了个神秘女子回来,结果却受尽折磨,不是孙女儿争气,这会儿一家三口还在地狱里煎熬。   现在这江皓言却是实打实的云砀山的人……   江皓言的心思虽是表露的并不明显,老爷子还是隐隐觉得不对,特别是那日赶到时,即便处于甚至昏聩的情形,这江皓言仍是死命巴住展颜不放的情景,让老爷子始终觉得如芒在背,深恐孙女儿一个不小心,也会重步儿子的后尘。   只是也明白,儿子和孙女儿虽然并没有明说,可八成不会歇了寻找那个神秘儿媳的心思,岳家怕是早晚会跟江家或者风家扯上什么关系……   心神不安之下,还是决定先暂时避开卢雪寒一行。   “离开?”卢雪寒愣了一下——明明昨儿个岳老侯爷还说要在这青落山多呆些时日,等到来年春时再各自离去,自己才巴巴的吩咐儿子带了好多东西来,甚至过年的物事也是应有尽有,怎么又突然说要走了?   瞥了一眼旁边眉毛明显挑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平静的江皓言,心里顿时有些了然——   是因为,皓言吗?   心下却是不住纳罕——皓言的身份放眼整个大陆,怕也是所有家族都无比希望的嫁女对象,这岳家怎么可能竟然一点儿也不稀罕的模样?   而且看岳开云的样子明显心事重重的,难道,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楚宏远也没想到岳开云竟然会拒绝自己的好意,神情顿时有些不悦,却在偏头看见岳开云身侧的展颜时,眼睛顿时一亮——   自己家族姐妹也是很多的,偶尔跟着娘亲走南闯北,更是见过各色美女,却是没有哪一个及得上眼前这女孩子的!   怪不得,娘亲喜欢,还特意点明让自己来见一见——   难不成,其实是娘亲是看中了想带回家做媳妇的?   这般一想,顿时有些心猿意马,竟是立马探身怀里取了一对儿镶嵌了一圈晶亮钻石的精美手镯出来——   这手镯本是给京中的红颜知己准备的,这会儿却说不得要先拿来讨好小美人儿了!   更是轻车熟路的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瞧着展颜道:   “敢问妹子芳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妹子收下。”   展颜尚未开口,斜刺里一只手忽然探了出来,正正叼住楚宏远的手腕,却是一直沉默的江皓言,探手接过楚宏远手里的镯子,把玩片刻,淡然道:   “这镯子太过花哨了,怎么配得上颜儿?倒是缺钱花的时候,拿去变卖的话还值些银子。”   说着转手递给展颜:   “颜儿拿好,放在你的戒指里便可——什么时候要用钱了,就拿出来卖掉。”   展颜的神情顿时一愕——看到那镯子时,展颜第一感觉也是太花哨了!只是和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再三抱过自己的陌生人,突然就心有灵犀了,这种感觉,怎么就觉着有些古怪呢?而且还指名让自己把这对儿镯子收到戒指里放着——   身上那枚空间戒指,可不就是眼前这人当日留给自己的?   当下撇了头,只作没听见的样子,原以为江皓言应该就会把镯子收回去,哪想到对方的手却是一直固执的平伸着,一副展颜不接过去就不缩手的模样。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展颜顿时无措至极,抬眼求救似的看向岳开云:   “爷爷——”   “既然是两位公子的心意,你收下就是——”岳开云叹了口气——孙女儿委实是个乖的。只这江皓言毕竟是云砀山的人,还有卢家……这般当众折了面子也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展颜无奈,只得取出荷包中的戒指,去接镯子——   拿取镯子的瞬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江皓言指腹微微弓起,正好擦过展颜绵软的掌心,展颜手一抖,差点儿把镯子摔了。终是牢牢握住,趁人不觉睁圆眼睛瞪了江皓言一眼,看也没看就把镯子丢到空间戒指里去了。   却不知旁边的卢雪寒和楚宏远早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两人一眼认出,展颜手里的空间戒指,可不正是之前江皓言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只是两年多以前,江皓言游历回来后,再也没人见过这只戒子的踪影,当时还以为江皓言遇到什么意外,把戒指弄丢了呢,哪想到,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送给这岳展颜了。   尤其是楚宏远,更是不住后怕,一个劲反思,自己方才,应该没有做什么唐突美人,哦,不,应该说唐突嫂子的事吧?   楚宏远也算是久经情场的老手了,方才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江大哥好像有些不对劲——   自己刚掏出镯子想要讨好岳展颜时,大哥的眼神真是和饿狼一般!   彼时还以为看岔了,可接着送出去的东西就被半路拦截不说,还被一顿狠批,什么花哨,什么配不上……   天知道这镯子可是出自名家之手,凭自己的身份,也是狠花费了一番力气才弄到手的!   这还不算,因为父辈的事情,江大哥平日里对女色最是厌烦的紧,根本见到女子就一副生人勿近、厌恶的不得了的模样!   可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平日里最是冷情的江皓言,居然那般锲而不舍的送一个小姑娘镯子,这还不算,甚而连娘经常骂自己的死皮赖脸死缠烂打都用上了。   这会儿看到那戒指更是明白——   还以为江大哥是个心硬如铁的无情之人,这会儿看着,分明是个痴情种!   而且,还下手够快——毕竟小丫头现在瞧着也就十四五岁吧,江大哥倒好,两年多前就把人给预定了!   虽是心里不住吐槽,对待展颜的态度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竟是忙不迭的后退了好几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才小心退到卢雪寒身侧垂手站定,中间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连一点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留给展颜——   那可是江大哥看上的,自己除非嫌活的不耐烦了,才会跑过去招惹。   一直憋到所有人都散去,装好孩子装的无比内伤的楚宏远才一屁股坐倒椅子上——   自己可是堂堂龙楚国皇子,倒好,所有人都坐着,却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让自己也坐下。   看着歪倒在座椅上,没一点儿正形的儿子,卢雪寒不由头疼,抬起手指戳了一下楚宏远的额角:   “你这个模样,怪不得你父皇见你一次骂一次——”   “娘,父皇那么喜欢您,只要您帮着说几句好话,父皇定然不会舍得再骂我——”楚宏远却是一把抱住卢雪寒的胳膊,扭股糖似的不住撒娇——   世人只知道龙楚国皇后是凤仪山风家义女,却不知道,风家义女其实就是卢家嫡女。   自己那个父皇,可真是把娘宠的没边儿了,不然,娘也不会时不时的从皇宫里溜出来,以卢雪寒这个名字继续逍遥自在——也是,父皇之前可是连死了三个老婆,比年轻貌美的娘可是足足大了将近二十岁呢!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卢雪寒好笑的拧了下儿子的耳朵,“你这个死孩子,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你看——”   “别——”楚宏远忙苦着脸摆手,“娘您行行好,别老拿我和皓言哥比?这世上有几个皓言哥?照我说呀,皓言哥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   “又贫嘴——”卢雪寒简直哭笑不得,半晌却是叹了口气,悠悠道,“这世上天赋奇绝的人,又何止你皓言哥一个?记住,以后在展颜面前切不可造次。”   “那是自然。”楚宏远大力点头,半晌却又怀疑道,“娘哎,你说这岳家不过华元国一个小小候府罢了,皓言哥看上了岳——我那嫂子,哪一点呢?”   语毕又忽然觉得不对,抬头无比诧异的瞧着卢雪寒道:   “娘的意思不会是说,我那未来嫂子,她,也是个很有天赋的人?”   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自己方才可是没在岳展颜身上发现一点儿内息波动,这种情形只有两个可能,要么级别太低,内息根本就少得让人察觉不到,要么太过强大,实力犹在自己之上——   只是这怎么可能?自己现在可是九级高阶武士,岳展颜瞧着比起自己来怕还要小上几岁,修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强过自己。   “那具杀手的尸体你见着了吗?”卢雪寒不答反问。   “你说那个追杀您的武星级杀手吗?”听卢雪寒说起正事,楚宏远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娘发现了什么吗?”   “我亲眼见到他被杀死的。”卢雪寒瞧着楚宏远一字一句道,“杀死他的人,正是展颜。”   “娘,你又骗我——”楚宏远却是根本不信,看卢雪寒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样子,半晌才狐疑道,“娘你说的是真的?”   卢雪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继续道:   “据岳家人说,展颜眼下是八级高级武士,展颜自己则说杀死那个武星级的高手,多亏了我送给她的那副劲弩——”   之后卢雪寒特意查看了尸首,那杀手确然身中三支毒箭。只是卢雪寒是什么人,虽然查不出个所以然,却仍然坚信,情形绝不像展颜说的那么简单。   “娘说的,竟然是真的?”楚宏远终于意识到娘亲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嘴巴张着,竟是半晌合不拢——   岳展颜才多大啊,就已经是八级高级武士,这份天赋就是比起皓言哥来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更不可思议的是,强者之间一级之差便判若鸿沟,更不要说他们之间差的可绝不止一级!   而且,皓言哥那样霸道的黑色劲气,也不过横扫同级别的强者罢了,岳展颜一个高级武士怎么就能格杀一个武星级别的高手?   说句不好听的,那劲弩要是真有用,娘还用跑的那么狼狈?同级对手之间,或许劲弩还能发挥作用,修为低的对上修为高的,那劲弩也就是废铁一块儿罢了!   “还有,”卢雪寒又道,“阿言晋阶,差点儿走火入魔,守护在一旁,并帮着阿言顺利解除心魔的,也是,展颜——”   “娘,您,您一定是想多了吧——”楚宏远声音都有些发木——   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明白,修炼的内息能帮着解除心魔,还能越级挑战的,这世上只有一家……   卢雪寒也陷入了沉默,是啊,应该不太可能吧?当年,若非为了那家,自己几个义结金兰的好姐妹怎么会反目成仇闹到那般决裂的境地?   到现在死的死了,活着的人则互相仇恨,还有至今被囚禁的……   “主母,少主——”外面忽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的声音随即在外面响起,“一具杀手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第45章 坑章爹   青落山山巅,一个矮墩墩的身影,长久的凝立在原地。   他的手中,正捏着一把锋利的小箭,脚下则是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一阵山风掠过,那人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倒不是寒风有多冷,而是弱者对强者天然的畏惧所致——   那位高人对内息的掌控竟然精妙到了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吗?!   也就是自己已然达到武王级别,才能勉强判断出,夜根本不是死于卢家有毒的劲弩,而是,被潜在暗处的高人外放出的内息所伤。然后岳展颜恰好催动机关,又放出三支毒箭来。   外人瞧着夜正是死于箭上之毒,其实真正致命的却是那幻化成箭簇一样形状的无形内息。   这是黑衣人对着眼前这具尸体翻来覆去研究半天得出的唯一结论。   以内息伤人,本是大陆常态,自古以来,修为强大的可以凭借内息压制对手进而收割对手的性命乃是世所公认,可那种状态却是无差别攻击,内息耗费极大,似这般随心所欲,直接把内息幻化成武器的形状的实在是闻所未闻,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试想,别说不同级别的高手,就是同级别的高手之间对战时,不止要防着对方手内有形的兵器,更还要提心吊胆对方无声无息的无形兵器——   这样鬼神莫测的强大敌人,不碰到就罢了,一旦遇到,实在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般想着,不由又妒又恨——   也不知这北乡候府的人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到这样一位前辈高人的看顾!   还想着两年前那位神出鬼没的高人突然出现在北乡候府说不好是偶然,这会儿才发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九成九是一直就陪伴在岳家人左右——   上一次北乡候府也就罢了,这次本是为了要杀掉卢雪寒这个龙楚国皇后,会发现岳家人的踪迹实属偶然,本来计划着着正好嫁祸岳家,也算一举两得,哪里想到,那位高人竟然会再次出现?   不然,实在不好解释对方为什么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并立马帮岳家化解危机这件事。   看来以后这岳家,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真惹怒了那高人,自己怕是会落得比这具尸体还要惨的下场……   岳开云并不知道一家三口无意中躲过了一劫,这会儿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往山下而去。   而那武星级高手尸体突然失踪,也让卢雪寒意识到,敌人怕是并未曾远去,反正阿言已经顺利晋阶,这会儿,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卢雪寒身上并无任何修为,山路又崎岖的紧,是以一行人走的极慢——   照这个速度,到了落日镇,怕也已是正午时分了。   岳开云虽是急于和这帮不速之客分道扬镳,碍于卢雪寒的身份,却也不好开口催促。   展颜却是心悬廖春生的芙蓉斋——   这两天因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机会下山,也不知芙蓉斋那里怎么样了?当初那程宝航可是撂下了话,见不着自己,就要封了芙蓉斋不说,还要把廖春生关到大牢里。   这般想着,便紧赶几步追上岳开云,刚说了声:   “爷爷,我想先行下山——”   不远处的楚宏远正觉得无聊——因是冬日,一路上尽是些荒山秃岭罢了,真是百无聊赖!闻言立即响应:   “好啊,我陪——”   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却是江皓言正凉凉的一眼瞥来,半晌吞了口唾沫期期艾艾道:   “那个,让皓言哥陪着展颜去吧,我,我陪着娘亲和老爷子——”   口中这样说,看向展颜的神情却是可怜兮兮的。   展颜点点头,却又冲楚宏远招了招手:   “皓言,楚公子,咱们一起去吧——”   江皓言怔了一下,嘴角顿时忍不住往上挑——   颜儿唤自己“皓言”呢,至于那个讨人厌的兄弟,却是颜儿口中的“楚公子”——   明显的,颜儿和自己更亲。却是完全选择性忘了,是谁之前一直不屈不挠的强调,才迫使的展颜不得不妥协……   至于楚宏远,则一直被刻意排除在展颜的视线之外,只能无奈的做个生分的“楚公子”了。   听说可以一同前往,楚宏远顿时喜形于色,又看江皓言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终是乍着胆子凑了过去——   虽然老哥一向冷的吓死人,好在未来嫂子是个善解人意的。看来以后要想过上好日子,还是好好巴结未来嫂子才是。   三人纵起身形,往落日镇的方向而去。   及至到了目的地,展颜和江皓言并没有什么,仍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楚宏远却已是有些喘息了——   到这个时候,虽然无奈,楚宏远终于不得不承认,娘亲并没有夸大,自己这个九级武士别说和江皓言这个变态比,就是名义上只是八级武士的展颜也不如!   “镇上有一家点心可好吃了,我带你们去——”展颜笑盈盈道。虽然拐个弯才是芙蓉斋,可站在这里,便能闻到刚出炉的点心的香味儿了。   “好。”江皓言痛快的点头答应。后面的楚宏远闻言却是脚下一踉跄,险些绊倒——   皓言哥平时瞧着也就木点儿,怎么这会儿还蠢了呢?自己可是记得清楚,那些甜腻腻的点心可是位列皓言哥最不爱吃的食物之首!   展颜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街口,顺手往芙蓉斋的方向一指“到了,就是——”   脸色却是突然一变——   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个所在,可不正是芙蓉斋?   再仔细一瞧,人群中间那个扑着白粉的男子,不是程宝航又是哪个?他的面前则是廖春生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很精神的年轻男子,两人生的极像,明显应该是父子俩。   廖春生根本没发现人群外的展颜,只拼命推着男子往后去:   “秋成,听爹的话,快进屋去——”   太过慌张,一脚踩在被程宝航打翻的几块点心上,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忙忙的抬起脚来,看到自己辛苦了一夜做好的点心却是被踩了个稀巴烂,顿时气的老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心疼了?”程宝航却仍是不依不饶,冷笑着道,“廖老头,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女贼人,你藏到哪儿去了?再不说,烂的可不只是点心!”口里说着,又朝着另一面的点心架一脚踹了过去,耳听哗啦啦一阵响,又一堆香喷喷的点心,滚的满地都是。   “好,臭老头,看你还敢不敢,嗯,勾结匪人——”   程宝航的身后,则是几个臭味相投的小喽啰,也跟着起劲儿叫好,甚而还扑上去,朝着地上乱踩乱踢一气。一时点心屑子飞的四处都是。   “兄弟们,为民除害的机会来了,砸,使劲儿砸!”程宝航跳着脚道——   明明自己之前已经撂下了话,这廖老头却是胆儿够肥,竟是自己前脚走,后脚就送走了那个小美人儿,害的自己空欢喜一场。   只是别以为走了就可以逃得过去,所谓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既是廖家的亲戚,自然有办法逼他乖乖的交出来。   贼人?展颜怔了一下,不会说的是自己吧?   “欺人太甚——”廖秋成再也忍不住,挣开廖春生的手,上前一把钳住程宝航的手腕,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程宝航没料到廖秋成竟敢反抗不说,竟还能一招制住自己,顿时有些傻眼:“你,你——”   却被廖秋成揪住衣领一下掀翻在地,一脚踩上程宝航胸膛怒声道:   “看你还敢不敢糟蹋我家的点心——”   展颜暗暗点了点头——这廖秋成瞧着应是二级高阶武士,修为虽然不高,出手却极为敏捷刁钻,显见的是经常历练出来的。但只一个程宝航的话,绝不是他的对手。   从没想过有人敢反抗自己,直到又被狠狠的踹了一脚,程宝航才“嗷”的痛叫一声后回神,好险没气晕过去:   “廖春生,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又冲那帮小喽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贼人的同党吗?抓起来,全都给我抓起来——”   廖春生也吓坏了——程宝航的爹程济全可是五级武士,真动起武来,三个秋成怕也不是对手!   眼下老侯爷不在,怕是根本没人能约束得了这帮武人,要是惹恼了程济全……   哪知怕什么来什么,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程大人来了——”   廖春生透过人群缝隙看过去,果然是镇上的最高长官、五级武士程济全正沉着脸大踏步走来,好险没吓晕过去。   白着一张脸就去推廖秋成,又忙不迭的想去扶程宝航,却被程宝航一个窝心脚就踹了过去,亏得廖秋成眼疾手快,正好抓住程宝航的脚脖子,倒提着就扔了出去。   耳听得“啪嗒”一声响,程宝航不偏不倚正好掉到程济全脚下。   “少爷——”随行的几个衙役忙上前扶起,不用程济全发话,剩下的人就冲进去,把廖春生父子围了个结结实实,“好啊,真是反了天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人,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程宝航被那帮小喽啰搀着站起来,脸上却早已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气急败坏道:“还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敢收容来历不明的贼人,又敢对抗官府,我看前些时日那些杀人越货的,说不好你儿子也有份——”   “冤枉啊——”廖春生大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程大人,上次那小姑娘委实是小老儿的远房亲戚,不是什么贼人啊。至于我儿子,之前一直在外谋生,也是今天一大早才到家,和那些贼人根本就没有——”   却被那些衙役一下摁住,廖秋成想要反抗,却忽然发觉双手双脚和被捆住相仿,竟是一动都不能动,顿时大惊失色。   展颜神情一肃——也不用再查访了,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维护自己的混账儿子,程济全人品可见一斑!   程宝航浑然不知即将大祸临头,冲着闻讯赶来的廖家大娘狠声道:   “识相的让你那个贼人亲戚快来投案自首,不然,你们一家就等着在大牢中团聚吧。”   “你说的那个贼人,是我吗?”展颜排开人去,上前一步道。   这声音真是太好听了!程宝航只觉心头一酥,循声望去,一下张大了嘴巴,口水好险没流下来——   可不正是那日那个小美女。那天看到的只是一个侧影,这会儿正面看见了,更是美的难以形容。   当下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上前就要去抓展颜的手,那模样,恨不得马上搂到怀里亲个够:   “美人儿,呀——”   江皓言和楚宏远脸齐齐一沉——   敢肖想颜儿(我嫂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楚宏远一抬脚,朝着程宝航就踹了过去。江皓言手指中则是激射出一缕劲气,直直打向程宝航的丹田。   程宝航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就惨叫一声,再次跌落程济全的脚下。   只是这下摔得明显更重,好险没疼的当场死过去。   程济全伸手一探,顿时大惊失色——儿子的丹田早空空荡荡,竟是一照面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二十年才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修为全废了!急怒攻心之下,登时气势全开:   “好大胆的贼人,竟敢跑到我落日镇撒野——”   程宝航已经嗷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   “我的,内息呢?爹,我的内息,咋没有了?”   廖春生和廖秋成也趁乱挣脱了衙役的钳制,却是神情惶急的来至展颜身前,小声道:   “小姑娘,你们快走,那位程大人可是五级——”   话音未落,程济全已经一掌袭至——这一掌竟是把廖春生父子和展颜全都罩住!   “混账!”展颜大怒,自己和廖秋成也就罢了,本身就是武者,廖春生可是明明白白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当下微微上前一步,一手扶住廖春生,一手推开廖秋成,脚下用力朝着程济全就踹了过去。   程济全眼睁睁的瞧着展颜一脚踹了过来,忙想避开,却哪里来得及?人同样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和宝贝儿子摔倒一处。   本是纷乱的人群顿时一片死寂,看向展颜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了,程济全在大家心目中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现在当众被揍得这么惨不说,一个照面就把他摔飞出去的还是个十几岁貌美如花的小孩子。   一旁本来还在嚎着的程宝航直接就熄了声,无比恐惧的瞧着已然静静站在原地的展颜——   还以为是朵美人花,却不料这花是会吃人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摔得太狠了,程济全已经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儿子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北乡候府,岳展颜——”展颜掏出爷爷给的那副令牌,直直伸到程济全面前,“程济全,亏得我爷爷当年那般相信你,你现在,就是这般回报他老人家的吗?”   程济全头嗡的一下——   女孩手里擎着的,可不正是象征北乡侯岳开云身份的玉牌?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的爷爷——   “岳开云,哦,不,老侯爷,老侯爷是你,是你什么人?”   只是,岳开云不是已经死了吗?!   展颜冷冷的瞥了一眼程济全:“程济全,当初,我爷爷把落日镇交到你的手上,是让你凭借武者的修为保一方百姓平安的,可不是让你用来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   程济全此时再无怀疑,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这话正是当初送自己赴任时,岳开云亲口说的。自己这次,真是被儿子给坑死了!   旁边的程宝航则再也承受不住打击——   老天,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尝尝鲜的小美女,竟是个修为远在自己老爹之上的强大武者不说,还是北乡候府的小姐?完了,这次别说爹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   竟是两眼一翻,一下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呕死了,昨天家里网线坏了,刷到半夜都没上去,今天还是上不了,也就奇怪了,明明QQ上的去,可就是打不开网页……   ☆、第4 6章 娇蛮女   正是阳春二月、大地回暖。   统治了大地一冬的寒气终于慢慢消褪,东凉城外的古渡口一下热闹了起来——   有挑担叫卖的贩夫走卒,还有过了团圆年后离家游历的武者,甚至还有眼睁睁瞧着情郎远去,无奈躲在一边偷偷抹眼泪的大姑娘小媳妇。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着杏黄色春衫的女孩子尤其打眼——   若远山般悠远的眉,如春水般潋滟的眼,让人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想要瞧第二眼——   只是这种念头却很快打消,实在是女孩子身边的那个同样难掩风华的清隽男子眼神太过锋利。即便只对视一眼,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迫人威势,便惊得大家再不敢多看。   毕竟美色虽可悦目,却还比不上小命重要。   却不知这会儿岳坤星却是远比他们更郁卒——   这么多人眼睛都是怎么长的啊,明明这么宽的路,倒好,全都拼命的往自己和颜儿这个地方挤,甚至更过分的是,刚才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只顾盯着颜儿瞧,竟是直直的朝自己身上撞了过来。   当然,那小子撞上来的结果是一下倒飞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也必然会鼻青脸肿。   也是因为此事,来来往往的行人才明白,这对儿瞧着一般都是人中龙凤的父女,竟然都是实打实的武者身份。当下再没有人敢借故凑过来,看一眼,便装作没事人似的忙收回视线,又趁着岳坤星没发现,很快再偷看一眼……   饶是如此,岳坤星心情依旧是越来越焦躁,忽然站住脚:   “不然,我同颜儿一同到京都去吧——”   新年已过,岳坤星和展颜就按照规划好的行事——   岳坤星眼下已是武侯级的强者,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华元国境。   这么多年了,当初妻子离奇消失始终是岳坤星内心的一根刺,要找到妻子当面问个清楚,一直是十多年来支撑岳坤星坚持活下来最重要的信念之一。   这么多年了,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随着修为的恢复而越来越强烈。   岳开云却是担心儿子安危,本不欲答应——   对老爷子而言,当年儿媳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失踪一事虽也算一桩心事,可远没有儿孙的安全更重要。   却拗不过岳坤星坚持,明白要是不让儿子了了心头这一夙愿,怕是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至于展颜,则是要前往华元学院,继续自己已经中断两年的学业。   本来老爷子的意思是想多派些武士,护佑展颜前往京都明华,却被展颜拒绝——   一则自己并不是寻常那些无知少女,二则但凡武人,一旦步入高阶武士,便会主动离开家族庇护,外出游历锻炼自己,既可磨练心境,又可增长见闻,更可以锤炼自身,甚至自古来,就有很多武学大师,平生最得意的招数,便是在这样的游历中创立出来的。   岳开云也明白,孙女儿大了——雄鹰要想展翅高空,自然必要经受狂风暴雨的洗礼,温室中的花朵在这个武者为尊的大陆上无论如何也不会长久,虽然百般不舍,终是无奈放手。   岳坤星嘴上倒是没说什么——老爷子虽贵为武侯之尊,可毕竟上岁数了,会眷恋儿孙也是常情,若然自己也一般的儿女情长,怕是女儿会更受不住了。   饶是如此,却仍是一路护送展颜到了这古渡口——   本来岳坤星要去的龙楚国,跟展颜去的华元国都,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岳坤星却是宁肯自己多绕一段路,也坚持陪着展颜一路到了这里,只是到了这东凉城后,若再往前走的话,就不是绕路,而是根本就和岳坤星的目的地南辕北辙了!   无奈何,两人只得在这里分开。   可现在还没送展颜离开呢,岳坤星就已经想要反悔了——   自己还是索性亲自把女儿送到华元学院吧,不然,怕是怎么都不会安心了。   展颜没想到,到头来,看似很潇洒的爹爹,反应竟是比爷爷还要夸张——   就比如那些朝自己方向张望的人,哪有爹爹以为的那么严重?   不说也没有几个人盯着自己瞧,真是有那过分的,即便有武力傍身的,单凭自己眼下的修为,也可以把他们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偏爹爹一路上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展颜却不点破,反而很是享受这种久违的被爹爹爱着护着的滋味儿。   只是开心归开心,展颜也明白,不能再让爹爹陪着往前走了——   无论自己,还是爹爹,眼下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当下转了转小指上的空间戒指——当初展颜本是想要把戒指还给江皓言的,毕竟这样空间类的宝物,委实不可多得。   没料想江皓言当天倒是收回去了,临走时却又强行把戒指留了下来,更是趁机帮自己在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不说,连戒指的大小也变得很适合自己。   瞧着女儿一抬头竟是马上变了一张脸,岳坤星瞬间一呆,半晌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容貌平平、扔到人堆里一准没人注意的女孩子,就是女儿展颜。   “这是,江皓言送你的?”岳坤星马上明白了面具的来源——   这般和真人皮肤一般无二的面具,铁定是江皓言的手笔。却是不由蹙了下眉头——这江皓言好像待颜儿太上心些了吧?竟是事无巨细,想得如此周到。   之前老父亲已经委婉的向卢雪寒并江皓言表达了不想让颜儿和他们有过多交集的意思——   爹爹的心思自己明白,唯恐颜儿踏上自己的后尘罢了。   本以为以江皓言出身云砀山的显赫身份,性情不定如何高傲呢,碰了这样一个钉子后,定然不会再拉下脸来对女儿纠缠,却不料,事情好像和自己原先认定的并不一样……   好在那江皓言已然离去,华元国又和云砀山远隔千山万水,起码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自己不用太过担心。   “对了,这些药,爹收好——”展颜又从戒指里取出四颗自己炼制的九神丸——   前儿在青落山,展颜耗费无数心血,也就炼成了五颗罢了,被江皓言用去一颗,就只剩下四颗,爹爹此去龙楚前路怕是有些凶险,展颜自然要把力所能及的好东西全都给爹爹带上——   九神丸的神奇功效,之前已经在江皓言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爹爹带着傍身,不拘晋阶时服用或者缺钱时卖掉,应该都能挡挡急。   “傻孩子——”岳坤星拍了下展颜的头,内心却是百感交集——   什么挡挡急,说句不好听的,武者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内在的心魔!有多少惊采绝艳的武者,因被心魔噬心,而倒在晋阶的路上?   这般神奇的药物,别说四颗,便是一颗,一旦被世人知道其功效,也必然会为之疯狂。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岳坤星也就不再拖泥带水,无比歉疚的瞧了女儿一眼,终于转身绝尘而去。   展颜在原地呆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往渡口方向而来。   方才离得远,已经觉得渡口上这艘楼船大的惊人,待来至近前,才发现,船竟然足足三层,外观漆成银白色,又饰以蓝色花纹,虽然线条简洁,却很是美观大气。更由楼船上放下三架舷梯,分别通往不同的楼层。   岳坤星帮展颜定的是二层的位置——   楼船里面是越高的楼层,里面的摆设就越奢华,岳坤星本来想要为宝贝女儿定三层的位子的,临到缴纳银两时,却听旁边的人说,有几位被华元学院录取的平民学子也要在此登船,这些天之骄子定的位子一水儿全在二层,就临时改了主意,帮展颜定下了楼船上二层的位子——   有这些年龄差不多的武者相伴,女儿这一路上应该就不会太过寂寞。   略略瞧了一眼,展颜便径直迈步往最中间那架舷梯而去,刚要踏上阶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倏地抬头往通往三层的舷梯瞧去,正好对上一个瞧着很是精明的男子的眼睛。   那男子似是没料到展颜会突然抬头,惊得顿时一滞,连带着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都差点儿掉落,忙紧紧捏住,半晌似是意识到什么,无措的冲展颜挤出一个僵硬的内容,然后一转身,一溜烟儿的往船舱内疾跑而去。   展颜被那人一系列的反常行为闹的一头雾水——那人行为虽是怪异,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恶意,相反,瞧那神情好像还对自己恭敬的紧——   只是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展颜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正自发愣,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秋慧,骆小姐,咱们就从此处上船——”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展颜回头,不由一愣:   “廖大哥?”   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可不正是廖秋成,这会儿身上足足扛了两个硕大的包裹,他的身侧,还并排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左边的那个虽然娇小些,却生的很是美艳,倒是右边那个眉目间有些英气的,瞧着同廖秋成有几分相似。   “你是——”廖秋成无疑一点儿也没认出展颜来——毕竟那张面具实在是太逼真了,廖秋成怎么可能明白,其实面具下还有另外一张脸?只对方声音确实有些耳熟。   “廖大哥,是我,展颜——”展颜微微一笑道。   展颜?廖秋成还是有些糊涂,下一刻瞳孔猛一缩——   好像这辈子,自己认识的名叫展颜的女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日救下自己父子两人的北乡候府小姐,岳展颜!   又认真一瞧,忽略掉那张太过普通的路人脸后,女孩的身形可不是就是酷似岳展颜小姐。   刚要上前拜见,忽然意识到不妥——   展颜的穿着打扮也好,还有跟自己说话时的自称也好,无疑并不想四处宣扬身份。   即便如此,神情中却还是不由的带了几分恭敬——   别看展颜年纪小,却是实打实的自己见过的武者中实力最强大的,当初可是亲眼见证了展颜一脚踹飞了五级武士程济全的情景!   完全没有料到廖秋成会在这里碰到熟人,那两个女孩子神情明显有些诧异,只是英气女子的神情是纯然的好奇,娇小女子则是扫了一眼后,就不感兴趣的挪开眼睛——   果然出身不一样,眼界就不一样,怪不得这廖秋成年龄这么大了,还就是个二级武士罢了,连带着交的朋友也都是这般上不了台面的。   四人一路来至二层,里面环境果然很是雅致,不止座椅上都放着软垫,每四个凳子之间还放着一张红木小几,甚至上面还斟好了散发出袅袅香气的上好茶水,旁边则是八小碟样式精致的点心。   展颜心下诧异——   也不知是哪家的商船,竟是这般大手笔?   “这是龙楚国卢家的船队——”廖秋成还是第一次在展颜眼中看到这般新奇的表情,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些——   自己一直把展颜小姐放在强者的角度膜拜,这会儿才发现,展颜小姐其实还是个孩子呢,而且,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不然,何至于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了解?   那娇艳女子闻言撇了下嘴——   这么豪华的楼船,除了龙楚国卢家,还有谁能做到这般境地?   果然是个土包子,竟然连这都不知道!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到二层来了,一路上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跟着,说不好,连带的自己都会被人给看清——   没瞧见听说这是卢家的楼船,对方大为惊诧时,旁边几个人捂着嘴偷笑的情景?   肯定是笑自己这些人没见过世面……   却不知展颜心里果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自己身上可就有卢雪寒亲自赠与的一张镶钻的顶级玉牌,方才没察觉,这会儿才发现,船上的花纹可不是和玉牌上面的极像?   怪不得爷爷说卢家生意做得极大,没想到这东凉城就能碰见。   廖秋成已经放好行李,又亲自伸手擦拭靠近窗户最适合看外面风景的那张椅子。   娇艳女子本要举步上前——凳子上铺的有垫子,自然不可能有尘土,只是廖秋成要这般巴结自己,自己当然也是很有面子的——   能坐在二层的,自然非富即贵,身边也都有伺候的人,可如同自己这般让一个二级武士如此心甘情愿侍奉的,却怕是没有——这廖秋成,倒是个识时务的。   那边廖秋成已经直起腰来,冲着娇艳女子的方向道:   “岳,哦,展,展颜,过来这儿坐——”   女子已经抬起了脚,闻言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得意的笑容也一下僵住,眼瞧着自己看不上的村女果然丝毫没有退让的举步朝那个靠窗位置而去,顿时大怒,脚下微不可察的一动——   “骆瑶——”   叫秋慧的英气女子最先察觉,忙去阻止——   看堂哥的样子,明显对这女子很是重视,骆瑶可是四级初阶武士,这一动手脚,对方必定会摔得很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又是女孩,骆瑶如此作为无疑太过分了。   却不料也没看见女子有什么反应,骆瑶那一脚却是一下踹空,又因被秋慧拉了一下,一个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放着茶水和点心的矮几上,只听砰砰梆梆一阵作响,瞬时带掉了两个茶碗,连带着衣服被茶水溅湿不说,便是脸上还沾了不少点心屑子。   叫骆瑶的女子怔愣了片刻,顿时恼羞成怒,特别是看到展颜脸上冷淡的神情,这会儿怎么瞧怎么像不怀好意,更是大为光火——   别人看笑话也就罢了,竟然连这个村姑也敢嘲笑自己!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何至于出这番丑?   却不知道展颜脸上根本就带着面具,怎么可能有多么丰富的表情变来变去?   骆瑶却兀自气怒攻心——长这么大,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今天却因为这粗陋村姑一再丢丑!忽然一转头对正匆匆赶来的护船武士道:   “阁下,我要见楼船的主事者,有人偷袭我——”   嘴里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看向展颜的方向——   这可是卢家商船,但凡卢家的生意,都有武者从旁护卫,一旦发现有人闹事,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会立即轰出去。   又威胁性的瞟了廖秋成并叫秋慧的英气女子一眼——   能坐上楼船二层这么好的位置,可全靠自家出力。要是惹恼了自己,可别怨自己把他们一块儿撵下去!   展颜差点儿没气乐了——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廖秋成眉头却是一下蹙紧——展颜不知道,自己可明白个中缘由,展颜再是北乡候府嫡小姐,以卢家身份之高贵,也不会看在眼里,真是要听信了骆瑶的话把展颜给撵下来……   眼看那武者已经面色不愉的看过来,忙要张口解释,却听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旁边的舷梯上响起,随即一个三十多岁面色沉稳的中年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朝几个人站立的位置而来。   “是卢成风阁下——”有认识的人低呼。   “卢成风?是卢家人?”   “可不,虽是卢家旁系,可听说也是一位高级武士——”   “怎么连卢家人都惊动了?”   人们边小声议论,边惊疑不定的瞧着那叫骆瑶的娇艳女子——   女子刚说要见主事者,这位卢成风阁下就应声而至,怪不得这女子这般嚣张,难不成,其实是同卢家有旧?   这样的话,那个惹了骆瑶的女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也不见得是给这女子撑腰——”又有知情人道,“我听说啊,楼船三层今天要接待一位大人物,你没发现整个三层都是空着的吗?听说,就是为了迎接那位大人物到来。说不好是她们之间的冲突,惊扰了上面的大人物……”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长相普通的少女怕是都不会好过。   ☆、第47章 大7人物   骆瑶明显听见了旁边人的议论声音,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无论是从容貌上,还是穿衣打扮上,所有人无疑都会认定,这个村女,才会是闹事的那一个。   毕竟,如自己这般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人,如何会做出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这样没品的事?   更不要说,自己现在一身水淋淋的,怎么瞧着都像个受害者。   ——一个浅薄无知的村女罢了,竟然比自己还傲气,这会儿被撵下去,也算是让她长长记性,从此之后明白,什么叫人外人有人、天外有天。   正自冷眼瞧着,等着看笑话,却见廖秋成一下护在展颜身前,急急道:   “各位大人息怒,我们几人彼此熟识,本就是朋友,中间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并不是什么闹事——”   不是闹事?从廖秋成站出来,骆瑶就觉得不对,这会儿听廖秋成说完,小脸更是涨的通红——误会?那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这些大人物,其实是自己胡搅蛮缠?   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廖秋成,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误会?你和她是朋友,我和她可什么都不是!不是她暗算我,我会无缘无故的绊倒?”   又忽然转头对卢成风道:   “阁下,您最好察一下,她是怎么混到二层来的,这世道好吃懒做、总想白吃白拿的人太多了,说不好,就有人冲着二层这些不要钱的好吃的,用尽龌龊手段混上来——”   二层的价钱可是比一层的价钱翻了好几番不止,而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方才踏入二层,那村女的神情明显对这些小点心感兴趣的紧。   “你——”廖秋成没料到,骆瑶竟会如此说,愤怒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这骆瑶根本就是看不起展颜啊?   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商贾之女罢了,展颜可是堂堂北乡候府嫡女,两人身份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果然是被家人宠的太过了——   因着武者在大陆上的尊贵身份,即便是平民家庭,也都渴望能够借此鲤鱼跃龙门,改变自家的处境。   可惜百姓里却很少有人能感觉到内息波动的,也因此,这些平民家庭里的孩子一旦被查出有成为武者的可能,无论男女,马上会成为一家人的希望。   就比如自己,若非二叔,也就是秋慧的爹,想尽办法帮自己打熬筋骨,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摸到武者的边。   至于这骆瑶,因其父经商有道,家境还算富庶,一被查出根骨不错,立时被家人宠上了天。   自己前几日就觉察出这女子的性子过于刁蛮、目中无人,只是碍于她和妹子秋慧的交情,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却是万不能瞧着展颜被人欺负。   当下冷声道:   “骆小姐,明明是你想要对展颜出手在先,然后自己才会意外仆倒,展颜不和你一般见识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如此胡搅蛮缠?”   骆瑶的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这廖秋成疯了吧?三人能坐在环境这么优雅的二层,可全是自己爹爹出力,这廖秋成不应该要死要活的巴结自己吗?竟然先前待自己冷淡也就算了,这会儿还为了一个村女和自己结下这般死仇?   更要命的是,要是按廖秋成的说法,可是自己挑衅在先,不说卢家商船但凡有人闹事就会撵下去的铁律,就是自己率先对平民出手这一条,怕是就会惹出大乱子——   毕竟,从一开始自己就发现,这村女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内息波动,骆瑶可不会可笑的认为,对方修为更在自己之上,所以才会探查不出。早已想当然的认定,这个年纪瞧着比自己还小,又其貌不扬的村女,铁定是个毫无任何内息的普通人罢了。   而且,连自己都不把廖秋成这个二级武士瞧在眼里,这女子却是对廖秋成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的紧,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廖秋成这种档次的人又能交得上什么有出息的朋友?   而现在廖秋成如此说,无疑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急怒攻心之下却又止不住害怕——要是廖秋成死死咬住是自己挑衅——   “廖大哥,骆瑶自问,待你不薄,便是和秋慧,也算是多年的好姐妹了,你怎么竟帮着外人这般欺负我?便是,便是你有什么其他想法,也不能这般颠倒黑白啊!”嘴里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活脱脱一副被辜负了模样。   ——旁观的人一副“我明白了”的神情:怪不得这娇艳女子处处针对那容貌平常的女孩,原来是情敌相见啊!   廖秋成那见过这阵仗,登时就傻了眼,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脑门上一下急出一头的汗来。   “罢了——”展颜终于开口,眼睛却是瞧着卢成风几人,“廖大哥你先一旁坐着,我正好有话想要问这位卢成风阁下——”   方才就觉得不对,这会儿仔细一瞧,展颜终于确定,卢成风带的这几个随从,竟然有四个,就是上船前,让爹爹大为恼火的盯着自己瞧得所谓“花痴”!   自己就说吗,怎么会那么巧,竟然这么多人都在这一天化身花痴!却原来,竟然全是卢家的人,还有那个在舷梯上盯着自己猛瞧的人——   这一切无比表明,卢家人好像知道自己的行踪。   虽然隐隐感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展颜心里还是不开心——   任谁被人这么盯梢,还是明目张胆的盯梢,怕是都不乐意。更不要说展颜这样的强者。而且,不知为何,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之前花痴行为好像都是故意的。   “展颜不可——”廖秋成愣了一下,神情顿时无措至极——   糟了,自己怎么忘了,展颜之前连卢家大船都不知道,说不好,并不清楚龙楚国卢家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然,怎么用这种语气和主事者说话?   骆瑶也止住眼泪,跟其他人一道用一种看待不明生物的眼神瞧着展颜——   这丫的摆明了脑袋被驴踢了吧?   人卢成风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竟敢摆出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除了脑子不正常,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那卢成风也没有想到,展颜说话竟是如此不客气——   不独如此,女孩眼中的气势,更是让卢成风有些不自在——   不是小祖宗楚宏远的红颜知己吗?怎么这会儿瞧着,好像有些不对头啊!这样的戏码自己见得多了,不就是宏远又看上人家了——   之前让手下假装偶遇时就听说,这女孩确实很美,自己还想着这位小祖宗的眼睛就是毒,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让他挖出一个“知己”来!   至于说是惯常的戏码——   无非就是宏远看上人家,可对方却也有些风骨,并没有马上让他得偿所愿,这时候,宏远就会亮出杀手锏——或者用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晃花对方的眼,再不然如眼下这般空下最豪华的所在,万众瞩目中给女子最高的礼遇,让女子感受到高高在上宛若再尊贵不过的公主才能有的殊荣和排场……   一连串动作下来,保管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之前有多坚贞不屈,就势必会朝红颜知己的路上狂奔而去……   见了那么多被震到失态的,之后更是开心的喜极而泣的,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公然给自己甩脸子的!   不解之余,却也对展颜有些欣赏——这小妮子看着倒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而且这般威势也委实让人有些心惊呢——可说不好这样的性子,却反倒会投了堂姐卢雪寒的眼缘呢。   这般一想,神情里竟是多了些郑重,却还不忘之前给楚宏远撑场面的想法,抬手往楼上一指,恭恭敬敬道:   “不知小姐驾到,实在是我等失责,三层已经洒扫完毕,就等小姐光临,还请小姐给成风个薄面,移驾顶层——”   后面的随从也上道的紧,当下齐齐后退一步,给两人留下一条通道,微微弓腰侍立两旁,完全是恭迎贵人驾临的阵势。   展颜也不客气,在卢成风亲自引导下,举步往三层而去,神情仍如先前一样,竟是对这种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高规格礼遇坦然受之,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惶恐样子。   卢成风心知有疑,神情不免更加恭敬。   至于身后众人,则是集体石化,一个个嘴巴都合不拢了——   天啊,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大人物!连卢家人都如此恭敬的人,对方身份该是何等了得!方才还在畅想那大人物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想到竟会亲眼见着不说,还这般近距离接触。   等展颜的背影消失不见,所有人则齐齐瞧向骆瑶——   果然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吗?方才这女子如何欺负那位大人物,可是大家亲眼见的,却没料到,情形会瞬间发生这么大的反转,两人地位瞬间对调——   那刁蛮的骆小姐地位再高,和龙楚国卢家都要这般恭敬的大人物比起来,也必然是完全不够看。   所有人都明白,骆瑶又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这会儿早吓得连哭都不敢了,脸色也白的和一张纸一般——   自己一定是做梦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般离奇的事情?   大人物不应该都是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吗?哪有这样的?   根本就是容貌平平穷酸一个吗!而且还和廖秋成这样一个小小的二级武士结交……   又忽然想到之前廖秋成的怪异行为——怪不得会对那村女,不对,应该说是大人物恭敬的不得了,原来是根本就知道对方背后的显赫身份!   只是这不是坑人吗?你说你明明出身显贵,为何还要这般误导别人?   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别说自己就是华元学院的学生,就是老师,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前思后想之下,早吓得花容失色,只一径拽着廖秋成的衣袖:   “廖,廖大哥,之前是,是小妹不懂事,我知道错了,求您告诉我,那位大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原谅我啊?”   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其他人看向廖秋成的眼神早已是羡慕无比,能结交上那位大人物,这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虽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过来,却是个个竖起了耳朵——   那大人物的身份,却是眼下所有人都急于弄明白的——回去跟人吹嘘时也多个噱头不是?   却不料廖秋成却是摇摇头,径直拒绝:   “骆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她的事,不是我可以置喙的——”   廖秋成内心的惊骇并不亚于众人。毕竟,自己所知道的展颜的身份也就是北乡候府小姐罢了。这会儿却明白,但是一个候府小姐的身份,绝对担不起卢家人这般礼让。   至于骆瑶的恐惧,也大可不必,虽然不清楚展颜和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廖秋成却明白,展颜的性子,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除非对方触犯了她的底线。只骆瑶方才的行为确实太过让人讨厌,廖秋成并不愿和她多说。   看廖秋成嘴巴紧,其他人虽是有些失望却也非常能理解——大人物吗,怎么可能轻易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有人隐隐猜到,那位大人物九成九是带了面具的,如今想来,但看那周身的气度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姿,不定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   廖秋成的反应无疑很正常,想到说不好不多久,这位廖大爷也会到三层去了,便有那心思活的,想着即便攀不上大人物,能攀上大人物的朋友也是好的,纷纷过来和廖秋成攀谈。   廖秋成也没想到,自己瞬间就成了整个二层最受欢迎的人,顿时无奈至极。   骆瑶早傻了眼,呆立在那里,哭的和泪人儿一般,倒是廖秋慧不忍心,上前拉了她坐下,悄悄劝慰了几句。   却也同样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如其他人般,偷偷看下头顶的方向——   也不知这会儿,那位大人物在和卢家主事者说什么?   ☆、第4 8章 滥竽充数   三层的卢成风这会儿心里也有些警觉,甚至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若仅仅是楚宏远红颜知己的身份,这女子不免有些太端着了!   展颜瞧了眼神情逐渐有些不耐烦的卢成风,终于开口:   “我想请教阁下,所谓大人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凭什么判断出来我的身份?”   这一点正是展颜会跟着卢成风到顶层的根本原因。   明明自己一路上和爹爹都没有什么惹人耳目的地方,后来更是带了面具,之前不觉,方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无论自己变化成什么模样,这卢家人都能认出来。   要是不弄清个中缘由,怕是以后无论到哪里去都得提心吊胆了。   因着心情不悦,展颜语气明显有些不好。   卢成风也有些不高兴了——即便在卢家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可好歹也是卢家子弟,小姑娘如此说话,脾气未免太大了点。说句不好听的,楚宏远追女孩子也是有原则的,比方说首要一条就是识趣,现在看着,这女子未免有些不识趣。   当下也不和她兜圈子,径直从怀里摸出两张人物画像递过去。   展颜接过来一瞧,顿时傻眼——一张画像上是本来面目的自己,另一张画像则是带了面具后的自己。   不得不说画画人丹青功夫当真了得,说是惟妙惟肖,一点儿也不为过。   只是自己本来面目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会戴什么面具,这卢成风都晓得?   忽然想到这面具本是江皓言送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时有些着恼——   不管江皓言出于什么目的,这般把自己画下来,又把画像交到其他男人手上,未免对自己太不尊重了。   当下语气越发不好:   “是谁给你的画像?江皓言,还是,雪寒阿姨?”   正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卢成风惊得好险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自己耳朵一定是有毛病了吧?怎么竟会听到堂姐卢雪寒的名字,和,云砀山江家那位长子嫡孙的名号?!   而且小姑娘的神情又羞又恼——   楚宏远的性子自己了解,即便有些胡闹,可也很是识大体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绝不会逾矩。比方说他的那帮红颜知己,知道母亲恼他天天胡闹,他就绝不会带到卢雪寒面前惹长辈不快。至于江皓言,则根本就是冷面阎王一个,说句不好听的,楚宏远见了江皓言就跟老鼠见猫一般,真是比在自己爹娘面前还乖。   而现在小姑娘开口就唤卢雪寒阿姨,甚至对江皓言也题名道姓,语气中更是颇为不满……   或者,是这女子想要糊弄自己?   当下不由坐直身体,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展颜一番,语气中明显很是狐疑:   “小姐认识他们?”   卢雪寒是什么身份,江皓言又是什么身份?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结识就可以结识的?这小姑娘莫不是拉大旗作虎皮,想要糊弄自己吧?   看卢成风的样子明显不信,展颜也不和他多说,直接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卢雪寒送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玉佩,是雪寒阿姨送给我的——”   卢成风只看了一眼,就险些哭出来——   老天,竟是卢家几位嫡系主子才能拥有的顶级玉牌。说句不好听的,卢成风身上也有这东西,却是比起展颜手里的这块,差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但凡手持这种玉牌的人,不但可以无偿在卢家所有商号中无限制的消费,更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也就是说,但凭这块玉牌,展颜完全可以对卢成风发号施令。   卢成风再也坐不住,一下站了起来,终于明白自己这次真是让楚宏远给害苦了!   那个小子,也不说清楚,只给了自己这样两张画像,却一再嘱咐自己,应该就在过年后,画像中女子兴许就会坐自己负责的这艘大船,到时候一定要用最高规格,好好招待,绝不可丢他的脸,更不能惹对方不高兴——   话说楚宏远还是第一次为个女子这般上心,由不得卢成风不慎重。索性又派人临摹了画像,但凡船上做事的,人人都有,以防错过楚宏远生命中第一次如此重要的红颜知己。   其实早在展颜一进入古渡口的范围,就有机灵的属下认了出来,却发现展颜身边还有一个龙章凤姿的男子陪伴,那男子虽说年龄大些,可耐不住气质好啊,而且,气势还惊人的紧,明显就是个强悍的武者。   我就说嘛!原来是有情敌出现了,怪不得宏远会一再嘱托自己!——   那会儿卢成风还觉得自己聪明的紧,能这么快想通其中关窍,所以才会又派出好几拨,故意摆出一副花痴的样子,目的不过是惹得那男子不快,替楚宏远张目。   哪料想,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女孩子既然手持卢家顶级玉牌,也就意味着在卢雪寒心目中,身份竟是和楚宏远相当。   又听展颜提到江皓言时,语气明显有些羞恼——   卢成风稍一思索,马上想到一个可能——   真正同小姑娘有瓜葛的怕不是自家那个小祖宗,而是所有人都自觉认定惹不起的活阎王江皓言!   甚而连卢雪寒都送出了这样的见面礼,无疑表明,她也认可了这女孩。   话说卢雪寒这么多年来根本就在江皓言的生命中充当了母亲的角色,要是连她也认可了,那岂不是说——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眼前这位女孩子,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云砀山新一任的女主人?!   这样一来,楚宏远的做法也就好解释了,根本不是让自己来为他追女孩子保驾护航的,分明是想要借讨好眼前这女孩子讨好卢雪寒或者江皓言!   弄了半天,自己竟是自作聪明,其实是完全想岔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听卢成风说完前因后果,展颜也是半晌无言——这么大个乌龙,竟然是楚宏远那小子搞出来的!   “小姐稍等,我这就亲自去把小姐的画像全都收回,全部送还小姐手上,方才之事,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小姐千万海涵——”卢成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里则是不住口道歉——   看来这件事即便得到眼前女孩的谅解,自己也必须亲自向卢雪寒并江皓言请罪才是。   却不知,正是因为卢成风的这两封请罪信,可怜的楚宏远先后遭受了来自亲娘和江皓言两方面的双打二重奏……   不过片刻,卢成风就把所有画像都收缴了上来,又呈给展颜。   展颜接过后,又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宏远有没有告诉你,这画像是出自谁的手笔?”   卢成风苦笑:“就是宏远画的。”   楚宏远红颜知己遍天下,可不全是凭着自家的财力,按照楚宏远的说法,情爱一途,关键务要四个字,那就是,心甘情愿,不然,就没有任何滋味儿可言。   为了增加心甘情愿的几率,当然硬件软件都要完善。他自己是个九级高级武士不说,更是琴棋书画皆有涉猎,特别是丹青一途,更是造诣极高。所以才会自命风流,到处拈花惹草。   又恨恨的加了一句——   “听宏远说,他那些红颜知己大多对这些感兴趣。”   被小祖宗坑的这样惨,怎么着也要想法子坑回去才是。   展颜久久无言——话说为了追女人时可以凭借卖弄才华让追求之路更顺畅些,楚宏远这家伙也是蛮拼的!怪不得现在才是九级,原来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   “对了,小姐的朋友,我也去请过来吧——”知道了展颜的真实身份,卢成风自然不敢再擅做主张。   “好。”展颜这才回神,点了点头。三层委实比二层更舒服些,便是那些点心也明显更精美。   “那姓骆的女孩子——”卢成风又想到一件事,“要不要加以惩治?”   展颜摇了摇头——从头到尾,展颜都没有把骆瑶放到心上。至于说让卢家为自己出头,未免更是小题大做。   卢成风这才小心退下。   很快,廖秋成和廖秋慧就在众人簇拥下来至三层。   两人明显有些不适应这般前呼后拥的景象,特别是廖秋慧,一直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像是做梦一般的感受。不对,能成为龙楚国卢家的座上嘉宾,分明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好容易趁卢成风等人散去,廖秋慧才小心翼翼的来至展颜近前:   “小,小姐,骆瑶她,她想见您一面——”   虽然心里同样不认同骆瑶之前的行为,可毕竟两人也相识多年,刚才看骆瑶哭的那么惨,又一再央求自己帮她带话,自己实在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展颜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虽然自己不打算追究,可卢家行事方式八成还是把那个骆瑶给吓坏了。   “你让她上来吧。我有些累了,你们自己玩便是。”   说着,径直起身回房。   廖秋慧半晌才明白过来,展颜小姐的意思是,不会追究骆瑶之前的冒犯了?不可思议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大人物吗,哪有时间和骆瑶这样的小人物纠缠?   欣喜之余,忙噔噔噔跑下二层向骆瑶报信。   倒是骆瑶,仍然不放心,终是诚惶诚恐的隔着门跟展颜道了歉——   原先还有的侥幸心理,在跟着廖秋慧上了三层,亲眼瞧见包括卢成风在内的所有武者都由衷的表现出对展颜的绝对敬意后,骆瑶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之前都是自己有眼无珠,才会平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结识大人物的机会!   果然不愧是卢家楼船,仅仅两日后,便到达了此次航程的目的地雾晖城。   一直到下船时,人们还在津津乐道亲眼见到的大人物莅临时的盛况,甚至雾晖城的城主听说了这一消息后,都亲自派人来打听虚实——   实在难以想象在宗主国都威风凛凛的卢家都半分不敢怠慢的贵客会是何方神圣!若是能借机接纳,必然会受益无穷。不料却是碰了一鼻子灰——   之前已经因泄露展颜的消息,惹得对方不快,这会儿卢成风自然学乖了,虽然就是自己亲自送展颜和廖秋成一道离开,却是守口如瓶,再不敢透露分毫。内心更是对廖秋成佩服的紧——   果然无知者无畏,一个小小的二级武士,竟然敢跟出身三大神族之一的云砀山的江皓言叫板……   雾晖城佣兵工会。   一年一度的招新事宜正在火爆进行中。   宽阔而又霸气的演武台上,共有将近二十只佣兵队伍按照级别的高低一字排开,虽然时间尚早,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低级佣兵队前面人迹寥寥外,其他各佣兵队伍的战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最显眼的却是一只名为“飓风”的佣兵队伍,看它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只二级佣兵队,却不知为何,来报名的人竟然连刚刚注册成立的几只三流佣兵队都不如,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相反,旁边一只名为“风云”的佣兵队战台前却是已经排起了两条长龙,甚至在战台处还拐了个弯……   “老大,不然咱们收拾收拾,回去歇着算了,省的让那帮龟儿子看笑话——”坐在副队位置上的五级武士杨志恒表情明显很是愤愤不平——   风云佣兵队针对飓风佣兵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说从前两家都是二级佣兵队时还能理解,现在风云佣兵队早已升入一级佣兵队了,竟然还是不放过每一个打压飓风的机会。   比方说此番招纳新人,飓风竟然面临一个也招不到的尴尬局面,要说里面没有风云的手笔,真是打死也不信。   “再等一等——”说话的正是飓风队的首领人物,六级武士邵景阳。邵景阳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身材魁梧,长相英俊,惹得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武者频频回头,只是,看过来的眼神中,明显更多的是怜悯——   每一个层级的佣兵队除了有实力和完成任务级别的要求外,还有人数方面的要求。   比方说要由二级佣兵队升为一级佣兵队,就要求人数至少是二十人才行。而这飓风佣兵队听说连上一个尚未归队的二级武士,也就才十九人罢了。   明明就差一个人,就可以具备成为一级佣兵队的资格,现在倒好,这一个名额竟是死活送不出去。   该死的风云队!杨志恒恨恨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这容家兄妹一定是有病吧?明明出身世家大族,竟然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和飓风队杠上了。   今年可是雾晖城主崔宏给的最后一年期限,要是老大再不能带领飓风队升格为一级佣兵队,老大的心上人可就要被逼着嫁给别人了,更可气的是那个别人好巧不巧,正是风云队的副队,迟岩。   “咦,秋成回来了——”   杨志恒正在郁闷,抬头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自家战台而来,更想不到的是,廖秋成竟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女孩子。   “有了!”杨志恒猛一排大腿,站起身就冲到廖秋成身前,急急的冲已然站住脚的展颜道,“小妹妹,你想参加佣兵队吗?我跟你说啊,我们飓风佣兵队不止实力强悍,好处也是多的紧啊,而且,你要是加入的话,就是唯一的女孩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保管你只管享福,不会遭遇半点危险……还有啊——”   “好。”展颜点头。   “吔?”还想继续游说的杨志恒顿时噎了一下,太过难以置信之下一下傻在了那里——自己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话呢,这才说了一点儿,小姑娘就答应了?   “我不要什么好处,也不需要有人保护我——”展颜依旧认真的一字一字道,配上面无表情的模样,说不出的酷帅狂霸拽。   “啊,啊?”杨志恒顿时狂喜不已,回头冲着邵景阳就嗷了一嗓子,“队长,咱们的队员终于招够了!”   整个演武场都是一静——   飓风队竟然招到了新队员,这世上果然有不怕死的,竟然连出身京城容家的人也敢惹。   再一定睛细看,却又纷纷“切”了一声——   赵志恒兴奋成那个德行,还以为捡到什么宝了吗!哪想到根本就是一个废物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出手探查的不要太多才好,却是所有人都没有在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一丝内息波动,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很快,飓风队为了凑齐人数,招了个废物来滥竽充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雾晖城。   ☆、第49章 美女驾到   华元学院的正式开学时间是四月中旬,现在才是二月初,之所以出发这么早,主要是二老想着,自岳开云封侯,一家人到了北乡之境后,展颜就一直没回过京城,借着这次华元学院开学,就早些动身,也好熟悉一下京城风物不是。   展颜心里却是有自己的计较——   这一世晋阶之快远超前世,实战经验却是太少,有机会的话,还是多历练一番才好。   只是要找人打架的话,展颜还委实不知道去找谁才好。   却没料到竟会在卢家楼船上巧遇廖秋成,更是得知,廖秋成竟然是飓风佣兵队的佣兵。   大陆上武者的修行样类繁多,参加佣兵队,则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当然,除了出来历练的人外,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以此为生——   除了大部分武者选择入朝为官外,还有相当多的人不喜欢受拘束,便选择了自由度相当高的佣兵队效力。   因此,在廖秋成询问展颜要不要见见自己的朋友时,展颜当即就应了下来,更在杨志恒出口询问的第一时间就有了决断——   京城有什么好熟悉的,还是在佣兵队跟着历练更有意思。   至于杨志恒所说的好处与保护之类的——   哪又是什么东西?被保护起来,还怎么和人打架?而且飓风队提供了自己一个打架的机会,是自己要感谢他们,怎么能再要好处?   旁边跟着的廖秋成更是默然——   要是副队知道,展颜不但本是就是北乡候府嫡女,还是龙楚国卢家的贵客,一个人就够资格占了卢家整整一层不说,更在之前一脚就踹飞了一个五级武士,不知会作何感想?   虽然被很多人嘲笑,飓风队还是兴高采烈的收工了,走至风云队的战台前,杨志恒突然站住脚,对展颜道:   “展颜,咱们去那边转一圈——”   手指的方向,正好就是风云队的位置。   “副队——”廖秋成吓了一跳,忙制止——风云队的队长容嘉仪级别可是比队长还高,眼下已经是七级武者,而且,那个女人,就跟个疯子似的,最是对飓风队的人看不上眼。展颜是可以傲视五级强者,真对上七级武士……   “放心——”杨志恒却是没有一点儿架子,搂了廖秋成的脖子笑道,“那个女魔头不在——”   眼下风云队主持大局的是容嘉仪的双胞胎弟弟,五级武士容嘉阳和同样是五级武士的迟岩,有老大这个六级武士坐镇,那容嘉阳再憋屈也不敢动手。   展颜稀里糊涂的就被杨志恒领着到了风云队的势力范围,还未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就瞧见杨志恒朝着风云队的战台狠狠的吐了三口唾沫,然后大笑三声:   “呸呸呸!爷爷的人招齐了,气死你们这帮龟孙子——”   “你——”坐在正中间的一个锦衣男子气的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待看清展颜的模样,又慢悠悠坐下来,冷冷的哼了声,“无知匹夫,果然上不得台面——”   方才小憩片刻,不料一睁眼就听说飓风队竟然招到了第二十个队员。   好在迟岩已经探查过,对方身上根本没有内息波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是个凡人罢了。   想着既然飓风队下了那么大本事找过去,即便是个凡人,应该长得不错吧?没料想,还是个相貌平平、乏善可陈的!   “长成这个模样,还敢出来炫耀!这样丑陋的人,也就那些不入流的佣兵队才愿意要——”说话的是安坐在容嘉阳身边的一个容貌称得上秀丽的女武士。   ——   大陆上武者以男子居多,女武者倒也不是没有,却是并不常见。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女武者晋阶更为艰难不说,连带着因练武导致关节粗大,甚至到最后,整个人看去简直就和男人无疑。   至于说佣兵队,更几乎清一色全是男子,若是女武者出现,但凡长得清秀些便会被各佣兵队争相招揽,比方说容嘉阳身边这女子,面目也勉强称得上姣好,自然受到无数男性武者的追捧。   是以女子话音落后,当即得到了周围很多武者的附和。宛若被众星拱月般的女子脸上顿时显出得色来。   可惜却是对赵志恒两人没用——赵志恒照样得意洋洋,连带着那展颜神情也是丝毫未变。   “走吧,阿岳,咱们回去喽!”赵志恒已经轻快的转身,临走时还不忘志得意满的瞟了秀丽女子一眼,“阿岳可是我们的宝贝,那些花瓶才比不了——”   “你——”女子脸一下垮了下来。   “和那些粗人计较什么?”容嘉阳拍了拍女子的手,“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给他们个教训。”   “还有那个丑女——”女子却是不依不饶——竟敢和赵志恒一起无视自己,当真该打!   “好,都依你——”容嘉阳满口答应了下来。   “展颜,对不起——”看展颜和杨志恒回来,廖秋成忙跑过来,神情很是抱歉——   没办法,副队就是这么个爱闹的脾气,人却是很好的。只是展颜可是候府小姐,被那么多人当众埋汰,怕是心里肯定不舒服。   邵景阳也皱了下眉头,瞪了一眼赵志恒:   “亏你之前还说要好好保护展颜,竟然说过就忘。展颜可是女孩子,你就是这么保护人家的?”   赵志恒顿时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那不是,被那帮兔崽子给气昏头了吗——”   又拍着胸脯对展颜道:   “展颜你放心,有赵大哥在,以后谁敢动你一个指头,你尽管告诉我,赵大哥保管打的他满地找牙——”   廖秋成再次无语——放眼场中,怕是没有人能动展颜一个指头吧?即便是邵队,都不见得是展颜的对手。   一行人簇拥着展颜和邵景阳嘻嘻哈哈的回了专门提供给佣兵住的馆驿。   “晚上让大师傅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欢迎展颜加入我们。”邵景阳吩咐道,又想起什么,叫住展颜道,“对了,展颜你可会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展颜愣了一下,旋即点头,“会。”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炼出内息来,也有那些没有内息的常人,会练些拳脚功夫来修身健体。只是老大问这些做什么?   “那就好。”邵景阳点头——想来也是,既然敢加入佣兵队,即便没有内息,手脚上应该有些功夫的,“去你的房间歇息一会儿,酉时出来用餐便好。”   展颜回了自己房间,进去才发现,桌子上竟还摆了盆花,不由会心一笑——   好像邵景阳的房间里也没有花呢。这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飓风佣兵队,好像跟自己听说过的只知好武斗狠的佣兵不一样啊。   不过,这样的气氛,自己却委实喜欢。   想了想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桌子上——   既然已经认可了这些人做伙伴,自然就不能遮遮掩掩的。   在床上打坐片刻,再睁开眼时,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   展颜匆忙洗了把脸,就往邵景阳说的用餐地方而去。   刚走到门外,就听里面有人笑了一声:   “我就说展颜会准时来吧——”   说着一把拉开房门,正好和展颜四目相对。   开门的正是赵志恒,却是瞬间陷入呆滞状态——   还以为是展颜呢,怎么竟会是个这么美丽的女孩?   半晌才回过神来,讷讷着说了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猛的反手关上门,脸上却仍是充满梦幻的色彩——   “兄弟,兄弟们,快来掐掐我——”   “又怎么了?”说话的是四级武士李岚,瞥了一眼赵志恒,又收回眼神盯着满着的山珍海味,“你看见什么了?不是说外面是展颜吗?怎么把自己吓成这幅德性?展颜也该到了吧,这么多好东西,我觉得自己更饿了——”   “呸呸呸,真是没志向,就知道吃!”赵志恒却依旧有些不在状态,“你们知道什么,外面的不是展颜,而是,一个大美女——娘的,真是发了,这辈子还能见着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   “真的假的?”其他人明显不信,还有人果然上前掐了下赵志恒,“副队,你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净说梦话——”   这里可是佣兵馆驿,武者,还是女佣兵武者,最漂亮的也就是容嘉阳的女人了,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多少看头。   廖秋成却是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赵志恒说的那个女孩,怎么那么像是展颜啊?   “哎哟,疼疼疼——”赵志恒嘴里嚎着,却是眉开眼笑,“知道疼哎,原来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正说着,外面正好又传来敲门声。   赵志恒这才发现,自己还堵着门呢。明白这会儿敲门的这个定然就是展颜无疑了,依旧带着一脸梦幻的笑打开房门:   “我说展颜,你终于来——啊,对不起,又认错人了——”   赵志恒再次无措的撞上门,却是傻愣愣半天醒不过神来——   苍天呀,大地呀,难道自己真的走了大运不成?竟然连着开了两次门见到的都是同一个美女!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李岚站起身来,一下把赵志恒拨拉到一边——副队今儿个吃错药了吧?这么一惊一乍的,这都来两遭了,屋里的人却愣是没有一个看清楚,外面的人到底是谁。   自己今儿个倒是要瞧瞧,外面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把副队震成了这幅德性。   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也是一怔——   我靠,外面竟然真的站着个绝色美女。   下意识的就要关门,展颜却伸手一撑——   方才两次都被拒之门外,李岚的意思,是要再来一次吗?   李岚一个不防,正好对上展颜宛若星辰般的一双眸子,身子不由自主让开——   房间里除了廖秋成以外,其余的人则瞬间呆滞。   还是邵景阳先回过神来:   “姑娘,你是——”   “姑娘?”展颜一诧,却瞬间忆起什么,当即微微一笑,“老大,是我,展颜啊——”   一句话甫毕,就听“噗通”一声响,却是好容易摸回自己座位旁的赵志恒一下坐空,重重摔在地上——   展颜,美女说,她是展颜?   “你白天是带着面具的?”邵景阳恍然,怪不得白天总觉得这丫头神情有些僵硬,还以为是太紧张了呢,却原来是带了面具。   “是。”展颜点头,又有些不解,斟酌了下词句道,“白天初次见面,面具的事,还请各位大哥海涵。”   邵景阳瞥了一眼周围那群本来神情猥琐,这会儿却全都一本正经文雅的不得了的兄弟——   这情景瞧着可真是别扭啊。终于叹了口气,对展颜悠悠道:   “没事儿。不过我觉得,展颜你明天还是带回面具的好——”   赵志恒等人猛的抬头,却在下一刻心有戚戚然的一同点头——没办法,美女的杀伤力太大,展颜又是没有内息的,万一被其他佣兵队的龟孙子瞧见了……为了不每天都生活在刺激中,还是带上面具的好!   ☆、第50章 揍你没你商量   飓风队喝了有史以来最文雅的一顿酒,没人劝酒,没人说粗话,甚至连放下筷子的频率都是一般整齐。   不止如此,所有人看向廖秋成的眼神更是幽怨至极——哥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藏了这么美的一个小妹子不告诉大家也就罢了,已经把人领到跟前了,也不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合着这么多兄弟就白出糗了?   竟是有志一同的左一杯右一杯帮廖秋成倒酒。   廖秋成心里有苦说不出——展颜这样的身份,别说自己,之前卢家人都颇受惊吓的样子。自己怎么敢出来胡说八道——话说听展颜说要到飓风队效力,自己相当长一段儿时间都以为是幻听了呢。   只是得罪了兄弟,却也不敢讨饶,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大家递过来的酒都给干掉。   以致最后邵景阳宣布接风宴结束时,廖秋成成了唯一一个出溜到桌子底下的队员。   “走吧——”邵景阳率先起身朝门口走去,除了滚倒在桌底下的廖秋成外,其他人也齐刷刷站起,却是一个赛一个温雅,一个比一个君子,朝着展颜露出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展颜,你先走。”   展颜点了点头,起身跟着邵景阳走出房间,其他人呼啦啦争前恐后就跟了出去——至于睡倒在桌子下的廖秋成早已被这帮兄弟们抛到了脑后。   容嘉阳正好从外面走出来,看时飓风队的人,脸一下沉了下来——飓风队的队员,除了邵景阳是出身雾晖城一个小世家外,其余的全是平民子弟,虽是武者,可和那些乡巴佬泥腿子也差不了多少。   偏就是这起子混账东西,最爱在人多的时候下自己的面子,而且用的手段大多也一如今日白天赵志恒朝自己吐唾沫时那样的低级又白痴!   正好瞧见邵景阳迎面而来,容嘉阳冷笑一声刚要出言讥讽,却在看到紧跟在后面身穿红色武士劲服的女子时,神情一怔,下意识的露出一个招牌式的贵公子笑容——   “小姐——”   却在对上女子眸子中的凛冽气息时吓得一滞,还没回过神来,一大群飓风队的佣兵队员冲了过来,容嘉阳猝不及防,差点儿被撞倒。待回过神来,再要寻找那位女子的身影时,又哪里还找的到?   气的连骂了几个“混蛋”——这里可是雾晖城,不像京城有那么多美女,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竟然让飓风队的这帮混球给搅和了!   方才虽然是惊鸿一瞥,容嘉阳却还是有片刻的心动——说句不好听的,美女好找,还是美女还那么有味儿道的却是不好找。   而且容嘉阳绝对相信,那女子不但是一位武者,还应该是一位级别不低的武者,否则,绝对不敢在这到处都是虎狼一般男人的佣兵工会馆驿闲逛!   只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究竟哪个佣兵队走了狗屎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佣兵战士?   罢了,明日,一定要让人好好查一下,凭着自己出身京城容家的身份,不愁找不到那个小美女。   一直到看不见容嘉阳的背影,赵志恒才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这个花花公子,竟还想打展颜的主意,做梦还差不多!   待回头时,却看见展颜也正站在原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志恒的心突地就沉了一下——   容嘉阳本身就生了一副好皮囊,更兼出身大世家容家,绝对算得上是雾晖城名副其实最受欢迎的男性武者。   几乎所有女□□兵,都被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展颜不会也……   这般一想,顿时担忧不已:   “展颜,你可莫要被他骗了,这容嘉阳,除了长得勉强说的过去,肚子里可是一肚子坏水——”   比方说今天飓风队差点儿一个人也没招到,百分百是容嘉阳背后搞的鬼。至于之前坑飓风队的,更是数不胜数。   “容嘉阳,是容镜非的后人?”展颜蹙着眉头道——   刚才擦身而过时,分明在那容嘉阳的佩剑上看到了京城容家的图腾。至于容镜非,正是容家家主。上一世自己晋阶武王后,自然就和和容镜非平起平坐,彼时,那人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垂垂老者。   而容嘉阳佩剑上的标志性图腾,之前在那个对自己一家颇不友善的容克远身上也见到过……   “容镜非?”正自喋喋不休的赵志恒一愣,那又是谁?   还是旁边的李岚反应快些,吓得忙左右看了下,见没人才长舒一口气——幸好没人。   又忙忙的推着展颜进了房间,小声道:   “展颜讳言!那位容武王的名讳,岂是我等可以随意叫出口的?”   赵志恒这才意识到,展颜方才轻描淡写说的那个容镜非,竟然是京城容家现在的当家人、八大武王之一的容镜非!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半晌却又醒过神来——展颜年纪小,可不会被容家的名号给唬住吧——   之前飓风队不是没招过其他女□□兵,结果却全被容嘉阳给勾引走了,只是那些都是庸脂俗粉罢了,哪里比得上展颜?要是展颜也步了她们的后尘……   “放心,我不喜欢他。”展颜掏了掏耳朵——赵副队好像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一下下不停叹气不说,还不停念叨“这可怎么好,展颜不会喜欢上那个坏坯子了吧”……   “啊?”赵志恒一愣,再看向其他兄弟同样目瞪口呆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是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既然展颜说不喜欢容嘉阳,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当下绷起脸吼了一声:   “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咱们陪展颜去工会注册——”   又叮嘱展颜:   “你好好休息,放心,七关只要能过去三关就可以拿到佣兵证。”   第二天一大早,几乎所有飓风佣兵队的队员都齐聚佣兵工会门前——   一则展颜要想正式成为飓风佣兵队的一员,就必须先获得佣兵资格。二则,等展颜拿到佣兵工会颁发的证件,飓风队就准备马上领取任务——   毕竟城主可是说了,一年之内不能让飓风成为一级战队,未来大嫂就得另嫁他人。   而要想成为一级战队,则要求飓风必须在一年内完成至少五件星号为三颗星的任务。   待邵景阳一行人步入佣兵大会大厅,一眼就看见站在大厅内的容嘉阳的身影。   容嘉阳的眼睛往飓风队诸人的身上瞟了一下,又在展颜平淡无奇的面容上顿了一下,便旋即挪开,眼神里是不容错认的轻蔑——   一个连内息都没有的武师,就是弄到佣兵队里又能起多大作用?   何况自己听说,这女子好像还没取得佣兵证,瞧这架势,应该是来给这女子助威吧?正好,自己已经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容嘉阳自诩,平日里最是怜香惜玉,可也得那女人是香是玉,自己才怜惜的起来啊,至于女子这般不起眼的容貌,自然和自家的怜惜无缘。   不过自己不心疼,瞧着飓风队这般众星捧月的样子,对女子可是宝贝的不得了,要是待会儿瞧见女子被揍的凄凄惨惨的样子,滋味儿定然不好受吧?   “嘉阳——”却是被赵志恒当面说成“花瓶”的那个女性武者徐菁,正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待看到飓风队的人,明显皱了下眉。   容嘉阳微微一笑:   “别气了,放心,待会儿就给你出气。”   “办成了?”徐菁眼睛一亮。   “那是自然。不论她进那扇门,都别想站着出来。”容嘉阳得意的一笑——有自己在,这什么阿岳不但要被揍,也永远别想拿到佣兵证。   “这里——”邵景阳站住脚,指了指一道黄颜色的门,门楣上悬着一把利剑样式的图腾,而和黄颜色门相对的却是一扇瞧着古朴幽深的灰色大门,门上的标志却是一团云雾状的东西。   “进去吧。”邵景阳眼神中充满鼓励,“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   展颜应了声,当即抬手推开黄色大门闪身而入。   眼看着门在背后悄然合拢,一个浑身肌肉贲张的男子正闭目养神——   男子身材高大至极,展颜虽是身量修长,却仍是瞧着顶多只有男子身高的一半罢了。   “咦?”展颜已经伸出来的手忽然顿住——怎么回事,这彪形大汉身上怎么竟是没有一点内息?   看展颜站住脚,那男子终于抬了抬眼皮,哼了声:   “怕了?那就滚出去——”   同一时间,赵志恒匆匆跑至邵景阳身边,脸色难看之极:   “老大,我们怕是被人坑了——”   “怎么回事?”邵景阳一愣。   “我刚才去打听了下,今天负责佣兵考核的武师本来应该是乔家,可不知为何,突然换成了郑家,这还不算,负责前三关的正是赫赫有名的郑家三虎——”   不怪赵志恒气急败坏,之前即便是郑家考核,郑家三虎也顶多出动一虎负责其中一关,今天倒好,竟是三虎全部出动!   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见前来考核的武师,怕是早得到消息了吧?   “容嘉阳——”邵景阳气的头上青筋直蹦——自从容嘉阳到了雾晖城,便和郑家过从甚密,要说不是容嘉阳捣的鬼,自己死也不信!   正自咬牙切齿,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哟,飓风队今天可真是整齐啊,啊,对了,我怎么忘了,听说你们的新队员还没有佣兵证,这是陪着考核来了?瞧你们这么多人来,待会儿那位阿岳姑娘定会凯旋而归了!”   众人回头,可不正是容嘉阳和他那个花瓶?   “容嘉阳,你——”赵志恒先就忍不住——展颜那么娇弱的女子,别说郑家三虎,就是一虎,也不见得扛得住啊!   急怒攻心之下,上前就想揪容嘉阳的衣领,却被邵景阳一把攥住手腕——   佣兵工会明文规定,敢在此打架斗殴的,轻则取消当天领取任务的资格,重则直接收缴佣兵证——   要想收拾容嘉阳,却不是现在,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折子,让展颜停止考核才好。   容嘉阳哈哈一笑:   “哎哟,还是邵队英明。啊,对了,乔家家主有事外出了,至于雾晖城城主大人,好像是带了一家大小出去踏青游玩了——你们那位阿岳姑娘,好像只能自求多福了!”   飓风队的成员脸当时就黑了,李岚最是性急,直接跑过去就想撞门,却不料却是被门上的阵法直接弹了出去——   佣兵考核时,除非里面的人彻底认输,然后胜者触碰机关,不然阵法根本解除不了,也就是说,除非里面的战争结束,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容嘉阳——”邵景阳气的眼睛都是红的,“若是我的队员有个三长两短,景阳发誓,必让你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话音未落,门忽然“咚”的一声响,众人忙转头去瞧。   哪知门却是晃了晃,就又没了动静。   又过的片刻,门再次晃了下。   如是几次,飓风队所有人都慌了手脚——都这么久了,难不成里面的郑家之虎是下定了心思要废了展颜不成?   容嘉阳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刚要继续出言嘲讽,耳听得又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传来,紧接着门轰然洞开,漫天木屑中,一个人影一下从里面飞了出来,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又在一瞬间被飞起的木屑和砖块给掩埋——   该是何等激烈的打斗,竟是不但似是把房子给拆了般,更是连上面的阵法都给破坏掉?   “展颜——”飓风队成员呼啦啦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就想去扒埋在土堆里的人,哪知身后的容嘉阳却是怪叫一声,声音简直和见了鬼一般,邵景阳等人闻声抬头,也一下傻在了那里——   却是一个女子正气定神闲的步出房间,女子身上没一点灰尘,甚至脸上汗珠都没有一颗,那般悠然的模样,仿佛是在自家庭院里漫步一般。竟然是,展颜?!   众人眼睛机械的下移,烟尘散去,终于看清了脚下的这位——正狼狈的趴在地上,无比痛苦的蜷曲成一团,不是最以残暴著称每次都揍得考核者不停吐血的郑家大虎,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十点下班,紧赶慢赶码到现在,终于码出一章……   ☆、第51章 强者5之心   “展,展颜——”赵志恒眼睛都要脱窗了,看一眼地上的郑大虎,又瞄一眼神清气爽的展颜,再看一眼郑大虎,再瞄一眼展颜——   没错呀,如假包换,就是展颜无疑。   可老天,这么文弱的小丫头,是怎么把郑大虎那么大个块头给一脚踹出来的?这还不算,还打斗激烈到差点儿连房子都毁了。   不会是这郑大虎看到了展颜的本来面目,所以就变得晕头转向,脑子一抽,自己撞的吧?   却又旋即否定了之前的想法——没看到郑大虎有多惨吗?一张脸肿的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睛都分不出来了,还有胳膊和腿,明显是被大力击打的缘故。这还不算,看到展颜出来,郑大虎的眼神分明就跟见鬼了似的。   这模样,明显是吓破胆了!   却不知郑大虎的心里早已是泪流成河——尼玛,老子真的早就服了,不就是疼的太狠只顾着呻/吟,忘记表示臣服了吗?至于一次又一次被当成沙袋打吗?!   看到所有人都愣愣的瞧着自己,展颜很是奇怪:“不是还有几关吗?去哪里?”   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还有那个容嘉阳和他身边那个花瓶,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搂抱成一团真的合适?   许是有点儿被展颜杀气腾腾的眼神给惊到,容嘉阳一个激灵,忙推开怀里的徐菁——   太过震惊之下,动作未免大了些,徐菁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坐倒地上,错眼就看见地上躺的郑大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谁把威名赫赫的郑大虎揍成了这副德性?   容嘉阳顾不得理她,探手就去触摸郑大虎的脉搏——要说那个面貌平淡无奇的女子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自己可是死也不信,难不成,自己其实看走了眼,这女子其实是个修炼出了内息的武士?   一触之下却是更加迷茫——郑大虎身上确然没有被内息击打的痕迹,也就是说,方才那叫阿岳的女子就是完全依靠蛮力把郑大虎给打成这般凄惨样子——   怪不得飓风队的人当宝,这看着文弱的女子,竟是个女暴龙!   满以为出动郑家三虎,不止可以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更能看飓风队的笑话——   就是要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最后一名队员!   现在看来,计划是完全泡汤了——   郑家三虎里,最厉害的就是大虎,连大虎都爬不起来了,其他二虎也只有被揍的份儿。   这般一想不由有些头疼——自己之前可是向郑家家主打了包票,就是来寻个乐子罢了,结果这郑家三虎站着出来,却要全部躺着回去……   不然自己去——   哪知刚一转身,就听赵志恒用一种再欠扁不过的语气道:“哎哟,还是容公子英明。派了这么厉害的三虎来给我们飓风捧场,啊,对了,乔家家主有事外出了,至于雾晖城城主大人,好像是带了一家大小出去踏青游玩了——你那剩下的两虎,好像只能自求多福了!”   容嘉阳险些气了个倒仰——可不是之前自己看飓风队笑话时说过的话?竟被原样奉回。   邵景阳也不理他们,却是又引着展颜往第二个房间而去——   本来展颜既然胜了,只要触碰几关,自然会被送到第二个房间里,可现在第一个房间已经毁了,阵法自然也就没用,没奈何,只得直接去敲门——   话说这样的考核方式,即便是佣兵工会也是头一遭!   里面的郑家二虎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探头往外面一瞧,好险没吓趴下——这就是容公子说的那个废物?废物能把大哥收拾成如此见不得人的模样?还没开打,先就怯了,竟是不过几个照面就认输被阵法弹了出来,郑家三虎支的时间还长些,也不过盏茶功夫。   “我们去接展颜——”瞧着郑家三虎一个接一个被抬出来,赵志恒简直手舞足蹈,饶是邵景阳这般沉稳的也不由喜形于色,众人站在第三关的阵法前,一心等着展颜从里面走出来。   哪知竟是足足站了一刻钟的功夫,那扇门都没有任何动静。   “展颜不会是,触动机关,去了下一关吧?”邵景阳忽然道。   “不会吧?”赵志恒和其他队员面面相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小丫头不会是打上瘾,停不下来了吧?   又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人出来,众人才不得不相信,展颜确然是继续冲击下面几关了!   “糟了——”邵景阳脸上的笑容早消失殆尽——之前只想着展颜能过三关就已经不错了,却哪里想到,看着柔弱的女子,却分明是个天生的武士!竟是忘了嘱咐她,三关之后当即启动阵法,离开便是,切莫要逞强继续闯后面几关——   实在是后面几关根本就不是与人对打,而是陷身于阵法中。那阵法端的是精妙无比,便如这雾晖佣兵工会看,自己所知道的,也就仅有一人闯关成功,那就是自己从前的老大、飓风队的创始人飓风。至于其他试图进入的,均是是身受重伤后被阵法直接给弹了出来。   可飓风老大那般天才式的人物,怕是放眼整个大陆都难有人能与之比肩,又岂是展颜所能比的?   更不要说展颜身上并无内息,想来即便闯关成功,也就顶多让自己身体更为强健,又能有多大用途?又何必闯进这样凶险至极的阵法里?   哪知在门外等了多时,阵法一直没有启动,更没见到展颜的影子。   却不知这会儿展颜也是目瞪口呆——   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山——左半部是纯净的白,右半部则是浓郁的黑,渐渐黑色晕染上白色的光圈,白色渗入黑色的底,逐渐高耸成一座仿若刀削般直入云霄的灰蒙蒙深不可测的山峰。   展颜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着那闪烁着黑白光华,再雄伟不过的山峰,心里不知为何顿时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膜拜之情,伴随着那膜拜之情的,则是更是油然而生的更加强烈的的战意——登上山峰,让大山匍匐在自己脚下。   随着这股傲视天地的情绪越来越强,灰蒙蒙的山顶方向忽然光芒大盛,下一刻,一道极黑一道纯白的闪电忽然从天而降,朝着展颜当头劈到。   “来得好——”展颜身形倏忽飞起,左手白色右手黑色两道内息激射而出,竟是迎着那两道闪电就飞了过去   眼前光芒一闪,展颜的两道内息瞬时被黑白闪电完全吞噬,还没反应过来,那两道闪电已经直上直下劈了过来,正正砸入展颜的丹田中。   “啊——”仿若身体内每一寸骨骼被瞬间捏碎,展颜惨叫一声身体一下飞了出去。   身体还未直起来,那两道闪电竟是再次携着无上神威从空中劈下,这次是百会穴,闪电速度实在太快,展颜根本来不及放出内息抵抗,就再次被劈了个正着!   太痛了,竟是比当初黑白内息在体内强行融合时的的感觉还要痛上千百倍。巨大的痛苦下,展颜已经连痛都喊不出口,身子更是弓成了虾米状。   “废物——”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还不跪下!”   “滚——”展颜本已弓了一半的身形一下停住,身体猛的后仰,随之又是两道内息朝着那闪电冲了过去。   ——这一世,即便是死,自己也永远不会再做北乡侯境第一废物!   喀拉拉——天空中顿时传来一声脆响,那两道闪电果然略滞了一下,却不过停留了那么一瞬,就又俯冲而来。   展颜勉强支起身形,想要避开,又哪里来得及?这次是膻中穴被击中!   “啊——”许是展颜的叫声太过凄厉,那两道闪电终于停了下,却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似是等着展颜臣服拜倒。   “想都别想——”剧痛之下,展颜全身早被冷汗打透,却是再一次挺直腰杆……   巨阙穴、神阙穴、气海穴,直至七经六脉……   展颜的身体一次次被闪电击中,却又无数次在快要俯伏在地时站直,更是无数次发出一道又一道内息。   到最后,展颜的大脑已是完全无法思考,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是废物,更不会向任何人臣服,我才是至尊强者——   却是浑然不知,随着内息一次次涌出,体内灰色劲气却是越来越精纯,到最后,竟是和面前这座山山巅的颜色有了六分相似。   黑白两道闪电的声势越来越小,渐渐成为两道细线……   “去死吧——”强忍着灵魂好像被撕成无数的碎片,然后又一次次被重组的剧痛,展颜深吸一口气,凝气丹田,颤抖着打出体内尽余的最后两缕内息,朝着黑白两道闪电就冲了过去。   随着一声轰然炸响传来,那两道闪电一下被展颜的内息击的四散而飞,却又在下一刻重新汇聚,却是和展颜的内息融合在一起!   同一时刻,异象陡生——那本是黑白分明的山体快速融合,直到最后整座山体都变成了纯正的灰色,然后轰然倒塌!   “不好——”展颜忙要后退,却哪里来得及?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山朝着自己砸了下来!   “快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佣兵公会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却是主事者忽然发现留传了上千年的公会法阵突然失去了效力。好在只是一瞬间,很快公会的法阵又开始重新运转,饶是如此,也把主事者给吓得不轻——   公会的法阵可全是上古时三大神族的几位武天级别的强者所设,威力端的是强大无比,不但能护佑公会,更是关系着所在城池的安危,真是出问题了,怕是会出大乱子。   同一时间,灵虚山韩家家主韩昶忽然从闭关所在走出,脸上神情也是欢喜无比,传令速速召集韩家二代三代四代的子弟回灵虚山。   韩昶眼下已高寿九十有余,已然是武尊级别的高级强者,为了冲击武法,闭关已是十年有余,听说老祖宗出关,并召集三代弟子,韩家人俱是兴奋不已——   莫不是老祖宗武者修为终于更上一层楼,晋阶武天强者?   忙纷纷放下手头事务赶往灵虚山。   不过数日功夫,几代弟子便齐聚议事堂。   本来大家都是兴奋不已——若然老祖能晋阶武天,说不好就能重振上古时期的赫赫威势,韩家一言九鼎的地位自然会更加无可动摇。   可哪知随着一个个后辈进去拜见,韩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到得最后,除了数位长老及几名嫡系子弟外,又全都打发了出去。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话的是韩家二代弟子韩玉溪。不独韩玉溪,其他人脸色也是凝重不已——实在是老祖方才明明心情非常之好,怎么探查了所有后辈的脉络后,就变成了这般沮丧的模样?   韩昶却是没理他,依旧绷着脸道:   “家族里还有其他子弟未到吗?”   老祖的命令一向交由三代子弟韩飞宇负责执行,听闻此话,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   “启禀老祖得知,所有二代三代并四代弟子已然尽皆在此——”   韩昶缓缓坐回椅子里,竟是久久无言,半晌喟然叹息:   “韩家,危矣!”   此言一出,不独韩玉溪,便是那些长老也都大吃一惊——   “老祖何出此言?”   韩昶抬起手掌,久久的凝视着掌心,然后凝聚内息,慢慢翻转,掌心的位置正朝向房中诸人——   “强者之心——”韩玉溪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   历代韩家家主入主韩家的那一日,都会入宗庙之中拜祭,待得离开宗庙,只要调动内息,掌心中便会多出一个交叉着的黑白两道闪电的标志。   而现在,虽然老祖掌心里云雾盘踞,云雾之上却哪里有闪电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其余人等也尽皆骇然——   强者之心乃是韩家第一代奇人韩飞云临终时凝聚毕生最大的战意汇聚而成,与强者之心相伴随的还有家族重宝九转紫金鼎。   据老祖临终遗言,得强者之心者必正大道,终将成为俯瞰整个大陆的至尊级别强者;至于那九转紫金鼎,则可炼出神品的净心丹——   三大神族中,韩家之所以一直可以稳居首位,最大的原因便是,唯有韩家劲气能帮着疏通筋脉抵抗心魔,风家江家尽管劲气霸道,若没有韩家协助,则根本不可能出现武天以上级别的强者。   如果说之前级别低的时候,凭韩家现在炼出的净心丹便可帮助抵御心魔,可要想晋阶强者,特别是晋阶武法以上级别的强者,必得拥有强者之心的人用九转紫金鼎炼出的神品净心丹。   强者之心没了,不但意味着另有其他拥有灰色劲气的强者出现,还意味着对方是很有可能成为武天级别的强者,而九转紫金鼎的消失则意味着韩家再也没有了制约风家江家的筹码!   一待那强者横空出世,说不好就会取韩家的霸主地位而代之……   “到底是,什么人?”韩昶喃喃着。   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韩家人尝试过去获得那颗强者之心,以壮大家族声威,可包括自己在内,却没有人能找到那东西藏在哪里,甚至很多时候,夜深人静时看老祖宗当年的亲笔札记,私下里也以为,即便有人有天大的福缘遇到那颗强者之心,没有韩家灰色内息也只能望洋兴叹,退一万步说,即便机缘巧合之下有了灰色内息,也断然忍受不了那般死去活来宛若筋骨重新锻造之苦……   却没料到,那样一个人还是出现了,强者之心也好,九转紫金鼎也罢,也都跟着易主!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奶奶住院了,来回跑,还得照看宝宝,上班,真的累惨了,昨天以为可以在晚上十二点以前把这章码出来,结果码着竟然睡着了……到现在才终于能放出来……   ☆、第52 章 九转紫金鼎   “展颜?”邵景阳忽然觉得不对,忙回头去看,不由一愣,却是展颜正正站在郑大虎飞出来时的那堆废墟旁。   “展颜你出来了?”赵志恒和其他飓风队员也围拢过来,一个个神情担忧无比。   好在上下打量片刻,展颜浑身上下倒也没有什么异状。   好像也不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比方说,展颜的眼睛好像更亮了,即便有面具遮盖,但只那双宛若波光潋滟、神采奕奕的眸子,便让人止不住为之神夺。   “无事。”展颜微微一笑,眨了下眼睛,“辛苦大家在这里等我这么久。”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你闯进后四关了呢。对了,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赵志恒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展颜既然毫发无伤,应该没有进后面的法阵,只是没进法阵的话,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阵法坏了吧?”看展颜脸上神情有些疲惫,其他队员都是心疼不已,倒没有多少人把赵志恒的话放到心里去——   要是连闯七关成功,怎么还会被阵法弹回原处?而且昨儿个大家可是亲眼见到了展颜的真面目的,再美丽不过的一个小姑娘,能踹飞郑家三虎已经是惊得大家掉了一地的眼珠了,还能再连闯七关的话——   开什么玩笑!   “也是。”赵志恒也把心头的疑问丢到了一边——   因考虑到参与佣兵考核的武师都是没有内息的,这几个房间的阵法级别相应来说也就极低。八成是第一个房间的阵法坏了,才连带的其他阵法也出了问题,所以展颜才会滞留了这么久才出来,而且出来的地方也不是第三关的房间而是第一关时的房门外面。   一行人簇拥着展颜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一直快走到门外,才发现邵景阳还呆呆站在原地,神情明显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老大,发什么呆呀!”赵志恒一头雾水,“咱们赶紧回去,给展颜庆功!”   “好。”邵景阳终于回神,最后看了一眼和展颜进的那扇黄色门扉相对着的那扇专供武士考核的灰色大门——   绝不会错,上面的云雾状标识比起大家刚来时明显黯淡了许多,而且瞧着,一时半会儿怕是恢复不了了。   这种异状,自己也是在跟着飓风老大参与佣兵考核时发现过一次——   只不过,当时的情形是门楣上的灰色云雾状标识忽然变为白色,然后自己才知道,之前连佣兵考核为何物都不晓得的老大竟然成功连闯七关。   所以一直以来飓风在邵景阳眼里简直就是个怪物相仿。   再没想到,时隔四年之久,竟又同样有幸目睹了同样一幕的发生——   当初飓风老大连闯七关成功后,站立的可不就是和展颜现在一样的位置,还有同样发生了变化的云雾标识……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其实展颜也是个和飓风老大一样的怪物?   展颜却是没有注意到邵景阳的复杂眼神——实在是这会儿,就是展颜自己,也委实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   料得不错的话,方才自己闯入的法阵必是同样拥有灰色劲气的人所设。   别人不知道,展颜自己却明白,身体内之所以会出现灰色劲气实在是只能用机缘巧合四个字概括。最开始的时候展颜还以为怕是整个大陆上只有自己一人体内是这种颜色的劲气,却从赶来刺杀祖父的那个神秘杀手面对自己放出的灰色内息时的恐惧反应上认识到,这世上还有其他人体内修炼出的是和自己一样的灰色内息。   只是自己的内息毕竟是被人强行改了筋脉后又连遭巨变才会出现的,所以体内的灰色内息虽是强大却并不能贯通自如,不但每次修炼时会有细微的滞涩感,连带外放内息时,那种凝滞的感觉更强——   就如同那山峰,虽则黑与白在山巅处汇聚成灰色,两者之间却仍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就如同两个势均力敌的强者虽是暂时被压着彼此低头,可终有一日找到机会说不好就会翻脸。   真是黑白内息在体内最终反目,展颜简直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情形。   自然,因怕二老担心,这些话展颜断不会说出来。所以才会答应去华元学院就读,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弄清其中缘由,找到化解方法。   却不料不过是一时兴起,到这雾晖佣兵会走了一遭,竟是会有此奇遇——   当那痛到极致的感觉一点点消失,不止丹田内的灰色劲气变得更加精纯无比,便是那曾经的凝滞敢也都一扫而空。   匆匆和邵景阳等人告别后,展颜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顾不得洗漱,就开始打坐,先是百会穴,然后是巨阙穴、神阙穴、气海穴……   完全按照那闪电击中自己的方式——   再次睁开眼来,展颜的眼里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的快活——   果然和自己之前想的一般。   方才那闪电一次次击中自己的先后次序,正是灰色劲气的运行之道。   也就是说,从此后,自己可以直接修炼出灰色劲气,再不用和之前一般分别修炼黑色和白色劲气,然后再忍受极致的痛苦强制两团劲气转化为灰色内息了!   正自沉思,房间门被人轻叩了几声。展颜忙起身去开门,却是四大桶干净的清水正放在外面,远远的还能瞧见几个飓风队员的背影。   怔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这会儿才觉出,身体上竟然粘腻腻的,一身的汗臭味儿,而且似是连头发都板结成一绺一绺的了。   一时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忙忙的把水提了进来,一气儿把几桶水用完才觉得清爽了,待跨出浴桶,不由一怔——   展颜皮肤本就白皙,这会儿竟更是晶莹剔透,说是吹弹可破一点儿也不为过——   那法阵里的东西怎么竟是如此神奇?不止内在,甚至自己整个人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心里一动,取出江皓言送给自己的那枚空间戒指,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乌沉沉的小鼎来,鼎共有九层,造型相当可爱,瞧着不过拳头大小,上面的花纹却是精致至极,每一层上更是都雕刻有一条小龙,九条龙不独形态各异,更兼栩栩如生。   手抚在小鼎上,一股清爽的感觉扑面而来,便是方才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不稳的内息也立时停止了躁动,由丹田开始,俱是无比舒服的熨帖感。   展颜闭上眼睛,催动丹田,内息顺着筋脉朝着小鼎涌去,渐渐地,那小鼎慢慢飞起并缓缓转动起来,并有点点金芒在房间四射开来,等展颜觉得不对愕然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整个房间里竟是金光大盛,与之相伴的还有小鼎上大气磅礴的五个金字“九转紫金鼎”。   竟然是,九转紫金鼎?!   展颜傻愣愣的瞧着手中的物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亲留下的关于天下宝器的那本札记中,第一页便是这个名字,而这这个名字紧密相连的则是龙源大陆众多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净心丹!   和净心丹比起来,之前自己送给爹爹的九神丸根本就是垃圾一般。   随着展颜内息涌入鼎内,先是最下面那条金色小龙,然后是倒数第二层的小龙也都先后变成亮灿灿的金色,同时周围闪烁出一行金色小字:   金荷香、玉蕙笙、紫和草……   竟然全是世所罕见的名贵药物,而这些药物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静心养性,进而帮助武者减低心魔的反噬。   而与最下面那层金龙比起来,倒数第二层却是又多了香荇兰和白龙霰两种药物,巧的是,最下面那条小金龙后面出现的药物名字,展颜于青落山炼制九神丸时,用剩下的还有。   当下一一取出先后投入鼎中——却又犯了难,药物虽是放入,可又该如何炼制?   刚生出这个念头,右手手心处便有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下一刻一黑一白两道闪电倏地一下从手心飞出,竟是直直刺入小鼎中,而随着两道闪电交错而过时发出的噼啪声响,亮着的两条小金龙口中迅速吐出灰色的火焰!   直到一阵异香传来,笼罩在小鼎周围的金色光芒慢慢消失,九粒晶莹剔透的紫色药丸静静躺在小鼎里,随着“二品净心丹”几个金色大字闪烁一番后,那两道闪电竟是又从鼎中钻了出来,同时消失在展颜的右手掌心处。   这两道差点把自己劈成渣渣的闪电竟是跟着自己回来了,这还不算,竟然就藏在自己体内?   展颜只觉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机械的朝着房间内一把椅子抬起手来,心念动处,那两道闪电果然同时劈出,无比精准的击中了木椅,那把椅子瞬间灰飞烟灭!   ……   “咚咚——”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之廖秋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展颜,快收拾一下,咱们去公会大厅——”   展颜应了一声,稍微收拾一番,忙忙的走出房间,外面果然是廖秋成,听到开门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昨儿个展颜的接风宴上,廖秋成是唯一喝醉了的那个,直到今天中午时分,才从桌底下爬出来。   哪知刚一醒来就听说展颜已然通过佣兵考核,同时飓风队也已经领取了一件星号为三颗星的一级任务,怕是马上就要出发。没料到就在出发前夕,飓风队刚刚标中的那件任务突然就变成了四星级的高级任务,而接受任务的佣兵队也由飓风队一支变成了三支,这三支佣兵队就包括容氏兄妹的风云队。   更可气的是,雇主还直接指定三支佣兵队以风云队为主——   放眼雾晖城佣兵工会,哪个不知道飓风队和风云队乃是死敌?现在竟然要一同出任务不说,竟还要飓风队屈居风云队之下,别说邵景阳,就是廖秋成也认定,怕是风云队定然在里面耍了什么阴谋。   只是这时候若然向公会申明放弃任务,无疑公开向所有人表明,飓风队怕了风云队,对于把荣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这群血性汉子而言,是根本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更不要说雾晖城城主当时恰好也在场,亲耳听见自己另一个准女婿人选、风云队的副队迟岩,当面讥讽飓风队的队员,“根本就是一群胆小鬼,怕是听说任务升级,立马就会宣布放弃”……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很快便来至佣兵公会,刚进公会大门,本来正热闹不已的公会大厅迅疾静了一下,下一刻便有窃窃的议论声传来。   廖秋成听得并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见“力大无穷”“女暴龙”“蛮力女”,种种匪夷所思的称呼使得廖秋成大为诧异——   这些人在说什么呀?更奇怪的是,怎么说话时,全都瞧着自己这边?   展颜心知廖秋成怕是今天宿醉的缘故,并不知道自己考核时狠揍了郑家三虎的事,也就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飓风队的队员。哪知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两人正自奇怪,负责接待佣兵队的一名执事正好抬头,瞧见廖秋成摆了下手:   “你们回去吧,邵公子托我转告,让你二位在馆驿中静候便是。”   “静候?”旁边的佣兵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撇了撇嘴道,“不过一个武师,也就飓风队拿来当宝。稍微有一点儿危险,就上赶着护起来。也是,没有一点儿内息,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   一般佣兵队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招纳武师入队的,而哪个佣兵队中若真的有武师,这个武师的地位一般是最低的,不但要做队伍里所有的粗活累活,甚至有危险的时候还要冲在最前面。这飓风队倒好,一看任务升级,危险系数增加,竟是立马把这女武师给留了下来,甚而还连带着留下一个二级武士从旁护卫——   这哪里是招来个打杂的武师啊,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一般供起来。   话说飓风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自己左看右看,瞧着这蛮力女除了身材纤细些,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可取之处了。   “知不知道飓风队要赶去哪里?”展颜却是没理其他人,只一径盯着那名执事道。   那执事本来就忙,这会儿益发不耐烦,翻了下眼刚要呵斥眼前这个一点儿不懂眉高眼低的武师,却在对上展颜的眼睛后心头一凛,话到了嘴边竟是不由自主变成了“榉溪口”三个字。   展颜转身就往外走:   “秋成,咱们去榉溪口。”   ☆、大第53章 大显神威   “阿姐——”自来颐指气使、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容嘉阳,这会儿却是乖巧的紧。连带着自恃深得容嘉阳宠爱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徐菁,也屏息而立,和其他佣兵队成员一起毕恭毕敬的看向一个五官姣好体态婀娜的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从京都赶回来的容嘉阳的双胞胎姐姐,七级武士容嘉仪。   大陆武者为尊的信条在各大世家贯彻的更彻底,虽然同样出身容家,但因为容嘉仪自小天赋就远超同龄人,是以一直颇受家中大佬青睐,相比之下,容嘉阳在家族里的地位就差得多。   因此,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嚣张,容嘉仪面前,容嘉阳却是乖巧的紧。   “皇室的人正在路上,应该很快就会到。”容嘉仪声音并不高,却自有其居高临下的威势,“我要先赶往榉溪口,至于你们,最迟三天,务必全部赶到。”   七级武士的体力自然非其他人可比,容嘉仪的意思无疑是要连夜赶路。   听说自己等人不必跟着急行军,徐菁明显轻轻舒了口气——实在是这位容大小姐太过不苟言笑,有这位大小姐在,自己别说跟容嘉阳亲热,就是撒娇都不敢。   “阿姐放心——”容嘉阳不住点头,“我一定和迟岩带着大家准时赶到。”   他旁边的一个瘦削男子也忙不迭点头,脸上尽是阿谀的笑容,生生使得一张本来还算俊秀的脸变得面目可憎了不少:   “老大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老大失望。”   容嘉仪“嗯”了一声,脸□□绪微微缓和了些,对迟岩摆摆手:   “你去部署具体事务。”   又冲容嘉阳道:   “阿阳,你过来——”   容嘉阳忙应了一声,乖乖的跟了过去:   “阿姐——”   容嘉仪面朝着前面的山谷,负手而立,半晌才道:“我听说,飓风队,招了一位女/□□兵?”   “啊?”容嘉阳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说起来风云队和飓风队也是老对头了——   风云队本是容嘉仪创立,等容嘉阳加入时,已经小有规模,彼时两支队伍就气场不和,邵景阳更是屡屡被容嘉仪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可是说来也怪,凭着容嘉仪七级武士的威势,再加上京都容家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招牌,想要让出身小世家的邵景阳领导的飓风队消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容嘉仪却偏有出人意料之举——   每每使得飓风队陷入谷底,眼瞧着对方走投无路了,却又会网开一面——   以致很多时候,容嘉阳都怀疑,这邵景阳是不是之前负过阿姐,才使得阿姐这般折腾飓风队。   特别是后来,但凡听说飓风队招了女佣兵,容嘉仪就会心情特别不好,为防止受池鱼之殃,容嘉阳每每便会想法子使得那些女子退出飓风队。   可就在容嘉阳以为自己猜对了容嘉仪的心思时,却突然传出来,邵景阳和雾晖城城主女儿司徒雪一见钟情的消息,容嘉阳当时就以为,以容嘉仪的性格要么会杀了邵景阳,要么会去杀了司徒雪。   那料想,容嘉仪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收了同样心仪司徒雪的迟岩做风云队的副队长。   到了这会儿,容嘉阳简直更是一头雾水——怎么瞧着,倒像是邵景阳抢了阿姐什么珍贵东西的样子,所以才会时时刻刻想着难为邵景阳,恶心邵景阳。   自那以后,容嘉阳自以为揣摩透了容嘉仪的心思,更是变着花样折腾飓风队。   容嘉仪果然从没有说过什么。   就只有前儿个,自己只顾着防那些武士会被飓风队招了去,却忘记,若是取得佣兵资格,没有内息的武师也是可以加入佣兵队的,以致让飓风队凑够了二十个人,特别是最后招的这个,还是个女子……   忙解释道:   “阿姐放心,飓风佣兵队招的这名女子容貌寝陋,而且并无半分内息……”   容嘉仪沉默了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你去吧。这一路千万小心着点。”   看容嘉阳神情懵懂,又加了句:   “不是防人,而是,兽……”   据自己所知,这次佣兵队任务之所以会升级,就是突然发现了实力强横的大型野兽——   同人类一样,山林中也有些野兽许是因为误服天材地宝的缘故,体内产生内息来,虽然这样的兽极少,可兽本身就以武力见长,有了内息,便更加可怖。   容嘉阳应了一声,一直到目送容嘉仪离开,才长舒一口气,往自己队伍而去。   迎面正好碰见徐菁,兴高采烈的跑了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你瞧,我找到了什么?”   却是一只明显瞧着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正哆嗦着蜷在徐菁的怀里,许是惊恐使然,喉咙里不时发出低低的悲鸣声   “我们带上它好不好?”徐菁拉着容嘉阳的手撒娇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猫咪。”   容嘉阳本来有些迟疑——实在是容嘉仪离开时交代过要“防着兽”,被徐菁这么一闹,却是很快抛到了脑后——   “好,你带着便是。”   要防也是防大型野兽,连徐菁这个三级武士都可以抢来的东西,威胁又能多大?   队伍略略在原地休整了片刻,便再次上路。   容嘉阳等人刚离开片刻,林地里忽然刮起一阵旋风,然后一只体形庞大的成年追风豹突兀出现,豹子的口中还衔着一只血迹斑斑的长尾野雉,随着豹子矫健的身形在林地里起伏,淋淋沥沥的撒了一地血迹。   相较于其他豹子,这只豹子身长竟是足足数米有余,更可怖的是,豹子的眼睛竟是有别于一般的黄色或者灰色,而是秾艳的红色。   下一刻,那豹子忽然停住脚步,然后身子一弓,再挺身一个俯冲,正好落到一个很是隐蔽的洞穴旁,却在瞧见洞口处几根黄黑相间的绒毛后一下扔掉了嘴里的野雉,仰天长啸——   “什么东西在叫?”容嘉阳等人刚走到一个山坳旁,便听到身后林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野兽嗥叫声,顿时心里就有些发毛。   迟岩是雾晖城本地人,对这里地形风物最是熟悉,听到叫声明显惊了一下,下一刻忽然脸色大变:   “好像是,豹子——”   而且是一头明显已然处于狂暴状态的豹子。   “豹子?”容嘉阳神情明显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   忽然想起什么,忙忙的看向徐菁:   “阿菁,哪只小猫呢?”   “小猫?”徐菁明显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容嘉阳脸色太过难看,只得怏怏的把怀里的小猫递过去。   容嘉阳尚未开口,迟岩已然失声道:“小豹子?”   “小豹子?”徐菁吓得手一抖,手里捧着的小猫“咚”的一声掉到地上,直摔得小猫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嘴里顿时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   “让大家准备,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明明那豹子的叫声方才还只是隐约可闻,小豹子细细的悲鸣声甫一传出,便再也听不见之前那头豹子一点儿声音,可所有人都止不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个强大而又未知的怪物,正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食。   “嘉阳,怎么,办?”徐菁吓得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退后——”容嘉阳眼里闪过一阵狠厉,忽然抬手折断几根柳条,拿出匕首快速削成尖利的形状,等削好后高高举起,竟是朝着小豹子稚嫩的后腿就戳了过去。   那小豹子疼的一下痛叫起来,小小的身子也不住拼命挣扎,随着小豹子的晃动,殷红的血液缓缓淌出。容嘉阳却是并不罢休,吩咐徐菁把另外四支柳剑也递过来,分别钉住小豹子的四肢和头颅,牢牢固定在一块儿岩石上。又削了几支柳剑,分别沾上小豹子的鲜血后,按照坤卦方位快速插好:   “走——”   带着徐菁等人头也不回的往左边小路狂奔而去。只在身后留下小豹子凄惨的哀鸣……   众人刚跑出百十米远,便听见一阵疾风掠过的声音,忙回头瞧去,却是一头巨大无比样貌可怖的大型追风豹!   徐菁吓得腿都要软了——   “嘉阳——那头豹子——”   那头豹子的眼神明显愤怒以极,下一刻却更加哀痛的冲向被钉在中间的小豹子。   “放心。”容嘉阳长长出了口气,甚至嘴角隐隐有些笑意——这豹子再凶猛,也绝不会为了追杀自己等人丢弃那只小豹子,只是想救出小豹子可没那么容易——自家这血祭阵法可不是闹着玩的,抵抗一段儿时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更妙的是飓风队好像就跟在自己后面,这会儿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吧?   到时候若这只豹子发现无法救得了那只小豹子,怕是会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邵景阳他们身上——   也算帮自己出了佣兵公会时一再挑衅自己的那口怨气。   “老大,你说,把展颜和秋成留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听说要把展颜留下来,飓风队佣兵队员都是一致赞成——倒不是怕展颜累赘,实在是展颜也就是一个武师罢了,毫无任何作战经验竟然第一次出战就要参加执行这样一个四星级的任务,明显太过危险。   只是佣兵公会那里也是藏龙卧虎,展颜又长的那么好看,秋成眼下可才是一个二级武士……   “无妨。”邵景阳却是笃定的很——   只有自家明白,留下廖秋成,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料得不错的话,展颜的实力怕是犹在秋成之上。   虽然不知道展颜用什么方法遮住了自己的内息波动,邵景阳却是以为,展颜怕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内息的武师,而是功力颇高的武士。当然,邵景阳并不认为展颜的实力会强过自己——   也正是基于这一认知,才促使邵景阳最终做了留下展颜的决定——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风云队的容嘉仪为何要针对自己——   十有□□,和飓风队的创始人、自己从前的老大飓风有关。   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容嘉仪原本也曾经是飓风队的成员。只是老大离开后,容嘉仪就选择了和自己决裂,然后自创风云战队,处处跟飓风为难,这还不算,容嘉仪平日里可是最讨厌飓风队里的女□□兵,若然让她发现,展颜不但是一位武士,容貌更在她之上,不定会如何对付展颜。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暂时留下展颜待在佣兵工会便好。   至于赵志恒所担心的问题,根本就不在邵景阳考虑的范围之内——说句不好听的,除非对方是高级武士,不然应该无法拿展颜如何。   “老大,转过前面那个山坳,咱们是不是就该安营扎寨了?”李岚跑过来道。   邵景阳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当下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看不到什么异常,可武人的直觉却仍是让邵景阳嗅到一丝危险的味儿道。   忙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则飞身一棵大树上举目遥望,忽然突兀对上了一双赤红的阴鸷眼神。而那赤红眼神的背后则是一片血色雾霭!   “不好!”邵景阳大惊,忙要向众人示警,却哪里来得及?   那本是无比绝望匍匐在地的野兽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如箭一般朝着飓风队员扑了过来。   距离树林最近的一个飓风队员一个躲避不及,前胸处顿时一片血肉淋漓。   亏得旁边的赵志恒一把拽住扯到一边,才避免了被开膛破肚的危险。   那追风豹倏地一转头,赤红的眼睛满是无法遏制的噬人凶光,朝着赵志恒就是一爪子拍了过来。   “孽畜——”赵志恒怒极,五级武士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抬掌迎了上去。耳听得一阵“噼啪”爆响,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追风豹身体丝毫未动,赵志恒却是被一下震飞了出去。同时豹子周围,一股无限恐怖的威压迅疾散发出来——   “竟然也是,六级!”   邵景阳失声道——   再想不到竟是如此倒霉,竟是还没到达目的地,就碰上这样一个可怕的凶兽。   虽是听人说过,野兽里也有修炼出内息的,可那不过是传说罢了,邵景阳再没料到,竟是会在这里碰到一只。还是和自己这个高级武士一样级别。   隐隐意识到今日的事情怕是绝不可能善了——   野兽本身爆发力就远胜人类,更不要说这还是一只同样也到了六级的高级追风豹。   因着追风豹的威压太过惊人,包括赵志恒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动作凝滞的紧,甚至级别特别低的,连手里的武器都险些拿不住。   “我上——”邵景阳深吸一口气,“你们找机会快走——”   口中说着,抽出宝剑,迎着追风豹就冲了过来。   一人一兽瞬间缠斗在一起。   眼瞧着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追风豹压制的站立都有些困难,赵志恒无法,只得先照邵景阳说的,护着这些兄弟转移出去。   许是察觉到赵志恒等人的用意,那豹子瞬间更加狂怒无比,登时气势全开,后腿如闪电般猛的一蹬,邵景阳身子滴溜溜打了个转,堪堪避开这一击,那料想豹子的尾巴又用力一剪,正好砸中邵景阳的后背,邵景阳顿感一阵气血上涌,身子猛一踉跄,那豹子张开血盆大口“哇”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眼看那獠牙利齿竟是朝着邵景阳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赵志恒正好回头,看到这一情景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忙要赶过去救援却哪里还来得及:   “老大——”   余音未落,眼前忽然虚影一闪,一道红色的残影瞬间从眼前掠过。   动物的直觉明显更敏锐,那头豹子也跟着倏地回头,意识狂乱的眼睛里无疑有些惶恐。   “那是,秋成——”忽然有队员指着远处一个跌跌撞撞正往这个地方赶来的狼狈身影道。   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瞧去,可不正是廖秋成正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   只是据老大说,秋成不是陪着展颜呆在公会馆驿里吗?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下意识的瞧向已经和追风豹缠斗在一起的那道红色影子——   对方身形实在太快,竟是比有追风之誉的那头豹子速度还要快上不知凡几,以致所有人只看到一道红色影子辗转腾挪,根本看不到对方面容。   那头豹子很快被转的晕头转向,却是不愿后退,身形忽然猛的纵起,竟是又要用出之前对付邵景阳的那一招——   “小心——”包括邵景阳在内的佣兵们齐齐失声道。   “孽畜——”人影却是冷哼一声,下一刻,身形原地拔起,又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竟是一下揪住追风豹的头皮倏地把这怕不有上千斤的追风豹给轻而易举的提溜了起来,“还敢撒野——”   随着对方停□形,众人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顿时集体石化——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可不正是,他们刚招收的没有任何内息的低级武师,岳展颜!   ☆、第544章 破阵   兽的感觉最是灵敏,到了这般时候,追风豹已经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怕都绝不是眼前这个人类女子的对手,忽然仰天一声长啸——   那啸声说不出的凄楚绝望,更有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气息。   “不好——”邵景阳一愣,急急道,“展颜,快,扔了这豹子——”   却是刹那间,豹子不但眼睛是红的,竟是从头到脚甚至尾巴尖都变成了殷红的血色。   “这是——”展颜神情大变——   手伏在豹子的天灵盖上,没有人比展颜更真切的意识到这会儿追风豹丹田中的内息正仿若岩浆一般快速翻滚,抬头冲着正要冲过来帮忙的邵景阳等人厉声道:   “你们,快退后——”   实在没料到,这头豹子竟是如此想不开,不敌之下,竟是要用爆体而亡的方式跟自己等人同归于尽!   方才甫一接触到这头豹子,展颜就马上意识到,这只追风豹,正处于晋升七级的关键时期,而且不知遭遇了什么,明显正被心魔反噬。本来就已是极其危险的境地,方才又不知为何和飓风队产生了冲突,更是大受刺激。   一俟它短时间之内把所有的内息调动到丹田之处,虽是一个六级豹子,怕是会爆发出等同于武星级别强者爆发出的杀伤力。   自己倒还罢了,飓风队这些队员——   据自己所知,除了邵景阳以为,其余全是五级武士之下。若然这追风豹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死去,除了邵景阳和自己之外,其余人怕是必然非死即伤!   来不及细思,展颜先是抬手朝着豹子的涌泉穴重重一击,那追风豹猝不及防,本是狂涌而出的内息也瞬间一滞,趁此机会,展颜闪电般探手怀中,取出一粒净心丹,掰开追风豹的嘴巴,抬手丢了进去:   “好好的一粒价值连城的净心丹,竟是便宜了你这孽畜!”   那追风豹早已无力反抗,虽则瞧向展颜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却还是“咕嘟”一声就咽了下去!   早知道净心丹委实称得上是一种奇药,却不知对豹子而言能不能起效果——   下一刻,展颜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却是追风豹一下停住了正在拼命挣扎的身形,先是眼睛中的血色慢慢消退,然后是脸上,最后是身上……   “你这孽畜——”看追风豹渐渐恢复了神智,展颜怒声道,“难得修炼到这般级别,何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身养性,却藏身此处祸害人类。今日你既撞到我手里,势必留你不得——”   修炼出内息的同时,这些兽类的灵智也会随之得到开发,这追风豹既已是六级灵兽,智力当与一般人类无疑。   展颜心里并不认为兽有了内息就该杀之而后快,但若有了内息后却不思进取反而以残害人类为乐,既然撞到了自己手里,自然不能再让它存活!   那追风豹这会儿服用了净心丹,早已是心魔尽去,却苦于正处在晋阶的关键时刻,竟是没有半分力气反抗——   动物敏锐的直觉也告诉豹子,即便自己这会儿顺利晋阶七级,也绝不是眼前这个娇小人类的对手!   眼看着展颜抬起手掌就要朝自己天灵盖拍过来,那豹子忽然猛的弓起身子,前腿支地,竟是勉力挣扎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硕大的脑袋更是不停的在地上点着,连带着已经恢复金色的眼睛中,大滴血泪缓缓而下……   邵景阳等人本已退出十多丈远,又担心展颜对付不了那头凶兽,纷纷停住脚步,哪知甫一回头,正看到这一奇景——   方才那还凶残不可一世的豹子,这会儿正双膝跪倒在展颜身前,甚至头颅也和人类向强者臣服一般,做出不住磕头的模样……   展颜已经倏地转身——   方才就觉得这豹子不对劲——   便是人类也明白,晋阶的关键时刻,绝不可被人打扰,这头豹子既已是六级,显见的不是第一次晋阶,缘何不但不藏起来,反而还主动袭击人类,难道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层血色暮霭……   再次飞身而起,放眼四顾,正瞧到正前方三四丈处的位置,待看清那里的景象,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是一只幼年小豹子,正被人以柳剑刺身,整个以五马分尸的模样钉在一块儿青石上。   “竟然是,容家的血祭阵法?”展颜心倏地一下抽紧——   实在是这阵法太过残忍——传闻容家当日正是靠这一阵法为华元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上一世展颜晋阶武王后,和容家家主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也有幸见识过这血祭大阵,之后却深觉这阵法太过残忍——   竟是要阵中之人流进全身的血液催动整个阵法生成,若是有人闯阵,则阵中人血流更快,阵法威力也就越大。阵中心生物死亡的那一刻,血祭阵法的威力也随之达到极致。   而现在,这血祭阵法的阵中处,无疑是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豹子!   这容家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让小豹子的死亡时间拉长,竟是想出用柳剑这么残忍的方式,所谓钝刀子割肉,生生用蛮力将柳剑刺入小豹子那般幼嫩的部位……   怪不得这头追风豹对自己等人如此痛恨,也怪不得它一直守在这里不愿任何一个生物接近!   “嗷唔——”那追风豹伏在地上,又是一声悲怆长鸣,连带的又有几大滴血泪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你等着——”展颜心里忽然一阵难过——上一世,因为自己,爹爹何尝不是肝肠寸断?而爷爷,又多少次为了自己和爹爹,不得不放下自尊,向别人低头?   血祭阵法虽然厉害,只容嘉阳不过一个五级武士罢了,别说眼前这个阵法,便是上一世容镜非所设的那座,也无法拦住展颜。   眼看着展颜身形如大鹏展翅般从天空俯冲而下,直冲阵中心的那头小豹子——   小豹子明显已是油尽灯枯,不过苟延残喘罢了,看到有生物突然飞至,金色的眼珠无力的转动了下,喉咙里咕隆了一下,眼神慢慢的定格在展颜身上,明明那么幼小的一只,却偏是能无比真切的流露出一种让人痛彻心扉的绝望和哀戚。   “莫怕——”展颜低喃了声,身形便再度拔地而起,内息所到处,那阵法迅疾被打的七零八落,不过瞬息间,就来至小豹子面前。   亏得是,遇上自己!   展颜十指连飞,手指落处,那柳剑忽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数株梵灵草,快速嚼碎后洒在小豹子身体处,便是头部那处,也拿了干净的布帛迅速包扎起来——   因伤口太多,可怜的小豹子除了两只眼睛外,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唔——”阵法外的追风豹跟着发出一声悲泣,猛力一挣,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蹒跚着来至展颜身前,身子猛地往前一探,硕大的脑袋竟是和小豹子一起拱到了展颜怀里——   “展颜——”已经赶过来的邵景阳吓得脸都白了——却是追风豹巨大的身子下,展颜纤细的身体几乎被遮了个严严实实,而豹子的血盆巨口,就挨在展颜的脖颈旁。   “无妨——”展颜摆了摆手——追风豹这会儿情绪不稳,老大他们还是不要靠的太近才好。   抬起一只手,想要把追风豹推开,下颌处却是一痒,竟是追风豹厚厚的舌头舔了过来,混合着的,还有豹子大串大串的泪水。   看着近在咫尺的追风豹哀求的泪眼,展颜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抢救小豹子——”   那豹子好似听懂了展颜的话,身子倏地后撤,前腿随之立起,脑袋朝着展颜重重的点了三下,仰天长啸一声竟是头也不回的跃入了深林里。   “展颜,你怎么样?”邵景阳忙上前扶起展颜,神情里满满的全是担忧。   “是啊,展颜,你——”赵志恒也道,话一出口,却又顿住,明显有些拘谨的样子。   便是其他佣兵队员,瞧着展颜的神情也都恭敬至极——   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之前大家都想岔了,还以为展颜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罢了,这会儿虽然仍是不清楚展颜到底已然是什么层次,却是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展颜的实力毋庸置疑是整个飓风队中最为强横的——   之前老大说的清楚,那追风豹已然是六级巅峰的实力。   便是老大,也明显不是对手,若非展颜横空出世,实在难以想象今儿个会有多少兄弟葬身豹口!   这般一想,瞧着展颜的神情尊敬之外更多了浓浓的感激,每一个人眼里,看到的展颜再不是那个瓷人儿一般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保护的美人儿,而是值得尊重的、名副其实的一流强者。   “你们,不知道展颜的实力很强?”倒是廖秋成,察觉到情形好似有些不对劲——   之前赵志恒也好,李岚也罢,待展颜的态度都是亲切而随意,哪像眼下这会儿个个都是饱受惊吓的样子?   “你知道?”赵志恒倏地回头。   “我也不清楚,”廖秋成老老实实的摇头,“只是我之前亲眼见过展颜一脚把一个五级武士给踹飞出去——”   虽然已经想过展颜的实力至少是高级武士,可听廖秋成这么说,队伍中还是齐齐惊“咦”了一声。   赵志恒则是神情羞愧——亏自己之前还以为能罩得住展颜呢,弄半天,展颜罩着自己还差不多。半晌狠狠的横了廖秋成一眼——   好啊这小子,明知道展颜实力有多强大,竟然憋着不告诉大家!   “我没有故意瞒着大家——”廖秋成吓了一跳——方才一瞬间,收到的白眼不要太多才好!忙开口解释,“不是昨儿个被你们给灌醉了吗——话说,今儿一早你们陪展颜去公会参加佣兵考核不是应该见识到展颜的实力了吗?”   “哪有——”李岚苦笑着摇头。实在是大家太想当然了,竟是直接把展颜领到了没有内息的武师考核的房间。   又想到碰到展颜这样的强人,最倒霉的当数那郑家三虎了。   “老大,我没事——”   展颜摆了摆手,小心的抱着小豹子站起来,又拿出些草药来递给赵志恒:   “赵大哥,你快帮那位吴大哥把伤口包一下——”   赵大哥?赵志恒登时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展颜,不不,阁下,我不过是一个五级武士,怎么可以做您的大哥?”   却被邵景阳打断:“罢了志恒,听展颜的——”   眼下展颜的实力还是不宜宣扬,毕竟还得防着那容嘉仪呢。   只是有了展颜这样的强者加入,战队出任务的安全系数必然大大增加。   有此想法的自然不是邵景阳一个,虽然刚一踏入山林就有人受了伤,飓风战队的情绪却不但未受丝毫影响,相反却是高涨的紧。   “走吧。”邵景阳起身,“咱们要加快行程,到拐过山坳的那个坦坡上扎营——”   见识了追风豹的厉害,让邵景阳意识到,没有弄清楚虚实之前,还是先远离山林才好。   “对,”赵志恒也道,“咱们赶快些,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对只小豹子都能下这样的狠手——”   心里却是隐隐觉得,八成又是风云队的人搞得鬼!   “便是知道是我们做的又如何?”容嘉阳揽着徐菁躺倒在草地上,神情说不出的怡然自得。   徐菁咯咯笑着倚在容嘉阳的臂弯里,神情里全是崇拜之意:“邵景阳对上大小姐或者嘉阳你,永远都只有吃瘪的份儿——”   自家不过是绕点儿路罢了,那邵景阳和飓风队却要对上一头被激怒的失去理智的豹子,不吃尽苦头才怪!   “咦,好像有人来了?”迟岩不经意间转身,正好瞧见一行人正从山坳间转了出来,忙定睛看去,不是邵景阳的飓风队又是哪个?   飓风队?容嘉阳明显有些不信——虽是未和那豹子正面接触,却是能感觉到豹子本身巨大的威胁,这才多大功夫,飓风队竟是就赶过来了?!   徐菁也从容嘉阳的怀里探出头去看,却是一眼瞧见被众人簇拥着和邵景阳并肩走在最中间的展颜,神情立即有些不好看,撇了撇嘴道:   “那个丑女,竟然也跟来了!瞧飓风队那些没出息的,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嘛?对着这么个丑女,也能巴巴的不停献殷勤!”   话说当日自己也曾在飓风队呆过,也没见这些人这般巴结自己,倒是把个丑女宝贝的什么似的!   回头瞧见队里正忙着找柴火的队员,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道:   “李成,那些粗活怎么是你这样的身份高贵的武士做的,瞧,那不是有个武师来了吗,交给她做就行。”   武师吗,本来就处于佣兵的最底层,这次任务又说的分明,以风云队为主,这些活计自然交给那个女人就好。   ☆、第55章 奇境   竟然真的是飓风队!   容嘉阳一下坐起身来,神情间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说,自己之前判断错误,那只豹子根本就不堪一击?不然,怎么飓风队这么快就赶了来?而且,还就只伤了一个低级武士罢了?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白瞎了自己那血祭阵法。   “邵队,你们来的倒是时候,可巧我们正需要力气大的人帮忙呢。”徐菁却是不客气,斜着眼睛瞟了下展颜理所当然道,“听说这个,阿岳是吧,力气大的紧,正好——”   指了下旁边那跺的老高的一堆柴火,“阿岳,你——”   却在瞧见展颜怀里抱着的东西时惊了一下,“咦?”   竟是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展颜身前,伸手就想去抓——哪知手甫一靠近,下一刻,就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   却是手指头一下被咬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容嘉阳登时回神,忙快走几步,待看清展颜怀里的小东西,脸色顿时也是难看至极——   竟是之前那只小豹子!   虽然小东西被裹得严严实实,可那双眼睛,自己却认得!特别是小东西头顶并四肢受伤的部位,可不正是自己之前对那只小豹子出手的地方。   竟然有人破了自己的血祭阵法,还救出了这只小豹子?   难道是邵景阳——   可也不对呀,邵景阳就是个六级高级武士罢了,竟然能这么快破了打败那只完全失控的追风豹不说,还能毫发无伤的破了自己设下的血阵?怎么想着也不太可能啊!   可若不是邵景阳的话——   眼睛在飓风队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却是更加困惑——   其他人更不可能!或者是有其他高级强者路过?   “嘉阳,好疼——”那只小豹子之前毕竟失血过多,牙齿也是刚生出来不久,虽是恨极了徐菁和容嘉阳,拼尽全力咬了一下徐菁后又无力的耷拉下脑袋。饶是如此,徐菁粉嫩的食指也是被咬了个小洞,顿时有血珠冒了出来。   “把它给我——”容嘉阳看着展颜的眼睛道。   照常理说,被人类狠狠的伤害过,这小豹子对每一个人都应该和对徐菁一般,充满仇视。除非是救了它的哪个人,不然,绝不会这么乖巧。可要说是这个力大如牛的低级武师破了自己的血阵,无疑是天方夜谭。   只是那神秘人到底如何破了血阵,又用了什么手法救下的小豹子,那些伤口上必然可见端倪,待自己要过小豹子,扯开伤口查看,应该能找到些线索来。   却不防展颜抬起头来,冷冷的睇了容嘉阳一眼——   虽然自己尽力安抚,可怀里的小豹子仍然浑身不住哆嗦,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更是写满了仇恨——眼前一切使得展颜立马明白,之前用了那么残忍的手法伤害了小豹子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个自命风流时时刻刻都在发情的男子,脸色旋即一沉:   “滚——”   容嘉阳的眼睛是那种典型的桃花眼,但凡女子,对上那双顾盼多情的眼睛后,大多会心如鹿撞。自然,容嘉阳心里并没有想要诱惑展颜的念头,只是对着女子时的习惯使然——   想当初,徐菁何尝不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却没料到,今儿个对一个丑女用上这招“必杀”绝技,不但没收到什么效果——   小豹子仍是好端端的在那女子手上不说,竟还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个“滚”!   “扑哧——”却是赵志恒看到容嘉阳瞬间精彩纷呈的脸色,一个没憋住,一下笑出了声。连带着其他飓风队成员也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也不撒泡尿照照,真以为世间女人都和徐菁那般眼皮子浅吗?容嘉阳这样的,十个也配不上展颜阁下。   滚?竟然敢让出身堂堂容家的自己滚?!   又羞又恼又气,容嘉阳脸色一下涨的通红——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女人,还是个貌不惊人的女人给当众呵斥了?!   说句不好听的,雾晖城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而容嘉阳不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级武士,更是容家嫡传子弟,放眼整个雾晖城,如容嘉阳这般生的玉树临风还是天赋颇高的武士,更兼背后杵着声威赫赫的容家这么尊大佛,有的是漂亮女子上赶着投怀送抱,而眼前这个除了一把子蛮力什么都没有的低级武师,竟然敢让自己滚?!   “想走,没那么容易——”徐菁也明显被气到了——竟然连嘉阳都瞧不上,这女人定然是脑壳坏掉了吧?当下上前一步,拦在展颜身前,蛮横的道,“容嘉阳公子,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意羞辱的?现在,马上给容公子道歉,然后把那该死的小豹子交给公子——呀!”   竟是还没靠近展颜,就被一股大力撞开,若不是容嘉阳忙伸手扶住,少不得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邵景阳阁下!”容嘉阳没想到飓风队的人竟然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先是任由那丑女出言侮辱自己,接着又纵容手下向自己的女人出手!   “身为武士,你不是没听过‘强者为尊’这句话吧?不想和容家为敌的话,就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处置!”   “交给你?”邵景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再可笑不过的笑话,连带着周围飓风队队员也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这个容嘉阳说什么?真以为打出容家的招牌就无往不利了?还让把展颜交给他?之前展颜可是一出手就降服了一只六级追风豹!一个小小的容嘉阳又算什么东西。   “凭你也配?!”   嘴里说着,径直引领着展颜扬长而去。   飓风队的人跟着呼啦啦上前,差点儿再次撞到容嘉阳和徐菁,惊得两人忙忙后退,一直被隔到数丈远外,才算勉强站稳身形,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飓风队的人扬长而去。   这下不止容嘉阳,便是风云战队其他人,也都不敢置信的瞧着邵景阳等人——   这些人真疯了吧?竟会鬼迷心窍似的,为了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低级武师,不惜得罪出身显赫的堂堂容家嫡公子?即便这会儿邵景阳实力在容嘉阳之上,可此去榉溪口,主持三支佣兵队的却是自己老大、风云队的七级武士容嘉仪!若是惹出了容嘉仪阁下的怒火,整个飓风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迟岩,更是说不出的开怀——邵景阳这会儿得罪容家越厉害,自己求娶司徒雪的希望越大!   哪料想不论风云队如何百思不得其解,飓风队的人却是和得了失心疯一样,不止没有一个人对邵景阳的话提出异议,更是一个个待那个女武师热情无比——   本来佣兵队的惯例,一般不是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接纳没有内息的武师,即便招了一个,武师的地位在队伍里也是最低,可以说但凡粗活累活,只要有武师在,其他人尽可以坐着当大爷。   现在倒好,那个女武师竟是享受着女王一般的待遇!   没看到连邵景阳都帮着收拾帐篷了,那个女人却还神神在在的抱着那只又蠢又笨的小豹子!   “邵景阳,不想招来追风豹的话,马上让你的手下扔掉那只小豹子!”容嘉阳怒极反笑,“若是因为你们的愚蠢,连累的我们风云队遭殃,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到底是谁蠢?”赵志恒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自己招来追风豹,却给我们留下一个烂摊子,现在还有脸指责我们了?真是他娘的什么东西!我呸!”   容嘉阳冷笑一声:“等那追风豹咬断你的喉咙——”   却忽然止住声,却是方才一瞬间,之前遭遇追风豹时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迎面而来!不对,这次的恐怖感受远比上次要强烈的多——   难道这周围还有什么大型猛兽?   邵景阳也感觉到不对,忙看向展颜,却是一惊——地上哪还有展颜的影子?耳边随即传来一声轻语:   “让大家原地待命,我去去就来——”   忙顺着声音的方向瞧了过去,除了几茎晃动的枝条,什么也没有瞧见——不由感慨,这般神出鬼没的身法,竟是一个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说出去,有谁会信?   刚想追过去,耳听得一声野兽的嘶鸣忽然从深林处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更加强大的野兽的威压——   容嘉阳脸色一白,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那声音可不正是之前那只追风豹的嘶吼声?怎么这会儿觉得,好像对方实力比之前还要恐怖?   展颜却是明白,这只追风豹,明显是已然晋阶七级,想来在这深林里,应该罕有敌手,怎么方才的叫声里充满了求救之意?   而且听声音,离着自己身边并不远——那般一声声哀叫着,却并不过来——展颜直觉,好像那只追风豹,在等着自己。   果然刚进去林子不多远,一头追风豹就忽的一下跳了出来,展颜定睛瞧去,可不正是之前那头豹子?   那豹子看到展颜,当即匍匐在地,尾巴往身上甩了下,竟是示意展颜坐上去。   展颜也不客气,抱着小豹子,飞身跨上豹背,那豹子直起身子,瞬时四蹄如飞,驮着展颜几个纵越就消失在山林里。   眼看着豹子东拐西绕,足足跑了半个时辰,终于缓了下来——   前面却是一道山涧,山涧地形陡峭至极,除了两边悬崖宛如刀削,更兼中间水流急湍,那豹子毫不犹豫的驮着展颜就跃入水中,快速的朝下游而去。   又游了小半个时辰,豹子动作缓了下,避开湍急的漩涡,往左边一拐——却是水流在这里忽然出现一个分支,展颜只觉眼前一亮,竟是一个景色清幽开满奇花异草的小洲出现在眼前——   香荇兰、白龙霰,甚至还有数株天酆草并十来朵世所罕见的紫莲花!   展颜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追风豹驮着到了这样一个洞天福地——这么多天材地宝,自己绝对可以炼出品质更加绝佳的净心丹!   那豹子却是并不停留,驮着展颜径直穿过小洲,来至一道悬崖下,仰头朝着一块儿探出的岩石瞧了片刻,身子一弓,随即高高跃起,恰恰伫立在那块岩石上。   展颜只觉眼前一黯,下一刻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却是一只体型更加巨大的追风豹正趴在一个一个方形的洞口前。   竟然又是一只即将晋阶的追风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__^*)   ☆、第56章 兽潮   “十级追风豹?”展颜倒吸一口凉气——   据自己所知,因着兽类巨大的爆发力,和人类中拥有黑色劲气的强者一般,心魔的反噬作用也就越加可怖。若没有很好的方法帮着疏通,如那头母追风豹,不是自己那粒净心丹的话,怕是就会爆体而亡、折损在六级!说句不好听的,七级的追风豹,就已是非常罕见的了,眼前这头豹子,竟然能修炼到十级,实在是更加匪夷所思。   哪只追风豹无疑被惊扰到,瞬时睁开双眼——竟同样是血红的颜色!   下一刻那头豹子身子一弓,身形倏忽到了展颜身前,竟是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展颜就咬了过去。   那头母豹子身子猛地一旋,正正把娇嫩的脖子送到对方嘴里。   十级追风豹子收势不及,牙齿触到母豹子光滑的皮毛,却堪堪停住——血色的眼珠中浮起一层浓浓的悲凉和哀伤,下一刻忽然抬起前蹄,朝着母豹子就踹了过去。   母豹子被踹的一个趔趄,却是再次扑了过来——动作间竟是分毫没用到内息,反而身体直立、四蹄并用,牢牢的把公豹子抱了个结结实实。   展颜猝不及防,差点儿被甩了出去,百忙之中脚尖在母豹子身上一点,身形荡起,稳稳落在一角凸起的石壁上。   “唔——”怀里的小豹子忽然低鸣一声,努力挣扎着往外探了下头——   展颜也凝目瞧去,却是那只十级追风豹正做出无比凶狠的暴怒样子,身体用力一抖,再次把用力“抱着”自己的母豹子给甩了出去。   展颜瞧得分明,那头十级追风豹明显已是手下留情——   处于即将晋阶的爆发状态,别说一个七级的豹子,就是同样是十级,也绝不会是对手!如此几乎神智尽失的情况下,竟还能认出自己的爱侣,这两头豹子当真是情深意重……   展颜瞬时明白了十级追风豹的意图——   定然是十级追风豹即将晋阶,内息剧烈波动之下唯恐自己被心魔反噬神智尽失时会伤害妻儿,才想法子把母豹子和小豹子赶了出去。   却不防母豹子也到了晋阶的关键时刻……   怪不得之前见到这只七级追风豹时,身上会有细小的伤口,自己还奇怪这深山老林里还有什么厉害生物会伤的了一只七级追风豹,这会儿想来,八成也是公豹子所为!   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那个自己离世前的最后时间里,苦苦守候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不愿离开的女人——冲击武皇时无限恐怖的力量仿佛在体内燃烧的感觉,一旦爆发时的威力比起眼前这头十级追风豹,何止要强百倍千倍?   而那个自称是娘亲的女人,怕是也完全明白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抛下自己独自离去,直到自己再无任何声息的死在她的怀里……   “嗷——”又一声悲鸣传来,怀里的小豹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展颜登时回神,凝神看去,不由一惊——   许是内息波动太为剧烈,公豹子神智恍惚的情况下,力量并准头都大失水准,竟是尾巴用力一甩,直推着母豹子朝着一根仿若利剑般凸出的岩石撞了过去。   眼看母豹子一头就要撞上去——以母豹子那般笨重的体型,真是撞上去的话……   展颜心里一惊,忙要施以援手,却不防那公豹子身形更快,硕大的身躯一下从地上跃起,堪堪挡在母豹子身前,耳听得“扑哧”一声响,却是那石剑一下穿过公豹子的脊背连/根没入体/内。   一时漫天血色。   倒没想到,这看着无比骇人的一对儿凶兽竟是这样一双有情有义甘愿同生共死的豹子!   “嗷唔——”小豹子哀叫一声,后腿猛的一蹬,就要从展颜怀里滚落,却被展颜按住背部,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救了你们娘俩,便连你爹一并救下便是。”   抱着小豹子纵身落下,又从怀里摸出一枚净心丹——   亏得这豹子现下是十级,若是级别再高些,自己这净心丹好不好用都两说。   那公豹子虽已受伤,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还在,模糊觉得有危险的力量正在迫近,当下就要挣扎着起身把母豹子护在身后。   却被展颜抬手制住,顺手把净心丹丢入豹子口里。   豹子嗷了一声,便要反抗,无奈丹田内内息早已是乱成一团,更觉察到面前人类威势竟似是比自己还要强横,竟是被压得生生又趴了回去。   下一刻,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顿时席卷体内。   野兽的直觉毕竟更加强烈,那豹子愣了一下旋即不再挣扎。   看豹子不动,展颜忙要收回手掌,哪知一股久违的吸力却是从豹子体内传来——   展颜忽然觉得不对——   这豹子的情形,怎么瞧着不像是循序渐进修炼到这般级别的?倒更像是之前服食了什么天材地宝,才使得体内内息短时间内暴涨!   实在是这般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豹子身体里不但筋脉乱糟糟的,更是七筋八脉到处都是乱窜的没有转化的灵力!   若是不赶紧帮着排出去,怕是即便消除心魔,这豹子也会根基尽毁。   当下不及思索,运转丹田,灰色的劲气顺着手掌渗入公豹子体内,而同一时刻,公豹子身体内因服食异宝而蓄积的尚未转化的过多灵力也顺着两人筋脉相通处倒灌入展颜体内。   那头母豹子虽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在看到公豹子痛苦的神情渐渐缓和后,明白展颜正全力救助自己夫君,边安置好小豹子边竖起耳朵警惕四周,一副为两人护法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公豹子丹田内息完全恢复平静,便是筋脉也全都贯通,展颜才缓缓睁开眼睛——   月华如水,溪流潺潺,远山近水,竟是纤毫毕现,全都如此清晰而广阔……   展颜纵身而起,身形一下跃起数丈有余,竟是一连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   竟是那般久违的越级晋升的舒爽之感——   也不知那公豹子之前吃了什么,功效如此非比寻常,竟是使得自己短时间内越过了停滞已久的八级高阶并九级,一直升入了十级高阶方才罢休!   那头公豹子仰望着空中身形不断起伏的展颜,眼神里全是虔诚的膜拜之意,半晌仰天长啸——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本是峭立的万仞高崖都仿佛为之震动——   十级追风豹顺利晋阶武星级强兽!   “什么声音?”正自和徐菁缠绵的容嘉阳忽的一下一跃而起,披上衣衫就来至帐篷外,正见一弯昏黄的下弦月正无比诡异的挂在天空,对面山林中,本是黑黝黝的死一般寂静的山林里忽然一阵躁动,然后便有无数点点莹莹的绿色光芒快速移动起来。   “嘉阳,是不是,有什么怪物?”徐菁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实在是刚才一瞬间,之前被那追风豹威胁时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独风云战队,便是飓风队的人也全都被方才的异动给惊到,邵景阳更是脸色阴沉——   实在是都已经大半夜了,展颜竟还没有回来。而方才的那声长啸,声势也实在太过骇人,明明应该离得极远,却竟然好像就在近旁。   到底是何等霸道的野兽,才能制造出那般大的动静?   “让兄弟们起来,快走——”容嘉阳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   却是那莹莹绿光忽然就停了下来,正正对着营帐旁亮着的点点篝火——老天,竟然是一群狼!   说是一群都少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狼群,怕不有数百只!   而狼群的后面,竟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野兽正狂奔而来!   容嘉阳早吓得傻了——这么多野兽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竟然全都从巢穴里跑了出来!   这么多野兽一起冲过来,即便不下嘴咬,只用踩得,也得把自己这些人跺成肉泥!   顾不得收拾帐篷里的东西,拉着徐菁掉头就跑,其他风云队的人也忙不迭的跟着冲了出去。   路过飓风队时容嘉阳微微停了下冷笑道:   “邵景阳,你可是飓风队的老大,不会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手下的兄弟送死吧——”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赵志恒怒极——容嘉阳自己不身先士卒却是一溜烟儿先逃了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耍嘴皮子逼得老大留下来断后。   一语未必,风云队那边却是传来一声惨呼——却是一个二级武士反应慢了些,一下被一头野狼撞翻在地。   亏得邵景阳一脚踢出一根木头,不偏不倚,把那野狼钉翻在地,才使得那二级武士逃过一劫。   “志恒,带兄弟们走——”邵景阳又挥出一掌,六级武士的威压完全释放出去,使得那些转眼间就扑到近前的狼群为之一滞,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明知道留下来断后的话凶多吉少,可让自己和容嘉阳一般丢下兄弟们逃跑,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哪知威压所到处,奇景出现了,狼群竟然刷的散开,分成两股绕着邵景阳就跑了过去。   “老大,我来帮你——”赵志恒也注意到了这一奇事,当机立断,叫了几名至少是四级武士的好手,把那些级别低的武士围在中心——   除了飓风队的,还有七八名风云战队的低级武士也都被保护进了那个小圈子里。   以邵景阳为中心,众人全力释放出威压,无比惊喜的发现,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后面的狼及其他野兽也和之前一样,碰到那道内息形成的威压圈子,竟全都主动避开,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前亡命狂奔。   邵景阳目瞪口呆之余瞬时明白——这么多突然出现的野兽,并不是要来攻击自己等人,而是逃避背后更加可怕凶悍的东西。   简单的说,这些兽群明显是受到什么惊吓,之所以跑出来也是为了逃命,这会儿根本没时间搭理大家!   正没命奔逃的容嘉阳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再看看自己身边,除了徐菁和几位铁杆外,明显全都被冲散了,就连副队迟岩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忙忙的站住脚——   跑的再快,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些兽类,这般跑法,怕是没有野兽攻击也要累死!   倒不如学飓风队,先待在原地,等天光大亮了再做打算!   当下招呼身边几人全力释放内息,那些野兽果然也从旁边绕了过去,心下大定之余又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自己也不只顾着逃命,却把队里其他人给抛下了,平白给了飓风队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堪堪又是一两个时辰,篝火早已经熄灭,黑沉沉的夜空看不见一点儿东西,无论是邵景阳还是容嘉阳,都早已是疲惫不堪。   “老大,你说展颜这会儿会在哪里呢——”赵志恒身形也已是摇摇欲坠——眼瞅着天就要亮了,展颜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提起展颜,精神也明显好的多了。   “快了——”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咽了下去,邵景阳的眼睛一下睁大——   同一时刻,徐菁惊恐的叫声也在众人耳边响起:   “妈呀!”   却是这会儿晨光熹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立足的山坡上竟是挤挤挨挨站满了大大小小的野兽,而他们的周围,可不正是那数百头野狼?   ☆、第57章 (兽潮(二)   “这是——”展颜揉了一下眼睛,再揉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外面看着也就是一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代的普通石洞罢了,进去后才发现,竟是别有洞天——   外面洞口处不过仅容一人通过,里面却是越来越宽敞,而且到了近前才发现,洞壁四围嵌着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钨铁石——   当初师尊秦凤池赠予的那把赤血剑,便是由上好的钨铁打造而成。   寻常铸造武器时加入一块儿融化了的普通钨铁,便是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利刃,只是那钨铁据说乃是山间岩石凝聚天地灵气催化而成,寻常人得到一块便如获至宝——就比如那赤血剑,就因为全是由上好钨铁打造而成,才会名扬天下,引得华元学院一众学子趋之若鹜。   而展颜现在立足的这间石洞,四围满满的,竟然全都是钨铁石。   而随着追风豹往里走的越深,钨铁石的颜色已经近乎墨汁般的浓黑——颜色越深,也就意味着钨铁质量愈发上乘。   “这是——”展颜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却是追风豹忽然站住脚,展颜这才回神,蓦然发现已经到了最中心——   眼前却是一块儿足有千斤重的黑色中隐隐透着金色的钨铁石,特别是最中心的那处,颜色已全然是耀眼的金。   竟然是,传闻中可以锻造出神器的,钨金铁!   展颜抬手,慢慢的触了一下,肌肤处一片森然的寒意。   追风豹动了下,拱了下展颜的腿,看展颜低头,硕大的头颅往前一探。   展颜愣了下,蹲下/身子,俯身往追风豹提示的地方看去,又是一愣——   却是那块儿钨金铁正对着的地下,恰好有一个石坑,小小的坑里,正生长着一棵小草。   小草并不大,离奇的是颜色却并不是常见的绿色,而是金色,而且不独每一片叶子,竟然即便连细细的脉络也是是比黄金还要耀眼的金色。   “唔——”追风豹低啸了一声,声音中满含着不舍,下一刻,却还是张嘴一咬,那金黄的小草应声折断,一股奇香瞬间盈满整个山洞。   追风豹抬起头来,湿乎乎的舌头上正平躺着那株金黄色的小草。   “这是,送我的?”展颜这才明白过来。   追风豹硕大的头颅点了下——   作为大自然的主宰,这些野兽远比人类更了解自然界。虽然不知道这金色小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可瞧着追风豹如此郑重的模样,这小草定然非同一般。   展颜倒也没客气,从空间戒指里摸出只玉盒,小心的拈起金色小草儿放到玉盒里,入手处竟是整个人都沾染上了那种异香。   心里不由大奇——这里可是遍地都是巨大的钨铁石,也不知这草儿靠什么生长的?   这般想着探手往草儿生长的小孔穴里探了下,入手处一片濡湿——   竟然没有一点泥土,全是水?   更奇怪的是那水完全不像平常那般清凉,竟是宛若丝绸一般润滑。   好奇之余,忙贴近了去看,孔穴底部同样没有一粒尘埃,满满的竟全是金黄色的液体,液体的下半部,正是一块儿金色的根茎,明显就是自己怀里这棵小草的底部。   只是这会儿根茎已然完全被金黄色液体掩盖……   能温养出这么一株奇草的东西,怕也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展颜不过略一沉吟,便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小心的灌了些金黄色的液体进去,又顺手把蜷曲的金色根茎放平——   耳听得头顶上忽然有重物落地的风声,忙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却是险些坐倒——   抱在怀里的可不正是头顶上方正中间那块儿赤金色的钨铁石!   看着不过头颅大小,再没想到,竟会这般重。   而随着这块儿金色钨铁石落地,那处空缺的中心处一点耀眼的金色随之慢慢凝聚——   展颜简直目瞪口呆,到这会儿才明白,那块儿完全变化为金色的钨铁石,竟是和下面的小草有着某种神奇的联系!   虽然不知道小草也好,金色液体也罢到底有什么功能,可现在瞧着,必然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除了一块儿形状有些像长剑的上好钨铁石,展颜把之前收进空间戒指的上乘的钨铁又拿了出去,改换了些黑色中透着金边的钨铁石进去。   又骑在追风豹的背上,去小洲采摘了之前见过的罕见药材一并放到空间戒指里,在这么一处仙境似的地方东游西逛,使得展颜甚至连时间都忘了。   一直到天色将亮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是整整在这神奇的小洲上呆了足足一夜时间——   该死!这么久不回去,邵大哥他们不定担心成什么样了呢?   忙忙的跳到水里清洗掉身上沾染的公豹子的血迹,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跨上母豹子的背,匆匆往来时的路而去。公豹子则驮着小豹子紧紧跟在两人身侧。   等到了山林里,展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山林里怎么跟被人洗劫过似的,竟是一个小动物的影子都看不到!   越往前走心里越沉——实在是这种死寂的情形太反常了——   邵大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山坡上。   天色越来越亮,徐菁终于得闲眯眼打了个盹,等睁开眼时,已是晨光熹微,徐菁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呵欠:   “嘉阳,那些野兽——”口中说着,突然觉得小腿被人蹭了一下,顿时大怒——   是那个混账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当着嘉阳的面调戏自己,当真该死。   竟是猛一跺脚,满脸愠色的向下瞧去——倒要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   这一看不当紧,好险没把徐菁吓得魂儿都飞了——   方才蹭自己小腿的哪是风云队的佣兵,分明是一头体型强壮的野狼——   那野狼同样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太过疲累之下,竟是把徐菁的腿当真了枕头!甚至硕大的舌头也垂在徐菁的小腿旁。   徐菁心惊胆战的缓缓转头:   我的天呀,远远近近挨挨挤挤的竟然全是野狼。而他们和飓风队就如同汪洋中的两条小船,正处在狼群的中心。   虽是吓得浑身都在哆嗦,徐菁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扰了了狼群——这么多狼,真是一起扑上来,怕不把自己啃得渣渣都不剩一点儿。   只揪着容嘉阳的衣襟,带着哭腔道: “嘉阳,狼,竟然有,这么多狼!咱们,咱们,怎么办啊?”   容嘉阳却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眼下这群野兽明显昨夜被惊吓太过,所以才会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之所以会困在这里,明显是有些被吓傻了,甚至把自己等人也当成了它们的同类,可一旦等它们回过神来,怕是必然会有一场血战!   纵然现在已然确知,周围的这群野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内息波动,并不是传说中修炼出了内息的灵兽,可饶是如此,这么多凶兽一涌而上,自己这些人即便能杀得了几头狼,怕也难逃一死。   不行,即便不是为了徐菁,自己也绝不能让眼前这种可怕情形持续下去。容嘉阳眼神一点点凝注,最后落在同样目瞪口呆的飓风队一众人身上——   必须抢在野狼们察觉之前,把祸水旁引,不然,自己想要逃脱,怕是比登天还难。   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支样式古怪的箭筒,又往箭头上涂了很多凶猛野兽最爱嗅的篁草儿味道。   然后抬起手来朝着飓风队等人站的方向猛的一摁——   却是三支连珠劲弩朝着站在飓风队人群中几个低级风云队佣兵而至。   邵景阳倒是对容嘉阳等人抱有戒心,只是心神大多在周围这群野狼身上,更兼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容嘉阳竟会冲他自己的手下下手。   等意识到不对,已经根本来不及救援,那三支劲弩已然刺中那三个低级佣兵的身体,更有一支,直接穿透了佣兵的大腿又飞出来扎进了旁边一只正在打盹的野狼的小腹。   那野狼剧痛之下“嗷”的惨叫一声,一下睁开眼来——下一刻,一股血腥味儿伴着无比诱惑的篁草的味儿道顿时四散开来!   几乎所有的狼一瞬间就清醒过来,齐齐转头,贪婪的狼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飓风队的人。   “啊!”却是那个被箭穿透了大腿的佣兵一下被野狼咬了个正着,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容嘉阳,我就是变成了鬼,下辈子也一定——啊——”   却是一句话未完,又有几头狼被血腥味和篁草的味儿道蛊惑,无比凶猛的扑了过来。   然后更多的狼转过头来……   邵景阳一剑砍掉一颗狼头,百忙之中正看见容嘉阳并徐菁等人向着反方向亡命而逃的背影,只气的目眦欲裂,扬声骂道:“容嘉阳,今日景阳即便是死,也须饶不得你!”   口中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飞刀,朝着容嘉阳掷了过去——   狼的数量实在太多,虽是众多野狼都往飓风队的方向蜂拥而去,容嘉阳等人仍是不得不维持用内息构筑的威压圈子,邵景阳那一刀又用足了劲气,还未靠近,便令的容嘉阳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杀机,当下顾不得细思,身形猛的往旁边一错,本是和他背靠背站着的那个佣兵身形一下显露出来,喊都来不及喊就被那飞刀扎了个正着,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容嘉阳,你真是卑鄙!”意外变故使得所有人都怔了一下,赵志恒更是气的破口大骂,“竟然连自己的兄弟也坑,你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说着又冲容嘉阳身边几个铁杆道:   “容嘉阳这会儿能为了活命牺牲别人,待会儿也就同样可以牺牲你们!识相的就过来帮忙斩杀野狼,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那几名追随者也早已是相顾骇然——早知道容嘉阳自私,方才对那几个低级武士的暗算行径,大家虽是震惊,可好歹还可以安慰自己许是容嘉阳失了准头罢了,可方才被牺牲的那个,和自己这些人怎么说也全是换命的弟兄,容嘉阳何至于竟然如此毫无顾忌的说牺牲就牺牲……   “你们,想要做什么?” 明显意识到不妙,容嘉阳吓得往后猛一退,又一挺胸膛,色厉内荏道,“我可是容家人之后,你们莫要猪油蒙了心, 被别人蒙蔽——”   话音未落,却被一阵剑气逼得往后一趔趄,却是那几个追随者竟是全拔出了剑,剑尖正指向容嘉阳,然后身形一动,竟是齐齐撇下容嘉阳和徐菁二人,往飓风队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转瞬间成了孤家寡人,容嘉阳又怕又怒,半晌冷笑道:“好,你们既然这时候选择离开我容嘉阳,可千万不要后悔才好!”   眼下那些野狼可全是红了眼攻击飓风队,自己就不信,就凭那区区几十个人,能抗得了这么多头凶狠残忍的野狼!   正自盘算,却忽听赵志恒“啊”了一声,声音明显激动以极:“老大,快瞧——”   却是森林的边缘处突然冒出两头体型硕大的豹子,其中一头豹子的身上更是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武士劲服的美丽少女!   容嘉阳转回头去,只看了一眼就呆了——映着东升的旭日,豹子并少女宛若神话传说里的人物——竟是之前自己在佣兵公会碰到的那个至今念念不忘的美丽女子,看得太入神了,甚而完全没注意到刚才还凶性大发的狼群在豹子并少女出现的一瞬间忽然安静无比!   ☆、第58章 一报还一报   瞥一眼明显已经看呆了的容嘉阳,徐菁顿时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儿至极——   从加入佣兵组织,徐菁一向是几乎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对自己的容貌,更是自信的紧,自来以为女性武士中除了队长容嘉仪出身世家,容貌略略胜了自己一筹外,余者莫不是孔武有力、没有半点娇柔模样的女汉子,比自己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却没料到竟会在身处绝境之时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则是正当妙龄容貌无双的美丽少女,一则是威武霸气声势骇人的硕大凶兽,两者站在一处,竟是形成一种让人为之怦然心动的奇异魅力。   怪不得容嘉阳会看的呆了,放眼场中,但凡男性生物哪个不是被眼前这一奇景惊得失了心魂?   “展颜,真的,是你?”邵景阳定了定神,终于扬声道。   展颜点了点头:   “是我,老大,你放心——”   一语未落,却被徐菁失声打断:   “你,你竟然,竟然是飓风队的那个力大如牛的女暴龙?”   女人毕竟更加心细些,之前因为展颜是飓风队唯一的女性,更是被飓风队众星捧月一般,使得徐菁委实反感的紧,甚而不自觉把展颜和自己放在一起比较,几经衡量后徐菁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蛮力女除了身材苗条些,眼睛还算是那么回事,然后其他地方根本乏善可陈,飓风队的人之所以会那么捧着,八成是太长时间没见过女人,才会把区区一个丑女都当成宝贝。   可方才一见,恍然觉得女子的眼睛莫名有些熟悉,又听展颜称邵景阳老大,再结合之前飓风队看到豹子并这名女子时的异常反应,虽然不愿意相信,却还是得出一个不可能的结论——   这个能令那头骇人凶兽都为之臣服的少女,很有可能,就是飓风队的那个蛮力女。   蛮力女?容嘉阳一下张大了嘴巴——怎么可能?   却蓦地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豹身上的少女,可不就是在佣兵公会的馆驿里,彼时飓风队正好用饭完毕。   当初还以为是飓风队误打误撞,才搅和了自己本应该享受的和美女的一次艳遇,这会儿才知道,赵志恒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竟是越想越懊恼——   早知道这蛮力女长相这般好看,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人让飓风队抢了去。亏自己之前还和姐姐打包票,说着蛮力女长相寝陋的紧!   而且自己怕是还猜错了一点——这样子两头再凶恶不过的豹子都会臣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只是空有一身蛮力?!   而且这会儿,容嘉阳也终于意识到旁边野狼的异常——   对野狼而言,怎么也不可能拒绝得了血腥味的甜美,更不要说,还有篁草的诱人味儿道。而就在豹子并少女出现的一瞬间,所有正在攻击飓风队的野狼竟全都静止!   要是能把这名女子给收服——   容嘉阳向来自诩风流,即便跟着容嘉仪出来历练,也不忘收集各色美女,只是这雾晖城毕竟太小,想找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女子委实有些难度,就如同徐菁这般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会儿看到展颜,不免心猿意马——   平日里容嘉阳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京都中其他贵族家的公子哥比谁收集的美女多,又最有特色。眼瞧着很快就要跟随姐姐回京都了,若然自己带着这么一个能驯服强横如豹子那般凶兽的美丽女子回去,怕是即便眼高于顶的皇家子弟都得被自己比下去。   更不要说看眼前情形,那豹儿怕是对这狼群有很大的震慑作用,眼下自己已然是众叛亲离,徐菁倒是跟着自己,可就凭她那点儿三脚猫的本事,不拖累自己就不错了!   说不好自己逃命的希望全在这豹女的身上呢。   好像之前,自己待这女子,太过粗鲁了点……   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像姐姐一般明明是出身世家却偏要跑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当佣兵的又有几个?   再说了,但凡京都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自己可从没听说过哪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有这般出神入化的驯兽绝活。种种情况表明,女子出身绝不会太高才是。   女人嘛,哪个不想嫁入豪门?就凭自己容家嫡系的身份,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就不信这世上有人抵抗的了容家嫡公子的魅力。   就自己目前处境,除了巴住这女子,也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主意已定,容嘉阳整了整衣衫,冲着展颜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是帅气的笑容。下一刻,那笑容却变得比哭还难看——   却是展颜身下的母豹子突兀抬起头来,豹眼中的迫人威势瞬时扑面而来。   容嘉阳吓得一抖,连带着整个人再次被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给笼罩。   一起被吓到的还有徐菁——   实在是明明是个野兽罢了,偏那豹儿的眼睛竟是和人的一般,里面分明写着“不共戴天”四个字。   “嘉阳,那豹子——”   一语未毕,旁边的公豹子也蓦然抬头,武星级的霸道威势登时锁定容嘉阳二人——   容嘉阳已经意识到不妙,吓得惊叫了一声转身就想跑——老天,早已隐隐察觉到那母豹子说不好可能会是一头灵兽,不然,怎么可能会让大家不自主的惧怕?   这会儿才明白,哪有什么可能?母豹子分明就是一头灵兽。更要命的是它的伴侣,那头公豹子,能劲气外放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对方不但是灵兽,还是一头武星级别的高级灵兽。   而自己之前竟然作死的差点儿把那头小豹子五马分尸!   “嘉阳,带我走——”没想到容嘉阳竟然要丢下自己,徐菁吓得扑过去,一把抱住容嘉阳的腿,竟是生生把已然飞起的容嘉阳给扯了下来。   “贱人,放开,若不是因为你——”容嘉阳用力一挣哪知徐菁却是抱的更紧。   容嘉阳脸色一沉,忽然抽出宝剑,不管不顾的朝着徐菁当胸刺下,恶狠狠道:   “若非你之前招惹那头豹子,我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如今自己已自顾不暇,这个女人竟还敢挡住自己求生的路。   “嘉阳,你——”徐菁捂着胸口缓缓倒下,神情间全是难以置信。   容嘉阳却根本看都不看她,兀自用力一纵,身形顿时浮至半空。   却不防那头公豹子忽然抬起头仰天长啸——   容嘉阳好不容易跃起的身躯又重重跌落下来。同一时间,旁边的一众野狼忽然一跃而起,无比精准的叼住了容嘉阳的头颅并四肢——   竟是和之前容嘉阳对待小豹子一模一样的手法。   “啊——”容嘉阳疼的惨叫一声,忽然转头,直直的瞧向展颜,“阿岳,救我!我是容家人,你若肯救我,我必娶你为妻……”   却再次被那豹子的啸叫声打断,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野狼竟是就这么咬着容嘉阳如飞般而去。   五只野狼离去后,其他野狼也排着整齐的队伍跟了上去。   野狼之后是几只老虎,然后是野猪,鬣犬,和出现时的铺天盖地不同,离去时竟是如此的井然有序,仿佛被一只无形中的手给掌控着……   一直到最后,所有的兽类走了个干干净净。   那两头豹子驮着展颜继续前行,待来至众人前一丈远处才站住脚,慢慢俯身在地,一直目送着展颜和飓风队的人站在一起,才又仰天长啸三声,这才如森林的皇者般缓缓踱步而去。   邵景阳等人瞧着披着一身的霞光疾步而来的展颜,只觉眼前情景当真美好的如一幅画——   若不是地上还有一滩滩的血迹并徐菁和风云队另一个佣兵的尸体,当真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   若非展颜及时赶到,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被这么多野兽围攻的最后结局!   瞧向展颜的眼神却也更加敬畏——   公豹子内息外放的那一刻,大家才明白,展颜身边那看着再温顺不过的的公豹子,竟然已是十一级武星强者。   而这样两只即便是和人类强者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的灵兽,展颜面前却是如宠物般温顺。   一切无不表明,展颜的手段怕是更厉害!   飓风队尚且如此,余下的风云战队的人更是眼睛跌落一地——   果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吗?自来以队长七级战士容嘉仪为傲,却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和眼前女子比起来,容嘉仪又算得了什么?   更难得的是女子本身已经是那般让人仰视的强者,对待同一战队的兄弟态度却是可亲的紧——   不管容嘉仪也好,容嘉阳也罢,向来自视甚高,又自恃容家嫡系身份,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之前容嘉阳更是丧心病狂到为了逃命不惜以兄弟们的性命为饵,反观飓风队,虽不过区区二十人,却能在面临劫难时生死与共……   竟是商量一番,齐齐请求邵景阳答应他们也一同加入飓风战队。   邵景阳本来还有些犹豫,一旁的赵志恒却是早高兴的合不拢嘴——   容嘉仪那个女人不是一向都傲的很吗?这下成光杆司令了吧,看她还怎么每次见面都端着一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因为容家姐弟的缘故,之前飓风队险些连二十个人都招不够,而现在,容嘉阳被一群狼给抬走了,飓风队二十人不但一个都没少,竟然还把风云队的人给吸引过来了!   “被一群狼给抬走了?”容嘉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时自己一再叮嘱过弟弟容嘉阳,再三提醒他注意防备山林的兽类,却再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些野狼为什么单单会盯上嘉阳,而且最后还一群狼把嘉阳给抬走了,怎么听怎么不像真的。   “队长,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迟岩嘴里说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   别说容嘉仪,自己又何尝肯信?   那日一发现情形不对,迟岩就第一个窜了出去,黑灯瞎火的也辨不清东南西北,一直带着几个兄弟跑到实在跑不动了,迟岩才敢歇下,好不容易捱到天光大亮,正想着赶回去寻找容嘉阳等人,哪想到正好看到大批兽类浩浩荡荡回返山林的情景。   野兽群最后压阵的却是两头威风凛凛的豹子。   更奇的是,影影绰绰还能瞧见兽群中好像还有个人,待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容嘉阳又是哪个?   几个人早吓傻了,竟是眼睁睁的瞧着狼群簇拥着两只豹子扛着容嘉阳越走越远……   ☆、第59章 谁的靠山硬   “老大,实在是事出突然,天又实在太黑了,我们当时也想抢了嘉阳回来,无奈那狼群速度实在太快——”看容嘉仪脸色不善,迟岩吓得小腿都有些转筋——   容嘉仪固然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可谁让人家出身高啊,更兼天赋超绝,不过十□□岁的年纪便已是七级武士!这还不算,从自己加入风云战队,到现在为止,少说也有两年了,可两年来,自己却根本没见这容大小姐笑过一次!   因此风云战队从上到下,愣是所有人都畏之如虎。   现在自己逃出来了,容嘉阳却——   要说迟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追随在容嘉阳身边的战士更多,而且但就功力而言,容嘉阳甚至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即便有徐菁拖累,也不至于落到那么凄惨的境地才是。更让人想不通的是,那些狼若真是饿了,索性把人直接吃了便罢,怎么和扛着什么战利品似的,就那么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还有那些追随在容嘉阳身边的佣兵,难不成全让野狼吃了不成?不然,怎么会一个人影都不见?   只是容嘉仪明显颇受打击,又是盛怒之下,迟岩这会儿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嘉仪,出了什么事?”插话的却是一个神情阴沉的中年男子,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神情倨傲的男子。   倨傲男子明显瞧出容嘉仪似是有些不对,神情间明显颇为关切:   “是啊嘉仪,有什么为难事你尽管告诉我便是,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主。”   “二叔——”容嘉阳平日里很会讨容嘉仪开心,就比方说为难飓风战队,虽则容嘉仪平日里从来没有直接表示过,容嘉阳却是能一眼看破乃姐的心思,并贯彻的再彻底不过,甭管别人眼里容嘉阳是如何风流成性的一个纨绔公子哥,却是深得容嘉仪爱重。这会儿乍闻噩耗,登时就红了眼睛,“九皇子殿下,嘉阳出事了——”   “嘉阳?”中年男子吃了一惊,“嘉阳出事了?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倨傲男子明显有心讨好容嘉仪,当即脸色一沉,冲着迟岩道,“容家这般身份高贵的世家大族,竟也有人胆敢谋害,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我听。”   又吩咐旁边伫立的英武男子道:   “岚风,你先去安排大家在这里歇下。”   二叔?九皇子?迟岩明显听到了容嘉仪的称呼——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那中年人实力深不可测,再没想到竟是容家兄妹的二叔。   既是容家长辈,实力怕至少是武星级别!   还有那倨傲男子——   早在刚来至榉溪口时,迟岩就了解到这倨傲男子就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初时只暗暗惊叹对方瞧着排场真大——   不独身边带了足足十多位高级武士,兼还能请到华元国排名第三的风澜战队——   自己猜的不错的话,方才那名叫“岚风”的英武男子,应该就是风澜佣兵队的老大、九级武士岳岚风。   而除了这些人以外,一直紧跟着倨傲男子身侧的那个中年人,自己瞧着也是气势惊人的紧……   方才还在奇怪,何以岳岚风明明已是九级武士,竟甘愿放弃担任这次任务的主导者从而听从七级武士容嘉仪的调配,还有那神秘莫测的中年男子……   这会儿才恍然明白,对方竟是皇子殿下,怪不得这般威风八面。   而且自己瞧得不错的话,这位九皇子殿下九成九是看上自己老大容嘉仪了,至于岳岚风尽管级别颇高,也不得不为了成全皇子殿下对容嘉仪的一片爱意,而甘居人后……   不得不说迟岩猜度的颇为准确。   那倨傲男子名叫华少宏,正是圣宠颇隆的贵妃梅花语所出。华少宏也是华元学院的学生,和容嘉仪一般,同样是七级高级武士,于皇室中,天赋也算是不错的了。   出身高贵,再加上一路顺风顺水,自然养成了华少宏高傲的性子,于婚事上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却没料到一次偶遇容嘉仪,明显就上了心。   容家也闻弦歌知雅意,对此事颇为乐见其成——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天分颇高的皇子,配容嘉仪自然再完美不过。   至于容嘉仪口中的那个“二叔”,则正是之前去过北乡候府的皇家客卿、武侯容克远。   此时惊闻容嘉阳竟然遇害,容克远顿时怒不可遏——   容家人自来眼高于顶,容克远不但自有封地,又有着皇家客卿那般荣耀的地位,之前便是北乡侯岳开云,容克远也很是不放在眼里,总以为除了皇家,容家就是顶顶尊贵的了,再没料到,自己的侄子会在这般偏远的雾晖城境内遇害。   不但有容家长辈,更有堂堂皇子殿下——   迟岩早吓得面色如土,当下期期艾艾的又把前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对了,我们还在那里遇到了飓风战队,而且奇怪的是,之前被公子放于大阵中的那头小豹子,却抱在飓风战队的一个据闻力大无穷的女子手里,公子上前探问,飓风战队明显瞧着颇为仇视公子的模样……之后传来的那声嚣叫,我听着也和之前那头豹子的声音颇为相像,不知道是不是和公子遇害有关?”   “飓风战队?”容克远脸色阴沉至极,“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敢连嘉阳都不放在眼里!”   “嘉仪放心,”华少宏也拍着胸脯道,“等那飓风战队到了,我必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若然确实和嘉阳遇害有关,我定然让他们给嘉阳偿命!”   飓风战队?容嘉仪神情间明显有些不信——邵景阳的性子自己了解,最是老好人一个,还有他的那帮手下,也就是一帮蠢材罢了,要说他们能指挥的动百兽,怎么听怎么像个笑话……   迟岩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连容嘉阳都在劫难逃,飓风战队这会儿怕也已然是全军覆没。不过死了也好,眼下自己已经祸水东引,成功把容家人并九皇子的怒气转移,起码暂时之间,不必承受来自这些大人物的压力,而且邵景阳死了,就再没有人和自家争司徒雪了……   悄悄长出了一口气,哪知一口气刚到喉咙口,后面山谷处就转出了一群人来,迟岩定睛看去,惊得眼睛险些掉出来——   老天,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邵景阳和那个蛮力女?   蛮力女的怀里还一般抱着只小豹子!   容嘉仪的眼睛也一下睁大,神情瞬即风雨欲来——   方才迟岩的那番话,容嘉仪也就听听罢了,其实心里和迟岩看法一样,那飓风战队十有□□已是尽入野兽之腹,再没想到飓风战队竟然根本没事。   这还不算,明明之前嘉阳告诉自己,对方也就勉强招了二十个佣兵罢了,而眼前这只队伍不但精神昂扬丝毫不像遭遇过兽潮那般恐怖的事情,更是瞧人数足有三十多人!   难道迟岩说的竟然是真的,容嘉阳的死,其实和飓风队有关?   “拿下——”看容嘉仪神情震惊而愤怒,华少宏一挥手,跟在身后的那十余名高级武士呼啦啦上前,就把展颜等人包围了起来。   然后带着容克远并容嘉仪缓缓朝飓风战队的位置而去。   华少宏眼睛极快的在飓风队一干人等脸上掠过,又在展颜的身上顿了顿,最终落在邵景阳的身上:   “你是邵景阳?”   “我是邵景阳——”邵景阳也没想到,依约赶至这榉溪口,却是迎来这样一个场景,当下手按剑柄沉声道,“阁下又是谁,缘何这般为难飓风?”   华少宏尚未开口,迟岩已经开口呵斥:“邵景阳,你那是什么语气?这位可是九皇子殿下。是你们害了容公子对不对——咦,徐阳,你们怎么也在?”   却是走近了才发现,怪不得飓风队的人数瞧着这么多,站在最后面的那十多个,可不正是从前风云队的手下?   容嘉仪也是微微一愣——近一年来,佣兵队的事宜,大多交给弟弟容嘉阳打理,方才就觉得后面的面孔有些熟悉,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说自己的级别,但是凭着容家的名号,只有其他佣兵跑来投奔的,断不会出现自家佣兵去投靠别人的。这会儿听迟岩的语气,却分明是说,那十多个自己瞧着很是熟悉的,正是从前自己的手下。   容克远却是眼睛定定的瞧着展颜怀里的小豹子——   因小豹子伤势颇重,不精心疗伤的话,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在山野中驰骋,所以那两只成年追风豹离去时,并未带走小豹子。   眼下小豹子的头顶并四肢,还被展颜用布帛给层层叠叠的包着。   这伤口,可不正是自家血祭阵法所致!   明显察觉到有两簇不善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展颜循着视线看了过去,微微愣了一下——   对方不是别人,可不正是之前来过府中便是连爷爷也不放在眼里的那个武侯容克远。   “你认识我?”容克远忽然道,声音中却是恐吓意味十足——女子的眼神,分明认识自己,奈何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女子……   “不认识。”展颜已是淡然转过头来——当日在府里,爷爷本是派人唤自己出来拜见这位武侯大人的,只是对方实在太过傲慢,爷爷便不欲自己受委屈,换句话说,以展颜上一辈子曾经到过武王巅峰的级别,相当长一段时间是和容家家主容镜非平起平坐的,还真没把容克远这号人物放在眼里。   明显察觉到展颜的不在意,容克远脸色更加难看——自己可是皇家客卿,又是堂堂武侯,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   “放肆!”容嘉仪也明显看到了展颜怀里小豹子的伤势,再结合之前迟岩的话,已是对眼前这个所谓“容貌寝陋的蛮力女”颇为怀疑,甚而语气都有些阴森,“是你,破了嘉阳的阵法,救了这只孽畜?”   嘴上说着,早已七级武士的威压全开——   实在是奇怪的紧,自己竟是看不出这女子的内息级别,而且瞧着二叔的样子,也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明显察觉到容家人气势不善,邵景阳忙忙道:   “容嘉仪阁下,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令弟的遭遇委实和他人无关——”   “是啊。”本是隶属于风云队现在则已经加入飓风队的徐阳等人也纷纷道,“当时突发兽潮,是容公子自己不仁——”   竟是七嘴八舌把当时场景说了一遍,言辞间很是愤慨不平——   “……我等自追随阁下以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容公子何以这般对待我等……”   还要再说,却被容克远打断:   “你们的意思是,嘉阳之死,是咎由自取了?”嘴里说着,声音忽然抬高,包括邵景阳在内,徐阳等人同时决定胸口仿若受到重击,竟是同时吐了一口血出来。   “容克远,你这是何意?”展颜愣了一下,忙迎着容克远的威压释放出内息加以抵抗。   容克远脸一变:“竟然是十级?果然是你,破了嘉阳的阵法,然后又害了嘉阳——”   容嘉仪刷的一下抽出宝剑,剑尖正指向展颜:   “贱人,竟然胆敢害我弟弟,想要找死不成——”   方才自己手下的话,虽然听得真切,甚至容嘉仪心里也明白,自己弟弟的品行如何,极有可能为了逃命做出过那般自私自利之事。   只是那又如何?容嘉阳可是自己弟弟,即便做了再过分的事情,也不是这些身份卑贱的人可以追究的!   展颜身形一错,堪堪避过容嘉仪这一剑。只是容克远的威压使然,动作明显有些迟滞,一截衣袖登时被削落。   岳岚风远远的正好瞧见,不由一愣——   女子的身形怎么如此像岳家心法?   “展颜——”邵景阳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强撑着道,“你快走,别管我们——”   赵志恒更是早已气的发抖,冲着容克远等人道:   “容嘉仪,枉你们容家还是世家大族,竟是如此以势压人!方才已经说的明白,容嘉阳如何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更是不关展颜的事——你们这般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若然事情传出去,就不怕受人耻笑吗!”   话音未落,容嘉仪已是又一剑朝着展颜刺了过去:   “本小姐今日就是以势压人,你又能奈我我何?”   伴随着容嘉仪这一剑,容克远的威压也骤然加重,展颜只觉得头嗡的一下,眼看着那宝剑就要朝自己的右臂砍去,半空中却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想要以势压人,就凭你们,还不配!我飓风的人,也是你们这群宵小可以为难的!”   ☆、第60章 痴心错错付   随着男子清越的声音撞击耳膜,容嘉仪手里的剑猛的一歪,甚而整个俏脸都瞬时染上了一片潮红,竟是倏地转过头来,痴痴的瞧向未知的虚空,眼中震惊之外,更有难以压抑的狂喜。   只是很快这狂喜就被铺天盖地的妒忌给掩盖——   什么叫“他的人”?虽然明知道对方这句话应是对着飓风战队而言,容嘉仪还是心里不舒服的紧——自己这会儿正用剑指着那丑女,飓风的言下之意,竟是这丑女才是他自己人,自己则是外人吗?!   一念未必,却是一下圆睁双眸,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注在那个如风而至的青色身影上——   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那个颀长飘逸的身形!   做成飓风标志的黑铁面具,永远都是如大海般深邃的俊美双眸,甚至连身上那袭青衣都数年如一日……   无尽的思念一时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这么多年了,自己之所以一再为难飓风队,为的不就是逼得飓风重新出山?   而现在,就在自己失去弟弟的这个最悲伤的时候,飓风终于出现了!难道真的是天意吗?飓风会来,一定是上天补偿自己的吧?竟是不自觉上前一步,眼睛里是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万千柔情:   “飓风——”   哪知那道身影却是停都没停,甚至看都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径直朝着飓风队那丑女的位置纵了过去!   “哪里来的无知小子,想要找死不成——”容克远愣了一下旋即大怒——   容家的事情竟然也有人敢来搅局,当真是不长眼睛!当下催动丹田,武侯级别的威压朝着来人就撞了过去。   “二叔——”容嘉仪顿时有些慌张,忙上前拦阻,“你莫要伤他——”   还要再说,却瞠目结舌傻在了那里——   飓风衣袂飘飘处,竟是一下,就把那个丑女抱在了怀里。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飓风的性子,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是轻的!说句不好听的,别人都以为容嘉仪是何等的高傲,可比起这个男人几乎是镌刻于血脉中的傲慢还差得远。就在这个男人面前,高傲如自己也不得不完全放下一直以来的矜持,饶是如此,这个男人愣是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予。   而现在,自己魂牵梦萦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冷情男子,甚至因为他,自己连尊贵如皇子的求婚都一直犹豫不决——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搂着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寻常女子。   先是听说一母同胞的弟弟遇害,这会儿又亲眼见着自己一直可望不可求的那个男人如此轻易的就环抱住其他女子,容嘉仪只觉得一颗心顿时碎了一地,竟是直直的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展颜,那模样,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旁边的华少宏明显注意到容嘉仪的眼神有些诡异,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尽管容华两家并未正式定亲,可私下里,大家已经基本认定容嘉仪就是自己未来的正妃。   而现在,容嘉仪竟然痴痴的盯着另外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突然冒出来的男子!而且看到那对儿男女相偎依的样子,更是丝毫不加遮掩的流露出满满的醋意——   如此行径,竟是把自己置于何地?   这般想着,连带着看向男子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嘉仪——”容克远也看出了容嘉仪的神情不对,忙出言喝道,“二叔知道你因为嘉阳的事难过,放心,有二叔在,不管他是谁,但凡和嘉阳遇害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都得拿自己的性命来赔!”   瞧这个丫头的样子,和这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竟是旧识吗?可再是旧识又如何?慢说对方看起来对自己这侄女儿殊无半点儿情意,就是和嘉仪当真情深意重,又如何比得上九皇子身份贵重?   嘉仪可是容家嫡女,要嫁的夫君自然必须得同样是名门之后,一个小小的佣兵队首领,又如何配得上容家的门第?   一向以为嘉仪应该是个聪明人,这会儿瞧着怎么这般糊涂?   语气中的不满已是显而易见,哪知容嘉仪却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丝毫未觉,竟是又上前一步,直愣愣瞧着男子,半晌扁了嘴巴颤声道:   “飓风——这么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弟弟被人害死了——”   说着忽然抬手一指仍是被飓风扣在胸前的展颜,“就是她,杀了我的弟弟——你不认识她对不对?也不知道,她有多狠毒——”   却被飓风冷冷打断:   “你是谁?我的人,要做什么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用得着你在一旁指手画脚?”   “你——”容嘉仪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神情里全是难以接受的震惊——   怎么可能,飓风竟然问自己是谁?还再次强调那丑女,是他的人?!   如果说之前第一次听到飓风说出这几个字时,容嘉仪还可以告诉自己,飓风的意思不过是指他一手创立的飓风战队罢了,这会儿听对方重申一遍,特别是其中浓浓的回护之意,哪里不明白,飓风口里“他的人”,竟然真真切切就是指这个其貌不扬的丑女!   “喂,放开——”展颜却是懊恼的瞪了男子一眼——若是之前初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过是觉得有些耳熟罢了,这会儿被牢牢的圈在怀里,那般熟悉的感觉顿时完全唤醒了展颜的记忆——   前世今生,这么用力抱过自己的,也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无赖江皓言罢了……   只是江皓言好像越来越过分了——方才实在是容克远的威压让自己行动困难,才一时不查被江皓言抱个正着,只是从前两次不过情非得已,这次倒好,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可恶的是,都这么久了还不松手……   却不知江皓言这会儿心情却是糟糕的紧——   若不是自己来的及时,那老匹夫以及那个一心要和自己套近乎的女人怕是就会对颜儿下毒手!   自己捧在手心里还怕对她不够好的人,这些人竟敢用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对她下死手。   又想到之前卢成风闹的乌龙——   知道和展颜真正有关系的竟然是来自三大神族之一江家的江皓言,卢成风当下就傻了眼,一面派人飞鸽传书卢雪寒并楚宏远,一面奉上亲笔书信并一张展演的画图,让人快马兼程送给江皓言。   楚宏远接到消息直惊得心惊胆战——   这个干哥哥的性子自己最了解,惯常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里,可一旦认定了谁,那叫一个护短至极——就比方对老妈卢雪寒,甭管老妈闯下什么样的祸事,到了江皓言哪里,就全都是小事一桩,甭管任何人要想找老妈算账,都得先过了江皓言那一关!   可岳展颜面前,自己可是第一次见着,即便是在老妈面前也永远都是小大人的江皓言,露出那般无赖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才明白,江皓言心里,把岳展颜看的有多重。本想好好巴结一下未来嫂子,哪料到最后竟会成了这个样子——   吓得立马就想找借口开溜,却还是被江皓言堵住,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而江皓言之所以会这么快赶来,也全赖卢成风——自知之前办砸了差事,卢成风悔的以头抢地的心思都有。虽然那位岳大小姐大人大量没有和自己计较,卢成风却还是怕江皓言怪罪,甚至悄悄派人跟踪,直到确定展颜的行踪,才巴巴的让人通知了江皓言。   听说展颜竟是加入了飓风佣兵队,江皓言也是半晌无言——   当初因对家族特别是父亲的一摊子烂事太过厌恶,江皓言索性跑到风家势力所属的龙楚国属国华元国来历练,更一时兴起,组建了飓风佣兵队。   只是江皓言在飓风队的时间不过一年有余,甚至太过醉心于修炼,索性把佣兵队的事务完全托付给当时追随自己的小弟邵景阳。   自己则是邵景阳接了比较扎手的任务时才会现身。   好在华元国这样的附属国,太过艰巨的任务基本没有,飓风队也因为有了飓风这么一个神出鬼没又偏偏实力强横的老大很快名声鹊起,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由不入流的小队升级为二级战队。   只是后来,江皓言觉得仅仅是佣兵任务难度太低,不足以赶得上自己修炼的进度,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便毫不留恋的飘然而去。却没想到,展颜竟然会跑来加入彼时一时兴起创立的飓风队   方才远远地瞧见那静立于人群中的纤细身影时,江皓言只觉仿佛找到归宿般说不出的安适,飞身抱入怀里时更是被久违的满满的幸福感包围,太过开心之余,竟是无论如何舍不得放开……   这会儿看展颜着恼的样子,江皓言只得慢慢松开——   小丫头脸皮可是薄的紧,之前自己日日跟在左右,才好不容易迫得小丫头勉强接纳了自己……   只是一松开怀抱,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竟是较之从前还要更强烈。   “老大——”邵景阳早已是惊喜莫名,直直的瞧着和展颜并肩而立的俊逸男子,激动的嗓子都是抖的,“真的是您?”   又错眼瞧见展颜的神情似是和老大很是熟悉的样子——   老大方才会问容嘉仪是谁那句话绝不是装的——   邵景阳敢说,当初整个飓风队里,老大有耐心记着还算是熟悉的,怕也就是自己一个罢了!   至于其他慕名而来的队员,特别是和容嘉仪一般的女性/佣兵,老大怕是一个人也没放在心上。   期间容嘉仪特意逼着自己接一些对佣兵队而言根本不可能的任务,就是为了能尽快和老大熟悉起来,甚而经常缠着自己询问老大的去处——   只是老大那般神农见首不见尾的人,又岂是自己能清楚行踪的?   后来老大更是只留下一张写有“再见”两个字的短笺,便飘然而去。   哪想到容嘉仪就记恨上了自己,甚至愤而离开飓风,另创风云战队,更是时时令手下人为难飓风……   再料不到连容嘉仪这样的世家女都看不到眼里的老大,竟会和展颜是旧识,好像还是,颇为亲近的旧识……   想想却也释然——   展颜的美丽本就非容嘉仪可比,更不要说那一身的本事便是比起当年的老大也不逊色,瞧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真真是宛若一对儿璧人一般——   心里忽然一沉——啊呀糟糕,老大和展颜这般亲近,可不会刺激的容嘉仪发狂吧?   这女人没见着老大时,还和自己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这会儿老大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明显眼里只有展颜一个——   忙偷眼向容嘉仪瞧去,唬的一下变了脸色——却是容嘉仪那咬牙切齿恨不得择人而噬的模样也太恐怖了吧?   却不知这会儿容嘉仪瞧着展颜当真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当初在飓风战队时,自己第一次跟着飓风出任务,就被飓风那般傲然不可一世的神采折服,甚至期间自己因初次上阵屡屡遇险,也多亏飓风从旁救助,才能化险为夷——   所以飓风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吧?   可恨那邵景阳,却总爱缠着飓风,几乎占去了飓风所有的空余时间,每每自己闻讯赶过去,看到的永远都是邵景阳和飓风告别的情景,甚而到最后,连飓风离开,邵景阳都不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自己苦等这么多年,终于盼回了飓风,却不料飓风的注意力竟完全被那个丑女占据。   又羞又怒又伤心欲绝之下,忽然转身对着华少宏道:   “少,少宏,我的弟弟,就和你的弟弟一般,对不对?”   华少宏本来正自满心恚怒,忽听容嘉仪有此一说,登时心花怒放——   嘉仪的弟弟就和自己的弟弟一般,岂不是意味着,嘉仪同意了自己的求婚?   一直以来容嘉仪都是对自己若即若离,再没料到,竟会在这个当口应下。当即忙不迭点头:   “那是自然!嘉仪想要作甚,只管告诉我便是。”   “好。”容嘉仪点头,抬手一指包括飓风在内的战队所有人,“二叔,少宏,把这些人全都拿下,为嘉阳报仇——”   不管哪个丑女和飓风之间是怎么回事,敢这样伤害自己,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亲手摘下飓风脸上的面具,更把他的骄傲和自尊狠狠的踩在脚下!至于那个丑女,自己会让她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还要打?展颜没想到,容嘉仪竟然这般不开窍——   江皓言的黑色劲气根本同级之间无敌手,也就是说,面对同样是武侯级别的江皓言,即便是容克远这样的老牌武侯,也只有被摁着打的份!   ☆、第61章 惊惧   容嘉仪深深看了一眼飓风,身形倏地后撤——   飓风,这么多年了,枉我为你茶饭不思,甚至放弃无限风光的京中贵女生活,跑到这雾晖城风餐露宿,结果你却根本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从出生到现在,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而今天,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问自己是谁——容嘉仪还是第一次被人忽视的这么彻底。   原来所有的痴情,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容嘉仪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只是飓风,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彻彻底底的记住我!让你此生此世都无法忘记。   “老大,他们是容家人,还有华元九皇子——您带上展颜姑娘,赶紧走吧!”容嘉仪疯狂的神情实在太过吓人,邵景阳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方才可是听那位九皇子说的清楚,那容克远可是武侯级别的皇家客卿!   老大即便本领再如何逆天,这么短短几年,也不可能晋阶武侯!单打独斗不会是对手,更不要说,这次得罪的人可是皇家和容家两方。   放眼华元国,但只是容家人,除了那些同样与之比肩的大世家,就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家。更不要说,还牵扯到一个九皇子!   而且看容嘉仪快要气疯了的模样,怕是一旦自己这一方落败,不定会怎么折磨老大他们。   好在老大也好,展颜也罢,脸上带的都有面具,只要这次逃脱,便不用担心对方会认出自己来。   容克远和华少宏明显听到了邵景阳的话,两人神情都是嘲讽无比。   旋即齐齐瞥向那叫飓风的年轻人,却险些被看到的情景给气的乐了——   那飓风却根本竟是对眼前的危险浑然不觉,正眼都不往自己这边瞧一下,反而无比郁卒的死死盯着他身边女子怀里的那头小豹子。   许是有些被飓风身上的凛冽寒意给吓到,那小豹子娇小的身形不住往展颜怀里缩,到得最后,甚至直接用被包扎的层层叠叠的受过伤的小爪子把眼睛给蒙上了。   明显注意到小豹子的异常,展颜嗔怪的瞪了江皓言一眼,却不料正对上对方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和一个丑女眉来眼去——华少宏简直要被气乐了——   见过作死的,还没见过作死到这般程度的!   若不是对方年龄实在太轻,华少宏简直要以为对方是不知从哪个山旮旯里蹦出的老古董了!或者这男人根本脑子就是有毛病的,不然,怎么会面对容家和皇室这样的双重威压,还能这般浑不在意!   倒是容克远心里一动——方才邵景阳可是说的清楚,相信不会有人听不懂容家及皇室代表的意义!   可年轻人竟是连眼角都没抬一下。难道对方不是华元国人?   会不会是,龙楚国——   不然,实在解释不通眼前的情景。又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若然是龙楚国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雾晖城这里当一个名不见经穿的小小佣兵队首领?   “老大——”邵景阳也有些傻眼,老大的性子自己明白,最是硬气的一个人,只是眼下可也不是硬气的时候不是?自己说的已经口干舌燥了,老大都是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兀自颇为有趣的盯着展颜瞧——   说句不好听的,展颜本尊委实好看的不得了,只带了这张面具后——   容嘉仪等人的态度足可见一斑,这面具真心太平常了!   老大倒好,竟依旧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话说当初追随老大那么久,也不知道老大竟还有这样诡异的爱好啊!   无奈之下,只得转而吩咐身边其他佣兵小心防备,另外有眼色些,一旦看到老大不敌,大家就一拥而上——   好歹让老大带着展颜逃走才是。至于自己等人,容嘉阳之死,委实和飓风战队无关,即便最后被捉,自己这些人,顶多也就算是些小虾米罢了,让容家发泄一下怒火,说不好也就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无妨——”江皓言摇了一下头——   自己家族中还有事情,很快就会离开,本想多一些和展颜相处的时间的,奈何这么多人不识相。特别是旁边的邵景阳,急的已经绕着自己和展颜转了足足几十个圈了,他不头晕,自己都要晕了!   “景阳,你们退后——”   口中说着,竟是身形一纵——   “想跑?”容克远眼睛眯了一下——   这会儿不装了?之前还一副跩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模样,现在倒是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哪知眼前忽然一暗,却是飓风的身形已到了眼前。   邵景阳吓了一跳,其他佣兵也俱是一愕——   怪不得名为飓风,不止有狂风一般诡异的神速,更兼裹挟着的那般惊天动地的气势,可不同飓风一般骇人。   “老大他——”邵景阳嗅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儿道,有些迟疑的瞧着展颜道。   “无妨。”展颜点了点头,神情间是全然的自信,“有他在,老大你尽管放心。”   放心?邵景阳咧了咧嘴——自己能放得下心才怪!老大再逆天,怕也最多是武星级别罢了,退一万步说,就是真的晋阶武侯了,也无论如何不会是容克远这般老牌武侯的对手。   展颜和老大这一对儿倒是相配,全都盲目的自信爆棚啊。   一念未必却听挡在众人前面的老大懒懒的道:   “不用麻烦了,你们一起上吧。”   邵景阳身子一趔趄,险些没摔倒,下意识的就去掏耳朵——   方才那般狂妄的话,肯定不是老大说的吧?   却在看到身旁众兄弟一模一样受尽惊吓的神情后,好险没哭出来——   老大哎,咱能谦虚点嘛,话说不待这么吓人的——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看轻,那九皇子并容家人还不得气出毛病来?   真是激怒了对方,自己这边儿可是要遭殃了。   容嘉仪也没料到,江皓言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看他视线的范围,分明把自己也算到了敌人的行列。一时又是悲哀又是愤怒,当下咬牙,直接抬手就砸了一道劲气过去——   若干年前,飓风的实力也不过高级武士罢了!武士和武星之间本就是整个修炼过程中最难逾越的一个门槛,飓风眼下的情形,顶多也就是十级!   十级武士即便自己不是对手,可有二叔在,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受伤。更重要的是,虽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容嘉仪心里隐隐还有一丝希冀——   说不好飓风方才说不认识自己只是嫉妒自己和九皇子的关系,其实并不舍得伤了自己的……   哪知一念未毕,一股大力却是迎面袭来,容嘉仪顿时收势不住,竟是朝着后方就跌了出去。   “该死!”旁边的华少宏倒是眼明手快,斜刺里猛的窜出来,一把搂住容嘉仪的纤腰,心头刚刚浮起一抹窃喜——倒是难得的亲近美人儿的机会,却不料等抱结实了才察觉不对——   卧槽!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冲击力——   华少宏只觉头嗡的一下,忙要呼救,奈何容克远离得太远,倒是附近卫护的岳岚风,忙抢步上前想要扶住华少宏,却同样被撞得飞了出去!   容克远眼睁睁的瞧着九皇子并自己侄女及岳岚风糖葫芦般串成一串,然后“嗵”的一声摔成了一团。   “贼子大胆!”容克远也明显有些怔愣——再没想到这飓风出手速度竟是如此诡异,竟然生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给伤了——   侄女儿和岳家小子也就罢了,要是九皇子……   一时又惊又怒,催动丹田,汇聚全身的内息到了右手掌心:   “小子,去死吧——”   无边的怒气幻化为磅礴的内息,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江皓言当头劈下!   那一掌气势委实太过骇人,巨大的威压下,竟是在江皓言头顶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完全把江皓言笼罩其中。   至于旁边的邵景阳等人则直接被压制的弯腰俯首,根本连头都直不起来了。   至于展颜虽还勉力笔直站着,脸色也有些苍白。   唯有处于漩涡中心的江皓言,面具下宛若古井般的眼眸依旧一派淡然。   “咦——”容克远没想到那女子不过是十级武士,竟然能这般强悍,更觉得那狂妄男子平静的太过诡异,尚未想通所以然,江皓言忽然动了,一股庞大的内息旋即四散开来,竟是呈包围之势,朝着那漩涡就冲了过去。   容克远只觉头“嗡”的一下——   怎么可能——对方内息之强,竟然还在自己之上!那岂不是说,这男子实力也已臻武侯级别——看对方年龄也不过二十左右,即便从娘胎里便开始修炼,也不应该达到这般逆天境界啊!   而这,还不是最让容克远惊惧的——   华元国不管那个世家,莫不是修炼的白色内息,对方那宛若墨汁一般浓黑的劲气又是怎么回事?   容克远好险没哭出来——虽然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放眼世间,据自己所知,能修炼出黑色劲气的也就那么两家——灵虚山韩家,凤仪山风家!   眼看那道黑色内息包裹着自己那道白色内息如雷霆般而至,容克远百忙之中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想要躲避过去,同时调动所有内息冀望能抗住对方内息中四泄出的狂暴气息。   却不料仅仅是避过了要害罢了,下一刻整个身体宛若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的容嘉仪三人就砸了过去。   容嘉仪等人好不容易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却又被砸的坐倒在地!   只是这会儿,四个人全都傻傻的坐在原地,竟是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忘了——   黑色内息的突兀出现,岂不是意味着,那飓风根本就是来自三大神族?!   ☆、第62章 缉拿缉重犯   “老,老大——”邵景阳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的江皓言,早失去了言语表达的能力,至于其余佣兵更是瞬间石化,一个个呈风中凌乱的模样。   怪不得飓风老大让对方一起上,还以为老大是被吓晕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那料想却根本是一个照面,就全灭啊——   没看见对方的几位首脑人物,包括皇家客卿容克远在内,全都瞬间化成天边的流星……   一阵凉风吹来,岳岚风的手下并华少宏的贴身卫士,齐齐打了个冷战,无比惊惧的瞧着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瘫软在地的容克远等人走过去的江皓言,慌里慌张的拔出宝剑,虽是剑尖指着江皓言,无奈手却不住的哆嗦着,连带着腿也有些打战。   华少宏正好瞧见这一幕,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颤声对那些护卫道:“你们,做什么?莫要,唐突了贵人,还不快退,退下——”   一向都是自己欺负别人的,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却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即便自己出身皇家又如何?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华元国,即便龙楚国那样的宗主国,见到三大神族的人也只能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若是惹恼了三大神族,说不好毁家灭国都是一早一晚的事!   虽然手下也算是忠心可嘉,可这般用宝剑指着对方的行径却还是不妥之至,万一激怒了对方……   哪知江皓言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依旧一言不发的缓步而来。   容克远几人吓得脸都白了,忙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身形,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那越走越近的身影。   至于容嘉仪,则几乎是完全缩在华少宏怀里,心头更是一阵阵的悲凉——本以为自己的背景已经够高不可攀了,却没料到比起飓风来,根本不值一提!   本想着,等把飓风制服后,再告诉他自己的背景,看他如何因为错过自己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女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可这会儿,悔不当初的,是自己吧?   三大神族的人,根本就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存在,而现在,因为自己,家族却和这样的人对上。   因为这件事,即便自己如何有天赋,怕也不免会受家中大佬苛责……   “公子——”华少宏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勉强笑道,“不知道公子驾临华元,方才,多有唐突——”   “唐突?”江皓言一哂,刚要说什么,身后却是响起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却是邵景阳意识到不妥,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老大,老大你息怒——”   老大的脾气自己明白,凡是被他当做敌人的,一向绝不手软。   按说老大要如何,绝不是自己可以置喙的,可这一次却不同——方才看到那气势磅礴能令天地变色的黑色内息,邵景阳自然也明白,自己老大根本就是来自天下最神秘莫测的三大神族。   于老大令人敬畏的身份而言,对方自然不算什么,于自己一干兄弟来说,九皇子也好,容家人也罢,却都依旧是可怕的存在。   除了飓风老大之外,其余人可全是华元国人,一俟老大离开,实在不敢想象,大家会遭遇什么。倒是放了这些人离开,有老大出身三大神族的赫赫威名镇着,对方必不敢有什么报复行为。   哪想到结结巴巴说完替华少宏并容家等人求情的意思后,江皓言却根本眼睛都没眨一下,嘴唇动了下,轻声道:   “景阳不放心的话,那就,让他们全部消失好了。”   邵景阳吓得“啊”了一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这是怎么说的?自己本来是帮对方求情的,怎么到了最后,却是老大为了让自己安心,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惨了,老大那么固执,一旦有了决断,绝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慌乱中忽然灵光一闪,啊呀,自己怎么把展颜给忘了——   忙忙的转头朝向后方道:   “展,展颜——”   “皓言——”邵景阳抓狂的模样委实让人哭笑不得,展颜抿了抿嘴,上前一步——   容家人也好,皇室人也罢,展颜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堂兄岳岚风——   岳岚风乃是这一代岳家嫡孙,也是第三代中当之无愧的领头羊。上一世展颜脱颖而出后,两人之间虽是没有多少交集,却也算客气。怎么说也都算一家人,因着爷爷一直受本家那边排斥的关系,展颜倒也并没有多少意愿同本家的人拉什么关系,只是,却也不会不问缘由的伤害他们。   “颜儿——”江皓言果然站住脚,连放出来的迫人气势都散的一干二净。   邵景阳一咧嘴——   老大哎,这么区别对待真的大丈夫?   华少宏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已然明白——江皓言之所以步步紧逼,完全是因为眼前女子。   虽然想不通,三大神族那样的贵重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找不到,怎么竟会这般宝贝一个容貌平平的寻常女子?   只是心里也就这么想想罢了——   神族人的眼光,又岂是自己能够明白的?又或者,这女子有什么不可知的本事也未可知。   而眼下,想要脱出困境的一线希望可就全在这女子身上了。   当下扶着容嘉仪站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小姐,方才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都是,少宏和嘉仪太过鲁莽,还请小姐见谅才是。不知小姐和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少宏一定亲自登门谢罪”   “你们走吧。”展颜却是并没有和他们客套的意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放他们离开,不过是不想邵景阳等人难做,还有京都本家……   却不代表展颜就想和这些人攀上什么关系。   “放我们走?”华少宏顿时大喜过望,却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女子虽是这般说了,可那男子——   当下期期艾艾的瞧向江皓言:   “公子——”   “没听见颜儿的话吗?”江皓言不耐烦的一挑眉毛道,“还是你们还想再继续切磋?”   华少宏吓得身子一僵,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搀扶着容嘉仪头也不敢回的如风一般离去,竟是不过片刻,便完全消失了行迹。   岳岚风走了几步却又站住脚,不自觉又回头看了展颜一眼——   总觉得女子身法和岳家大有渊源,很快又摇了摇头,追上了华少宏等人——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放眼整个岳家,这么大的女孩子自己都有印象,却没有听说哪个认识三大神族或者和神族有关的人……   华少宏等人既然离开,此次的任务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兴师动众,也不知道这华少宏想要做什么?   “好像是为了,钨金铁而来。”邵景阳插口道,来之前,自己也仔细打听过,据闻好像有人在这附近山脉发现了钨金铁石的存在。   钨金铁?展颜摸了摸鼻子——那华少宏怕是注定失望而归了——   好像最好的,都在自己这儿了!   “颜儿想要?”江皓言却是会错了意思,以为展颜感兴趣,“你若想要的话,我陪你去。”   本想和老大寒暄几句的邵景阳摸了摸鼻子,识趣的退到一边——   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邵景阳自然明白自家老大一心哄心上人开心的想法——   不过,怎么瞧着老大和自己有点儿同病相怜呢?自己倒是有了意中人司徒雪,奈何准岳父司徒青城主,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对自己和阿雪的婚事百般阻挠;至于老大,自己怎么瞧着展颜似是还有些懵懂呢?   “不用。”展颜摇头,又不解的看了江皓言一眼,“对了,你不是离开华元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么巧,飓风战队竟就是江皓言一手创办的。   江皓言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因为听说展颜来了此处才巴巴赶来的。只含糊道:   “无事,走吧,正好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一语未必,一只乳白色的信鸽忽然穿破层层暮霭疾飞而来,堪堪停在江皓言肩上。   江皓言蹙了下眉头——家族竟是把千里雪都放出来了,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成?   抬手解下鸽子右足上的一个竹管,取出里面的信笺打开来,却是眉头皱的更紧——   本来过了年自己就想再过来华元的,却是被家族大佬给以种种借口阻拦,非要自己留下接待灵虚山的贵客,自己不胜其烦之下,就准备悄悄离开,哪知尚未成行,灵虚山贵客未到,紧急传书却到了——   说是灵虚山丢了重宝,虽是没说明到底是何种宝物,只看书信中疾言厉色的模样,丢的这宝物必然事关重大。   据说凤仪山风家也同样收到了韩家传书——从古到今这么多年来,江家风家子弟间多有纠葛,自来互相看不顺眼,却也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都必得仰仗韩家制作的净心丹——   寻常药剂大师也能炼制出这种丹药来,唯有江、风而家必得是那般蕴含有灰色劲气的净心丹才能以之抵抗心魔。   因此听说韩家有事,江家也好,风家也罢,都是鼓足了劲,以便让自家和灵虚山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只是那是别人,江皓言却是没有一点儿和韩家人亲近的意思——   爹爹性子风流是一回事,可若非因韩家的关系,当年也绝不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而现在,自己都跑到距离家族那般远的华元雾晖城了,家族竟还是派了千里雪追踪而来。   而信笺上也是疾言厉色,让自己即刻回转,然后负责前往江家势力范围内的宗主国追缉胆敢偷盗灵虚山宝物的重犯……   虽是万分不舍,可也无可奈何,江皓言终究用力握了下展颜的手:   “颜儿,我有事,要尽快离开——”   口中说着,竟是鬼使神差的摘下颈间的一个玉牌儿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里面蕴含有我晋级武侯时的最强劲气,万一遇到什么急难之事,它应该可以救你一命——”   “还有,从此之后,天下说不好就会进入多事之秋,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多事之秋?”展颜一怔,想到爹爹眼下一个人孤身在外,心一下提了起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江皓言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十二天前,灵虚山重宝被人盗走——说不好凤仪山追查疑犯的人这会儿也已经来到华元了。”   十二天前,重宝?展颜不由自主低头瞧向颈间的那枚空间戒指,一时有些惴惴——   就在十二天前,自己偶然得到了强者之心和一个名叫九转紫金鼎的药炉,不会和什么灵虚山韩家有什么关系吧?   ☆、第63章 前倨前后恭   正自想的入神,脖子上突然一凉,却是江皓言看展颜一直呆呆的不说话,索性直接动手帮展颜把玉牌儿挂在脖子上。   直到那有些粗粝的指腹划过脖颈,展颜才回神,脸瞬间通红,忙用力去推江皓言——   “快放手,老大他们——”   旁边这么多人呢,要是被人看见了——   却是一怔,山谷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和怀里的小豹子以及微微俯首的江皓言外,哪还有第三个人?   “我要走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江皓言声音暖暖的,说了一半却又顿住,“切记不可逞强,必要时,不妨把玉牌儿拿给别人看——”   江家的玉牌儿全是特制,不但可以用来作为暂时贮存强霸劲气的容器,还是身份的象征——   三大神族子弟的身份,放眼大陆应该没有几个敢不放在眼里的。   展颜愕然的瞧着颈下依旧带有江皓言体温的温润玉牌,忙不迭的要去摘——   这种空间法器,展颜也是听说过的,和其他储物的空间法器不同,这种却是可以储存劲气,万分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抵御强敌的。有大陆一些特别显赫的家族,会在家中子弟出外历练时送给他们做防身之用——   至如华元国,怕是除了皇室,其他世家都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只是贮存在里面的劲气也是有高下之别的——最难能可贵的,当推晋阶时的狂暴劲气,杀伤力之强更胜平时数倍。   一般这样的玉牌,除了父母之于子女,是没人舍得送给旁人的。   而现在,江皓言却是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自己——   好像若干年前,在灵奚坊见着时,皓言身上也是连一枚这样用以防身的玉牌也没有的——   江家号称三大神族,别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好东西,于他们而言应该不会太稀奇,江皓言身上若有这样的防身之物,定然不会落到双腿残疾的悲惨境地。   现在好不容易制作了一个,却要送给自己……   不得不说展颜的猜测是对的——   当初江皓言离开家族外出历练时,那枚可以用来填充劲气的玉牌却是空空如也——   爷爷恰好外出,至于那个自己叫爹的男人,他的孩子太多了,怎么会注意到自己?   自然,自己也不稀罕他的在意。   好在,自己遇到了一个叫岳展颜的女子——   那个无论自己处于如何狂暴的状态,一旦拥在怀里都可以瞬间体会到温暖和幸福的女子……   当下抬手盖上展颜去解玉佩的手:   “不许摘,戴好。”   抬手做出拥抱的模样——   “不然,你跟我走——”   展颜吓了一跳,身子猛往后一缩——   还三大神族呢,自己瞧着,倒是和街头的无赖相仿。   已然见识过这人的固执,这玉牌儿一时半刻是还不过去了。想了想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那支玉瓶,塞给江皓言——   好像江皓言晋阶时心魔反噬的尤其严重,上次炼出的净心丹,品阶虽不是太高,可之前瞧着那两只豹儿用起来效果倒还好,说不好也能派上些用场,看江皓言不解,小声道:   “瓶子里是我刚炼制的净心丹,你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江皓言现在已是武侯级别,也不知这二品的净心丹对他是否有用?自己空间戒指里倒是有从小岛中找到的种种无比珍贵的天材地宝,就是一点,这么点儿功夫,自己根本炼不出来。   净心丹?江皓言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失笑——净心丹除了灵虚山外,放眼天下,也就屈指可数的两三个杏林圣手可以炼制出来。而品质最好、疏通筋脉、抵御心魔效果最佳的自然还是非灵虚山韩家炼出的净心丹莫属。   只是那净心丹炼制太为艰难,听说即便是灵虚山,每十次也顶多有一次成功的,民间炼药大师想要成功自然更是难上加难。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灵虚山的净心丹,即便是民间所出,都堪称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上次昏昏沉沉中,展颜确然像是喂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可怎么想着,应该也不是净心丹才对。   却还是听话的伸手去接玉瓶,却趁机连玉瓶带手一起握在掌中,然后微一用力,就把展颜带到了自己怀里……   “你——”展颜跺脚,江皓言已然倏地松开,长啸一声,纵身而去。   回雾晖城的速度明显比来时要快的多,眼看着前面就是雾晖城了,飓风战队的佣兵们情绪也逐渐高涨了起来——   说实在的,大家刚一起踏上归程时,包括赵志恒在内,众兄弟都是有些拘束的。   甚至连说话声音都不敢抬高——   不怪大家如此,实在是之前被惊吓的太过——   收服追风豹时,大家想着,天啊,原来邻家小妹一样的展颜竟然已晋阶高级武士——   哪里知道等真对阵皇家客卿容克远,才从对方的嘴里知道,展颜竟已然是十级!   十级武士,那岂不是说,距离武星级别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吗?若然对方是年过三十的中年人,大家觉得也好接受些,可偏偏展颜瞧着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罢了!   这还不算,眼看着大家被容家人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了,甚至连带的还得罪了华元皇室!本想着这下死定了,谁料到,小丫头又蹦出个神族的靠山,这还不算,明明飓风老大瞧着比邵景阳年纪还小,却竟然已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武侯级别!   怪不得他们两人会凑成一对儿,实在是,一样的逆天啊!   不过走了一趟榉溪口,小丫头就来了个华丽丽的大转身——   从所有人都想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变成了可以保护所有人的强横牛人……   好在展颜待大家却一如从前,渐渐的大家又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   “咦,大嫂——”赵志恒忽然站住脚,指着城门的方向无比兴奋的道。   展颜顺着赵志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个身着淡粉衫子的秀丽少女,正站在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身侧,瞧着旁边突然红了一张俊脸的邵景阳,展颜旋即醒悟,那秀丽女子,必然就是老大的心上人,司徒雪了。   司徒雪也明显瞧见了邵景阳几人,却是不敢过来,只偷偷的不住往这边张望。   中年男子明显注意到司徒雪的异常,转头往这个方向瞧了一眼,一眼瞧见飓风战队的人,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朝着身后的卫兵挥了挥手,旋即有两大队手持刀枪剑戟的卫士呼啦啦围过来:   “所有武者,一律前往城主府待命。”   那模样,若是飓风战队胆敢不从,立马就会翻脸的模样。   邵景阳脸一下沉了下来——   “敢问城主大人,这是何意?”   早知道司徒青不待见自己,不然也不会弄了一个迟岩来和自己打擂台。只是不喜欢自己是一回事,因为不喜欢自己就难为手下兄弟又是另一回事了。   “景阳——”司徒雪脸色一白——   就是担心景阳会和爹爹起冲突,自己才赶过来的。   爹爹果然存了激怒景阳的心——   来自三大神族凤仪山的钧令别说景阳,便是华元皇室也不敢违背。   若是景阳这会儿敢出手反抗,怕是会立马招来凤仪山的严厉制裁……   “送小姐回府——”司徒青转头冲着身边的卫士厉声道——   之前瞧着邵景阳也勉强可以配得上女儿,可奈何这小子竟是如此不自量力,竟敢得罪了京城赫赫有名大世家容家——   自己若是真把女儿嫁了这祸害,怕是这雾晖城主也就当到头了。   “景阳,你只管听我爹的话,莫要动怒——”司徒雪只来得及嘱咐了这么一句,便被“送”上了马车。   “老大——”赵志恒登时捏了一把汗——   知道邵景阳是不想大家因为他受委屈,可真跟司徒青撕破脸,能不能再在雾晖城立足虽是不好说,和司徒雪的婚事却是一定成不了了。   “老大,咱们和他去一趟城主府便是。”展颜也开口道。   瞧这司徒青也不过是八级武士罢了,不妨跟他走一遭,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开,我们自己会走——”邵景阳冲着那些持戟卫士厉声道。六级武士的威势震得挡在前面的卫士顿时东倒西歪。   司徒青脸色一下难看之极,只是对方既然配合,自己也不好发作,不然万一偷盗灵虚山重宝的人就在这中间,结果却被自己杀了,那麻烦怕就大了。   虽是这般想,却也不由有些狐疑——   灵虚山那是什么样的所在?根本就是站在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存在,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贼人,竟然能从灵虚山偷出东西来——   瞧灵虚山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怕那贼人偷去的还是了不得的宝物……   当下也不理邵景阳,翻身上马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至于那些城主府的卫士,已经领教了邵景阳的厉害,自然不敢再拿出押解囚犯的架势,只倒拖着武器跟在众人身侧,甚至神态中也带了几分恭敬——   没瞧见方才小姐拼命维护的样子,说不好这邵景阳停不了多久就成了自家姑爷呢。   司徒青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一时更加气闷。愈发瞧着邵景阳不顺眼,只顾闷头打马前行,眼瞧着前面就是城主府了,刚要打马而入,却有另外一群人呼啦啦从城主府出来。   司徒青本来心情不好,刚要训人,却在看清楚对方是谁时,把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回去,慌忙从马上跳下来,换上一个大大笑容——   “九皇子,容侯爷,容小姐,岳公子,李大人——”   因司徒青突然停下,后面的邵景阳并展颜等人也只得跟着站住,赵志恒站在最外面,探头一瞧,脸上神情顿时有些诡异。   展颜就有些奇怪,也跟着往外面瞧去,却正好对上一双之前刚见过不久的眼睛——   不是华少宏并容克远容嘉仪等人,又是哪个?   华少宏本来面无表情,对一径说好听话的司徒青正眼都没瞧一下,这一刻却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寻了些钨金铁,就是担心会再碰上飓风战队的人,华少宏才会一回到雾晖城就立马准备离开。却不料正好碰见奉了凤仪山钧旨来雾晖城调查灵虚山失窃案的李秀申。   哪料到不过这片刻寒暄的功夫,就会碰上飓风队这群瘟神。   更要命的是,还有那个神族男子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丑女也在。   有心装作看不见,却不料李秀申眉头一皱冲着展颜等人厉声道:“什么人,还不过来参见九皇子——”   “原来九皇子殿下也在啊——”说话的可不正是那个丑女?   华少宏惊得身子一趔趄,简直恨不得踹李秀申一脚——   这个不长眼的,这下装瞧不见也来不及了。   不待展颜再说,慌里慌张的就飞身下马,华少宏一下马,容克远等人也只好全都跟着下了马。   “是少宏眼拙,倒是怠慢了贵客。邵公子,阿岳阁下,咱们又见面了。”华少宏冲着展颜等人拱了拱手,又转头埋怨司徒青道,“司徒城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这般贵客,怎么不早着人通知本皇子,若然贵客怪罪,你可是担待不起。”   “啊?”司徒青早吓傻了,只觉一阵乌鸦呱呱叫着从头顶飞过——   邵景阳那傻小子不是得罪了容家人,这辈子再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吗——这句话,就是当初容家公子容嘉阳当着自己的面说的,现在这又是怎么说的——竟然不管容家人还是九皇子,瞧着邵景阳的模样都是一副再可亲不过的样子——   说可亲好像也不对,那笑容背后,好像还有着隐隐的惊惧!   ☆、第64章 前倨后恭恭(二)   “九皇子可是冤枉司徒城主了。”展颜微微一哂,“方才可是司徒城主亲自到城门处接了我们回来呢。”   听展颜如此说,司徒青惊得脸色一白:“阿岳阁下言重了,言重了——”   瞧这阿岳姑娘在九皇子面前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气度,明显出身大家。邵景阳的飓风战队什么时候招揽了这么一位棘手的大人物——   毕竟,看九皇子的模样,明显对这阿岳姑娘更加戒慎。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放眼华元,又有哪家是连皇室也须得小心谨慎的?   “对了,怎么没见着飓风阁下?”华少宏看了好几遍,都没瞧见江皓言的影子,心里不觉一动——   方才李秀申已经跟自己详细禀报了他之所以会来雾晖城的原因——   灵虚山宝物被宵小盗走,惹得三大神族一干大佬大为震怒,大量派出家族子弟协从缉拿贼人。那飓风突然离开,莫不是和此事有关?   果然就听邵景阳道:   “让九皇子惦记了。我们老大因家族有事,已然离开。”明显看出来华少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样子,邵景阳心里暗爽。   华少宏至此更加深信不疑——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神族子弟有此神功。当下话语里不由得对飓风战队一干人更加客气,令得一旁的司徒青愈发心惊胆战,却是摸不着半分头脑。   两方虽是匆匆话别,司徒青却再不敢托大,勉强挤出笑容,让家丁引领着展颜等人去了演武厅。自己则又颠颠的跟着李秀申去为华少宏送行。   “殿下,方才那飓风战队到底是什么来头?”同样是一头雾水的李秀申终于忍不住道——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自己怕是就要坐镇这雾晖城了,本以为自己作为京中贵胄,又手握凤仪山钧令,在这偏僻之地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看方才九皇子华少宏的态度,好像有些人是自己怕也惹不起的。   华少宏叹了口气——说心里话,但凡有一点方法,华少宏都想让飓风战队的人消失,可也明白,只能是想想罢了!   不管那飓风是出身三大家族哪一家,都是太过高远的存在——   那飓风瞧着也不过二十上下,竟已是武侯级别!而且之前听说三大神族还觉得太为飘渺,这一近距离接触才发现,对方黑色内息之强横,根本就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不说和自己一样是七级武士的嘉仪,就是向来眼高于顶的容克远,怕也被吓到魂飞魄散!   这样的逆天强者,自己除了暂避其锋芒,眼下而言,委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李秀申平日里和自己走的也近,便是提点他几句也无妨。当下叹了口气:   “你莫要问那么多,只记得一点,莫要得罪他们即可,特别是那个女子——”   语毕再不愿多说,飞身上马而去。   容嘉仪勒住马头,无比凄然的往雾晖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偏远的小城,曾经承载了自己最为真挚美好的少女情怀,而现在,梦终于醒了,自己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的那个和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不但全力维护那个有可能害的弟弟死去的女子,更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可笑可怜的吗?   ——自然,容嘉仪还是高估了自己,江皓言心里,容嘉仪的分量根本够不上“敌人”的的资格,充其量也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罢了……   李秀申和司徒青也都是人精,目睹华少宏等人逃难一般匆匆离开的身影,说不多想是假的——   可两人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堂堂皇子殿下都如此狼狈。   刚走了几步,司徒青正好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人,可不正是自己之前默认的佳婿人选迟岩——   迟岩和邵景阳一般,都是小世家出身,只是有了容家扶持,想着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   啊呀,怎么忘了,好像迟岩方才,就是跟着九皇子一起回来的。   司徒青这会儿心里简直和百爪挠心一般,也顾不得是大街上,忙忙的下马拦住迟岩的路:   “迟岩,你这是要去哪里?”   迟岩骤然被人拦住去路,惊得脸都白了,待看清是司徒青,才缓过来些,踌躇片刻,想到司徒青平日里待自己也算不薄,还是凑到司徒青面前小声道:   “司徒城主,飓风战队的老大飓风,乃是,神族……还有他们战队的那个叫阿岳的女子……”   之前因为一心求娶司徒雪,在为难飓风战队方面,迟岩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可见识了飓风的威力,知道他应是神族子弟后,迟岩真是要吓破胆了。此番跟着华少宏等人回到雾晖城后,悄悄回家安顿了下,就准备外出避避风头——   迟岩了解邵景阳的为人,确实是个磊落君子,即便对自己心里有恨,可不见自己的人,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家人才是。   虽只是寥寥数语,司徒青也好,李秀申也罢,都仿若头上响了个炸雷,惊得头皮都是麻的,又忆及方才华少宏的反常,两人立马明白,迟岩说的应该不假——   九皇子又如何,碰上神族的人,一样只有萎了的份儿。   “快,回,回府——”司徒青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却还隐隐有些兴奋——   邵景阳那小子果然好运道,本来以为他得罪了容家,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日了,怎么也没料到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要是自己真把雪儿嫁给了他,那岂不是意味着,司徒家就有了攀上神族的机会?   司徒府演武厅。   “恭喜老大,怕是不久就可以抱得美人归。”赵志恒嬉皮笑脸的冲着邵景阳道。   “志恒你又拿我说笑!”邵景阳却是苦笑——没看见司徒青方才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肯那么轻易把女儿许配给自己?   “老大放心。不管司徒城主如何,嫂子却是个好的。”展颜品了一口香茗悠悠道,“我倒是觉得,赵大哥说的有理,老大你怕是好事近——”   握着茶杯的手却忽然一滞——   却是忽然有一种极强的吸引力越来越迫近,甚而体内同样有什么东西躁动着,似是急于破体而出。   展颜下意识的摊开手,眼睛一下倏地睁大——掌心处,可不正是从阵法中得到的黑白两道闪电!此时两道闪电忽然在右手掌心中聚合交错成一个明显的心形标志!随着那股吸力越来越近,甚而有云雾状的东西在掌心那颗心形标志外汇聚。   这么久了,这两道闪电一直蛰伏在体内,没有自己的召唤,绝不会显现于人前,怎么今日会突然出现这般异状?   展颜忙要调动内息,强行那闪电吸纳入体内,奈何越是压制,那两道闪电竟是越清晰。   “展颜——”一旁的邵景阳忽然感到一阵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不由一惊,下意识的朝展颜看去,顿时一愣——   却是展颜的眼神忽然痛苦之极,忙起身想要靠近:   “展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   哪知刚抬脚,身体忽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威压给弹了出去。   邵景阳猝不及防,身子一下撞到后面的桌子,耳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那些杯盘茶碟顿时掉了一地。   “老大——”赵志恒惊得忙上前扶住,却同样无比惊惧的瞧着展颜——   实在是展颜这会儿的眼神太过可怖,瞧着竟似是被心魔控制的样子!   还要再问,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腾腾腾的脚步声,却是司徒青和李秀申正满面笑容的进了房间:   “哎哟,让各位贵客久等了——”   却是一眼看到地上杯盘狼藉的模样,两人都是一滞。特别是司徒青,忙下意识的往身后瞧去:   “阿雪,新茶可准备好了?景阳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定然是渴了的,对了,再让下人把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些。”   又忙忙的让下人进来打扫:   “这些子奴才,是怎么伺候贵客的!还不快换新茶来。”   心里却是惴惴——瞧房间里的模样,不会是因为城门处自己的所为心生不满吧?   一时又是后悔又是畏惧,忙偷眼往那位据说是神族人心上人的阿岳姑娘瞧去,却是吓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那位姑娘脸上倒看不出来什么,只那双眼睛,好像太为凛冽了吧?   李秀申也忙同众人打了个哈哈,又特别向展颜致意——   “阿岳阁下,景阳阁下,把大家请到这里来,下官也是不得已——灵虚山宝物遗失,皇上接到宗主国传达的凤仪山钧旨,着令在下到雾晖城主持稽查凶犯的事宜,委实是上峰有令,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待会儿还请各位摊开手掌,让我等查验。等查验完毕,秀申自会摆上宴席,向各位谢罪!”   灵虚山的重宝?查看手心?展颜强支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到这会儿哪里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异状怕是全在这李秀申身上。   也不知这人身上带了什么古怪东西,竟是使得自己体内的两道闪电瞬间便兴奋起来——   那岂不是意味着,对方口中的灵虚山重宝,就在自己身上?   难道灵虚山所谓的丢失宝物,就是指着两道闪电,并那件,九转紫金鼎?!   以自己眼下的实力,若是对上灵虚山,不但自己绝对不会幸免,便是家族怕也会顷刻颠覆!   ☆、第65章 爹爹消息   听说是凤仪山的钧旨,邵景阳等人也是大吃一惊,虽是想不明白灵虚山的重宝和大家的手心有何关系,却均是摊开手掌,任李秀申一一查验。   转眼就查完了整个飓风战队,只除了依旧冷冰冰杀气腾腾坐在位子上的展颜。   明显瞧出这女子心情不愉,李秀申心一下悬了起来——九皇子离开时虽是说的含糊,却特别提醒自己,飓风战队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是惹不得的,后来更听那迟岩的意思,对方根本就是神族强者的心上人。   “阁下——”等了半天,都不见展颜有摊开手掌让自己查验的打算,李秀申只得陪着笑脸道,“实在是职责所在,还请小姐莫要让下官为难才是……”   “大人莫怪——”方才就察觉到展颜情形不对,邵景阳忙替展颜掩饰,“展颜方才就有些不舒服,并非有意冲撞大人。”   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不住打鼓,甚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给赵志恒等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起身站于李秀申旁边——   待会儿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怎么也要掩护展颜逃出去才好。   李秀申蹙了下眉头,实在是这女子也太古怪了吧——即便和神族之人有关系,却也委实太过傲慢了些!自己站了这半天,竟是理都不理。待偷眼瞄到邵景阳竟是手按剑柄站在自己身侧,更是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不成,灵虚山重宝遗失和这些人有关?   不自觉按了下怀里那块儿和凤仪山钧旨一块儿送达的据说可以让贼人显出破绽的琥珀色玉石,心下很快有了决断——瞧灵虚山和凤仪山来势汹汹的模样,即便这女子真是那个神族强者的心上人,盗了重宝的情况下,怕是也没人敢庇护她的。   脸色一寒,竟是冲着外面扬声道:   “来人——”   话音一落,登时就有两队武士冲了进来。手中武器直指依旧兀坐的展颜。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邵景阳一下抽出宝剑,连带着旁边的赵志恒等人也都拔出了武器,情形竟是一触即发。   旁边正笑眯眯暗自琢磨着怎么和邵景阳并展颜套近乎的司徒青简直要懵了——   方才李秀申还和自己一般诚惶诚恐,对邵景阳并那女子巴结不已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忽然想到李秀申的来意,登时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飓风战队,不会和那盗宝贼有关吧?   忙偷偷扯了一把司徒雪,示意她快离开——看来要不要选邵景阳做女婿,自己还得看看再说。却被司徒雪一下避开,竟是也抽出一把剑,和邵景阳并肩站在了一起。   “孽女——”司徒青气的不轻,顺手抓起个茶杯朝着司徒雪就掷了过去,“还不回来!”   司徒雪头往旁边一偏,轻易就躲过了那茶杯,下一刻却是失声道:   “姑娘,小心——”   却是那个杯子竟是朝着兀坐在椅子上的展颜面门撞了过去。   直到那劲风袭面,展颜眼睛终于动了一下,忽然抬手,掌心处却是正对着李秀申的方向。   李秀申只看了一眼,忙挥手止住旁边想要冲上去的武士——   女子掌心白皙,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心形标志?   不由长出了一口气——隐隐间甚至有些庆幸,幸亏不是。   下一刻却是一跺脚——不是的话自己当才刀剑相向的举动无疑就太过唐突了些。   忙挤出一丝笑容,就想解释,不提防头顶上忽然有“嗡”的一声轻响传来,却是那茶杯又倒飞了回来。   李秀申忙往旁边一闪,下意识的双手一捧,脸色却一下痛苦至极——老天,怎么有这般寒入肺腑的冰寒内息?十根手指都好像被冰锥刺入一般,瞬间失去了知觉。   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杯子倏忽间化成无比均匀的碎屑,和着已经凉了的茶水浇了自己一头一脸都是。   包括司徒青在内,演武厅里所有人都瞬间石化——   大家可是亲眼所见,展颜分明身子都没动一下,便是那抬起的手掌也距离茶杯数寸有余,茶杯之所以成为碎末,完全是对方外放内息所致。   ——天下人哪个不知?内息外放、以无形伤有形,根本就是武星级别强者的特权。而角度距离都把握的如此精准,怕是对方绝不是刚刚晋阶武星之列——   邵景阳收了剑,甚至趁人不注意握了下司徒雪的手——一则展颜手心上并无任何异状,二则亲眼见识了展颜如何逆天,怕是那李秀申也罢,司徒青也好,吓也要吓死了,绝对不敢再打对展颜不利的主意。   李秀申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以为对方也就是仗着有个神族人当靠山,才敢这么傲慢,这会儿才明白,这女子谁也不靠,照样可以在华元横着走——   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也就是个十级武士罢了,方才这女子内息外放时,自己根本就丝毫无法抗拒,而看对方内息之霸道程度,李秀申甚至怀疑,方才是不是女子正在晋阶,不然,何至于有这般凌厉气势。   而且,对方看着也就十几岁罢了,一个十几岁的武星,尼玛,不待这么吓人的。   当下垂手躬身侍立,战战兢兢道:   “阁下,方才下官冒犯,还望阁下大人大量,原谅秀申才是——”   那般期期艾艾的语气,与之前的横眉怒目真是天壤之别。   司徒青也终于回神,看看依旧和邵景阳并肩而立的司徒雪,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自己有个好女儿。   不说那虚无缥缈的神族人,便是因为这叫阿岳的小姑娘,邵景阳这个女婿自己也要定了——   实在无法想象,这小姑娘将来会站在何等的高度。   展颜已经站起身形,径直往大厅外走去。李秀申忙往旁边让开,丝毫不敢对依然不可一世的展颜有半点微词——   只要这女子愿意,立马就可以跻身朝堂,居于自己之上。   邵景阳等人也忙跟了出去。   司徒青愣了一下,忙一推司徒雪:   “阿雪,快去,送送阿岳阁下和景阳——”   自己爹可还真是现实,司徒雪简直觉得受不了,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管收拾了茶盘往后面而去,把个司徒青给郁闷的——   这个傻女儿,该避嫌的时候不避嫌,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展颜回到馆驿,却是径直进了自己房间。待提了个简单的包裹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方才还等在外面的邵景阳等人突然全都不见了踪影,不由一愕——   刚刚已经和老大他们说了,自己准备离开,老大还说要为自己饯行呢,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一个人影了?   正自犹豫要不要出去寻人问一下,就看见满脸兴奋之情的邵景阳等人正从对面的佣兵工会急匆匆跑进来。   “展颜,告诉你一个大消息——”赵志恒边跑边大呼小叫,待来至展颜身前,一眼看清展颜手里的包裹,顿时有些讷讷,“那个展颜,你还真准备走啊!”   “是啊,赵大哥。”展颜轻笑了一下,“我准备寻个僻静的地方修炼一段时间——”   方才实在太过惊险,展颜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那李秀申身上的神秘东西委实霸道,若非是重活一世,上一世梦魇般的过去虽是还有些痕迹,却终究无法再摧毁展颜的神智,展颜差点儿就着了道。好在最终并没有被击垮,反而因祸得福,令曾经降服方才却差点儿暴动的那两道闪电更加驯服,用起来也更为随心所欲——   展颜甚至自信,若是再一次碰见这类会勾出自己心魔的物事,自己非但不会受其挟制,说不好还能予以反击。除此之外,方才和心魔对抗时,展颜对内息的运转又有了新的领悟,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丹田里一阵阵的喷薄欲出之感——   这种感觉自己再熟悉不过,怕是静心修炼数日,便能再次晋阶,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晋阶武星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武星这一级别历来是众武士修炼途中折戟沉沙最多的一阶,即便上一世差点儿修炼成为武皇,展颜这会儿却还是因为武星这一级别而有些小小的雀跃。   更不要说顺利晋升的话,以展颜体内灰色内息的霸道,以后即便是遇到容克远那般武侯级别的强者,也不用担心小命会受到什么威胁了。   “对了,各位大哥以后若是有机会去北乡候境,可以去我家做客——”提到自己的家,展颜眼里全是笑意。   “北乡候境?”邵景阳愣了下,下意识问道,“展颜从北乡候境来?”   “是啊,”展颜大方点头,“我爷爷就是北乡侯岳开云。”   “原来展颜竟是出身北乡候府——”虽然早想到展颜应该有着非同一般的出身,却再没料到,竟是和容家齐名的岳家后人。   怪不得展颜之前阻止飓风老大杀了九皇子那些人,原来是为了岳岚风——   众所周知,北乡侯岳开云和京城岳家本是一脉。只是岳岚风既是展颜的堂兄,缘何展颜竟是不愿和他相认?   是了,听说北乡候府和京都本家似是有些不睦,看来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只是对于京都岳家而言,得罪一个这般逆天,甚至和神族都有关系的强者,怕是殊为不智!   正自沉思,忽听展颜道:   “对了,你们方才说,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嗯嗯——”听展颜提起,本是正有些因为离别而伤感的飓风队员们一下缓过神来,忙不迭七嘴八舌的向展颜转述——   却是方才,展颜进房间收拾行李时,一个轰动性的消息忽然在佣兵公会里传开——   在各地佣兵工会里悬挂了数年之久的那个最高级别九星级的任务——悬赏擒拿一头武侯级别的剑齿虎,在宗主国龙楚国境内竟是被一个人自己给完成了——   对于兽类而言,能晋阶武星的已是凤毛麟角,晋阶武侯的更是几乎绝无仅有。偏是七年前,竟是有人亲眼目睹一头剑齿虎晋阶武侯。消息传出,整个大陆的强者都为之兴奋不已——   能修炼出内息,兽类便会生出灵智,而能晋阶武侯的话,则意味着那兽的存在怕是已然和人类强者一般无二。据史书记载,上古年间,三大神族的老祖便每人都有一个最亲密的战友,那便是武侯级别以上的灵兽。   甚至大陆亘古流传,那些灵兽最是钟爱能证大道之人,灵兽的主人也是最有可能站在大陆强者最高峰成为至尊级别武者的。   是以这么多年来,或是因为那累积多年能晃花人眼的高额奖金,或是因为那太过诱人的远景,无数佣兵战士和强者摩拳擦掌,甚至不乏武王级别的武者参与,想要擒拿那灵兽,并进而收为己有。可结果却一个个全铩羽而归,甚至不少人丧命虎口。   久而久之,那武侯级的剑齿虎就成了一个越来越神秘的物事,也成了天下强者以为可以证实自己实力的最高荣耀,可因为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大陆上已经开始传言,说不定什么武侯级的剑齿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却不料就在越来越多人的开始相信剑齿虎并不存在后,宗主国龙楚国佣兵工会却忽然传出一个震惊整个大陆的消息——   那个累积多年,奖金已经庞大到让人不敢相信数字的九星级任务不存在了。因为,有一个来自华元国的年轻侯爷,已经成功降服了那只眼下已是武侯巅峰的剑齿虎!   “展颜你知道吗,据说那位降服了剑齿虎的年轻侯爷,正是来自我们华元。”赵志恒说着,甚至因为太过自豪,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会儿华元国已是震动不已,各大世家都纷纷发函询问出去游历的家族成员,想知道是否自家子弟——毕竟,这样的强者必定是整个家族最大的福音,甚而即便眼下的荣耀都可以令本家族的地位再上一个台阶。   “也真是奇了怪了,到现在也没听说哪个家族站出来说那位强者就是来自于自家——”赵志恒咕哝道,“听说那位年轻侯爷也就三十出头,而且生的风流倜傥,对了,你们说,会不会那位侯爷根本就是咱们平民强者,跟那些世家就没有一点儿关系?”   年轻侯爷,三十出头,来自华元,长相倜傥——展颜心里忽然一动,怎么听着,倒好像是自己爹爹呢?   ☆、第66章 百兽送别   “追风,再来——”静谧的山谷间,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一只体型巨大的追风豹忽的一声跃起数丈高——   却是那崖壁间探出的一根虬枝上,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正俏立枝头。一阵山风拂过,那树枝瞬时左右摇摆,女子便宛若树枝上的青翠叶子,随风飘拂,真是说不出的悠然惬意。   眼瞧着女子手里的果子抛向空中,又轻而易举的张开小嘴咬个正着,芬芳的味儿道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直把下面的追风豹馋的在原地不住打转,下一刻身形再次飞起,女子却是脚下一荡,宛若山中彩蝶翩跹而去,那追风豹“嗷”的叫了一声,抱着那枝掰折的树枝就从空中坠落下来。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传来,追风豹顿时气馁不已——   到底自己是兽,还是小丫头是兽啊?明明世人公认,兽的爆发力更强,修炼起来,威力也更加巨大,同级之间说是所向披靡也不为过,现在倒好,凭借自己堂堂十一级的武星级追风豹,竟是屡屡被个那般娇小的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正自气馁,又一阵山风拂来,追风豹只觉背上一沉,然后一大捧甜美的果子就被送到了血盆巨口前。   方才的不快顿时全飞到九霄云外,追风豹粗糙的舌头一下伸出,轻轻一卷,就把女子手里的果子全收进了口中——   女子正是展颜,呼呼间已经和追风豹一家三口相伴一月有余。   眼瞧着华元学院开学在即,展颜势必要离开了——话说这一个月里,收获真不是一般的大。本来展颜参加佣兵队,就是想获得实战经验的,却不料竟是和两头灵兽追风豹成了朋友——   这么多日子以来,日日和这头武星级的追风豹子切磋,当真是受益匪浅——   兽类招式的灵敏程度也好,内息的威慑力也罢,都远远不是同级别的人类武者所能比得上的。从一开始打斗时的不敌落败,到后来打成平手,一直到现在稍居上风,让展颜完全消除了重生以来施展武技的那种生疏的凝滞感,很快找回了上一世晋阶武王级强者后的那种得心应手、随心所欲。甚而和上一世的武技相融合,创出了一套全新的身法并掌法——   而这头武星级追风豹,就是败在这套新创的武技之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明明觉得筋脉中的内息已经充盈的紧,已是完全具备了冲击武星的实力,可就是缺少那么一个契机,以致依旧停留在十级武士巅峰的行列。   上一世的经历也让展颜明白,晋阶这种事急不得,所谓水到渠成,时候未到,即便强行晋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当下依旧心态平和的每日苦修,体内本就精纯的劲气自是益发凝实。   “嗷——”那追风豹也是个好斗的,待把果子吃完,俯身长啸一声,尾巴冲着展颜的方向猛的一剪——一副还要再战的架势。   展颜忙用手抵住追风的硕大脑袋:   “今儿个咱们就到这里,待会儿我帮你和逐月再烤一次鱼吃——等吃完饭,我可就该离开了。”   展颜话音一落,耳听得“哗啦”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一大一小两头豹子同时从水中冲出,不是那头母豹子逐月和小豹子星曜又是谁?   逐月驮着星曜转眼到了展颜跟前,还离着两箭之地呢,星曜身形一纵,朝着展颜怀里就扑了过来。展颜探手抱住,又掬着星曜的小脑袋摇了几下才放到地上:   “小淘气——”   逐月却是张开大嘴,下一刻一道水柱朝着展颜就喷了过来,水柱里还有几十尾活蹦乱跳的鲜美溪鱼。   待吐完,逐月的脸部露出一个近似大笑的表情,却仅只维持了一瞬罢了,很快慌慌张张的扑过去,有些愧疚的抬起爪子就帮追风往下扒拉——   却是眼前哪里还有展颜的影子?那活蹦乱跳的鱼也好,漫天的水雾也罢,全都一股脑浇到了她亲亲相公追风的身上。   追风叹了口气,硕大的脑袋凑过去,安抚性的蹭了蹭逐月颈间柔软的毛皮——   要说老婆这样层级的偷袭,自己也是可以避开的,只是,一个也打不着的话,亲亲老婆不定会多失望呢,只好牺牲自己的光辉形象,充当老婆的战利品了——让老婆愧疚总比让老婆失望要强,毕竟,无论什么雌性生物,心情不好时都是很难伺候的。   望着那对儿瞬间如胶似漆交颈而卧的硕大豹子,展颜认命的把地上的鱼归拢到一块儿,星曜则是无趣的斜了一眼它那双无时无刻不忘秀恩爱的父母,屁颠屁颠的跟在展颜屁股后收拾鱼去了。   直到鱼香味儿传遍整个峡谷,追风和逐月才施施然起身,朝着烤鱼架而来——   鱼是展颜特制的,不但均匀的撒有各种香料,更有锤炼筋脉的上品药草——   晋阶的层次越高,对筋脉的冲击力量也就越强,这两头豹子级别虽高,筋脉却未受过任何形式的锻造淬炼,继续晋升的话,爆体而亡的危险必然大大增加,这一段时间以来,展颜不但帮着把它们的筋脉梳理了一遍——体内的灰色劲气果然神奇,不但对人,便是对兽,竟是也有绝佳的功效——又特意寻了些天酆草来,捣碎了抹在鱼儿身上烤了吃——   展颜不知道的是,正是她这无心之举,成就了三头武王级别的灵兽,星曜更是最后得以晋阶武皇,成为兽类世界中当之无愧的最高存在。   一人三豹很快吃饱喝足,展颜回山洞中取来自己的包裹——贵重东西全在空间戒指里,这包裹当真是轻的紧,却被星曜一下叼了去,然后小身子一纵,就落到了逐月的背上。   追风则慢吞吞的走过来,在展颜面前俯下巨大身躯,尾巴忽的一下卷住展颜,轻轻扔到自己背上。   “你们要送我?”展颜愣了一下,看三头豹子都眼巴巴无比留恋的瞧着自己,也不免感动不已,便也没有再坚持跳下来,“好,那就托你们的福了。”   追风伏在地上长啸一声,一时山谷激荡,百山回应,山林间正在自由奔跑的各种兽儿齐齐停下,下一刻竟是挤挤挨挨的从不同角落同时往山脚下跑去,几个正在山林间打柴的樵夫吓了一跳,砍好的柴也不敢要了,没命的朝山下逃去。哪知刚跑了不远,就被兽群追上,古怪的是那些兽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竟是瞧都不往一众樵夫的身上瞧一眼,只管没命的朝着山下的方向狂奔。   又跑了一会儿,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是乱成一团的兽群忽然静下,然后流水一样朝两边分开,不管是老虎,还是狼群,竟是尽皆趴倒在地,那神情无比虔诚,好像在迎接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出现。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远远的山林里又是一声啸叫传来,然后金光一闪,两头体型巨大的豹子赫然出现,那几个樵夫惊得一下跌坐地上——有生以来,这般硕大的豹子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怪不得能令所有野兽为之俯首。而更惊悚的是,其中一头豹子的身上还斜斜坐着一个纤细袅娜的女子,虽是一闪而逝,那万千风华却是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半个时辰后,雾晖城守卫就得到急报,说是周围山林中的野兽不知为何,竟是尽数冲下山来,甚至已迫近雾晖城域。司徒青吓了一跳,忙和李秀申登上城头,远远的果然瞧见山林的方向烟埃张天,再定睛细瞧不由倒吸了口凉气——那般铺天盖地的兽群,竟然是,兽潮?   ——虽然古史上也曾有过记载,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司徒青吓得腿肚子都是转筋的,百忙之中,忙命城中所有武士一律到城头集合。   邵景阳因和司徒雪的好事将近,近段时间,便一直停留在雾晖城。听闻消息也和司徒雪一起来至城墙。待抬头远望,瞧见那般来势汹汹的兽潮景象,不由一呆——   这情景,可不正和一个月之前,自己经历的情形一样?   心里忽然一动,难道是——   一念未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却是两道金光仿若闪电般在天空一闪——   “豹子!”   “天哪——”人群中顿时惊叫连连,一定是妖怪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大的个?   “快快,弓箭手——”司徒青连连退了好几大步,更是吓得声音都直了。   果然是,展颜要离开了吗?邵景阳却是有些伤感,瞧见身旁的司徒雪也是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用力握住司徒雪的手:   “阿雪莫怕,是一个朋友要走了。”   “朋友?”司徒青闻声回头,瞧见邵景阳和司徒雪两手交握的样子,明显蹙了下眉头,下一刻却还是撇开眼来,只一径瞧着邵景阳,“什么朋友,又和这兽潮有什么关系?”   事关展颜,邵景阳也不愿说的太详细,只含糊道:   “岳父放心,这兽潮定然不会威胁到雾晖城,我想的不错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散去。”   果然,随着那两头追风豹的身影消失,漫山遍野的野兽很快掉头,又重新回归山林去了。   “老天爷——”直到那野兽一个不剩的全都跑走了,司徒青才感觉到双腿发软,望了一眼邵景阳欲言又止,终于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   到这会儿怎么还不明白,方才引发那兽潮的,定然和飓风战队的两个传奇人物有关,要么是那个出身神族的老大,要么就是同样神秘莫测而又实力强横的阿岳姑娘。   能有这样两个朋友,邵景阳这辈子的成就就定然在自己之上。   ☆、第67章 闭门羹   都城明华这几日格外热闹。   一则华元学院招收的平民学子这几日内大量涌入京城——华元学院建在距明华城百十里许的明秀山中,中间还隔着一片浩大的水域,华元学院特派出专人在明华城中设置了馆驿,以待四月十六日一同载往明秀。   二则,听闻当初偷盗灵虚山重宝的贼人至今尚未擒获,三大神族震怒之下,已经派出子弟赶往大陆各国,负责督促缉拿事宜。不日内就将有宗主国龙楚国的贵人并凤仪山神族人驾临华元。   消息传来,华元皇室自然无比慎重,甚至怕唐突贵人,大肆修建宫苑,更有一些想要领略神族人并龙楚国贵人风采的,希望借机攀上神族人或者退一步来说,能攀上宗主国贵人的关系,对家族而言,也必然大有裨益。也纷纷从各处云集明华,或投亲靠友,或入住馆驿,使得明华各个旅馆酒肆均是人满为患。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正随着人群慢慢向前移动——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京都本地人,又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是远道而来。旁观的人顿时了然——女孩子的模样,八成应是华元学院刚刚招收的新一届学子,只是这女子瞧着家境好像不太好——其他平民学子,好歹都有家人护送,或者带有仆人、坐了车轿而来的,唯有这女子的模样竟是孑然一身。   更引人注目的是,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漂亮至极的金黄色斑点猫。   “好了,星曜。”感受到怀里的小豹子明显有些烦躁的样子,展颜安抚性的拍了拍星曜的脊背——   因被人类伤害过,除了自己,星曜本能的讨厌任何人类生物的接近。刚想加快步伐,尽快赶到华元学院设置的接待处,斜刺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突然冲出来,正好拦在展颜身前:   “哎哟,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小姐是华元学院新招收的学生吧?走吧,我们金福祥已经预备好了上好的房间并酒席,就等着小姐您大驾光临呢。”   “你是——”展颜蹙了下眉头,稍稍往旁边错开一步,恰好避过女人来接背上包裹的手,“你是哪个?金福祥又是什么所在?”   “哎哟,小姐莫怕。”听展颜并不否认,那女人自然明白,自己果然猜的不错,对方正是华元学院招收的平民学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笑的更大,“我们金福祥就是负责接待华元学院平民学子的,走走走,先跟我去酒楼里休息片刻,然后再让小二陪同小姐您到学院特设的接待处所。”   说着伸手就想去抓星曜的尾巴,星曜倏地回头,张开嘴就咬了过去。   亏得展颜胳膊动了一下,不然那女子的胳膊上非添几个血窟窿不行——别看星曜还小,却是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异禀,虽是不过三月之龄,体内竟是已然修炼出内息来。女子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怕是两人单打独斗,都不见得是星曜的对手。   饶是如此,那女人也吓得一趔趄,瞧着星曜的神情里顿时闪过一丝浓浓的厌恶——这个小东西,竟然想要咬自己,要是落到自己手里,看自己怎么收拾它。   悻悻然缩回手,却是再不敢碰星曜,只一径伸手去抢展颜背着的包袱。   展颜蹙了下眉头——自己并非三岁小孩,这女人无异热情的有些过了,而且实在想不通,华元学院怎么会派出来这般没有丝毫内息的普通人来接待新生。   “你的意思是,是学院派你在这城门处等着的?”   没想到展颜会有此一问,女子明显滞了一下,暗骂这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倒是个精刁的——   之前听自己如此说,那些贫民学子无不是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自己就走了。亏得自己早有准备。   当下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递到展颜面前:   “哎哟,小姐倒是个心思细腻的,呶,这不是令牌嘛——”   展颜看了一眼,上面果然刻有华元学院的字样,心里不由大为诧异——这华元学院搞什么啊,竟是用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女人来接待新生。   “我就说嘛,”看展颜不再吭声,女子得意的笑了,“我可不是骗子,是专程前来接待你们这些贵人的……”竟是一连串的阿谀之词流水般涌出。   展颜被吵得脑仁儿都疼了,看女子一再坚持要替自己背着包裹,索性遂了她的意——包裹里不过零零碎碎放了些吃食罢了,贵重东西全在空间戒指里。   女子喜滋滋的接过包袱,又想伸手去抱星曜,不提防正对上星曜瞬间睁大的豹眼,吓得一激灵,忙把手缩了回去。   “你们金福祥在哪里?你跟我说一声,我还有事,待会儿再去店里找你。”展颜站住脚。   来时爷爷说过,让自己顺便拜访一下本家那里——即便再如何不喜,可自己既然到了京都,去一趟本家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甚至老爷子的意思,唯恐展颜在京都受人欺负,还想让展颜尽可能和本家多亲近一些——   尽管之前本家对自己这一脉多有不喜,可凭着孙女儿的卓绝天赋,相信没有哪一家舍得把这样一个未来超级强者拒之门外。   展颜虽是理解爷爷唯恐自己会吃亏的心理,上一世的经历使然,却并没有想着必得靠着谁庇佑的心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堂兄岳家嫡孙岳岚风那般冷淡。只是既然爷爷再三嘱咐,也便去一趟罢了。除了岳家外,还有华家——   回到北乡候府后,也听说了华家这几年来四处寻找自己一家的消息,又有华少飞也算故交,华武王府邸自然也是要去一趟的——   前段时间沉溺于修炼,一路上时间未免赶了点儿,明日就是四月十六日,即坐船去往华元学院的日子,今天虽是有些仓促了些,展颜还是决定赶紧拜访了本家和岳家才是。   听展颜说要四处溜达一下,女子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倒省了自己一番口舌,本还想着怎么支开这小姑娘呢。   当下告诉了展颜金福祥的地址——听着竟是距离这里挺远的样子。   展颜记了下来,便和女子告别,一路打听着一路往岳家而去。   待来至路人说的兴元街,也不由微微惊了一下——   上一世也来过京都本家拜访,不过当时自己业已成名,却是被八抬大轿给接进去的,这会儿一步步行来,才觉出本家这座府邸竟是如此富丽堂皇,竟是足足占据了整条兴元大街,即便外墙也都是一水儿的青玉石,说不出的烜赫壮观。   “喂,干什么的?”   展颜正自边走边看,却忽然一声喝问惊了一下,错眼瞧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来至岳家的一个侧门外,却又有些奇怪,怎么这边角门处竟会挨挨挤挤的站了十多个人。   许是等的无聊了,那些人也纷纷回头往展颜这边看——竟然全是少年男女,小的瞧着也就和展颜差不多大,也有大一些的,也顶多十□□岁罢了。   而横眉怒目喝问自己的,正是守着边角门的一个家丁。   “我来拜访,岳家家主及各位长辈的。”展颜看了那喝问的家丁一眼。   哪想到此言一出,那侍卫尚未答言,在外等候的那群少男少女已然先笑了开来,中间更有一个大些的男子对展颜道:   “你也是华元学院今年招收的平民学子吗?”   展颜不懂他们笑什么,当下点了点头:   “是。”   “那就对了,”男子冲着展颜招了招手,“我们也全都是岳家领地内的平民学子,正在这里等候岳家主子们的接见——”   一语未落,却听身后一个傲慢的女子声音响起:   “哪里来的无知村女?我岳家家主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拜见的?还拜访各位长辈,也不知下面的人怎么教的,这般不知礼仪。”   那方才还对展颜横眉怒对家丁忙弯下腰:   “六小姐回来了?”   又瞪了展颜一眼“还不快给小姐让路。”   心里却是暗道晦气——六小姐岳蓉蓉虽不是嫡系,却向来养在老宅,待遇和府里正经的小姐也一般无二。甚至去年得家族力荐,也进入了华元学院。这人最是得理不饶人,今儿个自己负责接待岳家领地内的平民学子——   历代相传的规矩,从哪个世家领地内遴选出的平民学子,就会归属入这个世家的势力范围,去华元学院之前,自是会来此听训。   也因此,负责接待这些平民学子也算是一件美差——虽然在岳家,自己算是地位最低的了,可也是那些贫民学子争相巴结的对象。这中间,送给自己丰厚的贿赂是少不了的。   可不要因为这么一个冒失的不着调女子,惹得六小姐不快,进而被责罚才是。   因此看向展颜的神情就很是不善——   “哪里来的无知丫头,这般不知礼仪,岳家这般身份,又岂是你高攀的起的?还不快给六小姐磕头认罪。”   “磕头认罪?”展颜脸色一下变得极为凛冽,隐然含着怒意的眼眸吓得那家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哟呵——”岳蓉蓉没想到不过一个平民学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当即勃然大怒,刚要呵斥,抬眼间却见一骑快马正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位容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不是这一代岳家翘楚岳岚风又是哪个?当下狠狠的瞪了展颜一眼,“回来再跟你算账——”   嘴里叫着“三哥”打马追着岳岚风而去。   展颜本就对这本家屡屡打压父祖很是不满,这会儿更是一点儿亲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把爷爷的意思传达到这就离开,当下冷声对家丁道:   “烦请通禀家主,就说岳展颜来访——”   “去去去——”那家丁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般不知死活——说句不好听的,不过一帮平民学子罢了,还家主呢,能见得着岳家正经的少爷小姐就不错了,“什么拜见家主,一边儿跪着,等六小姐发落是——嗷——”   突然惨叫一声,却是本来好好睡在展颜怀里的星曜,忽然伸出两只小爪子,好巧不巧抱住家丁的胳膊,塞到嘴里“咔嚓”就咬了一口。   展颜冷哼了一声,再不耐烦留下去,转身大踏步而去。   “抓住她——”那家丁边手忙脚乱的擦拭冒出的血珠,边气急败坏的冲那些同样惊呆了的平民学子道——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平民学子虽是修炼出内息,现在却大多以初级武士为主,而且之后,想要走到更高境界,也必得依赖各大世家才是,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不但不上赶着巴结自己还敢放纵宠物伤人的!   那些平民学子怔了一下,虽是有些不愿——实在是这家丁之前太过颐指气使——却也只得听令去追,却哪里还有展颜的影子?佩服之余又有些遗憾——   方才那美丽少女倒是个有血性的,只是这样冲动说不好就会得罪岳家——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杠上,女子即便现在跑了,前景也必然岌岌可危。   刚转回来想要复命,却忽听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却是岳岚风并岳蓉蓉再次回转。   “方才出了什么事?”岳岚风居高临下的瞧着那家丁——   方才已然快要进入家门了,却忽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竟然和雾晖城遇见的那个阿岳姑娘有些相似……   没想到岳岚风会亲自过问这件事,那家丁吓得忙噗通跪倒:   “启禀三少爷,是咱们领地内遴选出的一个平民武士,突然放纵宠物咬人——”   岳岚风一下蹙紧了眉头——敢在岳家门外撒野,对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却也旋即认定,对方定然不是那位实力强横的阿岳姑娘——单瞧阿岳姑娘的实力并气度,定然是出身那个世家大族,怎么也不会是来自于民间的平民学子。   只是年纪轻轻便这般肆意妄为,倒不可不加以惩戒:   “对方叫什么名字?来自于那位主子的领地?”   “好像叫岳展颜?”那位家丁也有些吃不准,“至于领地,对方倒是没说。”   “岳展颜?”岳蓉蓉冷笑一声,脸皮还真够厚的,以为自己也姓岳就可以连岳家长辈都认为她家的了吗?   “这样啊。”听说不知对方来自哪里,岳岚风拨转马头就想离开——这会儿逃的再快,既是岳家领地内,早晚对方会自己跑过来认罪,下一刻拉着马缰绳的手却忽然一滞——   “你说,岳展颜?”   旁边的岳蓉蓉也马上明白了岳岚风的意思,不以为然的小声道:“三哥莫要多想,对方定然不是那个岳展颜——”   三哥的模样,明显是想到了已经成为华元学院传奇的那个北乡候府岳展颜,只是怎么可能呢——都两三年了,那个岳展颜说不好早就死了。   岳岚风叹了口气,拨转马头往岳府中而去——此岳展颜不过是个平民学子罢了,又怎会同那个华元学院传说中的人物扯上关系?   ☆、第68章 惩恶   和岳家相比,华武王府邸前更是门庭若市。等着来拜会的车轿竟是足足排到了大街上,展颜找人问了才知道,华武王殿下也是前几天才从封地回返,却是奉了皇命协理接待凤仪山并龙楚国贵人之事。   那门房倒是客客气气的接了展颜的拜帖,只是眼瞧着自己的帖子上面还有厚厚的一摞,展颜心知去华元学院前是见不到华武王殿下了。又询问华少飞的去向,被告知并不在府中,却是出外历练去了。   走了这么久,展颜也饿了,索性就近去了个饭馆,和星曜一块儿吃饱喝足了,才起身往女子说的金福祥客栈而去。   只是越走心里却是越疑惑——明明方才那女子说的清楚,什么金福祥乃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又是所处位置如何繁华,来往客人尽皆朝中贵人……   怎么越走地理位置越偏僻不说,最后索性远离了通衢大道,直接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那胡同倒还干净,便是道路也能瞧出是近年来新修的,胡同的最里面正是一栋三进的院落。房子虽是轩敞,隔着大门能瞧见里面的布局却是混乱的紧,奇花异石乱放一气,竟是怎么瞧着怎么透出一种暴发户的气息。   展颜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好歹也是华元学院征用的,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样一处所在吧?抬头却瞧见门楣上一个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面可不正写着“金福祥”三个大字?   只得压下满腹狐疑,刚想上前叫门,方才还紧闭着的大门哗啦一下从里面打开,然后两个女子被从里面轰了出来:   “去去去,也敢在我们这儿闹,也不瞧瞧金福祥是什么地方?告诉你们,要走就走,想要退钱,没门儿!”   紧接着两个包裹一并被扔了出来,包袱皮没有裹紧,里面的衣物顿时散落一地。   两个女子气的眼睛都红了,边忙不迭的捡拾散落一地的衣物,边不住用手抹眼泪——本以为被遴选为华元学院的武士,自此就踏上了一条青云之路,哪里想到甫入京城,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秋慧,骆,瑶?”展颜愣了一下,却还是认出,这两个正哭天抹泪的女孩子可不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廖秋成的堂妹廖秋慧和那个性情刁蛮的娇小姐骆瑶?   忆起两人也是要赶往华元学院,只是按两人行程不应该早就到了吗?怎么这会儿却会在这金福祥——   按照之前那女人的说法,到了金福祥就跟到了家一般,又会是因为什么,让两人哭的这般厉害?竟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你,你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两人抽抽噎噎的止住哭泣,抬眼看向展颜,神情却是疑惑的紧——   面前女子虽是瞧着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是难掩倾城之姿,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自己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啊!   看两人满脸诧异,展颜才忆起,之前在卢家楼船上时,自己本是一直带着面具的,这会儿因要赶去华元学院报道,自然须得以真容示人,两人不认识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微微一笑:   “秋慧,是我,展颜,之前咱们在卢家楼船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卢家楼船?两人都是一怔,尤其是骆瑶,眼一下睁得溜圆——   来京城这一路上,两人最深刻的一段记忆便是关于卢家楼船的——毕竟在那里邂逅了连卢家人都毕恭毕敬的一个大人物,甚至直到最后都没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历。闲暇时,两人甚至悄悄议论过,却是始终无法勘破女子的身份。   而现在,眼前这个美丽女孩,不但准确叫出了两人的名字,更是提到了卢家楼船——   “你是,那位岳小姐?”半晌,骆瑶才道,太过激动了,声音都有些发抖。   廖秋慧也反映过来:   “你,你真的是那位岳小姐?”   “是我。”展颜道,“叫我展颜就好。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怎么会……”   展颜不问还好,一问两人的眼泪又下来了——   虽然来之前也是踌躇满志,可两人也明白,都城这等繁华之所,达官贵人不知几多,无论如何行事还是谨慎些好,不然若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怕是会给自己招来祸害。最好能有个熟悉京城风物的人加以指点,好歹去华元学院前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哪知瞌睡了就有人给送了个枕头来,一进城,就被金福祥老板娘郑元娥给请进了金福祥——   两人倒是不疑有他,甚至心里有隐隐的骄傲——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入华元学院,却原来,便是在这京城里也可以享受特殊待遇,跟着郑元娥径直来到这金福祥,期间两人更在郑元娥婢女陪同下逛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之前两人还庆幸,觉得华元学院想的周到——本来还发愁距离学院定的四月十六日还有那么长一段时间,这会儿倒不错,不但有免费食宿,更是有热情向导,这段时日倒是充实的紧。   哪想到今儿个就被撵了出来——却是郑元娥告诉她们,她们身上的银两已然全部用尽,若想继续住下,须得再交银两。   两人顿时懵了,先是想着不是之前说这里是华元学院的接待处吗,怎么还会要钱?再一想更不得了——不说廖秋慧,但是骆瑶身上就带了上万两的银票——因家乡距离京城太过遥远,爹爹来时可是把未来可能用到的花费全部交给骆瑶带过来了。   两人身上的东西加到一块儿,怕不有一万五千余两,两人之前虽是东游西逛,可花钱还是有分寸的,考虑到各自的财力,过于奢华的东西根本就没买过,大多时候,也就饱饱眼福罢了,而现在,郑元娥却告诉两人,她们傍身的银两已经花的一文都没有了!   只听了几句展颜就明白,自己等人这是,碰上黑店了,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对方怎么就敢冒充华元学院的人,更怎么会有华元学院的令牌儿呢?   “对了,展颜,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两人诉说完遭遇才忽然想到什么,莫不是,展颜也被坑了吧?   展颜苦笑——自己也好,廖秋慧二人也罢,都可算的上时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女了,倒好,竟是被个没有任何内息的市井妇人给骗了个彻彻底底。只是这些人不止胆大包天,更兼狡猾的紧——去迎接的是郑元娥这样的普通人,才会让自己等失去戒心,认为对方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怎么敢对自己等人生出什么坏心思来?说句不好听的,想阴人也得分是谁对不对,真是一群普通人想对付自己,根本就和做梦一般。   而现在秋慧和骆瑶却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赶了出来,说明对方怕是也有守卫的护士,或者就是,两人中了别人的圈套……   听展颜如此问,两人刚止住的泪瞬时又有了泛滥的趋势,哽咽半天才道:   “这金福祥的老板娘虽是个普通人,老板却是四级,中阶武士——”虽是比骆瑶不过高了那么一点,可真打起来,两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除此之外——”   后面一点才是两人最忌惮的——却是数年前,华元学院招收的平民学子里出现过滥竽充数之人,惹得学院大为光火,从那一年起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平民学子上船时会有一个例行考核,若然无法通过,还是不能进入华元学院。   自然这几年来,各地官员为了怕惹恼华元学院,已经不敢再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连续几年,都没听说有人来至京城又被送回故乡的。可就在今天,郑元娥却明明白白告诉两人,若是两人不赶紧滚蛋,继续闹下去的话,就让两人这辈子都进不了华元学院。   “一个粗鄙妇人罢了,她的话你们也信?”展颜冷笑。   “我们初时也不信,今天特意四处打听了下,终于找到华元学院负责人所在的馆驿——”廖秋慧苦笑,“然后发现,负责接待新生事宜的那个女子之前却是见过的,女子不止在金福祥露过面,更是喊郑元娥及老板金立元爹娘……”   看那女子的气势,明显已然是高级武士,甚至那金立元,本身也是四级中阶。   “怪不得之前也有几个年轻男女哭哭啼啼的离开,怕是和我们一般被骗的华元学院的新生——”亏那郑元娥还告诉自己二人,说对方是拖欠房费的无赖,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会信。   ——现在这会儿,却是理解了之前数人即使被坑了也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原因,实在是平民学子而言,本身就是既缺少天材地宝来锤炼身体,更没有名家从旁指点,大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太艰难了,而且都承载了家人太多的希望,实在是无论谁都无法承受会被退回去这样的可怕未来……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对方是展颜,两人也只好任人欺负,别说打还回去,却是连说都不敢和外人说的。   “当真是岂有此理!”展颜倒没料到,这世上还真有这般胆大包天之人,“你们起来,咱们找他们讨个说法——”   话音一落,紧闭的大门再一次打开,郑元娥叉着腰出现在门口:   “怎么,还不肯走?我看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就老娘烂好心,收留你们这么久,你们倒好,竟是想白吃白喝赖在这儿了,我跟你们说——”   忽然看到展颜,脸色顿时更加嫌弃——   亏自己之前还以为又逮住了一只肥羊,等辛辛苦苦把包裹背回来,打开一看,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里面竟是除了些压扁的点心并几两散碎银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还想着最后再发笔财呢,却没料到,竟是碰上这么个穷酸:   “走走走——我告诉你们说,我家这金福祥可是个聚宝之地,要是被你们这些穷酸带累的破了财气,可别怪我和你们翻脸——”   还要再说,却被展颜打断:“把她拉下去——”   “拉我——”郑元娥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拍着大腿笑的嘎嘎响,“我告诉你们说,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就打发你们回老家喝西北——”   一句话没说完,就“嗷”的一声大叫起来,却是方才还吓得什么似的的秋慧和骆瑶,一下扑了过来,竟是一下把郑元娥扛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来人啊,孩儿他爹——”郑元娥虽是普通人,却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是眼前这俩小姑娘的对手,又唯恐两人会打杀自己来泄愤,顿时吓得和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这次骆瑶不用展颜吩咐,非常麻利的扯下郑元娥一幅衣袖,三下五除二的把郑元娥的嘴给塞了起来。   只是郑元娥声音委实太过嘹亮,虽是不过那么一嗓子,却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一个矮墩墩的肥胖男子带着一群人就跑了出来。   “那人就是金元立——”廖秋慧指着那跑在最前面的圆滚滚男子道,“别看他胖,却已是名副其实的四级中阶武士——”言下之意很是担心,虽然展颜是连龙楚国卢家都要另眼相看小心巴结的人,却不知道修炼到何种境界了——实在是展颜的样子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罢了,便是再出身名门,又能有多高呢?   那金元立也看到了展颜三人,又瞧见三人脚下捆成粽子一般的郑元娥,登时火冒三丈,身子往前一错,抬手就向三人砸了过来。   眼前却是一花,方才还站在哪里的三个小姑娘却是瞬间没了踪影,只有老婆郑元娥正被自己踩在脚下,金元立顿时傻了眼。   直到被狠狠踩了一脚的郑元娥疼的一下弓起身子,金元立才回过神来。   却是顾不得地上的老婆,赶紧转身寻觅几人的踪迹,脖子下却是一凉,金元立无比僵硬的低下头,好险没吓趴下——自己肥嘟嘟的脖颈处,可不正是一柄冰凉的宝剑。   “现在把这两位姑娘的银票并我的包裹,一并还回来。”   “老,老板——”那些跟在金元立后面的伙计,这会儿早吓傻了——   大家伙谁不知道,老板可是四级武士,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被一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给制住了?   “你们快放了我,不然——”金元立还想威胁展颜,却不料刚说了这几个字,对方手里的剑就往下一压,登时就有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讨价还价,“快快快,把桌上那几个包裹拿过来——”   竟是吓得声音都直了。   很快便有小二战战兢兢的抱了几个包袱过来。   “是我们的包袱——”廖秋慧和骆瑶齐齐道,忙忙的上前,各自拿过自己的小包袱。   “你们每人留下一千两来,作为这段时间的资费——”展颜又道。看两人听话的留下银两,拿过自己的包袱,抱着星曜转身就走,骆瑶和廖秋慧对视一眼,齐齐跟了上去。   ☆、第69章 真实身份   等金巧茹接到消息赶回金福祥时,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据说肋骨都被踩断两根的郑元娥,还有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厚纱布的金元立。   ——金巧茹进入华元学院已是八年有余——   只要学生觉得自己还有东西没学完,就可以在学院中修习到年满二十五岁为止。   金巧茹如今已是二十四岁,在学院中,已经算的上是“高龄”了。而且平民学子而言,大多因修炼内息时间过晚,错过了奠定基础的最好时机,想要晋阶,难度往往更大,这也是大多平民学子,即使有机会进入华元学院学习,也不得不继续依附所在封地的最根本原因,而且,他们中绝大多数,冲破十级高阶成为武星及以上强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多人离开学院后,要么去为各大世家效力,要么成为朝廷中的低级官员——   而金巧茹现在已是六级高阶强者,在世家子眼里虽是根本不值一提,于平民学子而言,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说是整个华元学院平民学子中的佼佼者一点儿也不为过。又在学院里的时间相当长,更是积累起相当的人脉,甚而和一些出身世家的小姐关系甚好。   当然,也正是因为结交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子,金巧茹在学院里的花费可不是一般的高,说是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   虽然金父之前在世家效力时也算是攒了些钱,可先是作为一个异乡人在京都这等繁华之地置下产业,又开了金福祥这样一个客栈,更兼这么多年来为了培养金巧茹,投入的财力也是相当可观,这会儿再支撑金巧茹高昂的交际费用,委实吃力的紧。   然后郑元娥偶尔一次接待了一个华元学院招收的平民学子,那人出身商贾之家,出手简直不能更大方,两口子见财起意,竟是污了对方身上几千两银子。初时两人心里也是怕的,唯恐对方会告到学院中去,两人提心吊胆了多日,却是并没有人找上门来。   自此后竟是愈加大胆,索性专做起了坑华元学院平民学子新生的生意——   一则那些新生多还是孩子,甫进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大多胆小怕事,二则,进京时家人唯恐受委屈,大多会让他们贴身携带大量金银……   竟是不过几年,靠这一项就由当初的紧巴日子,到这会儿家境富裕的紧。   金巧茹对家人做这档子生意也是心知肚明——便是家里那枚用来取信学子的玉牌儿,就是金巧茹在学院中的身份标识。   而金巧茹也靠这些钱购买了大量的华衣美服并天材地宝,一方面和那些世家子交际时,底气足多了,另一方面靠了那些灵药,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至于说那些被坑了的平民学子,也有不服气的,可到了学院后,见识了金巧茹的威风及每日里往来的贵女,明白自己的实力要想动这女人,根本不可能——而且之前,自己等人也委实在金福祥住了相当久,真是告到导师那里,也拿不出足够扳倒对方的证据,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平白惹上一个厉害仇人罢了。只得吃了哑巴亏。   特别是近两三年来,金巧茹更是直接陪同导师负责迎候安排新生入学院事宜,所有人即便被坑,和骆瑶廖秋慧的反应也都是如出一辙。   也因此,金巧茹实在无法相信,到底是什么样无法无天的新生,竟是在明知道自己在学院的背景后,还敢这般肆意妄为。   “哎哟,巧茹哎,娘差一点儿就见不着你了——”郑元娥哭一声,就要抽一下气,没办法,实在是被丈夫踩断的那根肋骨太疼了!   “好了,”却被金元立打断,看了一眼金巧茹道,“巧茹,照爹看,这几个平民学子,特别是那个抱着只猫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入学院就学。”   那个叫骆瑶的女子已是四级初阶,那个抱猫的女子更不得了,照自己瞧着,怕至少得是五级,要是让她们有进入学院的机会,一旦成长起来,自己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金巧茹怎么不明白自己爹娘想什么,当即点头:   “爹放心,我一定想个法子把他们全都发配原籍。”   到时候顶了个作弊的名头,管教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回去受人指指点点,又没有名师指教,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洗去一身的风尘又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展颜和星曜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待打开门,一眼瞧见门外角落里,神情明显憔悴不已的骆瑶和廖秋慧——   昨天虽是跟着展颜把金元立夫妇给揍了一顿,也拿回了自己应得的银两,两人却仍是一夜未眠——   明天可就是启程去华元学院的日子,负责考核的人中,可就有那个金巧茹。一想到之前郑元娥的话,两人哪里睡得着?又不敢打扰展颜,说是一夜未眠也不为过。   看到展颜出来,两人慌忙迎了上来——虽然三人中展颜年龄最小,可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把展颜当成了主心骨。   “不用担心。”展颜自然看穿了两人的心思,索性把话挑明了说,“你们本就是北乡侯境领地内选拔出的佼佼者,我自然会护着你们。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只管跟着我便是。”   “北乡侯境?”两人愣了下,忆起之前遇到展颜时,可不是在北乡侯境内,只是这和展颜有什么关系?还是骆瑶反应快,“展颜你也是,北乡侯境的吗?”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家世还不错的样子——   只是北乡侯境来的学子,之前也耳闻过,怎么没听说哪个叫展颜的?   却被展颜接下去的一句话简直给震晕了:   “我姓岳,岳展颜,北乡侯爷是我爷爷。”   “岳,岳展颜?”廖秋慧忽然想起之前堂兄说起展颜时表情古怪的样子,这会儿又怎么不明白,怪不得堂兄一再嘱咐自己一定要和展颜好好相处,切不可任性互为,却原来,展颜根本就是北乡候府的小姐。   “你是,岳,展颜小姐?!”骆瑶的惊叫声却是更甚——骆父交游很广,骆瑶对北乡候府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   据说两年前,忽然有强敌来袭,北乡侯爷一家三口自此便不知所踪,而北乡侯嫡小姐岳展颜之前更是名声响彻整个北乡侯域——   先是十二岁之前,是名副其实的候境第一美人儿兼第一废物,却在被未婚夫退婚后发愤图强,转而成为候境第一天才,更是被华元学院副院长秦凤池看中,收为入室弟子,据说彼时岳展颜已是六级高级武士……   记得那会儿自己听父亲提起时,只觉心旌神摇,甚至心里暗暗嫉妒,却是无论如何想不出,那位候府小主子,会生的何等模样?却没料到,现在眼前这个气度雍容的美丽少女告诉她们说,她就是,岳展颜?!   “可,展颜小姐,不是,不是——”   竟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我是岳展颜。”展颜肯定的点头,“所以不用担心,那个金巧茹,不能对你们如何。”   而且那个金福祥,此前不知坑了多少平民学子,这件事自然要交给学院定夺。   廖秋慧虽是反应慢些,这会儿也明白了“岳展颜”三个字代表的意义:   “可你,你不应该是和那些世家子一块儿吗?还有,老天,两年前,大家就传言你是高级武士,那这会儿,这会儿——”   “之前我受伤了,将养了两年。”展颜倒也没有否认,“至于我现在的实力,金巧茹不会是我的对手。走吧,用完早餐,咱们就赶往皇家馆驿。”   ——华元学院派来接待新生的负责人就住在皇家馆驿,等确定新生人选后,作为朝廷未来的官员,这些学子都会先受到皇室人员的接待,然后才会踏上去往华元学院的大船。   知道了展颜的身份,廖秋慧也好,骆瑶也罢,方才的担忧瞬时烟消云散——   展颜小姐的级别可是比金巧茹还高,面对更高层级的强者,怕是耍什么花招都不好使。更不要说展颜的老师可是华元学院的副院长,武王秦凤池!   两人虽是一夜未眠,可这会儿精神头竟是高涨的紧,便是用起饭来,也格外香甜——   因三人来的晚,入住的馆驿距离皇家馆驿就有些远,一直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赶至哪里。   配合皇家身份,馆驿果然修的富丽堂皇至极,尽现皇家尊贵风范,不过要说最惹人注目的,却还是和皇家馆驿相邻的琳琅香榭——不止气派丝毫不比皇家馆驿逊色,更兼建筑精美中不失大气,一看就是大家手笔,说是美轮美奂一点儿也不为过。   骆瑶眼睛亮了下,看了眼展颜——据自己所知,这琳琅香榭正是龙楚国卢家的产业,听说皇室人有重大庆典时也经常在这里举行,便是接待凤仪山和龙楚国贵人,这里也是一处主要所在。而即便这琳琅香榭,怕是展颜小姐进出也是和自家一般——   之前卢家楼船上,那卢家主事者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可笑金巧茹一家,竟是敢向这样一位身份尊贵不知凡几的人动手,当真是自讨苦吃。   抬脚要进皇家馆驿时,神情却是一滞——   门口正负责检点来往学子手中铭牌的,可不正是金巧茹?   展颜却是恍若没有瞧见,自顾自大踏步往金巧茹的方向而去,随手掏出怀里当初秦凤池亲手送与的玉牌,递给金巧茹,金巧茹接过,却是一眼看到展颜怀里抱着的星曜,又斜了一眼紧跟在展颜身后的骆瑶和廖秋慧,哪里还不明白——   瞧这三个人的模样,明显就是之前大闹金福祥打伤了自己父母的那三个贱/人!   竟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还回去的那个玉牌儿虽则花纹与其他人手里一般无二,偏是成色却好得多!   把三人手里的铭牌毫不客气的掷还回去,金巧茹面色不善的指着最边缘处一个桌子道:   “你们三个,去那里,参加例行考核——”   展颜把玉牌收回怀里,转身带着秋慧二人往金巧茹指的方向而去,眼睛却是闪出一丝冷意,玉牌再回到自己手里,果然有了些变化,自己闻着不错的话,怕是能短时间提高内息的药物!   金巧茹摸了摸怀里的灵石——   幸好测试这些低级平民学子的灵石够多,自己已经提前拿了一块儿,找人做了手脚——已然被七级高阶武士的内息封住,凭他是谁,除非修为已然进入八级,不然,是怎么也不会看出这灵石有任何问题!那抱着猫的女子,这般小的年纪,实力再高,再怎么也不可能进入八级!更妙的是今年负责考核的正是平民学院中曾经因为他人作弊差点儿就进不了学院的老师秦启明。   依秦老师对这种事的痛恨程度,自然会立刻着守卫把三人轰出去!而且最好她们会继续闹——那些玉牌上涂抹的正是自己花重金从药店里购买的短时间内提高内息的药物,等那药物的味儿道散发出去,即便他们再换另一块儿玉石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也定然无法再取信于人!   等到了那一步,他们也就彻底和华元学院无缘了。   ——待会儿自己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第70章 天才归来   “展颜小姐——”知道了展颜的真实身份,骆瑶也好,廖秋慧也罢,便无论如何不肯直呼展颜的名字。展颜无奈,也只好听之任之。这会儿说话的却正是神情惴惴的骆瑶,“这边的考核,是金巧茹负责的——”   却是金巧茹正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来,恰恰端坐在金巧茹让她们前往考核的那张桌子后面。   这是摆明了要为难自己等人啊。饶是骆瑶两人之前因为知晓了展颜的身份和实力而高涨的自信,这会儿也不由大打折扣。   “你们跟着我就是。”展颜却是停都没停,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金巧茹面前而去——身为华元学院招收的世家子,展颜自然不必参与这样的低级考核,只是金家既然说的那么笃定,自己倒要瞧瞧,对方想要耍什么花招。   这死丫头,倒还挺能装的!金巧茹好整以暇的瞧着三个人来至眼前,那眼神宛若看到猎物进了自己陷阱一般得意:   “你们三个,谁先来?”   “我。”展颜上前一步,正正对着金巧茹。   许是声音太过洪亮,金巧茹明显被惊了一下,看一眼神态悠闲的展颜,好险没给气乐了——对方的眼神中竟满满的全是轻视和不屑之意。瞧这个模样,明显是大致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也罢,越是这样越刺激不是?等待会儿没办法在灵石中显出丝毫内息,马上嚎啕痛苦的样子肯定更有意思不是?   当下冷笑一声,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名字,属地,把手放在灵石上——”   “北乡候府,岳展颜——”口中说着,展颜随手捏起那枚灵石,甫一催动内息,心里却是微微一诧,轻轻“咦”了一声:   这灵石分明早已被人用内息封死——   偏过头去正好瞧见相邻队伍前考核的考生手掌贴上去后,那灵石登时亮了小半的样子——登时明白金巧茹的意思,怪不得金家人之前会口出狂言,说什么敢闹事就打发回老家自己吃自己。这般已是被人下了禁制的灵石,凭着秋慧或者骆瑶的实力,怕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别想让这灵石发出一点儿光亮来,而且还保管外人看不出一点儿问题——   华元学院本就对学生弄虚作假的事情深恶痛绝,再加上两人又是实力并不如何强的平民学子,说不好事情出来,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驱逐出去。   果然是好歹毒的心思。   岳展颜,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呢?和金巧茹并排而坐的男子明显蹙了下眉头,尚未想通个所以然,展颜已是冲他微微一笑:   “这位师兄,麻烦再换一块儿灵石。”   男子神情微微一滞——华元学院中不乏美貌强者,这会儿却觉得,和眼前这女孩子比起来,却均略有不及。直到展颜再次提高声音:   “师兄——”   男子终于回神,一下涨红了脸,下意识的就去想去拿那块儿备用的灵石。   却被金巧茹拦住:   “什么有问题?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质疑学院准备的灵石?”   又阴沉沉冷笑一声:   “你输出内息半天了,这灵石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无,我瞧着,有问题的不是灵石,是你吧?”   心里却是有些慌张——一则眼前这平民学子胆量也太大了吧,竟敢开口就质疑灵石有问题,怪不得之前敢对自己爹娘大打出手,二则,这灵石里可是七级高阶武士下的禁制,除非实力超越七级,不然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女子却是甫一拿到灵石,就有此惊人之语,也不知是蒙的,还是实力确实高到……   又旋即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瞧这女孩的年龄,明显在今日到场的所有学子中是年龄最小的,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对方竟然强到超越七级。   “我们展颜小姐才不会说瞎话——”开口的是秋慧,听展颜说灵石有问题,秋慧和骆瑶立马明白了金巧茹的意思,果然是想要在这最后的例行考核上动手脚,过于愤怒之下,小脸涨的通红,“金巧茹,一定是你对灵石动了手脚!你怕我们把你爹娘开金福祥坑学院平民学子的事抖落出来,故意想法子赶我们走对不对?”   此言一出,金巧茹脸色顿时煞白,同样的,其他队伍里也有十多个排队参与考核的年轻男女僵硬的转过头来——   骆瑶一下认出,相邻队伍中就有一个,是自己亲眼见到被金元立和郑元娥赶出去的。忙跑过去,抓住那人手臂:   “这位妹妹,你和你的那些伙伴呢,金家坑了我们的银两,现在还想——”   没想到那女子脸色一白,急急的挣脱开来,嘴唇动了下,却是迅速低下头来,嗫嚅着道:   “姑娘,姑娘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啊——”   看那女子的反应,金巧茹内心大定,在学院里经营了这么多年,金巧茹对自己的能量还是颇为自信的——   毕竟,同样的出身,没有人比金巧茹更清楚平民学子想要走到距离华元学院这么近的地方,路程有多艰难。也就这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愣头青,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罢了。   当即冷笑一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如此搅闹,护卫,还不快把那女子给拉回来!”   骆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立在旁的护卫给制住,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廖秋慧也慌了神,正自张皇无措,正好瞧见一个华服女子正穿过人群,朝这个地方走来,登时眼前一亮——自己认得不错的话,这女子可不正是之前见过的岳府六小姐,岳蓉蓉?   因是北乡侯境选拔上来的学子,早在刚进都城时,两人便依照礼仪去岳府投过拜帖,当时负责接待两人的,正是这岳蓉蓉,虽是心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六小姐很是敬畏,这会儿却也顾不得了,忙不迭跑过去,拦住岳蓉蓉的去路:   “六小姐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北乡侯境的学子,她叫骆瑶,我叫廖秋慧——”   眼瞧着那侍卫已经听从金巧茹的指挥,把展颜围了起来,廖秋慧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六小姐,展颜小姐是您的妹妹,那金巧茹想要害她,求您出面,给展颜小姐做主啊——”   “什么展颜小姐,还妹妹?”岳蓉蓉脸一下沉了下来——岳蓉蓉平日里也是金巧茹巴结的对象,而且和其他正宗的世家女不同,岳蓉蓉不过岳府旁支,父母身份也不显,甫进岳府时也是颇体会了因出身低被人看轻的悲哀,后来之所以能站稳脚跟,一个是自己天赋还算可以,还有一点就是岳蓉蓉很会做人,甚至因为之前种种,和金巧茹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儿道,也因此,相对于其他人,两人关系也更好些。   现在听廖秋慧这般说金巧茹,又听见什么姐姐妹妹之类的,神情不悦至极——真是开玩笑,自己出身堂堂岳王府,几个下辖领地的平民学子就敢高攀自己,说什么和自己是姐妹,还真是好大的脸?   顺着廖秋慧的手指看过去,好险没气乐了——那被护卫围在中心的抱猫女子,可不正是之前在府门外大喇喇说什么要进府拜会长辈的那个女人?果然是物以类聚,那天没教训到她,这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对外人说什么和自己是姐妹?   不待廖秋慧再说便冷笑一声:   “果然是穷乡多奸/人,北乡侯境那样的地方,也就能选出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罢了。却还要累的我岳府背负骂名!还不快滚下去,跪到一边,静候发落。”   没想到岳蓉蓉会如此说,廖秋慧忽然忆起,好像展颜小姐失踪了足足两年时间,这岳蓉蓉小姐,不会不认得展颜小姐吧?忙不迭道:   “蓉蓉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展颜小姐是北乡候府的嫡小姐,不正是您的姐妹吗?您——”   “你说什么?”岳蓉蓉脚下一滞,霍然回头瞧向廖秋慧——   不怪岳蓉蓉震惊,如果但说岳展颜这个名字,岳蓉蓉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北乡候府岳展颜,却实在是太过有名了,甚而,即便从未在这京都之地出现过,却已是岳府众位小姐最为嫉恨的那一个——   无他,实在是自从两年前,武王秦凤池北乡候府之行,岳展颜就在岳王府甚而华元学院名声鹊起,合家族谁人不知,最不受本家待见的北乡候府却是出了一个惊采绝艳的后辈,那就是年仅十二岁就晋阶高级武士的岳展颜。   出身世家,这些世家小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竟是要被一个向来看不上的来自于穷乡僻壤的黄毛丫头给生生压下一头,不说岳家姐妹,便是其他世家女也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气的是,就在所有人都卯着劲,想要等这岳展颜进京后给她一个下马威时,却传来了岳展颜“死去”的传闻,生生让一个传闻中的人物,变成了一个所有人再也无法企及的传奇——   毕竟,一个死人罢了,活人再厉害,又到哪里找死人比试?   只是也有太多人以为,说不好这岳展颜根本就是名不副实,也不知怎么就入了秦武王的法眼,才会以讹传讹,被人给捧到那么高的地方。   而岳蓉蓉,恰恰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实在是岳蓉蓉不服气的紧,同为岳家旁支,凭什么那岳展颜就如此好命?一出生就是北乡候府唯一的大小姐,受尽宠爱!而且若不是靠了乃祖北乡侯爷的威势,自己可不信,秦武王会瞧她一眼!   现在这个平民学子却告诉自己,那个目中无人的抱猫女子就是,北乡候府岳展颜?   “蓉蓉小姐,你信我,她真的是岳展颜小姐——”看岳蓉蓉久久沉默,廖秋慧只得战战兢兢再次开口道。   哪想到岳蓉蓉却是冷笑一声:“是吗?既然是岳展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她自己处理不好的?”   说着招手叫来侍卫,竟是连廖秋慧一并制住——   即便是真的岳展颜又如何?本家向来对北乡侯境那家人多有反感,至于岳府中的少爷小姐,又何尝不是对这岳展颜早已是满腹怨言?虽不知这会儿具体情形如何,可若是大大的出一次丑,也好杀杀她的威风不是,让她明白,这里可不是北乡侯境,做人还是先学会伏低做小的好。   许是外面喧嚣声太大,本是坐在主位上的几个男子也被惊动。   “我们去看看——”说话的是坐在最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竟是当先起身,往金巧茹等人所在而来。   “秦老师——”   金巧茹远远的看到,慌忙站起身形,眸子里却是难掩喜色——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负责此次考核的学院导师,秦启明。   金巧茹忙恭恭敬敬的上前,又指着展颜小声把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秦启明脸色果然铁青,眸色凌厉的瞧向展颜手中依旧一片黯淡的灵石,一字一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听到半句虚言。”   声音虽不高,却把周围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把眼神投注到展颜身上,有厌弃的,有鄙夷的,也不乏同情——实在是这小姑娘瞧着长得很是美丽的样子,和那面目可憎的坏人形象实在相去太远……   金巧茹强压下心头的笑意——下一刻这女子定会哭闹不休为自己辩解吧?殊不知,秦老师虽是平日里瞧着温和,却最是个嫉恶如仇的,这女子闹的越很,到时候受的惩罚也就越厉害。   熟料展颜神情仍是平静的紧,沉吟了一下,眼睛直视秦启明:   “这枚灵石本身被人下了禁制。若然老师坚持让我用这枚灵石测试,也未尝不可,却是需要老师布下结界,以防伤着周围同学——”   下了禁制?金巧茹脸色一白,不对劲儿儿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实在是这女子神情太过镇定,而且,她也实在说的太准了,要说是蒙的,也未尝太过离奇了吧?   “口气真是不小啊!”岳蓉蓉上前一步,瞧着展颜的眼神里全是讥诮,“你既如此说,我们要不见识一下也委实太过遗憾不是?”   说着转向秦启明:   “老师,这女子既然质疑学院灵石,不妨就按她说的做,省的到时候传出去说咱们学院处事不公。”   秦启明略略思考了一下:   “好。就照你说的做,不过,这位学生,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全是实情,不然——”   秦启明眼下已是十二级武星高阶的实力,当下双手探出,一个结界瞬间布好。   看秦启明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展颜单手握住灵石,催动内息——   随着内息急速涌入,那枚灵石瞬间发出耀目的光泽,同一时间,一个黑色的禁制突兀显现出来。   外面的金巧茹身子一软,差点儿坐倒地上,瞧着展颜的神情宛若见了鬼一般——完了,这女子,竟然真的把那禁制给逼出来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全体被那完全亮起来的灵石给吓呆了——   这枚灵石最高可以测试出七级武士的修为,现在灵石完全亮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这美丽女孩的实力至少已是七级高级武士?   “不好——”秦启明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道,“后退——”   话音未落,那块灵石倏地爆裂,顿时有强大的内息四散开来——   饶是之前展颜严格控制着输入的内息,可相当于两个七级武士的内息爆裂,所造成的冲击依旧相当骇人,即便之前秦启明设立的结界都出现了裂纹。至于一心等着看笑话,站的比较近的岳蓉蓉几个,则直接被掀翻在地,甚而旁边两座假山也轰然倒塌。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平民学子中怎么会有这等逆天人物?秦启明抚着被震裂的虎口,神情明显震惊至极——要是平民学子中能出现这般神秘莫测的高阶武士,怕是学院早就吵翻天了,怎么自己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听说?   “呀!”和金巧茹一起参与考核的那男子本来也是被震懵了的,这会儿突然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激动无比,“老师,我想起来了,她叫岳展颜,刚才她说,她叫岳展颜!”   怪不得自己之前觉得耳熟,难道竟然真的是,那个北乡侯境第一天才,岳展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回去小区突然停电,哭死!现在才码出来,回头再改错字   ☆、第71章 凤仪山人   岳展颜,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响亮——十二岁的高级武士,秦武王最得意的弟子,甚而但凡见过她的,比方说李武王家公子李霖,叶武王家少主叶晨风,无不对之赞赏有加——   要知道这些天之骄子平日里可是最骄傲不过,想要让他们低头,亲口承认岳展颜是远比他们更加天赋卓绝的天才,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更不要说岳家遭遇强敌,祖孙三代同时消失的消息传来后,华武王震怒异常,甚少甄别世人的秦武王更是连连叹息,说是“上天不仁,一代天才就此亡矣……”   一直过去了两年时间,华元学院才渐渐不再提起“岳展颜”这个名字,而现在,这男子竟然说,方才这个凭一己之力冲破灵石禁制,甚而连武星秦启明强者的结界都给打破,使得现场一片狼藉的美丽女孩,就是,岳展颜?   金巧茹好不容易强撑着站起来,闻言,竟是再次瘫倒在地——   倏忽忆起,方才这女子可不是说过“北乡侯境,岳展颜”这几个字?怪不得之前敢大闹金福祥,又伤了自己爹娘,却原来竟是这般逆天的人物!   自己和爹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会惹上这么个煞星!错眼瞧见同样僵立在自己身前的岳蓉蓉,金巧茹一下揪住岳蓉蓉的裙摆:   “蓉蓉小姐,救我——”   却被面色苍白的岳蓉蓉一下推开——平日里会和金巧茹这样的平民学子往来,不过是享受在她面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罢了。虽然这会儿对岳展颜嫉妒之余,越发不喜,却不代表岳蓉蓉就不忌惮。   ——从方才岳展颜展现出的实力就可以看出来,对方至少已经进入八级。   和岳展颜比起来,今年已经十九岁,却才是六级武士的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本家这里,怕是即便再不喜欢北乡侯境的人,明面上也会对她维持一定的客气,即便不亲近,也绝不会轻易得罪!   “你,你真的是,秦武王殿下亲自选定的弟子,北乡侯境,岳展颜?”秦启明毕竟是武星级的强者,最先回过神来,犹是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展颜。   “是我。”展颜取出怀里当日秦凤池亲自递到自己手里的玉牌儿,“老师请看。”   心里也不免感慨万端——当日里只说,怕是要推迟入学时间,却没料到这一推迟,竟是一下推到两年后的今天。   秦启明接过那玉牌儿,玉牌左下角,可不正有一个篆体的“秦”字,正是武王秦凤池特有的标志。   当下再不怀疑,把手里玉牌又还回去,上下打量展颜一番,不住点头:   “不愧是武王殿下一眼看中的学生,颇有殿下风采!”   又想起之前事情,“对了,方才那灵石还有禁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向老师禀报此事。”展颜抬手一指骆瑶和廖秋慧两人,“她们全是来自于我北乡侯境的学子,因为仰慕学院,一早就进入京城,却不料,竟是被人给坑了……”   听展颜说了事情始末,秦启明气的浑身发抖——华元学院自来是无数平民学子梦想中的至高存在,通往华元学院的路,说是一条通天之路也不为过。出身民间的秦启明最是体会过其中的悲酸辛苦。现在竟有人拿她们千辛万苦挣得的前途相要挟,甚而打着华元学院的名义趁火打劫,委实是太过胆大包天。   至于其他平民学子,即便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懵懂“岳展颜”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纷纷向展颜投去敬佩的眼神——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视平民学子如尘埃,唯有这位北乡侯境的岳展颜小姐,却愿意为自己境内的平民学子出头,甚而亲自下场揭破奸人阴谋,一时俱是对展颜感佩不已。   尤其是岳家下辖领地的平民学子,更是挺起胸脯,一个个无比膜拜的瞧着展颜,一副很是骄傲与有荣焉的样子。使得旁边的岳蓉蓉脸色愈发阴沉,却也是无可奈何。   很快又有十多位平民学子相继站了出来,向秦启明指认,之前金家打着学院的名义,坑了他们身上所有银两……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金巧茹,这会儿早已是哑口无言、面色如土,被秦启明直接命令护卫带走,说是要交由学院依法处置,又派人去通知京都官府,以学院的名义要求他们尽快审理金福祥馆驿坑害华元学子一事。   “什么人竟敢跑到皇家馆驿搅扰生事?”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皇家侍卫忽然出现,领头的却是一位气势凌厉的男子,那人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秦启明,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秦老师——”   “原来是岳统领——”虽是被尊称了一声老师,秦启明却是不敢托大——来人同样是武星级的高手,负责整个皇宫安全的大内统领,岳青峰。   岳青峰已经飞身下马,看到华元学院的考试场地一片狼藉的模样,不由惊了一下——这可是皇家馆驿,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闹出这么大动静,看假山几乎化成齑粉的碎裂程度,难不成,交战方竟有一方是武星级的高手?神情顿时无比戒慎——   今日可是有贵客就在左近,事关华元国的脸面,,一切都必须小心从事,忙飞身下马:   “秦老师,可是有不长眼的来此闹事?”   心里却是有些纳罕,但凡华元国强者,几乎莫不有一段华元学院求学的经历,即便今日云集于此的是平民学子,也不应该有人敢跑来闹这么大阵场。   “没有——”秦启明笑着摆手否认,抬手一指展颜,“说来倒是一桩喜事,我们学院又出了一位天才。岳统领,你们岳家果然不愧是世家大族,当真是人才辈出。”   喜事?岳青峰愣了一下,顺着秦启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一怔——这个女孩,果然有些面熟啊!还要细看,岳蓉蓉已经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   “四叔,您不认得她了吗?她就是来自北乡侯境的展颜啊,您不知道,方才展颜威风着呢,呶,这假山,可不就是展颜大小姐的手笔吗。”   又冲着展颜道:   “展颜,你不认识我也就罢了,怎么看到四叔也不叫人?我记得,当初可是四叔陪同秦武王殿下去的北乡侯境……”   竟是拿出了长姐的派头,一副要训诫人的样子。   展颜瞟了岳蓉蓉一眼,压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以为自己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本家对北乡侯境的敌意,主要就是来自于岳青峰这一房。即便是公认的岳家第三代领军人物,岳岚风,展颜都不会刻意巴结,更不要说这人是自来仇视父祖的岳青峰了。   北乡侯境?展颜?岳青峰眼睛倏地抬起,眼神箭一样的凝注在展颜身上——   一缕惊怒交集的神色瞬间在眼中一闪而逝——怎么回事?岳开云祖孙三代不是都死了吗——岳家发生那般突变后,本家这里也是派了高手前往查看的,当时岳青峰也再度赶赴北乡侯境,亲眼目睹了候府中惨烈的场面,家族强者当即断言,对方应该是武王级的强者。   即便已然知道岳坤星也是晋阶武侯级别,可对阵武王的话,两个武侯级别的强者依旧是不够看。所以岳家三代怕是无一幸免、尽遭屠戮。   这两年来,虽然华武王一力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是没有岳开云三人的确切死讯前,任何人不得妄言,岳家诸人的心中,还是早当岳家祖孙已然死绝了的,想着,顶多再耗个几年,终究要把北乡侯境收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岳展颜竟是又活了。   明显意识到展颜和岳青峰之间的气场不对,秦启明这会儿哪里不明白——虽是不知岳家本家态度如何,这岳青峰明显对岳展颜甚是不喜啊。   一时有些为难,正要想法子加以转圜,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连带的还有极为恭敬的男子声音:   “风成阁下,这边请——”   风成?秦启明心里忽然一跳,姓风,难道是,凤仪山……   一念未必,就见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腰悬玉佩气势尊贵的男子陪着一个一身灰袍的老者从一处小径转了出来。   明明那金冠男子华服美衣,一身的皇家风范,可大家就是不由自主的被那个灰袍老者吸引了过去——   实在是老者气场太过强大,即便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却是使得所有人一下噤若寒蝉。   老者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却是突兀停留在展颜身上,眉眼几不可查的动了下。   本来被展颜抱在怀里的星曜耳朵一下支楞了起来,发出一声近似于惊叫的吱吱声,下一刻一下连头带尾巴全都缩入展颜怀里,明显极为恐惧的样子。   展颜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竟是和那夜候府遇袭,眼瞧着父祖身陷绝境,自己隔着一丛灌木对上那隐身黑暗中的武王级高手的感觉一般无二。   好在那感觉不过是一瞬,随着老者移开目光,展颜浑身顿时一松,心里却益发觉得古怪——上一世展颜的实力比起面前老者来只高不低,自问对武王的情绪波动还是颇为熟稔的,虽然老者城府极深,展颜却还是感受到一种隐隐的敌意。   “少翌,看来你们皇城的治安有待加强啊。”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倒不是候展颜印象中夜袭候府的那位武王级高手的粗噶嗓音。   被老者点名的正是大皇子华少翌,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早已听闻,凤仪山此次会驾临华元的会是一个大人物,而老者便是先期到来为迎接大人物莅临做准备的来自凤仪山的风成。   而华少翌之所以会对风成如此恭敬,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的未婚妻,正是风成阁下的义女。   风成又转头瞥了一眼秦启明,冷哼一声:   “华元学院如今竟然这般不成器吗?一个考核罢了,也能闹成这般模样。”   秦启明脸一白,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对方无疑正是凤仪山的人。当下只恭恭敬敬的听训,却是不敢为学院辩解一个字——   即便是宗主国龙楚国,见了凤仪山的人也不敢有丝毫唐突,更不要说,自己不过是华元学院一个老师罢了。   “风成阁下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华少翌忙应声道。   风成不再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华少翌同秦启明打了个招呼,却是略略站了一下,岳青峰忙跟了上去。   却被华少翌瞪了一眼,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严加防范,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吗?”   “大皇子息怒。”岳青峰眼睛往展颜身上转了一下,“是我们岳家的错。”   “你们岳家的人?”华少翌自然明白过来,蹙眉道,“哪一支的?缘何不严加管教,竟敢跑到皇家撒野。”   “说出来大皇子也是知道的,”岳青峰神情讥诮,“北乡候府,岳展颜……”   “是她?”华少翌愕然,倏地转头,即便是展颜站的远远的,依然体会到华少翌眼神里丝毫没有遮掩的冷意。   “展颜莫怕,”待华少翌几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岳蓉蓉却是装模作样的踱过来,状似劝慰道,“不过是一桩小事,展颜想要化解,可是简单的狠呢。”   看展颜不理她,依旧自顾自的道:“要想化解大皇子甚至那位风成阁下的怒气很容易,我记得不错的话,大皇子的未婚妻,同时好像也是这位风成阁下的义女,和展颜你也算旧人呢。你去求她帮着说情,效果一定很好。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大皇子的未婚妻,名叫成琦菲……”   “呀,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成琦菲是去年和我一同进入华元学院的,正是学院上一届学子中,响当当的天才呢。说不好你去了学院很快就能碰到她。”   说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第72章 水上惊魂   成琦菲?华少翌?展颜眼神中却是一冷——   成家的人攀上了华少翌,甚而和凤仪山人扯上了关系?以为自己就会怕了吗?成彭玉之死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即便重来一次,自己依旧不会让他活下去。   至于成家人,想报复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正好算一算从前的旧账。   正自沉思,秦启明走了过来:“展颜,我们许是要延后两天才能折返学院。正好五皇子要赶往学院,不然你先和他一起上路?”   本来考核今日就可结束,却不料出了金巧茹这档子事,怕是要往后推迟一天,另外学子离开时,为了以示恩宠,皇室还会于宫中设宴招待一众人等。秦启明的意思本来想让展颜等着一起启程的,方才看到华少翌及岳青峰的反应,立时明白,岳家本家也好,华元宫廷也罢,岳展颜怕都是不受欢迎的。   再怎么说展颜可也是秦武王亲自选中的人,要是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正好昨天五皇子华少卿过来拜会,说是今天要启程前往学院,秦启明想着,索性就让展颜和华少卿一道离开便可,好歹把人平安送到秦凤池面前——说句不好听的,有秦武王护着,即便是华少翌,也不敢太过难为展颜才是。   而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这位五皇子华武王家颇为交好,瞧在华少飞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展颜才是。   却被展颜一口拒绝:“不用麻烦了。老师只要告诉我前往学院的大致路径便可。”   方才因为自己已经害的这位秦老师被凤仪山的人训斥,至于皇家的人,先后见识了华少宏及方才那个华少翌,展颜的观感并不好。倒不如一个人上路自由自在。   秦启明又劝了几句,看展颜决心已下,也不好太过坚持,只得放展颜离开。   等出得京城南门,展颜却是并未依秦启明吩咐雇什么马车,而是把怀里的星曜放下,星曜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蓦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身子竟是乍然变为足有老虎大小——   不得不说展颜灰色内息的神奇,本来当日星曜受伤之重,能活下来就算侥天之幸了。展颜怜他那般幼小年纪便遭此劫难,便日日用内息温养,哪料到竟然歪打正着,不但使得小家伙筋脉完全贯通,更修炼出和展颜体内一般无二的灰色劲气,这还不算,相较于内息越丰沛体型越巨大的那对儿父母而言,星曜竟是又多了个变形的功法——平日里自是和宠物猫一般躺在展颜怀里,必要时却立马可以化身坐骑。   展颜飞身而上,星曜撒开四蹄,朝着玉滇河的方向疾奔而去——   “咦?”依稀听见有人惊呼的声音传来,明显有点儿被那闪电般划过的一道金色残影给吓到了,“那是什么?”   其他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还以为你小子瞧见什么怪物了呢!”   那人揉了揉眼,眼前果然什么都没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停下——”展颜抬手拍了拍星曜的头——不得不说追风豹果然不负追风之之名,本来按照秦启明说的,需要赶一天的路程,竟是足足缩短了一半不止。   透过树林,已经能清清楚楚瞧见前面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阔大水域,展颜心知,那里定然就是玉滇河了。   星曜摇了摇尾巴,竟是又缩小成宠物猫的模样,飞身一纵,跃入展颜的怀里趴好。   一人一豹走出林子,恰好看见一条通体银白的舰船,正要拔锚起航。   “等一下。”展颜忙道,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船夫停了下,探头同船里的人说了声什么,展颜隐隐瞧见船的帷幔动了下,然后船就停了下来。   “多谢。”展颜道了声谢,不敢怠慢,抱了星曜飞身登上船舶——   果然不愧是玉滇河,河中水流澄澈,当真宛若一块儿凝滞的美玉相仿,随着船只缓缓离岸,美玉倏忽氤氲出一道道裂纹,连带着倒映于水中的绿树红花也跟着摇曳不定,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一路上都是往上游而去,逆水行船,难免颠簸。客人还是进舱中休息的好。”看展颜依旧站在船头,那船夫好心劝道。   知道船夫是一片好意,展颜谢过,拉开舱门,抱着星曜进了船舱。待一脚跨进去,才觉得有些不妥——   偌大的船舱竟是布置的宛若一间房子相仿,里面不但有一张檀木床,更有矮几桌椅,甚至桌子上还放着有氤氲着热气的香茗及几碟精美的点心。   正斜倚在床榻上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如玉般温润的脸庞——挺秀的眉,秀致的眼,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若不是那眸色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十个有八个,怕是要把男子当成百无一用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了。   展颜这会儿才明白,这艘船怕是属于私人所有。神情不免有些尴尬。   “坐吧。”男子坐直身形,温和的指了下旁边的椅子,自己却是动也不动,依旧端坐榻上。   “我要去华元学院,姑娘去哪里,提前告诉船夫一声让他靠岸便可。”   又指了下桌子上的茶水并点心:   “这儿有点心,茶水,姑娘可要用些?”   展颜摇了摇头,哪知怀里的星曜却霍的一下探出头来,两腿一弓,毫不客气的一下跃到桌子上,探出两只前爪捧起一块儿点心,蹲坐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弄得展颜尴尬至极,忙小声道:   “星曜,不得无礼,还不快下来——”   星曜正吃得香甜,听展颜语气不悦,乌溜溜的黑眼睛顿时无比委屈,终究垂头丧气的败下阵来,偏是后面的尾巴,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刚才吃点心的地方卷了过去。   耳听得哗啦一声响,星曜正扑向展颜怀里的小身子蓦地翻转,恰好肚皮朝上,接住了那掉下来的盘子,里面的几块儿点心,正是一个都没撒。   “这是,豹子?”男子愣了一下,神情瞬时诧异无比——猫怎么会有这般敏捷的速度!更不可思议的是,方才小豹子一飞一扑之间,竟是隐隐约约有内息波动传出。   本来还以为小姑娘小孩子心性,走到哪里,都不忘随身带着只宠物,这会儿才发现,哪里是宠物,分明是一头不过几个月稚龄就修炼出内息的灵兽!能修炼出内息的灵兽本来就少,而这么小的一只灵兽更是世所罕有,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会成为主人的最好战斗伙伴!饶是自己家族富有天下,这样的宝贝也是没有的。   “原来姑娘也是去华元学院的吗?”男子恍然——能随身携带这等奇兽的人,必然是那个世家之后才对。   “是。”展颜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船夫惊喜的声音传来,“主子,九尾银鱼——”   男子脸色一变,双手一伸,肋下便多了两条拐杖,用力在地上一点,便朝船头而去。   这人的腿——展颜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不对——男子的腿竟是废了的。   又忆及船夫提到九尾银鱼时惊喜的模样,顿时明白男子的腿这般情形,怕是定然身中寒毒所致——九尾银鱼产自深海中,因鱼尾共有九种颜色而得名,最是至寒之气的克星。   便也起身跟了出去——那九尾银鱼世所罕见,更兼狡诈多智,最是难以捕捉,既搭了这人的顺风船,就帮他捉了这银鱼,权作谢礼便是。   出得舱门,果然见湍急的碧色水流中,一条九尾银鱼正倏忽浮起,却又很快沉在水底。   一双手却突然从下面探出,却是那船夫,早已潜入水中。眼看就要抓住银鱼,那银鱼却是滴溜溜打了个转,就从船夫手里滑开。尾巴上随即带起一溜艳丽的水花——   船夫吓得忙往旁边闪躲——银鱼的尾羽虽是美丽却是至毒之物,被扫中的话,自己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眼看那银鱼又要从眼前消失,男子却忽然扔掉双拐,纵身跃入水中,劲腰一摆,速度竟是比银鱼还要快,同时两指并拢,堪堪夹住鱼头。脸上笑意尚未完全展开,忽然觉得不对,却是自己正不知不觉间被银鱼带到一个再湍急不过的漩涡中,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这该死的银鱼,竟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忙抬手把手里银鱼朝着甲板的方向撂了过去:   “接着。”   心里却是并不抱多少希望——实在是这一会儿功夫,自己已经距离船只相当远,这银鱼的性子,定会想法自救,岂会如了自己的意?   果然,那银鱼身体在半空滑了一个漂亮的旋,竟是朝着又一个更急的漩涡扎了过去。   “星曜——”展颜叫了一声,正静静伏在展颜怀里的星曜身子一下立起,下一刻,竟是闪电一般朝着那漩涡冲了过去,耳听得噗通一声,却是星曜同样置身急湍之中。不过稍一停留,便再次从水中跃出。   船夫正好扶着男子回到船上,错眼就瞧见迈着小短腿四平八稳的走了过来,嘴里还衔着一条不住挣扎的鱼——   “九尾银鱼?”   “把我们的银鱼还回来——”远远地,却突兀响起一声怒喝,一艘通体乌黑的船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急驶而来,船头上正正站着几个劲装武士。三人神情不善,死死盯着星曜嘴里叼着的银鱼,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展颜伸手从星曜口中取出银鱼,顺势在银鱼颌下一点,银鱼正拼命摇摆的尾巴如同被冻住一般,倏地垂了下来。   “对面那个船上的女子,快把你手里的银鱼扔过来,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那乌船离得更近,甚至最前面那人已经抽出宝剑,剑尖正对着展颜,顿时有森然的杀气顺着剑尖逸出——   竟然也是,十级?   展颜抬头,脸色已是很不好看:   “滚——”   口中说着,抬手就把手里的银鱼朝着拄拐男子扔了过去:   “现在服用,效果最好。”   男子顿时一愣——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九尾银鱼,小姑娘竟是这么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了自己?   这也,太大方了吧?   “服用?”对面船只上的几个人顿时慌了神,“你敢吃,信不信我把你的肚子剖开,再把银鱼取出来?”   “他奶奶的,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这几个贱人,竟敢抢我们的东西——”   竟是飞身朝着展颜三人就扑了过来——这银鱼可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方才发现后一路追踪到这里,倒好,到了嘴边的事物竟是让一个瘸子和一个女孩子给抢走了。   “咦,这豹儿也是头灵兽——”最先飞过来的十级武士一下停住脚,“你们抓住那个瘸子。我杀了这个女子,再捉了这只豹儿,也算是补偿咱们的损失——”   自己则抽出宝剑朝着展颜当头砍下——竟然是个认了主的灵兽,想要驯服这豹儿,自然先要把他的主子给除去。   那拄拐男子神情顿时一寒——即便已然笃定女子应是哪个世家子弟,对方可也是十级武士,只是自己这边以一敌三本就吃力,实在鞭长莫及,登时又急又怒,厉声道:   “住手,你们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信不信华少卿——”   一语未毕,那扑向展颜的男子却是“唔”的闷哼一声,朝着水面就跌了下去——   展颜如今已是十级巅峰,灰色劲气本就霸道,根本就是横扫十级内所有强者,男子竟是一个照面就被展颜一拳轰入水中。   听到水花声,另外三个男子还以为是展颜落入水中,看着神情震惊的拄拐男子道,笑嘻嘻道:“别慌,我们马上就送你下去和你的小情人作伴——”   身后却是响起了鬼魅般的声音:“是吗?我以为,你们老大很希望你们和他同生共死——”   几个男子明显觉得不对——这声音,怎么不像老大的声音,倒是个娘们儿似的?   慌忙回头,却是瞬间呆在那里——身后哪有老大,分明是那个瞧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展颜已经飞起一脚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九级武士踹了过去,男子忙想要往一边躲闪,却哪里来得及,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脚一下踹在自己面门上,竟是继自己老大之后,也噗通通落入水里。   同一时间,耳听得哗啦啦一阵水响,却是方才那被揍的晕乎乎的男子呼啦一下从水里冒了出来,刚勉强纵起身形,想要回至船上,却被展颜赶过去,照着前胸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就凭你,也想杀了我,抢走星曜?做梦去吧。”   那男子惨叫一声,身子在半空里打了个旋,再次重重跌入水中。   “主子——”船上剩下的两个男子也傻了眼,顾不得再去对付拄拐男子,转身噗通一声就蹦水里去了。   ☆、第73章 欺负人   本以为会是一场不定如何艰难的血战,再没料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的结束了。   拄拐男子愣愣的瞧着展颜,早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至于那船夫,则更是把展颜当场了怪物一般。   展颜却已是自然的从地上拾起九尾银鱼,送到男子面前:   “赶快用了,时间长了,效果怕是会打折扣——”   这九尾银鱼要用来解毒的话,却是片了生吃最好,不独味儿道鲜美,更兼解毒功用好的紧。   听展颜如此说,那船夫终于回神,慌忙从展颜手里接过银鱼,匆匆去船头收拾,男子则深深的瞧了展颜一眼,这会儿才确信——自己方才看到的全是真的,就是眼前这个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一拳就揍飞了一个十级武士,甚至没等自己插手,就把几个高级武士打的落花流水……   “你要什么?”好半晌,男子终于开口,从送给自己银鱼,到制服强敌,女孩等于救了自己两次——之前自己风光时,曾救助过那么多人却在自己残疾后形如陌路,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会这般帮助自己……   “什么?”展颜愣了下,等明白男子的意思,摇了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男子一愣,盯着展颜澄澈的双眸看了半晌,才终于确信展颜说的全是心里话,一点笑意渐渐在嘴角展开,直到盈满眼底,整张脸竟是瞬间绽放如春花,“好。好一个举手之劳。”   “我叫华少卿,在家族中排行第五,姑娘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五哥就是。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五哥?展颜愣了下,难免有些不适应——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问自己要什么,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五哥了?   “我叫岳展颜。”   忽然想到什么,好像启程时秦启明老师劝说自己和华元五皇子同行,那个五皇子的名字,好像也是,华少卿?   “主子,鱼好了。”船夫已经把鱼片好端了过来,华少卿接过来,抱歉的对展颜道,“展颜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华千便是,到学院前的这段时间里,我怕都没办法陪你了。”   华少卿的腿明显中毒时间已久,想要完全祛除毒气的话,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奏效。而且排毒过程也是决不能中断的,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展颜点头:   “你只管行功,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好。”华少卿丝毫没有客气——生在皇室,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甚至自己这条腿,就是皇权争斗的牺牲品,华少卿自问早已看透人心——   展颜年纪虽小,却是性情中人,是自己足可以拿性命托付的人。   华千就是那个船夫,看向展颜的神情更是感激不已——果然是天不绝五皇子,竟是让五皇子碰见岳展颜这么个贵人。   船又行驶了足足一天时间,远远的终于看到一大片鳞次栉比、连绵起伏的建筑物——   “那就是华元学院——”   不待展颜发问,华千便道。   凡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人,无不惊叹学院的壮观与奢华——   学院面积比起京都来也不遑多让,无论是东边的平民学院还是西边天才世家子云集的高级学院,全用一水儿的菁华玉石砌成——   这菁华玉石俱采自宗主国龙楚国,之所以名为菁华,皆是源于此种玉石能聚集天地间的灵气,不但冬暖夏凉而且最是适合武人修炼。旁人以千金觅一块儿尚不可得,这华元学院倒好,不但房子全是用菁华玉石,便是路径,也全是用玉石砌成!   饶是展颜见识了这般霸气所在也不由为之屏息——怪不得天下武人以此为圣地,果然令人热血沸腾、目眩神移。   “麻烦小姐帮我照看一下主子,我去去就来——”那银鱼效果果然甚好,华少卿又是个性情坚韧之人,虽是驱毒过程万般痛苦,却是并未叫过一声痛。照展颜看,再过一段儿时间,应该就可以完全驱尽余毒,到时候华少卿自可扔掉双拐,行走自如。   华千之前许是听说过服用银鱼后的禁忌,这会儿虽是华元学院已然在望,却并不敢轻易惊动华少卿。   看展颜点头应下,华千这才放心离开——   五皇子本也是闻名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只腿残的这两年来,却是既无法修炼,又意味着和皇位继承权的彻底绝缘,竟是益发被人看轻。这会儿正是祛除寒毒的关键时刻,好歹要请来五皇子的导师来看护着点才是。   展颜又站了会儿,便抱着星曜回了船舱——华少卿依旧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已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体四周,能清晰的看到一丝丝银灰色的寒毒之气正缓缓逸出……   “喂,前边那条船,快让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展颜蹙了下眉头,为防华少卿被外界扰到,先在华少卿周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才步出船舱,循着声音望去,却是一艘大船,正朝着岸边急驶而来。   虽是还离着几十丈远的距离,却能瞧见倚着船舷而立的数十个男男女女,被簇拥在最中间的却是一个女子,因离得远,看不清容貌。   只这般偌大的渡口,别说仅只那么一艘船,便是再来十艘八艘,也完全是停的下的,也不知那艘船怎么回事,竟是用这般呵斥的语气命令自己这条船让开。   展颜心里不悦,却也明白,华少卿这个情形下是绝不能受打扰的,尽管对方蛮横,还是不要和他们起什么冲突的好。   虽是从未划过船,可方才好歹也看华千做过,便索性先上前解开缆绳,又拿起橹往旁边一撑,哪知船儿在华千手里听话的紧,到了展颜这儿,却是滴溜溜在原地打了个转,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变成了横在哪里。   “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丫鬟?会不会划船啊?”那船上的人无疑看到了展颜的情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今日可非彼时,你觉得那人现在的样子,除了这样蠢笨的丫头,还有谁会稀罕?”   “蠢些倒无所谓,可别再生的一副无盐貌,把人吓得半夜做噩梦就麻烦了——”   展颜已是怒极——华少卿今日今时的处境,和上一世被称作废物时的自己何其相似,尽管自己是候府唯一的嫡小姐又如何,竟是府里最低等的奴才,都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成彭玉心里,让自己做小妾,都是一种抬举……   反观华少卿,堂堂皇子之尊,竟也是被人这般□□……亏得这会儿自己在华少卿周围设了结界,不然,简直无法想象华少卿听入耳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怪不得华千刚才离开时会那么郑重的拜托自己——   到了这时候,展颜自然明白,来的这群人,九成九是和华少卿敌对的。   那条大船速度却是快的紧,眼瞧着竟是朝向展颜的船撞了过来。   展颜心下大急,当时顾不得什么,倏地收回手中长篙,身形紧跟着飞起,整个人高踞于竹篙之上,竟是以竹篙为支点,迫使的整只船朝着旁边快速移去。   不但大船上,便是周围经过的学生也都是目瞪口呆——还从没见过这么操纵船只的。实在是这法子虽是太过蠢笨,却也高妙至极——   身在半空,本是最难借力,女子却是身姿翩然,宛若大鸟,更难能可贵的是,脚下那条船外边包裹的可全是生铁,怕不有上千斤重,却是被小姑娘操纵着飞一般朝旁边而去——   但看这身法并妙到毫颠的招式,女子功力必然至少是六级高级武士。   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对方瞧着还稚嫩的紧,顶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特别是一张芙蓉美面,趁着曼妙身形,竟是宛若临波仙子一般。   方才还嘲笑展颜貌丑的这帮人,无疑都看的呆了,竟是连船已然靠岸都没察觉,耳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却是那大船狠狠的撞向码头。   船上的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惊叫连连砸成一团,甚至有功力差一些的一下从船头上飞了出去。   自然,也有人依旧直直站着,就比如那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子,及她周围数人。   “阿瑶,看来,你不要的,有人抢着要呢。”说话的是一个粉衣女子,瞧着展颜的方向,半是开玩笑半是调侃的道——   方才已察觉,对方的实力至少是六级高级武士,年龄这么小,能有这般修为,说明对方十有□□出身世家才对。只是好好地世家女,却是竟会看上那么一个已经残了的皇子,未免让人耻笑。   被称作阿瑶的却是一个身着淡蓝武士劲装的女子。女子生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虽也算得上是位美人儿,只是盯着展颜时满满的阴鸷无疑让一张脸显得有些吓人,忽然飞身一纵,来至岸上,竟是朝着展颜的船只疾步而去。   “我们去看看。”说话的却是最中间的女子,看女子举步,旁边几个男女也跟了上去,无疑是要给那叫阿瑶的女子助威的。   展颜好容易停好船,已是微微有些喘息,方才哪里是在划船,分明是自己举着船在跑才对,甚而因为水力的缘故,可是比起陆地举这么大一块儿石头还要费力的多。   刚把竹篙收好,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傲慢又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传来:   “去叫五皇子,就说聂彩瑶来了。”   展颜兀自低头认真的系好缆绳,又俯身抱起一直在自己脚边打转的星曜,却是往岸上瞧也不瞧一眼,径自往船舱的方向而去——   方才自己瞧得清楚,女子来的地方正是之前那艘大船,结合之前粉衣女子刻意抬高的声音,展颜不难猜出,这叫聂彩瑶的女子之前与华少卿必然有什么瓜葛。   只是自己不过受华千拜托,暂时帮着替华少卿护法罢了,至于其他事宜,并不在自己范围之内,更不要说明知这是华少卿的船,却还照样撞过来,里面要没有什么猫腻,可真就是怪了。   不得不说展颜猜的极准,这聂彩瑶确然是华少卿的心上人,准确一点说,是前心上人。   四年前,华少卿和聂彩瑶一同进入华元学院,彼时,华少卿身份显赫,是皇上眼前最得用的皇子,更兼天赋出众,聂彩瑶祖父也是侯爷之尊,又正值妙龄,修为虽是逊于华少卿,于女子中却也是佼佼者,再加上生的一副花容月貌,两人一时成为学院中的风云人物。   很快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聂家极力玉成此事,差一点儿两人就定下婚约,可惜两年后,华少卿却在一次外出历练时堕入冰河之中并差点儿被两只剧毒冰鳄撕碎,虽是逃出来后好容易保住一条性命,却是双腿自此残疾。   然后不久,就传出两人婚约告吹的消息,不过据说,不愿意订婚的却是华少卿,说是自己已然身残,委实配不上聂家小姐,甚至从那以后,华少卿很多时候把自己关在皇宫别苑中,连学院都很少来。   有人说,华少卿心里还深爱着聂彩瑶,比方说据闻华少卿平日里从不许其他女人靠近自己,甚至之所以不来学院闭门在家,便是过度伤心所致……   也有人见过,日日里伺候华少卿的,确实也就一个叫华千的男子罢了。   却还是第一次,竟是在华少卿的船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还是个那般美丽而又修为颇高的女子。   聂彩瑶死死盯着展颜的背影,眼神里已是嫉恨至极——   没有人比聂彩瑶更清楚,当初华少卿之所以会主动提出取消订婚,完全是自家爷爷亲自出面求他的缘故。   以少卿的聪明,即便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也必然明白,爷爷会去,也有自己的意思……   并非自己不爱华少卿了——   放眼整个学院中,甚至皇室子弟全算在内,实在是没有哪个无论天赋之高绝,抑或容貌之风雅,能及得上华少卿的。可惜的是,华少卿,却残了。   虽是有治好的希望,可那个希望却渺茫的紧,而一个残了的皇子,无论是对于皇宫而言,还是对于聂家而言,都已然是再没有存在的必要。即便到现在,聂彩瑶自问仍是爱着华少卿,可爱,是不能当饭吃的——   若是自己真嫁了华少卿,那么这辈子,自己都别想在家族抑或世人面前抬起头来。   而华少卿能听爷爷的安排,主动向皇上提出退婚,不但保存了聂家的颜面,更是从不曾埋怨过自己一个字,所以说,华少卿,也一定还爱着自己吧?   正是基于这种矛盾的心理,让聂彩瑶一方面想要远离华少卿,一方面却又渴望华少卿,更是不能忍受,华少卿身边出现别的女人。   却不料,竟是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独属于华少卿的船上出现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可以为了华少卿和自己这帮人对抗的女人,聂彩瑶立时又惊又怒又不甘。   “兀那女子,站住!”眼瞧着展颜已然行至舱门处,那粉衣女子冷笑一声,“阿瑶让你请五皇子出来,你没听见吗?”   旁边的人也纷纷道:   “不错,不就是上了五皇子的船吗?还真以为自己多高贵了?”   “即便伺候的五皇子再殷勤又如何?五皇子的心里却始终只有阿瑶一个罢了。”   “这般缠着五皇子,当真有意思吗?别以为单凭你就可以阻止五皇子和阿瑶见面!”   却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却是展颜已然拉开舱门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你——”聂彩瑶气极,脚忽然在地上一点,竟是朝着船上直扑而去,待上了船,径直往船舱方向而去,抬手就要去拉舱门,“少卿——呀!”   却是一语未必,一股极强的劲气忽然迎面袭来,聂彩瑶一个站不住脚,仰面朝天掉下水去,顿时水花四溅。   岸上众人没想到展颜竟是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料到的是,实力已臻七级的聂彩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竟是对方连面都没露,就被打下水去。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聂彩瑶正在水中不停浮沉,这才忆起,聂彩瑶根本不会游泳,忙七手八脚的拿了长篙探进去,又呼喝着聂彩瑶抓住,费了好大功夫,才算把聂彩瑶给拉上来,聂彩瑶虽是获救,却难免还是喝了几口河水下去,便是一身衣服也早已尽数湿透,头发也变成一绺一绺的,无比狼狈的贴在脸上。   “混账!”粉衣女子顿时大怒——自己这一群人里,几乎集中了华元最顶尖的世家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的这么彻底!   还要再骂,那舱门却忽然拉开,先是展颜,然后是华少卿齐齐出现在哪里。   ——就在刚才,华少卿终于强行驱散了体内最后一丝寒气,只是常年不良于行,让华少卿并不能马上行动自如,不得不靠了展颜的支撑,才能再次站起,却也同时把外面的叫嚣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华少卿已经长久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之中,可毕竟出身皇家,更曾有过那么一段辉煌的过去,这会儿沉着脸一一扫视众人,还是当场让所有人闭了嘴。   特别是那粉衣女子,被华少卿看的顿时有些心慌,忙推了推同样呆了的聂彩瑶:“阿瑶——”   聂彩瑶怔怔的瞧着身材颀长长身玉立的华少卿,渐渐红了眼睛,再瞥见放在展颜肩膀上的华少卿的一只手,更觉委屈至极,竟是当场堕下泪来:   “少卿,你方才,一直在舱里吗?你身边,那女子,欺负我,还把我,把我,打入水中——”   华少卿站在船上,居高临下的瞧着聂彩瑶,眼睛中却是殊无一点情意——   两年前自己腿被确诊废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聂彩瑶了。犹记得当初,自己躺在床上,日夜思念着这个女人,可盼了整整一个月后,聂家终于来人了,来的,却是聂家家主,聂家家主,求自己,看在自己爱过聂彩瑶的份上,主动提出取消订婚。自己不相信那是聂彩瑶的意思,可足足又等了一个月后,却是依旧没等来聂彩瑶的只言片语,不甘心之下,便让华千把自己偷偷带出宫,躲在聂家附近的一个胡同里,亲眼见着聂彩瑶出来后,自己放下自尊,转动轮椅迎了上去,再没料到,聂彩瑶竟是和见着鬼一般,无比仓皇的迅速逃离……   那时自己才明白,聂彩瑶,根本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或者说,聂彩瑶最爱的,始终是她自己罢了。   看华少卿久久不语,那粉衣女子也乍着胆道:   “是啊,五皇子,那女子仗着有你做依靠,行事可真是嚣张的紧,竟是一下把阿瑶扔到水里——”   却不防被华少卿一下打断:   “闭嘴——”   粉衣女子没料到众目睽睽之下,华少卿竟是如此不留情面,一时张口结舌,傻在了那里。   “少卿——”聂彩瑶也绝没有想到,华少卿竟是对自己的朋友这般呵斥,眼泪一下流的更急,“嘉菲她只是看不得别人这样欺负我罢了,你怎么——”   “谁欺负你与我有什么干系吗?”华少卿神情已是厌恶至极,“我记得,你我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而且敢擅自登上我的船只,不过被丢下水,已经是够轻的了。私闯别人的船只,又恶人先告状,倒不知聂家的家教竟是如此吗?”   “少卿,你——”还是第一次被华少卿这么疾言厉色的呵斥,过度惊吓之下,聂彩瑶甚至连继续哭泣都忘了。   倒是那被簇拥在中心始终沉默的紫衣女子缓缓开口:   “少卿,你莫要听信身边下人的胡说八道,阿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关心你罢了——”   却被华少卿冷冷打断:“我要如何,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武星之女可以评判的?还有,展颜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最重要的人,若然那个胆敢冒犯于她,便是和我华少卿为敌。”   “展颜?”那紫衣女子眼睛倏地睁大,死死盯住展颜,半晌冷笑一声,“我就说怎么瞧着有些熟悉,原来果然是你,岳展颜,没想到,你还活着!”   “是吗?成琦菲,”展颜冷冷的回望女子,“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并不止这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时间回复大家留言,鞠躬……      ☆、第74章   “好歹堂堂北乡侯嫡女,岳展颜,除了靠男人撑腰,你还会什么?”   成琦菲神情更冷,眼睛里全是恨意——   和岳无双对岳展颜的感受极其想象,尽管昔年成家受了北乡候府诸多恩惠,甚至因贪恋北乡候府的荣华富贵和相较于成家而言更加高明的武技,成琦菲和哥哥成彭玉长时间滞留北乡候府。   更因岳展颜的全身心维护,成氏兄妹的日子过得简直比岳展颜这个正牌候府嫡小姐还要滋润。   可是哪又如何?既然自己是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甚至成氏兄妹心里,反倒是岳展颜这个废物沾了大大的便宜——   毕竟,肯同岳展颜那样一个废物来往,于自己兄妹而言,已然是纡尊降贵了。   兄妹俩私下说话时,成琦菲总止不住嘲笑岳展颜除了空长了一个漂亮脸蛋,脑子里全是杂草罢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废物点心,却先是伤了自己,更接着害死了自己兄长的性命——   即便一剑杀掉兄长的是岳坤山哪又如何,一切情形毕依旧皆是因岳展颜而起。   而且更因为岳展颜之前是成琦菲最看不上的人,才让成琦菲的痛恨越发的无遮无掩。   成琦菲看不起岳展颜,那种根深蒂固的鄙视早已渗入到骨头里,即便是,来到华元学院后,听了有关岳展颜的传言,成琦菲心中,岳展颜依旧是个只能充当花瓶的绣花枕头罢了。   甚至认定,而那些人之所以众口相传有关岳展颜的所谓传奇,十有□□,是被岳展颜的美貌所惑。   现在看到展颜和华少卿并肩站在一起,无疑更加印证了成琦菲之前的猜想——   先是哥哥成彭玉,然后是灵奚坊那个黑衣瘫子,接着是华武境少主,最后又是华少卿这个皇子,岳展颜,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只能靠男人上位的狐狸精罢了。   只是,人的愚蠢果然是天生的,岳展颜定然以为,有皇子撑腰,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吧?却不知道,华少卿这样的残废,根本早已被驱逐出皇宫权力中心,更注定和皇位无缘!现在天下哪个不知?皇上皇子虽多,唯有自己的未婚夫,大皇子华少翌才最有问鼎皇位的资格。   “成小姐是说的你自己吗?”华少卿满腔的怒意已是不可遏制——之前自己明明已经当众说过,展颜于自己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成琦菲竟还敢这般当着自己的面对展颜大加羞辱!   当下盯着成琦菲,一字一字道,“你一个小小的武星之女,之所以敢站在这里,对着展颜这样一个堂堂候府嫡女大呼小叫,指手画脚,不就是仗着,你‘大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吗?做人最紧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你还是认清你的本分为好。”   “你——”一番话委实说得太过狠辣,饶是成琦菲也气得脸色铁青,半晌才缓了缓道,“少卿,我知道你是因为这双腿坏了,才会性情大变,只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被别人骗了……”   那副长嫂如母的神情瞧得展颜一阵反胃——倒没料到,数年未见,成琦菲不但武道上有了提高,便是为人上也愈发狡诈——这一句话在外人听来竟是全都为华少卿着想,只有自己这个曾同样身陷过绝境的人才能明白,字字句句何其伤人。亏得华少卿双腿已然复原,不然定会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之中……   当下瞧着成琦菲,冷冷道:   “成琦菲,你我的恩怨又何必扯上别人?你想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这般啰啰嗦嗦有什么意思?也不过全是些废话罢了。”   转身冲着华少卿道:   “咱们走。”   虽是展颜脸上并无半点笑意,华少卿却是温和的紧,当下应了一声,当先跨出一步——虽然这会儿下肢还有些僵硬,却好歹可以自己走路了。展颜既是自己认定的最重要的人,自然要好好护着她才是。   “你——”聂彩瑶忽然止住哭泣,不敢置信的瞧着引领者展颜一步步走下舷梯的华少卿,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华少卿的腿,竟然恢复了?!   成琦菲也是一脸震惊,甚至太过愕然之下,连反驳展颜的话都忘了——方才之所以敢用那么高高在上的语气教训华少卿,不过是成琦菲心里早把华少卿划为同岳展颜一样的废物行列中罢了,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未婚夫华少翌登上皇位,华少卿这样的废人也只好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到时候只要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再没料到华少卿竟是寒毒已解,一时心头警铃大作——   华少卿残废前,已然在众位皇子中最是出尽风头,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天赋,甚或容貌都是上乘,也是朝中不少臣子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只是因为双腿残疾,又被御医断言,痊愈的希望着实渺茫至极。   那些臣子这才不得不放弃支持华少卿,转而投到未婚夫华少翌的阵营中。   现在华少卿的腿竟然好了,难保不会有那等见风使舵之人……而且经历了那样一番生死劫难,华少卿势必更加难以对付,势必会成为少翌最大的竞争对手……   一时心乱如麻,竟是瞧着展颜和华少卿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唔——”聂彩瑶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华少卿的腿会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却根本知会自己一声都不曾,还有方才,华少卿对那女子处处维护的样子,可不正是之前自己所独享的尊荣?   早知道华少卿的腿这么快就会恢复,自己何苦取消和他的订婚?   明明已经离开华少卿两年了,自己却是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他啊。曾经也清楚,自己既然选择离开了华少卿,作为一个皇子,即便身有残疾,却还是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嫁过去,只是哪又如何?到时候,自己一定可以嫁的更好。却再没料到,到现在,自己尚没有找到一个能比得上华少卿的如意郎君,华少卿的腿却是好了,便是身边,也有了另外一个女子……   不甘心,自己真是,不甘心啊!   “哭什么哭。”却被成琦菲厉声打断——成琦菲虽是去年刚入学,年龄上却是较聂彩瑶还要大一些,级别也在聂彩瑶之上,更兼有一个来自凤仪山的义父,和一个最有希望问鼎皇权的未婚夫,这种种外在的光环,完全抹杀掉了成琦菲有些低的出身,俨然成为这一小撮世家子中的领头羊。   “既然那么想要,就再去夺回来。都是候府嫡女,又怕她什么?”   就如同自己,之前,岳家不是差点儿把自家打入谷底吗,可又怎样,自己还不是又站了起来,并且会站的更高,直到和少翌并肩立于华元最高的权利巅峰,到时候,即便岳家跪地求饶,自己也必然让他们万劫不复。   “琦菲你,之前认识这个岳展颜?”粉衣女子明显感到有些不对劲——实在是成琦菲虽是并非出身于顶尖豪门,平日里却处处以世家女的典范要求自己,鲜少有这般歇斯底里的时候。   “不错,岳展颜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一字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成琦菲无比怨毒的盯着岳展颜的背影,“当初,就是这个贱人,缠着我哥哥,又在利用完我哥哥后,把我哥哥推向死地!”   说着,霍的转向聂彩瑶,“我好歹也算是少卿的未来大嫂,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少卿同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阿瑶,你若然心里还有少卿,就不要放弃,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岳展颜把少卿玩弄于掌中。真那样的话,说不好,少卿他就会步我哥哥的后尘……”   女人的妒忌心是最可怕的,只要聂彩瑶不放弃,就必然会成为自己对付岳展颜的一大助力。   “成琦菲那个女人,你要小心——”并肩走在学院宽阔的玉石路上,华少卿再次提起成琦菲。   实在是连华少卿也不得不承认,成琦菲那个女人委实有她的可怕之处——   据说成琦菲的崛起,完全源自于她那个来自凤仪山的义父风成。那风成虽不过是凤仪山一个管事罢了,实力却是已晋阶武王,更不知用了什么古怪手法,帮成琦菲打通筋脉,生生使得成琦菲修炼出世人心目中神秘莫测的黑色劲气。而且那风成还经常从凤仪山取些灵丹妙药来,种种助力之下,成琦菲实力自是突飞猛进,短短数年年,已是晋阶九级武士。因黑色劲气的强横,竟是十级之下无敌手。   而且抛开私人恩怨不说,成琦菲的师尊武王戚风林,也和展颜的师尊,武王秦凤池殿下,是多年的冤家对头……   这么个既有心机又实力强横心狠手辣的女人,真是要对展颜不利,委实防不胜防。   “黑色劲气?”展颜愣了一下,不觉蹙了下眉头——怪不得自己方才隐隐觉得成琦菲情形不对,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吗!   而且听华少卿的意思,成琦菲应当是离开北乡侯境后才因缘巧合认了风成为义父,然后和自己一般,被人强行改变筋脉,才能修炼出黑色劲气来。只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皓言说过,黑色劲气虽然强横,却是最易生出心魔。而成琦菲更是偌般大的年纪又对筋脉加以改造,更要紧的是修炼到九级更是主要不靠自己努力,却太多借助了天材地宝的威力,虽是瞧着一时风光,怕是心魔只会更重……   看展颜站住,华少卿明显会错了意,忙安抚道:   “展颜莫担心,若然那成琦菲胆敢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便是。”   倒不是华少卿托大——玉滇河上一战,华少卿早明白,展颜实力尚在自己之上。只是那成琦菲毕竟修炼的是黑色内息,好歹自己是皇子,有自己护着,起码成琦菲不敢公然为难展颜才是。   “无事。”展颜摇摇头,“五皇子——”   却被华少卿打断:   “什么五皇子?展颜还要同我这般客气吗?你只要喊我五哥便是——”   这华元学院里自己朋友尽多的是,只要展颜一句“五哥”叫出来,便是自己不在,那帮兄弟们也必然会帮自己护着展颜。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展颜倒也没有再纠结,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五哥”,叫的华少卿瞬时眉开眼笑——   虽然展颜性情沉静了些,有点儿不像这么大的孩子,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更让人止不住想要多疼疼她。   既然被喊了“五哥”,华少卿就不自觉开始拿哥哥的身份要求自己:   “展颜你和成琦菲之间,曾经有过过节吗?”   好歹要知道,两人结仇的原因为何,也好想一下防范的措施。   展颜倒也没准备隐瞒什么——说不定这会儿,关于自己当年觊觎姐夫、如何死缠着成彭玉不放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学院都传开了吧?   只是于成琦菲而言,成彭玉的事还是昨日,于自己而言,哪个人,却早在上辈子就死了的。   “成琦菲的兄长成彭玉曾和北乡候府嫡小姐订下婚约——”   华少卿一怔:   “你是说成彭玉曾经和你——”   展颜摇摇头,嘴角是讽刺的笑意:   “不是我。两年前,成家人上门,说他们想要求娶的一直都是北乡候府小姐第一人,也就是我的堂姐岳无双——”   看华少卿依旧不明白的模样,索性直言道:   “彼时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停留在一级武士——”   “展颜——”华少卿听得心猛地抽紧,到了这般时候,哪里不明白展颜那时的处境——堂堂候府小姐,却被人羞辱至此——既是求娶候府嫡小姐,怕是所有人都想当然的以为,成家想要的哪个人非展颜莫属……   却原来展颜竟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经历吗?在最绝望的时候,被最信赖的人无情的践踏……   瞧着身边依旧挺直脊背不作一声的沉静女子,华少卿心里竟是止不住的的心疼——那时展颜年纪尚幼,又是怎样捱过那么一段悲痛绝望的日子?兴许就是有过那样一段痛苦的过去,才使得展颜的性子这般沉默,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华少卿站住脚,却是两人已来至一栋黑魆魆的房子面前。   “这房子就是秦武王殿下住处,要不然,我陪你去——”   “不用。”展颜扶额,怎么这会儿功夫,华少卿越发有化身老妈子的趋势了。“我自己去便可。你有事就去忙吧。”   “也好。”华少卿点头——已然到了秦武王的殿下的房子外面,展颜的安全方面自然无虞。   当下殷殷嘱咐道:   “你去拜见秦武王,等安排好住处后我来接你,介绍我的朋友们给你认识。”又细细说了秦凤池的喜好并相关忌讳,这才离开。   展颜回身打量秦凤池的房子,不由大感惊奇——明明修炼的话,菁华玉石更有助益,怎么一路行来,全是菁华玉石砌成的房子,却唯有师尊这里,竟是这般黑魆魆的东西?   待行至门前,更是觉出有黑色石头上渗出的森森冷气。不由愈发摸不着头脑。   伸手敲了下门,等了半晌,却是没有人叫进,倒是隐隐听见有咚咚咚的击打声音传来。   展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微一用力,那门果然应声而开——   随着门开处,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却是房间正中心,却是并列着三座足有一人多高的金鼎,明明看不到火焰,那金鼎却是由内而外渗透着一股炽热的力量。   金鼎的正前方,背对着自己正站着一个黑发披肩的高大男子,男子正对着眼前一一堆铁低头沉思,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道:   “把你脚边儿那块料,打薄成型——”   虽是没看到人,可听声音可不就是秦凤池?   展颜站住脚,却是左前方,正有一块儿上好的原铁。当下弯腰拾起来,四处看了一番,才发现角落里还有如同纺车般的一个切割工具。   “不知师尊要做成什么形状的?”   “随便。”秦凤池头也不回道。   展颜握着那块儿肥料,又蹲在地上细细瞧着地上的工具,这才发现操纵那工具的却是左右上方两个滑轮,滑轮上方和工具之间却并没有任何线连着,仔细瞧了半天才恍然明白——竟是要通过内息操纵滑轮然后把工具上的废铁切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式。   竟是和之前自己利用内息操纵武器的原理非常相似。   展颜一时大为技痒,待把废铁固定好,又全神贯注的瞧着那原铁半晌,心目中渐渐浮起一把圆月弯刀的模样,等直起身形,双手连点,两个滑轮立时如同有了自己意志般上下翻飞,不过片刻,一把弯刀的形状赫然出现眼前——   优美的弧形,森然的寒气,竟是尚未锻炼,这弯刀便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   展颜满意的取下,来至秦凤池身边:   “师尊,给您——”   秦凤池循着声音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却是瞬间惊咦一声,声音明显兴奋以及:   “太完美了,简直是天才!好,霜霜,等弯刀锻造好,师父就把它送给你——”   嘴里说着,把手里的弯刀顺手丢到最中间那个金鼎里,随即大喝一声,左右双手同时飞出一缕劲气,两缕劲气在金鼎上方剧烈碰撞后,形成乳白色的火苗,然后倏忽消失在金鼎里。   下一刻,那金鼎忽然周身大亮,紧接着更多的热气喷涌而出,一时整个房间都好像处于一片迷茫之中,那热气实在太过熏人,展颜下意识的不由后退,待贴近那黑色的墙壁,由后心开始,顿时传来一阵极为舒爽的冰凉气息,而同一时刻,筋脉中的内息骤然活跃起来——   展颜大吃一惊,明明自己方才损耗的有内息,竟是不过片刻功夫,便得以补充不说,还隐隐有更加丰沛之感——   锻造兵器,竟是和之前炼药一般,同样具有静心养气疏通筋脉提高修为的绝佳用途。   刚要发问,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钟声。一直盯着金鼎的秦凤池站起身形,径直往外走去:   “霜霜你继续锻造剩余的兵器,我去去就来。”   竟是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已经领会到锻造兵器的妙用。   展颜自是心花怒放。不用秦凤池再说,自动自发的把剩余的原铁全都抱到那两个炉子旁,细细看了半晌,脑海里很快出现一根金色长枪并一柄宝剑的模样。   又忽发奇想,若然自己分别操纵黑白内息,切割出的武器是不是又有不同?   当下说干就干,竟是左手白色右手黑色,两道内息果然更加锋利,很快切割出来好后,便是展颜自己看了也是惊喜不已,竟是比之前那圆月弯刀外形更加大气精美,便是里面蕴含的杀机也更胜之前十倍。   展颜只觉兴奋之极,仿照之前秦凤池的模样,把两件兵器分别投入另两座金鼎之中,举起双手,闭上眼睛,下一刻,便有黑白两道闪电从掌心跃出,很快两道闪电在金鼎上方交汇,登时发出一阵劈拉拉的巨响,然后下一刻,两朵殷红的火焰喷薄而出,又瞬间没入金鼎中。   那金鼎忽然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然后竟是发出咚咚几声异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鼎而出一般。   展颜却是并不退后,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金鼎,起初只觉身体灼烧无比,又坚持片刻,竟是又逐渐清凉,然后久已消失的那种即将冲破壁障升级武星的感觉竟是隐隐又开始活跃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三个金鼎几乎同时发出光芒,只是中间金鼎的光芒是白色的,其余两只却是尽皆为艳丽而耀眼的红。   上一世曾见识过一位炼器大家铸剑,展颜知道,这已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同时,还有最后一个步骤要做,那就是点染。   即将成功的喜悦使得展颜兴奋不已,索性取出空间戒指,随手取出一点儿钨金铁来,分成三份,迅速投入三个金鼎之中,随着三小块儿钨金铁没入鼎中,三座鼎忽然同时晃动起来,甚至两边那两座金鼎硕大的身形完全飞起,更是发出愉悦的蜂鸣声。   不远处的房间里,正和一位白发老者相对而坐的秦凤池忽然站起,老者也跟着起身,神情明显有些激动:   “竟然是,二品宝器?!”   “师尊,我们快去瞧瞧——”秦凤池神情早已是震惊无比,二品宝器啊,即便是自己,也不过偶尔才能炼出二品宝器来,现在竟还有其他人也炼出了二品宝器?   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霜霜,难道那丫头竟是这般一个天才人物?   ——世人所用武器俱皆是武器罢了,杀伤力也就一般,唯有宝器却是不同,便是寻常人,拥有一件宝器也足可在面对一位低级武士而自保。若然是武士手持宝器,起到的效果甚至和修为更升一阶般相仿。天下宝器共分九品,可即便是以炼器闻名天下的自家祖上,眼下也最多能炼出七品宝器罢了!   所以说要炼出宝器的话委实是千难万难,天时地利人和——所谓的人和是指炼器人的天分,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必须要有足够强横的内息……   这样一想也不对啊,霜霜那丫头如今也不过八级武士罢了……   又是兴奋又是疑惑之下,不觉越走越快,却是险些和一个十□□岁的女子撞到一处,那女子似是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恭敬站好:   “师尊,武皇阁下——”   “是你啊,霜霜——”秦凤池心里有事,脚下停都没停,却是走了两步又忽然站住,竟是不自主怪叫一声,“霜霜,你怎么在这里?”   天啊,霜霜竟然不在炼器房,那之前,自己吩咐留在那里锤炼武器的又是哪个?   ☆、第75章 宝器出   展颜目不转睛的瞧着那金鼎,只觉一股极致的喜悦瞬间充满整个胸腔。   随着蜂鸣的声音越来越大,那金鼎也跳得越发欢悦,便是房间里氤氲的气体也化成一股强劲的气流,绕着大鼎盘旋而上,宛若舞动的飞龙,左右两边的那两条“飞龙”旋转间甚至还带着无边的煞气,三条“飞龙”徐徐升起,转眼间升至金鼎上方,然后齐齐停在鼎上。   展颜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三股劲气正定定的瞧着自己。尚未回神,三股气流忽然同时一晃,然后龙尾一摆,朝着鼎中就冲了进去。   中间那金鼎咚的一声从空中降落,发出沉重的钝响,两边金鼎却飞至展颜头顶,又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后,然后齐齐倒飞回去,稳稳落于原处。   下一刻,三座金鼎同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房间里忽然光华大盛,先是一轮圆月,骤然升起,本是有些晦暗的房间登时亮如白昼,然后左边的金鼎中一条金色的游龙盘桓而出,以俯瞰天下的气势高踞于圆月之上,然后是一条澄澈如碧的溪流跳跃着从最右边的金鼎中流泻而下,环绕在金龙的脖颈间,虽是青翠的一条,其由内而外的凛凛杀气却是犹在圆月之上,比之金龙也是毫不逊色。   房门一下被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华元学院的当家人、武皇柯训之,然后是武王秦凤池殿下,及那个叫霜霜的女子。   三人同时看到了这圆月交辉、金龙劲舞、小溪凛冽的奇景,那景观实在太美,偏是于无边风月中又浸透出阵阵的杀机,一时力与劲,刚与柔,糅合成一个无比和谐而绝美的画面,不但秦凤池,便是柯训之呼吸也为之一滞——   天哪,什么人这般大手笔,竟是同时炼出三件宝器——   那圆月弯刀是一品,至于另外两件,则是无可置疑的二品宝器!   至于后面的那个霜霜,则完全看傻眼了,更是眨也不眨的瞧着最中间那轮月亮,眼睛里是全然的喜悦和向往,自己名为霜霜,实在是觉得和眼前这圆月再相配不过……   忽然转头朝着秦凤池道:   “师,师尊,这就是师尊之前说过的,要送我的,要送我的圆月弯刀吗?”   太过不可思议的幸福,让女子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噤声——”秦凤池吓了一跳,慌忙制止。   却还是有些晚了,那三件宝器蓦然掉头,朝着霜霜站立的位置疾飞而来,而且竟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分为上中下三路朝着霜霜急刺而来。   宝器一动,霜霜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杀气,刚想躲过却发现这三件武器竟是配合默契,全方位无死角的封死了自己所有可能的逃离路线,顿时吓得傻了眼,颤声惊呼道:   “师尊,救命——”   展颜也没料到,会有此变故,这三件兵器,怎么好像有自己的意志般,竟是会主动攻击人?   哪里知道这边心念一动,那三件宝器竟是一下停留在霜霜头顶。   “回来——”展颜试着叫道。   那三件宝器果然瞬间飞回,齐刷刷插在展颜身后,宛若三个再神气不过的卫士,护佑在展颜身后。   这下不止霜霜,便是展颜也目瞪口呆——   天啊,这几把武器也太过邪门了吧,怎么竟好像听得懂人话般。   秦凤池和柯训之却是了然——   但凡宝器,便会有自己的意志,甚至七品及以上的宝器,更是可以和主人心意相通,能随着主人心意冲杀,而且七品以上宝器,本身的威力会根据主人的实力而有相应的变化,也就是说,若然顶级宝器落入武侯级别的强者手中,便可发挥出等同于武侯级别的实力,依此类推,这也是宝器之所以会被成为宝器的原因。所以七品及以上宝器,更是被天下武人尊为神器。   至于七品以下的宝器,刚出炉时也能初步体会主人的心思,只是这种心意相通并不持久,往往片刻后便会消失,饶是如此,但凡主人铸造的宝器,其他人要想拥有,必须是第一个以自己的鲜血溶于其中的那个人,而且宝器一旦认主,除非主人死去,除了主人和铸器人之外,其他任何人便不能让它发挥出一点效用。   正是因为如此,使得铸器师在武人中拥有极为尊崇的地位,世人莫不梦想能仰仗铸器师进而拥有一件独属于自己的宝器——即便是身边最亲密的人,都不敢保证他的绝对忠诚,唯有宝器,却能追随到死。这也造成,相当多的人,甚至把自己心爱的宝器看的比妻子儿女还重。   而现在,这个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竟是一出手就炼出了三件宝器,世上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事情一旦传出,怕是整个华元甚至整个大陆都会为之震动——   说句不好听的,大陆上本就强调武者为尊,能得到这样的一件宝器,无疑可以让自己一人拥有相当于自己两倍的实力!   霜霜瞧着展颜,到这会儿哪有不明白,自己喜欢的那件宝器圆月弯刀,分明就是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年龄大的女孩铸造,顿时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还以为是师尊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呢,怎么竟是这个女孩的手笔?这么漂亮的一把弯刀,还是隶属宝器之列,人家怎么可能愿意送给自己?   越想越是难过,竟是红了眼圈。   秦凤池却是盯着展颜,忽然隐隐觉得不对——女孩虽是身材修长,体态婀娜,瞧着已经俨然是个美丽的妙龄少女,可这般精致的五官轮廓,自己分明之前见过,难道,难道是——   尚未开口,展颜已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   “岳展颜,见过师尊。”   “展颜?”秦凤池瞬间回神,同一时刻,一个意气风发、灵气逼人的小女孩形象跃然眼前,太大的惊喜,使得自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凤池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展颜,你从北乡侯境而来?你真的是,北乡候府的,岳展颜?”   “是我。”能读得出秦凤池纯然的由衷的欣喜——到京城这么久,师尊是唯一一个为自己还活着而惊喜不已的人,可见师尊心里,确然一直挂念着自己。   不得不说展颜的猜测很对,当初听说展颜的死讯,秦凤池很是黯然神伤了一阵,实在是徒弟好找,那般天才徒弟却是太难寻觅,若说得到天才还有希望,能找到一个既是天才又和和自己无比投契的弟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说是难如登天一点儿也不为过。   而那个自己最欣赏最喜爱的小弟子,竟是不过昙花一现,就猝然夭折,怎么不叫秦凤池为之唏嘘感慨?再没料到,以为必死无疑的小徒弟竟然还活着,而且,还送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秦凤池抬手搀起展颜,转而面对双目矍然,同样惊喜不已的武皇柯训之,无比骄傲的道:   “师尊,她就是岳展颜,我最得意的弟子。”   展颜忙转身要向武训之见礼:   “展颜见过武皇阁下——”   却被武训之一把拦住:   “什么武皇,叫我一声师爷爷便好!”   触手之间,更发现展颜筋脉之宽广竟是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既天赋奇高,更兼骨骼清奇,再有这般宽广的筋脉,他日此女成就委实不可限量!   竟是回头瞧着秦凤池,捋着颌下洁白如雪般的胡须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凤池你果然好眼光,竟是寻了这么个宝贝来。”   那霜霜早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真的是往日不苟言笑,往哪儿一站,就能把学院学生吓得腿肚子转筋的华元学院院长、武皇柯训之?   而且还师爷爷?开什么玩笑,师尊的弟子又何止岳展颜一个,怎么没见武皇阁下上赶着让别人管他叫师爷爷的?   所以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   却是没有人注意她的小情绪,武皇柯训之也好,师尊秦凤池也罢,注意力却是均在那三件宝器之上。   两人伸出手,指端上各凝注一道劲气,试探着逐一探测三件宝器,随着劲气逼近,那金枪和碧色长剑上顿时漾起两道耀目的紫色光环,圆月弯刀上的则是一道洁白中又透出靛青色的毫光:   圆月弯刀,一品高阶宝器,蟠龙枪并碧泓剑,则全是二品高阶宝器。   待确定了三件宝器的品阶,秦凤池和柯训之已是面面相觑——不但是宝器,而且俱是同一品阶中最高的。   “展颜,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那圆月弯刀?”秦凤池客气的道——宝器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罕有,无论哪个得到的,可都是视若珍宝。   “师尊太客气了。”展颜岂会不同意,拿起弯刀就递了过去。   秦凤池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弯刀里面流动的气息,半晌睁开眼睛,神情里有掩不住的惊喜:   “怪不得——”   然后又递给柯训之:   “师尊瞧一下,我判断的可对?”   柯训之接过,微一探查,拈须点头:“不错,里面确然有罕见的钨铁石。”   也是,若是寻常原铁,根本耐不了这么高强度的煅烧,怕是早成废铁一堆了,现在这里面却是加了钨铁,而且还是上好的钨铁,怪不得可以经受得了宝器程度的锻炼。   两人内心的疑惑终于消褪了些——虽然隐隐觉得,要出宝器的话,展颜的实力还是有些不够,可既然有这等上好的钨铁,真是误打误撞造出宝器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展颜心里却是明白,之所以能炼出这般利器,十有□□,跟藏在自己体内的黑白两道闪电有关,除此之外,最开始时,自己调动黑白两道内息切割原材料也必然是关键要素之一。   只是这话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别说来时爷爷和爹爹都再三嘱咐,没有弄清事情缘来龙去脉之前,绝不可泄露内息秘密,便是之前雾晖城时灵虚山丢失的所谓宝物竟也似是和自己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种种情形提醒展颜,眼下灰色内息也好,黑色内息也罢,尤其是那两道闪电形成的强者之心,都是埋在心底的好。   想到这儿,心里却又是一动,倒没料到,那黑白两道闪电竟还有如此妙用,也不知那九转紫金鼎除了炼药外,可否作为炼器之用?   正自出神,秦凤池已然把那三件兵器尽数递到展颜面前:   “这般宝器,展颜快快收好——”   “宝器?”展颜愣了下,却是不太懂秦凤池意思——实在是方才这些人的反应就让展颜有些摸不着头脑——炼出的这三件武器出炉情形确然委实有些诡异,可也不过是三件武器罢了,怎么师尊他们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样子似的。   又看到一旁的叶霜霜无比渴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圆月弯刀——   就在这名叫霜霜的女子进来时,展颜便认出来,所谓的霜霜,无疑正是之前心仪华少飞的那位叶武王的孙女、叶晨风的妹妹,郡主叶霜霜。彼时叶霜霜本来想给展颜一个下马威,却不料竟是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不独被浇了一身的酒,还被兄长逼着道歉。   虽然这把弯刀自己出力不少,又用去了自己一点钨铁,可师尊原本的打算也很明了,是想要送给叶霜霜的,至于那材料,也是师尊留给叶霜霜用的,当下把手里的弯刀递到秦凤池手里:   “师尊方才不是说,要送给霜霜吗?照旧给她罢了。”   “给,给我?”从方才知道房间里一下炼出三件宝器的奇女子就是北乡侯境的岳展颜后,叶霜霜已经完全对能拥有圆月弯刀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有自己明白,之前在北乡候府得罪岳展颜有多狠。   却再料不到,展颜竟然主动说,要把这件宝器送给自己。一时受宠若惊,一时又以为自己听岔了,患得患失之余,只一叠声的道:   “展颜,你说的,是真的,真愿意,把它,我是说,这圆月弯刀,送给,送给我?”   秦凤池也是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展颜不会是,对这宝器一事还有些懵懂吧?忙道:   “展颜你可想清楚了,你手里的可是一件宝器,还是一品高阶宝器——”   说句不好听的,放眼华元,这样的宝器数量怕都是屈指可数。若然送到拍卖行中,但此一物,就足可以换取金山银山!   “宝器?”再次听师尊提起这个词,展颜神情益发懵懂,上辈子前半生被人当成废物作践,至于后半生,展颜更是疯狂的投入到修炼之中。至于那些防身的武器,却是并不曾多加注意,宝器之说倒也听人提起,可那也只是传说中的事情罢了,怎么可能自己随便出手炼制,就弄出宝器来,而且还是三件?   看展颜的神情,秦凤池哪里还有不懂的,当下微微笑道:“傻丫头,看来你是真不明白,方才你炼制出的这三件武器,全是宝器,圆月弯刀虽是品阶最低,却也是一品高阶宝器,至于那蟠龙枪和碧泓剑,更是二品高阶宝器!”   竟然,全是宝器?这下轮到展颜目瞪口呆了——忽然忆起,自己空间戒指里可是有着赤金色的极品钨金铁,要是拿出来,也不知能炼出什么品阶的宝器来?真是再高一些品阶的,送给爹爹和爷爷防身, 便是那神秘人再来,胜算也必然大为增加!若是侥幸炼出七品宝器……   旁边的叶霜霜失望的叹了口气——就说吗,展颜怎么这般豪爽,原来竟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炼出了宝器。一时内心真是后悔至极,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得罪过岳展颜,怎么说也能厚着脸皮让岳展颜卖给自己吧——   家族本就富有,最缺的便是宝器和丹药。若然家族人知晓这一消息,定然愿意出大价钱帮自己赎买。眼下却是不要说被送一件了,便是想买也是没有可能的吧?   正自无比惆怅,眼前却是忽然一亮,叶霜霜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送到眼前的那把圆月弯刀——弯刀上的莹莹寒意使得叶霜霜心惊之余更是向往无比。   “给你——”展颜手往上一托,示意叶霜霜拿好——即便手里的是一件宝器,可既然方才已经说要给叶霜霜了,自然还是照旧给她便是。   “我——”叶霜霜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圆月弯刀还在,叶霜霜这才相信,展颜竟是真的要送给自己,差点儿喜极而泣,想起之前种种,又觉得无比羞愧,待要推辞,终是舍不得,忽然伸出手,一下把弯刀抱在怀里,然后冲着展颜深深的一鞠躬,“展颜,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怪不得大哥叶晨风从北乡候府回来后一直对岳展颜念念不忘,这会儿才明白,比起岳展颜来,无论天赋心胸,抑或气度,自己都委实差的太远!   秦凤池和柯训之眼睛中都闪过一抹激赏之色——别看展颜年龄尚小又是稚龄女子,这份慷慨大度,却是比起须眉男子犹有过之。当下点头道:   “既然展颜送给你了,霜霜你拿着便是,对了,最好现在便让它认主——”   虽然这里是华元学院,但宝器的诱惑实在太不可抗拒,最保险的方法还是马上让它认主。   知道师尊是一片好意,叶霜霜连连点头,当下也不怕疼,伸出食指往弯刀刃上抹去,却是还未靠近刀刃,就被弯刀的森然杀气逼得一滞,叶霜霜咬牙,边催动内息和那杀气对抗,边用力把食指往前一送,刚触上冰冷的刃面,手指处顿时一痛,立马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指腹的狭长伤口,当下便有鲜红的血涌出,弯刀随之发出嗡的一声嘶鸣,一道晕染着血色的雪白毫光一下从弯刀上冲出,竟是一头连接宝器一头盘桓在叶霜霜头顶,片刻后,才慢慢消散。   叶霜霜试探着伸手触碰弯刀——里面盈满的杀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再亲密宁馨不过的气息——这是,成了?也就是说,这件宝器,已经完全属于自己了?   “展颜,唔——”叶霜霜本想说谢谢的,哪知到了嘴边,却化成了哭泣,自然,乃是喜极而泣。   “对了,霜霜——”秦凤池忽然想到什么,忙开口嘱咐,“关于展颜炼出宝器一事,切不可对外宣扬。”   一个炼器师,还是一个一出手就能炼出宝器的炼器师,传出去的话,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若然展颜没有这份奇技傍身,眼下的实力自保自是无虞,可若是炼出宝器的消息传扬出去,难保不会有些野心分子打什么坏主意——此前家族中可是不乏天才炼器师被人掳走被迫效力的事情发生。   为了展颜的安全起见,这件事眼下还是先帮着瞒一瞒的好——当然,叶霜霜既然知道了,叶氏家族怕是瞒不住的。   “师尊放心,我一定会替展颜保密。”叶霜霜点头——哇咔咔,有一个天才炼器师做师妹,这样的事还是自己偷着乐吧,便是家族,也一定希望趁所有人不知道,赶紧抢先跟天才炼器师打好关系才是。   知道秦凤池是关心自己,展颜很是感激,转头看见那蟠龙枪和碧泓剑还在,有些抱歉道:   “来的匆忙,也没给师尊带什么礼物,不然,这两件宝器展颜就借花献佛,还请师尊笑纳——”   “那怎么行?”秦凤池吓了一跳——这个小徒儿,怎么是个败家的?这一件两件的,一股脑往外送!以为是满大街都可见的大白菜吗?这可是宝器,宝器啊!   旁边的柯训之则是有些酸溜溜的,叹了口气:   “这眼里只有师尊,怎么就把师爷爷给忘了呢?还有,人家有徒儿孝敬,我老人家怎么就没有这么孝顺的徒儿呢?”   听得旁边的秦凤池哭笑不得——师尊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无赖了!当下却是不松口,只命展颜把宝器收起来,看展颜执意不肯,想了想道:   “这宝器我不能要,若然展颜真想送为师礼物,不然你手里还有方才这宝器中用的钨金铁的话,就送为师一点便是——”   展颜明白,秦凤池这是不想占自己便宜,所以才想个借口推脱罢了,也只得作罢,探手空间戒指中微一用力,只听忽的一声响,下一刻那块足有百斤重的长剑型钨铁石蓦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师尊,这个给你——”   “我——”秦凤池惊得一下屏住呼吸,真是彻底傻眼了——自己这小徒弟还能更逆天一些吗?自己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哪想到小徒弟一下拿出这么大一块儿——寻常人炼器,能有一点来用作点染之效已经要谢天谢地了,到了小徒弟这里,怎么生生就和土坷垃一般了?忽然忆起家主曾经偶然拍买到一块儿十多斤重的钨铁石,回家后就乐的好几天睡不好觉,自己要真扛了这么大一块儿给他送去,家主会不会笑傻了啊?   “怪不得方才那两件皆成宝器!”武皇柯训之无比震惊的瞧着秦凤池手中的钨铁石——“凤池,这不止是上好的钨铁石,而是,钨金铁!”   嘴里说着,看向展颜的神情简直和看个小怪物相仿。半晌嘟嘟哝哝长叹一声:   “哎哟,我的徒儿什么时候也孝敬我一下——”   “钨金铁?”秦凤池愣了下,完全顾不得安慰旁边无比失意惆怅的师尊,只顾定睛瞧去,这钨铁石中,可不正有点点金色渗出?   竟然果真是,传说中能造出神器的钨金铁?!   钨金铁?展颜的吃惊并不亚于两人,明明自己记得清楚,自己当时收入空间戒指的确实有钨金铁,可这块儿剑型的确然是钨铁罢了。忽然想到自己空间戒指里一同存放的还有取自赤金钨铁下的那茎小草和金黄色溶液,难道是,它们的缘故?   ☆、第76章   华少卿回房间安排好相应事宜,便循着旧路又来至秦凤池的院子外,刚要迈步而入,忽然觉得情形不对——   明明自己送展颜进来时,这小院子虽是气势凌然,令人望而生畏,却远不是现在这般宛若宝刀出鞘般杀气森然的模样。再走近一些,身子却是不自觉向后弹去——   同一时间,一个透着点点白色金色碧色光晕的防护罩出现在眼前。   华少卿脸色大变,秦武王院子的情形,分明是设置了极厉害的结界使然。心头顿时一凛——秦武王平日里虽是为人冷肃,学生面前却依旧是个端厚长者,断不会设置这样一个杀机腾腾的结界——若非自己见机的快,说不好这会儿就会被刺伤。   而且这结界的颜色也太为古怪了吧?忙认真瞧去,这才发现,虽是有数种颜色,可白色无疑是在最外围,严严实实的把其他颜色拦在里面。   顿时警铃大作,据自己所知,华元国武道者修炼的内息,全都是白色,可那些被遮盖着的其他颜色又是什么?难道是,武器的光华?可也不对啊,需要动用强大内息拦截的武器光华,除非是宝器还差不多!   心里忽然一动——啊呀不对,众所周知,秦凤池除了武学一途造诣极高,更是炼器大师。难不成,秦武王殿下竟是炼出了宝器来?   越想越是心惊,华少卿再不敢停留,忙忙转身离去——武王阁下既然如此防护,定然不想让外人知晓。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之前自己还担心不已,唯恐成琦菲会仗着那风成的势力来找展颜麻烦,若然武王殿下真能炼出宝器来,便是对上风成,实力也不遑多让了——   不提宝器本身对拥有者实力强大的加持作用,便是炼器宗师这一名号,风成也得掂量一下,毕竟,即便凤仪山,怕是也不愿轻易得罪一个能炼出宝器的宗师。   刚出院门,迎面正碰见一个气度沉凝器宇轩昂的的英俊男子,和他并肩站着的,则是一个一身海蓝长袍脸上虽有些风霜痕迹却不掩其风华的年轻男子。   两人看到华少卿,神情俱是激动的紧,齐齐上前一步:   “五哥——”   华少卿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也明显很是动容,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努力压下不停翻腾的情绪,哑声道:   “晨风,少飞。”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叶家少主叶晨风,以及刚刚外出历练归来的华武境少主华少飞。   三人幼年相交,之前更是经历几多生死。于华少卿而言,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父皇又子女众多,自来只看到那个最有才华的,之前自己表现突出时,也还算是父皇比较青睐的儿子,可自从残了双腿后,便日益被父皇甚至整个皇宫给遗忘。至于那些兄弟,自己落到这般下场,未尝没有他们的手笔,不要说怜悯,说不好私下里举杯相庆也是有的。   唯有晨风和少飞,这两年来从不曾放弃,到处为自己求医问药。   叶晨风和华少飞两人上前一步,三个男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别人不明白,叶晨风和华少飞却是了解,华少卿虽是出身皇家,却最是重情重义的一个。昔日两人年幼时,也曾入宫伴驾,那些所谓的表兄弟堂兄弟们却是对两人诸多捉弄,每一次,都是华少卿护着两个兄弟……   “五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说话的是华少飞。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北乡候府,因为自己的拖累,使得北乡侯爷祖孙三人尽皆不知所踪,然后是回至皇城时听说,自己一直当做亲兄长一般的华少卿被人暗算后废了双腿,以致日益消沉,宛若行尸走肉……   种种意外,使得华少飞迅速成长,再不是当初那个跳脱的不羁少年。   只是久别重逢之下,却是不免流露出几许真性情来。   至于叶晨风,本就是痴迷于武学的沉稳男子,这会儿心情激动之下,虽还能勉强压下内心澎湃的情绪,眼睛却也是止不住发热。   “走吧,我们去琳琅香榭——”华少飞豪迈的一笑,“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华元学院所在就如同一个独立的城市,除了中心地带是学院和学生聚居地,外围则布满了酒楼食府以及馆驿。   至于琳琅香榭,却是龙楚国卢家的产业,小岛上虽是商铺林立,却没有哪一家能比得上琳琅香榭的。也因此,哪里自来是世家子云集的所在。   叶晨风眼睛闪了下——两年来,少飞果然长大了,再不是之前那个鲁莽的豪放少年——   从前华少卿不曾残疾时,三人也是不定期的会聚在一起吃酒,却是鲜少到琳琅香榭哪里去,倒不是三人进不去,而是不喜那样一个装模作样的场合——   如果说在学院中时,比的是各自的实力,到了琳琅香榭,则家世更占优势——   毕竟,以琳琅香榭后台老板卢家的强横,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去闹事?说句不好听的,甚至香榭的酒保都至少是高级武士。   而琳琅香榭的原则是,除了钱,其他免谈。自然,家财富有的也就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公子小姐罢了。甚而因为这一点原因,那些自诩天赋颇高,却在学院中见识到人外有人的世家子也找到了最大的优越感。   期间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盛装出席是必不可少的,所谓衣香鬟影、斗权比富都是其中应有之义,每就餐一次,说是一掷千金一点儿都不为过。这也是金巧茹之前想要攀上世家子时会花钱如流水的一个重要原因。   都是出身顶级豪门,华少卿更是堂堂皇子之尊,三人又俱皆醉心于武道,看这种比家世拼爹的行为便极为不爽,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三人自然甚少前往琳琅香榭——   倒不是拿不出钱,而是浪费不起时间。   而华少飞今日里会有此提议,却是另有缘由——那就是,一则高调宣布华少卿的回归。   怕是今日琳琅香榭之行过后,明日整个京城都将知晓,五皇子华少卿双腿复原了。二则表明华武王家和叶武王家的态度,那就是他们会依然和五皇子站在同一条战船之上。   话说这样做两人也是没办法——实在是自从华少卿残了腿后,之前支持华少卿上位的各大世家纷纷另投新主,华武王家和叶武王家虽是之前同华少卿关系最好,为了家族考虑,也不得不变换方式,逐渐同其他皇子接触,甚至现在,已经表现出靠近大皇子华少翌的意图。   两人明白,若然等家族把各项利害关系都加加减减考虑清楚,怕是绝不会同意两人贸然做出这般决定   而华少飞和叶晨风今日搞了这么一出,无疑等同于先斩后奏。   华少卿又怎么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却是有些不认同,“经此一事,那些虚无的东西,我也看得淡了,咱们还是另换一个地方,今日只叙情意,不论其他。”   却被叶晨风拦住:“五哥——咱们就听少飞的。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兄弟俩心意已决,五哥就不要再劝了。走吧,去的晚了,怕是就不能在琳琅香榭定下好位子了。”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以华少卿的身份,即便他已经熄了问鼎皇位的心思,其他人也是绝不会认同。而且那些害了他第一次的人,绝不愿意看到他再次站起来,必然还会害他第二次,而且这一次真要再出手,怕是不置五哥于死地绝不会罢休。   什么皇权荣誉他们不管,却是不能再眼睁睁的瞧着五哥身陷绝境,为今之计,自然就如那些人所料想的,把该抢的东西抢过来就是。   “而且五哥,你以为凭我们之间那么好的关系,一旦那些害你的人登基,别人我们不敢说,我们哥俩怕也会凄惨的紧——五哥你一向最疼我们,定然不愿看到我们哥俩被人欺负吧?”   “好兄弟——”华少卿怎么会不明白两人这么说不过是怕自己歉疚罢了,心里益发感动。半晌才道:   “好,咱们去琳琅香榭就是。”   便是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无论前路如何艰难,自己也必要君临天下,登上那至高之位。   听华少卿答应,叶晨风两人心里一块儿大石终于落了地,这才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   “对了,华千呢?”   华千武力值虽是不高,却是华少卿身边最忠心的一个,从华少卿成为废人那天起,府里下人纷纷想法子离开——毕竟,谁愿意跟着一个没前途的主子?唯有华千,始终不离不弃。   到最后,华少卿索性把那些心不甘情不愿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统统打发到外围,身边只留下华千一个罢了。   可笑聂彩瑶,却是无比自信且想当然的认为,华少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心里始终放不下自己罢了。   “华千在等一个重要的人。”说道这个“重要的人”,华少卿嘴角不觉带出一丝笑意。   重要的人?叶晨风和华少飞都是一愣——实在是这几年来,每次见面,五哥都是郁郁不乐的样子,鲜少有过这种发自心底的开心。两人实在想不出,那个对五哥而言重要的人会是谁?   互相对视一眼,心不由有些下沉——不会是,聂彩瑶吧?   虽然之前,华少卿和聂彩瑶感情甚笃时,两人也开玩笑的叫过“五嫂”。初时华少卿刚受伤时,聂彩瑶还日日守在近前,尽心尽力的狠,却谁知等御医甫一宣布说华少卿腿恢复无望,聂彩瑶便以“家族有事”为借口离开,那以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期间两人看华少卿日日盼着聂彩瑶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愤怒之下,曾经背着华少卿去找聂彩瑶,谁知聂彩瑶只是不停流泪,然后就丢下一句“我也是身不由己,请你们帮我转告少卿,就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吧”这样的话。   从那以后,两人就彻底厌了聂彩瑶这个女人。   可现在,五哥竟然又蹦出个“重要的人”……   “你们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惊喜。对了,于你们而言,应该也算是旧识。”明显看出两人的心思,华少卿却是不曾点破——   因为对之前以成琦菲为首的世家子对展颜的敌意有些奇怪——毕竟,聂彩瑶那个女人也就罢了,成琦菲一开始也分明是没有认出展颜的意思,何以知道展颜的身份后,那些世家子均是不服气的样子?   ——自从腿废了之后,华少卿根本就等同于把自己封闭起来差不多,找人打听后,才知道有关展颜的旧事。   现在想来,好像少飞有一段时间来看自己时,情绪确然很是低落,现在想想,八成就是那段时间,岳家出事,展颜祖孙失踪……   旧人?华少飞和叶晨风益发面面相觑——难不成,还真是那个聂彩瑶?   有心劝说,只是这会儿,瞧着华少卿心情正好,两人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难得五哥今日这般开心,那些败兴事还是晚些时候再说——总而言之,是不能让五哥再跳进聂彩瑶那个火坑里!   三人一路走来,顿时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实在是三人容貌气势都太为出色——   叶晨风高大英俊如磊落青松,华少飞年轻俊逸如天边流云,华少卿风雅俊美若古潭之月……   更不要说三人背后显赫的背景。当初,也是这样三个人,无疑成了华元学院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实在是这样的三人组合已经太久没看到过了,一时路人纷纷驻足。   很快,一个消息就风一般传遍整个学院——   五皇子华少卿回来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那双被无数名医断言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彻底痊愈了。   有那比较敏感的立刻意识到,华少卿的回归,怕是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华少飞和叶晨风的行为,也自然被所有人解读为是华武王和叶武王已然做出了抉择——   倒没料到,这叶武王和华武王两家倒是长情的,毕竟,众所周知,对皇子而言,别说离开朝堂两年,就是两天,说不好朝堂上都是风云突变。   即便华少卿曾经烜赫一时,可今时今日,朝中局势已然大致稳定,大皇子华少翌的地位已是日益稳固,想要撬动,怕不是一般的困难。   而两家做出这样的决断,无疑有些太过冒险。   一时无数只信鸽从岛上飞出,五皇子残腿好了而且有可能再次和华武王叶武王两家结盟的消息也很快传遍整个皇城。   至于成琦菲,几乎是第一时间久知道了华少飞和叶晨风华少卿三人前往琳琅香榭的消息。   “琦菲,华武王和叶武王家怎么回事啊?不是前段时间,大皇子生日时,他们两家还特意示好,表示了会支持大皇子的意思,怎么现在又和华少卿搅和在一起了?”   说话的是容武王家的小姐,容嘉柔。   容嘉柔正是皇家客卿,武侯容克远的女儿。容家和成家本就是亲戚关系,又本来就是支持大皇子的,现在成琦菲又成了大皇子的未婚妻,两家关系更是不一般的亲近。   “听说,除了华少飞和叶晨风外,华少卿还邀请了其他人赴宴——”   “是吗?”成琦菲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所谓夫妻一体,虽是眼下尚未和华少翌成亲,成琦菲心里已是完全用皇子妃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了——   曾经被赶出岳家后,成家很是吃了些苦头,接着又听闻成彭玉的死讯,更是让成家人恨得发狂。   好在机缘巧合,成琦菲认了一个好干爹——即便风成只是凤仪山的一个管事又如何,于华元国而言,仍然是一个太过强大的存在。   也就是依仗这样一个干爹,成琦菲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华元皇室的视野,并很快和华少翌订婚。   那之后,成家的地位就日益水涨船高,特别是成琦菲,也第一次享受到了被众多人争相巴结的滋味儿,又听说岳家祖孙三代遭遇强敌,尽皆失踪,成家人更是觉得舒心的紧。却再没料到,今天先是知道了岳展颜还活着这样一个糟糕的消息,然后华少卿的腿也好了,甚至还想觊觎皇位……   只是哪又怎样?一则少翌在朝中经营了那么久,二则,自己背后可还有来自凤仪山的干爹呢。   当即起身:   “准备一下,我们待会儿也去琳琅香榭——”   倒要瞧瞧,有哪个敢去赴华少卿的宴席。   又想到一事,吩咐侍女道:   “你去,通知聂彩瑶小姐——”   又拿出一张玉牌递给另外一个侍女:   “现在,拿我的玉牌去见琳琅香榭的管事,告诉他,香榭内所有的天字号和地字号人字号包厢我全要了——”   自己把这些包厢全都定下来,华少卿要么换地方进行宴会,要么就得跑到大厅里和那些不入流的小世家子弟挤在一处。   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必将让他颜面扫地——   因为干爹的缘故,自己也得了一张卢家的贵宾卡,自然在琳琅香榭享有一定的特权。   虽然包下那些房间所需不菲,可自己就是要借此向世人传达一个信息,华少卿双腿痊愈又如何?依然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不然,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吃个饭都找不到地方的可悲境地?   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对华少卿而言,必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还可以震慑那些心思不坚定之人,让他们明白,眼下在朝中真正有实力的人到底是谁……   又唤丫鬟拿来笔墨,亲自写了不少请柬,让下人一一前往派送。   “琦菲,你真厉害。”看到成琦菲笔下那些名字,容嘉柔兴奋不已,“其他人也就罢了,有几个人,怕也是华少卿会邀请的对象——”   不得不说成琦菲这一招极为高明,表面上就是个请柬罢了,事实上却是逼着所有人马上做出抉择。   说句不好听的,早已经接受了华少翌会继承大宝,这些世家子怕是并不见得就愿意上华少卿的那艘烂船,而且,成琦菲这些帖子实在妙不可言——真是没这些帖子也就罢了,有了这些帖子,怕是除了华少飞和叶晨风两个愣头青,其他人去赴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时间长了许是还会有些犹豫,今日却突然被逼着马上做出抉择,怕是都会慌了神。   而一旦他们这次没有前往赴宴,以后便是有心投奔,也必然留下一个彼此猜疑的隐患……   当下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看成琦菲已然收拾好,忙也跟着起身,又想起聂彩瑶离得最近:“对了,我们可要等聂彩瑶一起?”   却被成琦菲拒绝:   “不用。”   让聂彩瑶去,不过是让她搅局罢了,要是跟自己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而且,自己料得不错的话,华少卿今日里怕是会带着岳展颜一同前往,等自己腾出手来,自然要取了岳展颜的小命,至于现在,好歹也要让聂彩瑶闹一闹,自己也好看看华少卿和岳展颜的笑话不是?权当图个乐子罢了。   华少卿等人对成琦菲的算计自然是毫不知晓——   今日今时,不过是重叙兄弟情义罢了,除了华少飞和叶晨风外,华少卿也就邀请了几个原先关系最好的兄弟——   一为兄弟团聚,二则介绍给展颜认识——实在是那日里成琦菲对展颜的敌意太浓,华少卿唯恐自己不在时,成琦菲会对展颜不利,自己这些兄弟,哪一个家世都是显赫的紧,有他们做依靠,展颜的安全程度自然大大增加。   三人行至琳琅香榭时,天色已晚,路两旁已经亮起一盏盏漂亮的街灯,街灯的影子倒映入水中,折射出一圈圈极为绚丽动人的光与影的变幻,更衬得矗立于水边的琳琅香榭宛若仙境一般。   看到三人到来,已经候在门前的华少飞侍卫慌忙上前,脸色却是有些不太好看:   “世子——叶公子,五皇子——”   “怎么了?”华少飞愣了下,明显察觉到,怕是有什么人事发生了。   “属下无能——”那侍卫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琳琅香榭的管事说,无论是天字号还是地字号抑或人字号,所有的包间全被定下来了——除了大厅里,根本就没有位子了。”   “怎么这么不巧?”华少飞脸也沉了下来——因琳琅香榭费用太高,即便地字号和人字号包厢可能被人定下,那天字号包厢也很少全部定出去的。莫不是有人使坏?   “可有查出是谁定的?”   “那管事的虽是不肯见高,可属下方才也打听过来,定下这些包厢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成琦菲。”   “成琦菲?”华少飞脸色更加难看。之前因为成彭玉的关系,华少飞对成家人就恼火的紧。   没想到今日五哥历劫归来,大好的日子这个女人又出来搅局。   ——成琦菲的意思明显的紧,无疑听说了华少卿要和一帮兄弟在此聚会,才特意弄这么一出,给华少卿来个下马威。   两人也都是出身世家,立马想明白了成琦菲的用意。   “五哥,都是我办事不力——”华少飞满面愧色,之前自己可是打了包票,会定下最好的房间。   “无妨——”华少卿却是不在意——不过是些上部的台面的小阴谋罢了。大陆之上,想要问鼎高位,比的只有彼此的实力。若然自己技不如人,自然只能承受羞辱。而比起卧床不起成为废人的那段日子,这样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大厅就大厅吧,不过是和兄弟们见一面,再给你们介绍一个人罢了——”   就是担心有些委屈展颜了……   “你们俩先进去就坐,我在这里接一下其他兄弟——”   “我们两个陪着五哥——”叶晨风和华少飞齐声道——成琦菲搞了那么一出,说不好,还有其他后招。   三人照旧站在香榭门前,边聊天边等着其他几位兄弟。哪知刚站了片刻,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匆匆跑了过来,打量了华少卿几眼,忙上前行了个礼道:   “小的参见五皇子——我家公子听说五皇子回来也是高兴的紧,哪知本家那边有急事宣召,实在是分/身乏术……”   很快,又有四五个仆人相继赶来,说话内容却是如出一辙——他们家公子有事,无法前来赴宴……   “这些混账——”华少飞气的眼都红了,“亏我把他们当做兄弟,没想到,全是这般狼心狗肺——”   之前这些人那个不是得多五哥诸多好处?竟然因为惧怕成琦菲,连和五哥一起吃顿饭都不敢……   “哎哟,少卿,华公子,叶公子,你们这是在等谁啊?”身后一声娇笑声忽然响起,三人回头,不正是耀武扬威的带着一帮世家子的成琦菲又是谁?   看着形单影只的三个人,成琦菲无疑心情好的紧,竟是装模作样道:   “还以为少卿要休息几日呢,倒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琳琅香榭。正好,我也有一个宴席,不然,委屈你们三个与我一道可好?也算是给少卿接风了。”   “你——”华少飞怒极——这个女人当真恶毒,现在这个模样,明显是来看笑话的。又唯恐华少卿难堪,忙偷眼向华少卿瞧去,却不由一愣——   却是华少卿脸上忽然显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然后理都不理成琦菲,快步向不远处林荫小道上一个正不紧不慢的往这里行来的一个身影走去。   因着天色已暗,华少飞实在看不出来人到底是谁,却能根据对方袅娜的身形判断出,那是一个女人……   ☆、第77章   “展颜,你来了?”瞧着总是一脸严肃的展颜,华少卿脸上全是温暖的笑意——   话说展颜这个模样,却是比自己这个堂堂皇子还有威势呢。   “对不起,五哥——”展颜也看到了华少卿,忙加快了些脚步——因师尊和师爷爷问题太多,自己竟是被留到了这般时候。等离开师尊院子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看华千急的那般样子,心里了然——定然是自己让他们担心了,“五哥是不是等很久了?”   “也没等多久。”华少卿摆摆手,又想到展颜这么久才到,不免有些担心,“可是见过武王阁下了,没有人,难为你吧?”   “没有。”展颜点头,却是有些无奈——师尊也就罢了,就是师爷爷,武皇柯训之阁下,未免有些太热情了。甚至连自己怀里的星曜也不放过,一直到星曜实在厌烦了,恨不得去挠他,才不得不放展颜离开。   竟然果然是个女人!华少飞和叶晨风神情明显震惊至极,却又很快放了心——虽是两人经过的地方有些昏暗,以致看不大清楚女子的长相,却能依稀瞧出,女子绝不是聂彩瑶。   很快,两人行至灯光较亮的地方,女子的长相也完全显现出来——   树影披拂,灯光摇曳,如诗如画的玉滇河夜色下,那菁华玉石砌成的小路宛若一道白练,愈发衬得女子如同御风而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临波仙子,端的是琼鼻美目,美丽清雅,竟是一个那般让人怦然心动的妙龄女子。   华少飞神情渐渐有些诧异——这女子瞧着怎么这般熟悉,特别是那份儿沉凝的气度……   叶晨风也是一怔——倒不知五哥从哪里寻来这样一位气质高华的少女来。又想到华少卿之前说和自己两人也算是旧识,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哪个世交故友家里有这般出色的女子。   “你,你是——”华少飞神情却是激动至极,忽然撩起袍子朝着华少卿二人疾奔而去,那般惶急无措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一点儿世家子弟的矜持傲然?分明是一个受尽委屈忽然找到家人的孩童。   “展,展颜,是你,你是展颜,对不对?”华少飞身子一个起伏,已然纵到展颜身前,等到了近前,却又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动作太猛了些,竟是一个收不住脚,猛的一趔趄,眼瞧着就要跌倒在地,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堪堪托住华少飞的胳膊,“少飞,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性子?”   毛毛躁躁的性子?包括成琦菲在内,所有世家子全体呆住——   华少飞好歹也算是皇室之人,更是华武王唯一的孙子,身份之尊贵,在场众人除了正宗金枝玉叶的华少卿,怕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可华少卿不过是个过气皇子罢了,华少飞可是华武王府的独苗!怕是眼下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地位尚比不上华少飞尊崇。   而且近几年来,华少飞性情越发沉稳,又醉心于武道,短短几年间,已然晋阶九级武士,再加上华武王世子这样耀眼的光环,委实是积威日重。便是成琦菲,尽管仗着大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平日里待华少飞也是客气的紧。   现在倒好,这个和华少卿一起并肩出现的美丽少女,竟然敢说华少飞,毛毛躁躁?   期间有白日里和成琦菲在一起的人已然认出,少女就是北乡候府岳展颜,也有其他受邀之人,这会儿才听说女子的来历,神情顿时复杂不已。   饶是成琦菲,虽是早知道华武王和岳家颇有些渊源,却是一直想当然的认为,不过是老一辈的交情罢了,至于年轻人,却是甚少交集,又能有什么交情?今日一见,却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儿。   那边华少飞已经大叫一声,全无半点华武境少主的高傲形象,然后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一把就抱起了展颜,一下在地上转了五六个圈:   “展颜,竟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说道最后,竟是止不住有些哽咽。   自从北乡候府一别,华少飞日日生活在后悔自责之中——   秦武王阁下他们离开时,展颜就催促自己跟着回华武境,自己却偏要留下,结果却是生生累的展颜落到那般悲惨境地——   无数个夜里,华少飞都是从噩梦中惊醒,梦中无一例外全是展颜纵身而起、迎着那股似是要吞没一切的骇人威压冲过去的可怕景象。   那般景象,简直成了一个再也无法摆脱的魔咒,使得华少飞本是青春飞扬的人生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这两年来,华少飞勤修武道之余,从来没忘记过派人寻觅岳家三口的消息,却是再没有得到只言片语,一直到现在,虽是华少飞依然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也不得不相信祖父的推断,岳家三口或许确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却再没料到,竟会在这样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在玉滇河畔,又再次见到展颜!   “华少飞——”再料不到华少飞竟会激动成这个模样,展颜委实有些目瞪口呆,等注意到同样瞠目结舌的围观人等,饶是沉静如展颜,也不由红了一张俏脸。   华少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为好像确然有些鲁莽,忙不迭放开手,一叠声道:   “我只是太高兴了,展颜你莫要生气——”   嘴里虽是这般说着,身形却忽然拔地而起,一下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倏忽落至地面,一把勾住华少卿的肩膀,大声道:   “五哥,我真是太高兴了,咱们今日一定要喝它三百杯——”   两年前,从来都顺风顺水的自己一下遭遇了两次迎头痛击——先是展颜,然后是五哥,还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找回曾经遗失的美好,再没料到竟是在同一天全都找了回来。   “好了——”华少卿何曾见过自己这个高傲的弟弟有过这般孩子气的时候,也不由莞尔,“这么多人瞧着,少飞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   “没事。”华少飞却是浑不在意,傲然扫视了早已石化的成琦菲等人,瞬间恢复了之前无比尊贵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要做什么,就凭他们,还没有置喙的余地。”   一句话说的成琦菲等人气结不已。   叶晨风也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方才听到那些世家子的窃窃私语,才知道竟是北乡候府岳展颜来了。虽是之前不过一面之缘,叶晨风还是对岳展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身为女子,还是天赋奇高又长的甚美的女子,却是没有半点其他女子的刁蛮模样,反而极为爽快,委实对胃口至极。早知道五哥说的要介绍给自己的最重要的人就是展颜,又何必担这么久的心?   当下冲展颜微微一笑:   “展颜,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果然不愧是武痴,展颜眼睛闪了一下,这叶晨风眼下竟已是十级武士高阶,当下微微一笑:“叶晨风——”   “走吧——”华少卿已经当先举步,“少飞,晨风,咱们去琳琅香榭,为展颜接风——”   接风?成琦菲愣了下,这才明白,华少卿设宴的目的,竟是和自己之前预料的有些出入——不只是要笼络人,竟还为了给岳展颜接风吗?   或者,是打肿脸充胖子,眼见得无人赴宴,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是要给岳展颜那个贱、人接风?只是,岳展颜,她也配!   眼瞧着华元学院最出色的三个男子簇拥着展颜往琳琅香榭而去,那些世家子眼睛都快脱窗了——   这三个男子,寻常人想结交其中一位尚不可得,倒好,这岳展颜一来,就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手法,一下降服了三个。而且瞧瞧这三个人在展颜面前温和有礼的样子,哪有半点平日里眼高于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这个女人,怎么和叶晨风也是这般熟稔?”容嘉柔眼睛都红了——虽是没有明说,容嘉柔心里委实对相貌堂堂的叶晨风颇有好感,平日里也曾寻找借口想要接近叶晨风,哪知道自己送荷包也好送美食也罢,无论明示或暗示,叶晨风始终都是木着一张脸,从没有半点对自己另眼相待的意思。本来还以为叶晨风过于痴迷于武道,才会那般不解风情,却不料,这人分明也会笑,还笑得,那般好看。只是可惜,这笑容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岳展颜!   “我早说过,岳展颜,她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成琦菲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少卿——”同一时间,一个女子的颤颤巍巍悲悲切切的嗓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眼中不觉闪出看好戏的模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盛装打扮的聂彩瑶。   聂彩瑶本就是个美人儿,这一打扮起来,更是千娇百媚,再加上眼下这般浑身颤抖,两眼含泪,当真如一枝带露娇花,让人止不住的心生怜惜。   正微笑着和展颜并肩而行的华少卿脸却是瞬间沉了下来。   看华少卿竟是脚步不停,聂彩瑶无比仓皇的瞧一眼远远站着的成琦菲等人,仿佛又有了些勇气,竟是噔噔噔上前几步,一下扯住华少卿的衣襟,可怜巴巴道:   “少卿,你且留步,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便是华少飞和叶晨风也没有料到,聂彩瑶这个女人脸皮竟然这么厚。又看见成琦菲等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更加心生厌恶——   之前唯恐五哥会连累到她,对五哥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倒好,看五哥腿好了,就又贴上来,这还不算,竟还甘愿当成琦菲那个女人的棋子。这个女人,凭什么那么想当然的认为,五哥就那么离不开她?   虽是心里怒极,可皇室教养还是让华少卿停下脚步,阴沉着脸对华少飞和叶晨风道:   “你们俩先陪着展颜进去,我稍后就到。”   两人心里了然,陪着展颜径直往琳琅香榭而去。   “说吧。”华少卿神情冰冷,哪还有半点方才和展颜在一起时如沐春风的模样?   聂彩瑶只觉一阵气苦,却也明白一切全是自己咎由自取,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何自怨自艾,而是赶紧想办法抹黑那个岳展颜,只有华少卿彻底厌了岳展颜,自己才有重新站到华少卿身边的可能——   毕竟,两人曾经在一起时的感情绝不是假的,那个时候,华少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宠到天上去……   无边的悔恨之下,让聂彩瑶对展颜又多了几分恨意,当下哀哀道:   “少卿,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极了我,毕竟,当初是我——”   却被华少卿一下打断: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竟是转头就要走的样子。   聂彩瑶吓了一跳,忙擦了把眼泪,急急道:   “不是,少卿,我要说的是,关于岳展颜——”   展颜?华少卿果然站住了脚步。   没想到岳展颜那个女人竟已在少卿的心里有了这么重要的地位——到了这会儿,聂彩瑶才隐隐约约明白,之前华少卿说的,岳展颜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并不是故意要气自己,妒火中烧之下,早失去了理智:   “少卿,方才华少飞对岳展颜如何,你也看到了吧?其实被岳展颜迷得神魂颠倒的又何止是一个华少飞?若不是亲耳听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在北乡侯境,岳展颜仗着乃祖的势力,硬要抢自己的姐夫,甚至没有得逞之后,竟是用了阴谋诡计,生生害了姐姐和姐夫两人的性命——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贱——”   却是“啊”的惨叫了一声,傻傻的瞧着自己颈旁那柄散发着森然之气的宝剑,顿时失魂落魄——少卿他竟为了别的女人拿剑指着自己!   “再敢说展颜一个字的坏话,信不信,我就杀了你——”华少卿手微微一顿,聂彩瑶头上一缕秀发瞬间散落地上,直到华少卿离开,那股迫人的杀气还萦绕在周身。   “阿瑶——”成琦菲和容嘉柔等人匆匆赶至,一把扶住过度惊吓与伤心之下,身形已是摇摇欲坠的聂彩瑶,咬牙对容嘉柔道:“派人,去寻叶霜霜——”   华元学院一众学生里,身为郡主的叶霜霜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不独有个武王爷爷撑腰,连带着她的师尊可也是秦凤池,据传,近两年来,华少飞和叶霜霜感情甚笃,甚至两家人已经决定择吉日给两人订婚   ……因为这种种原因,叶霜霜的眼睛里可是揉不得一点沙子,而之前,华少飞却是犯了大忌讳,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岳展颜!自己就不信了,先是一个聂彩瑶,再来一个叶霜霜,还不能让华少卿和岳展颜名誉扫地。   到时候自己倒是要瞧瞧,真是岳展颜和叶霜霜大打出手,叶晨风和华少卿这个好五哥会帮那个出气!   同一时间,琳琅香榭。   从一进香榭的大门,展颜就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因为成琦菲的缘故,自己不受欢迎也就罢了,怎么来来往往的这些学子,竟是连华少飞和叶晨风也避之如蛇蝎的样子?   华少飞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不时偷偷打量自己等人的男男女女,直迫得那些人吓得全都低下头,才很是歉疚的对展颜笑了一下:   “五哥的意思,本来是想借助我们的声名给你护法,倒不料,反而是连累了你——”   自然,别人不清楚,华少飞却明白,展颜的实力,更在自己等人之上,除了成琦菲,应该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安全。不过,受人排挤却是势所难免。当下原原本本的把侍卫之前打听的成琦菲的阴谋给说了一遍:   “成琦菲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借这次宴会,让五哥名誉扫地。从前我们倒是小瞧了她,竟是这么一个性情恶毒的女子……”   展颜默然——成琦菲之所以会这么下死力气整五哥,除了皇权之争外,更有自己的缘故吧?   只是别人也就罢了,成琦菲的话,自己还就要替五哥争了这口气。   “我们换个地方——”   展颜扫视了一眼不时对着几人窃窃私语的大厅一众食客——坐在这里被人当猴看,可不就如了成琦菲的意   “换个地方?”华少飞愣了一下,转而苦笑,“展颜有所不知,这里是琳琅香榭,龙楚国卢家的产业——”   龙楚国卢家,后台可是硬的紧,根本就是软硬不吃,不然,自己早让管事的滚过来谢罪了。   “无妨——”展颜很是笃定的摸出一个玉牌,随手交给之前来定包厢却被拒了的华少飞的那个侍卫,“你拿着这个去见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bunheadcatarina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0-23 02:07:31   抱住,O(∩_∩)O谢谢!   ☆、第78章 颜面扫地   华少飞还要再说,大厅内气氛忽然一肃,却是华少卿正迈步而入。后面则紧跟着成琦菲一行,及脸色苍白、不时痴望华少卿一眼,然后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纷纷而落的聂彩瑶。   聂彩瑶本就生的漂亮,又在学院里人缘还好,眼下这副无比虚弱又欲语还休的模样顿时让厅内众多男子怜悯之心油然而升,连带着看向华少卿和展颜的眼神愈发不善——   所谓先入为主,于那些小世家而言,之前关于展颜的谣言已经在一些学子中传开,即便有不知道的,自然有那有心人帮着普及展颜之前的种种“劣迹”,岳展颜大小也算是学院的名人,感兴趣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要么已然选择了大皇子,这会儿瞧见五皇子和成琦菲斗法,自然要支持自己的主子,也有那骑墙的,虽然明知其中有猫腻,形势未明之前,却也不愿趟这个浑水——   毕竟大皇子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再看看岳展颜和华少卿,一个勉强算是世家女,却是来自再偏远不过的北乡侯境,甚至大家可都听说,岳家本家对这一支可是不待见的紧——   华元学院可是集中了整个国家最顶尖的家族子弟,岳展颜这样的,委实不够看。   至于华少卿,两年前风生水起时,尚且不是大皇子的对手,不然也不会落到瘫在床上当了两年废人的可悲结局,现在想要重新回到权力中心,无疑更等于痴人说梦。   以致眼下形势几乎呈现一面倒的状态,不管是被蒙蔽的还是有心看热闹的,竟是所有人看华少卿和展颜的眼神都不善至极。终于种种情绪在目睹到明显被人横刀夺爱哭的梨花带雨一般的聂彩瑶时达到极致,竟是对着展颜和华少卿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个就是五皇子吗?怎么如此糊涂!”   “可不,可惜了聂彩瑶小姐,瞧瞧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就是,那个岳展颜有什么好,除了脸蛋更漂亮些,有哪一点及得上聂彩瑶小姐?”   “我听说五皇子腿坏了以来,彩瑶小姐四处东奔西走,说不好五皇子的腿能够痊愈,全是聂小姐的功劳呢,倒好,竟是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果然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叫我说,最可恶的是那个岳展颜,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   那声音越来越大,展颜神情渐冷,华少飞气的头上青筋直迸,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凶狠的眼神一点点掠过整个大厅,所有人顿时一寂。   华少卿则霍的回头,眼睛瞬时锁定几个之前说话声音最高的人——   那几个人虽是同时往后一缩,下一刻,却又傲然回瞪回来,神情傲慢而又笃定——   再是皇子又如何,这里可是琳琅香榭,那个敢先动手,势必会被卢家人毫不客气的丢出去!到时候,只会出更大的丑!   “侍者——”饶是沉稳如叶晨风也怒极,气的狠狠一拍桌子——也不知那成琦菲想了怎样恶毒的法子,竟是蒙蔽了这么多人,有心出手教训,可那样一来,无疑就把展颜推到了整个学院的对立面,更不要说龙楚国卢家那么一个巨无霸,要真是得罪了,怕是于五哥的大事更有妨碍。   可要是继续坐在这儿听那些闲言碎语,别说吃饭了,非得憋出内伤不可。   “客官——”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闻声出现,行动间却是自有一股凌厉气势。   “我出十倍的价钱,包下你们至尊级别的包厢——”华少飞脸色早已是铁青,九级武士的气场全开,明显已是怒极。   那侍者尚未说话,已经走过来的成琦菲却开了口:   “叶公子,不可鲁莽。世人哪个不知,琳琅香榭的至尊级别的包厢,只对至尊级别的客人开放,身份不够的话,可是拿多少钱都不能作数的。你提出这般要求,岂不是要让别人为难吗?算了,我今儿个正好多订了几间包厢,不然,就让给你们一间罢了——好歹咱们也是华元国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是那般乡下土旮旯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无知愚妇,真是闹出什么笑话来,可是有损咱们华元国的颜面——”   一番话出口,大厅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满是讥讽和奚落的笑声——落到连吃个饭都订不到桌子的地步,这五皇子也算是破天荒头一个了,还当真可怜的紧呢。至于乡下来的无知愚妇,自然非那岳展颜莫属。一番话虽是没带一个脏字,却无疑最大限度地剥下了展颜等人的面皮——   说句不好听的,成琦菲这话虽是听着客气,可里面的意思谁不明白,分明就是说以华少卿几人的资格,根本不够格坐到至尊级别的包厢里!   “就是,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跑到琳琅香榭来摆谱,真当自己多大脸吗!”   “照我说呀,这人就得认命,想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得看自己有那福气没有!”   “识相点的,就哪来的滚回哪去,别跑到我们华元学院来丢人——”   “真是聒噪——”一声冷哼忽然传来,下一刻,四条身影忽然同时跃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清脆的耳光声并响亮至极的几声惨叫——   却正是之前躲藏在人后说的最起劲的那几个人,竟是被人老鹰抓小鸡般一下抓了过来,然后又流星般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随着那几人飞出,又有四个鬼魅般的影子跟着闪身门外,隔着硕大而明亮如镜的玻璃窗,能清晰的看到方才被踹出去的那几个人宛若沙包般在天空飞来飞去,而辗转腾挪间揍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不是华少卿并岳展颜等人又是哪个?   所有人神情都是瞬间呆滞——老天,这四个人一定是脑抽了吧?竟然在这琳琅香榭闹事?更不可思议的是,包括华少卿在内,四道身影中最凶残的明显竟是那个方才所有人都看不起以为虚有其名的女子——   这会儿展颜正一个回旋踢,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如同利剑般从大厅外就飞了回来,哗啦啦撞碎了一大块玻璃,噗通一声趴倒在成琦菲身前——   大家记得不错的话,这人名叫曾志友,家族对大皇子华少翌最是忠心,只是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曾志友可是八级武士,竟然就这么被那个瞧着也就十几岁的岳展颜给追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岂不是说,岳展颜的实力,尚在曾志友之上?   “志友——”成琦菲也绝没有料到,华少卿等人竟真敢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而岳展颜的实力无疑又一次打破了成琦菲的认知。   等回过神来,曾志友硕大的身体正好砸过来,身上的鲜血顿时溅了一地,成琦菲惊得忙往旁边一闪,亏得反应快,不然非得变成个血人不可。饶是如此,鞋子上还是沾了几滴。   只是当此情形下,成琦菲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忙伸手去探曾志友的脉搏,竟是出气多进气少,脉搏也虚弱的紧,明显是重伤的模样。   “岳展颜,你——”尚未骂出口来,又是三道黑影倒飞过来,竟是叠成一摞,也全都砸在成琦菲身前——正是华少卿几个也是如法炮制,把之前踹飞出去的几人又原样踹了回来。   华少卿等人的身形跟着飞回,同时回头瞥向四方,所有的人吓得同时低头——   胆战心惊之余,纷纷反思之前有没有附和成琦菲或者向那岳展颜并五皇子华少卿丢白眼——甚而有人已经纷纷瞟向始作俑者成琦菲,神情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之前若不是这位成大小姐一再让大家相信,岳展颜有多废物,甚至华少卿如何失势,两人人品又是如何卑劣,大家又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现在瞧着,成琦菲的话里分明就有水分——   那岳展颜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根本不是一个废物,明明就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能把一个八级武士揍成那副德行,试问整个大陆上,除了三大神族,何曾出现过这么厉害的女子?而且但凡强者,想要走上更高层级,不但练武,更要修心,不然就难以抵御升级时心魔的反噬,岳展颜既然这般强横,怎么会那般虚弱,还做出什么要死要活的和姐姐共事一夫的疯狂举动——   那样的事,除非那些养在闺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需要得到强者的保护,才会做出那般没脸没皮的事,那成彭玉能有多大的魅力,竟会让一个强横如岳展颜这般的人都放下自尊为了他要死要活?   而且更要命的是,龙楚大陆强者为尊,乃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铁律,方才那几人肆意侮辱岳展颜等人,无疑已是犯了大忌,这般被揍甚至被打杀,都可说得上是咎由自取,便是他们家族来人,也不好说什么的。   “好好好,少卿,你身为皇子,竟然这般肆意妄为,你眼里还有皇上陛下和你大哥吗——”成琦菲既觉得颜面扫地,内心里又有些窃喜——   方才被揍得这几个可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家族均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人家,华少卿等人这一顿打,必然使得这些人所属的家族对少翌愈发死心塌地。   除此之外,也不睁眼瞧瞧这是哪里——   这里可是龙楚国卢家的琳琅香榭!   自古以来,还没听说哪家人敢在琳琅香榭闹事还能全身而退的。   看华少卿他们几人的样子,明显是被曾志友他们挤兑的已然失去理智了,待会儿势必会跟琳琅香榭的人也对上——   毕竟,琳琅香榭绝不会容许这样肆意挑战他们威严的人出现,即便华少卿是皇子——   别人不知,自己可听干爹说了,龙楚国的皇后殿下,正是卢家的小姐!   到时候说不好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借卢家人把这几个眼中钉一并铲除!   当下一边故作惶急的去查看曾志友等人的伤势,一边怒声道:   “志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又回头冲着仍是吓得面无人色的容嘉柔等人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香榭当家人卢鼎阁下——”   哪知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个年龄四十左右面目威严的男子带着足有十多位管事联袂而来——   领头的哪一位,可不正是成琦菲无比期盼的武侯卢鼎阁下?   卢鼎正是龙楚国卢家人,也是琳琅香榭的主事者,平日里便是院长、武皇柯训之阁下面前,也是颇有脸面的,除非有贵客驾临,不然,寻常根本很难见他一面,这会儿会突然出现,明显是因为岳展颜等人在这里闹事。而且,他身后的管事,有好几个都是武星级别的,弄这么大阵仗,这是,要狠狠教训岳展颜等人?   成琦菲也是这般想的,当即迎上前一步,指着展颜等人冲卢鼎道:   “卢鼎阁下,这些人委实太过嚣张无礼,竟是在这琳琅香榭对我的朋友大打出手——”   好歹自己义父可是凤仪山的风成,自己手里还有香榭的贵宾卡,说不好待会儿华少卿等人就会彻底从世上消失。   正自想入非非,一股强大的劲力却忽然迎面袭来,成琦菲怔了一下,慌忙闪躲,饶是如此,还是脚下猛一踉跄,手正正摁在离自己最近的受伤最重的曾志友的胸前,曾志友浑身顿时痉挛了一下,一口血随之喷了出来,成琦菲这回就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竟是弄得左半边衫子上都是血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一个管事呵斥道:   “还不快闪开,莫要挡了贵人的路。”   随着那管事话音一落,卢鼎已经快步上前,方才还无比威严的脸瞬时绽开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原来是五皇子、岳小姐、华世子、叶公子大驾光临,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还请几位贵人给鄙人一个薄面,屈尊移步至尊包厢,待会儿鄙人会自罚三杯,来向贵人赔罪。”   此言一出,便是自从卢鼎一行甫一出现,就手按剑柄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下的华少卿几个也是呆了——   今儿个在琳琅香榭闹了这么一出,三人已经做好了和琳琅香榭的管事打一场的准备,怎么对方连当家人卢鼎都出现了,结果却不但没有大打出手,反而这般恭敬?   三人也都是久居上位,自然分得清那是真心那是假意,这会儿卢鼎的态度分明就是毕恭毕敬中甚至还有些敬畏……   华少飞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展颜之前交给自己侍卫的那个玉牌,不会是,那个东西的作用吧?   至于成琦菲,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这卢鼎一定是吃错药了吧?竟是没瞧见这满地的鲜血和碎玻璃渣子吗?倒好,不说给琳琅香榭找回场子,反而冲华少卿那些闹事者卑躬屈膝?   这事要是传出来,自己脸还往哪儿搁?更要命的是对少翌好不容易才经营出来的现在的这般局面,也将是一个极沉重的打击!   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站起身形深吸一口气对卢鼎道:   “卢鼎阁下,早听闻龙楚国卢家最有风骨,倒不料也是这般欺软怕硬!方才所有人可瞧得清楚,就是他们几个把我的朋友打成了重伤,更是弄得琳琅香榭满地狼藉,阁下倒好,不但不对他们加以惩治,反而这般恭敬,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卢鼎果然一下转过身来,成琦菲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方才面对华少卿岳展颜时,卢鼎脸上的笑容委实是再灿烂不过,这会儿面对自己,却是冰冷至极,哪里有一丝笑模样?   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卢鼎瞟了满地的碎玻璃渣子及地上人事不知的曾志友几人一眼,怒声道:   “竟敢跑到我琳琅香榭闹事不说,还敢对我们香榭最尊贵的客人无礼,不过被揍一顿,已是轻的了。现在,马上把这几个人丢出去,从此不许他们中任一人踏足我琳琅香榭,不然来一次我们打一次!还有,找人算一下,需要赔偿多少银两,送到他们各自府上,以两倍的价格让他们赔偿,以儆效尤!”   听卢鼎如此说,饶是心机百变如成琦菲也好险没气晕过去!   ☆、第79章 再受惊吓   直到这一刻,白日陪在成琦菲身侧的那些世家子,才算明白之前船上时,展颜说的“想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说那么多啰啰嗦嗦的废话有什么意义”这句话的意思——这岳展颜虽是年纪小,却端的是个狠角色!   本来世家子聚的这么齐,大多是等着看笑话,“欣赏”来自偏远之地的村女岳展颜和过气皇子华少卿如何出丑的,倒好,却是成琦菲被对方给完爆!   说句不好听的,刚刚被琳琅香榭几位管事给扫地出门的那几个,家族全是朝中相当有脸面同时也铁了心思要追随大皇子的,为了向大皇子示好,连带着他们家族在学院的弟子也都唯成琦菲马头是瞻,至于曾志友几个,恰恰是这几大家族在华元学院中天分最高的,无疑承载了各自家族相当大的希望,现在却因为成琦菲的小心思,被人揍成这副模样不说,连带着还稀里糊涂的得罪了琳琅香榭——   成琦菲这次,可是面子里子全丢尽了。   而且若然这几人真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好,那几大家族连成琦菲也会怨上。   反倒是华少卿这边,反正这几人的家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到自己这方的,把人打了不但可以出一口恶气,更是借此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吹响了重回朝堂的号角。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成为了琳琅香榭的至尊级别的客人——   虽然没有人搞得清,琳琅香榭所谓至尊级别的客人是依据什么而定,但可以预料的是,那个连卢鼎阁下都不得不小心侍候的强人,无疑正在华少卿等四人中间。甚而有极大可能,就是华少卿!   毕竟,华少飞也好,叶晨风也罢,此前也不是没有来过琳琅香榭,却是不曾受过丝毫优待。唯有华少卿和岳展颜是时隔两年之后突兀出现在这里,然后卢鼎就匆匆过来亲自迎接——   岳展颜年纪太小,又是从最偏远不过的北乡侯境而来,能惊动卢家高层的可能性比较小,反倒是华少卿,说不好沉寂的这两年有什么奇遇也未可知。   若真是得到了龙楚国卢家的青眼,说不好,五皇子还真有重回权力中枢,继续和大皇子一较高下的能力——   大皇子所依仗的不过是手里的军队和来自凤仪山的成琦菲的干爹风成罢了,只要华少卿实力够强,自然可以慢慢组织自己的人马,而风成虽是凤仪山人,也不过是个管事罢了,有今日龙楚国卢家的态度,也差不多可以抵消——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卢鼎这般做,明显有给华少卿等人撑腰的意思在内。   总之,今晚过后,华少卿这个名字必然会再一次在华元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成琦菲这会儿却是完全没心思理会旁人——招呼过来这么多世家子弟,本是为了羞辱华少卿和岳展颜,同时给华少翌造势,却没想到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别的,但是定下那么多包厢,即便打了折,十万两银子也是少不了的,更不要说还有琳琅香榭开出的天价赔偿金。这还不算,曾志友几人伤成这般样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还真是不好跟几人的家族交差。   当下用似乎是淬了毒的眼神在华少卿并展颜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才一跺脚,疾步离开琳琅香榭——   等找到时机,一定把这两人碎尸万段。   看着成琦菲和她那帮手下灰溜溜的离开,余下的大厅中诸人瞧着展颜等人神情又惊又惧,竟是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卢鼎已经客气的上前一步,对着几人道:“几位贵客,请——”   华少卿和展颜四人起身,在卢鼎和十多位管事的簇拥下径自往至尊包厢而去。   来至至尊包厢,卢鼎竟果然放□份,亲自照料,那些管事本是一头雾水,闹不清自家老大在搞什么,还以为卢鼎受了什么人的请托才会配合着演场戏罢了,这会儿却恍惚明白,怕是真的有大人物驾临了。   一直到展颜等人离开,才有管事长舒一口气,瞧着卢鼎道:   “老大,至尊包厢里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明明就是华元学院的几个学生罢了,怎么老大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   卢鼎眼中精光一闪:   “他们的身份,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记着,以后,但凡那位岳展颜小姐有什么消息,就马上禀报给我知道。”   岳展颜小姐?手下人俱都是一怔,香榭贵客,就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卢鼎已然施施然起身——别说手下这帮人,当初便是自己,也是很受了些惊吓的——   早在数月之前,自己便接到了小主子楚宏远的亲笔来信,叮嘱自己一定要暗中保护一个即将赶至华元学院的女子岳展颜——   上次被江皓言并娘亲一顿毒打二重奏,使得楚宏远这次也小心多了,虽是没有直接点明江皓言对展颜的那点儿小心思,却是一再强调,岳展颜是卢家一个最尊贵客人的重要的人。   卢鼎本来还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在前不久前家族聚会时碰见了卢成风,两人私交又颇好,这才从卢成风口中知道,所谓那个尊贵的客人,就是云砀山嫡长孙江皓言,而岳展颜,十有□□就是江皓言的心上人,还是连带着卢雪寒小姐都认同的。   起初卢鼎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云砀山是什么人,别说华元国,便是龙楚国的公主,能婚配江皓言的话,也算高攀了!等方才见到华府侍卫送去的玉牌,再联想到楚宏远之前的一再嘱托,才明白,卢成风说的应该是真的。   有云砀山撑腰,那什么华元国大皇子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但凡卢家人,哪个不清楚卢雪寒和江皓言感情之好,便是亲母子也不过如此。既是江少爷的心上人,卢雪寒也认可了的,那就和卢家的媳妇儿没什么区别。在卢家的地盘上和卢家的人叫板,那不叫不长眼叫什么?   “展颜,恭喜你——”出了琳琅香榭,华少飞第一个忍不住道——甫一见面时,华少飞就想开口询问展颜,这两年到底过的如何,太多愧疚之下,却终究没敢问出口——   需要隐姓埋名两年时间才能疗治好旧伤,可见之前展颜受伤有多重。甚至因为自己已然晋阶九级武士,使得这种愧疚心情更甚——   耽误了两年时间,展颜的实力必然大打折扣,而之所以会如此,却全是由爷爷和自己而起。   却不料方才一出手,华少飞立马明白,即便当初重伤,展颜今时今日的实力仍是在自己之上。   “展颜现在的实力,怕至少是十级了吧?或者,即将晋阶武星?”叶晨风也笑着道——都说自己是武痴,现在瞧着,这个名号应该给展颜才是。自己料得不错的话,丫头的实力怕是犹在自己之上。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觉得展颜应该没有晋阶武星,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身强横无比的劲气竟是比起武星级强者也不遑多让。   “是。”展颜点头,瞥了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华少飞,微微一笑,“若是机缘巧合,应该很快就能冲破武星壁垒——”   此言一出,包括叶晨风在内,三人俱都震惊至极。   还是华少卿最先回神,不由苦笑:   “五哥本想着,多少能庇佑你几分,却不料,到头来却是你帮了五哥——”   早在卢鼎出现为自己等人撑腰时,种种蛛丝马迹便让华少卿明白,卢鼎并龙楚国卢家真正要力挺的人应该就是展颜。   “五哥莫要这般说——”展颜忙摆手,顿了下道,“我知道五哥是为我好——”   要说那些风言风语,真正能伤害到的也就是自己罢了——毕竟,一旦任由成琦菲的话传开,自己势必名誉尽毁。说句不好听的,闺阁女子有此恶名,怕是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而且方才也听说了,挨揍的曾志友等四人,有两家都是武王后裔,剩下的两人,家族中也均有武侯级的强者。打了这几人的话, 定然会连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一并得罪了。   那般情况下,或许还有其他更加柔和的办法可以解决争端,可五哥他们,却还是选择了战斗这种再决绝不过的方式——   甚至在明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仍旧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下那般狠手,无疑也是和四人背后家族的彻底决裂。   华少飞和叶晨风也就罢了,唯独华少卿,经过这一场大战,走向至尊之位的路途必然更加荆棘丛生。   五哥他们,是真心对自己好,不然,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受辱就这般大动干戈。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那些想要害五哥的人更多——相较于华少飞和叶晨风而言,华少卿眼下的处境无疑更危险。   心里突然一动:   “对了,五哥你平日里喜欢用什么武器?”   “武器?”华少卿愣了一下,不明白展颜为什么忽然有此一问,“长枪。”   说到自己的那杆亮银枪,华少卿的眼中闪过几许得色——   自己的亮银枪可是比起当初秦武王殿下送给展颜的赤血剑也不遑多让的名器,乃是经由炼器宗师打造,端的是劲霸无双。   “枪吗,正好——”展颜心里一松,探手空间戒指里取出那杆金色蟠龙枪,“我这儿正好也有一杆枪,就送给五哥防身——”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华少卿本要摆手拒绝,却在注意到枪尖上的一抹璀璨华光时怔了一下——实在是不过一枝枪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下意识的想要拿过来仔细看一下,哪知甫一抬手,那枪尖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连带着那抹灿烂光华化成一股森然之气迎面扑了过来。   华少卿大惊失色,慌忙擎出自己亮银枪,耳听的“咔嚓”一声响,却是自己那出自名家之手的枪应声断为两截!   “宝器——”华少飞和叶晨风嘴巴顿时张得和鸡蛋般大小,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狂热气息——所谓“宝器出,光华现”,五哥手里那把亮银枪,便是在华元国武器排行榜上也绝对位列二十名之内,倒好,竟是一个照面就被那蟠龙枪上的杀气给变成了块儿废铁。   再配上那抹灿烂华光,分明就是一件宝器!实在是炼出宝器的难度太大,放眼整个华元国,也就皇宫中藏有数件罢了,品阶还都是一品。   而展颜手里的这杆枪,这么浓的杀机,这么骇人的气势,怕是绝不止一品宝器!   展颜已然趁华少卿怔愣时抓住华少卿的手往前轻轻一送,一缕血色瞬时印染上枪尖,下一刻蟠龙枪发出宛若龙吟般的嗡鸣声,一条金龙倏地腾空而起,尾羽带起的金色光华倏忽把华少卿笼罩在内,又慢慢化成细碎的流光洇入华少卿体内……   一直到那杆枪躺在手里,华少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展颜,这礼物太重,我——”   “五哥不要也不行了,蟠龙枪已经认主了——”展颜眉眼间全是笑意,又瞧了眼明显仍是处于失神状态,甚至太过艳羡之下,还吞了口口水的华少飞,“五哥的处境最危险,这杆枪自然要先给五哥。至于你和晨风,等下把你们喜欢的兵器样式告诉我,我再去找师尊——”   展颜心里更想试一下自己那九转紫金鼎,却又担心贸然使用会引来凤仪山人——据说很快便会有凤仪山的大人物驾临华元,而他们来的目的却是追查灵虚山遗失的重宝。   安全起见,还是用师尊的那三只鼎好了。   华少卿几人却是会错了意,以为这蟠龙枪是秦凤池的手笔,一方面对秦凤池的敬仰之情顿时如大江之水一发而不可收,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能得了这样一件宝器,于展颜而言怕已是千难万难,怎么好意思再开口朝武王殿下再要?   华少飞和叶晨风对视一眼,强压下内心对宝器的极度渴望,齐声道:   “我们就不要了。”   饶是如此说,和展颜道别后,华少飞也好,叶晨风也罢,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怅惘——两人手里的武器却是连华少卿的亮银枪还不如,平日里两人的愿望也就是有个和华少卿手里银枪一般的名器就很满意了,今日见识了那蟠龙枪的威力,才晓得和宝器比起来,那些名器又算得了什么,说是废铜烂铁都抬举了。   华少卿更是百感交集——之前是那条九尾银鱼,现在又是宝器蟠龙枪,如此天下至宝,展颜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了出去,自己何德何能,能有岳展颜这样一位知己?   三人正自呆呆站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回头望去,却是叶霜霜正匆匆而来。   “霜霜?”叶晨风和华少飞忙上前一步拦住,同时蹙起了眉头——   霜霜怎么跑到这里了?前面就是展颜的住处,忽然想到两年前在北乡侯境时,叶霜霜就曾经因为华少飞跑过去大闹了一场,难不成,霜霜听别人说了什么?   “霜霜,你莫要听别人胡说——”华少飞忙压低声音道——展颜的性子,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要是霜霜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搅蛮缠,说不好就会出大事。   “少飞,你胡说什么?”叶霜霜嗔怪的瞪了华少飞一眼——这两年来,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家里人已是连婚期都给选好了,叶霜霜一眼就看透了华少飞的想法,简直哭笑不得,“我找展颜有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展颜?听叶霜霜叫的亲切,华少飞和叶晨风更是糊涂——这小妮子平日里可是从没有把任何世家女放在眼里的,今日怎么会对展颜这般客气?   “我就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吗?”叶霜霜白了一眼华少飞,刚要说话,忽然注意到华少卿手里的那杆蟠龙枪,顿时惊喜不已,“五哥,这杆枪可是二品高阶的宝器,展颜竟是送了给你吗?”   “二品高阶的宝器?”华少卿愣了一下,“霜霜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叶霜霜骄傲的一仰头,“不瞒五哥说,展颜炼出这件宝器时,我可就在旁边。而且,我也得了一件呢——”   说到最后,早已是眉开眼笑。   “展,展颜炼出的——”华少飞却是一下注意到叶霜霜的措辞,顿时就懵了,还有,什么叫她也得了一件?   “少飞你瞧——”叶霜霜已经探手取出圆月弯刀,一抬手,一道白色的流光沿着刀刃溢出——   “噗通”一声,却是叶晨风震惊之下,生生被脚下的树根给绊了个大马趴——竟然又是一件宝器,更匪夷所思的是,妹子方才竟然说,这些宝器,全是展颜炼出来的?   却是下一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起来——   “霜霜,你找展颜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   呜——方才展颜说要送自己一件宝器,竟然被自己和少飞给拒绝了,不行,一定要马上告诉展颜,自己反悔了,自己实在是眼馋死了五哥和妹子手里的宝器!   “我听说,成琦菲好像要唆使受伤的曾志友等四个家族施压给岳家本家——”然后借岳家本家人的手治展颜的罪!又瞥了眼叶晨风,“还有啊,好像明天爹也会来学院——”   ☆、第80章 杀鸡骇猴   华少卿双腿复原,强势出现在琳琅香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   华元朝堂虽是面上不显,内里却早已是波涛暗涌。   本还以为那晚发生的事有可能是以讹传讹——毕竟华少卿已然在朝堂上消失了这么久,即便双腿复原,属于他的力量还能有多少?   要说敢一下向四大家族出手,委实有点天方夜谭。   可当昏迷不醒的曾志友等四人被抬回来时,所有人才不得不相信,传闻竟然是真的。   “岳展颜?”华少翌的视线缓缓下移,渐渐凝注在一个相对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上——   华少飞也好,叶晨风也罢,和自己也算是至亲,又都是各自家族里备受倚重的后起之秀,即便自己如何不满,明面上还是不能拿这两人如何,倒不如退一步,也算给各自一个缓和的余地——能争取过来,自然是自己的一大臂助,实在没有什么希望了,再寻找时机剪除便是。   唯独这岳展颜——   所谓杀鸡给猴看,不处置一个的话,怕是所有人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放下手里信笺,华少翌淡淡抬头,目视脸色明显有些难堪的岳青峰——   就在前不久,岳家渐渐对自己释放出结纳的信号,岳青峰更是拍了胸脯保证,岳家誓死追随自己。倒不料,今天就出现了这样一档子事。   “大皇子——”跟在华少翌身边也已经很久了,岳青峰明白,大皇子神情越是淡然,便意味着他心里越是震怒。这两日已经听说了华少卿的事,甚至曾家讨要说法的书信也已然送达岳府,岳青峰怎么能不明白华少翌刚才念叨的那一句“岳展颜”是什么意思?   “是我岳家管束不力,才使得岳展颜那死丫头这般无法无天、刁蛮任性!大皇子放心,我会马上回禀家主,即日起派人去华元学院,务必押了那丫头来给曾家磕头请罪——”   自己正愁找不到打压北乡候府的机会,倒没料到岳展颜竟是自动送上门来——这次必要借了大皇子的势,狠狠的整治北乡候府,真是闹的大了,说不好,把岳开云那一支从岳家除名也未可知!   明显对岳青峰的承诺还算满意,华少翌神情稍霁,挥手命岳青峰退下。又着人去打听华武王府并叶武王府的动向,听下人回报说,华武王府的华丰侯爷并叶武王府的叶静川侯爷——叶静川不是别人,正是叶晨风兄妹的父亲——也几乎同时启程赶往华元学院。   三艘刻有武王府标识的船只几乎同时到达华元学院。   叶晨风和叶霜霜早已在渡口候着了,看到从船上下来的面沉似水的父亲,忙迎上前去齐齐施礼:   “爹——”   叶静川却只扶起叶霜霜,对同样躬着身子的叶晨风竟是理都不理。叶晨风顿时有些讪讪,看叶静川和叶霜霜已然大步离开,忙快步跟了上去。   等进了叶晨风的房间,叶静川在中间落座,觑着左右无人,终于发作,厉声冲着叶晨风道:   “孽子,还不快跪下!”   ——虽说自己这一房眼下在叶家风头最盛,可叶家也是大家族,叶晨风这般未经家族允许,便公然站在华少卿身旁并一块儿大闹琳琅香榭的事还是在家族里引起轩然大波。亏自己一向觉得儿子晨风是个沉稳的,若然闯祸的话,八成会是霜霜这个丫头,却不料真的戳出了大窟窿的却是最放心不过的儿子。   还要再骂,却被叶霜霜拦住:   “爹,你先别忙着发火,女儿这里有件好东西请爹爹过目——”   “什么好东西待会儿再说——”却被叶静川没好气的打断。倒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华少卿,委实是儿子这次太过鲁莽,连带的自己也因为教子无方而吃了挂落。刚要转回头去继续训子大业,一道耀目的白光却忽然在眼前闪了一下,忙要定睛看去,那抹凛冽寒气却又消失了踪迹,“咦,霜霜,方才你手里是什么?”   叶霜霜冲仍是苦着脸跪在地上的叶晨风挤了下眼睛:“爹不是说不管什么好东西都待会儿再说吗?”   嘴里虽是如此说,却还是听话的取出圆月弯刀。   叶静川眼睛倏地睁大,眨也不眨的瞧着静静躺在女儿手中的这般宛若圆月般美的惊人的弯刀,神情越来越激动,到得最后,伸手就想去拿,太过期待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   “霜霜,你,你从哪里得来——”   叶霜霜惊得忙往旁边一躲:   “爹,小心伤到手——这可是宝器!”   同一时间,圆月弯刀上瞬时流泻出月华般冰冷的杀意。叶静川虽是瞬时顿住手,也被那渗入肌肤的冷意惊得一颤,神情也在一瞬间换成了狂喜:   “竟然,真的是宝器!”   这宝器,自己也就有幸在皇上的宝库里见到过,再没料到,竟然会出现在女儿的手里。   “那是!”叶霜霜神情里也是全然的喜悦,却不忙着回答叶静川关于来路的一叠连声的追问,而是卖了个关子道,“对了,忘记恭喜爹爹了,很快,您儿子,我大哥也会拥有一件宝器哦。而且,我料得不错的话,级别怕是比我的弯刀还要高!”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太过惊喜之下,让叶静川连看自己那个“孽子”都觉得顺眼多了,却明显不相信叶霜霜的话——这丫头还真是为了帮兄长脱罪,无所不用其极,真当宝器是大白菜啊,谁都可以拥有的?不是天大的福缘,根本不可能得到上天这般恩赐。   “别人或许不行,我哥呀,却是不同——”   叶霜霜这般说倒不是因为嫉妒——说实在的,能够得到圆月弯刀这件宝器,已经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惊喜,而且,到现在,自觉也差不多摸透了展颜的性子——对凡是她认可的,身边的亲人或朋友,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好,至于那些得罪了她的,却也是非同一般的狠绝,那曾志友的下场可见一斑,而且,别看成琦菲眼下又是凤仪山的干爹又是大皇子未婚夫,瞧着嚣张的紧,自己瞧着,最后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哥不同?”瞧叶霜霜说的郑重,叶静川也不免心下狐疑,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当然。”叶霜霜重重的点头,看叶静川一脸急切的样子才慢悠悠道,“所以我才说恭喜爹爹啊——我之所以说哥哥定然也能得到一件宝器,是因为那位炼器大师已经答应哥哥,会帮哥哥也炼出一件来。”   “炼器大师?”叶静川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女儿的师尊,武王秦凤池殿下?可也不对啊,以秦凤池今日的威望,怎么可能折节和晨风结交,还,一送就送出来两件宝物?又或者儿子还有其他奇遇,竟是有幸结交了一位炼器大师做朋友?当下顾不得再追问叶晨风和华少卿的事,竟是无比急切的道,“晨风,你真的结识了一位炼器宗师?他老人家,姓甚名谁?”   既然能炼出宝器,想来年龄应该也不小了,也当得起自己的敬意。更不要说,人家一出手,就送了自己一双儿女每人一件宝器——说句不好听的,拥有了两件宝器,无疑也就昭示着叶家下一代最杰出的人非晨风和霜霜莫属,自己这一房的地位从此更是无可动摇!   “她就是五哥刚认的义妹、北乡候府岳展颜!”开口的依旧是叶霜霜,叶晨风嘴角也显出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叶静川第一反应是,臭丫头,胆儿肥了啊,竟然连自己老爹都敢蒙!却在看到旁边不住频频点头的叶晨风时,彻底傻在了那里——   能炼出宝器的炼器宗师是个十几岁的丫头,世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而且,竟然还是,岳家人——这岳家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会出现这样一个逆天的人物?   和叶家人的羡慕嫉妒恨不同,甫下大船的岳青峰几人却是脸色铁青——   本来岳青峰的意思是想要请出家主令,直接把展颜押解回京城,去大皇子面前请罪的。却不料回至府中才知道,家主刚刚闭关。无奈之下,只得禀明父亲岳开红,又象征性的询问了几位长老的意思——几位长老均为族中德高望重之人,平日里除非有什么重大事务,否则根本不理家族事务,岳青峰又刻意简化了展颜的身份,只说家中一个旁支小辈,竟是伙同五皇子华少卿刻意挑衅大皇子的威严,还不知用什么阴谋手段打伤了曾武王家的孙子。   那些长老哪有耐心管那些不成器的后辈打架斗殴、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下只吩咐岳开红妥善处理便好。   饶是如此,岳青峰却还是决定要先给展颜个下马威,甚至为了讨好未来的大皇子妃成琦菲,先以展颜的名义送了一封请罪书过去,更刻意提前着人专程给展颜送信,告诉她家族人会在今日驾临。还以为等家族的船到了,岳展颜定然已经在渡口战战兢兢的等着请罪了,到时候直接带着她去给成琦菲赔罪,然后再带回皇城发落,倒好,渡口上竟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个岳展颜,果然和岳开云那个老东西一样的目中无人!”   岳开红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率先向华元学院而去:   “走吧。”   几人进了学院,一路打听,几经周折,才好容易找到了展颜的住处,却不料到了后竟是吃了闭门羹——岳展颜人根本不在,据说是去练功了。又让仆人赶去练功房,那仆人倒是很快回转,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方才倒是见着展颜了,却不料岳展颜竟说什么秦武王殿下有事找她,让他们稍等。   “说什么秦武王寻她有事?”岳开红满脸的厌恶,“果真是,冥顽不灵——”   这么多年了,岳开红对北乡侯府的恨意却是丝毫没有消减——当初,若非被岳开云那一顿打伤了筋脉,自己何至于现在还停留在武星高阶不得晋级武侯?   “爹爹莫气——”岳青峰微微一笑,“正好咱们要带那丫头离开的话,还得知会秦武王殿下,不然,咱们也去武王那里吧。”   那丫头不是说秦武王找她有事吗?等自己等人赶过去,看她还有什么话说!也好叫秦武王知道,这岳展颜到底是什么样的嘴脸。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卡文   感谢小玉兔的地雷,O(∩_∩)O谢谢   小玉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5 03:08:06   小玉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5 03:05:05   ☆、第81章 决 裂   “岳王府来人?”秦凤池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难不成也是为了琳琅香榭的事?这般一想,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这帮人,还真当自己是吃素的吗?这几日,先是成琦菲的师尊、同为学院副院长的武王戚风林,然后是曾家,竟是轮番上阵,目的无外乎一个,那就是施加压力,逼自己处置展颜,说什么展颜恃强凌弱,有意图杀害同门之嫌,却不想想大陆上武者为尊的铁律就是可以随便打破的吗?   而且更可笑的是明明发生冲突的是八个人,倒好,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选择性遗忘了其他人,只揪住展颜一人不放,好像唯有年龄最小的展颜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一般——   明摆着,就是欺负展颜人小势孤吗!   现在,岳家本家也派了人来,倒不清楚,是要给展颜撑腰呢,还是想要落井下石?   “是。”展颜点头,神情依旧淡然无波,“展颜先回去接待家族长辈,晚些时候再来聆听师尊教诲。”   口中说着,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冷意——   今天一大早,就觉得情形似是有些不对,竟是几乎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讽刺和嘲笑,然后才听说,本家那里已然以自己的名义向成琦菲这位未来的大皇子妃请罪。然后就接到家族传信,说是家族今日会派人来华元学院处置自己打伤曾家后人之事——   本家那里,展颜早就没有多大期待,平日里对那边的人还算客气,也不过是秉持着同为岳家之后的香火情意罢了,却不料,竟是因此被人看轻到这种地步!   以成家当日对爹爹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赔进去一个成彭玉已经是太轻的了。没想到今日,他们竟敢擅做主张,拿家族长辈的名号逼着自己向成琦菲低头,委实不能容忍。   “不用。”秦凤池哪能看不出自己心爱的小徒弟已经是动了真气——看来自己所料不错,岳王府来人,十有□□不但不是要给展颜撑腰,反而会为难自己的徒弟。   只是展颜可不只是姓岳,更是自己最看重的徒弟,想要欺负她,也得看自己答应不答应。   “展颜只管坐着便好。”   至于岳家人,秦凤池招手叫来门外的侍者:   “若然岳家人到了,让他们在外静候便是,半个时辰后再让他们进来。”   “师尊——”展颜一愣,心里不由一热——师尊这般作为,明摆着是要给自己撑腰——   除了刚入学院那一天,这还是展颜第二次见到秦凤池。期间展颜也听叶霜霜提及——一则师尊好像到了冲击武皇的壁障期,近段时间以来,根本无暇处理俗务,二则自从琳琅香榭事件之后,师尊也承受了一定的压力……   方才这般做派,无疑是要替自己出头,给岳家一个警示。   却不知外面,岳开红几人早已是怒火万丈——   几人虽说级别最高的才是岳开红这样一个武星高阶,却是自恃家族长辈的身份——   满想着展颜这会儿不定怎样栖栖遑遑,惶恐无比呢,却不料先是江边不见半个人影,然后又被撂到秦凤池院子外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   说什么武王殿下和岳展颜那臭丫头有要事相商,分明就是一派胡言。   也不看看秦凤池是什么身份,岳展颜又是什么身份——不说秦凤池背后的秦氏炼器师家族,但看能拜在秦凤池座下的学生,哪个不是出身赫赫有名的大世家?秦凤池便是有什么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那样一个黄毛丫头来商量。   照自己看着,分明是那个臭丫头不知用什么手段买通了侍者,故意给自己几人难看罢了。   还真是同她父祖一般不受教!   “青峰,你留下,待会儿让那死丫头滚到江边来见我——”岳开红越想越气,把早已冷掉的茶杯往桌上一墩,站起身形就要离开,门忽然一响,又一个人迈步而入,岳开红一愣,脸色顿时益发不好看——   却是华丰,正迈步而入。   只得停住脚:   “华侯爷——”   侍者也同时进入房间:   “武王殿下让各位进去——”   看华丰抬腿跟着侍者就往院子里去,岳开红眼中冷意更甚——自己就说嘛,再是狂傲又如何,也就一个小丫头罢了,还真能反了天去!却原来巴巴的等着靠山呢。   只是再巴着华武王府又如何?到时候自己只一句岳家家事,华丰脸皮再厚,总不好硬是插手岳府内务!   当下冷了脸起身,带了岳青峰等人也跟着侍者往内厅而去。到了房门口,一眼瞧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美丽女子正站在那里,心知必然就是展颜了。   展颜也瞧见了岳开红几人——这般来势汹汹,明显就是兴师问罪的模样。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这人——忙上前一步:   “展颜见过华侯爷——”   华丰忙伸手搀住展颜,语带不悦道:   “什么侯爷,两年不见,颜儿就同我生疏了吗?叔叔心里,颜儿可是和我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对了,我听说颜儿刚一来学院,就被人给欺负了,可是真的?叔叔这次来,就是要给你撑腰的,告诉叔叔,还有那些不长眼的,看叔叔怎么教训他们!”   说着又回头冲岳开红笑道:   “开红莫嫌我多事,实在是颜儿这孩子可人疼的紧。对了,开红你这次带人来,怕是和我想到一处了吧?我就说嘛,堂堂岳王府,怎么也不能被吓得连自己家族子弟都不敢护着吧?”   岳开红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这华丰可是堂堂侯爷,倒没想到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无赖!竟分明是要将自己一军,替那个臭丫头张目!   虽不敢对华丰发火,语气已经很是不好:   “华侯爷说哪里话来,岳王府立身处世,何须惧怕任何人?只是但凡岳家后人,首要的一条,便是记得做人要堂堂正正,若是借着岳王府的名头胡乱勾结心有不轨之徒,甚至依仗家族庇佑做那横行霸道、恃强凌弱之事,即便攀上了什么高枝,也不要妄想逃脱家族惩罚。”   一句话说的华丰心头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什么叫勾结心有不轨之徒?好像同展颜交好的人中,就有自己唯一的儿子华少飞。   瞧岳家的意思,竟是铁了心思要抱大皇子的大腿,借惩治展颜向对方示好了。   当下也不再掩饰内心的不满,冷笑一声:   “是吗?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急火火给一个十四五岁的柔弱女孩定罪,别说还是家族后辈,就是不相干的人,也难免令人瞧着齿冷。岳家人果然够堂堂正正。倒不知道,一个连自己后辈子弟都不能庇佑的家族,又有什么样的存在意义?”   这岳家人果然够蠢——单说岳家两个侯爷,这份儿荣耀怕是在岳府各房中就是头一份。更不要说,还有展颜这般逆天的存在——   华丰此来,确然是为了给展颜撑腰。却不料,到了后又被大大的惊吓到——   本以为已经充分估计到了展颜的逆天程度,却无论如何还是没有想到,展颜不但于练武一途上进境之神速令人无法想象,便是炼器方面,竟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一个一出手就能炼出宝器的宗师,无论对那个家族而言,都是一笔绝对无法想象的宝贵财富——   放眼整个华元国,炼器人虽多,又何尝有哪一个能够得上宗师的资格?便如秦凤池所在的秦家,之所以能在龙楚国有那般高的地位,最重要的不是他们家族的武技如何厉害,而是,炼器!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展颜炼器宗师的名头公开,岳武王府必将水涨船高,到时候别说大皇子,就是自己那皇上伯父,怕也得对岳武王府另眼相看,甚至有了展颜,岳家未来会走到哪一步,根本就是无可限量。   倒好,别人求还求不来的这般堪称价值连城的宝贝,岳家人不说好好保护,反而还要为了讨好不相干的人处处打压。   果然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岳开红被华丰噎得脸色更加不好——   这华丰是不是吃错药了?竟是凭着堂堂武侯之尊,这般为那个臭丫头出头!错眼瞧见展颜偕着华丰径直往房内而去,竟是瞧也不往自己这边瞧一眼,更加火冒三丈。   岳青峰已经上前一步,冲着展颜厉声道:   “岳展颜,家族长辈面前,你也敢如此无礼?还不过来给各位长辈磕头赔罪!”   “磕头赔罪?”展颜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一片冰凉的冷意,“是仅仅给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还是包括成琦菲,以及,我那个手下败将,曾志友在内?”   “你——”没想到展颜竟敢这般顶撞,岳开红也绷不住了,厉声道,“岳展颜,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爷爷。北乡候府果然好家教,竟是教出你这么个不分尊卑、狂妄自大的后辈来,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长辈面前,还敢这般牙尖嘴利,怪不得会做出那般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蠢事来。我岳王府的名誉,都让你这样的不肖子孙给丢尽了。”   本来岳开红只是单纯偏袒曾家并成琦菲也就罢了,再料不到,竟然会拿自己家教说事。言辞间更是对父祖多有贬低,展颜顿时怒不可遏,盯着岳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岳展颜是北乡侯嫡孙,便是仗势,也是仗的北乡候府之势,又和你岳王府有何相干?无论如何,可也担不起你岳王府不肖子孙的称呼!而我父祖如何,更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武星可以有资格妄加评判的!”   于岳开红而言,已然白发苍苍仍然停滞在武星之阶,无疑是人生一大恨事。平日里又深得家主宠信,虽是武星,在家族所受到的巴结,并不比武侯差多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小小的武星”,登时气血翻涌,好半天才森然道:   “却原来,你北乡候府竟是早有背离本家,另立门户之意吗?既如此,我就成全你——”   “青峰,先押她去向成琦菲小姐赔罪,然后丢给曾家任凭曾家处置便是,等你受完应有惩罚,我自会禀明家主,昭告天下,把你北乡候府一支逐出岳王府——”   “逐出岳王府?”展颜昂然道,“岳开红,你还不配!”   又注目华丰并已然被外面扰攘惊动走出房门的秦凤池道:   “今日就请我师尊并华侯爷做个见证,岳展颜并北乡候府从今日起和你岳武王府再无半点瓜葛!”   虽然把岳开云那一支彻底从岳王府赶出去是岳开红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不过驱逐和人家自动脱离可不是一回事!本想着先拿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逼得展颜跪地求饶呢,却不料对方竟是要把自己等人赶出去的架势。气的跺脚道:   “可恶,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来人,快把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拿下——”   “你以为脱离家族,就可以逃避应受的惩罚吗?可惜,你现在还不是武星,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接受家族惩戒吧!”   岳青峰口中说着,武星级别的威压朝着展颜扑面而来,手中宝剑更是随着就递了过去——   这句话却是对华丰并秦凤池而言。华元国明令规定,武星及以上级别强者,隶属于国家,不论犯了何种过错,任何人不得擅加处置,至于武星级别以下的,则不管是哪一级,也都是武士罢了,仍归各自家族辖制,也因此,家族对下辖武士也就具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饶是秦凤池并冷眼旁观的华丰也没想到,岳王府的人竟然这般霸道,竟是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展颜,就强行定罪不说,竟是还要用武力迫使展颜低头。甚至还要用言语挤兑的自己等人无法出手相帮。   “北乡候府既已脱离岳王府,你又算我哪门子尊长!”展颜瞋目道。刚要移步还击,丹田处一股蓬勃内息忽然如江流直下般汹涌而来,展颜身体倏地晃了一下,动作顿时有些迟钝——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竟然,要晋阶了?!   ☆、第82章 阶阶武星   “小心——”眼瞧着那长剑竟是朝着展颜胳膊砍下,秦凤池顿时大惊失色——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岳青峰竟敢公然在自己和华丰面前对展颜下此毒手——   设若这一剑真砍中,展颜的一只胳膊可就彻底废了——再是天才,少了一只胳膊的话,无论是炼器也好,练武也罢,怕是都会大打折扣。岳青峰竟是,想要彻底毁了展颜?   而且展颜的状态——   明明方才还双目清明、气势凌厉,怎么忽然间眼睛失焦、动作也是迟滞的紧?   只是事出突然之下,忙要放出武王级别的威压想要护住展颜,却哪里来得及?   危急之中,展颜身子猛的后仰,堪堪避过剑锋,强忍着汹涌而至的内息冲击壁障的剧痛,探手空间之内,身子飘忽而起,连带着手中碧泓剑滑过一个精妙的半圆——围观众人无不惊咦出声,实在是方才展颜无论身姿之美妙还是剑术之精湛都是世所罕见。   华丰还是第一次见展颜与人对阵,只看得目眩神摇,震惊不已——怪不得岳王府能从民间走到今日岳武王的超然地位,竟是连武士级别的武技都这般精妙无双,特别是其中包含的环环相扣层出不穷的手法,这岳青峰,今儿个怕是惨了!又转而有些疑惑,明明岳青峰已然晋阶武星,按理说各方面应该更胜一筹才是,怎么这会儿瞧着除了气势还足些,其他方面竟是和展颜这样一个高级武士都相差甚远?   抑或者,这就是天才和庸才的区别?   秦凤池却是心里一紧,两年前在北乡候府看展颜和岳无双对阵时的怪异感觉再次铺面而来——竟然又是风家武技,而且自己上次有幸领略到这一招时,用出这招的却是凤仪山的一个武王殿下!   方才千钧一发之时,展颜分明是出于身体求生的本能反应,才会使出这么一招神乎其技的招数来,如果说之前还有些犹疑,这会儿却是瞧出,这一招决计和岳家没有关系。那岂不是说,相较于岳家武技,展颜骨子里竟是对风家武技更为熟稔?   可是这怎么可能,无论如何,展颜也不可能和凤仪山人有什么交集啊?   至于岳青峰,则早已懵了——之前早就充分估计过展颜的实力,也就是高级武士罢了。只是就是十级武士又如何,说到底,仍旧是武士罢了。凭自己一个堂堂武星,想要处置个武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即便秦凤池和华丰有心回护也定然来不及。   哪料到一念未必,本以为一击必中的展颜却是突然消失,然后一条碧幽幽青蛇吐着芯子闪电般朝自己迎面袭来。   岳青峰内心震骇,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把那青蛇斩于剑下,却不料一阵森然的杀气过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耳听得“当啷”一声响,岳青峰已是面如土色——却是地上,赫然正是自己那把断成两截的宝剑,连带着的,还有自己攥着宝剑的五根手指。   “啊——”岳青峰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手指已然无声无息间完全被削断,声音顿时凄厉至极,死死盯着已然坐倒在地,却仍是紧紧攥着碧泓剑的展颜,骇然道,“宝器,竟然是,宝器——我的手——”   太过痛楚并震惊之下,已然不似人声。   “青峰——”本是和老太爷一般老神神在在坐在位子上的岳开红一下弹跳而起,几乎是跌跌撞撞冲到岳青峰身前,待看到血泊中儿子的手指,顿时急怒攻心——年轻时被岳开云重创,以致自己不得不接受停滞在武星级别的可悲现实,现在倒好,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折在岳开云孙女儿的手中——   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儿子,青峰就是自己这一房兴旺的唯一希望所在,现在没了手指,说不好,儿子的前景怕是还比不了自己!   边抖着手去拣地上的手指边冲着身后厉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住她——岳展颜,老夫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   身后那些岳府之人,却早已是懵了——虽则平日里唯岳开红马头是瞻,可几人中最高也就堪堪进入武星级别罢了,实力上比起岳青峰还不如。现在连岳青峰都被那岳展颜一下斩落五指,自己这些人……   更不要说,岳展颜手里可是拿着一件宝器!   方才岳青峰身在局中,看的并不清晰,包括岳开红在内的其他人,却是瞧得清楚,那宝器气势委实惊人的紧,特别是蕴含在那道碧色光华中的杀机,即便离得那么远都能感觉的到。一时又是震惊又是恐惧——   毕竟宝器可是传说中的事物,现在亲眼所见,果然令人心神全都为之震颤。虽是想不通那般偏远的一个区区北乡候府,缘何会有这般东西,却也不愿以身试宝,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想到连自己带来的人都不听使唤了,岳开红已是急怒攻心,回身嘶声道:“谁抓住她,宝器便归谁所有——”   那些随从的眼神顿时贪婪无比——下一刻,那几个人无比兴奋的拔出随身携带武器就要往前冲——   身为武者,谁能够抵挡宝器的诱惑?而且看方才那宝器剑身上泛起的无边杀机,说不好,还是品阶较高的宝器。   哪知身形甫一动,两股凌厉的气息便迎面扑来,却是秦凤池并华丰竟然同时抬掌,展颜身体顿时被罩在两个无比坚实的结界之中,同一时间,那几个扑过来的岳府人等惨叫一声便倒飞出去,去势过猛,竟是连房门都被撞飞,然后又“咚”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   秦凤池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和他们一般见识,这会儿却也已是勃然大怒——   本以为岳开红一开始所说要把展颜碎尸万段,本是心痛儿子伤了手,才会口不择言,哪想到紧接着岳开红就说出谁抓了展颜就可以拥有宝器的话——   世人哪个不知,若是宝器已然认主,除非主人死亡,否则宝器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所用。   自然,对于展颜而言,作为宝器的铸造者,即便宝器不认主,也可以驱使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但却无疑暴露了岳开红的最真实内心——   这老家伙,竟是根本就铁了心要取了展颜性命。   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徒儿下此毒手,这岳开红当真以为自己这个师尊就是摆设吗?   本已乱七八糟摔成一团的那些岳府家将好不容易爬起来,刚想求饶,又一阵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几个人顿时宛若风中破败的棉絮无论如何也刹不住身形,忽的一声往院外飞跌而去。   “秦武王,你——”岳开红惊觉抬头,秦凤池却是又一挥衣袖,一股巨大的冲力旋即迎面袭来,岳开红惊叫一声,竟是步了手下的后尘,和岳青峰一道跌落院中。   毕竟是武星高阶,岳开红从地上爬起来的速度明显比手下要快得多,堪堪扶住面色青白的岳青峰,这会儿才明白,自己竟是低估了岳展颜在秦凤池心目中的地位,瞧秦凤池这模样,分明是要替那个臭丫头出头,和岳武王府翻脸的模样。   心里虽是惊怒交加,却并不敢对秦凤池拿腔作调——   毕竟秦家可是炼器大家,便是自己家族,想要件趁手的兵器也得求着他家才是。   还有岳展颜手里那件宝器——到现在,岳开红已然认定,展颜手里的宝器十有□□就是秦凤池所赠。虽然搞不懂展颜到底何德何能,竟是能得秦凤池如此厚爱,却是更下定决心要除去展颜——   本身天分卓绝也就罢了,现在又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手法,得到秦凤池对她的全力庇佑,真是任她成长下去,怕是到时候会消失的不是北乡候府那一支,而是自己这一房。   当下定了定神冲着秦凤池道:   “武王阁下,开红虽敬你是堂堂武王,可这毕竟是我岳家家事,开红奉命而来,势必要带了岳展颜回家族,即便您身份贵重,也不能如此干涉我岳王府内务——”   “干涉你岳王府内务?这顶帽子扣得倒是够大!”秦凤池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你现在承认我徒儿也是你岳王府人了?我倒是不知,所谓的家族长辈,什么时候竟然无耻到连一个后生晚辈都要偷袭并痛下杀手的?这般卑劣行径,你们竟然也做得出来,当真不要脸之至!更不要说我方才可是听得明白,我徒儿已然让我和华丰侯爷做了见证,和你岳王府再无半点干系!”   听秦凤池言辞如此尖刻,岳开红一张老脸也是青红不定,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放弃,仍是颤声道:   “大陆通行律条,各家族武士除非晋阶武星,否则就必得置于家族绝对统辖之下,您再是武王,也不能这般霸道——”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秦凤池神情讽刺,“可惜,岳开红,你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我的徒儿,现在,已然不是武士了——”   “不是武士?”一句话说得岳开红一头雾水。   旁边的华丰神情也有些惊疑不定——   方才一瞬间,华丰也觉出展颜的情形委实有些不对,甚至那流泻的气势,竟是像极了晋阶武星时的感觉。却在有这个念头后又迅疾否决——   应该不会吧,毕竟岳展颜现在才多大,就会晋阶武星,明明是根本不可能的吗。   没料到,秦凤池现在却是这般说……   岳开红明显更不在状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所谓“不是武士”是什么意思,还没醒过神来,一声冷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岳开红,现在带上你儿子马上从这里滚——”   却是展颜不知什么时候走出结界,正凛然站在秦凤池身侧。   而且随着那个“滚”字出口,一股庞大的内息竟是席卷而来,岳开红连带着地上的岳青峰登时和之前那些手下一样,噗通通往外院外飞去。   一直到头触碰到结实的地面,岳开红头才“嗡”的一下,意识到一个无法相信的事实——   秦凤池所谓的那个臭丫头“不是武士”,却是因为,就在方才,岳展颜竟然由高级武士晋阶武星!   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岳开红眼前一花,就栽倒在岳青峰身上。   便是之前那些被丢出来的其他岳王府人,看着冷着一张俏脸兀立在秦凤池身侧的展颜,神情早已是恐慌无比——   天哪,十五岁的武星!隐隐间竟是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般年少的武星,包括龙楚国在内,又有哪个家族曾经出现过?怕是家主即便是武王之尊,也难免会起爱才之心。   又是震惊又是惶恐之下,竟是上前抬起岳开红并岳青峰父子,头也不敢回的往自家大船而去。   一路上又遇到多名华元学院的学生,之前也有人知道岳家此来是要向岳展颜兴师问罪的,却没料想竟是没押走展颜,自家竟是这般狼狈无比。虽不知道那岳展颜究竟用了什么手法能做到这般,却不妨碍所有人对岳展颜这个名字更加敬畏无比。   岳开红本是刚被抬起来时就清醒过来了的,只是一路上耳听得旁边学子议论纷纷,太过惊怒并羞愧之下,又哪好意思睁眼,一直回到大船上,才挣扎着下地,挥退手下诸人,凝目儿子岳青峰:   “北乡候府,到底怎么回事?”   岳开红毕竟人老成精,到现在,终于意识到北乡候府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对——实在是面对岳王府本家,那岳展颜底气未免太足了些!   岳青峰嘴唇动了下,脸色却是灰败至极,半晌才动了下嘴唇,神情绝望道:   “岳开云那个废了的儿子岳坤星,也已晋阶武侯——”   父亲对北乡候府那一支衔恨太深,自己当初唯恐岳开云父子倶成武侯的消息会刺激到他,就想着先缓一缓,然后再找合适的时机禀报这个坏消息。却不料紧接着就听说岳开云祖孙三人遭遇强敌俱皆失踪之事,自己当时还庆幸,亏得没说出这件事,却不料时隔两年,那家人竟然又活着回来了。   还闹到了今日这般境地。   “父子俱为武侯——”岳开红身子猛一踉跄,一下跌坐在座椅上,竟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满腔的不甘和妒恨——   当初拜岳开云所赐,自己才停滞武星,现在儿子又被那岳展颜废了一只手,说不好终身也就停留在武星之阶了——凭什么自己家要落到这般悲惨下场,哪一家却是风生水起?   “把北乡侯这一支驱逐出本家之前,岳开云祖孙三人的你我父子二人知道即可。还有,青峰,方才岳展颜避开你那一剑然后利用诡异手法并宝器伤了你时的情形,可还记得?”   “我——”听岳开红提及此事,岳青峰只觉断指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声音早已是晦涩至极,“她身形太快,我还没看清楚——”   却被岳开红打断:“我看的清楚。她所习武技根本不是出自咱们岳家!”   而且那身法并武技简直可以说是妙到毫颠,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也绝不可能学自秦凤池。   ☆、第83章 各显神3通   “岳王府来人已经离开?”成琦菲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瞟了眼摊开在桌上以岳展颜的名义写得请罪书,只觉讽刺无比,当下蹙眉对容嘉柔道,“详细情形到底如何,你慢慢说!”   心里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岳展颜到底哪来的底气,竟是连岳王府本家也不放在眼里?   “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容嘉柔沮丧的摇头——实在是自从岳展颜那个女人在学院出现,包括成琦菲在内的自己一方就元气大伤,甚至往日在学院里一呼百诺的威风都大打折扣。   “不过,据说,岳展颜手里,好像,有一件宝器——”   “宝器?”饶是成琦菲,这几年也算是见惯了各种好东西,这会儿也不禁动容,“此言,可真?难不成,是秦凤池……”   “秦凤池炼出了宝器?”说话的是一个气势峭厉的中年男子,太过震惊之下,连手里是刚从炉鼎中取出的武器都忘了,直到手背差点儿被灼热的气息给烫伤,才回过神来,随手扔下手中的长刀,耳听得“当啷”一声响,却是长刀过处,一条青色长石瞬时断为两截。   “师尊小心——”成琦菲忙道,眼睛里却是隐隐有些失望——   这把宝刀虽算得上是罕有的一把名器,可也,只是名器罢了,距宝器还差得远。   “明明前些时日,秦凤池炼器水平还和我不相上下,怎么会突然就炼出一件宝器来?”戚风林——也是成琦菲的师尊——神情不虞之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戚风林所在的戚氏家族和秦凤池所在的秦氏家族均为龙楚国炼器大家,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为了龙楚国炼器界龙头老大的位子已是明争暗斗了几百年,也就是在近年来,戚家才风头更劲——   只是让戚家隐然有压了秦家一头的原因,倒不是戚家出了个能压倒秦家的大宗师,却是,戚家的姻亲——和龙楚国一般是宗主国的墨融帝国的兰家。   说起来,兰家也是大陆上一个人人传诵的传奇,而之所以为人所称道,除了他们家也是传承上千年的大世家之外,更由于兰家出了两个了不得的女儿,兰明珠兰*。   这一对儿堂姐妹竟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全都得以嫁入神族——   大女儿兰明珠所嫁的夫君更是堂堂灵虚山第三代少主韩飞宇。至于二女儿兰*,现在则是云砀山第三代子弟的领军人物江明远的续弦,虽说不是原配,却和夫君恩爱逾恒。   有这样显赫的亲族,连带着戚家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硬是隐隐有压下秦家一头的趋势。   比方说在这华元学院,虽则戚风林也就是武王罢了,却是连院长武皇柯训之面前也敢摆谱,至于秦凤池,戚风林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会儿听说一向瞧不上的秦凤池竟然有可能炼出了宝器,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般榆木疙瘩似的秦凤池,竟然能抢在自己面前炼出宝器来。   “会不会是,岳展颜家族所有?”   “北乡候府那里,我倒还熟悉,是决计没有任何宝器的——”成琦菲也是勉强压下想要抓狂的心情——从前在北乡侯境住了那么久,而且因为岳展颜那个废物的关系,再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清楚候府都有些什么好东西,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因为岳展颜不成器,那些好东西要么被岳无双据为己有,要么就落在了自己兄妹手中,所谓宝器却是根本听都没听过的——   可方才从岳家人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岳展颜手里的宝剑,确然是一件宝器,而且宝器品阶怕还不低。   思来想去,也就是从秦凤池那里得到宝器的可能性最大。   “难道真是秦凤池……”戚风林脸色越发不好——   从进入华元学院,戚风林针对秦凤池也不是一遭两遭了,总觉得那秦凤池说好听点就是个武痴加炼器痴,脑子却是不灵光的紧。   在学院中的影响力更是和自己有天壤之别——比方说无论是学院中最好的资源也罢,还是纳入麾下的天才学生数量也好,秦凤池比起戚风林都差得远。   也就岳展颜哪儿出了点意外。   ——当初也是戚风林大意了,总想着北乡侯境那么一个偏远之地,能有什么可造之材?   说句不好听的,秦凤池这样一个堂堂武王却被弄到北乡侯境那样的偏远之地招生,本身就是戚风林的手笔。原想着也就是小事一桩,再削一次秦凤池的脸面罢了,谁知道就让他碰上了据说是天才的岳展颜。甚至秦凤池回来后,还很得意的提过这个名字好几次——   了解秦凤池的为人,戚风林自然就明白,那个岳展颜怕还真是个苗子。   当时就有些心里发堵,好在秦凤池不过空欢喜一场,不久就传来了岳展颜身死的消息。   渐渐的戚风林也就忘了那档子事。   再没想到时隔两年,这岳展颜竟然强势回归不说,还伤了自己的徒弟——那曾志友也是戚风林座下弟子之一,至于成琦菲,更是戚风林的得意门生!这岳展颜倒好,一回来,就让自己两个最得意的弟子栽了个大跟头,甚至随着她的到来,死对头秦凤池紧跟着就炼出了宝器。   心里忽然一动:   “你见过岳展颜和人动手,可曾见过,她的内息是什么颜色?”   “内息颜色?”成琦菲怔了一下——也恍惚间想到一个问题。   炼器家族炼器时的程序和一般制作器具的作坊最大的不同,就是用以形成火焰并锻造武器的不是寻常火焰,而是炼器人本身的内息。   也因此,内息气势的霸气程度会直接影响到炼器的级别。要想成为炼器界的大家,天赋,领悟力,强大的内息,委实是缺一不可。   本来能炼出宝器甚至高品质宝器的,条件最有利的非三大神族莫属,以他们内息气势之狂暴,若注于炉鼎之中,出宝器的可能性就会极大。   可惜许是老天觉得已经赋予了三大神族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不要再对他偏心才好,上万年来,炼器宗族倒也层出不穷,却没有一个是出自三大神族。   师尊这般问,难不成是怀疑秦凤池炼出宝器和岳展颜有关?   ——在师尊的诸位弟子中,自己之所以备受青睐,其中一个很大原因便是,自己不但体内是黑色劲气,更兼于炼器上也算颇有天赋,从师一年来,已经炼出过一把名器,据师尊说,便是在他家族中,不过武士级别就能炼出名器来,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若然能晋阶武王,凭借黑色劲气的霸道,说不好就能炼出宝器来。   至于那岳展颜,虽是出身比自己高贵,却哪里有自己这么大的福缘,能认了一个来自凤仪山的干爹?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岳展颜内息有什么古怪,凭她高级武士的级别又能做些什么?   却还是顺着戚风林的意思道:   “那日见着,倒确然是白色的,不过,那琳琅香榭的管事反应却是有些古怪,也不知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成琦菲这话半真半假,目的无非一个,那就是并不希望打消师尊对岳展颜的疑虑——   相处一年来,成琦菲自认也是了解师尊性子的,那就是下手狠绝,绝不留一点后患。   而之所以特意拉上琳琅香榭,一则虽是不知为什么,却隐隐察觉到戚风林好像对琳琅香榭抱有敌意,而且戚风林也是学院中少数并不把卢家琳琅香榭放在眼里的人之一。反倒是琳琅香榭的人,对戚风林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二则,那日被卢鼎当众打脸,更兼赔付了巨额银两,成琦菲简直气的吐血。既然逮着机会了,自然要在戚风林面前阴对方一把。   “不管是不是有古怪,这个岳展颜,还是赶出学院的好。”戚风林却是已然有了决断,又转头吩咐成琦菲,“你明日只管替曾志友递一纸诉书过去,罪名依旧是岳展颜恃强凌弱意图虐杀同门——”   “还是这个罪名?”成琦菲一愣,“其他人也就罢了,可秦武王,还有琳琅香榭——”   那卢鼎可是摆明了要为岳展颜撑腰。而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卢家豪富,香榭里还配了专门记录过往情形的影晶,要是卢家出面给岳展颜撑腰,自己说的话不就当场被拆穿了?更不要说,还有秦凤池对岳展颜的全力维护。   “不用担心——”戚风林摆了摆手,眼睛里闪过一抹算计——过不了几天,就是龙楚国秦家一年一度的炼器大赛,料得不错的话,秦凤池今日怕就会动身返回本家,到时候人都走了,自然没办法给岳展颜撑腰;至于卢家——   戚风林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成琦菲料想的不错,戚风林确实不把琳琅香榭包括整个卢家放在眼里。   除了秦凤池并柯训之外,怕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戚风林除了是炼器家族戚家的后人外,还是最正统不过的皇亲国戚——   因为戚家那门显赫姻亲的关系,戚风林的亲姐姐戚凤珠正是龙楚国皇上第一任皇后。虽然不幸早死,却还是留下一儿一女,而那个儿子,正是龙楚国大皇子楚宏宇。   至于卢家,虽说家中也不乏武皇级的高阶武者,可在戚风林眼里,仍不过是沾满铜臭味的商人罢了。之所以能有现在这般显赫情形,别人不知,自己却是清楚,还不是靠了卢雪寒那个女人。   不说楚宏宇在龙楚国的权势,但是卢家的行事方式也可见一斑,虽然同是皇亲国戚,卢家在自家面前明显气虚的紧,好几次事关戚家的利益时,都主动退避,从不敢和自家正面对上——   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却明白,这正是卢雪寒的聪明之处,不过是故意示弱,借以获取自己那傻子皇上姐夫的怜惜罢了,不然,怎么可能嫁入皇室后,就一人独霸后宫,独宠了这么久?   只是卢雪寒既然爱装,那就继续装下去才好。那岳展颜若非卢家近亲也就罢了,若真是近亲,卢家定然更不敢公然相帮。若不是近亲,卢家自然也不会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出面。总而言之,便是因为岳展颜和卢家交好这一条,自己就瞧着不顺眼的紧,能再打一次卢家的脸,还能解决掉潜在的隐患,又何乐而不为?   没了秦凤池的庇佑,卢家也不敢出面作证,岳展颜也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乖乖的从学校滚出去,便是院长武皇柯训之也别想阻拦。   “师尊要走?”展颜愣了一下,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有月余,就是我家族炼器大赛的日子,我必须在大赛前赶回去——”秦凤池神情里也有些担忧,若是往年,这会儿自己已然踏上龙楚国的土地,今年却因为担心展颜,一再推迟行程,“我慢则三月快则两月,必然能赶回学院,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学院里,哪儿也不要去,我已经把你托付给你师爷爷——”   岳家今日铩羽而归,又伤了岳青峰,必然对展颜衔恨颇深,还有成琦菲曾志友之流……好在师尊也是个惜才的,已经答应自己保证不会让展颜出什么事。   龙楚国距华元学院何止万里,师尊今日动身,怕是得昼夜兼程才能如期赶回学院。知道师尊之所以这会儿才离开,必然是因为担心自己所致,不由更加感激:   “师尊只管去吧,展颜知道该如何——”   等送走秦凤池,折身回学院时,迎面却正碰见一个神情冰冷的中年男子——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展颜总觉得男子对自己充满敌意,走了几步再回头,正好看到成琦菲正和男子站在一起……   “她就是岳展颜——”成琦菲神情中是无法抑制的愉悦——再没想到,师尊竟然愿意亲自到琳琅香榭走一趟,有师尊出面,还怕治不了岳展颜?   戚风林点头:“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   琳琅香榭这会儿并不是饭时,大厅里并没有多少客人。   看戚风林冷着一张脸走进来,侍者明显一惊。戚风林却是扫了一眼大厅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那些学生吃了一吓,慌忙起身,一个个灰溜溜的顺着墙根就溜了出去。。   那些侍者虽是暗暗叫苦,却是没人敢招惹这位武王。只得一边殷勤的布茶,一边着人去通知当家人卢鼎。   却被戚风林拦住:   “不用麻烦,你们转告卢鼎,之前你们如何难为我徒弟,我就不再追究,以后不要再妄图插手岳展颜和我弟子的事。”   说完看也不看正匆匆下楼的卢鼎,一甩袖子往外而去。迎面却正好和一个长相清俊至极却偏又满身煞气的年轻人相遇——   戚风林不觉顿了下,实在是青年身上气势太足,竟是比起自己这个武王都不遑多让。心里不由一动,倒不知学院里什么时候有了这般人物?   却不知后面的卢鼎早气的一张脸通红——   他大爷的,这戚家人还真是可恶。竟是蹬鼻子上脸了!不管家族生意开到哪里,每次都会碰见戚家的人搅局。   就是外戚又如何?我们家小姐这会儿才是丝毫不掺假的龙楚国皇后娘娘。   转念一想却又憋气至极——却是卢雪寒早有吩咐,那就是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不得和戚家发生正面冲突。   只是什么是原则性的问题?   瞧戚风林的架势,明显是要偏帮成琦菲对付展颜小姐。正自发愁,正好瞧见那进来的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过望:   “江公子——”   对上江公子,那戚风林又算个球!   ☆、第84章 裁决之4地   “听说了吗?咱们学院新来了一位年轻的导师,哎呀呀,从来没见过生的这么清俊又那般威武霸气的男子!”   刚过午时,一条极具轰动性的消息便在华元学院传开。   据说是有学生去找院长武皇柯训之阁下有事,却恰好迎面撞上一个无比出色却是气度沉凝的年轻男子,然后亲耳听见院长阁下说欢迎这名男子成为华元学院的一名老师。   “清俊无比,还年轻导师?能比的上五皇子华少卿殿下?”其他听到的人明显不信——   前些时日华少卿强势回归,褪去了原先的富贵奢华,华少卿整个人虽是愈发低调,却也更加抢眼,据说不止和华少卿断了情缘的聂彩瑶悔断了肠子,还有许多高品阶貌美如花出身世家的女子也对华少卿青睐有加。   而且,年轻,这一条说出来,大家更是不相信——   毕竟,以华元学院在华元国泰山北斗的地位,能来此执教的,要么是来自龙楚国的各大世家子弟,要么是华元本国实力卓绝的强者,如戚风林和秦凤池这般中年人,已经算是相对年轻的了,其他几乎俱是武皇柯训之一般的白发老者,还从没出现过年龄低于三十岁的老师。   展颜一路上往学院有名的裁决之地而去时,正正听了满耳朵的这一类传言——什么龙楚国贵人子弟驾临了,什么那年轻导师定是大有来头了,还有些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的则断言肯定是有人编造……竟是不一而足。   只是这些消息再如何轰动,展颜却是丝毫没放在心上。实在是这会儿,还有更大的事等着自己。   就在方才,叶霜霜匆匆跑了过来,说是武皇柯训之阁下让她通知展颜,速速赶往裁决之地。   因为刚到学院,展颜并不清楚,所谓的“裁决之地”是什么地方。   还是叶霜霜解释了才明白,裁决之地是专门用来裁定并惩罚学生的地方,不独华元学院,便是龙楚国的龙楚学院,都有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最大的特殊之处便是,裁决之地被三大神族的人下了禁制,即便是武王级别的强者,也顶多发挥出本身实力的一半罢了,级别越低,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至如武星以下级别的强者,则完全无法使用任何内息。   是专门用来对可能有重大过错的学生进行裁定,并予以制裁的地方。   “我和大哥他们以为,这件事,多半和成琦菲的师尊武王戚风林阁下有关。”叶霜霜的话里明显对戚风林很是不满,“也就那位阁下,从来都是霸道的紧,连带着他的那帮弟子,也都是趾高气扬的样子——”   “对了,武皇阁下让我转告你,只管照实说便是。我再去找大哥他们——”   说来也可笑的紧,明明当日动手的包括展颜之内,共有八人,结果需要到裁决之地接受裁判的却是仅只展颜一人。   虽然对方说的好听,什么“岳展颜是主谋”又“曾志友重伤濒死”,照自己看,全是胡说八道。而且还专挑师尊离开的时候进行裁决,到底是什么居心不问可知!   归根结底,还不是柿子专拣软的捏,觉得展颜好欺负吗!   虽然武皇柯训之阁下话里话外明显有庇护展颜的意思,可听说武王戚风林也是颇有来头的。自己还是多叫些人来,给展颜壮壮声威才是。   展颜对这里的地理形势并不甚熟,好在叶霜霜说的够详细,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远远的终于瞧见一片完全用藏青色的巨石砌成的宽阔的所在。   本来还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这里,抬眼正好瞧见正一脸冷意站在外面的成琦菲之流,展颜便明白,这里,一定就是闻名华元学院的裁决之地了。   还未靠近,便听见容嘉柔兴奋至极的声音:   “琦菲,方才那进去的年轻男子,真的就是我们学院新来的导师?”   “不错。”成琦菲点头——心里的惊奇却是不亚于容嘉柔。   作为此次的原告一方,成琦菲等人一大早就赶到了这裁决之地,一方面要给曾志友的事情做个见证,另一方面也想好好欣赏一下岳展颜死丫头被裁决然后处置的情景,也好先出出心头这口恶气。   却不料武皇柯训之阁下和师尊先后进去后,紧接着就来了一个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再俊美不过的年轻男子。   成琦菲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自己在琳琅香榭外面等候师尊时见到的那个男子——之所以会记得这般清楚,实在是男子太出色,浑身的气势又太过清贵,成琦菲竟是见过一面后再难以忘怀。   现在乍一看到这男子,登时便想了起来,本来还以为对方应该是学院今年刚录取的新生,甚至容嘉柔还特意上前一步,想要告诉他不经召唤,是不能随便进裁决之地的,哪料到还未开口,就被男子过于迫人的眼神给逼退。   刚要开口说什么,眼神忽然一冷,容嘉柔愣了一下,忙顺着成琦菲的眼神瞧过去,正好看到正拐过弯的展颜,当下住了嘴,故意拖长声调道: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岳王府的岳大小姐吗?”   却被另一个女声打断:   “嘉柔你不要乱说,北乡候府和我岳王府有什么关系?以我们岳王府家教之严,又怎么会教出这般恃强凌弱目无尊长甚至勾结外人打伤自家长辈的忤逆东西?”   说话的正是岳蓉蓉。   岳青峰被岳展颜用阴谋诡计斩断五指的消息已经在家族传开,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北乡候府这一支注定会倒大霉,被驱逐都是轻的!   如果说之前岳蓉蓉对展颜还有所忌惮,这会儿却完全是一副世家贵女面对不入流的小世家的模样——   毕竟,北乡候府的当家人岳开云不过武侯级别罢了,又是被本家驱逐,怕是立马跌入不入流的小世家的行列,岳展颜再是北乡候府嫡女又如何,却是连自己这个父母不显的旁系都大大不如了。   而且,岳青峰可是岳蓉蓉能在岳王府立足的最大依仗,现在被岳展颜伤成那般样子,由不得岳蓉蓉不怒火万丈。   “你说什么?”展颜抬头直视岳蓉蓉。   没来由的,岳蓉蓉心里就是一慌,眼神明显就有些闪烁,又一想,这里可是裁决之地,不说岳展颜本身就是待罪之身,便是因为裁决之地的威压,她就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当下冷笑一声:“怎么,说你是忤逆不孝的东西有什么——”   一句话未完,眼前黑影一闪,然后左右两边脸颊之上各挨了清脆的一下,岳蓉蓉抬手捂住脸颊,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自己一定是做了个噩梦吧?不然,怎么有人敢在,并且能在裁决之地动武?还是那么鬼魅般的身形?   虽然和真正的裁决之地还隔着一堵墙,却不代表墙外的人就不受影响——之前有人尝试过,明明裁决之地方圆百米之内,武者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   太过震惊之下,竟是连呼痛都忘了,只呆呆的瞧着已然退回远处傲然伫立的展颜,一直到同样被吓到了的容嘉柔惊呼一声,岳蓉蓉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怒无比:   “岳展颜,我可是你姐姐,你竟敢打我——”   成琦菲脸色也是阴沉的紧——明明刚一靠近这裁决之地,便觉内息迟滞的紧,为何岳展颜动作竟还是如此矫如脱兔?一挥手,就想让众人上前,却不防又一个人匆匆而来,正正护在展颜身前:   “姐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方才也不知道哪个说的‘北乡候府已与岳王府毫无瓜葛’,现在又腆着脸自称姐姐,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可不正是满脸煞气的华少飞?   然后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叶霜霜,后面则跟着华少卿叶晨风两人。   成琦菲瞧了一眼容嘉柔,容嘉柔登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冲着华少飞道:   “华世子,明明是岳展颜无礼欺负自家姐姐,你怎么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对岳展颜加以维护?便是你们俩再如何……总也得讲些道理不是?”   听容嘉柔如此说,其他人缘何不明白容嘉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次华少飞抱了岳展颜的事早就通过有心人的嘴巴传到叶霜霜的耳朵里了。没想到叶霜霜为了华少飞倒也真能忍,只是今天又和那日不同——   毕竟当日叶霜霜不过道听途说,本人并没有亲眼瞧见华少飞和岳展颜之间的亲密样子,现在亲眼看到了华少飞对岳展颜无限疼宠的样子,怕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忍受!更不要说叶霜霜可是出了名的醋罐子。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果然叶霜霜脸色瞬时铁青,朝着展颜的方向就快步而来,等来至展颜身前,手伸出——   包括成琦菲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顿时一亮,尤其是容嘉柔——因着心仪叶晨风的缘故,容嘉柔一向待叶霜霜客气的紧,这会儿也自然是堆了一脸的笑容,带着些讨好的柔声道:   “霜霜——”   下一刻,满脸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便是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却是叶霜霜竟是无比亲热的一把挽住了岳展颜的胳膊,又冲华少飞甜甜一笑:   “少飞,刚才多亏你帮我护着展颜,没让她被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负!”   然后霍的转身,却是朝着容嘉柔冷声道:   “容小姐,我们俩不熟,‘霜霜’这个名字也不是你可以随便叫的。至于岳展颜——”   眼睛一一扫过成琦菲等人,这才傲然道:   “今儿我也有句话撂在这里,从今以后,展颜就是我叶武王府最尊贵的客人,有谁敢难为她,就是和我叶武王府作对——”   叶霜霜这话却是没有半点水分,不过是照搬父亲叶静川的原话罢了。   “还有我们华武王府——”华少飞上前和叶霜霜并肩站在一起。   叶晨风和华少卿则一左一右并肩站在展颜两侧,十足保护者的姿态。   哪知刚紧挨着展颜身旁站定,一股寒意便突然迎面而来,两人不自主打了个寒噤,却又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有一种被强者锁定的感觉?可在场诸人中,除了展颜外,应该没有人实力比自己两人还强啊。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裁决之地的大门终于轧轧打开,一股肃然中夹杂着寂灭的气息顿时迎面扑来,却是柯训之的侍者,正站在大门旁:   “武皇阁下有令,传成琦菲岳展颜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sunnyqq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9 15:11:07   谢谢sunnyqq的地雷(*^__^*)   ☆、第85章 大逆逆转   “琦菲,这是我们的联名书,请你替我们转交武皇阁下——相信武皇阁下一定会替志友主持公道,严惩恃强凌弱之人。”容嘉柔脸色益发阴沉——方才被叶霜霜当众一顿抢白,又看见随后赶到的叶晨风以展颜守护者自居的模样,心里当真是气苦至极。   却是不敢对叶霜霜发作,只把所有的怨怒都发泄在展颜身上——   自家这边可是师尊亲自出面,再加上这么多人的联名,所谓众怒难犯,即便华少卿几人如何维护,又能如何?岳展颜这次定然无论如何逃脱不了惩罚。   成琦菲明显也是做此想,抬手接过容嘉柔手里的联名书,居高临下的瞥一眼展颜,神情却是微微一僵——   却是展颜神情依旧平静无波,甚至仔细看去,眼中还有着不容置疑的轻视之意。   眼看展颜已然迈步进入裁决之地,成琦菲也只得怏怏的跟了进去。   虽是久闻裁决之地的大名,即便成琦菲也是第一次进入。   外面看着里面也就四四方方的模样,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竟是四围突起宛若穹窿的模样。而且高度怕不有几十丈,再加上正中间一个宽大的圆形露台,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而现在,那宽阔的露台上,正有数人入座——   正中间那位,正是学院院长武皇柯训之。两边则呈雁翅形分别落座了八人。   坐在柯训之左下首的正是武王戚风林,其他还有几位学院泰山北斗级的导师,实力均至少是武侯级别。   依据座位次序,各人在学院中的地位一望可知,却唯有一处很是怪异——   却是人群之外,柯训之的右边,还有一个人就座。   那人的样貌实在太过年轻,偏又生的出色至极,竟是如同裁决之地的一道耀眼阳光,与其他就座的中年或者老年导师那般格格不入,让所有人不得不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且那人坐的位置也很古怪,竟是生生和其他人隔离开来,自成一体。依据那人的年龄而言,所有人第一感觉怕是会把他当成如同下站的侍者一般的身份,偏那人又是坐着的,而且一身的气势,便是比起和他遥遥相对的武王柯训之而言也毫不逊色。   成琦菲呼吸不自觉滞了一下,心里更加狐疑——   华元学院作为帝国第一学院,能陪同武皇柯训之就座的自然俱是学院中德高望重之人,这年轻男子虽是瞧着气势非凡,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资格大喇喇坐在裁决圣台之上。正在犹疑,那男子忽然就抬眼往这个方向瞧来,双眸中一瞬间迸发的温柔使得饶是已然定亲的成琦菲也不由心如鹿撞,只觉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急促跳动起来,连带着两抹红霞瞬时晕染了脸颊。   至于走在前面的展颜,则直接傻在了那里,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直到高台上男子眼眸中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才终于相信——   原来自己没看错,正高踞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云砀山的江皓言。   ——那日这人说家族急招,刚帮自己解了围就匆匆离开,倒好,这会儿竟又突然出现。   展颜忽然有一种错觉——   怎么觉得好像这人时刻在关注着自己似的?不然,怎么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巧?   似是察觉到展颜的疑惑,江皓言眨了下眼睛,竟是有些小孩子的调皮——   展颜嗔怪的瞪了一眼江皓言,却不防身后一股冲力袭来——却是后面的成琦菲一下被江大公子的无边□□晃花了眼,只顾贪看美男,竟是连展颜站住脚都没有察觉就一头撞了上来。   展颜身形微微一侧,成琦菲一个收势不住,身子一趔趄,踉跄了好几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形,一张俏脸顿时羞得通红——   若是平时,自然不会出这般丑,偏是在这裁决之地——   因禁制来自于三大神族,成琦菲相对而言受的影响小些,不然,非跌个狗啃泥不可。   戚风林脸色就沉了一下,琦菲今日怎么这般不稳重,连带着对那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也很是不喜——   刚在琳琅香榭遇到时,还以为是学院新录的学子,却不料竟又在这裁决之地遇到。而且男子是紧跟着院长柯训之进来的,看两人之间的表情,应该是颇为亲近的关系。只是即便再有柯训之做靠山又如何?想也知道,定然是空有家世的小白脸罢了,而且那般张狂的气势——   方才自己进来时,除了柯训之外,学院同僚无不起身以示对自己的尊敬,唯有这男子,竟是和柯训之一般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连屁、股动一下都欠奉。   现在更好,竟然还用美色蛊惑自己的得意弟子。当真是可恶至极。   警告性的瞪了江皓言一眼,才轻咳了一声,缓缓冲柯训之道:   “院长大人,琳琅香榭的事这几日您也听说了吧?自到学院任教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学生胆大如斯,竟敢在学院中行恃强凌弱谋杀同门之事——”   展颜简直要气乐了——怪不得叶霜霜说戚风林太过霸道,竟是还没等自己开口,就把罪名给顶了下来!只是师爷爷既然还没有发话,自己也不忙急着辩解便是。   一念未必,坐在下首的一众学院导师中已经有四五个纷纷开口附和:   “武王大人所言即是。武者本是为了保家卫国除暴安良匡扶正义,怎么能倚此作为行凶作恶的私器?此风不可长!”   “何止不可长?我听说学院中学子们也俱是愤怒的紧,一旦处理不好,怕会生出轩然大波——”   “这般无法无天的学子,便再是天才又如何?必得严惩才好——”   柯训之眉头明显锁了起来——   学院中哪个不知,秦凤池正是自己的徒儿,戚风林这个模样,分明是要先发制人,逼着自己给展颜定罪——   慢说展颜本就是自己最欣赏的徒孙,便是戚风林不过是个武王,就想依靠着家族之势给自己施压,着实让人厌烦的紧。   早就也察觉到,戚风林此人心胸太过狭小,更是喜欢拉帮结派,显摆戚家的威势。平日里那些小事上,只要无伤大雅,自然也就听之任之了,倒没想到竟是纵的这戚风林愈发张狂,瞧现在的情形,竟是分明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   除了方才开口的几人是戚风林的亲信以外,其他的则要么同秦凤池交好,要么对柯训之忠心耿耿,看戚风林几人如此咄咄逼人,神情都有些不愉:   “什么恃强凌弱?我怎么听说是曾志友先出言不逊?”   “大陆上不管哪个国家,强者为尊都是一条不容违反的铁律。若是自己主动挑衅,别说被打伤,便是身死也全是咎由自取罢了!”   听见竟然有人反对,戚风林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各位的意思是,戚某人方才所讲全是妄言吗?”   “院长大人——”戚风林又转向柯训之,还要再说,却见柯训之挥了挥手,这才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   此前关于学院一些事务上,比这更激烈剑拔弩张的时候还要多,只是几乎每一次,胜利的都是自己这一方。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哪知刚坐下,柯训之已然不疾不徐的开口: “风林,当日琳琅香榭发生争斗时,你可是就在当场?”   “啊?”戚风林愣了一下,没想到柯训之忽然有此一问,而且还是直接针对自己——柯训之眼下之意很是明了——   你戚风林不是言之凿凿说人岳展颜恃强凌弱吗,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柯训之声音并不高,里面的不悦却是明显的紧,更因为华元学院裁决之地的禁制对武皇级别的强者是不起作用的,话语里包含的威势也就更加慑人,一时除江皓言外,余下众人无不骇然低头,便是戚风林这会儿也终于无比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强者为尊。   一方面心里止不住的有些发抖,一方面又恼火不已——   本以为处置岳展颜不过小事一桩,再没料到柯训之竟是要在这件事上给自己没脸。   虽是想要表现出一定的气势,却还是不免有些色厉内荏的模样:   “院长大人是不相信风林的话了?我虽然不在当场,我的徒弟琦菲还有其他学子当日却是正好在琳琅香榭的——”   却是再一次被柯训之打断:   “既如此,便让成琦菲和岳展颜各自叙述当时经过便好。只是之前,我有一句话说给你们两个听——不要妄想在裁决之地说谎,不然必会受到严厉惩罚。好吧,你们两个,谁先说——”   戚风林脸色顿时更不好看,至于成琦菲,本是信心满满,这会儿心里却不自觉有些慌张,竟是手心里全是冷汗,半晌才定了定神道:   “我是受曾志友公子委托,替他鸣冤的——那日我们约好去琳琅香榭小聚,却不料碰见岳展颜他们——”   当下把事先商量好的说辞陈述完毕——无外乎岳展颜几人如何傲慢,不把同门放在眼里,最后更是肆意挑衅,直到把曾志友等人打成重伤……   最后又把手里的联名书交给旁边的侍者:   “这是我们所有在场人的证词,烦请院长大人审阅——”   那侍者接过来,又双手捧着交到柯训之手上。   柯训之接过,却是草草扫了一眼,便随手放到桌案上,又注目展颜:   “岳展颜,你说——”   戚风林只气的呼呼直喘粗气,终是忍不住道:   “院长大人,我以为,事实已是很清楚了——”   说着,手一指柯训之手边的那张联名书,“若说一个人和岳展颜有仇也就罢了,总不会这么多学子都冤枉她吧?我看——”   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随即响起:“如果他们就是冤枉我了,戚武王又当如何?”   没想到除了柯训之外,还有其他人敢打断自己的话,戚风林倏地转回头来——却是那个岳展颜,黑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顿时怒气上涌,随手一挥,一股劲气朝着展颜迎面袭至:   “本武王说话也敢打断,这般目无尊长,还不跪——”   一个“下”字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却是旁边又一股劲气袭来,竟是无比精准的击中戚风林之前那道内息。   那劲气本是冲着展颜而去,竟是被带动的生生转了个弯,朝着成琦菲的方向砸来。   成琦菲本来正等着看好戏呢,却不料竟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顿时被打了个正着,竟是飞出去丈余后,“咚”的一声就跪倒在地,然后“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意外之下,饶是戚风林也呆了片刻,旋即暴怒的转过身来,瞧着江皓言的方向又是震惊又是暴怒,甚至除武皇柯训之外,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那才那道撞歪了戚风林内息的,分明是一道漆黑如墨的黑色劲气。   也就是说大家都以为再无害不过的那个小白脸,修炼的内息竟然是黑颜色的。而且即便戚风林内息受了裁决之地禁制的影响,可好歹也是堂堂武王,对方那么年轻,竟然能把戚风林内息打散,实力怕也是莫测的紧。   江皓言对上戚风林的眼睛,眼神已然是冰冷至极:“戚武王,岳展颜怎么说也是学院学子,慢说她并没有说错什么,即便是有什么事,有武皇阁下在,哪有你擅做主张的权利?所谓恃强凌弱,也不过如是!”   成琦菲倏地抬头——明明之前这俊美无俦的贵公子瞧着自己的神情温柔的紧,怎么竟会开口替岳展颜说话?   那人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岳展颜一边。   尚未想通为什么,江皓言已然一抬手,一个碧莹莹的玉石正正出现在手中:   “事情发生在琳琅香榭,很不巧,我这儿正好有一块儿记载了当日整件事情经过的影晶——”   “影晶?”戚风林明显有些狐疑——之前自己已经正告过卢鼎,绝不要妄想插手此事,以卢家对戚家的处处避让,应当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才是,怎么这小白脸手里会有影晶?尚未想通所以然,江皓言已然催动内息注入影晶之中,旋即,琳琅香榭当晚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   曾志友等人那般肆无忌惮挑衅展颜等人的模样,便是戚风林一派,也不由蹙眉,待看到影晶中展颜突然奋起的那道残影,更是人人目瞪口呆——   怪不得之前秦凤池收了这个弟子后,会那般沾沾自喜,却原来,这岳展颜竟是逆天到了这般境地!   柯训之嘴角却是微微一勾——要是你们再知道这小姑娘连宝器都能接二连三的炼出来,你们怕不要直接吓趴下!   当下也不理脸色早已是青红不定的戚风林,只冲着已然完全静默下来的其他人道:   “情形已是相当清楚了,分明不是岳展颜恃强凌弱,而是曾志友咎由自取——如曾志友这般违反强者为尊的铁律,更心怀不轨,意图诬陷同门,依照学院规则,自当逐出学院——”   还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成琦菲身子一歪,好险没哭出来——为了替未婚夫更好的拉拢曾家,之前自己可是跟曾家人打了包票,一定会替曾志友出了这口恶气。倒好,竟是使得曾志友落到被逐出学院的结局——   以华元学院在帝国的影响力,被逐出学院的结果,将会使曾志友毕生都别想进入主流的贵族社会。   正自栖栖遑遑,又听柯训之接着道:   “至于成琦菲及联名书上所有人,明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却选择隐瞒,甚至肆意歪曲事实,如此助纣为虐,罚即刻带入裁决之地的刑房各受二十鞭刑——”   ☆、第86章 再相相逢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展颜还没有出来?”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裁决之地的大门却依旧紧闭,叶霜霜蹙了眉道——   实在是戚风林在学院的霸道早已是尽人皆知,可再霸道也就是个武王罢了,总不会,连武皇阁下的面子都不给吧?   华少卿和叶晨风等人虽是面上不显,也禁不住有些担忧——   本来按照华少卿的意思,拼着被罚,也要同展颜一道进裁决之地的,却被展颜拒绝,更听叶霜霜说,学院院长武皇柯训之阁下已经答应了会保护展颜,又联想到展颜和琳琅香榭卢家的神秘关系,几人这才摁下性子,在外面等着,本以为卢家应该会出面来帮着作证,那料想都这么久了,也没见卢鼎派人来,甚至里面的展颜也没有一点儿消息。   和华少卿等人的忧心如焚相比,容嘉柔等人神情无疑愉悦的紧——   琦菲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说不好,正瞧着岳展颜被行刑呢,待会儿亲眼见到岳展颜凄凄惨惨的被拖出来时,晨风就会明白,华少卿就是一条再破烂不过的漏船——   毕竟,华元学院谁人不知,岳展颜本就是因为和华少卿的关系,才会被成琦菲这个未来大皇子妃往死里折腾。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华少卿还能做些什么?   即便叶晨风念着往日情意不好直接和华少卿一刀两断,叶武王家可是不乏聪明人,绝不会眼瞅着叶晨风一条道走到黑。到时候自己只要稍微托人暗示,说不好叶家为了搭上大皇子华少翌这条线,就会主动提出定亲之事……   至于当众挨了展颜两个耳光的岳蓉蓉,更是特意使人去买了两坛美酒来,言下之意,等成琦菲出来,自然得庆祝一下,甚至岳展颜被逐出学院的话,要如何才能使得她永不翻身都想好了,叶霜霜本来就心情不好,瞧见这些贱、人们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做派,气的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作为叶武王家嫡系孙女儿,娘亲又是当朝公主,自然养的叶霜霜非同一般的任性,即便是世家女云集、天才辈出的华元学院,叶霜霜也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自然,展颜则是个例外。   ——从两年前怒气冲冲跑到北乡侯境寻展颜问罪却被展颜一杯酒浇了个透心凉,叶霜霜就对展颜有些不自觉的敬畏,之后更亲眼目睹展颜炼出绝世宝器来,叶霜霜自然更加心服口服——   若是相差不多,兴许还能生出妒忌之心来,可两人之间的差距,无疑已经大到无法想象的境地!蝼蚁只会选择蝼蚁作为逞强对象,若是对上大象的话,自然连比试的兴趣都不会有的。   特别是展颜那般爽快的性子——   之前说把圆月弯刀送给自己时,展颜明显不知道自己炼出的是宝器,可后来即便知道了,展颜依旧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自己——   由此可见,岳展颜绝不是那般口是心非之人,这也使得叶霜霜完全相信了展颜的话——   她和华少飞之间,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不然,别看自己是叶武王嫡孙女,可比起一个武力值逆天到不可想象的地步,更兼随便耍几把都能炼出宝器的人来,华武王府绝对更欢迎展颜做他们家的儿媳妇。说句不好听的,放眼整个帝都,凭着展颜的美貌和实力,真是喜欢上什么人,怕是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这也是为什么,听到成琦菲之流接二连三跑到自己面前叙说华少飞如何和展颜抱在一起时,叶霜霜才会嗤之以鼻,甚至听说展颜一脚就把曾志友踹了出去,当成沙包在空中踢来踢去后,直呼实在是太爽了,简直太快意恩仇也太和自己胃口有没有?   分明就是自己一直梦想的人生。   也因此,叶霜霜心里不但早就对展颜敌意尽消,甚至第一时间成了展颜狂热的追随者,根本就听不得有人说展颜一句坏话。看岳蓉蓉等人得瑟的样子,心头火腾地一下就烧上来了,竟是飞起身形,左右两脚来了个连环踢,两坛美酒朝着岳蓉蓉当头就砸了过去。岳蓉蓉惊得忙闪身后退,眼睁睁的瞧着那两坛美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但自己溅湿了裙摆,便是旁边容嘉柔等也多多少少沾上了些。   “竟敢把本郡主方才说的话当成耳旁风?我的话你们最好记清楚——北乡候府岳展颜就是我叶霜霜的老大,你们谁敢跟她过不去,千万记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要是这些人再不长眼,自己可是不介意拿出圆月弯刀来跟她们比划比划。   叶霜霜的,老大?容嘉柔一下黑了脸——不会是自己想的意思吧?明明叶霜霜年龄比那岳展颜大,这般爽快的认了岳展颜当老大,不会是因为晨风吧?毕竟,要是叶晨风真的和岳展颜有什么私情,叶霜霜叫一声老大好像也说得过去,又不敢正面指责,只勉强笑道:   “霜霜又开玩笑——”   一句话未完,一阵轧轧的震动声忽然传来,却是裁决之地的大门再一次大大敞开。   先是武皇柯训之,然后是戚风林,而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一个模样俊朗再耀眼不过的一个年轻男子,略略落后于男子一步的则是,岳展颜。   “怎么回事?”岳蓉蓉直接傻了。还是容嘉柔反应快些,上前一步冲戚风林小声道:   “师尊——”   戚风林却是脸色铁青,竟是跺了下脚,理都未理容嘉柔,就大踏步往前而去。   这下不止容嘉柔,便是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妙,有那胆子小的,已经悄然转身,一副准备开溜的模样,下一刻却是“啊”的惊叫一声——却是身前突然多出些黑衣卫士来。   同一时刻,身后的裁决之地中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先是岳蓉蓉,然后是容嘉柔,还有其他成琦菲的追随者,竟是一个个下饺子般朝着裁决之地内撞了过去,一直到所有人全都头重脚轻的栽了进去,裁决之地的门终于轰然合拢,空气中,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人的惨叫声……   已然走出几丈远的戚风林猛的站住脚,眼神无比痛恨的在江皓言身上定了一下,竟是连和柯训之告别都不曾,就转身离开——   柯训之眼下已是武皇高级,若然晋阶,心魔反噬只会更加恐怖,而高品阶的净心丹只有三大神族中的韩家才有可能炼制出来,而且根本就是有价无市!以前瞧着柯训之还算识时务,没想到今天却硬要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出头,这般打自己的脸,这辈子,柯训之都别想拥有一颗高品阶的净心丹!   至于那年轻人,最好别让自己查出底细来……   明显有些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华少卿等人明显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叶霜霜,最先惊叫一声,无比兴奋的跑了过去:   “展颜,我就知道你没事,对了,你出来了,成琦菲呢?还有容嘉柔她们又是怎么回事?”   “师爷爷说,裁决之地只要开启,必须要有所惩戒,至于他们被送入裁决之地,自然是要受罚——”能体会出叶霜霜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高兴,展颜也没瞒她。   华少卿等人也围了上来,刚要说话,之前展颜进入裁决之地时所感受到的那股危机感再次油然而生。   叶晨风反应最快些,循着感觉迅速回头,正好瞧见已然站住脚正蹙眉往这儿瞧的江皓言,神情不觉一怔——明明是个陌生人,对方眼里全然的不悦又是为何?   尚未反应过来,就听男子已是缓缓开口:   “展颜同学,跟我来——”   “五哥,你们先回去,详细情形等我回去再说——”展颜先充华少卿交代道,然后才抬脚往江皓言的方向而去。   “五哥?”江皓言嘴唇明显抿了一下——亏得自己来了,小丫头身边,竟然连“五哥”济俺隼戳恕   华少卿等人则更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展颜同学”?明明对方瞧着也就和自己年龄大着差不多,这般上对下大喇喇的叫“展颜同学”真的合适?   叶霜霜却是眼前一亮——不会吧,这就是学院都传疯了的那个学院新来的霸气纵横的年轻导师?可也不对啊,女人的直觉让叶霜霜明显察觉到眼前这位有可能是学院导师的出色男子,看展颜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啊——   怎么觉得,和自己瞧着少飞时的情形有些像啊。   瞥了眼自家兄长并表哥,心略略沉了一下——   自从把岳展颜当做偶像,叶霜霜就替兄长和表兄华少卿上了心,没事儿就爱琢磨,这么厉害的展颜,是配给自己老哥好呢,还是配给表哥?   又一想也没差了,反正都是自己嫂子。   本想着老哥和表兄已经够优秀了,和展颜一起的话也算相配,怎么这个男人一出现,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呢?   一方面觉得也只有同样如此耀眼的人好像和展颜才更般配,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心——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展颜可是自己选定的嫂子……   有心上前阻拦,却在触及江皓言明显愈发幽深的眼神时,抬起的脚不自觉又落下。   有此感受的明显不止叶霜霜一个,包括华少卿在内,几人竟然傻愣愣的瞧着展颜和江皓言先后而去。   一直到展颜落后自己依旧是一肩的距离,江皓言才又转身,不疾不徐的向前而去。而且就如同背后生了眼睛般,竟是不论展颜步履是快是慢,始终保持这样有些亲密又不显得逾矩的距离。   一直到一个栽满翠竹的院落前,江皓言终于站住脚:   “进来吧——”   “这是,你住的地方?”展颜大为惊奇,难不成皓言还真是传言中那位新到的学院导师——   这翠竹轩距离师尊秦凤池的院落并不远,同样隶属于学院老师居住的区域。   “嗯。”江皓言点头,“走吧,看你喜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展颜失笑,这江皓言越来越不靠谱了,“你喜欢就成。”   “不成。”江皓言摇头,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确定,“要你喜欢。”   “我?我觉得也不错啊。”展颜愈发莫名其妙,敷衍的点点头,“对了,你那日不是说家族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家族是有事,不过已经用不着我了。”怕竹子斜逸而出的枝叶会碰到展颜,江皓言理所当然的一手拂开竹叶,一手牵着展颜的手——   当初奉家族之命去了墨融帝国主持追缉灵虚山所谓丢失重宝一事,却不料灵虚山的那位大小姐竟然也已偕同自己之名赶至墨融。那会儿才明白,怪不得家族一再催逼自己回去,原来竟还是为了把自己和那韩琼玉往一起撮合。   不说自己根本不喜欢韩琼玉,便是她的娘就是兰明珠,自己就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还有前些日子和展颜分别时,小丫头送自己的那几枚净心丹——竟是连一天都不想在墨融呆下去。   当下就甩手离开,然后更是马不停蹄的便往华元学院而来——等风尘仆仆的赶至学院,便听说了有关展颜的事情。便是江皓言自己也不由庆幸,幸亏自己及时赶到,不然小丫头可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忆及甫一瞧见出现在裁决之地的展颜时,自己怎么也无法克制的似乎整个人都要飞起来的快活心情,江皓言手腕忽然一翻,就把展颜扯到了自己怀里——   每一次,无论自己心情有多沉重,只要抱一抱小丫头,好像天大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第87章   “你,快放开——”展颜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就撞到了江皓言怀中,顿时羞得小脸通红。   江皓言刚要说什么,身体却忽然一僵,竟是和触电般蓦然就松开了手——却是隔着单薄的夏天轻衫,骤然触碰到两团柔软的浑圆……   江皓言也明显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形,一张俊脸霎时红了个通透,便是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两人都是头一遭经历这般尴尬,竟是同时傻在了那里,一时间只听见室内呼吸相闻,再没有人肯先开口说话。   还是展颜先反应过来,有些着恼道:   “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竟是转身就要往外走,江皓言这才醒过神,忙忙起身拦住:   “展颜——”   有些懊恼的甩了甩头发——   看来,以后不能再把展颜当成小丫头了。转而又有些说不出的欣喜——   展颜长大了呢,是不是,就能明了自己的心意了?   看来,两人的关系没有正式确定前,自己得很长一段时间克制想要抱展颜的*了。不然,怕是小丫头真会恼了的……   只是展颜双颊酡红的样子实在太过漂亮,江皓言勉强定了下心神才道:   “展颜你上次送我的净心丹——”   上次雾晖城一别,展颜送了几枚“净心丹”给自己,自己之所以会收下,并珍而重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净心丹”本身的效用,却是想着,那“净心丹”乃是出自展颜之手。   其实私心里并不相信什么净心丹的——   大陆上谁人不知,最正宗的净心丹,便是出自灵虚山韩家人之手,剩余的甚至那些药剂师巨匠,所炼制出的丹药,也不过能勉强接近净心丹的功用罢了。   哪料到上次匆匆回归家族,正好遇到堂弟江皓晖晋阶武星被心魔反噬,因皓辉心智较乱,那心魔竟是来势汹汹,眼瞧着皓辉马上就有爆体而亡的危险,而去灵珍堂求取净心丹的二堂叔又长时间滞留未归,危急之中,自己就拿出展颜临别时赠给自己的净心丹,本想着好歹能延缓片刻便好——   记得不错的话,晋阶武侯时,自己之所以能那么平平安安的度过心魔反噬的危机,除了抱着展颜时那种奇异的感觉之外,展颜喂自己的丹药也发挥了极好的作用。   那料想一颗丹药喂近皓辉的口中,皓辉体内杂乱的内息竟是马上得到控制,然后那些四处逸散的劲气也被快速梳理好,等二堂叔大汗淋漓的拿了净心丹回来时,皓辉已然度过危机,顺利晋阶武星……   因为这档子事,家族中也是有所猜忌的,甚至自己那继母兰*,更是对自己旁敲侧击——   毕竟,众所周知,从幼时练武到晋阶武侯,这么漫长的一段修炼时期,自己从没有索要过,父亲更没有主动提起过,给自己一粒净心丹——   因着三大神族同气连枝的关系,灵虚山每年都会主动提供给家族一批净心丹,然后这些净心丹,又被家主做主,分到每一房。   自己这房因着兰*的关系,往往得到的是最多的,可饶是如此,那些被家族人视作命根子的净心丹,自己那个所谓的爹却从来没想到送给自己一粒过。   现在看自己手中骤然有了这般好东西,其他人,特别是继母怎么会不心生狐疑?   更可笑的是,后来帮自己“解围”的竟是韩琼玉——   随着那位大小姐一直追到自己家族,同宗的人竟是马上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手里的明显更加纯净的净心丹,应该就是出自那位骄纵的大小姐之手。   而之后,韩琼玉说漏了嘴,自己才明白,灵虚山所谓丢失的“重宝”竟是和炼制净心丹的圣器有关。   自己本来准备立马就要赶回雾晖城,却哪里料到,竟是又被韩琼玉给纠缠……竟是直到现在,才终于甩开那个讨厌的女人。   江皓言探手空间戒指中取出存放展颜所赠净心丹的玉瓶——   “展颜,能不能告诉我,这净心丹的来历?”   净心丹的来历?展颜倏地抬头,忽然想到雾晖城中时那种如同心魔反噬般的恐怖感觉……   江皓言心倏地跳了一下,探身上前,一把握住展颜的手,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展颜的眼睛:   “展颜,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以后,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你能炼制出净心丹——觉得有什么不对,马上来告诉我。”   展颜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询问,忽然一阵心悸,下意识的回头,正对上一双凌厉双眸——明明是极美的一双眼,却宛若雪山寒冰般毫无半点温度,展颜瞬时有一种如堕冰窟的感觉,太强的冲击下,甚至连对方显而易见的清俊又精致至极的容颜都忽略掉了。   “阿卓?”江皓言却是并没有放开展颜的手,瞧了男子一眼,慢吞吞唤了声。   韩卓冰山般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些,也不问江皓言的意见,竟是抬脚就往房间里而来。奇怪的是并没有见他手脚有什么动作,那些斜逸纵横的竹枝竟是主动向两边分开。   展颜目瞪口呆之余,忽然有一个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难不成这个阿卓竟是和皓言一般,也是武侯?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对方已经行至自己面前,连带着一股凌厉的劲气迎面袭来。   展颜忙要调动内息拦截,江皓言已然斜刺里飞出,不客气的把那劲气又拍了回去:   “韩卓你干嘛?别吓唬展颜。”   “竟然是,武星?”韩卓神情明显也有些震惊——这小姑娘有多大?三大神族的后辈中,自己和皓言的天赋算是逆天的了,进境也没有这么神速吗!竟然是比自己二人还要厉害的天才?   又错眼瞧见展颜有些愠怒的一把甩开江皓言的手,心里了然——还以为这女子也同自己那个脸皮厚到不可思议程度的所谓妹妹韩琼玉一般,是自己粘上来的,却不料,竟是看走眼了吗?   诧异之余,不觉又多打量了展颜几眼,不知为何,竟是越瞧越有一种熟悉之感。   “你招待客人吧,我先走了。”明显看出来这个瞧着冷若冰山的男子分明就是江皓言的朋友,又想到这么久了,五哥他们说不好会等急了,就站起身来告辞。   江皓言无法——虽然自己和阿卓是最要好的朋友,可展颜的事情没彻底弄清楚以前,却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当下起身送展颜出去,刚一拉开院门,就听见哐当一声响——亏得展颜反应快,上前一把扶住,叶霜霜才不致栽倒地上,其他如华少卿并华少飞叶晨风也是一下趴到了墙上——   很明显,这几位应该一直就蹲守在门外,只是小院已经整个的处于江皓言设置的结界之中,几个人竟是连想要碰到门都做不到。而方才许是觉得等的太久了,才想试着能不能稍微破开一点结界,那料想,江皓言就一下打开门来。   结界骤然被撤除的情况下,几个正卖力想着如何破坏的人当然就因为用力过猛差一点儿就摔个大马趴。   展颜悄悄瞥了江皓言一眼——那人脸上竟是殊无半点惊讶,显见的早就意识到五哥他们就在外面了。不由扶额——这人,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你——”饶是叶霜霜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对,这位郡王自来就是性子骄纵的,觉得自己受了戏耍自然绝不能忍受,竟是柳眉倒竖就要冲江皓言嚷嚷,却在江皓言回眸看过来时又住了嘴,讪讪道,“你,到底是谁?还有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叶霜霜——”江皓言蹙了下眉,倒也没有刻意难为她,“明日里你通知本门所有弟子,到学院的议事大厅去——”   说完径自转身离开。   “本门所有弟子?”叶霜霜明显还很是不在状态——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毕竟,再是新到的导师又如何,学院里便是比他年龄还大着些的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师罢了,这人就一刚来的毛头小伙,除了长相更出色外,明明年龄就和自家大哥差不多吗,怎么说话这么跩?   “我好像听说——”叶晨风托了下巴道,“秦武王回家乡参加家族大会的这段儿时间,学院会指派一个新的实力极为强横的导师临时代替秦武王的责任……”   叶霜霜这会儿却是反应快的不得了,竟是双眼倏地睁大,几乎有些结巴的指着已然紧闭的院门道:   “哥,你,你不要吓我——你总不会是想说,方才这个人,明日就会接受师尊的嘱托,做我们所有人的师尊——”   救命啊,这样的帅哥出场,还是作为师尊出场,还让不让人好好的听课了?   “倒没看出来——”看江皓言折返,韩卓眼角微微一挑——   虽是没亲眼看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韩卓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蹙了下,又旋即松开——   现在瞧着,皓言对那叫展颜的小丫头的确是太上心了。半晌终于淡淡说了句:   “比韩琼玉要好。”   江皓言脸色稍霁,附和着大大点了下头:   “韩琼玉怎么能和我家展颜相提并论?”   “希望你的感情,不会给她带来灾难。”江皓言深深的看了眼江皓言,又似警告又似提醒道,甚至嘴角还有一抹似有还无的讽刺笑意——   作为三大神族之首,韩家人最擅长的,却是巧取豪夺——   武力如此,丹药如此,便是感情也同样如此。韩琼玉不停的追逐江皓言,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韩家,就想着以此来挟制皓言吗?一如自己的爹当年用以要挟娘亲和小姨……   想到至今还被关押的小姨,韩卓脸色越发黯然……   江皓言自然明白韩卓的言外之意——   韩家人有多霸道,自己早在稚龄便已然无比深切的体会到——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仗着韩家的实力,自己那个继母兰*,怎么敢那么高调的进驻江家,并那么快的就把自己的那个娘取而代之?   自己和韩卓也算同病相怜了——   自己这边是娘亲被逼死,韩卓那里,则是小姨到现在还被关押……   “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伤到展颜——”江皓言缓缓道,又瞧了眼韩卓有些疲惫的神情,“你这是去凤仪山回来?都这么久了,你不是早就明白,情形并不是和你爹说的那般?怎么到现在,还要怪风阿姨吗?”   听义母说,当初韩卓的娘亲病逝,韩飞宇竟是向风家提出,要娶韩卓的小姨为续弦,后来风阿姨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失踪,韩飞宇恼羞成怒之下,竟是对年幼的韩卓咆哮说,风阿姨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她厌恶小韩卓,不愿给他当娘亲所致……   又因为韩家情形远比自己家族更为复杂,和自己一般失去父亲欢心的韩卓更是受了太多的苦,甚至因此真的恨上了风阿姨……   好在随着年龄渐长,韩卓终是想通了一些事,只是这家伙也是个别扭的,一方面对自己小姨挂念无比,每逢那风家阿姨生日时必定会不远千里赶过去,可去了后不过在关押风阿姨的山头遥遥相对的另一个山头呆坐一天一夜,却是始终不愿上前……   “好了,我走了——”韩卓起身就往门外而去,“我近些时日也会留在华元,你有什么事就联络我——”   江皓言摆了摆手,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韩卓嘴角抽了抽——方才那叫展颜的小姑娘离开时,自己这兄弟可是屁颠屁颠儿的跟着送了老远,倒好,自己走的时候,竟是连屁股都不愿动一下。   却不知后面的江皓言眼神明显有些疑惑——怎么韩卓的背影也罢,长相也好,都和展颜又三分相像呢……   作者有话要说:miumi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01 23:15:55   谢谢miumiu的地雷,辛苦了   ☆、第88章 有眼无珠   “师爷爷——”江皓言坐在下手,神情中不乏恭敬。   柯训之愣了一下,苦笑着摆手:   “什么师爷爷,皓言你不用在意这么多虚礼,当年你娘的事,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柯训之神情明显有些感伤。   柯家和江皓言的娘亲言玉清的家族乃是通家之好。言玉清人如其名,委实生的玉洁冰清,宛若天上仙子一般美丽不可方物,唯有一点,她的筋脉,却是不适合练武。却也因此更添了一种动人心魄的柔弱之美,说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之姿,真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几乎所有人,第一眼看到言玉清的感觉都是惊为天人。   因此虽是无法习武,却并不影响言玉清在言家的受宠程度——   言家是典型的阳盛阴衰,偌大一个家族,连旁系在内,却就言玉清一个女孩儿罢了,更不要说言玉清还是嫡系孙女,还生的这么无双的绝美姿容,真真是所有人都放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即便是家族中的小辈,也对她爱护不已——   甚至言家家主一早放出话来,即便言玉清是个一无所知的痴儿,也定然保她一辈子快乐无忧。   也因此,言玉清在言家未出阁前的日子,当真过的快活无比,甚至丝毫没有觉察出自己不能修炼武道会对人生有什么样的影响,反而是凭着兴趣,四处游玩,后来偶然一次到了柯家,一时兴起拜了柯训之为师——自然,言家那么多灵珍药物都没有改造成功言玉清的筋脉,柯训之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教了言玉清些弹琴作曲的本事罢了。言玉清也是学的兴致盎然。然后不久,就离开了柯家,一直到,遇见了云砀山江家的江明远。   很多时候,柯训之都以为,江明远实在是言玉清生命中最大的劫难——不碰见江明远的话,言玉清怕是终其一生都会是言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享尽人家繁华富丽之美。   可以说,江明远的出现宛若言玉清生命中一簇璀璨的烟花,当初盛放时有多灿烂,后来寂灭时便有多绝望——   言家人也罢,柯训之这类和言玉清相熟的人也好,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冲破重重阻力才把言玉清娶回家的江明远,怎么会那么快就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毕竟,言玉清没有内息傍身,是两人情愫初生时江明远便知道的事实。甚至期间,因江家三大神族的显赫门庭,言家唯恐言玉清受委屈,并不愿同意这门婚事,至于江家,对这门亲事也是以不赞成者居多,认为江明远纯粹是被言玉清的美色迷昏了头。   可江明远先是以诚意打动了言家,然后又求得了家人同意,终使得父母同意娶了江家第一个虽是极美却是没有丝毫内息傍身的媳妇儿。   甚至此事在当时传为佳话——时人经常调侃,即便废柴又如何?只要貌美如花,尽可以风风光光嫁入神族,从此成为世人仰慕的所在……   却不料这样的传奇故事不过持续了仅仅几年罢了。   言玉清并未色弛,江明远却是已然爱衰。而失去了爱情的滋润,言玉清也很快蜕变为一个谨小慎微却又歇斯底里的妇人,不得不眼睁睁的瞧着兰*强势介入,而曾经发誓要白头偕老的夫君却是对自己厌憎到看都不愿看一眼……   世人以为江明远不过是在“爱妻”仙逝之后,才另娶新妇,却根本不知道,早在言玉清还是江家少奶奶时,兰*就已经和江明远另筑爱巢比翼双飞……   一直受尽宠爱,现在却受了这么大打击,使得言玉清的性子都发生了扭曲,而这种扭曲又最鲜明的体现在容貌上,那个仙女儿似的言家大小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尖酸刻薄歇斯底里的平庸妇人——江明远终于彻底把言玉清给毁了。   想到自己最后见着的言玉清那般疯狂可怖的模样,哪还有昔日一点貌若天仙、娇慧可人的模样?柯训之神情未免更加黯然——   当初本想要劝玉清不如放下过往,重寻自己快乐的人生,却不料言玉清却是已然执迷不悟。   也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第一次见到了瑟缩在言玉清脚边的江皓言,明明极灵秀的一个孩子,眼神却是空洞的紧,甚至最后,玉清为了逼江明远回到自己身边,竟是拿自己和皓言两个人的性命做赌注……   那个时候自己就担心,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不要长歪了才好。后来见到皓言时,也总是觉得这孩子好像一天比一天更阴沉了,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可怕……   倒是这次见面,才欣然觉出皓言竟是由里而外发生了极为显著的变化——   好像那遍布周身的阴翳气息明显散开了不少,这孩子本就生得好,如此一来,更显得清贵俊逸之气逼人,也怪不得如今学院里众多学子对皓言津津乐道……   “没人的时候,还是叫师爷爷吧——”江皓言却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单论江皓言神族的身份,无疑称呼柯训之一声伯伯也是抬举的,只是,和韩卓一样,随着年纪渐长,江皓言虽是午夜梦醒时仍会因为当初和娘亲共赴死路时的痛楚绝望而惊醒,却又在饱尝包括江明远在内所有人的冷漠后而虽是极力克制,却还是不自主的对唯一真心爱过自己的娘亲言玉清有些怀念,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外公家对江皓言的全力维护,使得江皓言虽然仍是没有放下那段过往,却逐渐的也不再那么激烈的排斥。   认下言家人,以及柯训之,便是基于这种心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据自己所知,展颜私下里可也是喊柯训之师爷爷的,一想到两人一起喊“师爷爷”,江皓言心里竟是有一种隐秘的窃喜。   “另外,师爷爷记得,我现在的名字,叫言皓——”   柯训之点头——三大神族的人出现,无论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极为轰动的一件事——没看风成不过是凤仪山的一个管事罢了,就被华元国奉为上宾,甚至成琦菲就靠着这么点子关系,就得以入了堂堂华元国大皇子华少翌的青眼。今日大家已然都见识了江皓言体内无比神奇的黑色劲气,要再传出“江”这个姓氏,说不好会引起轩然大波。换一个姓氏,那些人虽然疑惑,大多会以为和成琦菲一般,不过误打误撞才会如此罢了,当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却不知江皓言这般,除了怕麻烦之外,更是因为韩琼玉——   正如韩卓所言,韩家人脸皮实在都太厚,更是为了达成既定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前自己已然当面拒绝过韩琼玉,倒没想到,对方竟还能拉下脸来追着自己跑!   以为自己不知道韩琼玉的居心吗——   缠上自己,有多少真情假意尚未可知,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想要借自己来恶心韩卓。   ——兰氏姐妹虽是同时嫁入神族,兰明珠却明显没有嫁入江家的兰*运道好——   话说从嫁入韩家后,兰*便给江家又添了三男两女。至于兰明珠,则和韩飞宇统共只有韩琼玉这么一个女儿罢了。眼瞧着韩卓的天赋光芒越来越不可掩盖,那对儿母女无疑慌了神。所以才会想着选一个实力和韩卓相比肩的人做女婿,将来也好和韩卓分庭抗礼。   怪不得阿卓自己都说,韩家内里坏成这个样子,要是不败,才真是老天无眼。   照自己说,江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倒是风家,因为女子居多,虽是性子太过绵软了些,倒是没听说什么太为过分的事……   “言皓?”戚风林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竟然是,姓言吗?”   “师尊,认识那个混账?”成琦菲强撑着站立,身上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袭来——   裁决之地的囚室根本就是一个大的法阵,但凡被关进去的人根本等同于被废去了所有内息,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法阵中那无形的鞭,击打在身上,更是让人痛的发狂——   虽然身上瞧着并无半点伤口,整个人却是由皮肤疼到骨髓深处。   甚至现在忆及自己等人被抽打的在囚室中上下翻飞的情景,成琦菲还觉得毛骨悚然。   当然,更让成琦菲深受打击的不只是这件事——   方才接到未婚夫华少翌的来信,信中大发雷霆——却是曾家明显没料到,自己出面替曾志友鸣冤,结果不但徒劳无功,反而使得曾志友坐实了干犯强者的罪名,彻底被华元学院除名,以致终生只能游走在华元贵族的边缘之中。甚至那日跟随自己受刑的,也全是追随少翌的家族后裔。   毫无疑问,这一件事,使得华少翌的威望大为受损,连带的华少翌也对成琦菲不满之极。   因为成琦菲本人当时就在裁决之地,自然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里很是清楚,当时情形本来已成定局,虽有柯训之坚持,可大多数却倾向于惩罚岳展颜,结果,那个跟随在柯训之身旁的神秘年轻男子一开口,好好的一个局面就被毁了——   还有女子的直觉,总让成琦菲觉得,岳展颜那个贱、人好像和男子有着某种莫名的亲密关系……   即便戚风林不吩咐,成琦菲也必要把男子的情形查个水落石出。   可谁料想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现在除了那男子名叫“言皓”外,竟是再打听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又不敢贸然出手,不然真是给华少翌引来更大的敌人,怕是更不知会如何了。这会儿看师尊戚风林的样子,分明是对这姓言的小子有所耳闻才对。   “言家人?怕也只有那家了。”戚风林眼中神情更加冷漠,甚而还有些不屑——   想当初,那言家人也真是想攀附三大神族中的江家想昏了头,才会巴巴的把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言玉清给拱手送上——试想那可是三大神族,言家人于世俗之中也算是不得了了,可比起云砀山江家来,又算得了什么?   更不要说江家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江明远好歹也是嫡系子弟,也算是颇受家族倚重的后代子孙,可自从娶了言玉清后,不但没办法得到言家丝毫助益,还差一点儿就被排挤出家族权力中心。   反观兰家姐妹——   兰家本就和言家地位相差无几,再加上兰明珠又顺利嫁入韩家,所有这一切,自然给兰*增色不少,而且除此之外,兰*还有着并不比言玉清差多少的美貌,要取代言玉清自然是轻而易举。   没看到江明远自从娶了兰*,和韩家的韩飞宇成了连襟,在家族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但自己晋阶时可以无比轻松的从韩家得到高品阶的净心丹,更兼在家族里日益举足轻重!   除非是傻子,才会不愿意娶这样一个能够帮自己成为人生大赢家高踞巅峰的妻子。   那小子既然是姓言,又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还敢和自己叫板,十有□□就是言家的人。   这般想着,不由长舒了口气——   话说裁决之地,戚风林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硬生生削了一层脸面是什么滋味儿,特别是自己那群高足竟是全被丢尽裁决之地受鞭刑,消息传开,自己这堂堂武王怕是立马成了整个学院的笑柄。   可饶是如此,已然见识到江皓言体内强霸至极的黑色内息,还是让戚风林心有忌惮,唯恐对方真是来自三大神族——那三家,即便是一个毛头小子,也是自己惹不起的。想着好歹探清对方的底细后再作打算。   现在既然知道对方姓言,也算是清楚了对方的根源——八成是和成琦菲一样,机缘巧合之下被韩家人改造了筋脉。那言家明明已是过了气,早已不得韩家欢心,听说连唯一和韩家有关系的那个外孙,都因为差点儿被言玉清害死的关系和言家人不亲。如此情形下,最应该做的不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吗?竟然还敢跑出来现,当真是唯恐死的慢啊。当下缓缓吐出口胸中的浊气:   “想要如何折腾言家的那小子和那岳展颜,尽管放手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竟敢把老虎当病猫。   展颜并江皓言:(酷帅狂霸拽)切,尽管放马过来!   ☆、第89章 寻仇   “琦菲,快来——”刚离开戚风林的院落,迎面便碰见匆匆寻来的容嘉柔。   “怎么了?”成琦菲心里惊了一下——难道岳展颜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是好事。”看到成琦菲有些惊弓之鸟的模样,容嘉柔也是沮丧不已,自从裁决之地受罚之后,不止成琦菲,便是容嘉柔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世家子,不管是在都城还是在华元学院,几乎都是横着走的——   在京城里闯祸了,有背后显赫的家族兜着,到了学院里,拜的师尊戚风林也是个再好面子不过的,基于为难自己徒儿就是不给自己面子的心里,戚风林真是把“护短”一词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次亲自出面给曾志友讨说法一事上就可见一斑。   却哪里料到,自从那个叫岳展颜的女子进了学院的大门,他们这些人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踢到铁板。甚至连累的最爱面子的师尊也跟着丢尽了脸。   岳展颜这三个字,好像已然成了自己等人怎么也无法制服的克星。不客气的说,眼下除了成琦菲依旧表现出和岳展颜势不两立的态势外,其余人却已经大多准备偃旗息鼓,不敢再和展颜斗了。   本来还以为琦菲应该是根本就没把岳展颜放在眼里,现在瞧着,怕是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八成也有些被裁决之地的那顿鞭子给吓着了。   许是看出了容嘉柔眼神中的古怪,成琦菲顿时有些不悦,心里也颇是不自在,忙道:   “是表姑和表姑夫来看你了。”   “爹,娘?”成琦菲愣了下,不觉加快了些脚步——   从哥哥成彭玉的死讯传来,爹娘就对自己愈发疼宠的紧,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过来,八成是听说了自己的事。   本想着怎么样猫戏老鼠般玩弄岳展颜一番,然后再取了她的性命,方能解了自己心头之恨。却没料到,饶是自己在华元学院积累了这么久的人脉,竟仍是一败涂地。这样的情形和当年在北乡候府的情形何其相似——   明明岳展颜就是个废物罢了,凭什么有那么多人护着她!   看成琦菲脸色不虞,容嘉柔也不敢再多说,只管跟着往前疾走,刚拐过来一个弯儿,迎面正好和一对儿中年夫妇碰了个正着——   不是成琦菲的父亲成飞鸿和母亲朱清华,又是哪个?   两人明显也看到了成琦菲,忙迎上前来,朱清华更是一把握住成琦菲的手:   “菲儿——”   成琦菲猝不及防之下,止不住疼的“嘶”了一声。   成飞鸿脸色顿时难看之极,朱清华则直接破口骂道:   “菲儿,你告诉我,你伤成这样,是不是,和北乡候府那个贱人有关?”   自从儿子成彭玉的死讯传来,这对儿夫妇就把北乡候府的每一个人全都给恨上了,尤其是岳家祖孙三口,而这三口中两人最厌恶最痛恨的则首推展颜——   毕竟,从被赶出北乡候府,到儿子惨死,无不是和这个女人有关!   果然小小年纪就和她那来历不明的娘一般,是个祸害罢了!   ——当年,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岳坤星,更是对岳坤星一见钟情,甚至在岳坤星出外游历时,主动住进岳家,担负起照顾岳开云夫妇的责任,更在之后得到岳开云夫妇的首肯,说是等岳坤星回来,就让自己做岳家的儿媳。   可结果怎么样呢?一年多后,岳坤星果然回来了,却是还带了另一个女人!甚至之后,岳坤星更是直截了当的跟自己说,他爱的人,只有跟着他回来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之前答应会给自己和岳坤星完婚的岳开云夫妇,也一改之前只认自己当儿媳的说法,态度变得模棱两可、躲躲闪闪,到最后,终是如了岳坤星和那个贱人的意,却让自己成为北乡侯境的笑柄。   从那以后,自己就发誓,有生之日,必然会把岳家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全讨回来。   好在老天还是有眼的,不但让岳坤星夫妻离散,更让岳坤星成了酒鬼,至于他和那个贱、人生的女儿,更不过空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却分明是个再无用不过的废物罢了。更妙的是,自己不过稍微暗示了一下儿子,又嘱咐他得空的时候陪那废物玩会儿,多说些好听话……   那个废物果然就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巴了上来。   这就是自己要还到岳坤星身上的报应——当初自己有多痛,就必要岳坤星和那个女人更痛。想必岳坤星看到和所爱的人生的宝贝闺女却是那么死心塌地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给他看不上的女人生的儿子,甚至被迫的不得不向看不上的女人低头,定然是心如刀绞吧?   却再没料到,儿子最后会因为那个废物而死。   现在更好,竟然又欺负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自己本来就想着,要把岳家人特别是岳展颜那个废物大卸八块,来祭奠儿子在天之灵,没想到,那个臭丫头竟然还送上门来了。   “琦菲——”容嘉柔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神情不自在的瞧着不远处正并肩走来的一对儿男女,眼神闪烁中更有着深深的畏惧和忌讳。   成琦菲抬头顺着容嘉柔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果然是冤家路窄,这对儿男女,可不正是裁决之地中的那个神秘年轻男子,和岳展颜!   看成琦菲神情不对,成飞鸿和朱清华夫妇就有些奇怪,顺着两人瞧得方向望过去,却是一怔——   实在是迎面而来的这两个男女容貌都太为出色——本身自己儿子就长得够好看了,可比起这男子来,却还是差了些。至于那女子,虽是看起来年龄不大,却已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无论是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是精致至极的五官——   又忽然觉得不对,这长相,还有周身气度,怎么就透着那么一股熟悉的感觉呢?说熟悉也不恰当,好像还夹杂着浓浓的厌恶——   朱清华猛的睁大双眸——虽不是十分相像,可这会儿已然忆起,当初岳坤星带回的那女子和眼前这个女子可不是风神颇为神似!   “你是,岳展颜?”   吐出那个因为太过憎恶痛恨而常年萦绕在心头的名字时,朱清华只觉得嘴里满满的都是铁锈味儿。   成琦菲一震,有些受惊的样子无疑印证了朱清华的话——凭什么自己儿子死了,这个废物还能和其他男人在这华元学院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成飞鸿和朱清华对视一眼,竟是撇下成琦菲,双双快步上前,堪堪拦在展颜面前。   早在成飞鸿和朱清华甫一靠近,江皓言和展颜就齐齐察觉。   看两人是由成琦菲身边而来,展颜本来还有些奇怪,当看清两人的面貌,更是脸色一寒。江皓言瞬时觉察到身边女孩僵硬的身形,看向朱清华两人的眼神不觉有些冰冷。   朱清华和成飞鸿齐齐惊了一下——方才一瞬间,突然有一股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可等去查看时,却是丝毫找不到朝自己两人释放杀气的所在。这么一耽搁的功夫,眼瞧着展颜竟是脚都不停的就要和自己擦身而过,朱清华怎么肯善罢甘休?   竟是斜斜跨出一步,恰好挡在展颜身前,眼睛不屑的瞟了一眼旁边站立的江皓言,慢吞吞道:“怎么,展颜,见到我,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吗?我记得从前,展颜你可是最喜欢跟着你彭玉哥哥管我叫娘呢——”   叫娘?一句话说的江皓言明显有些糊涂——这女人之前可是和成琦菲站在一起,明显应该和展颜处于敌对关系才是,怎么会和展颜扯上关系?还有什么狗屁哥哥,又是哪路神仙?   提到成彭玉,朱清华却是已然红了眼圈,连带着瞧向展颜的眼神也就更加痛恨。   “爹,娘——”看江皓言脸色阴沉,成琦菲忙快步上前——这男人周身的气势委实太过可怕,再加上亲眼见识了裁决之地江皓言的威力,成琦菲并不欲父母在这个时候和对方对上——既然对方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背景,想要弄死他们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朱清华却哪里肯听——从成彭玉死后的这几年里,朱清华恨不得喝其血寝其皮,也不能稍解心头之恨,这会儿怎么可能听成琦菲的离开——   方才也用内息试探了一番,岳展颜也好,那男子也罢,两人都没有明显的内息波动,想来也不会有多高的修为——   即便之前听说岳展颜应该已是十级武士,可也毕竟是十级罢了,哪里比得上自己和丈夫这样的老资格武星?   却是微一用力,又把成琦菲推到和容嘉柔并肩站在一起,竟是又转向展颜,眼神里全是有些神经质的迫切和怨愤:   “你既然那么想做我家儿媳,那便现在也不晚,而且我心里,也早已是把你当我儿媳看待了——”   说早其实也不早,正是从儿子去世后,朱清华就着了魔似的认定,怎么也要把岳展颜送到儿子身边去——儿子死时尚未成亲,竟是因此不得不做了孤魂野鬼,为免儿子孤单,自己当然要把岳展颜早早的送过去陪他。   又想起岳展颜幼时,被别人骂是没娘的孩子后,就会哭着跑来找自己,虽然更多时候,自己根本不愿搭理她,可这个废物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拼命想要在自己身上找到母亲的感觉,甚至偶尔自己不耐烦了跟打发乞丐似的扔给她块儿糖吃,这岳展颜也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奖赏似的。后来更为了求自己所谓成全她和彭玉的事,这个废物还给自己下跪过……   当下无比恶意的一笑:   “听说我答应你做我的儿媳,是不是很高兴啊?”   还要再说,却听见两道冷厉的声音同时响起:   “滚——”   展颜更是死死盯着朱清华:   “朱清华,你给我记着了,你儿子,就是个垃圾罢了,还有,是他自己,该死!”   “找死!”朱清华瞬间回神,气的一张脸都有些扭曲,半晌却是挤出一抹阴毒至极的笑容,“怎么,当年追在我家儿子屁、股后,要死要活的想要嫁入我成家来,这会儿有了外人,又开始装作不认识我们了?岳展颜,似你这般小小年纪便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孩,可也少见的紧呢。不过没办法,我儿子既然喜欢你,我也只能成全他娶了你这个——”   本想说一声“水性杨花”哪想到一个娶字甫一开口,那个本是冷眼旁观的男子神情就瞬间变了,下一刻直接抬手,朝着朱清华就拍了过去。   “清华——”还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成飞鸿发觉不妙,百忙之中忙撞了一下朱清华,才堪堪避开江皓言那毁灭性的一击,饶是如此,这对儿扶起还是被逸散的内息扫到,身体重重的飞起来又砸到地上。   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却是吓得缩成一团,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对方竟然是黑色内息,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丰沛的气势,好像是,武侯?!   “爹,娘——”明显惊呆了的成琦菲和容嘉柔终于回神,慌忙跑过来搀扶。   朱清华忽然狠狠的在地上捶了一下,瞧着照旧并肩而行,再嚣张不过的两个背影,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恨意——   即便有神族的人做依靠又怎么样?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这小、贱人给儿子偿命。   ☆、第90章 起疑   一直到展颜和江皓言走的不见了人影,成飞鸿和朱清华才精神恍惚的被成琦菲两人搀着,往成琦菲的房间而去。   成家父母被人这么一下就拍飞出去,容嘉柔怕再留下来对方不定怎么尴尬呢,略坐了下就告辞离开,心里却是早已畏惧那个叫言皓的帅哥如同鬼怪——   老天,那男人才多大啊,竟是轻飘飘一挥手就把成家父母这对儿武星瞬间击溃!一想到成飞鸿夫妇方才趴在地上时欲哭无泪的惶恐模样,容嘉柔觉得头皮都是麻的。而且既然会喜欢上叶晨风,容嘉柔自觉对那些外貌优质待人却有些冷漠的男子接受度还蛮高的,偏这言皓根本就不是冷漠,说是邪气还差不多——   竟是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给别人反应过来的机会。最奇怪的是那岳展颜的态度,竟是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都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样子。   房间里的成琦菲三人也是相对无言。   “爹,娘,有没有伤到哪里?”半晌,还是成琦菲先开口道。   “无事。”成飞鸿蹙眉摆了摆手。明显有些若有所思。   “那个男人,是谁——”朱清华却是两眼通红,一副不愿罢休的模样。听说儿子死时,朱清华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心想着要给儿子报仇。没想到好不容易逮着了这岳展颜,却是一个照面就被人打飞了出去。   成琦菲吓了一跳——这可是华元学院。不说爹娘根本不是那言皓的对手,就是真绕过言皓,当场格杀了岳展颜那个贱人,也必然会使得院长柯训之震怒,到时候非但会自身难保,也定然会连累到自己身上,忙道:   “娘不要冲动。咱们要想杀岳展颜,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至于那言皓,听师尊讲,应该是墨融帝国的言家人。”   “言家人?”成飞鸿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不是神族人就好。转头看向成琦菲,“菲儿你之前也受的有伤,就先去歇息吧,放心,该怎么做,我和你娘心里有数。”   看成琦菲离开,成飞鸿才转向朱清华:   “那个岳展颜,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别人不知道,自己夫妇两个却几乎是看着岳展颜长大的,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岳展颜之前有多废柴。甚至被岳开云那老混蛋驱逐出北乡侯境时,岳展颜委实不过是个初级武士罢了。   虽然大陆上不乏没有什么势力可依靠的天才,为了怕人忌惮,之前先隐瞒实力的。可岳展颜那是谁啊,北乡候府唯一的嫡孙!所以这一条根本就不成立。而且要说岳展颜十二岁之前是装作废物的,也明显不太可能——毕竟,即便演技再好,也不可能有人十多年如一日般都把一个废物演的那么逼真。   所以,这岳展颜身上一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朱清华也是深有同感。实在是方才,岳展颜虽是没来得及出手,由内而外的气势却是和从前有天壤之别,甚至从前有多怯弱,现在就有多高傲。那股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竟是比起自家女婿大皇子华少翌还要强些。有这般强大的心智,数年前又怎么会整日里哭哭啼啼、软弱不堪?   “对了,你记不记得前些时日岳青峰来家中拜访时说的话?”   岳青峰办砸了差事,没有帮华少翌扳回一城不说,自己还断了手指,虽说岳家合家震怒之下,已然做出驱逐北乡候府这一支的决定,却仍是因失信于大皇子而惶恐不安。求到自家门下时,偶然说到一点,那就是岳展颜最擅长的武技,根本就不是来自岳家……   成飞鸿也是个精明的,闻言怔了下,忽然想到一事:   “岳展颜这般,会不会,和灵虚山丢失的重宝有关?”   毕竟,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可灵虚山重宝丢失后,岳展颜就横空出世却是毋庸置疑。   朱清华眼睛一亮:   “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探一探那岳展颜的底细。”   还是相公聪明,只要和灵虚山丢失的重宝扯上关系,到时候不管是岳展颜还是北乡候府,都必然会招致灭顶之灾。毕竟,和三大神族比起来,便是大陆上最厉害的世家也是和蝼蚁没有什么差别的。   “那对儿男女,你小心些。”江皓言把展颜送进房间,临走时嘱咐道。   “没事儿,你快回去吧。”展颜摇头——这里可是华元学院,成飞鸿两口子除非是疯了,否则必然不敢在这里行凶杀人。而且——   今天一天的时间,江皓言竟是好几次和自己“偶遇”,要说不是故意的,骗傻子还差不多——   偌大的一个学院,偶遇一次也就罢了,还两次三次四次——简直“偶遇”上瘾了。   一路上但凡遇到的那些学子无不是张口结舌的模样,甚至有一个高年级的师兄,连续三次都正好迎头碰上,最后一次那位师兄受惊太过直接撞到了墙上……   展颜早已是如芒在背,偏是江皓言依旧是乐此不疲怡然自得,一副再理直气壮不过的样子。   目送江皓言离开,展颜才转身往秦凤池的炼器室而去——   因欣喜于展颜的炼器天赋,秦凤池离开时特意把炼器室的钥匙交给了展颜。   前几日杂事太多,展颜一直没静下心来感受晋阶武星后的心境。更心痒于那日炼出宝器后的奇妙感受——   总觉得手中的九转紫金鼎和宝器之间好像有着无法言说的共鸣。   为防有人突然闯进来,误了自己的心境体悟,展颜先启动了师尊告诉自己的阵法——院子里的草木种植暗合了奇经八卦之术,虽是不含有内息,想要伤人的话有些难度,却可以阻止误闯入的外人,又在房子外面设置了结界,然后才迈步而入。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九转紫金鼎,展颜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甚至每一寸都用手一点点摸过,却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机关之类的突起。   展颜内心有些遗憾,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这九转紫金鼎,还就是个药炉罢了。   又想到自己现已晋阶武星,也不知能炼出何种品阶的净心丹?说干就干,当即催动内息注入鼎中。武星级的劲气果然非比寻常,甫一冲进去,下面三层的小金龙全都变成亮灿灿的金色,然后亮色继续向上延伸,四层,到最后,竟然最下面五层的小金龙全都活过来似的,围绕着小鼎上下左右盘桓开来!同一时间,三层四层并五层也同时出现多个药物的名字。   逐一检查完毕,展颜眼睛忽然停驻在第五层一个药名上——   “金玉兰”,配着药名的,还有一株栩栩如生的金黄色小草。   可不正是追风领着自己在山洞中采摘到的那株小草。   原来竟是叫金玉兰吗?   娘亲留下的医书札记里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名字。探手取出戒指里的玉盒,打开来,不由一惊——那茎小草怎么长长了这么多,而且下面竟还生出了细小的金色根茎!又注目玉盒底部取自山洞里的黄金色溶液,竟是这溶液的功劳吗?   顿时有些欣喜,倒没有料到,即便离开了山洞,只要有这溶液,这草儿竟然仍可以继续生长,倒是不用担心这次用完了再去那里寻它。   忙小心的从顶部掐掉一点,抬手放入炉鼎的第五层,不免有些期待,也不知加入这等奇草,会炼出有何种功用的丹药来。   等一切准备完毕,下一刻,心念一动,蛰伏体内的黑白两道闪电应声而出,好似感受到展颜现在的内息已经是今非昔比,那两道闪电无疑有些兴奋,竟是绕着展颜盘桓片刻,然后朝着紫金鼎就冲了进去。到了第五层上,两道闪电竟是发出了类似于兴奋的鸣叫声。   随着灰色火焰亮起,那些小金龙慢慢停止飞舞。   展颜不停催动筋脉,丹田里的内息不要钱似的往炉鼎内狂涌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到四层的金色亮光相继熄灭,唯有五层依旧金光灿灿。展颜已是几乎力竭,却也明白,要是自己内息无法继续注入,这一炉丹药怕是就要毁了。只得强撑着继续催动丹田,渐渐的力竭的感觉更浓,内息耗费过多,整个身体都似被抽空了般,处于一种极度虚脱的感觉。   一直到最后一点内息注入,展颜身体无力的歪倒在地上——因内息耗尽,展颜早已是累的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偏是大脑却是空前清明,甚至不用抬头,就能感知到紫金鼎的变化。   足足一个时辰后,小鼎中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叫声,然后那两道闪电快速从炉鼎中飞出,在展颜面前交叉出一系列奇异的符号,竟是一连演示了两遍,才嗖的一声没入展颜手心之中——   随着闪电的消失,展颜只觉头皮一阵刺痛,然后眼前白光大盛,偏是无尽的白光中,一个极为高大的金鼎岿然兀立。   同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忽然金光大作,本已寂灭的一到四层同时亮出耀目的金光,每一层中全是晶莹剔透的九粒净心丹,从一品到四品,端的是整整齐齐。   唯有第五层数字却是忽隐忽现,展颜强撑着坐起身子,探手取过炉鼎,打开第五层,神情瞬间滞了一下——里面却不是九颗,而是仅有四颗丹药罢了,而且这四颗丹药颜色竟还有所不同,除了两颗依旧是和其他一般紫色的、更晶莹剔透外没有多大不同,却还有两颗金黄色的药丸也静静的躺在那里。   更诡异的是,那两颗金黄色的药丸中还沁出一种从来没有闻过的异香,展颜竟是只嗅了一口,便觉体内已然耗竭的内息就再次活跃起来。   难道竟会对,修炼有好处?   ——放入鼎中的药材的品质展颜最了解不过,全是自己亲手采摘的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展颜不过略停了下,便探手取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放于口中,竟是尚未咽下,四肢百骸中便瞬间内息充盈。   效果竟然,这么好!展颜眼睛一下变得晶亮,再不犹豫,张嘴就把药丸咽了下去,一时只觉齿颊生香,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是说不出的舒爽。然后几乎就在一瞬间,展颜只觉丹田处“轰”的一下,好像有人放了一把火,瞬间迸发出的内息使得整个人都有一种熏熏然好似要漂浮起来的感觉。   顺应内心最强烈的感受,展颜摊开四肢,身体竟是果然慢慢升起——   若是有人瞧到,怕是会吓个半死,却是展颜整个身体都被包括在一团金色的光晕之中,离得远了,竟是和一只金黄的蚕茧相仿。   展颜周身七经八脉也在瞬间进入了极度舒爽的狂欢状态,随着那金黄色的光晕一点点没入体内,展颜丹田的内息一下狂涌而出,明显觉得内息的丰沛程度已经远超平时,丹田竟是依旧没有停留下来的迹象,依旧催动着无比强劲的内息对展颜的周身筋脉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打熬、洗礼……   一直到所有的黄色光点全都没入体内,展颜倏地睁开眼睛,神情里满满的全是狂喜——   就在服用完丹药后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竟是冲破了十一级的屏障,进入了十二级。   要知道,进入武星后,级与级之间更是有天壤之别,而要想有所进步,更是难上加难。大陆上修炼个三五年能前进一级的已经被人们看做是天才,修炼个七年八年也冲破不了一个屏障的也是大有人在。   而自己却是靠着这枚丹药,竟是短短几个时辰就完成了别人几年才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再吃一粒——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吧?展颜手顿了下,又心痒丹药的功用,终是抬手拈起仅剩的另外一粒金黄色丹药,又送入口中,果然再没有之前服用那粒时,整个身体都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好像就是一种,特别充实的感觉罢了。   果然和自己之前预测相同,每一阶怕是就只能服用一颗罢了,再要多服的话,也就是起个保持内息充盈的作用,至于说再想提升,却已然不可能,可饶是如此,若是丹药功用传出去,怕也会令整个大陆都为之癫狂!   待把所有丹药全都收到玉瓶里,展颜忽然想起之前那两道闪电在自己面前交叉的特殊符号,不知自己用来,会给小金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第91章 器灵现   刚刚晋阶,展颜体内的劲气正这会儿活跃的紧,委实需要通过某个途径发泄一番。   不然,就再试试?主意已定,当即取出玉瓶,把净心丹小心收好,外放的内息随即稳稳把九转紫金鼎托在空中。   展颜阖了双眼,眼前便自动浮现出两道闪电没入体内时交错而成的一系列复杂符号。   随着展颜第一个手势打在紫金鼎上,那鼎立马发出一声愉悦的蜂鸣。   果然,有用。   强捺住心头的惊喜,展颜再不犹豫,又是一连串的错综复杂的手印打了出去,随着印上去的手势越来越多,那鼎瞬时跃起,竟是脱离了展颜的内息控制,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那交错的蜂鸣声低低的,却是无比悠长而深沉,听着似是愉悦,又似是有着若有若无的委屈,仿若一个被太久压抑的高人,这会儿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展颜有些愕然——不过一个鼎罢了,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情绪?哪知才刚这么一想,头上就被人拍了一下——那一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就如同老人家觉得小辈说错了话,却偏巧又是自己宠爱的,舍不得打又有些气着了,不得不给些惩罚……   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展颜一下睁开双眼,下一刻却是噗通一声呈五体投地状趴在地上——   眼前这座威武霸气的金色巨鼎是什么东西?   一念未必,头上又被揍了一下,展颜抬头,神情瞬间处于呆滞之中——   老天爷,那条正得意洋洋缩回去的龙尾巴又是怎么回事?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一个有些跳脱的苍老声音:   “傻丫头,吓着了吧?”   “谁?”展颜吃了一吓,刚要转身去瞧,方才拍了自己一下的那条尾巴倏忽出现,正正卷住展颜——   “往哪儿看呢?枉我陪了你这么久!”   就凭小丫头这点儿实力,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跟她走?还不是自己呆在那里太久了,实在是都寂寞的要长草了,虽说小姑娘实力不够,好歹还是个可造之材,才自降身份,帮她破了阵法……   好在自己倒没看走眼,小展颜也委实是个可造之材,憋了这么久,终于让自己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只可惜,展颜的内息还是太弱,自己怕是很快就会消失,继续把身体主宰权让给药老。   随着这些话一一在脑海里闪现,展颜不止嘴巴张大,眼睛也快要脱窗了——从来都是惊吓别人,还是第一次把自己吓得这么惨:   “老天,说话的是,九转紫金鼎?!”   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展颜早已是处于风中凌乱的状态,下一刻,忽然想到之前师尊品评自己所炼宝器时说的话——   七品以上宝器,会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可以和主人交流,难道说,这九转紫金鼎竟然是,七品以上的宝器?   “七品以上宝器算什么?”脑海里的声音充满不屑,“本小姐分明是超越十品的超神器!”   超神器?展颜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难道说有关超神器不是传说,而是事实?方才和自己说话的其实就是会伴随超神器而生的器灵?恍惚想到对方方才说的“药老”——也就是说,自己之前之所以能炼出净心丹来,怕是功劳最大的其实是那个,药老有关?恍惚了半天,才有些结巴的道:   “那我要叫你什么,器老吗?”   “什么器老?”伴着有些傲娇的苍老声音,紫金鼎扭了扭身躯,明显有些不悦,“叫我姐姐就好。”   “姐姐?”展颜机械的重复了句,只觉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吧?一个鼎,自称是自己姐姐?而且还是个哆嗦个不停有些“抽风的,姐姐”?   “什么抽风?”明显觉得展颜的反应太过有趣,九转紫金鼎身躯竟是忽而缩小,忽而放大,宛若再跳一曲再欢快不过的舞蹈,“我只是太开心了,才会笑的,这么花枝乱颤。”   “花枝乱颤?”如果说之前是被惊着了,展颜这会儿已然有些欲哭无泪了,还花枝乱颤,这小鼎,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花朵一般的小姑娘了吧?又是超神器又是器灵的,这金鼎个大了之后怎么瞧怎么不靠谱啊!   头上随即又被拍了一巴掌,带有金属味儿道的器灵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啊呀呀,都这么久了吗?都怪你啰里巴嗦的——还有啊,你争气些,赶紧晋阶,我不就能经常出来溜达了吗?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炼器。不然,等我回去了,有你后悔的。”   竟是边抱怨着,身体快速缩小,转眼间便和秦凤池留下的那三尊炼器炉差不多大小。   展颜默然——果然是傲娇无比的大小姐啊!伴随而来的,却更多的是兴奋——   之前用的是师傅的原铁,还有鼎——若然换成自己怀里的钨金铁,还有这位傲娇的大小姐……   越想越是兴奋,抬手去空间戒指里摸钨金铁,先掂量了下那块极品钨金铁,犹豫了下,又放了进去——自己这会儿炼器本领尚且一般,还是不要浪费了好材料才是。决心已定,随手拿出品质差一些的钨金铁——   虽是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吃惊——钨金铁已有一多半都是金黄的色彩。果然和之前自己送给师尊的那块一样,明显都继续进化着。不由愈发惊奇于那金黄汁液及金玉兰的特异之处。   取出来后,屏气凝神,回忆师尊临走前传授自己的切割手法,左手白色右手黑色就要动手,器灵高傲而不屑的声音却再次在耳边响起:   “那都是什么垃圾手法!还不放小黑小白出来教你几招——”   展颜愣了一下,小黑小白——下意识的一抬手,两道闪电果然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两道闪电这次却是没有在展颜的指尖停留,反而飞出去,无比欢欣的贴在金鼎身侧,一副老友久别重逢的激动模样。又过了片刻,才重新飞回来。下一刻,便在展颜眼前上下飞舞,竟是一套无比繁复的古怪手法。   展颜明白,这定然就是器灵所说的传授给自己的切割武器的法门,忙聚精会神,无比专注的瞧着闪电上下飞舞的情形——   器灵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待会儿操纵小黑小白点燃火焰时,就把这套手法反过来——”   又有不屑的回声随之传来:“就你现在这般实力低微,也只能用这种最粗笨的招数了。”   展颜却顾不得理她,实在是这会儿早已热血沸腾——   小黑小白演绎的,分明是一套极厉害的环环相扣的武技,黑白之间的配合简直秒到毫巅,甚至即便是收势也杀气腾腾。   这样的杀机若是注入武器中——展颜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的瞧着手中的钨金铁,下一刻,黑白两道劲气同时激射而出,一整套手法演绎后,整整十二把样式精美薄如蝉翼的飞刀赫然出现在眼前,下一刻展颜手一抖,飞刀便宛若流水般没入鼎中,展颜招手唤出小黑小白,鼓荡的内息操纵着两道闪电箭一般飞入鼎中,下一刻两团莲花般的赤红火焰瞬间点燃,炽热的温度中迸发出的雷霆之势,使得展颜也不由为之一滞。很快又有些担心——   虽然用器灵的话,自己方才的手法全都粗浅的紧,展颜自己却明白,实在是比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手法都要精妙,还有材料也是堪称上乘的钨金铁,现在还没有把握飞刀炼成后会是什么模样,会是宝器却是无疑的。   犹记得上次自己炼出宝器时,三座金鼎的异状,这次不会,闹出什么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吧——毕竟上次,好歹还有师尊和师爷爷过来镇着,这会儿这炼器房里可也就自己一个武星罢了。   这般想着,边往里注入内息,边格外小心的盯着紫金鼎——却是直到眼睛盯得都酸了,金鼎仍是稳稳的立在那里,一点儿不适的模样都没有。   还是琢磨了半晌,展颜才恍然有些明白——怕是因为超神器的关系,所以自己那飞刀,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   当下不再分心,只专心往里注入灰色内息。   这些飞刀冶炼的时间无疑有些漫长,好在展颜刚刚晋阶,然后又服用了那粒金黄色的丹药,丝毫不用担心内息的输出问题,而且随着展颜不停运转丹田,还有些虚化的十二级内息渐渐变得更加凝实……   好了!展颜眼前一亮。却是一圈紫金色的耀眼金华突然从鼎内迸射出来,展颜迅疾取出盛放黄金色溶液的玉盒,沾了一点金黄色的溶液朝着炉内弹去,紫色的光华顿时更盛。   这是,成了!   也不知这次能炼出什么级别的宝器来?太过激动之下,展颜连呼吸都变轻了些。   下一刻,一条儿臂粗的金龙倏忽出现在金鼎上方,朝着展颜的方向张开嘴巴,展颜忙起身上前,摊开掌心,只看到一道金色的残影一闪即逝,不由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金色残影从眼前消失。   好在展颜这次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金色残影的踪迹,身形随之飞起——却是太过专注之下,根本没料到,自己正往墙壁的方向撞去。   “啊呀,不好——”等展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就要和冰冷的墙壁来个亲密拥吻——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吗,瞧瞧,这就遭报应了!   展颜憋屈的闭上眼睛——自己这是炼出了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跑的这么快,简直就跟飞的一般?这还没瞧见什么模样呢,就要先来个头破血流吗?   哪知刚升起这个念头,耳边便响起一阵刀切豆腐似的声音,展颜只觉身体好像在一个冰冷的隧道中穿梭,大惊之下,忙睁开眼睛——   入目却是明月星辰!然后身下一软,一声低低的痛呼声随即响起。   自己竟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展颜大惊,不待下面的人有什么动作,身形已经倏地倒飞回去,堪堪站在自己飞出来的地方,不由半晌无言,却是那再坚硬不过的墙壁上,分明有一个正好容一人通过的圆圆的洞口——   看来,自己果然炼出了,会飞的,刀。   随着展颜抬起手来,两道金色的光华再次倒飞回来,好巧不巧,正好变成两个莲花状的精美至极的手镯。   “果然是,宝贝!”方才被展颜撞倒后又踩了一脚的人已然从地上爬起来,瞧着展颜的神情又是狂喜又是痛恨——   不是朱清华又是哪个?而旁边飞奔而来扶起朱清华的,可不正是成飞鸿?   说起来两人也是憋屈的紧,明明眼瞅着岳展颜进了眼前这个院子,可两人尾随而至后,却始终无法靠近那间房子。竟是足足在这里转悠了大半夜,都不得其门而入。两人本来已经很是沮丧——果然不愧是武王宅子,还真是邪门的紧,却唯恐里面埋伏有什么大杀招,倒也不敢硬闯。   若非太过好奇,展颜到底一个人跑到秦凤池的院子里做什么,两人说不好早就离开了。   只是这么久仍然没有摸清什么门道。   谁想到,两人这边刚商量说不然先回去,等明日再想它策,哪里想到就有两道金色的残影倏忽而过,紧接着朱清华就被砸到在地。   等看清从房间里飞出来的竟然是展颜,更亲眼目睹到展颜手上那副手镯的神奇变化,两人怎么能不明白,展颜手上的镯子,定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不由对视一眼,一时觊觎之心大起——果然是连老天爷都帮自己,不然,怎么会有此意外收获?那般锋利的神兵利器,傻子才会舍得不要。听说岳展颜身上好像还有另外一件宝器,等杀了这个贱人,既为儿子报了仇,又得到两件宝器,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两人夫妻多年,早已是心意相通,竟是同时飞起身形,朝着展颜就扑了过去。朱清华更是冷笑一声:   “怪不得灵虚山重宝遗失,原来竟是在你手中。”   本来两人此次夜探的目的就是确定展颜手里是否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之所以这么说,无疑试探并找退路的目的更多——   真是惊动了人,到时候只说发现可疑之处,岳展颜委实和灵虚山遗失重宝有关,即便是武皇柯训之,怕也不好就治了自己夫妻的罪。   哪知道一语出口,展颜不但没有大呼救命,神情一下还变得阴沉无比,朱清华怔了一下,简直想要仰天长笑——   这死丫头竟然真的和灵虚山丢失的重宝有关!简直是老天都在帮着自己——这下不止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岳展颜,夺下那两件宝物,还可以让岳府满门都为儿子陪葬,更能借此攀上灵虚山韩家……   这般一想,两人顿时杀机大盛——虽是方才一交手,才警觉对方竟是也升入了武星,一方面更加急于得到能给展颜带来这般重大变化的宝物,另一方面也自信的紧——即便再是同级,两个武星合力杀掉一个武星还是不要太容易!   “岳展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放心,很快,不用我出手,灵虚山韩家就会把岳开云并岳坤星送到地下跟你相会!”朱清华语气猖狂,太过兴奋激动之下,神情竟是有些扭曲,再趁着惨白的月光,竟是和厉鬼相仿。   展颜身形倏地旁移,两人狂涌而出的武星级内力正好击打在那已然破了个大洞的石壁上,耳听得轰然一声,顿时碎石纷飞。   “想跑——”朱清华咯咯笑了一声,擎出长剑朝着展颜就刺了过去。配合着朱清华,成飞鸿却是身形飞起,正好从空中压下——   如此地上或者空中,已然堵住了展颜可能逃生的所有路径。   眼看着两把长剑就要一起扎在展颜身上,两人动作却是倏地停滞,剑尖离展颜顶多一寸的距离,却是再也刺不下去,神情更是惊恐绝望至极:   “岳展颜,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明明岳展颜已经逃无可逃,怎么反倒是自己的身体突然遭遇重创?   “正如,你们想对我做的一样。”展颜的神情冰冷,眼中更是一片冷漠。平日里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瞧一下展颜的朱清华这会儿终于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眼前的人,哪里还是自己印象中那个镇日里只知哭哭啼啼的废物?分明是一个再可怕不过的大杀器!早知道,会是这样,自己何苦让儿子招惹她?   只是这会儿,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随着两人身躯缓缓栽倒,两道金色的流光瞬间倒飞出来,稳稳落在展颜的掌心之中,可不正是两片精美无比薄如蝉翼的飞刀。   下一刻,展颜忽然抬头,翻手把飞刀收起——竟是,又有人来了。   ☆、第92章 逆天的组合   顾不得管地上的成飞鸿二人,展颜蹭的一下飞回房间——其他人到来之前,无论如何也得先把紫金鼎给收起来。   却在看到那么大个的鼎后有些傻眼——这么大只怕是不好往空间戒里塞。忙抬起手来,灰色的内息配合着繁复的手势瞬间印在金鼎上——   本来只是猜想,没想到把当初让紫金鼎变大的手法反过来用效果还真的好,虽然不情愿,那鼎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最后一声悠悠叹息更是在展颜脑海里响起:   “亏姐姐我方才拼了老命帮你做出了一件七品宝器,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要打发我走——”   七品宝器?饶是展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看着手腕上一边一只的精美金黄色莲花手链也傻在了那里——怪不得自己方才撞上墙壁时,那飞刀会自动把房间切开,更在自己对成飞鸿夫妇动了杀机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飞了过去——   虽说因为是在夜色之中,而且成氏夫妇猝不及防之下,才会有那般完美的效果,可这莲花飞刀确然和自己心意相通,而且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感慨——那岂不是说,以后再跟人打,带上这些宝刀,就和自己一个人带着一群小弟的效果差不多了吗?   下一刻脸色忽然一变,最后一缕灰色劲气打在紫金鼎之上,探手捞起小鼎,身子随即掠起,手腕上的手链也随之化成了飞刀的模样。   却在转身看到来人时,愣在了那里——   “皓言——”   下一刻江皓言已然大踏步上前,抬手就把展颜抱在了怀里,江皓言箍的太紧,展颜顿时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天知道,看到外面的两具尸体,以及毁坏的不成样子的房子时,自己吓成了什么样子。   却是又用力抱了一下即便松开展颜,低声道:   “快把紫金鼎收起来,有人来了。”   “啊?”展颜这才发现,方才根本没反应过来,紫金鼎可不还好好的捧在自己手里?下一刻忽然一僵——皓言竟然这么准确的叫出了紫金鼎的名字,那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又忽然想起,娘亲留下的札记里面就记载有紫金鼎的只言片语,江皓言既是神族人,怕是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些……   这边刚收起紫金鼎,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疾步走出房间,迎面正看见冲进院子来的成琦菲——   成琦菲的模样有些狼狈,不止衣着凌乱,头发也不过随便挽起,明显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只是这种搞不清状况的糊涂情形并未维持太久,待看清并肩立在院中的展颜和江皓言,成琦菲一下清醒过来——   因父母到来,成琦菲就去了容嘉柔那里借宿,却是一直心里不安,好在昨晚离去时,父母一直没有什么异状,还以为两人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才有些惴惴的和容嘉柔离开,饶是如此,整个夜晚却是都睡得不甚安稳,哪知正半睡半醒之间,却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成琦菲直觉和父母有关,仓皇起身就奔自己房间而去,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果然是空的,当即掉头就往声响传出的地方而来,果然就先瞧见了展颜两人,面色登时白的和纸一般:   “岳展颜,我爹娘——”   下面的话却是一下噎了回去,脚下一软,就坐倒在地——前面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那对儿男女,可不正是自己爹娘?   “琦菲——”容嘉柔也跟着匆匆而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成琦菲的惊呼声,忙加快脚步,却在看清地上躺的人竟是成飞鸿夫妇后,好险没把魂儿给吓飞了——   不用想了,能一举杀死两位武星,定然是江皓言的手笔!   太过畏惧之下,竟是连正眼都不敢往江皓言身上瞧。   “岳展颜,是你,是你让言皓杀了我爹娘,对不对——”成琦菲一把推开容嘉柔,神情早已是如颠似狂。   江皓言脸一下沉了下来,容嘉柔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忙扯了下成琦菲:   “琦菲——”   两人的实力根本不是江皓言的对手,真是惹恼了那杀人的魔王,说不好会把自己两人也格杀当场,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帮手才好。   倒是成琦菲心里早已被仇恨填满,这会儿却是对江皓言的冰冷神情恍若未觉,竟是嘶声道:   “岳展颜,你这个废物,除了靠男人,你还会做什么?先是勾搭上华少飞,害死我哥哥,然后又勾搭上言皓,害我爹娘——”   一句话未完,展颜冰冷的声音就已经在耳边响起:   “你爹娘是自己找死,你若想死,我不用靠任何人,照样可以送你一程——”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岳展颜最痛恨的就是“废物”这两个字——每当听到这个字眼,上一世爹爹和爷爷悲惨的情形就会在眼前浮现,还有自己十二岁之前的懦弱无能!   展颜自问并非滥杀之人,重活一世,更是不准备和成家再有任何交集,可惜树欲动而风不止!   成琦菲完全不明白,自己已经激起了展颜心里埋藏已久的怒火,咬牙恨声道:   “岳展颜,你找死——”   抬起手掌,一道黑色内息朝着展颜当胸袭来——   毕竟从小和展颜一起生活过那么长一段时间,成琦菲自问最是了解岳展颜的性子。   从前是废物时,岳展颜便最讲诚信,不管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或者天材地宝,甚至她自己的心爱之物,若是答应了给自己和哥哥,她就绝对做到——还记得有一次,自己看上了岳展颜头上新得的一只精美至极的凤钗,便嘱咐哥哥帮自己索要,岳展颜当时刚带上去,因被哥哥夸了一激动就答应了,等意识到要把凤钗给自己,当时都要快哭了,最后还是红着眼睛拔下来给自己戴上……   既然这会儿说不靠任何人,那就绝对不会让言皓出手帮她。本来想着要找一个岳展颜落单的就会报仇怕是近期内不行,没想到岳展颜这个迂腐的毛病又犯了——   自己体内可是最霸道的黑色劲气,只要岳展颜不让别人帮忙,自己现在就可以杀了她给爹娘和兄长报仇!至于言皓,以后有的是法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主意已定,飞身朝着展颜就冲了过去,眼看来至眼前,抬起手掌——因为蕴含着强大的恨意,成琦菲的掌心中黑色劲气最大限度的凝集,甚至整个手掌都成了漆黑的颜色,瞧着委实慑人的紧。   容嘉柔的担心在看到江皓言主动退到一边的动作时就微微放松了些——早就领教过黑色劲气的霸道之处,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师尊的弟子中不乏比琦菲强的十级强者,可大家却是无一例外心悦诚服以成琦菲为首,最大的原因便是,之前交过手,武星级以下竟是没有一个人是成琦菲的对手,再想到黑色劲气可怕的成长空间,便是整个学院,除了岳展颜这样不长眼的村女外,还真没有人敢跟琦菲对上。   转而又有些丧气——就是在岳展颜手里,以成琦菲为首的自己一行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脸。好在,琦菲这会儿终于有了一个单独对阵岳展颜的机会,把这岳展颜弄残也好弄死也罢,总归有了个出一口恶气的机会!   甚至容嘉柔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展颜被成琦菲揍得如何凄惨的种种情状,特别是看到展颜不但不躲,还同样抬起头来明显要硬抗时,容嘉柔简直不能再兴奋——   所以说那个岳展颜一定是被吓懵了吧?才会这么傻站着,还想去挡,这下怕是手会先废——   “啊——”一声惨叫传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噗通一声就砸在了容嘉柔脚下。   容嘉柔脸上愉悦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就在看清趴在地上不住吐血的人时一下僵住,揉了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琦,琦菲——”   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容嘉柔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个噩梦,到现在,梦还没醒吧——   被揍到满地找牙的不应该是岳展颜那个贱人吗?怎么成了自来所向披靡,甚至连师尊都视为未来可以为华元学院带来无限荣光的,成琦菲?   成琦菲也明显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   就如同那日灵奚坊中突然被岳展颜划破脖颈一般,纯粹是个意外!   这般一想,成琦菲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抽出宝剑,朝着展颜就要再次冲过去,刚跑出几步远,一道白色的劲气便如银链般激射而出,正正击中成琦菲,成琦菲刚刚跃起的身形再一次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容嘉柔身边。   “劲气外放——”容嘉柔声音都直了,看向展颜的眼神如对鬼怪——记得不错的话,岳展颜刚来学院时,本身的功力也不过十级武士罢了,这才多久,竟然就晋阶武星了?!这岳展颜,真的是人嘛?   成琦菲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容嘉柔一般?只有身在其中,才明白对方每一招每一式所蕴含的杀招可怕之处——   原来岳展颜是废物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和岳展颜相比,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废物啊。   眼看岳展颜又是一脚朝着自己当胸踹了过来,成琦菲明白,真要被踹中了,自己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极度恐惧之下,哀声道:   “展颜,不要——”   下一刻身体却是被人猛的推了一下,成琦菲身体狠狠的撞在旁边的墙上,一下晕了过去,却好歹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师尊——”容嘉柔带着哭腔道——   天啊,自己错了,还以为就江皓言一个变态罢了,现在瞧着,岳展颜的变态级别比起江皓言来丝毫不差。以后,自己是再不敢和这岳展颜直接对上了——亏得这次师尊到了,不然,成琦菲怕是也会和她爹娘一般,当场死于非命。   展颜一击不中,已经飘然后退,又和江皓言并肩站在一起。   戚风林暗道可惜——倒没想到这岳展颜果然不愧天才之名,方才若不是她退得快,自己定叫她把一条腿扔在这里。   却是沉了板盯着江皓言道:   “言皓,你是如何做学院导师的,竟是这般眼睁睁瞧着学生斗殴而袖手旁观吗?更不要说这成飞鸿夫妇——”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皇柯训之也匆匆赶到,打断戚风林的话道。   戚风林明显不悦至极,眼见得人越来越多,也只得忍了气一指已经被容嘉柔搀起来的成琦菲并地上的两具尸体阴沉沉道:   “这可是华元学院,竟敢在这里行凶杀人不说,还一下杀了华元两个武星级的高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成琦菲这会儿已是悠悠醒转,闻声转身噗通一下给柯训之跪倒,咬牙一字一字道:   “院长大人,请替我爹娘做主,抓了杀人的言皓和岳展颜给我爹娘偿命——”   柯训之没有接话,却是转向展颜和江皓言:   “言老师,展颜,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戚风林几乎有些被气乐了,这位院长大人果然老糊涂了吗——地上成氏夫妇的尸体还在那躺着,竟还问发生了什么!   是了,自己之前已经听人说过,柯家和言家乃是世交,这老东西,明摆着还是想袒护言皓和那岳展颜罢了!   只是不说琦菲眼下的身份乃是华元未来的皇子妃,但是成氏夫妇的武星级身份,竟是在学院被杀,这样的事就根本不要想能瞒哄过去——   说句不好听的,言皓再是言家子孙,可擅自格杀别国高手,也是为华元律法所不容的——   毕竟,华元国这样的附属国,武星级的高手便是国家非常珍惜的强者,这样一下少了两个,还不得把华元老皇帝给心疼死?   华元学院毕竟是建在华元,柯训之再是武皇,也不能一手遮天。   成琦菲明显也清楚这一点,当时哭的更加凄厉:   “院长阁下,您是武皇级的强者,琦菲不敢求您帮琦菲报仇,可也要主持公道才好——”   因着成琦菲的哭声太过凄厉,自是吸引了更多的老师并学生来此,当看到地上的成飞鸿夫妇尸体,也明显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又听说那竟然是一对儿武星,看江皓言的神情明显惊惧不已——   这位言老师就是个大杀星吧?一来就出现在裁决之地,和戚武王发生碰撞,现在倒好,更是直接就杀了一对儿武星——这般冲动好杀之人,怎堪为人师表?   尚未想清楚个所以然,展颜已经傲然开口:   “禀报院长阁下,成飞鸿夫妇是被我所杀,至于战斗的原因——”   却是往旁边一闪,指向墙壁上那个大窟窿:   “是因为,他们想要杀我——”   众人顺着展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下张大了嘴巴——却是秦凤池的炼器房东墙上竟是有一个硕大的窟窿,那般惨烈的情形,明显是高手对阵所致!   戚风林却是行家,看了后顿时了然——那般效果,必然是成飞鸿夫妇联手所致。只是这对儿夫妇也太蠢笨了吧,合两人之力,竟是都没有伤那岳展颜一根汗毛!   “岳展颜,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成琦菲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我爹娘可是十二级的武星巅峰!便是你晋阶武星又如何,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信,凭你一人的力量,能一下格杀两个武星巅峰强者!”   一语出口,围观的人群瞬时炸开了锅——成琦菲说什么?那岳展颜也已经晋阶武星?真的还是假的?   当即有旁边的人帮着解惑——毕竟有到的早的人,可是亲眼瞧见成琦菲如何被揍的凄凄惨惨、若非戚风林到了,小命都不保的情景,一时竟是人人震悚——还要不要人活了,十四五岁就晋阶武星?也有人忆及之前成琦菲口口声声抹黑展颜的话,说什么就是一个只会靠男人的狐狸精罢了,看成琦菲的神情登时就颇有深意——   之前成大小姐会那样说,百分百是嫉妒罢了,甚至因为之前的事,对她这会儿说的话也不免有些产生怀疑。   只是成琦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岳展颜再是武星,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一下杀了两个武星高阶的。   江皓言有些无奈——展颜委实太过固执,自己便是替她担了这杀人的名头又如何?这丫头,竟是一丁点儿好处也不愿沾别人的!无奈之余却又有更多的心疼……   展颜瞧了眼江皓言,怎么不明白江皓言的意思——只是,自己做下的事,干嘛要江皓言代自己受过?当下冲江皓言点了点头,又转向柯训之:   “至于我怎么杀了他们,很简单——”   口中说着,手忽然一抬,下一刻,两道金色的残影,朝着成琦菲疾飞而去。   饶是成琦菲已然因展颜武星强者的身份,对展颜分外戒惧,那道金黄残影携带着森然的杀气飞掠而来时,还是毛骨悚然:   “师尊救我——”   旁边的戚风林抬手竖起一个结界挡在成琦菲身前,耳听得一阵擦拉拉的撕裂声,却是那残影竟是割破了结界的外层,然后才堪堪停止。   包括柯训之在内,所有人全体呆滞。   还是戚风林反应快,抬手便想去抓那残影,却只看到两抹金色的微光飘飘摇摇朝着展颜倒飞回去,柔顺的停留在展颜手腕之上。   “宝器——”有人已然惊呼出声。   “竟然有自己的意识——这是至少七品的宝器?!”戚风林脸上神情早已不能用震惊来衡量,看展颜的神情分明和看怪物相仿——七品以上宝器,素来有神器之称,拥有这样的宝物,要杀同级高手……   上前俯身翻过成飞鸿的尸身,果然在左胸口处发现一个极细小的红线,整个人顿时石化……   戚风林的表情无疑证明方才展颜说的全是真的,可——   “老天,岳展颜竟然拥有神器!”   “之前不就听说她手里有一件宝器吗,这会儿竟是连神器都出来了!”   “天啊,这岳展颜该不是另外还有什么神秘至极的超级强者师尊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也是,放眼咱们华元国,都不见得有这样的高品阶的宝器!”   “本身就是天才,再加上身上的宝器、神器——根本就是打败同级无敌手的境界啊!”   “神器宝器加天才,还让不让人活了——分明就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让我看分明是这姓成的眼馋人岳展颜手里的宝物,结果抢取不成反而把性命丢了进去——”   又羞又怒又恨又气的成琦菲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第93章   “我猜的不错的话,明日华元国怕是会有人过来——”柯训之是除了江皓言之外,最后一个离开的——展颜手中的宝器甫一出现,柯训之就理所当然的认同了展颜的说法——   华元这样的小国,别说是七级宝器,便是一级宝器,一旦出现在世上,也必然会惹来武者的疯狂追逐——所以成氏夫妇见到宝器会起贪念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即便如此,成氏夫妇好歹也均是武星级的高手,不管对哪个国家而言,武星级高手都已被纳入国家官制,登记在册的,这样一下损耗两个武星,华元皇上不可能不震怒——   好在,展颜手中的宝器已是人尽皆知,若是参考宝器的附加武力值,展颜得到赦免的机会无疑大大增加。   “展颜,师爷爷以为,合适的时候,不妨公布你炼器宗师的身份——”柯训之意味深长道——   宝器的出现,会引来武者的大震荡,同理,能炼出宝器的炼器师自然也是受尽追捧——毕竟,无论那个武者,梦寐以求的不就是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宝器吗?而且一个炼器宗师,身上携带宝器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到时候不但不会被打劫,定然还会有众多武者自愿充当追随者!   比方说秦氏家族和戚氏家族,两家人的武技水平不过中上,之所以能跻身帝国一流大世家的行列,所依仗的便是他们家的炼器之术。   虽说大陆上偶尔会有穷凶极恶之徒掳掠炼器宗师的事情出现,可即便把人带走,也绝不敢伤及性命,更别说有江皓言这个神族子弟在,相信应该不会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小丫头的头上——   说句不客气的,从古到今,胆敢和神族人对上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而且之所以这样也和岳家本家的态度有关——   展颜自来到学校,身边就麻烦不断,而岳家倒好,竟是从来都不管不问,甚至最后会来学院,竟然是为外人撑腰,自己瞧着,北乡候府怕是和岳家本家翻脸已然不可改变。虽然据展颜说她爷爷也已是武侯巅峰级的人物,可若是自成一家,一个侯爷无疑还是太单薄了些,想要守住一家的富贵平安困难怕是委实不小,而且一旦传出被本家驱逐的消息,难免会有武者落井下石。   可加上展颜这样一个炼器宗师,情形立马就会不一样了——对于众多武者而言,岳武王不过是一个威慑性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却是一点好处也无的,展颜这样的炼器宗师则不一样,却是他们必然会求到的人,到时候北乡候府真对上岳家本家的话,也必然会增加不少胜算。   自己料得不错的话,小丫头心里定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如此主动在这么多人面前坦承宝器之事。   难得小丫头年龄虽小,却是自有一番风骨,这么点儿年纪,便想着为家人分忧解难了。   这般一想,竟是越瞧展颜越满意——不愧是我柯训之的徒孙,是个有担当有魄力的好孩子。   就是还有一点:   “展颜,那七品宝器——”   “是前两天我和展颜一起炼制而成——”江皓言面不改色的插口道。   “我就说嘛——”柯训之神情果然一松——   本来展颜能炼出宝器来,已经很是匪夷所思了,要是还能炼出七品宝器——   想想也是,若想炼出宝器,除了炼器人本身的领悟力外,还必须配有足够强横的杀气,既是辅以云砀山韩家武技心法,以黑色劲气的霸道情形,还真能炼出来高品阶的宝器来。   说实在的三大神族不懂炼器之术,委实是整个大陆的一大损失,不然,宝器的问世也必然不会如今世这般艰难——   据自己所知,这三家的第一代老祖宗,可都是会炼器术的,而且但凡出手,必会有宝器现世。也因此,这三家可算是天下宝器最集中的地方   又深思的瞧了江皓言一眼——竟然甘当附庸陪着小丫头炼器,这小子的心思怕是也太昭然若揭了吧?瞧了瞧旁边的展颜,却又转而有些忧心,实在是以展颜的身份,配江皓言委实还有些低了。自然,柯训之并不是看不起展颜,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担忧——   实在是自己之前的弟子言玉清,不就是在江家陨落的吗?   世家大族尚且有踩低捧高之人,更不要说天下武者心目中的神祇、三大神族中的江家了。   好在,展颜身上还有言玉清没有的独特优势,那就是不但貌美,更兼天分卓绝,炼器宗师这一身份更是会为展颜加分不少。将来真嫁入江家,日子应该不至于和言玉清一般,过的那般艰难吧?   展颜丝毫没料到,这么短短的功夫,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师爷爷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嫁入江家当小媳妇的事了。和江皓言一道送走柯训之,两人这才往回走。   江皓言却是示意展颜先进去,自己这是在在外面设了一个厉害至极的结界,直到加固了一层又一层,除了武皇阁下再没有人能破开,这才罢休。   再转身回房间时,脸色已是无比凝重——   实在是那九转紫金鼎事关重大。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可看到展颜手里的金鼎的时候,江皓言立即明白了,灵虚山所谓丢失重宝是怎么回事了——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强者之心定然也在展颜手中!   ——以强者之心的威力,自然能最大限度的剔除药物中可能会有的任何杂质,再注以能和任何内息——不管是白色或者黑色——都可起到很好的疏导作用的灰色内息……   怪不得展颜能炼出那般上乘的净心丹!   也怪不得韩家那么急切的想要追回重宝,却偏又说的那么含糊——这么多年来,韩家之所以能保持三大家族中的领头羊位置,靠的可不就是净心丹和紫金鼎以及强者之心的威名!   还有那宝器——之前并不清楚,九转紫金鼎竟还可以作为炼器的炉鼎用,紫金鼎配合强者之心,真是再逆天不过的存在,要炼出宝器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皓言你知道,紫金鼎的来历?”看江皓言神情不住变幻,到最后更是无比纠结,展颜终于开口道。   “这紫金鼎,严格说来乃是风家先祖之物,而拥有强者之心的,则是韩家祖上——”江皓言神情复杂无比,“只是后来——”   和现在一般,风家第一代家主也是个美丽绰约的女子,又和韩家江家祖上幼年相识,少年相交,长大成人后,三人关系却有了微妙的改变——   却是韩家和江家祖上,同时爱上了风家先祖。   风家先祖当时爱的却是江家先人。好在那韩家先祖也是条汉子,确知了风家先祖的心意后,便毅然决然选择离开,更在饱尝痛苦后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拥有了强者之心,更炼出了一身再强横不过的灰色内息。后来大陆被强敌入侵,为了对抗强敌,三位昔日好友得以重聚,韩家先祖却为了救风家和江家先祖而身负重伤——   据家中老祖宗札记里留下的只言片语,那敌人委实太过强大,竟是使得强大如韩家先祖三魂只余一魂,七魄也只剩两魄。   眼瞧着韩家老祖行将不保,亏得遇到一位炼丹人,那人因感念三位英雄的恩德,才说出自己可以炼出丹药,帮韩家选族招魂固魄。   却是需要借风家紫金鼎一用。   即是为了搭救好友,风家祖上岂有不允之理——倒不料那炼丹人也是个重义的,竟是为了救回韩家先祖,把自己心口精血尽数融入丹中……   韩家先祖终得以活命,并最终因为感激炼丹人而娶了炼丹人唯一的女儿,至于那紫金鼎也被风家先祖赠与了炼丹人的女儿,后来自然就归韩家所有。   只是韩家先祖虽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的那些儿女们则不然。竟是为了抢夺强者之心并紫金鼎,彼此背着老父多次大打出手,甚至韩家先祖最爱的一个儿子就死于骨肉相残……   然后从那之后,九转紫金鼎就不见了踪影,等韩家老祖离世后,连带着强者之心也不知所终……   好在第二代家主即位时,掌心中却是能清楚看见强者之心的标志,而且他们家炼制的净心丹也依旧供应其他两大家族,时间久了,并没有人怀疑其实强者之心也好,九转紫金鼎也罢,早已不在韩家人手里……   现在瞧见展颜手里的宝物,江皓言才恍惚明白,怕是韩家先祖早在临死前就已然把强者之心并九转紫金鼎放在一个神秘而未知的地方——   不得不说韩家先祖还是明智的,那以后直到现在,韩家人虽是依旧高傲如昔,倒是没再发生过兄弟阋墙之事……   而现在,九转紫金鼎竟是重新现世——至于韩家,九成九和这重宝之间有着某种神秘联系,才会在金鼎甫一丢失便能察觉。   待听完展颜说了得到紫金鼎的情形,饶是江皓言也不禁扶额——自己就说嘛,这么几千年来,怎么韩家人都会没找到,却原来,竟是放在丝毫不起眼的雾晖城佣兵工会的法阵里!   以韩家的人高傲,怎么可能自掉身价去考什么佣兵战士的资格?   倒没想到,小丫头倒是个有福的。只是——   “这些东西决计不可再出现于人前——”   江皓言声音明显有些严厉——韩家眼下却是越来越霸道,若然被他们察觉到可疑之处,展颜便会陷入被四处追杀的绝境——说句不好听的,怕是消息传出去,江家和风家也会加入抢宝的大战中!   “我知道。”展颜点头,却又有些无奈——事情过后展颜也曾扪心自问过,怎么会任江皓言靠的那么近都不知晓,一直到后来,才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内心里,竟是根本就是把江皓言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才会任他走到身后都没有一点儿危机感!   ☆、第94章   展颜这一觉睡得委实有些沉——   昨夜甫一晋阶武星,便和两个同级强者对阵,之后又扰攘许久,直到天色将亮,才回至自己房间——倒是江皓言,精神却似是好的紧,一直在外面默坐良久,等展颜睡熟后,又小心的在房间外布了个结界后才悄然离开。   展颜一直睡到午后,才悠悠醒来,梳洗完毕,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叶晨风兄妹并华少飞正匆匆往自己住处而来——   叶晨风和华少飞因是高年级学生,住的地方相对偏远些,等知道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今天一大早了。   展颜晋阶武星的事,华少飞已经从父亲那里得到了证实,却没料到,展颜的作战能力竟是如此之强——成飞鸿夫妇可是成名已久的武星,说不好,距离晋阶武侯也不过一步之遥罢了,竟是就这么折损在展颜手中!   华少飞和叶晨风的表情更甚——实在是这会儿只是听听,就已然觉得目眩神移。   “展颜——”看到展颜,叶霜霜加快了些脚步,待来至展颜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却是明显有些不太满意,回头冲已经稳步跟上来的叶晨风两人道,“哥,少飞,你们先坐着,我帮展颜打扮一番——”   “打扮?”展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霜霜推着进了房间,“咱们要快些,我皇舅舅的特使就要来了,咱们可不能被他们看扁了——”   “怎么回事?”展颜越发不明白。   “我爹爹飞鸽传书,说是皇城特使马上就要到了——”叶霜霜在展颜的首饰匣里翻翻拣拣,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对着展颜的首饰不住嘀咕,“展颜,看来岳爷爷和岳叔叔果然最疼你,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精美的首饰,特别是这只——”   却是正正拣出一件浅紫色雕工精美的珠钗,帮展颜插在乌黑的发髻上,珠钗是上好的玉石磨成,映着阳光透出幽幽的紫色光华,益发衬得展颜人美如玉。   一时连连感慨,那岳王府本家的人真是瞎了眼,瞧瞧展颜,无论长相,还是天赋,哪一点不比岳蓉蓉那个女人强上百倍千倍?更不要说炼器功夫更是华元国头一份,甚至爹爹断言,便是整个大陆,能和展颜比肩的炼器宗师也不过寥寥几个罢了。   分明是一颗光芒万丈的珍珠,竟是被当做砖头瓦砾一般弃掷如尘埃。   透过铜镜,瞧见头上的珠钗,展颜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这珠钗,却是爹爹亲手打磨,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首饰。也不知道爹爹这会儿身在何处?好在,爷爷很快就会来京城了……   那边叶霜霜又开始帮展颜挑选衣衫,待看到展颜空间戒指里面岳老爷子和岳坤星给展颜准备的一套套漂亮衣衫,更是不住感慨——   只说自己在家中也是娇贵的了,现在瞧瞧展颜,分明是比自己还要受宠。   挑了半天,才选中一件亮紫色衣衫,又配上一条颜色稍重的同色武士绶带,越发显得展颜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这般瞧着,哪像一个实力强横的高阶强者,分明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又说不出的清贵逼人。   早就知道展颜长得好看,却也没想到,打扮过后,效果竟是如此惊人,叶霜霜自己先就看呆了,待推了展颜出来,华少飞和叶晨风也明显有些失神。   展颜却是好笑,不明白叶霜霜这般卖力气帮自己打扮却是为何,正要发问,便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华少飞和叶晨风随即站起身来——   却是两个身着华元侍卫服的高级强者正飞奔而来,两人明显认识华少飞并叶晨风兄妹,神情不由一愕,本是冷傲的脸一下变得无比恭敬客气:   “小王爷,小郡王,小郡主,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本来是奉命来宣召岳展颜的,甚至来时已经被嘱咐要给岳展颜个下马威,那料到,还没吓别人呢,自己倒是被吓到了——两人直觉是找错地方了,刚要告退,却听华少飞道:   “走吧,带我们去见九哥。”   “小王爷弄错了吧?”听华少飞这般说,两人更加糊涂,“九皇子此次来学院,是为了一个犯事的新晋武星——”   “犯什么事?”叶晨风神情顿时不悦至极,“九哥的手下什么时候这般没眼色?皇上还没说什么呢,那轮得到你们乱嚼舌根!前面带路就是,我们和展颜一块儿去拜见九哥。”   叶晨风本身是郡王,平日里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这般疾言厉色呵斥人,委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那两人也是和叶晨风打过交道的,瞧叶晨风的样子,明显是动了气的,两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个当口,又哪敢再摆上官的谱?只得苦了脸连连称是,待看见和叶霜霜并肩而出的展颜,两人明显又被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会儿岳展颜的消息都在京城传疯了,大家嘴里,这岳展颜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一般的人物——   明明身份不高,竟是不知从哪里得了两件宝器,便嚣张的不得了,竟是先和大皇子对上,又忤逆岳家本家,甚至更是借助宝器将大皇子的岳父岳母手刃……   展颜在很多人口里就是个狂妄无知行为粗鄙明明令人鄙视偏又运气好到爆的的偏远之地的村女罢了——   这些话展颜自是不知道,叶霜霜等人却是听说的了的。特别是叶霜霜,现在根本就是把展颜当做心目中的女神来崇拜,听说京城那些贵人竟是这样编排展颜,无论如何也气不过,这才巴巴的跑来,非要帮展颜打扮一番——到时候让那些瞎了眼的瞧瞧,到底谁才是村女。   果然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如同这两个侍卫,原本一直对展颜抱着无比轻忽的态度,想着对方不定时怎么土里土气的大傻丫呢,这会儿一见,那一身尊贵的气势,竟是比起皇宫里正宗的公主都要强。   又有华少飞等人一脸不善的在旁边瞧着,当下只得熄了原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一路来到停泊在玉滇河渡头的一艘再豪华不过的大船旁,那两个武者才停下脚步:   “诸位稍等,我等去禀报九皇子——”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实在是方才这一路上,后面这几位气场都不是一般的大,更离谱的是那个岳展颜,竟是隐隐有四人之首的感觉——这下子,怕是九皇子的计划要泡汤了。   “少飞和晨风霜霜一起陪着?”华少宏也没想到,两个手下竟是回来的这么快,当听到那岳展颜竟是还有人护驾,更匪夷所思的是护驾的还是自己堂弟并表弟表妹,顿时有些气闷——   华少宏和大皇子华少翌乃是一母同胞,这次之所以会主动请命到华元学院走一趟,就是存着给大哥并未来大嫂出气的打算——   成琦菲一大早就扶柩进入京城,一时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   对大皇子华少翌而言,未来岳父母,即成家夫妇,不过两个武星级的强者罢了,即便死了,损失也不大。只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脸,真要不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怕是要被满朝文武都看轻了去。   可事情就是那么寸!   这几天,正是华元帝国和墨玉帝国大比武的时期——   墨玉是和龙楚国平起平坐的墨融帝国的属国,和华元不过几山之隔。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场大比武,也是因为那几座山。   实在是那几座山,却是有着最丰富的矿藏,特别是用来炼制武器的原铁矿,甚而还有钨铁矿。   两国之间每三年便要因为这几座山的开采权来一次大比武。大比武分为两项,一为较量阵法武技,二为比试炼器,两阵全胜者便享有边境矿藏七成的开采权,各有胜负则五五开。而到今年为止,墨玉帝国已经连续六年享有七成的开采权,因武器跟不上,以致造成华元*队的战斗力屡屡下降,要是今年再被墨玉抢占先机,说不好不几年,华元就会被日益强大的墨玉并周边国家给吞吃掉。   因此,今年这场对决可谓至关重要。   当然,基于两国武侯级的强者都是国家一日不可或缺的,便约定,各自精选一名武侯带领三十名武星参与大比武。而成飞鸿和朱清华,正是华元皇上和重臣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精心从全国所有武星中挑选出来的——   已然是老牌武星,距离晋阶武侯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华元皇上甚至还寄希望于靠他们这样的武星巅峰来扭转战局,却不料,明日就是开赛日了,今天就传来两人被人杀死的消息。   若非展颜真是地地道道的华元国人,华元皇上真以为这是墨玉派来坏自己好事的奸细了。   当即就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可饶是如此,最后还是不得不做出暂时放过岳展颜,待比武过后再行定夺的决定——   眼看大比武在即,自己这方三十名武星因为成飞鸿夫妇陨灭还生生缺了两人。   一则岳展颜既然可以斩杀两名武星巅峰,尽管是有宝器的作用,也足可以看出此女功力也必然不低,二则以叶武王和华武王为首,更是口口声声打着国事为重的说辞,领了一大批人力主让岳展颜参与到大比武中——   而这,也是另外一件让华少翌一派心塞的事——那些附和华武王并叶武王旗帜鲜明的要保岳展颜的,全是五皇子华少卿近段时日以来招揽过去的,虽则大多地位不高,却全是对华少卿忠心的紧——   自然也有人说华少卿分明是脑壳坏掉了,之前华少翌也曾认真探查过,华少卿都拉拢了些什么人,却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倒好,华少卿竟是为了一个北乡候府的村女,不惜把自己的力量全都暴露了出来。   也幸好是因为这件事,不然,华少翌还真不知道华少卿的号召力竟有这么强。   到了最后,皇上还是强自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吩咐把岳展颜的名字加入到大比武的名单里,言辞间更是流露出若然这次再拜,必然会治北乡候府罪的意思。   华少翌一派自然愤愤不平。华少宏为了替乃兄出气,就主动讨了这个来华元学院带展颜进京的差使,本来想着这一路上怎生好好折辱岳展颜,却没料到,自己的人竟是先受了一番窝囊气。   华少宏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待要发火,却也明白,华少飞三人的身份,根本不是自己想要处置就能处置的——这三人在父皇面前,受到的宠幸并不比自己少一点。   神情阴郁的扫了眼系在大船旁边的那艘破烂小船——这艘船,却正是给展颜准备的,甚至船上还有一副锁链。   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舷梯上已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华少飞的声音随之传来:   “表兄——”   华少宏无法,只得强自咽下不快,换上一张笑脸: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三个啊,少飞,晨风,霜霜,快过来坐——”   嘴里说着,却是脸色一沉,冲着走在最后面的展颜叱道:   “你是谁,怎么敢不经通禀就上本皇子的船?还不快——”   “滚下去”几个字,却在触及到展颜时滞了一下,特别是对上那双虽美丽却是无比清冷的一双眼眸,嘴里顿时有些发干,竟是无论如何也骂不下去了——   实在是这双眼睛,好像有些熟悉,特别是女子周身的气势。   尽管对方一言未发,华少宏却是明显觉得自己气势弱了半截,甚至有一种,自己要是真敢接着骂的话,可真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第95章 大牌保镖   一路上华少宏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武星级强者的气势果然不是盖得,而且也真是纳闷了,自己身边也不乏超过武星级的高级强者,却是没有一个能像这岳展颜一般给自己这么强的威慑感。   气闷之下,华少宏始终僵着一张脸。   华少飞等人却只作不知,特别是叶霜霜,一向在皇宫里自在惯了的,便是皇上面前也经常撒娇卖乖,当下也不管华少宏臭臭的脸色,自顾自从船舱里搜寻出华少宏命人特制的精巧点心一一送到展颜面前:   “展颜你尝尝,这芙蓉酥可是宫中特制的——”   “这金仙果,外面可是没有——”   甚至亲自砸开坚果,巴巴的送到展颜手里。   ……不得不说叶霜霜的性子,但凡入得了她的眼,那真是掏心窝子的好。   只那般殷勤的模样,瞧得华少宏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就是在父皇面前,霜霜这丫头都刁蛮的不像话,何尝这么乖巧过,瞧这会儿的样子,竟是生生化身小婢女!   更可气的是杵在旁边的木头一般的叶晨风——叶家男人不是出了名的最护短码,看到自己妹子如此百般讨好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姑娘,竟是眼皮都不抬一下,这脑袋里是长坑了吧?   还有旁边的华少飞,霜霜可是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华家少夫人,这么眼睁睁的瞧着伺候别人,真的大丈夫?   一念未必,展颜忽然轻咳了一声——   却是方才叶霜霜塞得点心太多了,不免有点儿噎着了。   “水——”叶晨风和华少飞几乎同时端了杯茶送上。   华少宏绷着的面孔终于呈崩裂状,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气咻咻的拂袖而去。   不愧是皇子钦差的座船,速度果然快的紧,不过半日时光,就渡过玉滇河。   华少宏走出船舱,长嘘一口气——却是吐气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两只眼睛更是睁得溜圆——老天,自己真没走错地方,这里是终日不见人烟的玉滇河渡口?   却是岸边早整整齐齐排列了四五辆豪华马车,其外表之奢华、配饰之精美说不出的耀人眼目而又充满王霸之气——   朝堂中因着华少卿的强势回归,华少宏唯恐给同样进位太子呼声最高的大哥华少翌招黑,这段时间尤其低调的紧,连马车也自动降低了一个规格,饶是如此,在皇都达官贵人中也算是出了名的精致奢华了,可这会儿和那几辆马车一比,简直就变成了渣渣一般了。   华少宏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最前面那两辆分明是华武王和叶武王家世子的座驾。   可华武王家也就罢了,虽然现在世子的位置是华少飞的父亲华正充当,好歹第三代里就华少飞一个,迟早华武王府的世子位都是他的,叶武王家却是人丁繁茂的紧,即便叶晨风表现一向抢眼,可要真说这会儿已经被确定为叶家第三代的继承人,却委实有点言之过早。   既然叶晨风不可能就座,哪会是谁呢?回头瞧一眼被华少飞等人簇拥着准备下船的展颜——总不会是,让这个村女坐吧?   一念未必,船已到岸。   “表哥/九哥,我们先走了,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华少飞并叶霜霜兴致颇高的向华少宏道了谢,然后不等华少宏反应过来,便对展颜道:   “展颜,你还没好好的逛过咱们帝都吧,正好,我们这几日有空,带你去几个好吃好玩的地方——”   华少宏气的险些一脚踩空——合着自己就是负责跑腿接岳展颜回京观光的小厮吗?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从自己手里把人带走?明明早商量好了,先由自己的人狠狠的折辱这岳展颜,然后再交由岳王府本家处理后续事情……   当下冷脸道:   “岳展颜——”   展颜正好走上舷梯,闻声回头:   “如何——”   随着展颜转身,展颜怀里抱的星曜也跟着抬起头来,两只豹眼微微眯起,瞧着华少宏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华少宏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又噎了回去——就是这种感觉,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对方也好,甚至她怀里的那只猫也罢,总是对自己怀有说不出来的敌意!   而且,相对于寻常的猫而言,这岳展颜怀里的猫也太大了些,同时太凶了些吧?   总让人觉得,那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猫……   心神俱皆惊惧之下,竟是气势也弱了些,半晌才恨声道:   “你随本王前往玉华宫拜见皇上——”   嘴里说着,恨恨的抢上前几步,越过华少飞三人,径直往岸边自己的车马而去。   展颜却是既没有坐叶家的车,也没有乘华家的车,而是上了旁边一辆有北乡候府族徽的马车——北乡候府在都城另有别苑,马车也是有的,虽是不如两家王府的车驾奢华,却胜在全是展颜之前亲手打理,最是舒适的紧。   看华少宏气的理都不理几人只管上车就走,华少飞和叶晨风叶霜霜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倒没想到,家中老祖也是这么小孩心性。   说实话,这世子车驾委实不是他们几个有资格调动的,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各自家主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叶武王和岳武王却因为子孙的缘故,知道的最清楚不过,展颜之所以会拥有那么多宝器,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炼器宗师。   能有一位大师级的炼器宗师做朋友,无疑是家族的骄傲。   岳武王也就罢了,本来就对北乡候府青眼有加,叶武王也因为这件事对北乡候府刮目相看——甚至因为岳展颜这样一个变数,连带着对华少卿都多了几分期待——华元国高级别的强者并不算多,真是要拼实力的话,怕是还得靠那些为数众多的低级武士,若是有了岳展颜这样的大师级人物作为后盾,两方真是对阵,华少翌真不见得能占到上风。   本来已经够激动了,哪知就得到消息,岳展颜手里还有一件七品宝器。听到这个消息,两位武王简直兴奋的饭都吃不下了——不管这件宝器是岳展颜的手笔,或者她另有什么奇遇,却都是一件能让整个华元国的武者都为之疯狂的消息。   后辈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而且从儿孙的描述中,这岳展颜脾性中更有着武者身上难能可贵的任侠之风,简直不能再得意——   瞧瞧,我这儿孙的眼光可真不是盖得。   只是这么得意的事情,因为展颜炼器宗师的身份还不为人知,也只能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偷着乐,哪料想,正因为这么好的事情却要憋着难受呢,那边皇都中就传遍了铺天盖地的流言——   什么岳展颜如何上不得台面了,什么岳展颜如何狂妄无礼嚣张了,什么凭着美色上位了……到了最后,简直就成了丧心病狂无恶不作道德败坏的代名词!   连带的和展颜交好的叶晨风并华少卿华少飞叶霜霜几人也颇为人诟病,甚至有自诩跟两家人关系交好的,竟是巴巴的跑到两位武王眼前,说什么可不能让后代子孙给那么个明显就是祸国殃民的祸根带累坏了,甚而因为结交了岳展颜,几位少主的名头都坏了,所谓一粒苍蝇屎毁了一锅汤,后代子孙还是不要沾上那苍蝇屎的好……   听得两位武王爷当即吹胡子瞪眼,直接把人给撵了出去,然后那股气还是压不下去——自己孙子(孙女)眼光多好啊,放眼整个朝堂,哪一家后辈交的朋友能和展颜比?这帮瞎了眼的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敢在后面编排自家儿孙,真是婶能忍,叔也不能忍!   本来按照两位老爷子的意思,索性直接派出自己的武王车驾来接人的,还是华丰几人给劝住了——展颜毕竟年龄太小,闹的太过了,怕影响也不好。自家只要表明一个坚决和展颜站在一处的态度就好。   这才改派了世子车驾,以显示出展颜不但是后辈子孙的好友,更是两大王府尊贵的客人。   至于华少飞三人,在王府中自然各有专属于自己的马车,这会儿也纷纷上车,六辆车跟在华少翌的车子后面往皇城而去。   一路上人少,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等来到皇城门外,问题就出来了——   守城的官兵但只瞧见跑在第一位的是九皇子华少宏的车驾,本就大吃一惊,又看到后面齐刷刷跟着的六辆豪华马车,更是相顾失色——需要九皇子亲自在前引导的客人,身份该是何等尊贵?   特别是有眼尖的更是瞧见拱卫在最中间那辆马车旁边的,正是华武王府叶武王府两位武侯世子的座驾,吓得一溜烟就跑了出来,一边急急的遣散城池边来来往往的百姓,一面让人飞马急报京兆尹。   等京兆尹跌跌撞撞的带着一干手下立身两边恭迎时,华少宏等人的车子正好赶到。   乍然看到这么多人在城门处恭迎,华少宏也惊了一下,心里寻思着,难道是凤仪山的贵人到了?自己一路上因为生气的缘故只顾着埋头赶路,可不要冲撞了凤仪山人才好。   心生疑虑之下,忙命人把车子停在路旁,然后就派人前往探问,这么一停留间,华少飞几人的车子大模大样的就赶超了过去。   等华少宏弄清来龙去脉,简直气的头嗡嗡直响——合着自己这堂堂皇子殿下,反而成了岳展颜的马前卒?!没打压得了岳展颜,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势!   眼瞧着华少飞等人的车马簇拥着展颜的车子径直往皇宫疾驰而去,华少宏只得咽下心头一口老血,憋着气追了上去。   一路上行人或走避或驻足观望,竟是纷纷猜测,需要九皇子和叶武王华武王家世子及三代翘楚亲自出迎卫护的人会是怎样的来头?   好在华少飞等人还算有分寸,好歹在皇宫外停下车马。华少宏气的连马车都没下,径直从几人旁边疾行而去。   展颜几个倒也无所谓,依旧在宫门外候着。可奇怪的是,一直等了良久,也没有再见到人出来。   宫门外不时有其他官员进出,看到这些奢华的马车,不免都看上几眼,待认出华少飞几人,又看到三人旁边伫立的紫衣少女,心知应该是传闻中的岳展颜到了,不免朝几人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华少飞等人也就罢了,分明是经常见到的熟面孔,倒是甫一看清展颜的容貌,俱皆个个大吃一惊——   还以为风评那般差的北乡候府岳展颜,不定是如何惫赖的人物,再没料到,竟是这般灵气逼人美丽高贵的少女。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人瞧着这里交头接耳,叶霜霜明显动了气——亏得自己等人陪着展颜,不然,不知还要受到什么折辱。   回身拉住展颜的手:   “九表兄真是忒也小气。展颜,我带你去见皇舅舅——”   心里早打定主意——皇舅舅平日里最疼自己了,无论是撒娇还是耍赖,总不能让他欺负了展颜才是。   话音甫落,就见一个内侍匆匆而至,板着脸对几人道:   “皇上有旨,宣岳展颜九华宫觐见——”   “九华宫?”叶晨风蹙了下眉,之前不是说玉华宫吗?怎么又改成九华宫了——九华宫是皇城中最大的宫殿,历来是皇上商议处理重要国事或者招待重要国宾的所在,之前华少宏明明说的是玉华宫啊。   眼瞧着展颜已经跟那内侍往九华宫方向而去,三人对视一眼终究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远远的跟了上去。   展颜跟着内侍穿花拂柳,一路经过了数座大殿,终于来至一处巍峨炫丽的所在,抬头看去,正中的匾额上可不正写着“九华宫”三个鎏金大字。   那侍者脚步不停,又往前走了一段,眼瞧着前面就是正殿,才吩咐展颜在此等候,自己则进去通禀。   眼瞧着侍者转了个弯很快没了人影,展颜眉头忽然一蹙,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手腕却还是被人一把抓住——早在刚有异动时,展颜便已察觉,哪知对方手法太快,以展颜的身法,竟也是根本躲不开。   大惊之下,回头望去,竟然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韩卓?”   同一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却是一队御林军正匆匆而来,手中的武器闪着耀眼的寒光,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朝着展颜站的位置包抄过来:   “什么人,胆敢私闯九华宫重地?!”   ☆、第96章 凤仪山贵人 同一时间,韩卓也是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整整十二把飞刀,正正停在自己头顶,组成一个再华美不过的金色莲花的形状—— 眼中不由闪过些兴味来——也不知皓言从哪里寻来这么厉害的小丫头,若非自己已然是武侯级的强者,说不好这会儿倒下的就变成自己了。 旋即放开展颜的手腕,那十二把飞刀也瞬时飞回,蝶翼般停留在展颜的手腕上。 果然是七品宝器。韩卓眼中异彩连连——家族中不乏高品阶的宝器,似这等精美的委实少见。微微一顿伸出手来: “我看看。” 韩卓夙来性情冷漠,尽管生的俊美,却是少有人敢和他对视,这会儿尽管是向别人索要东西,却依然是绷着一张脸。 亏得是展颜,别人的话定然以为遇到打劫的了。当下微微颔首,心念一动,十二把飞刀已然再次飞起,翩翩停在韩卓眼前。 两人身后是无尽的繁花,端的是姹紫嫣红,与这繁花似锦相称的是有着清冷而又极美容颜的少女,以及虽是神情冷凝却丝毫不掩其俊逸的卓立男子。 再配上两人相对而立时,停留在两人中间翩然而飞的金色蝴蝶,所谓花面交相映,也就是这般吧? 已然围上来的一众大内侍卫明显有些被这平日里很难见到的绮丽景致给惊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刚想挥手让人拿下—— 皇上正和凤仪山贵人在九华宫商量大事,哪里来的丫头小子,竟敢闯到这处禁地来? 之前皇上可是亲口吩咐下去,胆敢擅入者,死! 哪知刀枪剑戟刚刚举起,韩卓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叱一声: “滚——” 一个字出口,那些侍卫只觉头顶仿若响了个炸雷般,竟是一下倒飞出去,一个个跌落九华宫外。 尚未爬起身来,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然后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和一个着一身宽松雅青色长袍的女子绕过一片花丛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子眉宇间明显和华少卿有些相似,唯双眸却是精光灼灼,行动间衣衫猎猎作响,气势骇人至极,这般动静,明显应该已是武皇级别。配上高大的身材,无疑抢眼至极。饶是如此,却无法掩盖旁边女子卓然神采之分毫。 女子身材纤细,发髻高高挽起,除了头上一只白玉钗再无其他多余装饰,双眉娟秀细长,偏是下面一双眼睛,却是宛若极清澈的两泓泉水,说不出的深幽清冽,配上满身闲逸的气质,端的是绰约若仙子,让人止不住的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心思。 不过是静静的往那里一站,便完全压制住了男子大开大合外放的刚猛气势。 女子无疑第一时间看到了相对而立的韩卓和展颜,眼睛中不免闪出些异色来。 “皇上,三公主——”那侍卫统领早已是面色如土,跌跌撞撞爬起来,虽已是惊得魂飞魄散,却依旧强撑着护在两人身前,剑尖直指韩卓和展颜,“何方凶徒,皇上和三公主面前也敢放肆——” 话音未落,却被韩卓冷冷的一眼瞪过来,后面的话登时又噎了回去。 “阿卓——”女子脸上却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宛若初春时节生出的第一枝春柳,又如同煦暖的眼光瞬时铺满银装素裹的大地,里面的慈爱宠溺,让所有人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恨不得立马化身她口中的那个“阿卓”。 陪在女子身边的华元国皇上华融神情先是勃然大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九华宫,若是惊扰到凤仪山贵人,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所犯的过错!刚要抬手,却在触及女子宛若春花初绽的慈和笑容时登时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带着看向韩卓并展颜的眼神都跟着变得和蔼无比,里面更有隐隐的好奇—— 难道是三公主的子侄?而且,怕还是备受宠爱的子侄,不然,自来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三公主风轻冉何以会这般惊喜溢于言表? 又细细打量韩卓和岳展颜,心里更是暗暗惊叹,果然均是人中龙凤,而且眉宇间和三公主确然有某些相似之处,特别是那女子,一身清冷高华的尊贵气质,简直和仙子一般的凤仪山人如出一辙。 一时又惊又喜,倒不料三公主竟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还带了家族后辈,自己回去倒要嘱咐一众子侄,为凤仪山千秋万代计,千万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凤仪山后辈打好关系。 华融在华元国自来也是以铁血无情著称,便是他的子女,又何尝见过父亲这般和蔼可亲的一面?至于御林军统领则是直接被吓懵了,直到华融刀子似的冰冷眼神扫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刀剑还正正对着那对青年男女—— 到这会儿,即便是傻子也明白,这对儿年轻人必然和凤仪山人有关。自己竟敢把剑对着凤仪山贵客——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韩卓冷凝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脸上情绪也没有明显的喜怒—— 前些时日和江皓言分别后,路上正遇到三公主风轻冉。 和江皓言的心境一般,小的时候懵懂无知,逐渐大了,对从前种种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对母亲的娘家凤仪山人隐隐多了些释然之外,更是对至今仍被关押的小姨,多了些牵挂。 至于风轻冉,虽是和母亲并小姨是堂姐妹,却是和两人关系最好的——于韩卓而言,根本早就对灵虚山韩家除了血缘外,再没有半分亲情,反倒是随着年岁渐长,幼时和小姨一起相处的欢乐而又亲密的画面时不时跃然脑海…… 而小姨关押的地方,却是眼下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破开的。因此当风轻冉那般温柔而又诚挚的邀请韩卓和她一道来华元皇城走一遭时,犹豫了片刻后终究点了头。 却又因不喜与人结交的性子,并未曾和风轻冉一起出现公开出现在华元皇室面前。 本来风轻冉还担心韩卓的性子会不会嫌这里太闷了,才会这般急切的把相关事宜传达给华融,想着多留出些时间来陪韩卓—— 这么多年了,亲眼见到一个曾经那么活泼可爱聪明俊秀的孩子,一点点变成现在这般阴沉冷漠的性子,风轻冉心里不是不痛的——那一场情殇里,受伤至深的何止是至今被关押的音儿? 这般想着,不由愈发黯然神伤。 倒是这次偶然遇到韩卓,本来只是试着邀请一下——这么些年来,虽然自己无比心疼阿冉以及这个孩子,可每一次想要靠近这个孩子,却都无一例外被拒绝,阿卓依旧一天天的愈发和凤仪山疏离…… 再没料到,这一次,阿卓竟然答应和自己一道来华元皇都。更想不到的是,一直以来的印象里, 都是阿卓这孩子和同龄人一言不合,不对,应该说一眼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情景,每每遇见这孩子,轻则鼻青脸肿,重责骨折筋断,自然,和他打架的人往往比他还要惨上十倍百倍,还是第一次这般与人和平相处,更不要说,还是和一个那般美丽的少女在一起。 太过喜悦之下,整个人瞬间无比柔和,周围的人,连带着华融都有一种瞬间被圣光笼罩的感觉。 只是喜悦维持的时间并不长,韩卓已然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朝风轻冉身边而来,冷着脸冲华融道: “成氏夫妇自己找死。” 说完冲风轻冉点点头: “咱们走吧。” 华融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成氏夫妇是谁?惹到了这位贵人吗?还是,和这小姑娘有关?眼下已然明白,三公主看重的也就是这孤傲冷僻的男子罢了,可这男子和小姑娘又是什么关系?原先看到那副旖旎的画面,还以为是情侣,这会儿却又甚为糊涂——要真是情侣关系,男子怎么可能根本不向三公主介绍,而是自管自的就离开了? 风轻冉看向展颜的眼神却是更亮了一些——别人听着,或许觉得阿卓语气太过冰冷,却没人知道,这般主动帮人解释,于阿卓而言已是绝无仅有。而且不知为何,自己瞧着这小姑娘,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至极……当下冲展颜点头一笑,这才转身,和韩卓并肩离开。 一直到风轻冉和韩卓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华融才转身瞧向展颜——女子的气度也好,衣着也罢,无疑都不是宫中侍女。 展颜已是起身深深一礼: “北乡候府岳展颜见过皇上。” “你就是,岳展颜?”华融瞬时明白了韩卓方才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的意思,上上下下打量展颜,说不吃惊是假的—— 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岳展颜”这个名字已经要听出茧子来了。可说实在的,华融心里对展颜的印象并不好,甚至隐隐有些厌恶——印象里北乡候府岳开云是个忠厚老实的,怎么生的孙女却是个到处生事的? 更不要说竟是一连损耗了华元国三位武星级强者——一个是自己的大内统领,另两个更好,索性直接是自己的儿女亲家。 若非国家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即便岳展颜再如何天才,也绝不能姑息。 所谓先入为主,华融脑海里展颜的形象就是一个目中无人除了惹是生非再无半点可取之处的嚣张女子。哪知这会儿瞧着,竟是一个如此美丽气度高华的少女。又有方才韩卓的话,也不好再拿成飞鸿夫妇的事狠狠发作展颜,虽然心里还不痛快——岳展颜不过刚刚晋阶武星,和岳青峰三个武星巅峰相比,无疑差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也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冷哼一声: “这次两国对阵,你爷爷也会来,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你下去吧。” 展颜愣了一下,倒没想到韩卓的面子这么好使。抿了抿嘴道一声“展颜告退”,便转身,步伐沉稳的往宫外而去。 瞧着那虽纤细却再从容不过的背影,饶是华融眼睛也亮了一下——虽不过一个妙龄少女,倒是颇有大将气度——平日里一旦自己沉下脸来,便是宫中年长的皇子也都个个噤若寒蝉,这会儿却是丝毫没影响到这岳展颜分毫。 有这份心智,怪不得修为进境如此神速。 等展颜出了九华宫,远远的就瞧见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华少飞并叶氏兄妹—— 这三人眼睁睁的瞧着展颜进了九华宫,然后不久就听说凤仪山贵人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九华宫中,当即就吓坏了—— 平日里小事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凤仪山贵人,别说他们,怕是家中老爷子出面也不好使。 叶霜霜甚至已经提议只管冲进去,胡搅蛮缠也好,撒娇卖乖也罢,怎么着也要把展颜弄出来。可巧展颜就自己个出来了。 三个人呼啦啦的围上来,华少飞神情更是愧疚不已—— 能指挥的了内侍坑了展颜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自己大堂兄华少翌的人。亏得展颜安然无恙,不然,竟然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爷爷还不得被自己给气死! 却不知道这会儿深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气的发疯—— “你说,岳展颜竟然,安然无恙的出了九华宫?”成琦菲抬手就把案几上的杯盏器具全都拂落地上,那般疯狂恶毒的模样,吓得旁边的侍女噗通通跪了一地。 “好了,琦菲,也不看看这是那里,怎么如此意气用事!”门帘一挑,华少翌走了进来,挥手让侍女退下,才不悦的看向成琦菲—— 原先觉得,成飞鸿夫妇虽是不甚争气,好歹成琦菲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和凤仪山人搭上了关系—— 自己私下打听过,那风成乃是凤仪山家主面前最得用的,颇有几分脸面,又兼成琦菲委实貌美,待人处事也颇有大家风度,这才同意给了她正妃的位子。却不料这段时间以来,竟生生办砸了一连串的事。说句不好听的,简直蠢的可以! “少翌,你放心——”明显觉察出华少翌话语里的不满,成琦菲顿时有些慌神——无论如何,自己决不能失去大皇子正妃的位置,更要助少翌成为华元国的至高主宰!咬了咬牙道,“我干爹也要到了,你放心,我这就让他帮我提升修为,顶上后日参与武星大比武缺的那个名额——” “参加大比武?”华少翌愣了一下,神情明显一喜,“你是说,你即将晋阶武星?” 琦菲身上可是最为狂暴的黑色内息,晋阶武星的话,对自己的声誉无疑会有很大帮助。 成琦菲点头,眼里全是不甘和狠辣——即便再如何痛不欲生,自己也一定会求干爹帮自己晋阶武星!岳展颜,你等着,我终会杀了你为我爹娘兄长报仇!   ☆、第97章 索要宝器 刚出皇宫,展颜的马车就再次被人拦住。 眼见得两队面无表情的黑衣卫士突兀拦在车前,华少飞和叶晨风简直要忍不住骂娘了—— 这还有完没完了。皇上都把人放出来了,岳家又派人围追堵截。 ——来人衣袖上都绣着山岳云纹,明显就是岳王府铁卫。 只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当然的以为,岳王府的人是来保护展颜的。 毕竟,真是有心回护展颜的话,皇城里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抹黑展颜形象的风言风语。而且,这般气势汹汹的样子,说是兴师问罪还差不多。 “你们想干什么?”叶晨风下了马车,手已按上剑柄。 领头的黑衣铁卫却是冷冷一哂:“我等奉世子爷之命请七小姐回府议事,七小姐,请吧。” 华少飞和叶霜霜也跟着下马,闻言简直要气乐了——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之前扬言要把北乡候府一支逐出家族的是岳王府,这会儿承认展颜是他们家小姐的还是岳王府!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对展颜身上的宝器有所图谋。 “滚开——”展颜也抬腿下了马车,瞧着几名黑衣铁卫的眼神充满冷意——从小到大,本家于自己而言一直都不过是个概念罢了,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岳王府何曾庇佑过自己这一支一星半点?说什么请自己回府?还是第一遭见到,请人是用剑来请的。前世今生,但凡用剑指着自己的人都只能是敌人。 那黑衣铁卫明显怔了一下——虽然是奴才,可铁卫效忠的对象历来只有家主世子和世子继承人,也就是说,偌大的岳王府除了岳岚风和父亲武侯岳青池爷爷也就是岳家武王岳宗伦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使唤他们,本以为听命来带一个旁支小辈回府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却没想到竟是狠狠的碰了个钉子—— 平日里即便岳岚风见了他们,态度上也是谦和的紧,这小丫头何德何能,竟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等人说话? 当下脸微微一沉,伸手就去拔剑: “世子有命,七小姐胆敢违抗的话,就休怪属下等无礼了!” “住手——”却被人一下喝住,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随即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却是骑了匹高头大马的岳岚风,正飞骑而至。 看到两边虽是相对峙,情形也一触即发,好在还没有动手,岳岚风神情明显松了一下,挥手让黑衣铁卫退下。自己也随即下马,先冲叶晨风三人一拱手: “晨风,少飞,小郡主——” 眼睛最后落在虽是瞧着年龄最小,却明显居于几人核心位置的展颜身上: “七妹妹——” 却被展颜冷着脸打断: “展颜家中并无兄弟姐妹,岳公子慎言。” 岳岚风被噎了一下,立马意识到,展颜怕是误会自己和这些家族铁卫一道的了,忙歉然道: “方才是这一众铁卫冒犯了你,我代他们向你道歉。只是,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岳字,你难道真想永远也不踏入咱们岳王府吗?” 这般说着,声音中已隐隐有些苦涩——也怪不得展颜会对岳王府反感,实在是自己心里也明白,从一开始,家族在对待北乡候府上的态度就有失偏颇。特别是最近……只是,辅佐大皇子登基却是家族商量后统一定下的方针,自己即便欣赏华少卿并这个六妹妹,却也莫可奈何,根本无力左右岳家的形势。 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使家族和北乡候府闹的不至于太僵才好。 也因此,才会在听说父亲竟然派出铁卫来请“展颜”后,忙不迭匆匆赶来,为的就是怕两方会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看展颜沉默不语,当下保证道: “展颜,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府中任何人为难你。” 展颜犹豫了下,终于点头——岳岚风是个不错的,可惜,岳王府的当家人不是他。已经决定要和本家的人有个了断,岳王府终究也要去一趟。 华少飞几人虽是有些不愉,却也明白,展颜和岳家本家的事,确然是他们不好插手的。 只得点头答应。 瞧着展颜的马车被岳府黑衣铁卫簇拥着往岳王府而去,几人眼神都有些悒郁,半晌才调转马头,却是一下和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言师尊——” 叶霜霜第一个欢呼起来—— 眼前这个卓立街头,虽是熙攘人群中依旧耀人耳目、俊美非凡的男子,可不正是他们的代理师尊,言皓?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叶霜霜就是感觉,言师尊是为了展颜而来…… 华少飞则是瞧着和江皓言站在一处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神情惊喜至极: “岳爷爷——” 和江皓言站在一处的,可不正是北乡候府岳开云老侯爷—— 有爱孙若命的岳爷爷在,看还有谁敢对展颜无礼?一时却又有些好奇,怎么瞧着岳爷爷的样子,和言老师竟是旧识,难不成,言老师的家族和北乡候府也是世交? 展颜这会儿却是已经到了岳王府门外。 守在府门外的家丁大老远就瞧见一群人如风而至,待来至近前,才看清飞马跑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少主岳岚风,不由俱是一惊——以少主的身份并王府铁卫的气势,委实想不通这世上还有哪个有这么大的脸面,竟能劳动岳王府出动这么重量级的护卫? 忙一路小跑着上前,推开大门后,就恭恭敬敬的在旁边伺候。 岳岚风随手把马缰绳扔给旁边的家丁,才转身对着马车温声道: “七妹,下车吧。” 七妹?一众家丁明显都受了不小的惊吓——阖府上下哪个不知,府里最小的就是六小姐岳蓉蓉。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七小姐?更吓人的则是少主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府中的嫡孙女,少主的亲姐姐大小姐岳鸣琅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殊荣! 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待马车门缓缓打开,一个一身紫色武士劲服的美丽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家丁修为虽不甚高,却也是善于辨色识人——这位七小姐明明瞧着小小年纪,怎么气势之凌厉犹在少主之上? 特别是站在最前边的那个家丁,更是失声“啊”了一声,呆呆的瞧着展颜并展颜怀里的星曜,脸色惨白—— 就是不认识这少女,也认得少女怀里这头咬了自己一口的小猫啊。原还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把那丫头狠狠的教训一顿,至于那头猫,则剥皮熬汤炖了,却没料到,今日这女子并那头恶猫竟是这样堂而皇之被少主和府里铁卫大人护卫而来。 ——合着那日少女说的话全是真的?她果然有拜见家主的资格。 越想越怕,竟是脚一软,就跪倒在地。那家丁一跪,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忙纷纷跟着跪倒。那模样,竟生生是再温顺不过的奴才迎接主人的架势。 岳青峰并岳蓉蓉正好接出来,见此情景,眼中同时闪过浓浓的怒气。特别是岳蓉蓉,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至岳王府时战战兢兢连个奴才都得讨好的情景,甚至在岳王府中经营这么多年,也不过勉强站住脚跟罢了!再瞧瞧岳展颜,竟是甫一出现在岳王府,这些奴才就呼啦啦跪了一地。 还有三哥岳岚风,何曾用过这么温和的眼神瞧过自己?明明自己和三哥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乖巧听话! “蓉蓉——”岳青峰却是清咳一声,“你是姐姐,先陪展颜在王府里四处逛逛,领展颜去瞧瞧府里给她准备的院子,待会儿,再到议事大厅来吧。” 逛逛?还,给自己准备了院子?这般言不由衷的说辞,也就骗骗小孩子罢了。 岳蓉蓉同样老大不愿意——实在是方才已经去瞧了,岳展颜的那个院子竟是比自己现在住的还要宽阔还要豪华! 只是虽然心里不舒服至极,可既然被点了名,也不敢违背岳青峰的话,皮笑肉不笑的对展颜道: “七妹妹可是贵人呢,寻常请也请不来的,走吧,姐姐带你——” 却被展颜打断,径自瞧向岳岚风: “带我去议事大厅。” 骤然被打断的岳蓉蓉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岳展颜——” 话未说完,却被岳青峰和岳岚风同时喝住: “蓉蓉退下。” “你们——”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无视的这么彻底,岳蓉蓉气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跺了下脚,狠狠的剜了展颜一眼,转头就往自己院子而去。 岳青峰强自压下心头的恨意,冲岳岚风道: “岚风你也退下吧,世子这会儿怕是没时间见你。既然展颜要去议事大厅,我带她去便可——” 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爹爹说得对,自己五根手指都残了,以后想要突破,怕是更加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有先哄得岳展颜心甘情愿的放弃了宝器,依仗着宝器的强大效力,自己说不好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退一万步说,即便就此终身停留在武星,可只要拥有了那七品宝器,和武侯级强者的实力差距也会小的多。 至于岳岚风,自己瞧着这小子竟是隐隐有回护岳展颜的意思,还是不让他在场的好。 没想到岳岚风却是摆了摆手: “我送你们到议事大厅。” 青峰叔叔和展颜之间可是有断指之仇。自己可不放心这两人单独相处。 当下也不管岳青峰臭臭的脸色,只管在前面领路。 等到了大厅前,一眼瞧见正在往这边张望的爹爹的贴身小厮,意识到父亲岳青池应该已经在议事大厅里等着了,才站住脚,对展颜道: “没有奉命,我这会儿不便进去。只是展颜放心,我就在附近,若有什么,你叫我一声即可。” 岳青峰明显听出来,岳岚风话里有防着自己的意思,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展颜也听出了岳岚风话里对自己的回护之意——只是一个岳岚风,怕是无法阻止北乡候府终究会和本家渐行渐远的宿命了。当下点点头,便和岳青峰一前一后步入议事大厅。 岳王府的议事大厅全用蓝汪汪的东海玉石砌成,人进去后宛若行走在一片碧波荡漾的幽蓝水域中,让人身心都为之一松。再配以周围名贵宝物并精品字画,当真称得上美轮美奂。 只是展颜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景致上,却是偌大的大厅里还有两人正在对弈,坐在下首那个,可不正是之前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岳青峰的父亲岳开红?而和岳开红相对而坐的,却是一个和岳岚风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男子瞧着也算儒雅,唯独斜挑的眼角却显出几许高高在上的傲慢。远不如岳岚风给人的感觉舒服。这是,岳青池? 岳青池正好抬头,瞟了展颜一眼,才放下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道 “你就是,岳展颜?” “是我。”展颜点头,平静的对上岳青池的眼睛,神情里既没有后辈们惯常会表现的卑微讨好,也没有见到大人物的胆怯不安。 岳青池不觉蹙了下眉头——果然和青峰父子所言一般无二,一瞧就是个嚣张不知礼的。当下皱了眉头道: “听说你手中有一件七品宝器?” 说到七品宝器这个词,岳青池眼神明显也很是灼灼——但凡是武者,没有哪个面对宝器会不动心思。只是之前已答应青峰,岳展颜手里的宝器就归他所有,可想到马上就会见到七品宝器的风采,岳青池还是忍不住有些意动。 “是。”展颜照旧点头,却丝毫没有拿出来供岳青池几人一饱眼福的意思。 没想到展颜竟是这般油盐不进,冥顽不灵,岳青池脸色一下很是难看,冷哼了一声直接道: “岳展颜,你可知罪?” 说着不待展颜回答便接着道: “按照你今日所为种种,便是把你北乡候府一支逐出家族也完全是使得的。念在你年龄还小,斩断青峰五指的事就不再追究。只是却也不能让青峰在你手里白白吃这么大亏——本世子瞧着,你那七品宝器以后就归青峰所有吧,也算是给青峰的一个补偿。你考虑——” “不用考虑。”却被展颜毫不犹豫的给打断,“我的宝器绝不会给他。”   ☆、第98章 不识相 本来还是神情淡然浑不在意的岳青池倏地抬起头来,脸色已是铁青——会同意帮岳开红父子索取宝器不是没有原因的—— 实在是北乡候府那一支,不过是族中旁支罢了,本来在家族中是最不起眼的一房,却偏是出来个岳开云这样的有杰出天赋的人物。而且修炼成武侯也就罢了,旁支吗,终究还是要依赖本家才能长长久久生存下去,只要听话,未尝不能成为本家一大助力。 偏这岳开云又是个性子高傲的人,根本和听话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这些年来,竟是不止一次和嫡支对上——岳开云对自己叔叔岳开红一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甚而那次岳开云和岳开红大打出手时,自己这个准世子的面子都不好使,岳开云愣是生生当着自己的面把岳开红揍得死去活来! 而现在,这个岳展颜,又是如此——近些时日以来,岳展颜所表现出的种种狂妄自大比起当年的岳开云分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如叔叔岳开红所言,这北乡候府怕是和本家已然离心离德!放任他们成长起来的话,说不好将来还要和自己争夺这岳王府! 为今之计,当然是尽可能掐断他们所有可能的依靠,而那七品宝器自然也是北乡候府一大依仗—— 更不要说这般有自己意识的宝器,便是华元国可是都没有一件。便是自己不拿回来,也有别人会眼红了去抢。与其便宜了别人,怎么比得上归自己所有? 而且用宝器作为对堂兄岳青峰的补偿,说出去也名正言顺,当能省去不少麻烦。宝器真到了青峰手里,将来不但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更会成为一大助力。 这才改了主意,想着岳展颜小丫头一个,听说本家让她用宝器来抵偿自己之前所犯的错处,免于家族被驱逐的惩罚,自然会乖乖奉上手中宝器。哪里想到,自己这边刚一开口,就被这么不留丝毫情面干脆利落的堵了回来。 岳青池气势一下变得有些凌厉,瞧着展颜的眼神更是不悦至极,半晌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缓声道: “你的意思是,宁肯你父祖被连累,和你一道被逐出岳家,也不愿放弃宝器?” 连累父祖?展颜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怎么岳侯爷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把宝器看的比族人的性命还重?” 旁人自己不知,可若是爹爹和爷爷知道自己在本家这边受到的委屈,别说和本家绝交,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也是有的。 岳青池神情一滞,旋即想起一件事——是了,这岳展颜八成是误会了。世人皆知除非原主人身死,不然宝器不会再认其他主人。当下浑不在意的一摆手: “你年少无知,却不知道,除了主人身死外,还有一个方法——待会儿让人帮你取心头血放入法阵之中作为引子,再着高手催动阵法,照样可以逼出你注入宝器的鲜血,到时候你好好的不会有事,宝器也同样成为了无主之器。” 展颜倏地抬头,瞧着岳青池的神情已是怒不可遏—— 这人还真说得出口! 以为自己就是傻子吗。想要除去宝器中原主人的印记,几乎要拿去所有的心头血。心头血乃是武人劲气的源泉所在,损失一点,便会令身体虚弱,更不要说心头血几乎尽去!那样的话,人即便活着又如何,这一辈子也就只有成为废人这一条路了! 这也是为何,历代武者只要得宝器认主,绝没有任何人在活着的时候愿意把宝器拱手他人的根本原因——大陆上强者为尊,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而没有了武力修为傍身的武人,即便活着,也不过是任人欺凌,就如同十二岁之前被称作废物的自己。 “看来之前我说过的话这对儿父子并未向岳侯爷转告——”展颜已然完全没了再和岳青池说下去的兴趣—— 瞧这岳青池一副高高在上给了自己多大恩赐的模样,是不是以为,自己用宝器换取家族不被本家踢出去是沾了大便宜的?自己不但要愉快接受,还要跪下谢恩才好?真不知道该说这岳青池太天真呢,还是太天真呢? “这般只知谋夺家族后辈宝器的家族,展颜自认无福消受,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北乡候府和你岳王府再无瓜葛!” 谋夺宝物?还,桥归桥,路归路? “你——你竟然为了一件宝物要背弃家族?”太过意外,岳青池脸上的神情出现了瞬间呆滞,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说句不好听的,宝器毕竟是死物,再如何,又哪里比得上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失去了家族的庇佑,一个小小的北乡候府又算得了什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岳开云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在本家面前呛声,不就是因为唯恐失去本家这个靠山吗? 而且,虽说本家这边没有主动替北乡候府做过什么,可仅仅岳王府这样一个金字招牌,就不知替北乡候府挡了多少灾难,不然,就凭岳开云,能在那样偏远的北乡侯境站住脚? 沾了本家这么大便宜,这会儿竟然连一件区区宝器都不愿拿出来——别说是一件宝器,放眼整个都城中,哪个世家大族的后辈若是触怒家主,被勒令自裁也是有的,哪个不是慨然赴死,还不带打半点折扣的。 这岳展颜倒好,竟活脱脱是个守财奴转世,宁要宝器不要家族的主!而且这会儿才知道,堂堂岳王府的分量竟是这般轻,竟然被个黄毛小丫头说扔就扔! 没想到世子出面,都没办法让展颜让出七品宝器,岳开红并岳青峰登时急了,齐齐上前拦住展颜的路,明是劝解实为威胁:“展颜,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宝物重要,还是家族重要?你真要为了一件宝器,累及你父祖并北乡候府被家族驱逐?到时候没了本家庇佑,即便拥有宝器,你父祖也必然说你大逆不——” 下一刻却是闭了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了,却是十二把飞刀分成两路,正正悬在两人头顶之上。岳开红并岳青峰都是一僵,下一刻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迎面袭来,两人的身体直接飞起,重重的落在议事大厅外。 “不好——”岳岚风本就守在不远处,听这边声音不对,忙飞身赶至,等看到狼狈躺在地上的岳开红父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这般结局。顾不得管地上两人,一撩袍子就往房间里闯,正好看到盛怒至极的岳青池抬起手来: “好个猖狂的臭丫头,竟敢在本候眼前动手,真是找死——” 口中说着,抬手就往展颜身上劈来一掌。 岳岚风直吓得魂飞魄散——爹爹可是武侯级的强者,即便展颜手里有宝器,还是武星级别的强者,也决然不是爹爹的对手,这般一掌下去,必然非死即伤! 不说自己确然心里对这个七妹颇有好感,更要命的是真到了那般境地,岳王府和北乡候府就算彻底结仇了。 不及细思,飞身就挡在了展颜的身前。 岳青池方才是盛怒出手——毕竟一直高高在上,这么被个家族后辈当面挑衅更是直接逮着自己的人暴打还是头一次,那一掌无疑用了七成功力,待看见儿子竟然舍命去护展颜,也惊了一下——岚风现在不过十级武士,自己这一掌真是打上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大惊之下,掌风忙往旁边偏了一下,饶是如此,岳岚风还是被当场打飞出去,连带着突兀被抱着护在身后的展颜,也被岳岚风带着一起飞了出去。 展颜第一反应是要把已经软瘫在自己肩上的岳岚风推开,却在注意到岳岚风胸前的血迹时犹豫了一下——虽然岳岚风是那个傲慢嚣张不讲理的岳青池的儿子,可好歹也是为了救自己。 本以为这次是实打实的要给人做肉垫了,身后却是一软,竟是正正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皓言——”甚至没回头,展颜便下意识道。 江皓言手紧了一下,下一刻老实不客气的揪住岳岚风朝着随之冲出来的岳青池扔了过去—— 待会儿再跟这丫头算账,竟然要给别的男人当肉垫,真当自己是死的吗? 岳青池也没料到自己那一掌竟然朕就打到了儿子身上,亲眼见到岳岚风口吐鲜血的模样,早吓得魂飞魄散,上前一把接住岳岚风。刚想低头查问,就听对面接住了岳展颜的年轻男子冷声道: “竟然想要动我的人,现在,就把这一掌还给你——” “别伤了岳岚风——”展颜倒不介意江皓言把岳青池如何,可,好歹岳岚风方才刚替自己挨了一掌——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江皓言来自于三大神族的身份可不是盖得,同样是黑色劲气,江皓言体内修为的狂霸程度,根本不是成琦菲之流所能比的,别看岳青池年龄更大,武侯级的修为也更高,可和其他武者比也就罢了,碰上江皓言,只有被灭的份儿—— 放眼整个岳王府,除了岳武王,应该没有人是皓言的对手。 江皓言一下脸色更臭——若非已然知道岳岚风和展颜是堂兄妹的关系,江大公子简直要立即陷入暴走状态了。饶是如此,佳人在怀,再如何,也只能先忍了。本来准备砸出去的十成十的一记铁拳,还是散去了两成功力。 “不过乳臭未干,也敢在我家世子面前猖狂,真当我们岳王府没人吗?”岳开红和岳青峰已经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待看清江皓言的动作,脸上一致显出鄙夷的神情——岳青池得家主亲传,如今已逼近武侯高阶,这言皓再是武侯,也就顶多是个武侯初阶罢了,无论如何,定然不是世子的对手。两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抽出宝剑——待会儿等这言皓再无还手之力,再去好好的招待他,以报当日华元学院被辱之仇。 哪知一念未必,两方修为堪堪对上,巨大的轰击声中,距离对阵中心地带不远的这对父子齐齐倒飞出去,而距离他们倒下地方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是同样不住吐血满脸不可置信的岳青池—— 凭自己逼近武侯高阶的实力,硬碰硬之下,竟然一招落败! 同一时间,因被两道武侯级的劲气击中,岳家矗立近百年的议事大厅东南角轰然倒塌,掀起的巨大烟尘几乎遮盖了整个岳王府。 生为岳武王嫡子,岳青池自来高高在上,何曾有过被人揍得这么惨的时候?瞧着那寒着脸一步步逼近的青年男子,岳青池第一次明白了恐惧为何物。 “不要——”岳岚风也完全被眼前的变故给吓着了,等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就扑过来,勉力拦在江皓言和依旧被他紧紧抱着的展颜身前,“你们,放过我爹——” 却在触及江皓言冰冷的眸子及和江皓言并肩而立的展颜,及方才箭一般消失踪影这会儿又稳稳蹦到展颜怀里的星曜时神情一滞—— 这情景,怎么如此眼熟? 蓦然想起雾晖城外,凭借一人之力,就令皇家客卿容克远惨败,更是使得自己并九皇子华少飞一行瞬间陷入绝境的那对儿青年男女—— 那位叫阿岳的姑娘当时手里也抱着一只小动物—— 之前的情景和眼前的景象竟是无比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若说仅仅只是抱着动物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再加上同样气势惊人连武侯级的爹爹也不是对手的无比霸气的年轻人——怎么可能那么巧! 心神恍惚之下,脸色更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七妹就是,雾晖城外的,阿岳姑娘?”   ☆、第99章 诛杀 展颜依旧并肩和江皓言站在一起,静静的瞧着勉强站立,神情明显有些恍惚的岳岚风—— 自己和这位堂哥的缘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岳青池可是武王岳宗伦最宠爱也最有天分的嫡子,伤了岳青池,自然就等于彻底和本家撕破了脸面。 记得不错的话,岳王府会很快正式进入岳青池统治的时代—— 岳宗伦不愧是天赋卓绝之人,很快就将拥有冲击武皇的能力,只是大机遇也意味着大危险,晋阶武皇时的心魔之可怖远超之前每一次晋阶,特别是华元国这样缺少灵丹妙药的附属国,而岳宗伦也和上一辈子的自己一般,折戟于冲击武皇的心魔之下。 而性情高傲的岳青池担任家主的时期,也是上一世北乡候府和本家这边关系陷入冰点的时期——彼时展颜已然显现出惊人的天赋,更因为身边再无一个亲人,而格外狂热的痴迷于修为的提升,哪里有空闲去跪舔岳青池?期间本家这边就不止一次难为北乡候府,说不好连让“目中无人的岳展颜”消失的心思也是有过的。 如此这般,自然激怒了心无旁骛一心修炼的展颜,直到展颜实在不堪忍受本家的“骚扰”,亲自约战岳青池,更是凭着刚刚晋阶武侯的修为如江皓言方才所做的一般,一拳轰飞岳青池,对方才消停下来。 重活一世,展颜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跟本家这边翻脸,就是顾虑爷爷——虽然一直没说,但就如同最不受宠的孩子往往会用最大的努力来以求获得长辈的认可,岳开云心底无疑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被族人真正接受并引以为傲的。 只是岳青池方才的话却让展颜明白,面对岳青池这样眼高于顶的自大狂,想让他承认本来看不起的族人比他厉害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忍下去? “敢伤我们世子,那就只有,死!”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一队黑衣铁卫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两人周围—— 只是刚要包抄上来,就听一个中气十足却明显怒不可遏的苍老声音突兀而至: “敢威胁我的孙女,该死的是你们才对——” 话音一落,一阵罡风般的威势从天空直直泻下,那些铁卫还来不及反应,就在地上躺倒一片。 “爷爷——”展颜神情早已是欣喜至极——护在自己身前的白发白须老人可不正是暌违数月的爷爷岳开云? “颜儿——”瞧着虽是松开了手,却仍是和孙女站的极近的江皓言,岳开云只觉心里五味杂陈—— 方才听华家小子说展颜被本家的人带走,自己就和江皓言往岳王府的方向而来。 当时甫一展开身形,江皓言就先对自己告罪,说他要“先行一步”,亏自己彼时还以为这小子是夸口罢了,毕竟自己可是实打实的武侯高阶,甚至已经触摸到武王的壁垒,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还避不过个后生晚辈,谁知道结果竟是对方比自己快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再瞧瞧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岳青池,以及摇摇欲坠的岳家议事大厅—— 这小子,分明把所有需要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收拾铁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的小喽啰小虾米罢了。 不愧来自于神族! 岳青池已经借机就着岳岚风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待看见突兀出现的岳开云,本来心里还是有些喜悦的—— 岳展颜年轻气盛,自然不知道本家于族中分支而言的巨大威慑力,岳开云偌大的年龄,肯定不会甘心临老临老再落个被家族驱逐,连祖坟都进不去的结局。还以为岳开云定会惩戒岳展颜,并亲自道歉。 那料想,对方竟是甫一出场,就重伤了自己的所有铁卫! 看看不远处同样狼狈不堪互相搀扶的岳开红父子,再看看脚下趴了一地不住吐血的铁卫,以及,还在塌了一角的议事大厅——岳王府自开府以来,何曾有过这样被人打上门来还打得这般凄惨的时候?到了这般时候,哪有不明白北乡候府的意思?恨恨的瞧着岳开云道: “岳开云,枉家族栽培你这么多年,不过为了那区区七品宝器,你就伙同孙女儿这般回馈家族——” 七品宝器?岳开云明显有些糊涂。 “展颜身上有一件七品宝器。”江皓言适时解惑。 岳开云脸色顿时一变,盯着岳青池的脸色一下难看之极: “也就是说,方才这场冲突,是你想要谋夺我孙女儿的七品宝器?” 岳青池登时脸色大变——这会儿才明白,岳开云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方才的话无疑暴露了太多信息。却在岳开云森然的眼神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虽然已是满头白发如霜,竟诡异的和当初把岳开红揍得死去活来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岳开云合为一个。虽是止不住惊了一下,可毕竟是世子,怎么也不能在自己家里被人吓得堕了场面不是?当下强撑着道: “什么谋夺?岳展颜她削去了青峰五根手指,赔青峰一件七品宝器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是你想要我家颜儿的宝器?”岳开云倏地转头瞧向神情愤恨不平的岳青峰。 岳青峰滞了一下,下一刻却是一挺胸脯:“是我——” 正想着怎么用些说辞挤兑的岳王府和北乡候府彻底翻脸,自己也好从中谋利,岳开云手已然倏地扬起: “敢对我家颜儿下手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岳青峰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身体就一下飞起,一直到看见儿子左胸口处的血洞,岳开红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从前曾经无数次的羞辱过岳开云,哪一次不比对付岳展颜的手段厉害的多?甚至好几次,岳开云就差点儿死在自己手里了,饶是如此,岳开云也没敢对自己下过死手…… 直到颤巍巍的把手伸到岳青峰鼻下,才终于相信,就在方才,岳开云竟然为了他的孙女儿,当面杀了自己的儿子。“嗷”的嗥叫一声,抽出宝剑,疯了似的朝岳开云扑了过来,却是将将一迈步就被岳开云又一掌打中胸口,同样当场仆倒在地,再没有半点声息。 岳开云却是看也不看已然死的不能再死的岳开红父子,转而无比狠厉的看向岳青池父子:“岳青池,我北乡候府即日起和你岳王府再无瓜葛,任何人胆敢谋算我家颜儿,岳开红父子就是下场!颜儿,我们走——” 直到这个时候,岳青池才明白之前岳展颜之所以敢跟自己叫板的底气——合着北乡候府做主的人根本就是自己原先看不上眼的黄毛丫头岳展颜!只是这般闯到岳王府杀人,真当自己是死的吗? 摸出怀中铁哨就要吹响—— 对方两个武侯,自然是自己无法打败的,可自己还有爹爹。这也是岳宗伦闭关的时候和岳青池约好的,除非家族发生了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不然不得惊动他。当然,只要这个特制铁哨吹响,岳宗伦都必然会出关。 展颜站住脚,无比鄙夷的瞧着岳青池,冷笑一声: “岳青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会儿令尊正在做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你觉得能承担得起惊动他的后果,就只管吹——” 岳宗伦毕竟是武王,真是出关的话,爷爷也好,皓言也罢,连带着自己,三个人加起来也不会是岳宗伦的对手。要想和岳宗伦对上,好歹也得等自己帮爷爷晋阶武王之后。 岳青池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手果然一僵,头上顿时沁出密密的汗珠来,瞧着展颜的神情又惊又怒—— 武人修炼期间,不时闭关三年两载乃是常事。岳宗伦这次闭关却是大为不同—— 早在几个月前,岳宗伦便自觉触及到了武皇的壁垒,这才正式闭关。晋阶武皇毕竟是一件攸关生死的大事,岳宗伦不得不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周全,也因此,岳青池比谁都明白,自己父亲这次闭关的重大意义—— 要么成为武皇,让家族势力瞬时一飞冲天,要么就是晋阶失败,就此陨灭! 方才也是气疯了,才会想要吹响铁哨,这会儿却是登时清醒过来,却也因此瞧着展颜的眼神更加充满戒惧—— 因为担心有人趁这个节骨眼上捣乱,为免横生枝节,岳宗伦要冲击武皇的事也就岳青池一人知道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连岳岚风都以为老爷子闭关和寻常没什么两样。 而这也是岳青池之所以这么嚣张的最大原因——因为从小到大对岳宗伦根深蒂固的崇拜,岳青池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父亲冲击武皇会出现什么差池。甚至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看成了武皇之子。 这会儿听岳展颜的话,分明就是清楚岳宗伦这次闭关的根本原因——虽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岳展颜为何说的这般笃定,却还是瞬时汗湿重衣—— 北乡候府果然对本家居心叵测!自己险些坏了父亲的大事。 神情一时青红交错,却只能把满腔的恨意咽下去,眼睁睁的瞧着展颜等三人昂首挺胸出了岳王府。 看到展颜出来,等在府门外的华少飞几个呼啦啦就围了上来,一起来的还有华少卿,几人先齐齐向岳开云见礼—— 岳开云瞧着展颜,神情里全是骄傲——毫无疑问,能让眼前这几个身份高贵的孩子对自己这般恭敬,并非是他们对自己有多崇拜,而是因为展颜。 都说三十岁之前看老子三十岁之后拼儿子,这话一点儿不假呢。只是到自己这里,却换成了拼孙女儿! 伸手把几人全都搀起来,又特特上下打量了华少卿一番: “五皇子果然名不虚传,以后但凡有什么难处,便来寻我便是。” 华少卿愣了一下,好大一会儿才明白岳开云的意思——这分明是向自己保证,无论发生什么,北乡候府都会站到自己一边。 眼下自己阵营里,旗帜鲜明站出来拥护自己的,修为最高的,也仅是武星罢了——叔叔华武王和叶家的叶武王,倒也明白表达了对自己的好感,只是他们身后毕竟有需要守护的家族,并不敢表现的这么彻底。而现在,堂堂武侯岳开云,竟是甫一照面就给了自己这般保证,无疑等于把整个北乡候府拱手送到自己面前。 这么一句话,就把五哥惊吓成这样,那要是知道明天爷爷就会成为继八大武王之后的第九位武王,不知五哥会是什么表情呢—— 在看到岳开云的第一时间,展颜就已经决定了,今天就把丹药拿出来给爷爷服用,有自己的净心丹和金玉丹两种逆天药物护法,爷爷丝毫不用惧怕心魔,想不晋阶武王都难。到时候即便岳宗伦出关,又能耐北乡候府何?   ☆、第100章 身世 “方才多谢江公子出手相帮——”等所有人离开,岳开云仍是重新朝江皓言致谢—— 华少飞等人好歹可以算是世交后辈子侄,江皓言的身份却委实太过尊贵。虽然因为儿子的前车之鉴,委实不爱孙女再和神族人有丝毫接触,却不代表老爷子不心存感激。 江皓言却是微微一笑,冲老爷子一拱手:“老爷子若是真要谢我,不如就收留我数日,毕竟,这华元皇城,皓言委实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了。” 借宿?岳开云心头一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瞧向不远处龙楚国卢家的琳琅香榭——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明白,江皓言因着和卢雪寒的亲密关系,说是卢家商号的少主子也不为过,但凡过去表明身份,怕是要包下整个香榭,那管事也会屁颠屁颠的去做。 这会儿却做出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好似自己不收留他就会露宿街头似的! 有心拒绝,人家毕竟刚帮过自己孙女儿,答应了吧,又觉得江皓言想要对宝贝孙女儿图谋不轨…… 还没有想通个所以然,就听展颜开口道: “说什么收留,只要你不嫌我家简陋便好。” 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爷爷晋阶武王,说不好会闹出什么动静来,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邀请皓言来给爷爷护法呢,这下倒省事了。 又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好像没少麻烦江皓言,看向江皓言的眼神未免流露出些感激来。 江皓言贸然提出这个要求本来也是有些忐忑的——老爷子的防备实在是显而易见。话说这也是江皓言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点。三大神族虽然近百年来影响力有所下降,可依旧是大陆上一个无可取代的神话。就如同当年费尽心思嫁入韩家的自己那个继母,甚至世间其他人,哪个不是以能攀上三大神族为荣?偏这岳老侯爷,竟生生是唯恐和神族扯上关系的样子。 现在听展颜一口答应下来,甚至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那般温柔的样子,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甚至太过喜悦之下,嘴角止不住的一扬再扬…… 岳开云微微怔愣片刻,下一刻却是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 心里却是黯然至极——难道说自己到底还是没防住?以致孙女儿也和儿子一般……手不自觉攥紧,不行,决不能让从前的惨剧重演,这神族,谁想高攀自可高攀,自己却是绝不会瞧着颜儿重蹈覆辙。 只是岳开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孙女儿还是和神族有了牵扯。 “这是什么?”看着展颜手里的小金鼎,岳开云一开始的神情是充满狐疑,待听到九转紫金鼎的名字时,好险没从椅子上掉下来,“那不是,韩家的传家之宝?” 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这段时日,大陆上已经传遍,韩家有重宝丢失,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小鼎吧? 看老爷子颇受惊吓的样子,展颜心里也很是歉疚——只是事关重大,这件事情却是不能瞒着爷爷的。 当下就把自己去雾晖城历练,误打误撞得了宝贝一事全都告诉了岳开云。 “紫金鼎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藏在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佣兵工会法阵里?”老爷子一下瞧出了事情的关键。 “我原先也很奇怪,后来还是听了皓言的话——”展颜苦笑。 “江皓言?”岳开云这下才彻底傻了——自己孙女儿竟然信任江皓言到了这般地步吗,这般生死攸关的事,竟然也告诉了江皓言知道? 一直都知道自己宝贝孙女儿有多孝顺,可竟然把这等性命有关,甚至会牵连到整个北乡候府的事都告诉江皓言—— 所以自己想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已经根本不可能了吗? 就如同儿子当日,会为了那样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第一次和自己叫板,到最后,更是在自己房间外跪了七天七夜,也要求得自己和老妻的首肯,甚而在儿媳离去这么多年里都不离不弃…… 一时心里又是苦涩又是伤感,甚至即将失去孙女儿的心理之下,竟是连紫金鼎都不大放在心上了。 看岳开云脸色太过难看,展颜也有些被吓住了。爷孙俩相对无言,直到: “江公子,进来吧。” 江公子?展颜愣了下,门却应声而响,映着昏黄灯光站在门口的可不正是依旧俊美如玉的江皓言? 岳开云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江皓言坐下,心里已是百味杂陈——若然两小执意要在一起,前面的路实在太过坎坷——一则江家怎么说也是神族,自家颜儿不定会受多少委屈,二则,韩家宝物出现在颜儿身上—— 而后一点,也是老爷子对江皓言有些改观的原因,毕竟,大陆上谁人不晓,三大神族以灵虚山韩家为首。现如今江皓言肯为了展颜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老爷子莫要责怪展颜——”江皓言却是对岳开云的沉默会错了意,“据我所知,这宝物,应该早已不是属于韩家所有,而且,不是展颜夺宝,倒是宝物自己认了展颜为主——”当下又把之前给展颜说过的三家先祖的往事细细说给岳开云听。 这般秘辛,岳开云也是第一次听说——三大家族威名赫赫,在大陆上广为流传的也全是历代先祖的英雄事迹,等听完江皓言的话,也不由默然—— 果然人都不是完美的吗?那般高高在上的韩家,竟也有为了宝物而自相残杀的时候?虽然这般听来,这宝物委实是韩家老祖刻意扔在这里以待有缘人,可越是如此,持有宝物的人处境怕也更是极其危险。 “展颜出去,我有话单独和皓言说。”前思后想之下,岳开云终于做出了决定—— 虽然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就是孙女也和儿子一样,和神族的人有什么纠葛,可,眼下看来,也只好放弃从前的想法。 若然江皓言真心喜欢颜儿,在知道颜儿拥有紫金鼎这个天大的秘密的基础上,以他神族的身份,把颜儿托付给他,无疑能让宝贝孙女的性命更有保障。当然,若然江皓言根本没这个心思,那自己就是拼着自爆,也要让江皓言和自己一起死——江皓言死了,颜儿的秘密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也就,暂时安全了…… “说吧,你有什么企图?”待展颜离开,岳开云直接开门见山的对江皓言道。 企图?江皓言愣了下,旋即明白了岳开云的意思,身子一下坐的笔直,出身神族的傲气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岳侯爷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又把展颜当成了什么?” “区区九转紫金鼎算什么?江皓言眼里,不及展颜之万一!” “我会让展颜嫁给我,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把柄,而是,终有一天,展颜她也会爱上我!” 瞧着眼前一身的孤傲,强压下不满指责自己的江皓言,岳开云脸色却是一点点缓和,直到最后,终于长长吁了口气,神情中充满感伤: “江皓言,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老夫今日,就信你这一回——” 却是不禁忆起,当初儿子带了儿媳回岳家时,听闻自己反对他们成亲,那般敢怒不敢言、焦灼而又痴情的模样又何尝不是如此? 半晌摇摇头苦笑:“没想到,颜儿终究也要和她爹爹一般,和神族人有牵扯……” 其实早在听展颜讲述她离开北乡候府直到现在的经历后,老爷子心里就已经明白,这江皓言不是对孙女儿有点意思,而是,非常有意思—— 云砀山距离华元国何止千山万水,这江皓言却是一次又一次不畏长途跋涉之苦一再前来,更是不知救助了颜儿凡几——倒也是个难得的赤诚之人。 江皓言这会儿才明白,方才老爷子那样说,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却在听清岳开云的话后心里一动: “老爷子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这九转紫金鼎于展颜而言既是一份莫大的福缘,又何尝不是莫大的危机?本来准备把展颜的身世秘密带到地底下的,眼下瞧着,还是一块儿告诉江皓言便是——到现在,老爷子已经笃定,孙女儿应该和三大神族的一家有关,既然心里已然接纳了江皓言,这样重要的事,自然要告诉江皓言知道。 “展颜乃是逆行筋脉?制住伯父并进而带走了展颜娘亲的人修炼的是黑色劲气?”江皓言神情惊讶至极,旋即想到一点,“怪不得展颜直到十二岁都无法修炼出内息来,也怪不得后来晋阶如此神速——老爷子能不能把展颜娘亲留下来的镯子让我瞧一瞧?” 嘴里虽是这般说,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颜儿——”老爷子撤了结界,扬声冲着房外道。 展颜应声而入,却是小心的瞧了瞧岳开云,又觑了下江皓言的脸色,看两人神情都没什么异样,才微微放下心来——刚才突然被爷爷撵出去,展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能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头,更奇怪的是,自己前脚出来,后脚爷爷就设了结界,明显是要防着自己。 好在这会儿瞧着,两人之间倒还算平和。 “你娘留下的手镯,让皓言瞧一下——”岳开云并未给展颜做任何解释,只是吩咐道。 “好。”展颜愣了一下——原来爷爷是在和皓言聊自己的身世吗?只是这有什么好防的,竟还把自己撵出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爷爷方才说,皓言?心里一时更加奇怪,明明爷爷之前一直称呼“江公子”的,怎么这会儿语气忽然这么亲近? 江皓言已然接过展颜手里的玉镯,神情间却是一怔: “这是,凤仪山风家人的手镯。” 方才老爷子说起时,江皓言就有了预感——云砀山江家和凤仪山风家自来就是两个极端,江家是男丁多,子嗣繁盛,至于风家,则是典型的阴盛阳衰。比方说这一代风家,便是嫡系,便有足足七位公主。上一代便知嫡系一支,更是足足有九位公主之多。 而之所以会吃惊,却是因为,虽然分不清这手镯到底是那位公主的,可这雾沉玉打造的手镯,却是风家嫡系公主所独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睁不开眼了,明天再改错字。 bunheadcatarina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1-15 09:42:13 冷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14 22:49:32 拜谢!(*^__^*)   ☆、第101章 阶武王 “风家嫡系公主?”饶是岳开云早有准备,这会儿还是受到很大的震动。 早在第一眼见到展颜娘亲自然而然流露的那般高远气度时,自己便觉得狐疑——实在是不说展颜娘亲过于出色的外貌,便是举手投足间的清贵高华,实在是怎么瞧都不像是出身小门小户,更不要说儿子口中无家可归的破落户了。 老妻也和自己一样想法,私下里特意询问过儿子女子的来历,却被告知对方是一个忘却前尘,根本没有过去的可怜人罢了…… 之后不久,北乡候府便遭受了儿媳失踪,儿子劲气被人用特殊手法压制,唯一的孙女却是个根本炼不出劲气的废物等一系列沉重打击…… 和岳坤星始终坚信爱人不会故意抛下自己,之所以离开,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同,岳开云虽是最初几年也暗暗派出不少人力四处寻找,最大的理由却是找出那个狠心的女人,然后好好的替儿孙出一口恶气。 只是诡异的是,展颜的娘亲却好似人间蒸发了般,竟是不论岳开云父子如何倾尽财力物力翻遍了华元国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得到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再加上后来带着岳坤星寻医问药时,偶然得知,儿子之所以修为再无法寸进,应该是筋脉被特别霸道的异种内息压制所致…… 岳开云当时就有些被惊住了,虽是直觉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却立马住了手,不但自己不再派人打探,更是连失去爱妻后状若疯狂的儿子岳坤星也禁锢在家—— 彼时已然隐隐猜出,自己那昙花一现便再也找不到踪迹的儿媳,怕是来自一个太过可怕的家族。等到后来证实儿子体内那道压制了他整整十二年的异种内息果然是神族所独有的黑色劲气,岳开云自然一下就联想到了江家或者风家。 只是女子既然流落在外这么久,而且据坤星描述,女子确然是他游历时在崖底所救,若然出身神族还会混的这么凄惨,怕即便是神族人,也定然是不太重要的旁系庶支才对。 却再没料到,江皓言竟说,这样的手镯,是风家正宗的嫡系公主才有资格拥有的。 “难道是,风轻音阿姨?”听岳开云这般说,江皓言心里却是一动,脸色也旋即有些苍白—— “风轻音?”岳开云脸色僵了一下,半晌才缓缓道,“这个风轻音,现在在哪里?” 当初儿子可不是口口声声唤那女子“音儿”,据坤星说,女子应该是从悬崖上跌下时撞击到头部,以致忘却了所有,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她的名字——音儿! 一直静坐的展颜也倏地抬头,瞧着江皓言的神情明显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 上一世修炼的虽是娘亲留下的心法,可展颜心里对那个从未谋面的便宜娘,却是并无多少感激之情——毕竟,留下再厉害的心法又有什么用?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种廉价的补偿罢了。若非前半生被人糟践的太厉害,甚至展颜对娘亲留下的心法都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父祖先后逝去,北乡候府差点儿被旁人谋夺而去,自己受尽欺辱,种种前情,让展颜根本就没有办法替那个名义上是自己母亲的女人找个合适的借口。 直到冲击武皇失败,留在世上的最后几天,亲身感受到对方发疯一般源源不断输入自己体内的劲气,甚至弥留时刻,体内内息短时间聚集,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最危险时候,女子依旧紧紧抱着自己…… 那一滴滴不停落下的烫的浑身肌肤都发疼的眼泪,让展颜的灵魂奇迹般的得到了最好的抚慰。也就是在那时候,展颜才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母爱。 所以这一世,展颜才会无比支持爹爹去寻觅娘亲,更是帮着说服了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恨着娘亲的爷爷。 江皓言却是久久审视着展颜的容貌,半晌长叹一口气: “风阿姨,我是说,风轻音,是凤仪山九位嫡系公主中年龄最小的,也是生的最美的——” 因为最小,又生的漂亮,性子更是单纯可爱的紧,曾经的风轻音简直就是整个凤仪山的开心果,说是老少通吃受尽宠爱一点儿也不为过…… 随着江皓言的讲述,展颜眼前渐渐勾勒出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模样,竟是,和自家心目中的娘亲殊无二致。 强压下心头的急切定定的瞧着江皓言:“皓言,你说的,那个风轻音,她现在,在哪里?她又是个,怎样的人?” 江皓言神情明显更加阴晦,到了这会儿,两相对照之下,便是江皓言也已经信了九成——展颜的娘很有可能就是风轻音。看向展颜的神情专注之中更有说不出的心疼—— 怪不得灵奚坊时自己见到展颜第一面,就止不住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原来,展颜竟是风阿姨的女儿吗? 半晌才轻轻道: “若展颜的娘真的是凤仪山的九公主,我想,我知道她这些年来再未涉足华元的根本原因——” “风阿姨,已经在凤仪山的凤仪阵中被关了整整十四个年头了!” “关押?”早已经想到,以娘亲在自己最后时刻的种种行动看来,应该是爱着自己的,甚至重生后,展颜也曾设想过种种娘亲一直没出现的原因,却再没料到,娘亲竟是一直被关着。 岳开云同样是大吃一惊,却又旋即意识到一件事: “是不是和,她曾经嫁入岳家有关?” 江皓言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脸上神情阴沉的吓人:“我想我能明白,为何风阿姨愿意选择永囚于凤仪大阵中的原因了。韩家,还有那两个,贱人,定然有脱不开的干系!” 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当初就是从阿卓的继母,也是风阿姨的好姐妹兰明珠口里才确认的风阿姨逃婚这件事—— 彼时据说风轻音已然答应下嫁韩飞宇,却在两人择定婚期后不辞而别,就在所有人都四处寻觅时,却从兰明珠口中听到了一个再惊人不过的消息——风轻音逃婚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若是别人这般说,自然是无人相信的,说这话的却是风轻音最好的姐妹兰明珠,可信度自然就高得多。 韩家人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打脸的事情,虽是韩飞宇很快就娶了风轻音昔日的好姐妹兰明珠为妻,却仍是难消心头之气,甚至相当长一段时间,作为惩罚,断了提供给凤仪山的净心丹。逼得风家人不得不四处搜寻风轻音的行迹。 一直到两年后,风轻音终于被家族人带回,为了给韩家一个交代,终是宣布把风轻音囚禁于凤仪大阵中永生永世…… 这么多年来,义母卢雪寒一直不懂,为何风阿姨回来后,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就乖乖的认同了被永囚于凤仪大阵的悲惨人生,现在想来,风阿姨其实是怕,连累了北乡候府的岳家…… “韩家,风家!”展颜眼中已然聚集了两团黑色的风暴,“神族,呵呵,原来这就是神族!” 太过激越的反应,连带的体内的强者之心也跟着飞快的运转起来。 即便是神族又如何,终有一日,我要将这两地全都踏平脚下,到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扣押娘亲。 岳开云的神情则先是震惊,到最后,却是换成了全然的愤怒: “神族的人又如何?颜儿放心,爷爷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去凤仪山救出你娘亲——” 神族的人就能如此霸道吗?不过为了韩家人的面子,就生生把自己儿媳关押了整整十四年。亏自己之前还对音儿那孩子百般怨恨! 一时又是后悔之前对儿媳的冷淡,又是心疼儿子儿媳并孙女一家三口的苦楚,情绪激荡之下,连带的外衫都鼓荡开来。 “爷爷——”展颜神情却是惊喜至极——自己瞧得不错的话,爷爷怎么好似要突破的模样? 旁边的江皓言也有些意外,旋即却又明白,老爷子方才过于愤怒之下,竟是激起了心中无边的战意,而这样的战意又转化为冲击武王壁垒的霸气…… 展颜已然取出空间戒指里的玉瓶,极快的倒出两枚丹药,送到爷爷嘴里: “爷爷快吃了——皓言你给爷爷护法!” 岳开云并没看清楚展颜递过来的是什么,却是本着但凡孙女儿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的原则,毫不犹豫张嘴就吃了下去,药丸刚刚入腹,丹田内本已兴奋起来的劲气一下喧腾了起来,仿若被堵塞已久的大堤终于一朝坍塌,万千流水朝着武王壁障汹涌而去,更古怪的是,本来这个时候,是武者心魔最容易反噬的时机,岳开云却觉得灵台竟是清明的紧,全无半点涩滞之感—— 之前岳开云也曾数次如今日般触碰到武王的壁垒过,无奈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竟是没有一次冲击成功。方才再次感到体内喷薄的战意时,岳开云并不敢抱多大希望,这会儿整个身心却被一种强大的信念所主宰——自己今日,定能突破武王! 仅仅一个时辰后,岳家小院上空忽然紫气氤氲,连带着空中似有惊雷阵阵,大气澎湃的声响使得皇城中所有武者全都被惊动了起来: “皇城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浩大的晋阶声势,难道是,第九位武王,诞生了?” “这么浓郁的紫气,这般浩大的声势,老天,这位武者到底之前的底蕴有多深厚,才会形成这般神奇景象?”   ☆、第102章 惊喜连连 岳开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整个身体里劲气充盈至极,微微一抬手,一团闪耀着银辉的璀璨光团瞬时出现在掌心之上,光团中充盈的无边杀气使得方圆百米内的活物一霎间尽皆逃离—— 果然是传说中武王级别高手才能凝聚的银曜杀。 和武星或者武侯外放的劲气不同,这种银曜杀是完全实体化的,里面包含了主人最大的杀意,两军对阵之时,这样的实体化光团一个就几乎可以摧毁一座小型城镇,杀伤力最是彪悍至极。 当然,这种光团也是最为耗费内息,刚刚晋阶的武王若是发一次这样的大招,怕是得修炼数日方能补足元气。 只是传说是一回事,自己的感觉却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这会儿右手掌心的银曜杀已然成形,却不知为何,丹田里的内气还是充盈的紧。岳开云心里一动,缓缓抬起左手,随着丹田中的劲气再次汇聚,左手掌心里一个同样冰寒彻骨却杀气腾腾的银曜杀随之出现。 此情此景,不但旁边的江皓言神情惊愕至极,便是岳开云自己简直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毕竟,能一下形成两个实体化的银曜杀,分明是十六段的武王才能做到的。自己不过是刚刚晋阶,按理说状态还不稳定,怎么就能有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恭喜老侯爷。”江皓言瞥了一样旁边同样惊喜至极的展颜,眼睛亮的出奇,“竟然越过十五级,直接晋阶十六段武王!” 据自己所知,华元国八位武王,也就华武王和岳武王眼下是十六段高阶,其余六位武王自晋阶武王以来,潜修数十年的大有人在,却始终越不过十五级的门槛,而眼下,岳开云竟然甫一晋阶,就和华武王岳武王这样八大武王中的领军人物相比肩,怎能不叫人惊喜至极。 更不要说,自己猜的不错的话,之前展颜送上的药丸必然功不可没。 岳开云的心里也早已是翻江倒海。 毕竟世人哪个不知,武者修为越高,晋阶越是艰难,特别是武星级以上,想要有所寸进更是难上加难。就比如自己,自进入武侯级别到现在已然有将近二十年了,也曾经好几次触摸到武王的门槛,奈何都功亏一篑。照自己这般年纪,本想着这辈子也就终老于武侯了,再没料到,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修炼成武王,还是,一下就进入十六级。照这般速度,怕是晋阶武皇也不是全无希望。 而且这次晋级,相比于之前每一次晋阶而言,都是最轻松的,心魔不是没有,却轻易就被自己打败——看看外面天色,这会儿不过天光微亮,也就是说自己这次晋阶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结束了,若不是手掌依旧散发着慑人声威的银曜杀,老爷子简直以为自己也就是做了个美梦罢了。 “爷爷——”展颜也是开心至极,爷爷晋阶武王,自然就具备了和本家相抗衡的实力,从此后再不必担心本家人的压制或打击报复。 更重要的是,修为的更进一步,还意味着寿命的延长—— 大陆上武者自然寿命普遍在八十岁以上,级别越高,寿命越长,比方说各国武皇级别的武者,年龄在一百五十岁左右的比比皆是,据说三大神族第一代先祖晋阶武天后更是返老还童,恢复了青春年少时最风华正茂的模样…… “丫头——”岳开云激动的心情好不容易回复平静,看着展颜的眼神又是惊喜又是安慰又是愧疚——自己这孙女虽然年幼,却是个有大福缘的人。只是若知道之前颜儿让自己吃的药丸有这般匪夷所思鬼斧神工的奇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服下—— 好东西要留给儿孙,这是老爷子一贯的信念。 “爷爷放心,那药丸我这里尽有——”展颜自然一下看出了老爷子的懊悔,脸上的笑容更盛——眼前也就是爷爷和江皓言罢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方才爷爷吃的丹药,全是我自己在九转紫金鼎中炼出来的。” 说着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个玉瓶,一个递给岳开云,一个交到江皓言手里: “爷爷和皓言收好,备不住什么时候就用着了。” 爷爷可能短时间内还用不到,可以皓言晋阶之神速,说不好,很快就能用到。 “这是,金罗仙丹?”江皓言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传说中才有的金罗仙丹!之所以说是传说中的,是因为三大神族,每一族的当家人手中,都有一粒这样的丹药。族中世代相传,若想要晋阶武天级的顶阶武者,九品的净心丹和九品的金罗仙丹缺一不可。 三大神族家主手里的极品金罗仙丹都是各自先祖传下来的——之所以这样,主要是金罗仙丹不独炼制起来难如登天,更兼其中的药物,若想要齐集,甚至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各族先祖这才留下遗言代代相传,除非晋阶武天,不然绝不允许服用金罗仙丹——若然浪费了,也就意味着这个家族彻底失去了晋阶武天级至尊强者的机会。 而展颜递过来的玉瓶中和五品的净心丹并排放在一起的,虽然颜色相对而言稍显黯淡,可却是金罗仙丹无疑,这会儿终于明白,老爷子修为瞬时突飞猛进的最终原因,无疑正是靠了传说中的仙丹! 而眼下,金罗仙丹竟然出现在三大神族以外的其他人手里,更是展颜亲手炼制。 “是九转紫金鼎?”岳开云倒吸一口凉气——到了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何韩家人会那般急切要寻回所谓家传宝物…… “侯爷,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您的什么,卫队——”庭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岳开云打开门,却是守门的家丁。家丁一脸的惶急,明显有些被惊吓到的样子。 岳开云点点头,示意家丁打开府门,却是府门外,正停着一副金色銮驾,銮驾左右,则各有十二名金甲武士。 展颜只瞟了一眼,便即明白——这样的卫士,自己上一世晋阶武王后也曾拥有过,正是传说中武王级别的强者才能拥有的金甲卫队。金甲卫队赐予的二十四位金甲卫士全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更象征着独属于武王级别强者的莫大殊荣。 那家丁明显也见过这样的排场,这会儿却是如何也想不通,这些金甲卫士为何三更半夜的跑到岳府小院来。 “见过武王殿下,金甲二十四人从此追随主子,誓死为主子效命。”看到岳开云,二十四人齐齐跪下。 “武王殿下?”那家丁好险没吓晕过去,半晌才狂喜至极——还以为是那位武王半夜驾临,却不料,竟是自家主子晋阶武王了吗? 岳开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眼神忽然一滞——晋阶武王后,岳开云才无比骄傲的察觉,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力竟是敏锐到一个自己原先根本无法想象的境界,比方这会儿,便清楚的感觉到皇城西北角那里,正有一点黑色的劲气缓缓凝聚: “劲气外放,这是,又有武星级的强者诞生了?” 口中说着,不由看了一眼江皓言——外放的竟然是黑色劲气,难不成,这位武星级强者,竟是来自于三大神族? 展颜却是蹙了下眉头——拥有黑色劲气的武星?难不成,是成琦菲?可也不对啊,成琦菲之前也就是九级武士罢了,按理说,没办法直接越过十级,晋阶武星的。 江皓言无疑和展颜想到了一处,心里也隐隐有些怀疑——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明白,三大神族屹立于世并统治整个大陆上万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中更有一套特殊手法,便可以帮人越级晋升,那成琦菲的干爹风成,可不正是凤仪山大管事…… 转而又摇摇头,这般动用外力越级晋阶的话,却是需要一个超级强者,借助体内的杀意打通全身所有筋脉,个中剧痛,即便心智坚强的人,都会因承受不住痛苦而崩溃。成琦菲毕竟是女流之辈,真能受得了那般仿佛碾碎全身骨头般的极致痛苦? “岳侯爷,哦,不,现在该称侯爷一声武王殿下——”金甲卫士旁一位瞧打扮明显是皇宫内官的中年男子眼神中同样是丝毫没有掩饰的震惊—— 之前这里天空中忽然紫气氤氲,皇上并宫中几位至尊强者第一时间就感知到强者在皇城东南方向诞生。 却又担心会是错觉——毕竟,整个皇城谁人不知,八大武王主要集中居住在紧挨着皇城的内城,这东南之地分明就是中下层官员聚居的偏远之地,若有武王级别的强者诞生,必然应该是来自于强者如林的八大家族才是,怎么紫气竟会聚集在哪里? 当下除派出自己这一队外,又另派一队人马前往正南方向的容武王府中查看。 只是所有的疑虑,却在自己甫一靠近这小院时消失殆尽——实在是小院虽是丝毫不起眼,里面的杀气却太过浓郁,尚未靠近便让人有一种止不住跪下膜拜的感觉,更不要说天空中的紫气虽是散了,院子的正上方却还有一团最浓郁不过的紫色彤云! 待开了门,才发现,里面的人也是打过交道的,不是北乡候府主人岳开云又是哪个? 忽然想到自己来时,迎面碰见的怒气冲冲的岳王府世子岳青池——听说岳世子一大早就来了,还扬言说,岳王府要恭请皇上昭告天下,驱逐北乡候府一支,不止如此,还联络了一大帮朝臣,弹劾北乡侯岳开云纵容后辈行凶作恶以下犯上…… 不及细思,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却是岳开云正正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这才意识到,好像自己发呆的时间长了些,忙毕恭毕敬的冲岳开云一拱手,“皇上已然等候多时,还请武王殿下登辇——”   ☆、第103章 贵人驾到 成琦菲是被双眼红通通的侍女给摇醒的。 实在是昨夜的惨叫声太过凄厉,即便是成琦菲的院子被风成用结界封住,那惨叫声还是丝丝缕缕的传了出去,甚至因为经过结界的过滤,更是嘶叫如女鬼。再加上大厅里晕黄的气死风灯下白惨惨的两具棺木,简直和午夜时分的乱葬场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侍女昨晚根本一夜未眠,躲在被窝里抖了一夜。好歹四更天时惨叫声终于停止,又忆及小姐吩咐过,让一大早过去帮她梳洗,眼看到了时辰,虽是万分恐惧,终究白了一张脸强打着精神爬了起来。 哪知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一点声响。 眼看东方晨曦将现,无奈何之下,只得乍着胆子推开门,却险些被门里的情景吓瘫在地上—— 却是成府大小姐、华元国大皇子妃正死鱼一般匍匐在冰冷的地上。不止头发蓬乱,甚至周遭还有点点滴滴可疑的血迹。侍女这回终于成功被吓得坐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大力摇着成琦菲的身体: “小姐,小姐——” 下一刻却忽然一滞,哭叫的声音也堵在了喉咙口,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却是成琦菲忽然睁开眼来,一瞬间,竟是不止周身,便是眼眸中也似又恐怖的黑气逸出,侍女吓得“啊”了一声就跪倒在地。 “滚——” 许是昨夜叫的太过凄惨,成琦菲的声音也是嘶哑至极,配上一身的戾气,和刚从坟里爬出的女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侍女吓得一下呜咽出声,下一刻连滚带爬的就退了出去。刚跑到门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竟是和午夜时分夜枭的叫声毫无二致。太过惊吓之下,连脚下高高的门槛都没有看见,竟是一头就栽了过去。 成琦菲却视若无睹,依旧笑的疯狂而又扭曲—— 一日一夜炼狱般的痛苦过后,自己终于按照原先所打算的那般晋阶武星—— 而曾经经历的所有痛苦,都被成琦菲全都记到了展颜的账上—— 若非岳展颜的缘故,自己的兄长怎么会死?而兄长不死的话,自然早就能以岳无双夫婿的身份入住北乡候府,自己也就不必跟着爹娘因为得罪了北乡候府的关系而四处颠沛流离。 好不容易岳家的人消失了,自己也认了一个凤仪山的干爹,更是很快入了大皇子的青眼,成为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华少翌的正妃,甚至说不好很快就能和华少翌一起站在华元国最高处,成为母仪天下的国母。 而本来顺理成章的一切,却在岳展颜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差点完全被摧毁—— 华元学院里自己颜面扫地,连带的本来板上钉钉的华少翌的继承人身份也被动摇,这还不算,自己爹娘也继兄长之后,死在岳展颜手中。而之前华少翌的冷淡也让成琦菲明白,自己那个把皇位看的高于一切的未婚夫已经对自己极为不满…… 所以说,岳展颜根本就是自己的天敌吧?有岳展颜活着,自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明知道强行越级的手法太过血腥残忍,成琦菲还是主动请求干爹风成成全自己。 期间好多次,成琦菲都以为自己会挺不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好在,现在,一切痛苦都成为了过去,瞧着眼前顺遂自己心意随意外放的黑色劲气,成琦菲明白,自己成功了。十九岁的武星,还是拥有黑色劲气的武星,无疑放在整个华元国都是头一份。 那岳展颜也晋阶武星又如何? 世人那个不知,但凡是黑色劲气,只要晋阶,除非对方同样和自己一般修炼的是黑色劲气,否则,根本就是同级之内无敌手。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找准时机,便可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杀死岳展颜! 更重要的是,依自己现在的年纪,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再有和凤仪山的关系,便足以保证无论自己之前做了多让华少翌愤怒的事,也都会前情一笔勾销。 不独自己大皇子正妃的地位会做的稳稳当当,而且随着自己之后修为稳步增长,便是华元至尊之位,也不是全无可能! 任凭侍女把头发一点点挽好,看着镜子里一身白色武士劲服却更衬得一张俏脸丽色无双的自己,成琦菲自己拈起一枝白玉钗斜插入鬓中:“吩咐下去,把母亲那辆六星邀月车套好——” 大陆上的规矩,晋阶武星就可以自动入职朝廷,只是相较于武王,武星的级别明显还是不够看的,所以晋阶武王的岳开云的车驾是华元皇上派人巴巴的送上门的,武星级的强者,则需要禀明皇上后,由皇上另行赐予。 而基于强者为尊的习俗,之前即便成琦菲已经贵为未来的大皇子正妃,却依然没有资格乘坐武星级强者的车驾。 只是现在,成琦菲已然晋阶武星,自然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今日就是华元和墨玉帝国比武正式开始的时间,之前因为成家夫妇的死亡,华元国一方堪堪缺了两个对阵的武星级强者。皇上虽是捏着鼻子先让展颜补上,却还须再赶紧寻找另外一位武星。 成琦菲却求了华少翌,陪同自己面见皇上,请求把空缺的一个武星名额给自己留着。 成琦菲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爹娘虽是故去,可作为成家的女儿,更是未来的大皇子正妃,于公于私都须得把国事放在第一位—— 成琦菲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一则帮皇上解决了眼前一大难题,再一次确立自己不可动摇的大皇子妃地位—— 华元国武星级强者自然不止集中在皇城的这些,只是却散落在帝国各处,便是派人快马加鞭赶过去,也已经来不及。更不要说皇上私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有凤仪山做靠山,成琦菲短时间内晋阶武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而且即便刚晋阶武星,可凭着体内的黑色劲气,足以抗衡绝大部分武者,说是一匹冲杀出来的黑马一点儿也不为过。 二则,每一年比武,两国都会各有死伤,只要好好安排,自己保管可以让岳展颜人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擂台之上,报了爹娘兄长的大仇。 而现在,终于晋阶武星,筋脉内充盈的黑色劲气让成琦菲无比的确信,这一次,她绝对可以杀了岳展颜,再不会出一点差错。 “爹娘,你们等着,很快我就能提了岳展颜的项上人头,到时候,女儿再让你们入土为安。”成琦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趴在灵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已经备好的马车而去。 刚走上直通皇宫的丹阳道,迎面就看见一辆绣有五彩龙纹的皇子车驾。 待走到近前,成琦菲拉开车厢帷幔,果然就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华少翌。 看到六星邀月车里的成琦菲,华少翌紧绷的神情一下缓和了下来—— 昨天一夜都没睡好。 一则心悬成琦菲晋阶武星一事。 虽然成琦菲言之凿凿,说是定然可以在大比武前晋阶武星,连带着自己也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华少翌却依旧无比担心,唯恐成琦菲晋阶失败,自己不好交代。这会儿成琦菲既然到了,自然意味着成功晋阶。 而成琦菲即便父母亡故也坚持为国效力,则必然在帮着自己挽回声望方面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二则,也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哪家强者又晋阶武王,自己好第一时间派人上前联络感情——实在是武王级的强者,是连皇室也不得不侧目的一个存在。说句不好听的,若然八大武王全都拥戴自己,自己那个五弟就是再身体恢复也只能一边儿呆着去。 到现在华少翌只恨当初还不够心狠手辣,要是索性直接弄死华少卿,又何至于有今日这般两难局面—— 那个五弟,本就最是奸猾,废了几年再重新回来,竟是奸狡更胜从前,竟是伙同岳展颜并华少飞叶晨风几人,三下五除二就破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谋划好的朝廷格局。这也是当成琦菲表示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杀了岳展颜后,华少翌想都没想就马上同意的一个根本原因—— 据自己得到的可靠消息,就在今日,岳王府就会发飙,正式奏请皇上驱逐北乡候府一支,没了岳王府的庇佑,即便岳展颜身死的消息传出去,谅那已然老朽的北乡侯岳开云即便发现什么端倪,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哑巴亏罢了。 而之所以深恨展颜,实在是照华少翌看来,岳展颜不独是华少卿的左膀右臂,说不好,更是华少卿心爱的女人。 老五什么都好,就是一样,那就是性情偏激,不然,当年也不会着了自己的道。真是眼睁睁的瞧着岳展颜因为他而死,必然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所谓天若欲其亡,必先欲其狂,到时候自己必然再不留情,势必要置其于死地。 而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现在八大武王里明显倾向于老五的也就华武王和叶武王两位罢了,其他几位武王除两位始终没有表态外,余下四位早已旗帜鲜明的和自己站在了一处。只要自己把这位新晋武王也给拉过来,华少卿势必回天无力。 对于拉拢人,华少翌还是很有一套的,无论对方是出身世家,抑或由其他小世家晋升而来的,甫一晋阶,都急需有一个盟友,依照老五的实力,明显不足以成为那样一个盟友。以自己眼下在朝中的实力,对方选择自己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最不济,也得游说着对方保持中立才好。 “走吧。”华少翌不再坐车,而是翻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以着守护的姿势跟在成琦菲马车旁。 成琦菲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倨傲——武星虽多,可拥有黑色内息的,自己却是独一份。 这会儿更有堂堂大皇子殿下亲自卫护,放眼整个华元国,这样的殊荣还有谁能有? 一念未毕,便听见一阵沉重的大门转动声,却是只用来接待国宾或者有大事发生时才会启用的正阳门忽然四门打开,紧接着是两队手持刀枪剑戟的金甲卫士呈雁翅形排列在大门两旁—— 竟然果真就是迎接国宾的待遇!成琦菲的第一感觉是自己肯定眼花了,待连闭了几次眼睛睁开来发现情形依旧和自己原先看到的一样时,蓦然想到一点,自己虽然是武星,却好歹是华元第一位拥有黑色劲气的武星,再加上和凤仪山人的关系,以及即便父母丧期内仍旧为国效命…… 越想越笃定,这正阳门应该就是特意为自己而开!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被这些象征着帝国威严的金甲卫士簇拥着堂而皇之的来至朝堂之上,成琦菲兴奋的整个身体都不由发抖,甚至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出自己踏入金殿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讶而又羡慕的模样—— 既然是对阵墨玉帝国的武星中的一员,岳展颜这会儿定然已经在朝堂之上待命,等看到威风凛凛、前呼后拥的自己,怕不把肠子都悔青…… 想的太过入神,竟是连旁边华少翌急促的叫声都没有听到。 华少翌这会儿已是急的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成琦菲这两日闭关自然不知道皇城中又多了一位武王,华少翌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正阳门之所以大开,并派出金甲卫士以应对国宾的礼仪候在正阳门外,自然全是为了迎候那位新晋武王。 心里暗呼倒霉——本还想着趁那位武王殿下未到,先推出已然晋阶武星的成琦菲帮自己造一下声势的,却不料竟然恰恰就在这正阳门外遭遇武王车驾。 虽是不甘,却也明白,即便自己眼下是一位实权皇子,也只好先在路边恭候,等那位殿下先行入内才是,更不要说之前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和对方交好,自然更要要把礼数做足——只是这武王殿下一来,怕是再没有人肯多关注自己未婚妻一分了。 本来两人这会儿紧急避让道旁,也是合乎礼仪的,华少翌却因为心心念念着要和这新晋武王交好,姿态自然要摆的更低些,忙不迭的唤马车里的成琦菲下来陪自己一起恭迎那位即将到来的朝廷新贵。 哪知连叫了两声,都没听见里面的成琦菲回应,耳听得一阵急雨般的马蹄声已然在身后不远处,华少翌一下拉开车门,伸手钳住成琦菲的手腕: “琦菲,快下来——” 成琦菲正自想入非非,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瞬时朝着华少翌跌了过去。若非华少翌一把扶住,差点儿就摔了一跤。 “少翌——”成琦菲顿时回神,瞧着华少翌的神情娇羞无比——这毕竟是皇宫中,少翌对自己好像太热情了吧?果然,自己晋阶武星,骄傲如华少翌也不得不对自己另眼相看。 却被华少翌一下推开,同时肃容吩咐道: “站好,莫要失了礼仪——” 成琦菲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便瞧见又一队威风凛凛金甲卫士正引领者四面绣着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的一副銮驾如飞而来,顿时吓得一激灵,尚未想通个所以然,那銮驾已经如飞而过,却是停都没在两人身前停一下。 成琦菲刚想问华少翌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错眼瞧见紧跟在大轿后面的还有一顶赫然是武星级强者坐的车子,一阵风吹来,正好把对方车子上的帷幔一下掀起,虽仅是一个侧脸,还是让成琦菲瞬间脸色铁青—— 后面车子上的女子,不是岳展颜又是哪个? 本来想给岳展颜一个下马威呢,倒好,结果竟是变成自己恭立道旁,迎候对方。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吗? “你说后面的人是,岳展颜?”华少翌明显听到了成琦菲的话,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   ☆、第104章 朝野震惊 我们去大殿——”又急又怒之下,华少翌甚至连最基本的把成琦菲送回车上的礼仪都忘了,竟是一拨马头,就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不怪华少翌情绪反常,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华少卿特别是岳展颜这两个名字搞得焦头烂额,本以为这个新出炉的武王应该是自己彻底打倒华少卿的契机,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能拉拢过来,好歹能促使对方在皇子对阵时作壁上观两不相帮也是好的,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新晋武王公然站到华少卿一边。 按照华少翌原先的想法,最后一种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甫一晋身武王阶层,也不好太招风头不是?若是对方不支持自己,当也不会公然站在华少卿一边才对。 而方才,未婚妻竟然告诉自己,那辆紧随着新晋武王车辆的武星级车驾上面坐的竟然是岳展颜。 要是成琦菲没看错,可就要出大事了——试想,武王周遭,怎么可能听凭一个小小的武星在那么近的距离内随行,除非那武星本就是对方后辈子侄!难道说,这位新鲜出炉的武王,会是,岳王府人?总不会是,北乡侯,岳开云吧?! 直到华少翌的马儿跑远,一阵冷风吹来,成琦菲才回过神来,自己的亲亲未婚夫华少翌,竟然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了?脸一下涨的通红—— 又是岳展颜!自己晋阶的大好日子,竟然就这么生生被糟蹋了! 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着气上了马车,也跟着往大殿而去。 大殿里这会儿也是人心各异。 以墨玉和华元这样的附属国而言,每增加一个武侯级的强者,便会对两国的武力力量对比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更不要说,现在横空出世的可是一位武王。 放眼整个华元国,也就八大武王罢了。而这新增的武王无疑会打破本已制衡的华元权力格局——若然这武王来自于八大武王之家,则意味着华元国第一次有了皇室之外的世家拥有了两位武王级别的至高强者。他所属的家族也必然打破皇室之外八大世家家族地位对等的局面,成为名副其实的华元国第一世家。 只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概因那位武王诞生时,大家都有关注过紫气腾起的方向,却是在偏南方向,位置更是比较靠近于外围。 而且这会儿居于正南方向的容家家主容武王已经到了,看他的模样也是颇为急切的样子,无疑新晋武王应该不是容家人,不然,这会儿容家人不定如何得意呢,尾巴怕是早翘上天了。 所以最可能的就是对方乃是出身于外围的小世家,这般情形的话,则意味着又一个一流大世家新横空出世,以后华元将会出现九王并列的格局。 以致所有人看向王座下八张椅子外赫然多出的第九张椅子后,内心都是五味杂陈。 唯有坐在最中间的皇上华融,神情里是全然的喜悦——朝中新增一位武王,不管对方出身哪家,无疑都是华元最为宝贵的一笔财富。满心喜悦之下,竟有一种“天下武者尽入吾彀中”的自得。 只是这种自得很快被打破。 却是头上包裹着纱布的武侯岳青池正颤巍巍出列:“皇上——” 要说昨日,岳青池委实伤的很是凄惨,可岳王府中灵丹妙药却有的是,怎么说也不应该这般狼狈才对。 岳青池这般作为,无疑是要给皇上施加压力,无论如何也要处置了北乡候府一干人才好。 本来想着酝酿一番情绪,等北乡侯岳开云来陛见时再发难,却没料到,自家的糟心事竟是和新晋武王这般大喜事撞到了一起。岳青池明白,等待会儿那位武王殿下到了后,皇上八成没有时间再搭理自己,细细盘算片刻还是决定即便岳开云不到,也率先发难—— 毕竟,堂堂岳王府世子,在自己家里被个后辈摁着一顿狂揍,更是当着自己面打杀了相对而言很是亲近的叔叔和堂兄弟,即便泥性人也是受不了的,更不要说岳青池这类从来都被人高高捧着的世家子! 尽管最终强忍着满心的愤懑和委屈,没有惊动自家老子,岳青池还是迅速打定主意,那就是让北乡候府彻底在华元没有立足之地。 期间岳岚风也曾苦苦相求,却被岳青池不留情面的给打了出去,更是一大早,就急匆匆赶往皇宫,为的就是在华元皇上并所有朝臣面前,给北乡候府没脸,然后再治他一个忤逆宗族残杀亲人的罪名。 尽管心底对岳开云并岳展颜几人颇为忌惮,岳青池却还是自信,凭岳王府的声望,照样能把一个小小的北乡候府治的死死的—— 即便同为武王,各大世家也是有高下之分的。这一点从王座下八大武王,不对,应该是九大武王座位的排列就可以看出来。 岳武王岳宗伦的位子就在正对着华武王的右首处。 也就是说,八位武王按照各自实力排行,岳宗伦完全可以和华正平起平坐,只不过因为华正还有一层皇室的身份,才会坐在左边上首的位置。 这会儿八张椅子上除了岳宗伦空缺外,其余七位武王已然就座,而正是这空缺,也就更让其他人包括皇上华融在内对岳王府刮目相看—— 谁人不知,华正之所以缺席朝会,却是因为岳宗伦已然触碰到武皇的壁垒,若然这次闭关成功,岳宗伦就将是皇室之外第一位武皇! 也因此,即便皇上觉得这大喜的日子,岳青池这样凄凄惨惨一脸悲哀的模样委实有些扫兴,却还是按捺下心头的不快,没有阻止岳青池。 “皇上,”岳青池神情里全是愤懑不平之色,“臣岳青池有本要奏——” “家父闭关以来,把岳王府一概事宜交由青池处置,数月来,京都岳氏子弟也俱是谨遵家训奉公守法,并无一人干犯律条。却不料,会有人做出目无宗主、忤逆不孝、虐打同门,用而阴谋诡计狙杀国家栋梁,这还不算,甚至更穷凶极恶到连本家兄弟也不放过——就在昨日,我叔叔岳开红并堂弟岳青峰已然尽皆陨灭——” “什么,又死了两个武星?”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岳青池前面说的话已然是老生常谈,不能激起在座各人的兴趣,岳开红父子两个武星死于非命无疑不能算一件小事。而现在,听岳青池的话,竟然也是和岳展颜有关吗? 这岳展颜就是武星级强者的克星吧?这才晋阶多久,包括成氏夫妇在内,就接连诛杀四位武星! 似是给其他人一个消化的时间,岳青池顿了下续道:“青池管教无方,自知有罪,却不敢因做出这般欺师灭祖罪恶滔天大事的是岳王府人就多方袒护,痛定思痛之余自然要交由皇上处置——” 言下之意已然点名,这等罪恶滔天之事,就是北乡候府人干的。 坐在上座的华正连同叶武王脸色俱是一寒——这岳家人竟是卯足了心思要置北乡候府于死地!这一系列罪行加上去,北乡侯岳开云又何止是一条教孙无方的罪名?更不要说,据自己所知,岳家那对儿父子,正是岳开云亲自下手诛杀! 印象里这岳青池并不是如何能言善辩之人,这般滴水不漏的说辞怕是和其他人合计而来吧? 而且岳青池所说当真也刁钻至极——明明所列出的诸般事宜,除最后一条外,其余尽皆已有定论,岳青池偏还要拿出来,这些事情本就可大可小—— 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就是仗着北乡侯的武力修为没有办法和岳王府平起平坐,岳青池才敢跳出来,对北乡候府这般横加指责? 一念未必,便见曾家世子曾朝武也出列跪倒在地: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舍侄曾志友至今依旧瘫卧床上,眼下多亏华世子能大义灭亲,还请皇上为我那苦命的侄儿做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曾朝武这句话,几乎已是明白指出此前华元学院判决不公,联合岳家给曾志友翻案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华融脸色也明显不太好看——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这岳展颜怎么回事啊,看不得华元国强大还是怎地?怎么就敢接连出手杀死四位武星?之前成氏夫妇的事情已经让华融大为光火,只是凤仪山人都发了话,自是不好再追究,现在倒好,又死了俩! 尚未开口,便听华正蹙眉道: “华世子,但不知岳开红父子死在何处,双方因何起的冲突?据本王所知,昨日酉时之前,本王的孙子一直和岳展颜在一处,据他们说,路上岳王府铁卫忽然出现,强行带走了岳展颜,难道冲突就是在那之后发生的?” 旁边的叶武王也道: “华武王所言极是,当时当日,本王的孙子并孙女也是在的,怎么后面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站到了展颜一边—— 明明是你丫的岳王府欺人太甚,强行把人家小丫头带走,真出了什么事还不是你们自找的,这会儿又跑来喊什么冤枉! 岳青池简直气结——朝廷上谁人不知,武王身份地位高高凌驾于其他官员之上,便是自重身份,也不应该牵扯到这般琐事中,更不要说还是岳王府的家事。没看到曾武王明明心里早对岳展颜恨得要死,也只是让世子作为代表,这俩老家伙倒好,竟是直接撸袖子自己上了。 可不得不说两大武王齐齐开口,便是华融也不得不重视——当然,等知道新晋武王是哪位后,华融对这两位武王还是非常感谢的,只是这会儿,心里明显有些不高兴,却又不能不给两人面子,只得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池只管道来——” “是——”岳青池无奈,心里再不耐烦,也不敢一下得罪两大武王,只得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一说来,自然,却是隐瞒了帮岳青峰索要宝器一事,“……倒没料到不过寥寥几句,那岳展颜就大打出手……伙同乃祖岳开云一道,当庭斩杀了我那叔叔岳开红并堂弟岳青峰……青池昨夜已紧急招来家中长老商议,今天一大早拜祭了宗祠,决议驱逐北乡候府一支,从此后,北乡候府一支和岳王府再无任何干系,至于北乡候府其他罪恶滔天之事,还请皇上一并裁决——” 华融刚想说话,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岳开云告进。”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势非凡的老者正大步而入。朝中不乏认识岳开云的,不识的却是更多,只是看到昂然走来的这位老者,心里却是齐齐一愕,甚至有个别修为低一些的,更是升起一种想要跪地膜拜的感觉。 不过一个武侯,这岳开云气势怎么这般强大? 尚未回过神来,就看岳开云快走几步,堪堪站在岳青池身前: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岳青池,倒没料到,堂堂岳王府世子竟是这般颠倒黑白的小人!” 竟是声如洪钟一般,无边的迫人气势下,令得岳青池并旁边的曾朝武齐齐一踉跄,竟是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坐在第四位的曾武王曾修和神情一冷,怒声道: “果然是无知蛮人,竟然敢跑到大殿之上撒泼,当真好大狗胆!还不跪下向皇上谢罪!” 嘴里说着,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向岳开云倏地袭来。 曾修和动作太快,等华武王和叶武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道劲气已经兜头朝岳开云头上压了下去—— 曾修和想的很好,只要这会儿迫使岳开云跪倒,无疑就等于领了方才众人指认的罪名,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得岳开云颜面扫地,待会儿不管皇上如何处置,都注定了北乡候府在华元国再也抬不起头来。所谓墙倒众人推,即便这次能逃的一条性命,可没了岳王府这张金字招牌,也必然逃不过众多野心分子的鱼肉蚕食…… 华武王和叶武王无疑猜透了曾修和的心思,顿时怒形于色,只是想要出手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大陆上武者最看重的就是个人的尊严和荣誉,岳开云真是跪了,以后就再难在其他武者面前抬起头来!这曾修和明摆着就是要当众剥夺岳开云作为武者在华元安身立命的东西,心思当真歹毒。 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想法,齐齐看向岳开云——除华少卿少数人外,自然是看笑话的居多—— “不过一个山野村夫,也敢在华元皇城耀武扬威,果然是找死!” “来自蛮荒之地的无礼蛮人罢了,就该当受些教训,才会明白天外有天!” “方才还敢跟岳世子叫板,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断了,哭都没地方哭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岳开云除了按照曾修和的意思磕头求饶再没有别的路可走时,却惊见岳开云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岳开云竟然在笑,这是,吓傻了吧? 一念未必,却听岳开云冷声道: “曾修和,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胡说,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本王瞧着,你好像位置都坐错了呢!” 口中说着,双掌一抬,两道看似绵软的劲力迎着头顶上那道罡气而去,两相撞击之下,竟是裹挟着曾修和的劲气宛若龙卷风般快速倒卷而回。竟是转瞬间笼罩在曾修和周遭,倏地卷起已然目瞪口呆的曾修和。 等曾修和反应过来,身子已然随着那股劲气朝着殿上最末的那张椅子挪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却是给新晋武王准备的那第九张椅子一下被压成碎屑,至于曾修和则是噗通一声无比狼狈的坐倒在那堆木屑里。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殿里倏地如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一定是做梦吧?什么时候武侯也能这么牛了?竟是能把堂堂武王打翻在地?! “哈哈哈!”华正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是全然的快意,“原来开云就是昨夜晋阶的第九位武王,而且甫一晋阶便即冲入十六级,这般修为,便是和老夫也能平起平坐了,当真可喜可贺啊!” 武王?所有人这才模糊记起,方才那岳开云可不是口口声声自称“本王”!   ☆、第105章 彻底决裂 华武王方才说什么?十六级?一定是华武王想要抬高岳开云的地位故意夸大了吧? 放眼朝中这八位武王,哪个不是晋阶武王后又修炼多年,才能由十五级进入十六级,甚至到现在为止,确定进入十六级的武王也不过华武王岳武王叶武王三位罢了。 至于余下诸位武王,晋阶武王后修炼长达二十年、三十年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修炼时间最长依旧没有跨入十六级的便是曾武王曾修和了。这也是同为十五级的武王,曾修和却能稳坐在第四把椅子上的最根本原因。 而现在,又多了第九位武王,满以为这位新晋武王既然是甫入门,自然只能安坐第九把椅子,成为众位武王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罢了—— 而这,也是之前曾修和认定的—— 即便岳开云是那位神秘的新晋武王,在自己这样的老牌武王面前,也顶多勉强算是个新入门的“小弟”罢了! 不管对方是武侯也好,新鲜出炉的武王也罢,只要今天丢了人,就别想再抬起头来。岳开云的脸自己今日是打定了,毕竟,这里可不是北乡候府,你岳开云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老虎也得乖乖的卧着。 万万没料到最后卧着的哪个,却变成了自己。 至于正得意洋洋等着看岳开云出丑的曾家世子曾朝武第一个反应则是,自己那英明神武的武王爹爹怎么会被打倒?一定是岳开云阴险狡诈做了什么手脚。来不思细思,便无比狰狞的狠狠瞪了一眼岳开云,边朝曾修和身边跑边骂道: “无耻小人!竟敢暗算我父王!亏我父王方才手下留情——” 一语未毕,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懒洋洋道:“是吗,真是太委屈曾武王了,不然就别让曾武王手下留情了,这就请皇上并各位大人做个见证,让我爷爷和你爹爹打一场如何?” 实在是语气里戏谑的意味太浓,众人忙回头看去,却是紧随在岳开云身后的一个黑发绯衣的劲装女孩,女孩虽是年纪不大,却生的美丽至极,只是这会儿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是再讽刺不过的一抹笑意。 大家旋即明白,这个精灵似的一脸坏笑的女孩,应该就是,名声早就在京城传扬开来的岳展颜吧?对方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邪魅,所有人心里都不由打了个寒噤,再结合对方“专坑武星”的响亮名头,下一刻竟是齐齐转过头来——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看这小姑娘的样子是和曾世子杠上了,有岳开云这位十六级的武王虎视眈眈的瞧着,大家还是不要多嘴跟着瞧热闹就好。 曾修和本来正呆坐在碎掉的椅子里,甚至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完了”—— 本想给岳开云个下马威,让北乡候府从此在华元抬不起头来,再没有料到,最后竟是自己颜面扫地,凭自己堂堂武王之尊,却当众出了这么大个丑,整个曾武王府怕是都得蒙羞—— 而且身在其中,没有人比曾修和更清楚,十六级和十五级看起来只是一级之差,可就是这一线之差,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再难逾越!亏得方才自己想着这是君前,能让那岳开云颜面扫地就好,并没有使出全部修为,若然是全力以赴,这会儿自己的老命怕是也要交代了! 正寻思着怎么摆脱眼前这个尴尬局面,想个法子相对不那么引人注意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了儿子和展颜的对话,曾修和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儿子迎战。哪知道曾朝武早被激的眼睛都红了,更是被岳展颜的奚落气昏了头,想也不想就道: “好,咱们这就去皇家演武场,请皇上帮忙做个见证,看我父王如何打的你爷爷满地找牙——爹——” 话没说完身体就是一抖,却是正好对上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自己老子恶狠狠的眼睛—— 曾修和这会儿真是生吃了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仇人吧?没看到自己已经这么狼狈了,这臭小子竟还要生生把自己架到火上去拷!还要再打,嫌自己死的慢还是怎地? 只是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摁着儿子揍,又急又怒又臊之下,只觉喉咙口一热,竟是“噗”的呕了一口鲜血出来。用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曾修和终于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 “父王——”曾朝武这下彻底傻了眼,等回过神来,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家老头子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明显是说自己又做了蠢事。到这会儿哪有不明白,方才华武王的话竟是没有丝毫掺假,那岳开云竟是甫一晋阶,就已然是十六级。 当下翻身跪倒冲华融磕了个头,期期艾艾道: “我父王,父王的老毛病,又犯了,请皇上恩准朝武送父王去看大夫——” 说完,俯身抱起地上的曾修和,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 在场的人也都是人精,从曾武王父子的反应中哪里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看向岳开云的眼神一时又是羡慕又是畏惧——所谓厚积薄发,说的就是这位北乡侯爷吧?真照这个修炼速度,说不好很快就可以冲击武皇的壁垒了! 说道武皇,又想到同样已闭关多日的岳武王岳宗伦,纷纷看向打击太大,已然傻了似的呆站在大殿正中的岳青池—— 方才所有人还都无比确信,凭岳武王府的威势,这北乡候府是彻底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即便岳开云愿意舍下脸面苦苦哀求,可得罪了岳青池这个下一任当家人,就注定了北乡候府除了没落再没有其他出路。 哪里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岳青池该是有多作啊,才会生生把成为华元皇室外第一世家的机会给拒之门外?话说这可是一门两武王啊,这般的荣耀从华元建国,还是第一次出现,更是在座所有世家做梦都想拥有的局面啊。 本来这么好的契机好好利用,定可以让岳家地位更上一层楼,起码可以确保岳家百年内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倒好,这般家族鼎盛的大好势头愣是让岳青池破坏的丁点儿不剩,不但家族失去了壮大的契机,连带的还给家族树了一个不可预料的强敌! “岳青池——”岳开云却是已经转过头来,冷冷的瞧着脸色苍白的岳青池。 “啊?”岳青池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却是根本不敢看岳开云的眼睛——按辈分岳青池还要称岳开云一声叔叔,只是却自恃世子身份,对岳开云从不曾假以辞色,甚至每每因这位堂叔直呼自己姓名而怫然不悦—— 岳开云即便早已晋阶武侯,岳青池心里却从没有瞧得上眼过——再如何也依旧是需要仰自己鼻息才能在华元立足,身份也就比家里的奴才高那么一点罢了。 怎么能料到有朝一日,自己连正眼都不屑瞧上一眼的人,竟然能和一向引以为傲的父亲平起平坐? 之前所以敢颠倒黑白,对岳开云祖孙肆意污蔑,所仗的自然也就是老王爷的威势罢了,而眼下情形却让岳青池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岳开云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别说自己,便是父亲真的出马,也已经无法拿岳开云如何。 早知道会有这般变故,自己又何苦和个小丫头过不去? 只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看岳开云的模样,分明是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如今皇上和诸位大人俱在,你倒说说看,老夫到底缘何要杀了岳青峰父子?”岳开云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仿若重锤般震得岳青池耳膜都是疼的,令得岳青池竟是蠕动着嘴唇,却是无论如何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这般懦弱的样子使得旁观众人也纷纷感慨——往日里只觉这岳世子性情高傲,没想到却是个这般拎不清的,尤其是到了这般时候,更是连一点作为世子的尊严都没有了。岳武王好像,后继无人啊。 岳开云也不理他,兀自转身朝着皇位上的华融:“方才岳武王和叶武王两位说的清楚,我孙女儿乃是半路上被岳王府铁卫强行带走,微臣赶到岳王府时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要带走颜儿,目标却是,她身上的那件七品宝器!” “……一个无法庇佑家族后辈,甚至连后辈身上的宝器都垂涎不已想要谋夺的家族,岳开云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家族要来还有何种意义?所以,今日,就请皇上和诸位大人做个见证,北乡候府自动脱离岳王府,从此两家之间再无瓜葛!” 岳开云每说一句,岳青池脸色就更加白上一分,到最后更是差点萎顿在地——昨天受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会儿又受了这么大打击,岳青池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不敢看岳开云的眼睛,只低低的向华融告了罪,便跌跌撞撞的朝殿外而去,刚出大殿,迎面就碰见急匆匆赶过来的华少翌和成琦菲两人。 华少翌本就因为想要“偶遇”新晋武王,比其他人都耽搁了些,虽然后来发现情形不对忙想要追上来,却哪里比得上岳开云的速度?眼看着前面就是金銮宝殿,华少翌疾步便往殿门而来,哪知迎面就冲出一个人,猝不及防之下,两人差点儿撞到一起,待定睛看去,更是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狼狈无比失魂落魄的怎么竟是岳王府世子岳青池?却是顾不得细想,只一把抓住岳青池的手腕急急道: “新晋武王,到底,是哪个?” 岳青池也认出来对面的华少翌,本来死寂的双眸忽然闪现出浓浓的恨意——若非自己信了华少翌的话,想着两方携手的话,定能让北乡候府万劫不复,又如何会弄到这般境地?竟是古怪的一笑: “大皇子难道不知道吗,新晋武王就是,北乡候府,岳开云——” 华少翌只觉头嗡的一下—— 竟然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情形发生了。以岳展颜和华少卿关系之亲密,岳开云势必会站到华少翌一边。也就是说,包括岳开云在内,老五已经得到了三位武王的拥戴,比起自己的四位武王来,也只差了一个罢了。 待来之大殿,正好瞧见正稳稳当当坐在第四把椅子上的岳开云,华少翌的脚简直都抬不动了—— 朝堂上武王的座位排列是有严格要求的,岳开云再是新晋武王,修为不够的话也只能忝陪末座,而现在,对方却是趾高气扬的高踞第四把椅子之上,这种情形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岳开云的修为之强还在其他五位武王之上。 也就是说,如今华元国四位举足轻重的十六级武王,已经有三位站到了老五的那一边。 华少翌只气的头一阵嗡嗡作响,急怒攻心之下,差点儿没跟曾修和一样,索性也晕过去算了。   ☆、第106章 自作孽 岳青池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 神思恍惚之下,竟是连急匆匆接出来的儿子岳岚风都视若无睹。 “爹爹——”被撇下的岳岚风不由一怔,眼瞧着岳青池脚步虚浮,一副随时会摔倒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忙追上去扶住。 “岚风?”岳青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至岳王府了——方才一路上,脑海里全是岳开云怒目而视、宛若要择人而噬的暴怒模样——若非是在朝堂之上,岳青池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好就会死在岳开云掌下。 “爹,你怎么了?”自从父亲去上朝,岳岚风心里就七上八下——爹爹固执起来,除了爷爷,就没有人能劝得住。看爹爹的模样,分明是无论如何也要对付北乡候府的意思—— 不说对于堂妹岳展颜浓浓的好感—— 早在认出展颜就是雾晖城外的阿岳时,岳岚风便明白,当初自己等人之所以能逃的一条性命,分明就是展颜的功劳。这个七妹表面上冷淡,内里却是个重情的。 更不要说,那个言皓显而易见的对七妹的维护! 虽然爹爹咬定,那个言皓不过是墨融帝国的言家人罢了,岳岚风就是觉得情形不是那么简单—— 当初雾晖城外,岳岚风无比真切的体会到了对方修为的霸道之处,那般毁天灭地的气势,怎么瞧着,怎么不像是无足轻重的言家人所能具有的。 岳王府再是厉害,可那也只是相对于华元国而言,相对于那些庞然大物,岳王府也不过如同蝼蚁一般。而放眼整个大陆,庞然大物不要太多才好! 虽然身为人子,不宜忤逆长辈,可连岳岚风也不能否认,爹爹的性子却是被人捧得很了,委实太过眼高于顶——事实却是,若然没有爷爷撑着,岳家其他人在别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就如同自己,明明虚长几岁,更是男儿,可比起小了好几岁的七妹来,差的何止一点儿半点? 只是所有的话这会儿却是全都咽了下去,实在是自己爹爹的模样那像是欺负了人,分明是被人狠狠欺负的模样才是!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低声禀道: “爹爹,爷爷出关了。” “你爷爷出关了?”岳青池眼睛顿时一亮,呼吸也急促起来,宛若将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音都是抖的,“可是,有结果了?” 嘴里说着,竟是拔腿就往主院岳宗伦的房间而去—— 父亲当日闭关时就曾暗示,这是他最后一次闭关。这会儿既然出关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父亲,晋阶,武皇了? 这般想着心里顿时一阵狂喜——那岳开云晋阶武王又怎样,要是父亲真成为武皇,十个岳开云也只有受死的份! “爹——”岳岚风没想到岳开云会那么高兴,怔愣片刻不由苦笑——爹爹的样子明显是想岔了。昨夜一位武王横空出世,尚且有那么大的动静,更何况是诞生一位武皇呢?对了,方才也忘了问了,到底新晋的武王是哪家强者? 却是脚下不停的跟了上去。 岳开云一直冲到岳宗伦的房间外,略微平静了下心绪,才恭恭敬敬敲门: “爹——” 房间里静默片刻,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岳开云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迟疑的推开房门,待看到端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的白发白髯的瘦削老人,眼睛忽然一酸: “爹——” 岳宗伦抬起眼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神情间却是有些颓废的模样—— 之前会暗示家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闭关冲击武皇,实在是岳宗伦心里明白,每一次冲击武皇壁障,莫不包含着最大的风险。一次次的失败,早把当初信心满满的自己打击的体无完肤,更是越来越滋长了自己的心魔。这一次可谓做了充足的准备,若然再一次失败,即便是处于十六级武王的巅峰,已然溃不成军的心志却是注定了恐怕再没有了冲击武皇的可能。 虽然抱着必胜的决心,可最终,自己还是,失败了。 也就是说,终自己一生,怕是很难再进一步,只能终老于武王这个级别了。 岳宗伦收回心神,看了一眼依旧小心站着的儿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皱眉道: “出什么事了?堂堂岳王府世子,怎么竟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只是,岳王府世子,而不是,武皇之子?岳青池脚下一软——爹爹这次晋阶,依旧失败了吗? 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儿子无能,惹了祸事,我堂叔岳开云——” “岳开云?”岳宗伦蹙了下眉,自己那个堂弟?看着岳青池的神情更加不悦,“开云怎么了?不是为父说你,上位者要有容人之量,开红虽是和你更亲些,可北乡候府也是你以后主事执掌岳家时一大臂力。开云那人我知道,并没有多大野心的,也算是性情中人,况且他这辈子也就终老于武侯这般修为了,你待他和善些,他自会为你肝脑涂地——” 和自己情形相似,岳开云晋阶武侯业已多年,早就过了冲击武王的最佳时机,这辈子,注定停留在武侯的阶层了。 即便如此,儿子青池还年轻,孙子岚风更是天赋卓绝,以后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岳家一王两候,当也算是世家中鼎盛的了。 却被岳青池嗫嚅着打断: “爹,您还不知道吧?就在昨夜,岳开云,岳开云突然晋阶,眼下,已是十六级武王——”口中说着,只觉内心苦涩无比。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岳宗伦一下站了起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自己既然晋阶武王,自然有比开云更强大的心智,怎么也不可能自己晋阶武皇失败,岳开云却晋阶成功的,还一下蹿升为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十六级武王! 毕竟对岳开云也算了解,岳宗伦竟是第一时间就揣测,岳开云定然有什么奇遇,才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快,去寻你堂叔来——”看岳青池无比确定的点头,岳宗伦心里满满的全是惊喜——一则岳家又添一位武王,即便自己逐渐老去,却可以保证岳王府盛名不衰,更重要的是,说不好自己也可以从堂弟的晋阶中寻找到什么契机,还能再冲击一次武皇也不一定。 越想越是急迫难耐,竟是站起身来: “走,我们去找你堂叔——” 哪知岳青池竟是动也不动,脸色更是青白不定。 岳宗伦站住脚,笑意慢慢收起——好像方才儿子说的是闯祸了,还有,岳开云? “你和你堂叔,发生了冲突?” “是。”到了这会儿,岳青池虽是心里无比惊惧,却也不敢再隐瞒,“北乡候府,北乡候府那一支,脱离岳王府了——” “你说什么?”岳宗伦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什么叫北乡候府脱离岳王府?神情顿时有些阴沉,“你的意思是说,岳开云甫一晋阶,便不认祖宗了?” 甫一发迹,便背弃宗族,定然会让天下人戳断脊梁骨,自己可不信,岳开云会这么糊涂! 岳青池神情越发慌张,竟是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到了这般时候,岳宗伦哪里不明白事情绝不会简单: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说来——” 父亲既已出关,事情是决计瞒不过的,岳青池心里愈发惶恐不安,只得胆战心惊的把过往情形一一回禀: “……儿子当初只想着帮青峰一把,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哪料想,堂叔竟会那般暴怒……心有不忿之下,又不敢惊动爹爹,就想请皇上做主……然后岳开云就来了,儿子才知道,他就是昨晚的那位新晋武王……” “你——逆子!”岳宗伦是什么人?虽然岳青池诉说前情的时候,不时帮自己辩解,岳宗伦还是马上把整件事情给理清了,看着岳青池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那可是七品宝器啊,更不要说岳展颜才这么大就晋阶武星!这般有天赋的孩子,哪家不是当做宝贝一般?即便岳宗伦甚至都不敢断言,小姑娘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高位上。甚至隐隐觉得,应该不会局限于武皇! 自己儿子怎么就敢让人家自毁修为让出宝器来?要是自己有个这么具有逆天天赋的嫡孙,敢有人打他的主意,自己的反应怕是比岳开云还要强烈千百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谁想打歪脑筋,自己要杀的可不止是直接索要宝贝的人。 “岳开云晋阶武王,岳展颜已是武星?”过于暴怒之下,岳宗伦头上早已是青筋迸起,又想到一事,“你堂弟,岳坤星呢?” “我——”岳青池神情益发灰败——也是在前几天,岳青峰父子才告诉岳青池,早在两年前,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堂弟岳坤星已然晋阶武侯,而且据岳青峰打探得来的消息,之前那个据说在宗主国降服高级灵兽的名声大噪的年轻武侯,就是姓岳。只是世人皆知岳王府的武侯就岳青池并岳开云两人罢了,便以为那个姓岳的武侯应该是华元隐士高人,岳青峰父子却推测,十有□□,就是岳坤星。 而这,也是岳青池对北乡候府愈发忌惮的最重要原因——岳开云已然垂垂老矣,不足为惧,岳坤星却是后起之秀,天赋犹在自己之上,再有了高级灵兽为伴,真要谋夺自己的岳王府…… 岳宗伦终于忍不住,抬脚就把岳青池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 心里更是失望以极——从前只觉得儿子好像少了些成府,做事太过眼高手低,这会儿看来,根本就是眼界短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真要把岳家交给他,不等外人来灭,自己这儿子先就把自己窝里斗死了! 朝会尚未结束,好几个关于岳王府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朝堂传开——岳宗伦出关,冲击武皇失败;却在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儿子岳青池的世子之位,转立孙子岳岚风为世子。 人们目瞪口呆之余,看向稳坐第四把交椅的岳开云并稳步走在武星的行列中前往演武场的岳展颜都更加敬畏—— 岳武王此举,无疑是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向自己族弟新晋武王岳开云道歉! 甫一跻身华元大世家行列,便一拳打翻了曾武王,又逼得岳王府低头,这北乡候府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成琦菲的位置和展颜的位置也就隔了两三个人,瞧着依旧神情淡然安然行走在队伍中的展颜,成琦菲简直恨得发狂,眼里更是无边的杀意—— 亏得自己央求了义父帮自己强行晋阶,不然,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杀了岳展颜的机会了吧? 别人惧怕北乡候府出了个武王,自己却不怕——武王又如何,自己义父风成不但是武王,更是来自于凤仪山的武王! 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定然光明正大的让岳展颜死于擂台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iumiu的地雷,抱住,辛苦了! miumi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0 22:10:46   ☆、第107章 熟人见面也眼红 毕竟是隶属于帝国的演武场,华元国的演武场当真称得上轩敞大气。四周更有当年开国帝王合数位武皇之力设置的一个威力极强的*阵,即便只开启了防御阵法,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却已经有遮天蔽日的功效,明明外面还是炎炎夏日,演武场内却仿佛初春般凉爽。每一个进入的武者第一个感觉就是舒服,却旋即心神巨震,甚至已经有人已禁不住惊叫出声—— 却是经过法阵的过滤,射入场地的太阳光线竟是变成了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色彩,堪堪形成一条通向演武台的彩虹路,人走在上面,当真是宛若处于仙境一般。 “你们代表的是整个华元国的形象,若有人再敢这么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出法阵!”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长相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回头,冰冷的眼神瞬间锁定展颜前面的男子。 华卓宇?没想到还能碰见熟人—— 上一世两人先后晋阶武王,又同时在朝堂上接受封赏。两人都是性子孤傲的人—— 华卓宇本是华融最小的弟弟,年龄也就比大皇子华少翌大那么两三岁,甚至华融自来都是把这个小弟弟当儿子养的,说是受尽宠爱一点儿也不为过。再加上华卓宇本人又天赋惊人,真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至于展颜,则是典型的武痴,眼里心里除了修炼再无其他,两个不通世务的人撞到一起,自然少不了产生摩擦,甚至最后大打出手。 战局自然很快见分晓——展颜修炼的可是最为狂霸的黑色劲气,华卓宇哪里是对手? 可这华卓宇也不知道是受虐狂还是怎地,被展颜狠狠的揍了一顿后不但没有反目成仇,反而成了展颜的铁杆追随者—— 用华卓宇的话说,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跟人打架打的这么爽! 后来展颜才知道,却原来因为这小子是上一任皇上的老来子,又是这一任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其他人奉命跟他过招时自然都手下留情,唯恐一个掌握不好分寸,伤了这个小祖宗。只是彼时展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想着赶紧打发了这个烦人的小王爷离开便好,当真是怎么狠怎么来。 谁知道华卓宇竟是一边被揍得毫无形象的“嗷嗷”直叫,一边大呼过瘾——惊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老天,这真是外人口中的那个冷面冷心冷情的俊王爷? 展颜也是和华卓宇哥俩好后才明白,华卓宇表面看着酷酷的,其实内里再单纯不过,甚至因为被保护的太好,真真和个孩子一般。所谓冷酷无情,不过是他不知道如何和人相处时刻意摆出来的模样罢了。一旦和人熟悉起来,瞬间便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孩子——彼时,华卓宇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中年美大叔一枚! 甚至自己准备冲击武皇闭关前夕,华卓宇也来到了自己封地,当时人传言,说是华卓宇此来是为了向自己求婚—— 自己和华卓宇一起时,除了打架还是打架,有人会因为挨打上瘾所以上赶着把人娶到家里去? 这样不着调的话当然被展颜嗤之以鼻,事实真相定然是皇上华融受不了个熊孩子——华卓宇磨缠起人来,说是人来疯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也是展颜一个气不顺就会对他动手的原因—— 掀桌,明明顶着张无比帅气的俊脸,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吗? 当然,展颜自认为也彻底明白了华卓宇为何人到中年仍是孑然一身的根源——那家伙哪里需要什么老婆啊,根本身边只要有人陪他打架便快乐似神仙。 不过忆及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真是上一世里少有的快乐——华卓宇过于单纯的性子注定了和他在一起时再轻松不过,这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有时想想,亏得华卓宇平日总是对人端着,很是吓退了相当一大部分人,又有皇上护着,不然,怕是早早的就被人给坑死了。 虽然现在的华卓宇已是玉树临风的大好青年一枚,展颜却因为能见着此时还相当年轻的华卓宇而乐呵到不行,甚至益发觉得对方这会儿和个孩子相仿,特别是那瞧着冷冰冰的眼神,不要太搞笑! 华卓宇正好眼角的余光扫过来,正对上眉眼弯弯的展颜,嘴角竟是不自主的也跟着上翘,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神情顿时一僵,忙收敛脸上的笑意——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模样!笑成这个样子,爷和你很熟吗! 这般想着,又用力的瞪了回去,哪想到对方不但不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华卓宇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女孩甜美的笑容里,嘴角终究跟着慢慢咧开。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手忙脚乱。惹得展颜益发笑不可支。 后面的成琦菲因为时刻关注着展颜这边,这会儿明显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神情顿时难看之极——这个岳展颜,还真是个狐狸精!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就开始和自己未来的婆家小叔叔眉来眼去。 天知道之前对这个未来的婆家小叔叔如何百般讨好,倒好,却根本是媚眼做给瞎子看,全是白搭。甭管自己精心挑选了多少好东西孝敬过去,华卓宇从来都是除了冷冰冰的眼神,还是冷冰冰的眼神,从来没对自己有过半点多余的表示。 再瞧瞧现在对着岳展颜时的样子,哪还有往常里跩的不得了的模样? 太过愤怒之下,令得成琦菲竟忘了平日里对华卓宇的忌惮,恶狠狠的一眼就瞪了过去,好巧不巧,竟然正好就被华卓宇眼角的余光瞄到,方才还有些难为情的可爱眼神倏地变回昔日眼高于顶的高冷样子—— 明显被刺激了的成琦菲脚下一个踉跄,好险没气个倒仰…… 随着展颜等华元国武星登上阔大的宛若一个小型战场的演武台,墨玉帝国的武星也悉数亮相。展颜一眼瞧见站在第一位的那个黑衣劲装男子,又是一怔,眼睛里更是闪过些兴味来—— 竟然又是熟人——不是当初和五哥一起前往学院时,在玉滇河上碰到的那个想要抢夺五哥九尾银鱼的男子,又是哪个? 倒没料到对方竟然也已晋阶武星,还在这演武台上碰见。 那男子本是趾高气昂无比蔑视的逐一扫过对面的华元国武星,却在看到展颜时,神情明显有些狐疑,又定睛仔细打量,脸上闪出些古怪的意味。 两国武星列阵完毕,紧跟在后面上台的便是以华融为首的华元朝臣并墨玉帝国一个武皇带队的气势煌煌的使者团队。 至于身份最为高贵的凤仪山人则是最后出场—— 两国每次大比武都会请重量级别的仲裁者,这次因协助灵虚山韩家追寻重宝,凤仪山风家三公主就自然应两家人的请求,担当起了众望所归的仲裁者身份—— 即便凤仪山其实是华元帝国宗主国龙楚国的后台,可到了三大神族这般层次,自然不会也不屑因为两个不起眼的小国坏了自己声誉。而且有凤仪山人做监督,也能令得比赛结果成为事实得到最大的保障—— 虽则凤仪山这位三公主眼下实力也是武皇,可出身于三大神族的武皇,根本就是横扫同阶无敌手。也就是说,若然那位瞧着宛若不染凡尘仙子一般的三公主发怒,在场所有武皇怕是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也因此,虽则所谓凤仪山一行人不过风轻冉并韩卓以及垂手跟在后面的风成三人罢了,依旧得到了全场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敬意——所谓强者为尊,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有力的诠释。 本就站的笔直的成琦菲在看到风轻冉三人,特别是跟在两人后面的干爹风成时,不由骄傲的挺了挺胸脯,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告诉所有人,正在众人狂热的崇拜眼神中缓缓登台的这些凤仪山人,正是自己的亲人—— 虽然自己只是风成这个管事的干女儿,成琦菲心里却是已经把自己看成和凤仪山一体的了。 许是成琦菲眼神过于热切和渴望,风轻冉堪堪走过去时脚下略停了一停。 “见过三公主,公子,干爹——”成琦菲忙恭恭敬敬道。 风轻冉果然站住脚,上下打量成琦菲一番,曼声道: “风成,这就是你收的干女儿?” 风轻冉的声音并不大,更是说不出的柔和动听,周围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生出轻慢的神情,甚至成琦菲自己,头也止不住垂的更低,心里竟是生出,自己方才所为,会不会唐突了凤仪山贵人的感觉。 “正是老奴那个不成器的干女儿——”风成忙恭恭敬敬的回禀,却是不着痕迹的瞪了成琦菲一眼。成琦菲吓得一抖,冷汗都下来了—— 方才只想着怎么显摆自己了,看干爹的意思,明显是怪自己冒失了,腿一软差点儿跪倒。 “生的倒还好。”风轻冉点了点头,“我那里还有把刀,回头就赏了她吧。” 口中说着,便脚下不停的往前而去。 “谢三公主的赏——”成琦菲差点儿喜极而泣——凤仪山是什么地方,赏赐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而且,能得到凤仪山人打赏,哪得是多大的脸面! 旁边众人也都是无比艳羡的模样——倒没想到一同来参战的武星竟然还有人和凤仪山贵人扯上关系,已经有认出了成琦菲的人在交头接耳,瞬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成琦菲的名字,并大皇子未婚妻的身份,使得成琦菲一时风光无两。 风轻冉继续迈步往前面而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是一直紧跟在自己身侧的韩卓,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有些狐疑的顺着韩卓的眼神望过去,眼神顿时一喜—— 怪不得自己这甥儿突然站住脚,原来那丫头竟是也在这里—— 却是韩卓正正站在展颜的身前。 后来展颜才知道,却原来因为这小子是上一任皇上的老来子,又是这一任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其他人奉命跟他过招时自然都手下留情,唯恐一个掌握不好分寸,伤了这个小祖宗。只是彼时展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想着赶紧打发了这个烦人的小王爷离开便好,当真是怎么狠怎么来。 谁知道华卓宇竟是一边被揍得毫无形象的“嗷嗷”直叫,一边大呼过瘾——惊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老天,这真是外人口中的那个冷面冷心冷情的俊王爷? 展颜也是和华卓宇哥俩好后才明白,华卓宇表面看着酷酷的,其实内里再单纯不过,甚至因为被保护的太好,真真和个孩子一般。所谓冷酷无情,不过是他不知道如何和人相处时刻意摆出来的模样罢了。一旦和人熟悉起来,瞬间便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孩子——彼时,华卓宇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中年美大叔一枚! 甚至自己准备冲击武皇闭关前夕,华卓宇也来到了自己封地,当时人传言,说是华卓宇此来是为了向自己求婚——自己和华卓宇一起时,除了打架还是打架,有人会因为挨打上瘾所以上赶着把人娶到家里去? 这样不着调的话当然被展颜嗤之以鼻,事实真相定然是华融受不了个熊孩子——华卓宇磨缠起人来,说是人来疯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也是展颜一个气不顺就会对他动手的原因。 当然,展颜自认为也彻底明白了华卓宇为何人到中年仍是孑然一身的根源——那家伙哪里需要什么老婆啊,根本身边只要有人陪他打架便快乐似神仙。 不过忆及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真是上一世里少有的快乐——华卓宇过于单纯的性子注定了和他在一起时再轻松不过,这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有时想想,亏得华卓宇平日总是对人端着,很是吓退了相当一大部分人,又有皇上护着,不然,怕是早早的就被人给坑死了。 虽然现在的华卓宇已是玉树临风的大好青年一枚,展颜见着,却益发觉得和个孩子相仿,特别是那瞧着冷冰冰的眼神—— 华卓宇正好眼角的余光扫过来,正对上眉眼弯弯的展颜,嘴角竟是不自主的也跟着上翘,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神情顿时一僵,忙收敛脸上的笑意——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模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别人见了自己也是畏畏缩缩的,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挑衅自己。 这般想着,又用力的瞪了回去,哪想到对方不但不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华卓宇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女孩甜美的笑容里,嘴角跟着慢慢咧开。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手忙脚乱。 后面的成琦菲因为时刻关注着展颜这边,这会儿明显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神情顿时难看之极——这个岳展颜,还真是个狐狸精!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就开始和自己未来的婆家小叔叔眉来眼去。 天知道之前对这个未来的婆家小叔叔如何百般讨好,倒好,却根本是媚眼做给瞎子看,全是白搭。甭管自己精心挑选了多少好东西孝敬过去,华卓宇从来都是除了冷冰冰的神情,再没有多余的表现。 再瞧瞧现在对着岳展颜时的样子,哪还有平日里半点跩的不得了的模样? 太过愤怒之下,令得成琦菲竟忘了平日里对华卓宇的忌惮,恶狠狠的一眼就瞪了过去,好巧不巧,竟然正好就被华卓宇眼角的余光瞄到,方才还有些难为情的可爱眼神倏地变回昔日眼高于顶的高冷样子。 明显被刺激了的成琦菲脚下一个踉跄,好险没气个倒仰…… 随着展颜等华元国武星登上阔大的宛若一个小型战场的演武台,墨玉帝国的武星也悉数亮相。展颜一眼瞧见站在第一位的那个黑衣劲装男子,又是一怔,眼睛里更是闪过些兴味来—— 竟然又是熟人——不是当初和五哥一起前往学院时,在玉滇河上碰到的那个想要抢夺五哥九尾银鱼的男子,又是哪个? 倒没料到对方竟然也已晋阶武星,还在这演武台上碰见。 那男子本是趾高气昂无比蔑视的逐一扫过对面的华元国武星,却在看到展颜时,神情明显有些狐疑,又定睛仔细打量,脸上闪出些古怪的意味。 两国武星列阵完毕,紧跟在后面上台的便是以华融为首的华元朝臣并墨玉帝国一个武皇带队的气势煌煌的使者团队。 至于身份最为高贵的凤仪山人则是最后出场—— 两国每次大比武都会请重量级别的仲裁者,这次因协助灵虚山韩家追寻重宝,凤仪山风家三公主就自然应两家人的请求,担当起了众望所归的仲裁者身份—— 即便凤仪山其实是华元帝国宗主国龙楚国的后台,可到了三大神族这般层次,自然不会也不屑因为两个不起眼的小国坏了自己声誉。而且有凤仪山人做监督,也能令得比赛结果成为事实得到最大的保障—— 虽则凤仪山这位三公主眼下实力也是武皇,可出身于三大神族的武皇,根本就是横扫同阶无敌手。也就是说,若然那位瞧着宛若不染凡尘仙子一般的三公主发怒,在场所有武皇怕是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也因此,虽则所谓凤仪山一行人不过风轻冉并韩卓以及垂手跟在后面的风成三人罢了,依旧得到了全场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敬意——所谓强者为尊,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有力的诠释。 本就站的笔直的成琦菲在看到风轻冉三人,特别是跟在后面的干爹风成时,不由骄傲的挺了挺胸脯,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告诉所有人,正在众人狂热的崇拜眼神中缓缓登台的这些凤仪山人,正是自己的亲人—— 虽然自己只是风成这个管事的干女儿,成琦菲心里却是已经把自己看成和凤仪山一体的了。 许是成琦菲眼神过于热切和渴望,风轻冉堪堪走过去时脚下略停了一停。 “见过三公主,公子,干爹——”成琦菲忙恭恭敬敬道。 风轻冉果然站住脚,上下打量成琦菲一番,曼声道: “风成,这就是你收的干女儿?” 风轻冉的声音并不大,更是说不出的柔和动听,周围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生出轻慢的神情,甚至成琦菲自己,头也止不住垂的更低,心里竟是生出,自己方才所为,会不会唐突了凤仪山贵人的感觉。 “正是老奴那个不成器的干女儿——”风成忙恭恭敬敬的回禀,却是不着痕迹的瞪了成琦菲一眼。成琦菲吓得一抖,冷汗都下来了—— 方才只想着怎么显摆自己了,看干爹的意思,明显是怪自己冒失了,腿一软差点儿跪倒。 “生的倒还好。”风轻冉点了点头,“回头把我那把刀赏了她吧。” 口中说着,便脚下不停的往前而去。 “谢三公主的赏——”成琦菲差点儿喜极而泣——凤仪山是什么地方,赏赐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而且,能得到凤仪山人打赏,哪得是多大的脸面! 旁边众人也都是无比艳羡的模样——倒没想到一同来参战的武星竟然还有人和凤仪山贵人扯上关系,已经有认出了成琦菲的人在交头接耳,瞬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成琦菲的名字,并大皇子未婚妻的身份,使得成琦菲一时风光无两。 风轻冉继续迈步往前面而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是一直紧跟在自己身侧的韩卓,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有些狐疑的顺着韩卓的眼神望过去,眼神顿时一喜—— 怪不得自己这甥儿突然站住脚,原来那丫头竟是也在这里—— 却是韩卓正正站在展颜的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冷羽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1-22 12:42:10 miumi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23:03:22 鞠躬,太破费了,O(∩_∩)O谢谢   ☆、第108章 各自心思 展颜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根据江皓言的推断,眼前这位三公主十有□□就是自己的姨母。至于韩卓,更是自己的亲表哥。可是哪又如何?若非因为他们,自己娘亲又如何到现在依旧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 展颜性情中本就有偏执的一面,重活一世,对亲情尤其执着的紧,一想到爹爹当年所受的种种苦楚,并娘亲的悲惨遭遇,竟是无论如何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韩卓,更不要说可能直接参与了囚禁娘亲的三公主风轻冉。 韩卓脸上温和的神情瞬间僵冷——幼而失母,又得不到父亲的庇护,稚弱的韩卓不得不学会了看人脸色,在家族的缝隙中艰难的寻找时机活下来。虽然很快就因为奇高的天赋在一干后辈中脱颖而出,可一干大佬的眼中,也不过是可以帮着壮大家族的棋子,却绝非自己打从心里怜爱的家人。 可以说,长到现在,除了和同病相怜的江皓言,建立起兄弟般的感情外,根本就不会放任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感情世界。 甚而因为幼时的经历,养成了再敏感不过的性子——就在这会儿,虽然对面女孩只是闭着嘴,并没有说一个字,可韩卓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女孩身上强自压抑着的对自己的抗拒。 韩卓抿了抿嘴,凌厉的神情一闪而过,却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大踏步往已经站下正含笑望向展颜的风轻冉而去。注意到韩卓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风轻冉明显很是不解—— 明明方才自己再次非常难得的在这个外甥的身上体会到了温情的感觉,怎么只是站了一站,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和所有人都隔绝开来的梳理。 甚至那个名为展颜的美丽女孩子,也冷冷淡淡的表情——哪还有之前在皇宫时,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 只是这个外甥好不容易和凤仪山亲近了,风轻冉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还是刚见过一面的外人让韩卓不高兴——既有对小小年纪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的外甥的怜爱,更有对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的小妹风轻音的牵挂和不舍甚或还有些愧疚—— 当初音儿被关入凤仪大阵时,自己并不在族中,等后来得到消息赶回去,却终究错过了见音儿最后一面的机会—— 风轻冉猜测,以音儿的善良,被关入大阵时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阿卓这个自幼亲厚至极的小外甥了吧? 正是缘于这个心理,即便韩卓每次见到凤仪山人都表现的冷冷淡淡,风轻冉却从未在意过。好不容易这次阿卓和自己亲近了些,风轻冉自然不愿因为一个外人和外甥生分了。 当下转身,和韩卓一起往被众人拱卫着的贵宾兼仲裁席而去。 展颜抬头,正看见韩卓因为挺直而显得特别单薄的背影,一时心里竟是五味杂陈,竟然分辨不清,是伤心难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尽管心头郁积了太多的愤懑不平,不知为什么,竟又又更多说不出的难过—— 曾经展颜也想和别人一般,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就如同成飞鸿,即便在自己面前再渣滓不过,对唯一的妹妹成琦菲,却也是好的紧,还有叶晨风兄妹…… 从血缘关系上说,韩卓也算是自己这一世的哥哥了吧?可奈何,两人之间却隔了太多上辈人的恩恩怨怨—— 若然不是韩卓的父亲韩飞宇太过霸道,自己一家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分崩离析不得团聚的悲惨境地? “走了——”衣袖却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展颜怔然抬头,才发现竟是华卓宇,正立在自己身前—— 却是随着场中贵宾各就其座,他们这些武星也要先暂时离场—— 大阵即将开始,虽是名为切磋,却因为关系着国家命脉矿藏,使得这三年一次的对阵凶残无比,期间不乏武星陨落的事时有发生。 这些武星全是华元朝堂精心挑选出来的,全是各大世家天赋杰出的后辈,虽然眼下战力暂时比不得那些武侯级的强者,却是很多世家甚而华元朝堂未来的希望所在,每陨落一个,便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只是这样的大战也有一个极难得的好处,那就是能最大限度地磨练这些武星的心智—— 最大的危险也包含着最大的机遇。近几年来,人们日益发现帝国新增的武侯级强者中,十个有八个都是参与过这样的大战幸存下来的。 各大世家也便由一开始的大为抵触又不得不贡献出家族后辈,到现在越来越热情的参与进来。 当然,参与的目的,既是为了帝国,也是为了家族力量的繁衍生息。 也因此,大战开始前,各大世家自然会抓紧时间教后辈子弟对阵的诀窍、保命的法门。 这会儿,两国武星已然各自散开,回至家族长辈前聆听训诲。众人各自离开,也就使得独自一人呆呆站在原地的展颜显得特别怪异,也,有些可怜。 看展颜回神,华卓宇神情有些僵硬,气哼哼的瞪了展颜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声嘀咕道: “凤仪山贵人又怎地?咱们比他也不差,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说着一甩袖子,昂着头傲然离开。 展颜隐晦的心情奇异的得到了很好的抚慰——果然还是那个傲娇的华卓宇,明明是关心人,还一副欠扁的高冷样子。不过,即便这样,却还是好兄弟。 已经走了几步的成琦菲却是无比蔑视的扫了展颜一眼——自己就看着岳展颜不对劲,却原来竟是对着韩公子犯起了花痴——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听干爹说了,这位韩公子,乃是灵虚山韩家人,不止是嫡系子弟,更是同辈人中第一人。 可笑岳展颜,韩公子不过从她身边过了一下,然后又不知因何脚下略慢了一步,竟是就让这死丫头生出妄念来。可惜,人韩公子却理都没理她。倒好,倒还来劲了——这般傻呆呆的盯着人家瞧,当真不要脸至极。 ——以为每个人都如同自己一般,有个凤仪山人当干爹吗?岳展颜想要和凤仪山扯上关系,做梦还差不多。 “爷爷——”岳开云已经迎了上来,展颜忙飞身跳下战台。 下一刻不由一怔——却是紧跟在爷爷身后始终低着头的那个随从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那随从正好抬起头来,不是江皓言,又是哪个? “记住,先找到生门——”岳开云瞧着展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一场比的是阵法,因此次比试是在华元举行,摆阵的自然是华元国人,至于墨玉帝国,只要能在限定的时间内破开大阵便算赢。因事关国家安危,到底用什么阵法,除了皇上并大阵设计者外,并没有一个人知晓。 岳开云所能嘱咐孙女儿的,就是找到生门,并尽可能的靠近生门—— 既是名为生门,自然也是最为生机盎然的地方,生还的希望最大。 “必要时,斩杀一切可能威胁你的力量。”江皓言的话则直白的多——即便找不到生门,那么把所有有可能对你不利的人全都杀死,即便是在死门附近,也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你的安全—— 展颜身上除了有宝器外,更有存贮自己晋阶武侯时最强劲劲气的空间玉佩。 知道两人是担心自己安危,展颜忙不迭点头。 刚要安慰眼前瞧着比自己还要紧张的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华少卿并华少飞以及叶晨风兄妹正急匆匆跑过来—— 这样的场合,四人自然也是没有资格进来的,可皇亲国戚吗,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权的,也就堂而皇之的混了进来。 叶霜霜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神情冷肃的江皓言,叫了一声“言老师”,神情明显就有些古怪—— 这位言老师也太大胆了吧?竟然追到这里来,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展颜似的! 许是展颜这边的动静太大了些,一时引得旁边众多人侧目,连带着端坐贵宾席的风轻冉和韩卓并墨玉国使者,也往这边瞟了一眼。 韩卓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江皓言,微微蹙了下眉头——看来皓言竟是比自己以为的陷得还要深。这般模样,竟是对那名叫岳展颜的女孩情根深种的模样。正是因为把江皓言当做亲兄弟一般,韩卓才会对展颜格外在意。而方才那个女孩子却是非常明确的表现出了对自己的不喜,甚至敌视…… 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的韩卓第一次觉得有些困扰,转而又摇摇头,罢了,兄弟是兄弟,至于其他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却不知种种神情落在风轻冉眼里却有了不同的理解——方才虽是惊鸿一瞥,却是连风轻冉也不得不承认,小丫头身边的男子当真称得上龙章凤姿,其风华气度和出身灵虚山的外甥韩卓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而且看小丫头面对着他时言笑晏晏的模样,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让人不多想都难。 难不成,方才两人之所以那般反常,事实的真相却是,外甥被淘汰出局了? 这般想着,不觉更加认真的打量江皓言,怔了一下,差点就惊咦出声—— 这年轻人自己却是认识的,不是云砀山江家的江皓言,又是哪个? 只是据自己所知,江皓言好像和阿卓关系好的紧,这还不算,据说已经有一个即将谈婚论嫁的出身韩家的未婚妻—— 而那个未婚妻,正是阿卓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般想着,神情竟是越发冷凝——当初音儿,何尝不是因为牵扯到和韩家人的婚事中,才会即便贵为凤仪山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最后依旧难以逃脱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的悲惨命运。 看来,那个小丫头,还是让阿卓离远些好——风轻冉甚至已经能够想到,一旦江皓言另有所爱的消息传到韩家人耳朵里,小丫头,甚至她背后的家族,会有怎样可悲结局。至于韩卓,不管是推波助澜也好,还是想要反抗家族也罢,真是牵扯到这样的事里面,也不好说会有怎样的结果。 而同时,墨玉帝国那个带队的武皇级高手脸上神情也明显很是震惊—— 却是方才,不经意一瞥时,却仿佛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彼时自己有幸出席宗主国墨融帝国的一场盛大宴席,更在宴席上见到了墨融帝国背后的云砀山韩家人,特别是席上一个虽然年少却耀眼的宛若骄阳的年轻人,据说,正是云砀山第四代第一人江皓言。 当时只觉那年轻人冷傲的紧,饶是自己已然贵为武皇至尊,却是并不敢轻易上前接纳。饶是如此,却依旧牢牢记住了那个江皓言的样子。而就在方才,自己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身份再尊贵不过的云砀山江皓言公子。再要定睛细看时,男子已经不在那里—— 定然是自己看错了吧?那般高高在上的江公子,怎么也会有如此柔和的神情?   ☆、第109章 大战在即 “参见武侯阁下——”包括展颜在内,齐齐向负手傲然站在众人眼前的神情寡淡中年男子一拱手。 “免礼——”男子抬起手来虚虚一让,所有人只觉眼前一阵风起云涌,空中地下周遭成团成团的雾气腾涌而上,方才还是平坦如坻的战台瞬间消失,就连前一刻尚且站在身前左右的同级战士也一下被白茫茫的云霭隔开,众人仿佛置身于广阔云海之中,明明能感应到彼此的呼吸,却是再不见半个人影。 有彼此本就认识的忙伸手触碰战友,哪知手刚一动,周围本是平静的云朵倏忽聚集起来,下一刻,一道疾雷咔嚓嚓从天空劈下——却又生生停在距离脑袋一寸远的地方,疾雷的后面还有一串蕴藏着毁天灭地气势的硕大火球。但看火球内充盈的劲气之霸道,怕是一颗就足以掀翻整个战台。 情形太过诡异,饶是展颜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至于其他人更是多有惊叫出声的。 好在云雾很快散去,中年男子的身形也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包括展颜在内,所有人竟是瞬时哑然——就在方才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所有人的位置都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记得不错的话,展颜身边本来是李武侯家的公子,这会儿却赫然变成了华卓宇。 华卓宇也明显受惊不小,却在对上展颜莫名惊诧的眼神时胸脯一停,一副“这有什么?也就能吓唬吓唬小孩子罢了”的勇敢模样—— 当然,若忽略不自觉把两边袍子扭成麻花般的双手,就更加完美不过了—— 展颜拼命忍住笑,无比赞叹的瞧着华卓宇,做出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模样。华卓宇果然头仰的更高——别人眼里,华卓宇分明是一副无比傲慢甚至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只有展颜心里明白,华卓宇这会儿不定怎么爽翻了呢。 “战士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中年男子终于再次开口,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场上所有人的脸,陡地提高声音,“若有人胆敢在这九天大阵中逾矩坏了帝国大业,休怪容怡海手下无情,杀无赦——” 一个“赦”字甫一出口,九天之上的云层中瞬时便有接连九道惊雷滚落。声势煞是惊人。 这大阵竟是有容家鬼才之称的容怡海的手笔吗?虽则饱受惊吓,所有人却几乎同时长吁一口气——容家善于结阵,乃是众所周知,特别是家传血祭大阵,更凭借血腥霸道名扬整个大陆,也是当初华元建国的一大助力之一。至于容怡海,则是容家二代中布阵能力最高的,据传但凡他所布下的阵法,竟是从无败绩。这次由容怡海全权指挥,胜算无疑大大增加。 展颜却是微一沉吟——方才容怡海说到逾矩者杀无赦时,冷厉的眼神明白无误的锁定了自己—— 上一世就对此人有所耳闻,据说这容怡海不但擅长布阵,更是喜欢剑走偏锋,最擅长的是用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而且这人性情虽是有些偏执,整个人风评倒也不差。 倒没料到,对自己竟是厌恶到丝毫不愿遮掩的地步。 虽然早知道成家和容家是姻亲关系,可以容怡海六亲不认的偏执性子,这般丝毫不加避讳的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明显也是有些过了的—— 不说爷爷刚刚晋升武王,便是此刻出于为国效力的目的出现在这战台之上,和容怡海便是同仇敌忾的关系,一个统帅,若是心胸狭窄到连自己的属下都无法容忍,这场战争怕是还未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容怡海眼中神情却是更冷——自己这大阵名为九天风云大阵,乃是穷尽三年心血而成。阵法如其名,人一旦置身其中,便如同来至九天风云之上,说是步步皆有杀机一点儿也不为过。 在这九天风云大阵中,容怡海自然就是当之无愧的统领创造了九天的真神,整个阵法的启动并运转,全都由他支撑。 可既然名为九天风云大阵,自然要求九重天每一重都有一个内力修为充沛的武星巅峰级强者坐镇,包括掌管令旗的人,共需十名武星巅峰。 这十名武星巅峰关系巨大,一旦有一人败退,便会有一重天塌陷,若然失陷的超过三重天,便再难阻止敌方的攻势。 本来自己和皇上总共精心遴选了十二名武星,全是经验老道心思缜密的巅峰级强者。有这些人在,九天风云大阵成功的几率无疑大大增强。 却不料,却生生被这小丫头坑死了四名——成飞鸿夫妇并岳开红父子,全是这次本应据守阵法要冲的强者,结果大阵在即,自己信心满满准备开战之际,皇上却派人通知说,这四个人,全死了。 而且,他们的死,还全都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北乡候府的岳展颜。甚至因为时间太为紧促,自己还不得不同意皇上把那个祸害岳展颜也安排到大阵中。 ——之前偶尔回家族时,也是听过岳展颜这个名字的,当时听嘉柔说是如何嚣张霸道的一个女子,自己还不信,却没料到,对方竟是很快嚣张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于武者而言,最能引人敬佩的,是强者本身的武力修为,把宝器看的比什么都重,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作为一个傲气满满的武者,容怡海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人,却没料到,自己的手下还没上战场呢,就被这小女子凭着所谓的宝器给坑死了。 只是岳展颜在外面如何自己管不着,可既然现在也参与到了这只武星战队之中,再敢肆意妄为,自己绝对杀无赦—— 这九天风云大阵完全就是自己创制,想要谁死,自然是易如反掌。 到了这会儿,旁边人也听出了这位创制阵法的武侯大人隐隐的不满,不觉稍稍距离展颜远了些—— 这里可是武侯容怡海的地盘,看容侯爷的意思,分明就是对这位刚刚晋升武王嫡孙的女子非常厌恶的样子。为了自保,还是离她远些罢了。 唯有华卓宇,却是不自觉往展颜身前侧了□子,想说什么却又顿住——皇帝老哥说过,容怡海虽则性子古怪的了些,和那些一肚子坏水的小人又自不同。或者,自己要按皇帝老哥的意思,先看看再说,反正有自己在,就不会叫人欺负了小展颜去—— 这般想着,却又一呆,这小丫头也太邪性了吧,要不然,自己怎么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护着她啊? 错眼却正好瞧见旁边乜斜着眼不屑的来回打量自己和展颜的成琦菲, 表情一下塌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华卓宇逮个正着,成琦菲吓得忙低下头。 “李靖凯——”容怡海已然收回眼神,视线锁定武星中年级最大明显也最沉稳的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你负责驻守最外围的九重天。” 又看向成琦菲: “成琦菲负责第八重天,华卓宇负责第七重天——” 九重天威力最大也最为紧要的是七□□三重天。 李靖凯也好,华卓宇也罢都是人所共知的武星巅峰级强者,在三十名武星中,怕是无人能出其右,据守九重天和七重天那般重要的位置自然无可厚非。 唯有成琦菲,毕竟昨日刚刚晋阶,按理说并没有资格守卫八重天。 只是世人哪个不知,黑色劲气一旦晋阶,便可打败同阶无敌手。更因为这八重天,也是之前定了由成飞鸿夫妇共同守护的。刚进入演武场时,成琦菲就曾哭着向容怡海表示,她之所以要站在这里,就是想要继承父母遗志,为国效力,虽万死而不辞,一番话不但华融,便是不喜与人打交道的容怡海也为之动容,最终拍板答应了她这一要求。 阵眼的位置自然是容怡海自己坐镇,至于方才九重天的守护者每人还可以再选择一个武星作为自己的卫护者——三十个武星,正好两人一组。 “赵公子,可愿与某一起御敌?” “杨公子,再次合作,非常荣幸。” …… 不过片刻,在场武星已然几乎组合完毕——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全都几乎有志一同的避开了展颜。眼下,场上没有结伴的武星也就成琦菲并展颜,还有华卓宇以及他身边的卫士郑凯。 郑凯是华融特意配给华卓宇的铁卫,眼下也是武星巅峰,因着华卓宇参与此次大战,郑凯也被遴选入内。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在场很多人有意追随在华卓宇身边,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一抹狠毒并得意在成琦菲眼中一闪而逝。 眼前一切,早就在自己算计之中—— 不管是容嘉柔的哭诉也好,还是重重传言也罢,自然全在成琦菲掌握之中,甚至眼下这个局面也是成琦菲早就预料到的—— 听了那么多岳展颜嚣张无礼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传言,容怡海那般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不反感岳展颜这个贱人根本不可能。而太过偏执的性子又决定了容怡海绝对容忍不了岳展颜这样的异类。 一旦整个阵法的灵魂人物容怡海明白表现出自己的好恶,不用自己说什么,所有人为了自己安全计都必然对岳展颜排斥不已—— 当然,华卓宇一直以来对展颜的维护成琦菲也看在眼里,说不愤怒是假的,可哪又如何,有郑凯这个铁卫在,就注定了岳展颜只能作为自己的守卫者而存在。 而守卫者为了守护主将而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当然,自己是绝不能开口主动索要岳展颜的——世人谁不知道自己和岳展颜的血海深仇? 只是自己之前已然向所有人表明,参与这场武星对决,是为了继承父母遗志,再有并不是自己要求岳展颜追随的,到时候,即便岳展颜的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容怡海蹙了下眉头,益发认定那个岳展颜果然够顽劣不堪,不然,怎么竟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一组?空有宝器又如何,照样入不了强者的法眼。刚要开口吩咐岳展颜加入成琦菲的战队,作为附庸于成琦菲的守护者而存在,华卓宇却忽然上前一步: “岳展颜,你可愿与我同生共死?” 和别人的“一同御敌”、“合作愉快”不同,华卓宇直接用了同生共死这几个字,听得旁边的人纷纷倒抽了口凉气—— 守护者和主将的身份自然不一样,既是强者对决,自然会有牺牲,而大家却是都默认一个规则——那就是守卫者乃是抗敌的第一道堡垒。从来都是守卫者为主将而死,哪有主将要和守卫者同生共死的?特别是七□□三重天,历来是两国对阵时死伤的重灾区。 而现在,华卓宇竟然说要和岳展颜同生共死,明显是把守卫者看的和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 成琦菲没想到华卓宇会突然跳出来,简直把鼻子都给气歪了。 还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就听岳展颜已然无比爽快的道: “固所愿尔。” 说着又傲然扫视四方: “放心,岳展颜保证,你绝不会后悔此刻的选择,岳展颜在,咱们只会同生,绝不可能共死。” 两人长笑一声,身形同时飞起,带起的无边气势,令的所有人瞳孔瞬间一缩—— 卧槽,这岳展颜不是刚晋阶武星吗,怎么已然具有武星巅峰的气势? 容怡海却是愕然——什么武星巅峰的气势,这岳展颜分明就是武星巅峰好不好?而且,自己瞧得不错的话,气势之强,竟然还在其他所有武星之上!   ☆、第110章 对阵 “据守七重天?”南宫云转头瞧向旁边负责此次对阵的武侯同时也是自己皇叔的南宫寒,转手把一张画满了古古怪怪线条的图画递了过去。 “七重天?”南宫寒人如其名,便是嗓音也如冰块般听的人浑身寒气直冒,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双手一错,那纸条瞬时化为灰烬,声音里却有着隐隐的兴奋,“风云类的阵法吗?” 神情竟是明显松了一下——即便图画画的委实糟糕,可有了这些信息,对自己来说已然足够。 “云儿你真的要进去试炼一番吗?”心情放松了些,南宫寒看向南宫云的神情也略微缓和—— 作为一个阵法大师,既然提前了解了对方大阵的类型,甚至一些最重要的因素,要是还破不了阵,就不用再活了。顿了顿又道,“若是仅仅因为想要那件七品宝器,你放心,等我从阵中取回,自然会让它认你为主。” 本来无论如何不同意南宫云出战的—— 毕竟,这个侄儿可是皇兄唯一的嫡子,也是无可置疑的下一任墨玉帝国继承人,即便作为武星阵容中的一员跟着来了华元,自己也不准备让他上场的。 只是眼下既然没有什么危险,真放他进去见识一番也未尝不可。 “是!”南宫云毫不犹豫的点头,神情也有些狰狞,“我要让那个臭丫头明白一点,这世上有些人的东西不是她想抢就能抢的。” 自己的仇人,当然要自己出手解决。 作为墨玉帝国最受宠的小皇子,南宫云虽然在使节团队之中,本来也就是一个替补的身份罢了。 毕竟,墨玉帝王虽然儿子众多,可嫡子也就这么一个。 只是在看到华元帝国的战阵中,竟然有之前玉滇河上那个一拳打飞自己的小姑娘后,南宫云却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坚决参加到了破阵的行列之中—— 因着近几年来,墨玉帝国一直掌控着两国边境矿藏的开采权,直接的后果便是,除了在武力上已经有了完全凌驾于华元的威势外,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出入华元。 毕竟,那些山脉连绵起伏,只要稍作掩护,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深入到华元国来。而那九尾银鱼更是南宫云和一众手下在流经矿藏的一条地下冰河里发现又想办法驱赶出来的。 不然,玉滇河那样的地方,怎么会凭空出现九尾银鱼这样的天材地宝? 后来几人又一路追踪着九尾银鱼,一直到了玉滇河,哪想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眼看着就能落入自己囊中的宝贝,到头来却变成了给别人做嫁衣裳! 只是玉滇河毕竟是华元帝国境内,又靠近华元学院,几人虽是吃了天大的亏,也不敢暴露行藏,只能把满腔的愤懑不甘给咽下去。 只是南宫云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自来都是他抢别人的好东西,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抢自己的东西,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一个残废一个小姑娘,更不能忍的是,东西没抢回来不说,自己还被人狠狠的给揍了一顿。 这次会坚持一块儿跟着到华元来,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人,以报当日之仇。 没想到运气还相当的好——使节团甫一进入华元,便见到了那个残废——对方的身份竟然是华元五皇子。 之后更在擂台之上看到了那个名叫岳展颜的女孩子。 本来想着,对方一个出身皇族,一个武王世家,真是想要报复回去,怕是得费一番周折也说不好—— 哪想到瞌睡了就有人给送了个枕头来,竟然有对方身份贵重的人找上门来和自己合作。 ——对方倒也不傻,明白只要自己愿意结盟,父皇哪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的大好事自己又为何不愿意呢—— 既唾手可得边境的采矿权,更能让自己一举报了仇…… “到时候那死丫头跪着把宝器送给我的画面一定很美妙——” 南宫云笑的肆意,言谈间,展颜已然是个死人相仿。 “开阵——”容怡海手中令旗一回,两扇大门轰然洞开,那大门光芒万丈,金色毫光直入云霄。 饶是南宫寒已然有了心理准备,瞳孔也猛的一缩——果然不愧鬼才之称,不过一道虚无世界的门,竟然就有这般气势!若不是之前已然有了准备,这次破阵还真不好说。 随着南宫寒等人进入,高踞于云海风口之上的容怡海眼睛动了下——风云大阵是容怡海穷三年心血研制而成,每一处每一寸都熟悉之极,稍有动静,便能立时察觉。 以往也不是没有和南宫寒交过手,容怡海知道这人本事之高不在自己之下,更兼对方有一个精通阵法的师尊,对各种阵法都有涉猎,这也是近几年来,华元帝国会屡屡败阵的最重要原因—— 在阵法上,从来没赢过对方。 从皇上华融把这一次大比的阵法交由容怡海负责之后,容怡海便决定,一定要研究出一个世上没有的全新的阵法! 而九天风云大阵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诡谲难测,除了自己这阵眼的位置是固定的以外,九重天的防护位置每一刻都在不停变换,更可以借助阵法把三十名武星输出的内气修为凝结在一起,化为天空的惊雷闪电。 三十名武星表面上瞧着是各据一处,各有战场,却不会因为分散而减少大阵的丝毫威力,反而能出其不意——试想那些凝聚了三十名武星的雷电,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 而现在,这些墨玉帝国的人马上就能吃到大苦头! 一念未必,身前插得十面令旗就同时剧烈的晃动起来—— 容怡海眼睛亮了一下——看来对方果然上当了,十面令旗都在动,自然说明南宫寒是想逐一试探,以便找出九重天防护者的确切位置,并进而确定阵眼。 可惜,云海之中就如同漫天大雾,这般四下奔走,除了徒耗修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一点收获! 手轻轻一挥,除了最中间的杏黄旗外,其他九面旗帜瞬间挪了位置。 果然有一些意料之中的惊呼声传来。 随着九面旗帜位置不断变换,大阵的气氛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方才还是大雾弥漫,旋即又变为淫雨霏霏,最后甚至风云大作,冰雹夹着雪花从天上洒下…… 即便南宫寒等人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还是被这时时刻刻都在变着的天气状况弄得焦头烂额——那冰块也好,罡风也罢,可全是劲气所化,碰到身上当真宛若刀割,虽然大家运起修为对抗,却仍不免有人挂了彩。 看到阵法中升起的点点红雾,容怡海心终于定了下——对方这是,有人受伤了。阵法甫一开启,就能收到这般效果,自己数年来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照这般进程—— 下一刻,脸色却是一变——却是最外面三面旗子忽然剧烈的动荡起来。 “不可能——”容怡海一下站了起来,又强自镇定的坐了下来—— 最为关键的七□□三重天守护者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方才对方定然是误打误撞罢了! 可随着那三面旗子震颤的越来越厉害,容怡海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同一时间,李靖凯和杨华守护的九重天,成琦菲和郑凯的八重天,展颜和华卓宇守护的同时发出剧烈的震颤,动静之大,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坍塌。 “敌人攻上来了。”华卓宇神情一凛,手中长剑随即递出,耳听得一阵铛啷啷刺耳的撞击声——敌人竟是已欺身上前。更不可思议的是,听动静,对方竟是不止一人。 “我们又见面了。”同一时间,南宫云的面容倏忽出现在云雾之后,瞧着展颜笑的狰狞如魔鬼—— 他的身边,则是七个手持利器杀气腾腾的武星。 “小心——”华卓宇神情大变,身体旋即飞起,挡住了南宫云左边武星掷过来的流星锤,早已是惊怒交集—— 明明进入大阵前,皇兄信心满满,说是此次定会让墨玉铩羽而归。现在倒好,明明自己等人的位置在不停变换中,却还是被对方鬼魅般无比精准的找到了所在的位置——甫一交战便被对方找准要害,这还怎么打下去? “岳展颜,受死吧——”明显看出华卓宇对展颜的回护,南宫云嘴角是全然的不屑—— 两人站立的位置明显表明,华卓宇才是实力更为强悍的那一个,至于岳展颜,不过起辅助作用罢了。而且对方就两个人,自己这方可足足有八个人——因为南宫云的缘故,又忌讳岳展颜手里的七品宝器,南宫寒特意给南宫云这一组足足派出了八个人。 毕竟,世人皆知,七品宝器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能够自主发挥出和主人同等的威力,可即便如此,对方也顶多能发挥出三位武星的战力罢了,以三对八,这两人要是不死,可真是没天理了。 口中说着,竟是一挥手,众人即便欺身上前—— 阵法不断变幻之下,华卓宇和展颜所处的位置也是会随着变化的,这般紧紧跟随,就不用怕会突然间没了两人的影子,更妙的是,对方的雷电威力也不好发挥—— 眼下这种情形,分明是两方混战为一团,真发动雷电的话,劈的还真不好说是谁。 华卓宇已然一剑劈飞那柄流星锤,又忙要回身替展颜挡住一杆刺过来的长枪,身后忽然一热: “不用担心我,对付你面前的敌人就行——” 却是展颜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令那杆枪落空之余,人也和华卓宇背对背站好。 “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作战时愿意把后背交给而你也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这是幼时,父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是这么多年来,除了皇兄,华卓宇却并没有一个可以把后背交托出去的兄弟。而现在,岳展颜竟是主动站到了自己背后,同时也把后背交给了自己。极致的喜悦甚至冲淡了面对八位武星时产生的畏惧心理,手中长剑唰唰挽出几个剑花,虽有些左绌右支,好歹勉强顶住了前面两位武星的攻势。 “周昌,你们四个负责这位华小王爷——”南宫云一笑,带着身后另外三位武星凌空飞起,朝着凝然兀立的岳展颜就扑了过去。 四人以南宫云为中心形成一个扇形,更是借助云海之势,封住了展颜可能逃跑的所有路径,俯视着下面女子格外纤细的身形,南宫云信心百倍—— 臭丫头,敢抢我的宝物,今日不但要夺了你的宝器,更要让你拿命来偿! 眼看着手中兵刃就要齐齐招呼到展颜头顶,下一刻,南宫云身形却忽然一滞——却是两柄金黄色的飞刀正正朝着自己两只眼睛射来。 另外三名武星也遭遇了同样的局面,最倒霉的还是最中间那名武星,竟是被上下左右六枚飞刀齐齐攻至,直吓得脸都变了,手忙脚乱之际,连展颜飞身而至都没有发现,耳听得咔嚓一声响,却是被展颜一脚正踹在左腿骨之上。竟是惨叫一声,就从云海中跌落下来。 战阵外立即多了一名捂着断腿不断嚎叫的墨玉国武星。 “好!”坐在观战台上的华融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两国对阵,华元国还是第一次迎来这样的开门红,竟是不过盏茶功夫,就有墨玉帝国武者被淘汰出局! 一念未必,又是嗵嗵两声巨响,华融脸上的愉悦神情迅疾消褪,手不自觉紧攥成拳—— 这次竟然是两个人飞出阵外,而且全是着华元服色!更过分的是,方才墨玉国武星好歹还能出声,己方这两人却分明重伤濒死! “你们的九重天已经破了——”没想到第一次对阵,自己这方就被展颜轻而易举踹飞一个,南宫云脸色本来有些难看,却在听到一声嘹亮的竖笛声后又略略好看了些,看向展颜的神情也更加恼火—— 最为棘手的九重天都破了,自己这边没有寸功不说,竟然还一个照面就被踹飞一个! 可惜自己早有准备!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只连环劲弩,随手扔给余下两个同伴: “你的宝器再厉害,可也只有这么几把罢了——” 这些劲弩虽然气势比起宝器飞刀来大大不如,可万箭齐发的话,对方为了自保,怕是只能放弃用飞刀护体。只要宝器被牵制住了,凭自己三人之力,要杀岳展颜还不是轻而易举? 三人身形再次飞起,劲弩一动,箭羽齐飞。 “你们三人一起上又怎样?”展颜自然看出了三人的意图,冷哼一声,十二把飞刀组成一个硕大莲花,快如电闪般在众人头顶飞过,那些箭羽竟是被引得齐齐插在莲花之上。 南宫云呆了一下,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狂热——早就听说过宝器的威力,这会儿亲眼见了,更是让人止不住心折。这宝器,自己一定要拥有!只是劲弩会被拦截,本就是意料中的事,自己原本就是想要让岳展颜没有宝器可以依赖! 这般想着,催动劲气排山倒海般往展颜身上招呼而来。 “来得好——”展颜一声长啸,身形旋即飞起—— 南宫云只觉眼前一花——对方本就生的极美,这会儿身在云端之上,简直和九天上仙女一般。只是这个感觉不过转念即逝,因为那仙女竟然迎着那道合三人之力的劲气而来—— 仙女什么的,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变死尸! 只是惊喜来的快,去的也快——眼瞧着那三道劲气就要从三个方向全都打在对方身上,展颜却忽然一纵,身体竟宛若一尾游鱼般极为美妙又极为诡异的往那三道劲气迎了上来。 “不好!”南宫云大惊失色——岳展颜一个武星罢了,怎么可能会这般妙到毫颠的高明武技!不但巧妙至极的避过了三人发出的强锐劲气,甚至利用变幻的云海把劲气全部引向正纵起身形想要杀了华卓宇的己方队友! 可是下一刻,南宫云已经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展颜已经欺身上前,左掌劈飞左边武星,右脚起处,又一声武星的惨叫瞬时传遍了整个法阵,至于被护在最后面的南宫云,则被展颜一脚踹中面门!   ☆、第111章 一怒之威 “啊——”南宫云惨叫一声,脸上已经如同血瓢一般,甚至鼻子也塌了。 “殿下——”正卯足了力气准备把华卓宇毙于掌下的周昌惊得魂都飞了——要是南宫云在自己等人的守护下死在大阵中,那回去之后,不但自己等人会被追责,说不好,连家族也会受牵连。 当即撤回已然堪堪劈到华卓宇头顶的大刀,纵身跃出,正正把一脸血的南宫云抱了个正着。 华卓宇踉跄一步站好身形,百忙之中,仍是抽空瞧了一眼展颜——方才情形已是万般危险,四名武星的围剿之下,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还以为这次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再没有料到,千钧一发之际,竟是从背后飞来三道劲气,直接帮自己挡下了对方的重击,甚至剩下的唯一一名对手,竟然在最后时刻转身跑了! 却在看到后面的情形后一下呆了——即便方才也确然听到了身后的惨叫声,华卓宇还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即便包括之前和自己对阵的周昌在内,展颜的对面也就仅余两个敌人罢了,而其中一个,还明显受了重伤。 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脚下的天空忽然再次急剧的动荡起来,甚至随着阵法的变动,包括南宫云在内,所有人的身形竟然忽的一下变成了头上脚下的位置。 惊呼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大阵。 展颜面色稍霁——这般变化,想来定然和负责阵眼的容怡海有关,这是,要反攻了? 不得不说展颜的判断相当精准,可惜情形不是像她以为的变好了,而是,更加糟糕了—— 容怡海实在不敢相信,南宫寒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自己这阵眼分明在重重云海之间,九天风口之上,那般狂暴的劲气带来的肆意云气,使这阵眼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有人存在的地方,而南宫寒竟然找了过来—— 联想到之前同样那般容易就被发现的九重天的守护者位置,容怡海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阵法,怕是已被人泄露出去了些东西。 “容怡海,你是自己乖乖滚出来,还是继续龟缩在里面,等我把你轰出来?”南宫寒在云层后的面容忽隐忽现,瞧着容怡海的面容充满嘲讽。 容怡海抿了抿嘴唇,抬手间一道强悍的劲气朝着南宫寒劈了过去——毕竟是整个阵法的主人,在阵法的支撑下,劲气自然发挥出比真实修为更大的威力。 “即便你如何顽抗,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南宫寒冷哼一声,身子倏地退开—— 眼下自然暂时还不能拿容怡海如何,可随着九重天一重重被攻破,容怡海能利用的力量自然越来越少,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自己只要在这里慢慢的耗着,自然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哪想到一念未必,便听见一声瘆人的惨叫声! 不好!南宫寒脸色一下变了,竟然是,自己侄子南宫云的声音——之前南宫云坚持要进大阵,南宫寒生怕侄子有失,给他配备的手下说是既多又精也不为过,怎么听侄子的声音,这会儿竟是突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危险?心里顿时后悔不已—— 侄儿的储君身份,决定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不然,即便拿到了矿藏的开采权,自己也是帝国的罪人! 不要说这阵眼的位置已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便是眼下就可以杀了容怡海,南宫寒也不敢继续停留。 竟是倏地收回兵器,朝着惨叫声发出的地方赶去。 却不知道这会儿的南宫云已然势如疯狂—— 墨玉帝国人多地少,占据的资源极其贫乏,而这也是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抢夺矿藏开采权的根本原因。而且这个国家里对强者并胜利的崇拜,更是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作为帝国储君,南宫云从小接受的就是铁血教育。也因此,方才被展颜一脚踹碎鼻梁,不但没有使南宫云退缩,还最大限度的激起了他潜藏在心底的嗜杀之意。 此时的南宫云眼睛血红的瞧着展颜,那模样,恨不得把展颜撕碎一般! “殿下,您受伤了,先到阵外休息——”周昌抖着声音劝道—— 之所以两国对阵会选择阵法和炼器两种形式,就是因为两国国君都明白,于两国国力而言,根本承受不了大量武星折损的情形,才商量出这样的两种对阵形式—— 阵法中可以杀人,但一旦战败的一方自愿放弃大阵,便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受伤失去战斗能力的人会自动触动阵法,被强制送出法阵。 方才若非周昌突然飞过来接住南宫云,南宫云这会儿应该已经被灰头土脸的抛到大阵之外了。 可很快,周昌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跑来救主的行为了——因为南宫云,他们眼下瞧着已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瘫在云端大口喘气的殿下,竟是无论如何不肯主动离开大阵: “我要杀了这个杂碎——” 口中说着一推周昌,喘着粗气颤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到这个时候南宫云自然也已明白,岳展颜这个武星,绝不是自己等人能比得上的。可哪又如何?从方才岳展颜无论飞的多高,最后一定会牢牢守护住华卓宇的后背这一点让南宫云敏锐的察觉到,岳展颜要比所有人都以为的在乎她所守护的人。 而这,就足可以成为对方最致命的地方。 周昌咬了咬牙——南宫云不愿离开,作为下属又能如何?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杀了眼前这两人,才能确保殿下安全。 打了一声唿哨,把之前的两位同伴全叫了过来,只留一个武星对阵华卓宇。又瞧了眼旁边的南宫云,看自家主子没有上场的意思,才略微放下了心。 只是真跟展颜交上了手,才明白之前南宫云等人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无论是强锐无匹的劲气,还是诡谲难测的身形,还有那些飘忽而至防不胜防的宝器飞刀,几人甚至觉得,自己等人面对的哪里是一个武星巅峰,说是武侯还差不多。 竟然不过几个照面,除周昌外,其余两人已经不同程度的挂彩—— 三人既要防备神出鬼没的飞刀,更要时刻关注着比鬼魅还要更莫测的展颜,又没有劲弩之类的可以用来吸引宝器的兵器,不大会儿已是捉襟见肘。 正寻思着要不要还是劝说南宫云赶紧离开,自己等人则发出求救信号,引来更多的同伴,展颜已然飞身而起,竟是以一个霸气无比的力劈华山之势从天空中俯冲而下。 “啊呀——”周昌大惊——实在是对方劲气太强,那般冲天气势,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对抗的,好在八人中周昌实力最强,反应自然也是最快,手中宝剑虽是断成两截,甚至虎口也被震裂,却终究躲过了那招迎头重击! 余下那两位武星,却没有这般好运道,为了躲避展颜发出的劲气攻击,不得不硬着头皮撞上了两朵莲花状宝器,耳听得“咔嚓”数声响,却是两人的左腿被金黄色莲花齐根绞断! 随着两名武星惨叫着跌出阵外,一直瘫在地上的南宫云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竟是抓着两把劲弩—— 明明痛的扭曲的一张脸更是有着一种狰狞的快意。 “不好——”展颜大惊,本想着乘胜追击,把那周昌也废了的,再没料到,南宫云竟然还有一战之力。下意识的就掷出飞刀,想要拦截对方手中的箭羽,再没料到,那箭羽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朝向正背对着自己的华卓宇! 展颜忙俯身回撤,却哪里还来得及?虽然舞动宝剑,格飞了几乎所有箭羽,却还是有几枝雕翎箭朝着华卓宇的后心疾飞而至。 “卓宇,小心——” 同一时刻,南宫云身形忽然从地上跃起,手中宝剑只往展颜后心刺去—— 却不料,异变突生—— 竟是黑白两道闪电,齐齐从天空中劈下,南宫云眼睁睁的瞧着,那闪电好巧不巧打在自己箭羽之上,除了一只雕翎箭没入华卓宇的后背之外,其余雕翎箭尽皆萎地。 “卓宇——”展颜脸色一下苍白,单手圈住华卓宇,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堪堪挡住对面之人的迎头一击,却无论如何避不开身后南宫云的宝剑。 南宫云脸上狰狞的笑容越发快意,满心以为这次定然让岳展颜死无葬身之地,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方才挡了自己箭羽的黑白两道闪电再次从空中俯冲而下,堪堪护住岳展颜—— 南宫云一愕——明明叔叔说过,只要和这些守护者近身搏斗,便不用担心雷电威力,为什么这两道闪电颜色如此古怪不说,还竟是会辨别出主人和敌人的样子? 只是这个疑问,南宫云再也没有办法解开了,因为下一刻,一柄宝剑就出现在了自己头顶。 有生以来,南宫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被别人掌控的绝望,想要呼救,可那声惨呼却堵在喉咙口处再也发不出来了,因为对方的宝剑已经毒蛇般砍上了自己的头颅。 “殿下——”周昌惨叫一声,忙要去接,却只抱住了那颗脑袋,至于南宫云的尸体则是直接飘出了大阵之外。 而方才拦下南宫云箭弩的黑白两道闪电却如影随形般朝着自己劈了过了来,周昌惨叫一声,怀抱着头颅也不由自主的朝阵外飞去。 随着看台上噗通一声响,华融和一干世家首脑并墨玉帝国武皇南宫贺齐齐看了过去—— 和华融等人难看的脸色不同,南宫贺的神情却是盈着几分喜意—— 破阵的时间限定为一天,这才两个多时辰对方被淘汰出局的就足足有将近三分之一,远远大于己方折损的人数—— 这次对阵,己方自然赢定了。 待看清这次被大阵抛出来的竟是一具无头男尸,几人脸色同时变了下—— 毕竟大阵开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死去。 待看清尸体着的是墨玉国服色,华融脸色微微和缓了些,这下换成南宫贺眼神阴鸷了——只是比拼,免不了会有伤亡,南宫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挥手,让人上去抬尸体。 却不料,墨玉帝国人刚刚跑上去,又一个人被从阵法中抛出,更可怖的是这次出来的这位,怀里竟还抱着一颗脑袋。 几人忙要搀扶,却在看清那个脑袋的模样时,齐齐傻在了原地: “殿下?” 什么?南宫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时从看台上俯冲而下,落地时正对上一双充满恐惧死不瞑目的眼睛,可不正是,南宫云? 而观战台上正静静安坐的风轻冉忽然蹙了下眉头,却是她怀里灵虚山韩家人送的奇石,忽然无比灼热—— 明明来之前韩家人一再嘱咐,这块奇石,只有探查到灵虚山重宝后才会有反应,难道说,偷盗重宝的人,也来到了这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bunheadcatari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6 11:38:49 鞠躬,O(∩_∩)O谢谢   ☆、第112章 一战成名 “云儿——”南宫贺抱着南宫云的脑袋,已经彻底傻了,转而劈手拎起地上的周昌,嘶声道,“谁,是谁,杀了云儿?” 神情狠厉至极,那模样,若是杀人的人就在眼前,说不好就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可惜周昌本就重伤在身,那禁得起对方这么拼命摇晃,艰难的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七”字,竟然就两眼一闭,彻底没了气息。 没想到南宫贺会如此失态,华融神情瞬间一怔,忽然忆起之前好像听说墨玉帝国的储君依稀就叫做南宫云,难不成…… 眼睛闪了闪—— 墨玉帝国历代帝王俱是穷兵黩武、心狠手辣之人,据说现任储君南宫云尤其暴虐。看南宫贺伤心暴怒成这般样子,□□不离十,还真是他! 若然这九天风云大阵真的折损了墨玉储君,就是真败了,也不算全无所得。 只是既然南宫云出战,不管南宫贺或者南宫寒,派到他身边的高手一定少不了,竟然还被自己一方给当场斩杀!也不知那位冲破重重险阻杀了南宫云的是哪位勇士? 恰在此时,周昌口中的“七”字传了出来——在场诸人,全是两国一顶一的武者,周昌声音虽小,却还是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般重创了墨玉帝国明显是两个了不得人物的,竟然还是七重天的守护者。 之所以会有这般感慨,实在是从开战以来到现在,墨玉帝国共有七位武星因伤重被弹出阵外,而让人跌落一地眼睛的则是,这七位武星全都折损在七重天的守护者手中。 也就是说,七重天的守护者,竟是以二人之力对阵七位武星,这还不算,还能取得这样大的胜利。 “也不知是哪家后人?” “当真惊采绝艳!” “照本王看来,此阵完毕,咱们华元怕是立马就可以多一位武侯级的高手了!” …… 一时间除了已经亲眼见着自家后辈子侄被大阵弹出后重伤昏迷的人家,所有人沮丧之余又充满了期待,但愿,那个逆天的武星是自己家人才好。 唯有正悲痛欲绝的抱着南宫云脑袋的南宫贺忽然一跃而起,眼睛一一扫过看台上的华融帝国主人,眼神狠厉而狰狞,最后,更是锁定在新晋武王岳开云身上。 那般仿佛噬人的冰冷眼神竟是穿过高台,带着无边的威势往岳开云兜头而来—— 云儿无论如何也要参与对决的原因,自己也清楚,那就是为了岳展颜身上的宝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云儿的死岳展颜定然脱不开关系! 只是这股威势却被华融给拦了下来: “武皇阁下,慎行——” 方才周昌那个“七”字,华融也是听到了的,心里同样震惊莫名—— 七重天由华卓宇镇守是华融和容怡海共同定下来的,至于华卓宇的守护者也同样定了下来,乃是铁卫郑凯。只是两人的本事自己也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不该爆发出这般惊人的威力。 或者是风云大阵的作用?可也不对啊,要是风云大阵真有偌大威势,何以自己一方还伤亡惨重? 却不知大阵中的容怡海也同样惊诧莫名—— 眼前的十面旗帜,到现在已经倒下了足足五面,明明应该是防守实力最强的九重天八重天,都已然尽皆陷落,唯有七重天,竟然现在还屹立不倒。 以南宫寒对阵法的精通,不会不明白外三重天对风云大阵的重要意义,那三处所在,势必迎来最为强大的敌人,而且从旗子的动静看来,不知为何,七重天面对的敌人厉害程度竟然远超□□两重天,可即便如此,代表着七重天的那面旗子竟仍是气势如虹,没有丝毫的颓势。 虽是对展颜并不了解,华卓宇的实力容怡海却是清楚的——自己手下这三十名武星中,华卓宇的实力确然排名极为靠前,可也绝没有强大到能对抗那么多敌人。 如此也就只剩下一个意之外的因素,那就是,岳展颜! 本来岳展颜出现在对阵队伍中,于容怡海和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而言,分明就和鸡肋差不多——根本就是用来凑数的。不是没有办法,容怡海绝不会同意让岳展颜参与进来,却没料到,就是这个小女子,成了自己这次大阵最大的变数! 同样接受不能的还有南宫寒。 方才南宫云的惨叫声实在太过撕心裂肺,饶是城府颇深如南宫寒,一颗心也早就提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那个侄儿是绝不能出半点儿闪失的。这般想着,武侯的气势自然全开,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快些找到侄子。 好在大阵虽是变幻莫测,已经悟出了其中精髓的南宫寒还是很快找到了七重天守护者所在的位置,却仅仅看到仅剩的一名武星被一个男子一掌打在胸口吐着血倒飞出去的情景。 “程烈,云儿呢?”看着空落落的七重天,南宫寒只觉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云儿竟然不在这里,难道是,受了重伤? 自己那个侄儿的性子自己了解,但凡有一点余力,绝不会甘心离开大阵。 “殿下,他,死了——”程烈只来得及说了这几个字,便被阵法抛了出去。 一句话说的南宫寒一下从头凉到了脚底,脑子里翻来覆去竟然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完了! 云儿死了,即便自己这次取得怎样的胜利,也必然成为帝国的罪人。 “卓宇,小心些——”因着一团又一团不断飞起的云雾,南宫寒的面容也是模糊难辨,甚至那人是如何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云端处的也根本毫无察觉,可展颜就是有一种浓重的危机感——实在是对方虽然不过一个人,所形成的威压竟是远超过之前八个武星。 那料想一念未必,对方周围顿时云雾升腾。 不好!到底是多强大的人,竟然能把容怡海阵法内属于九天大阵的云气都能掌控? 当下不及思索,伸手一拉华卓宇—— “走——” 却哪里还来得及?南宫寒已经一掌劈了下来。 同一时间,展颜的手忽然一空,身体也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竟是朝着一道金色闪电就撞了过去: “展颜,守住大阵——” 展颜回头,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却是华卓宇把自己推开的同时,正用尽全力的朝着天空中正在孕育着的奔雷冲了过去。顾不得细想,展颜手一抖,腕上的十二把飞刀化成两朵金莲朝着南宫寒撞了过去,卸去了对方部分劲气的同时,也让展颜受到反噬,竟是哇的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出来,至于华卓宇却明显仍是被击中,然后迅疾消失了踪迹。 “贱人,我要杀了你——”瞧着堪堪已然接近闪电的展颜,南宫寒已是目眦欲裂,抬手又一道攻击,朝着展颜就砸了过去——这次没有人挡着,自己誓要把这贱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哪知掌力打出去的瞬间,对方却是一下撞上了那道金色闪电,一阵轰隆隆的爆裂声中,也同样瞬时没了踪迹——既然被雷电击中,这会儿自然是被弹出阵外了!这两个小崽子倒是见机快,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保命! 只是云儿决不能这么白死。自己先让这阵法里的所有人给云儿偿命,然后等大阵结束,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必要华卓宇和岳展颜到地下给云儿请罪。 这般想着,竟是掉头就往容怡海的方向而去—— 从得到的消息看,这大阵中现在留下的,包括容怡海在内,华元帝国的人也不会超过十个。而与之相反,自己这一方还有将近二十人之多,即便容怡海是神仙,能调动的大阵的威力也顶多有一成就不错了。以己方占绝对优势的人数,要毁了容怡海的阵眼还不是易如反掌?而只要阵眼毁了,这个大阵自然也就陷入了瘫痪之中,到时候大阵中所有人还不是凭自己任意宰杀—— 怎么着也要先杀几个人,来讨些利息才是。 容怡海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南宫寒竟会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而且和之前的势在必得不同,此时的南宫寒竟是血红着眼,疯了一般的朝自己这阵眼位置不停的攻击—— 看着眼前十面令旗,如今已经大半倒下,容怡海又如何不明白自己已是大势已去?只是作为大阵的创立者,又是守阵主帅,容怡海又如何愿意这么快就认输? 即便形势如何艰难,依旧不愿妥协。 “轰——”南宫寒又一记重拳砸了过来,遮挡在容怡海面前的云障终于彻底散开。 同一时间,容怡海忽然拔下正中央那面殷红如血的大旗,朝着自己心口处用力刺去,整个身形同时跃起,朝着恶魔般盘踞在半空的南宫寒飞了过去。 南宫寒直觉不妙,忙要飞身闪避,哪料想周遭本是平静的云层瞬时化为漫天的血雾,一下把南宫寒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同一时间,容怡海飞身而上,竟是张开双臂死死箍住南宫寒,两人一起直直的朝阵外摔了出去。 即将脱离阵法的那一刻,南宫寒眼睁睁的瞧见那面依旧矗立的金黄色小旗忽然盘旋着飞起,下一刻更被淹没在疯狂的飓风并重重云层之中。 不好——南宫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阵眼被毁,也就意味着大阵彻底失去了运转下去的可能,所有代表机关的旗帜自然会尽皆化为灰烬,怎么还会有一面金黄的小旗不但仍然存在着不说,更还有那般强大的生机? 难不成,自己上当了? 容怡海苍白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南宫寒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吧,自己这阵眼并不像他所以为的只有一个,只要南宫寒这样一个破阵的灵魂人物不在阵中,任凭他们那些手下如何折腾,也定然不能找出大阵新的阵眼所在!那样的话只要坚持到最后,不能取得胜利的话,打个平手还是可以做到的。 随着“嗵嗵”两声响,又是两个人摔出阵外——方才身受重伤的华卓宇被抛出法阵时,华元帝国这边也已经很是忙乱了一阵,这会儿又听见动静,自然心都是一紧,却在看清摔在战台上的人是谁时,齐齐傻了眼—— 竟然是,容怡海。老天,怎么容侯爷自己也遭遇重创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华元这次,又输了? 却在看到和容怡海抱成一团摔出来的南宫寒时更是彻底晕菜—— 两国主帅这是同归于尽的节奏?那这结果到底怎么算? 南宫寒受伤毕竟轻些,抬脚踢开因流血过多已然绵软无力的容怡海,神情狰狞的喘着粗气道: “容怡海,你果然,够狠!只是,哪又如何?你以为,那几个草包手下,真能把阵法支撑到最后?” 容怡海本就苍白的脸果然更加白了一分——那个隐藏的阵眼,本就是自己为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准备的,本以为未必会用得上,没想到最后竟还是这般情形。 也不知如今守着阵眼的是李靖凯还是成琦菲抑或华卓宇?毕竟,自己当初只悄悄安排了这三人。 却在被人抬下去时,一眼就看到了依旧重伤昏迷的李靖凯和华卓宇,更听了个别尚处于清醒状态的武星描述之后才明白——敌人出现的实在太突兀,又在战力上远胜于己方,几乎所有人都是在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受了重伤,然后被弹出阵外。 那现在守卫着阵眼的会是谁?难不成是成琦菲?却在听说岳展颜至今也仍是在大阵里时,微微升起一些希望——抑或,这会儿守着阵眼的是岳展颜? ——方才七重天那里爆发出的威力已经让容怡海对展颜逆天的实力佩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而正如南宫寒所言,九天大阵已经被毁了精髓,要想支撑它运转下去,不但需要那个守卫着阵眼的人有着坚忍不拔的毅力,更要有绵长的劲气! “你的意思是,这会儿守着阵眼的,应该是琦菲,或者,岳展颜?”华融脸色阴沉——毕竟眼下形势瞧着对帝国可是极为不利。要是这次再输了采矿权,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陛下,臣有罪——”容怡海强撑着跪倒,早已没有了面对南宫寒时强撑的自信,“或者,守阵的若是岳展颜,咱们,就不至于会输。” “岳展颜?”华融没想到容怡海会这般说。 “是——”若非当时身在阵中,容怡海也不敢相信自己了解的一切,“臣料得不错的话,现□受重伤的墨玉帝国武星,应该大都是折在岳展颜和,小王爷手里——” 如果说容怡海只是猜测,那南宫寒却已然确信,这会儿守着阵眼的必然是岳展颜无疑——已然确知南宫云正是死在岳展颜手中,南宫寒本是准备即便是死,也要立马斩杀岳展颜,却听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相信的事——岳展颜竟然到现在还在阵中。 又忆起最后自己看到的那面腾空而起的金色小旗,再联系之前亲眼见到的岳展颜冲向一道金色闪电,然后消失无踪的情景,南宫寒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南宫贺身前—— 难道说自己不但这次累的墨玉国失去储君,更是要连大阵对决都失利吗? 自然,所有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会儿守护在阵眼旁的却是展颜和成琦菲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冷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7 12:41:36 谢谢冷羽,鞠躬   ☆、第113章 一战成名(二) 看着那面倏忽出现在眼前的金黄色令旗,成琦菲脸上浮现出一缕信心满满的笑容—— 之所以会坚持参与大阵对决,成琦菲的目的不单单是想要杀了岳展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建立奇功——从华少卿强势返回朝堂,形势对自己的未婚夫华少翌就越来越不利,比如说自己父母即便身份低微,好歹也算是大皇子的岳父母不是,那般惨死在岳展颜手中,皇上竟是连一点儿帮自己出头的意思也没有。 这件事情以后,不止华少翌,便是成琦菲也止不住担心,若不及早出手,等华少卿重新得回圣心,就什么都晚了。 而现在,没有意外的话,这两个目的应该差不多都会实现了吧? 毕竟,即便没有自己从中作梗,岳展颜这会儿十有□□也已然身受重伤,说不好死于非命的可能性也不是一般的大; 而这枝金黄色的令旗既然突兀出现,势必意味着大阵也差不多等于毁了吧? 作为大皇子的未婚妻,没有人比成琦菲更清楚,此次对决于华元而言,意义有多么重大——以墨玉帝国的野心,若是今年依旧完全掌控矿藏的开采权,武力远超华元的话,势必挥军南下,真到了那般时候,华元的结果到底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也是为何容怡海会对大阵耗尽心血的根本原因。 本来若然这次对阵能取得大捷,容怡海必然会获得无限的荣光,而现在,这所有的荣光都必将属于自己—— 毕竟,自己才是那个支撑阵法到了最后,勉强让华元和墨玉打成平局的最大功臣。到时候即便岳展颜没死,凭借自己的声望,说不好也能置她于死地。 而且成为世所仰望的人,享受天下人的膜拜,一直就是成琦菲最渴望的事。 成琦菲甚至已经能够想象的出来,当自己走出大阵时,整个华元都为之震惊的情景——到那时候,不但自己威势空前高涨——毕竟父母新亡就以国事为重参与对决,更帮助华元取得大捷——这样的大功劳下,不止自己大皇子妃的位置坚如磐石,再无人可以撼动,连带着近日来因为华少卿的强势崛起而焦头烂额的未婚夫华少翌,也必能得到绝大部分朝臣甚至包括皇上在内的最大好感。 只是所有美好的想象,在见到那个突兀出现在阵眼中的纤细女子时,全变成了暴怒—— 岳展颜,她竟然没死! 虽然嘴角边残余的血迹证明之前对方应该受了伤,可能挺着站到这里,说明那伤绝对不至于到威胁性命的程度—— 成琦菲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按照容怡海嘱咐的那样,“万不得已之下,才去触动金色闪电”,而是墨玉武者甫一出现,便“误撞闪电”,然后就被大阵传送到这里。当然,作为自己守卫者的岳凯凭一人之力对阵四位武星会有怎样的结果,就不在自己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毕竟,只要自己真的成为了守护大阵到最后一刻的大功臣,便是岳凯说了什么,也绝不会有人信的。 而现在,本来应该独属于自己一人的功劳,竟然有人要跑过来抢,更不可原谅的是,这个人还是时时和自己作对,永远都会跑出来抢自己风头的冤家对头! 成琦菲死死盯着展颜,眼神简直要发狂——这岳展颜果然生来就是自己的克星吧?设计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让她逃出生天不说,最可恶的是她竟然还要跟自己抢夺守阵之功这样天大的功劳! 展颜也绝没有想到,那道金色闪电会把自己送到这里,眼瞧着金色的漩涡间那枝飞扬的旗帜,以及随着金色小旗的舞动,源源不断向四周输送出的闪电奔雷,又如何不明白,这一定是九天风云大阵衍生出的新的阵法,而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衍生阵法的阵眼所在。 怪不得,之前用尽全力把自己推向那道闪电时,华卓宇会说什么把大阵托付给自己这样的话。 当时还以为华卓宇是被吓着了,才会胡言乱语,毕竟两人被那样一个疯狂的强者追杀,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弹出阵外,留下一条命罢了。却原来这人早知道,可以通过那道金色闪电到达一个新的阵眼所在。 所以说,华卓宇,还是这么傻!到这会儿展颜怎么不明白,据守这阵眼的重要意义——说是建立不世功勋也差不多了。可傻小子却是选择牺牲,然后成全自己。 心神激荡之下,岳展颜根本就对成琦菲的仇恨视而不见——如果说之前,展颜其实对华元帝国并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展颜都是一个人在修炼的大道上孤独前行,甚至帝国的一些掌权者,还对自己和祖父多方打压。而现在,华卓宇的所为却让展颜下定决心,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大阵! 仔细观察了一下,展颜就发现,阵眼的功用主要是吸纳劲气,然后再化成奔雷闪电给敌人迎头痛击,眼下看来,这阵眼之所以会继续运行,靠的主要是阵中尚存的其他华元武星勉力支持,眼睛忽然跳了下,却是一道连接着令旗的劲气忽然变弱,终至完全消失—— 这是不是意味着又一名华元武星因受伤而被踢出阵外?随着又一缕劲气消失,金色小旗转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看来自己料想的不错,若然想要保证大阵的运行,并进而增加大阵的威力,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方法,那就是尽可能多的往里面输入劲气。 而阵眼更是能把输入的劲气最大限度的强化。 当下瞥了一眼成琦菲,冷声道: “守阵重要,咱们恩怨情仇有的是时间追算!” 说着也不理成琦菲,只管一抬手,体内劲气顿时倾泻而出。 “这是我华家的事,用不着你这个贱人装好心!”不是不想立马杀了岳展颜,可成琦菲也知道,真是这会儿动手,凭借着体内的黑色劲气,自己也有把握杀了对方。只是岳展颜毕竟有宝器在手,真是拼命的话,怕也定然很是难缠,真是自己受了伤,绝不足以支撑到最后。 以后杀岳展颜的机会有的是,而这般立下大功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机会怕也就这么一次罢了。 岳展颜的性子成琦菲自然了解,那就是最受不得这般冷言冷语,又不知因为什么,由原来宁愿做妾都要嫁到自家,到现在和自家结了了这么多条人命,定然不愿意再和自己扯上丝毫关系,听了自己的话,说不好真会离开也说不定。 若然平时,成琦菲这般说,自然会奏效,可展颜的性子却是只要答应了别人,无论情形如何恶劣,都绝不会放弃。之前华卓宇为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哪知道对方竟然瞧都不屑往自己这边瞧上一眼,兀自催动内力,使得小旗上面的金光越来越盛。 这个贱人,竟是存心要来抢自己的功劳。 成琦菲气的眼睛都红了,忽然抬手,一股强横的黑色劲气朝着兀自全神贯注输入内气的展颜就急袭而去。哪料到,展颜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子一侧,那股黑色劲气就没入令旗带起的漩涡中,化成凌厉的闪电朝着远处纵飞而去。 成琦菲心里不由一突——岳展颜竟然能躲过自己无声无息的一击,她的武技什么时候这么高明了?跺了下脚: “好,岳展颜,如你所愿,为了帝国,我就暂时放过你——等出得大阵,却仍是定要你为我爹娘偿命。” 说着行至展颜身边凝目金色令旗,迅速蓄积起来全身的劲,手也慢慢抬起,掌心处迅速凝结出一个黑色透亮的光团: “岳展颜,你受死吧!” 却是手掌挥出,掌心光团朝着近在咫尺的展颜头顶当头拍下—— 谁也别想分走自己的这份功劳,岳展颜,必须死!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出其不意,岳展颜要是再不死,就真是没天理了! 展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成琦菲会来这么一出——毕竟再怎么说,成琦菲也是华少翌的未婚妻,很快就会成为皇室中人,自然会尽自己最大能力维护皇家的利益,便是为了皇家体面,也必然做不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却不料竟是差点儿着了成琦菲的道。 好在上辈子加这辈子,几十年的修为下来,甚至连武皇级别的武技,展颜都初窥门径。自然不可能被对方一击而中,身形原地打了个转,竟是似弱柳扶风般平平逸出,虽是左肩上挨了一下,好歹没有伤到要害,却还是重重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成琦菲,你找死——” “我找死?”成琦菲眼神冰冷,心里对岳展颜的忌惮却是更浓——这个贱人,果然有些门道,竟然连自己这么近的偷袭都能避开,若然令她分享了自己一半的功劳,得到皇上嘉奖的同时成长起来,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别想再杀了他们。 “是你自己上赶着送到门上,便是死,也是咎由自——” “呀——”大阵中忽然接连响起两声惊呼,连接着金色旗帜的劲气明显又消失了两条。金色小旗的运转也愈发缓慢,而这也直接造成金色小旗几乎停顿,本就是以少数对多数,又失去了赖以凭借的大阵威力,不过短短盏茶功夫,竟是相继又有三声惨叫传进来。 照此下去,即便有人守着衍生阵眼,最后的结果也必然是华元一败涂地。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展颜倏地转过头来,黑沉沉的眸子没有丝毫起伏的看向成琦菲,眼神已是完全如同看一个死人相仿。 “你要干嘛?”成琦菲吓了一跳,转而冷笑不已,“岳展颜,想死的是你,而今天会死在这地方——” 一语未落,对方没有任何花哨的一掌已经迎头拍下。 “找死——”成琦菲却是丝毫没准备躲,反而再次把全身掌力凝聚到掌心——硬碰硬的话,放眼整个帝国,又有哪家修炼出来的劲气强霸程度能和黑色劲气相比?这一掌,势必会要了岳展颜半条命了,再乘胜追击,今日势必把岳展颜彻底作为阵法的陪葬,永远留在九天大阵中。 一念未必,两人的劲气已经已无比激烈的情形撞击到了一起—— “灰色劲气?”成琦菲嘴巴一下张大,只是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那股劲气已经被展颜的灰色劲气裹挟着倒飞回来,狠狠的砸在成琦菲胸前。 “啊——”直到身在半空中,成琦菲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被算计的会成了自己…… 耳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战台上瞬时多出来一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女子。 “成琦菲——”华融一下站了起来,旁边无论如何也不肯下去疗伤坚持要等到最后一刻的容怡海脸色更是白的和鬼一般—— 却是包括成琦菲在内,自己带入阵中的三十名武星,已经有二十九名被抛出阵外。 也就是说,大阵中这会儿也就岳展颜一个罢了。即便阵法已然缩小,可既要支撑整个大阵运行,需要消耗的修为不可谓不多,墨玉帝国留在大阵中的武星到现在还有足足十五人之多,岳展颜便是再逆天,凭她一人之力,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抗的过去。 果然,大阵慢慢停止了运行,便是本来遮天蔽日的浓云也渐渐散去。 等云雾完全散开,也就等于大阵彻底被破了。 所以说,自己三年的心血,还是白费了? 喉头处竟是一热,嘴里顿时满满的都是血腥的铁锈味儿。 容怡海颤抖着站起身形,整个人都瞬间老了十岁——自己终于成了帝国的罪人,手摁在宝剑之上,还未有所动作,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容怡海有些迟钝的缓缓抬头,眼睛忽然一下睁大,甚至太过激动之下,还有一滴大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淌下—— 却是刚才散开的云忽然又漫卷而回,而已然停滞的大阵竟然又急速的运转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冷羽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1-28 00:32:59 谢谢冷羽,太感动了,O(∩_∩)O谢谢   ☆、第114章 力克群雄 成琦菲仰躺在战台上,一瞬间甚至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恍惚间瞧见面前人影一闪,却是干爹风成的身形突兀出现在眼前。 成琦菲惊了一下,忙翻身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见礼,哪知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然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下一刻更是无比惊恐的发现自己丹田中,竟然空荡荡的,早没有了一丝劲气! “菲儿——”风成苍老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恚怒—— 方才因为三公主怀中的奇石突然有了反应,自己奉命四处查探一番——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奇石竟然在靠近墨玉的阵营时又热了一下,可等风成真的来至近前时,却又完全没了反应。万般无奈之下,风成只得失望的折返—— 当时距离奇石最近的,正是墨玉参与对决的武星周昌和被砍了脑袋的墨玉储君南宫云。本来风成也以为这两人说不定有问题,等靠近了才发现,两人根本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死人怎么可能拥有什么重宝?更不要说区区两个武星,说破天去也不可能突破灵虚山的重重阻碍盗出什么宝贝来。 万般无奈之下,风成只得折返,却哪里料到,抬眼就看到瘫软在战台上的成琦菲。 抬手把成琦菲抱在怀里,风成的神情已全然被震惊所代替—— 成琦菲的丹田,竟然已被彻底震碎。饶是见多识广如风成,一时之间也是完全接受不能—— 并不是不知道依靠外力强行晋升弊端太多,只是干女儿一再恳求,又仗着自己背靠凤仪山,这么些年来,也好歹积攒了不少天材地宝,真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完全有法子补救。 更何况,以黑色劲气的霸道程度,只要不是越级挑战,成琦菲足可以打遍华元所有武星级强者无敌手。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成琦菲竟然伤的这么凄惨——丹田都碎了,再有什么灵丹妙药怕也挽救不了成琦菲成为废人的命运。 “干,干爹,我的修为呢,我的丹田里怎么空荡荡的——”成琦菲早已是涕泪交流,哪里还有之前身为大皇子妃时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甚至过于恐惧之下,整个身子早已抖成一团,“干爹,救我,求你,救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不要成为废人啊——” “琦菲——”同样被吓傻了的华少翌也冲上战台,看到成琦菲的模样也明显手足无措,忙忙的转向风成,“干爹,琦菲她这是怎么了——” 口中这样问,心却止不住的下沉——成琦菲的情形,分明和一般的重伤不太一样,竟像是被人废去武功的模样。 “我带菲儿去找三公主——”风成脸色阴沉的俯身抱起成琦菲,径直往已经注意到这边情况的风轻冉而去,“三公主,求您看在老奴的面子上,帮着给菲儿看一下——” 虽是嘴里这般说着,心却早已沉到了谷底——菲儿何止丹田碎了,分明连筋脉都乱成一团——这般情形,分明是再也没办法修炼了! 风轻冉点了点头,先摸出一颗药丸塞到成琦菲嘴里,不过伸手探了一下成琦菲手腕便迅疾收回,却是冲风成摇摇头,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看成琦菲筋脉的情况,分明就是恃强和比她更加高明的强者硬碰硬,才会造成眼下这种状况。自己的药也顶多就是保住她一条命,以后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罢了。 竟然连三公主也救不了自己吗?成琦菲虽然一动都不能动,却时刻关注着风轻冉的反应,看风轻音要摇头,内心顿时绝望无比——连三公主都没办法,那岂不是说,自己注定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忽然响起当年在北乡候府时,即便身为候府唯一嫡孙却仍是饱受欺凌的岳展颜——即便是给哥哥做妾,父母包括自己在内,依旧认为岳展颜是高攀了的。毕竟,再怎么出身高贵,也不能改变不过是一个废人的事实。 彼时,自家家境比起岳家来,说是天渊之别也不为过,还尚且不愿迎娶一个废人过门,现在自己成了废人,贵为大皇子的华少翌十有□□会把自己给休弃吧?那是自己宁愿死也不愿面对的啊。 再也忍不住满满的绝望和不甘,忽然转身无比仇恨的看向战台上的岳开云,嘶声道: “岳展颜,岳展颜——” 又仰脸哀哀瞧着风成: “是,是岳展颜害我,干爹,你要,为我,报仇,岳展颜,我要杀了——” 嘴里说着,气血翻腾之下,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 风轻冉脸色大变——成琦菲这般模样,分明是被心魔反噬—— 而且看成琦菲扭曲的表情,明显对她口中那叫岳展颜的人痛恨的紧,执念太深之下,心魔的力量自然强大无比,偏偏成琦菲又被废了修为,根本没办法运起劲气抵抗。 风轻冉忙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手起落处,银针正好插向成琦菲心口处—— 眼下在成琦菲体内作乱的,正是残存于心口处的最后一缕劲气,只要劲气顺着银针排出,成琦菲自然性命可保,就只是,从此以后,却是连普通人都做不了了—— 这般连番遭受重击,更被心魔反噬,没有爆体而亡已是万幸,只是即便康复,也必将五感丧失,甚而这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了…… 华少翌早已脸色苍白,神情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更是心乱如麻—— 琦菲的意思,她的伤,竟根本不是墨玉帝国人所为,而是岳展颜害的吗? 难道说这其实是老五和岳展颜的阴谋?毕竟自己之所以会愿意定下成琦菲这个未婚妻,最看重的却是能通过她和凤仪山的贵人搭上关系。而现在,成琦菲却成了一个废人,无论是现在作为皇子还是将来问鼎宝座,势必都不可能也不愿娶一个废人做妻子。 可若是自己胆敢就这样抛弃成琦菲,风成怕是也不会答应…… 本来自己下的好好的一盘棋,现在被岳展颜这么一搅和,竟是溃不成军。 越想越怒之下,竟是转身冲到岳开云面前厉声道: “岳武王,岳展颜竟敢在大阵之中对琦菲出手,弄得琦菲成了这般模样,敢问是何居心?还是说你岳武王与人勾结,想要毁了帝国?” 华少翌此言一出,战台上众人纷纷瞧向岳开云,神情说不震惊是假的—— 难不成未来大皇子妃身受重伤,竟然不是被墨玉帝国人所伤,而是岳展颜下的毒手? 便是脸色惨白的容怡海也有些呼吸不畅——方才在大阵中时,容怡海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九天风云大阵之所以会败得这么惨,最大可能是有人把阵法偷偷泄露了出去……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华融手一抬,凌空劈来一道劲气,一下把华少翌打翻在地,“还不快给岳武王赔罪!” 哪知话音甫落,就听旁边风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若是两军对阵,菲儿伤成这般样子,老夫自不会怪罪任何一个人,但若是有人图谋不轨,用阴谋手段戕害了菲儿,老夫可也不会绝不会饶过!” 一句话说完,战台上顿时更是一片死寂。 “是吗?”岳开云冷哼一声,看向风成甚至风轻冉的眼神中都有压抑不住的愤怒,“说不好是有人想要害我家颜儿,结果咎由自取才会落得那般结局!若有人想要仗势欺人,那本王就奉陪到底。” 老爷子本就是火爆脾气,又想到儿子一家这般四分五裂的情形,说不好,就有凤仪山的手笔,就更对风成甚至风轻冉都没有了一点儿好感。 万没料到岳开云竟然说话比自己语气还冲,风成竟是一时语塞,转而更加愤怒——这岳开云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出身凤仪山的自己这样说话。 “岳武王这是对老夫有什么不满?” 过于愤怒之下,声音明显有些粗噶。岳开云身形一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风成,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风成,只这人声音怎么那般熟悉? 而且听到对方的声音,岳开云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内心更是瞬时升起一股不自觉的恐惧,手也随之慢慢紧握成拳——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般熟悉的声音了,对方竟然和当年和华武王结仇,却夜袭候府,险些害了颜儿一条性命的那个神秘武王的声音再相似不过。 更不要说,当年那人可不就是用的黑色劲气? 难不成,当初其实是凤仪山想要对岳家出手? 风成被岳开云盯得心头一跳,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风轻冉抬手止住: “风成,退下,放心,等事实真相出来,本宫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便是。” 风轻冉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却偏是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不但风成听话的退到一边,就是岳开云也只觉心头一阵发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心里更是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这风轻冉瞧着年龄并不比儿子大多少,却已然晋阶武皇不说,表现出的威势,确实是即便同阶的陛下华融并墨玉帝国的武皇都拍马也追不上的。 而上万年的传承下来,凤仪山的高手又何止一个风轻冉。 虽然知道了儿媳的身世,可就凭自己这一家三口,真能从凤仪山救出颜儿的娘吗?还有那风成,是否就是当初会夜袭候府的那个人? 胡思乱想之下,完全没注意到战台上左右同僚,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甚至已经有人下定决心以后还是离这新晋武王岳开云远些,毕竟竟敢开罪隶属三大神族之一的凤仪山贵人,即便有皇上护着,岳家以后还能有什么前途?自己等人可万不要被牵累了才好! 正中而坐的华融蹙了下眉头,也没再说什么,却是重新把眼睛转向大阵—— 之前种种,自己眼下全都没心情知道,却最是清楚,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得上眼前仍旧在运转的大阵重要。 岳展颜,你最好守住了,不然,便是朕怕也没办法保你了。 一念未必,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一名着墨玉帝国服色的武星正无比狼狈的飞跌出阵外,此人不但横贯整个脸颊有一道烧焦的痕迹,甚至连头上的发辫也都散落开来,呈现一个极为奇怪的乱草窝的样式。 “这是?”华融怔了一下。 “被,雷劈了——”容怡海嘴角闪过一丝骄傲的笑意,转而又有些黯然,原本若非被对方那么快直捣黄龙的话,完全可以把墨玉所有人都变成这般狼狈样子,可惜…… 心里却随即一动——那岳展颜果然非同寻常,以一对阵十八,能自保就不错了,竟还有余力反击?若非确知之前见到的岳展颜委实是个十四五岁的漂亮小姑娘,容怡海真要以为自己是碰见鬼了。 同样以为自己碰到鬼的还有留在阵中的墨玉帝国武星。 早在南宫寒和容怡海一块儿跌落阵外时,其他人便已然察觉。而且听侯爷的意思,对方战阵中也顶多就剩下来□□个武星勉力支撑罢了。以几乎于对方两倍的力量,墨玉的一干人等自然觉得胜券在握,更在不久又相继重伤了华元数人后,众人确信,整个大阵里顶多就剩下一两个人罢了。 本来想着以将近二十人对阵两人,还不是和捏死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却哪里料到这只蝼蚁般的对手竟是如此难缠。大家明明已经在整个大阵中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丝毫没办法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事情发展到后来,对方竟然还从蝼蚁进化成了恶狗,甚至到现在,大家心目里,那藏在某个神秘角落的华元武星,分明就是个恶魔——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突然变强的雷电?毕竟,自己这么多人,东奔西走了一天的情况下,都已然觉得疲惫不堪了,对方倒好,竟凭顶多两人的力量,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丝毫不嫌累的模样。 方才那位同伴,就是过度疲乏之下,才着了道,一下被雷电击中,然后被抛了出去…… 一声叹息还未出口,头上忽然风起云涌,然后一道闪电伴着惊雷,在那人头顶立时炸响,“嗵”的一声向后,又一个墨玉国武星被打出阵外。 展颜端坐在云彩上,摸出空间戒指中的玉瓶,又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来,抬手丢入口中——倒没想到自己炼的药丸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听容怡海的意思,只要坚持到子时,帝国便不算输。只是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和外面这些疲于奔命的人不同,自己用来补充修为的药丸可还有几粒,坚持到子时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风云大阵的威力下,再伤对方几个也未尝不可…… 却浑然不知,随着每一次消耗尽劲气,再服用药丸然后继续战斗,展颜体内的劲气修为都越来越精纯。 “咚——”又是一名武星被摔出阵外,南宫贺眼睛抽了抽—— 前面大半时间,帝国一共被抛出阵外的武星也就十余个罢了,现在倒好,竟足足又伤了□□人之多,而且更可气的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败在了那个叫岳展颜的女子手中。 和墨玉帝国低沉的情绪不同,眼看着计时的沙漏已经就剩一点儿了,自然预示着大阵对决行将结束。华元帝国这次虽是不见得会胜,可也应该不会败了的,华元这边已经有很多人止不住内心的喜意。 华武王华正更是大大方方的向岳开云祝贺: “开云老弟,你生了个好孙女啊!” 这句话说得当真真心实意,听得旁边的华少翌脸色愈发难看。 耳听得“铛”的一声锣响,却是子时终于到了。 随着大阵停止运转,战台上的云气终于尽皆散去。累的气喘吁吁的趴在战台上的九位墨玉武星并傲然屹立的美丽少女一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 所有人一下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形?顶礼膜拜吗?! 觉出情形不对,那九人一下蹦了起来——方才明明是想着躺在云彩上休憩片刻,怎么一瞬间一丝儿云彩也没有了? 当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展颜,九个人先是张大了嘴巴,然后抬手就想摘身上武器,哪料到甫一动,脖子上便一凉,却是九把金黄色的飞刀正正顶着脖颈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9 14:37:01 水吉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1-29 11:33:19 璃茉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9 08:52:30 miumi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9 00:15:18 各位大人,万分感谢,(*^__^*) 鞠躬ing   ☆、第115章 章 正是子夜时分,清冷的月光从天空直泻而下,衬着战台四周散发出幽幽荧光的夜明珠,越发衬得少女清丽出尘,宛若天上绰约仙子,飘飘然,降落凡尘…… 即便是这会儿无比狼狈的匍匐在地上至今还被飞刀牢牢制着的墨玉几名武星也不由呼吸一滞,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处境,又无比愤恨的扭过头来,气的呼呼直喘粗气,却也莫可奈何。 “岳展颜——”一声厉鬼般的嗥叫忽然在战台上响起,却是南宫寒拖着长剑突兀出现在展颜面前,只是这会儿的南宫寒哪还有之前一点沉稳霸气成竹在胸的高人气度,竟是头发散乱,双目通红,合着眉梢眼角的凄厉之色,当真是和厉鬼相仿—— 阵法失利,又连累的南宫云惨死,南宫寒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回至帝国后会面临怎样残酷的惩罚。连番打击之下,竟是拔出长剑,朝着展颜就刺了过去。 “南宫寒,你敢——”呼喝声中,几道人影相继跃起,南宫寒手中长剑直直飞出,甚至整个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下战台。 却是岳开云并华正,甚至还有之前被重创的容怡海,齐齐护在展颜身前。 “南宫武皇,你们这是何意?”华融也是满面怒容,冷眼瞧向南宫贺。 月光下南宫贺一张脸晦暗不明,一挥手让人把南宫寒抬了回去,然后才眯了下眼睛道:“这一局算你们赢了,咱们两日后炼器场再见。”口中说着,径自命人抬上死伤的墨玉武星,又无仍苟镜念┝艘谎壅寡眨憔蹲源筇げ窖锍ざァ 云儿的死,必将在国内掀起一场天大的风波,以皇上对云儿的看重,两国之间的战争已是如箭在弦至于那岳展颜,竟敢害了云儿性命,定要她满门老幼拿命来偿。 直到墨玉的人完全退走,华元君臣面面相觑之余又愤怒无比—— 什么叫算我们赢了,明明就是赢了好不好。更可气的是,对方那般傲慢嚣张的模样,竟分明是不把华元瞧在眼里的模样。却转而又意兴阑珊——这次助帝国取得大捷的竟是新晋武王岳开云的孙女,这么大的功劳竟是白白砸到了这家人头上。竟是越想越无趣,更有之前凤仪山人因为成琦菲被废而明显流露出的对展颜的不满,在座诸人那个不是人精—— 心里如何不明白,即便只是干女儿,可也是凤仪山人的干女儿。真和成琦菲的被废有关,即便立的奇功,可却惹得凤仪山人厌弃,怕也是得不偿失。 华少翌两个腮帮上的肉更是不住抽动,终于忍不住抢步上前,面色不善的瞧向展颜: “岳小姐,你和成家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是要这般赶尽杀绝?” “大皇子,你这是何意?”岳开云神情凌厉,并没有因为华少翌的身份而有丝毫退避。 华正也蹙了眉道: “少翌,此次对阵墨玉,之所以侥幸取胜,岳小姐居功至伟,你这是什么语气?” “皇叔——”华少翌神情阴沉,“方才您也亲耳听到了,琦菲的意思,明明就是岳展颜害的她如此!” “还有这大阵,大家不觉得蹊跷吗?明明是容侯爷耗费三年心血创制而成,竟是转瞬就被人识破。这还不算,一个眼看就要坍塌的阵法,竟然就靠着一个人的力量支撑了下来不说,甚至整个破阵过程中,墨玉伤亡的二十余武星中,一多半都是拜你岳小姐所赐——要说这里面没什么古怪,我死也不信——” 不得不说,华少翌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就是再有宝器又如何,一个武星罢了,怎么可能有这般强横霸道的实力?若真是未来的大皇子妃成琦菲还好说,毕竟黑色劲气的霸道天下人皆知,放眼阵中,单打独斗的话,怕是除了南宫寒,就没有人是她的对手,而现实情形却是本应是武星中翘楚的成琦菲身受重伤成了废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岳展颜却震惊四座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仔细想来,委实有些蹊跷。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包括成飞鸿夫妇在内,这会儿因岳展颜而死伤的武星已经足足将近二十人之多,竟是不自主都为之一凛—— 看向展颜的神情更是复杂无比,实在是眼前这所有种种无疑坐实了岳展颜“武星杀手”的称谓。看来以后最好嘱咐本门武星级的后辈,绝不要惹上这岳展颜才是…… “大皇子的意思是我若是败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展颜抬眼直视华少翌,笑容寡淡,“还是私通墨玉的其实另有其人,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反倒赖到别人头上?” ——别人不了解成琦菲,展颜却是和这女人认识足有两辈子了,最是明白成琦菲事事争强好胜想要拔尖的性子,这会儿听华少翌这般说,竟是越想越有可能—— 当时看卓宇的反应,明显那些敌人来的太快,甚至南宫云看到守卫七重天的自己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明显是提前掌握了容怡海的人员安排,而放眼整个大阵中,要害自己的人除了成琦菲根本不用做他想。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还敢倒打一耙!是了,我怎么忘了,你连我的未婚妻都敢暗算,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华少翌早已气的脸色铁青,还要再说,错眼瞧见一个黑魆魆的物事忽然朝着面门袭来,华少翌一怔之下,忙调动劲气,朝着物事劈了过去,声音更是惊怒无比,“好大的狗胆,竟敢暗算——” 待触及那事物,却是一怔,竟然是一只没有灌注任何劲气的,臭,鞋子?抬眼看去,更是直接傻了眼,却是自己那脸色惨白,拼命撑着身子从担架上支起头的小叔叔华卓宇。 “卓宇——”华融蹙了下眉头,这个傻孩子,都这般光景了,还巴巴的跑来,唯恐会有人欺负了岳展颜的样子。竟是越发忧愁——弟弟这个样子,算不算情根深种了?只可惜有凤仪山的贵人专美于前,又怎么可能有自己这傻弟弟什么事? 又思及风轻冉并风成方才的态度,心里却是越发疑惑。 同样吃了一惊的还有风轻冉,再没有想到,对风成干女儿出手的竟然就是那个自己瞧着很是喜欢的小姑娘。只是再怎么瞧着小姑娘也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啊,真会做出残害战友的行径? 侍立一旁的风成明显看出了风轻冉待岳展颜的不同,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行至华卓宇身边的华融却忽然无比震惊的“啊”了一声——别人没听到,风成毕竟离得近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方才华卓宇分明告诉华融,那个被展颜一刀砍掉脑袋的竟然是墨玉帝国储君南宫云。 再回过头来,华融看向展颜的神情愈发复杂——倒没料到此女竟是勇武至斯。看华少翌还要纠缠不休,当即沉下脸来—— “少翌,休要再胡言乱语,还不快向岳小姐赔罪?” 既然亲手斩杀了墨玉帝国的储君,岳展颜就绝不会是对方卧底。 “父皇——”华少翌脸色顿时青白交错,甚至瞧向小叔叔华卓宇的眼神都和淬了火一般——怪不得琦菲之前一再跟自己说,这岳展颜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亏自己平日里对小叔叔华卓宇多方巴结,却没料到,不过一天时间,就对岳展颜这般死心塌地! 心里虽是不满至极,却不敢违抗华融的话,终是铁青着脸冲展颜拱手虑浮 话说华少翌自入朝帮助华融处理政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脸,益发认定,展颜定然是华少卿的人,才会这般处处和自己过不去。 看华融处事还算公允,岳开云沉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些,却在瞥及神情阴郁的风成时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两人离开战台,很快和等候在外的江皓言会合。 一直回到自己宅邸中,岳开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好结界,这才对展颜道: “颜儿,凤仪山人果然心怀不轨——” “若是爷爷没看错的话,那个风成,十有□□就是两年前夜袭候府的那位神秘武王!” 此言一出,不独展颜,便是江皓言也明显无比震惊—— 难不成,当初九公主并岳家的事,真有凤仪山首尾? 江皓言更是想到,好像韩家向风轻音逼婚,就是在十六年前! 刚要开口说什么,岳开云却忽然挥手打灭了房间里的一盏灯,低声道: “有人来了——展颜你和皓言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身形一闪,下一刻便来至房门外,一眼瞧见院子正中可不正肃立着一名浑身黑衣黑巾蒙面的神秘人。 房间里的展颜忽觉一阵心悸,却被江皓言拦住。 “颜儿你呆在房间里——” 跟着飞出室外,神情忽然一变——却是正瞧见对面男子掌心处凝聚的宛若太阳般璀璨光华的光团。 竟然是,武皇级别的强者?! 江皓言心里一动,冷不丁暴喝一声:   ☆、第116章 神奇的阶 江皓言本是背光站着,一声厉喝后身形迅疾飞起,恰恰挡在岳开云身前,俊美的脸容这会儿早已是寒霜密布,瞧着黑衣人的眼神宛若淬了寒冰。 黑衣人明显没想到这般时候竟还有人敢不要命的冒出来,待看清月光下江皓言肃杀的面容,瞳孔止不住猛的一缩,一丝慌张随之一闪而逝,手竟是不由自主一抖,正准备掷过来的两个光团随之一偏,齐齐打在主宅左侧的几间偏房并一个马厩上。 耳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处,房间也好,马厩也罢,瞬时化为漫天尘埃。甚至那里华融赏赐给岳开云的武王车驾,也全数化为乌有。 “爷爷,皓言——”展颜抢步出来,正瞧见那撼人心魂、匪夷所思的一幕,一霎间头皮都是麻的。愣怔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心更是几乎沉到了谷底——虽展颜现在的修为不过武星,却是武王的眼界,这会儿哪里看不出来,这般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来人必然是超越武王的武皇级强者无疑。 以爷爷和皓言的修为,怎么可能是那人的对手…… 刚要飞身而起,手忽然被人握住,忙回过头去,却是江皓言,正脸色苍白的站在身后,江皓言身后不远处,正是爷爷岳开云。 “爷爷——”展颜下意识的就要抽开自己的手,哪知手动处江皓言竟是身子一软,展颜下意识反手握住,肩膀处随即一沉,却是江皓言的脑袋堪堪靠了过来。 虽说两人平日里未尝没有抱过,可这毕竟是爷爷面前,展颜只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急忙想要把江皓言推开,却被岳开云制止: “先扶皓言进去——” 神情却是复杂的紧—— 从知道展颜在对阵中杀了墨玉帝国的储君后,岳开云的心就一直提着,原还想着,这毕竟是华元帝国,量墨玉帝国的使者也不敢这般嚣张才是,却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般疯狂,竟敢潜入皇城杀人报复。 方才若没有江皓言护着,自己和颜儿这次势必在劫难逃。若说原先老爷子因着江皓言的神族身份还对两小的事有些许不满的话,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平日里哪能看不出来,江皓言分明就是个再清冷不过的性子,之所以这般不要命的护着自己,还不是为了怕颜儿伤心——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颜儿爷爷的身份,便愿意这么放□段护在身后,对颜儿的感情之深可见一斑。 而且方才,对方那一击虽然偏离了方向,可毕竟是武皇级的强者,岳开云被护着仍是觉得气血翻涌,至于江皓言,更是因为站在自己身前而首当其冲,受的伤怕是比自己还要重些。 听爷爷如此说,展颜再顾不得害羞,半抱半拖的扶江皓言进了房间,亮堂堂的灯光下,才发现江皓言胸前的衣襟上明显有殷红的血渍,甚至虎口处,也是震裂了的。心不由自主抽成一团——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若非为了自己,江皓言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傻丫头,哭什么,不过就是有些脱力——”江皓言手拂过展颜脸颊,正好接住那滴眼泪,心好似被都被烫暖了—— 从小到大,江皓言自问,受过的伤何止十次百次?可无论伤的多重,也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很小很小的时候,不是没哭过,只是后来才察觉,流泪却是最没用的,这么多年了,江皓言早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儿—— 太弱小了自然会被□□,而眼泪除了让人变得更懦弱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江皓言只会流血不会流泪,也讨厌看到被自己打败对手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哭泣的样子——这些只会流泪的人存在的意义,注定只能成为强者的磨刀石。 却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会因为一滴眼泪,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东西都捧过去。 流泪?展颜也怔在了那里——自己也会因为爷爷和爹爹之外的人而流泪吗? 上一世被成彭玉伤的太深,展颜以为,自己一颗心早已僵硬如铁石了,什么男女情爱,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虚空罢了。唯有武道和修炼才是这世上最为极致的乐趣。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世上竟还有比修炼更大的快乐,比心魔反噬更彻骨的痛。 而这快乐也好,痛苦也罢,竟全是因为一个人。 江皓言,你赢了。 探手握住江皓言依旧在自己脸颊上游移的手指,展颜第一次主动张开手臂,环住了虽是仰躺在床上,却是丝毫没有减损半分气势,甚至因卸去了外在的凌厉而显得这般温和俊美的男子: “江皓言,谢谢你,还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救了爷爷,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所以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决不许,再喜欢另外的女人——” 心心念念的人,突然主动抱了自己,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下,江皓言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简直就要跳出来一般。 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小丫头竟主动说,她喜欢自己。右手仍和展颜十指交握,左手却是用力箍紧展颜纤细的腰肢,呼吸相闻间,江皓言只觉浑身说不出的燥热,只想搂的再紧些,这辈子再不放开。 “疼——”展颜不自觉动了下—— 实在是展颜这会儿的模样,却是完全嵌在江皓言的怀里,不动还好,这般一挣扎,耳鬓厮磨间,两股热流不受控制的朝鼻端冲去。 江皓言一张俊脸顿时绯红一片,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展颜,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又反手揽在怀里,仓促间,两人竟是抱着齐齐滚落地上。 展颜却是被江皓言脸上的血给吓到了,忙俯身一用力,就把江皓言抱在怀里,又手忙脚乱的想要帮江皓言擦拭,哪知不擦还好,每次莹白的手指甫一触及江皓言鼻翼并殷红的唇瓣,江皓言的鼻血便会更汹涌些。 “你去帮我打盆净水来。” 饶是自来倨傲如江皓言,这会儿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展颜却不疑有他,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外,又很快端了盆水回来,正好和同时进门的岳开云撞了个正着。若非岳开云躲得快,两人势必会撞到一处。 岳开云方才并没有跟进来,主要是担心那名武皇级强者还逗留在附近,哪知出去溜了一圈儿,早没了对方的影子。又忧心江皓言的伤势,这才匆忙回转。谁知道这才刚一进门,就瞧见宝贝孙女儿惊慌失措泪眼盈盈的模样,直觉肯定是江皓言出事了。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忙抢步上前推开门,等看到地上扔的几团沾满血的布帛,便是岳开云也很是悚然—— 到底伤的多重,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江皓言这会儿自然已经收拾好自己,饶是如此,看到神情凝重的岳开云,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 好在岳开云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探手握住江皓言的脉搏,竟是察觉到一股极强大的气流正往丹田处汇聚而去。 所谓破而后立,江皓言方才耗空了体内所有修为,却也被对方武皇级强者的威势激起了体内最为强大的战意,早已蓄积起来的劲气竟是朝着筋脉四壁碾压而去。 “展颜,你上次让我服用的药丸还有没有?”岳开云急急道,“皓言的模样,怕是要晋阶了——” “什么?”展颜也是大吃一惊,皓言这才多大?竟然也要晋阶武王了?惊喜之余,忙从怀里摸出玉瓶,倒出一枚净心丹并两粒浑天丹—— 丹药的名字还是听江皓言说了展颜才知道,自己上次偶然间和净心丹一起炼出来的,竟是据闻大陆上早已失传的浑天丹。 ——江皓言也是在云砀山自家书库中,偶然发现了这丸药的名字,并看到了有关浑天丹的详细描述,撰写人无疑对浑天丹狂热的紧,语气间全是膜拜之意,甚至断言,当年三家老祖达到天人合一的武天之境,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有净心丹及浑天丹两种逆天至宝。 只是据说这丹药也就凤仪山风家先祖和灵虚山韩家先祖利用九转紫金鼎一起炼出过,此后上万年来,浑天丹则再不曾现于世上。 对展颜送上来的净心丹,江皓言自然没有推拒,另两粒浑天丹,则摇头拒绝。 哪知展颜却是一抬手,把三枚丹药一起送入江皓言口中—— 晋阶的时机太难得,也最忌半途而废,不然轻则减损修为,重责走火入魔。错过一次,再想触碰到晋阶的壁垒,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结结实实的亲上展颜手心的那一刻,江皓言差点儿又鼻血横流,忙用尽全身的修为把那两股热潮压下,两股灼热之气和着浑天丹一路畅通无阻闯入筋脉之中,江皓言瞬时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被点燃了一样,四肢筋脉更是随之发出一阵噼啪作响的声音。 下一刻,强大的黑色气息瞬间溢满整个房间,甚至直冲云霄。 “玉牌儿——”江皓言分神冲着展颜道,便又全心全意的闭目冲击武王壁障。 展颜怔了一下,从怀里摸出当初雾晖城外江皓言送的那枚玉牌儿,下一刻,那玉牌儿竟是凌空飞起,本是四溢的黑色内息竟是迅疾凝成一团,朝着玉牌汇聚而去。 正为江皓言护法的岳开云忽然蹙了下眉头,下一刻一个冷锐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皓言,可是你在里面?” 不待爷爷吩咐,展颜已然闪身门外,正好看见韩卓,正孤零零的站在那片废墟之上。 看到展颜,韩卓更确信江皓言应该就在房间里——方才那般黑气四溢的情景,自然惊动了凤仪山诸人。韩卓却是一下想到了江皓言——这般大量的黑气逸出,要么是晋阶所致,要么就是走火入魔。这才急匆匆赶来,哪知到了后更见到被毁的一片狼藉的岳家院子—— 这般惨烈的景象,明显是有强敌入侵。难不成,是江皓言遭遇重创—— 不怪韩卓会这般想,实在是两人的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距离武王,无疑还有那么一点距离——表面说是一点,其实练武之人哪个不知,这一点很有可能需要十年八年才能填补。 江皓言既然不可能是晋阶,那就必然是后一种情况。只是韩卓却无论如何也会知道,江皓言竟会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搂了下,就马上触到了晋阶契机。 “皓言伤的怎么样?”韩卓俊逸的容貌此时却有些邪气,喑哑的声音里更是充满无边的杀意,“又是谁,竟敢伤了皓言?” 展颜历经两世,又如何不理解韩卓对江皓言全然的维护之意,终是缓缓压下因韩卓是灵虚山人而产生的敌意,摇了摇头道: “伤了皓言的应该是墨玉帝国的南宫贺,不过皓言这会儿已经没事了,方才那番异状,是因为皓言,要晋阶了,我爷爷正在给他护法——” 晋阶?韩卓简直以为自己脑袋幻听了——这女子说什么,皓言他,竟然就要晋阶武王了? 同一时间房间中骤然异彩连连,然后所有蒸腾的光芒又全都没入玉牌之中——果然是宝贝,竟是不但能吸入晋阶时最强的那缕劲气,更是不让任何人察觉晋阶的异象。 足足转动了半刻钟后,那玉牌终于停止转动,又飞出房间,落于展颜手上。 “阿卓,麻烦你帮我护送展颜前往比试炼器——”江皓言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在耳旁响起—— 原来浑天丹融入展颜的喜欢后竟然有这么完美的效果吗?竟是助自己一夜之间冲破武王壁障不说,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止住上升气势。 韩卓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却是看也没看展颜,便飞身而去。 展颜也不理他,又明白皓言这会儿已是没有任何危机,便回自己房间和衣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却被一阵拍门声惊醒,来到外面才发现,却是一辆比起爷爷昨晚被毁弃的武王座驾更加奢华的马车,而头戴斗笠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可不正是韩卓? 同一时间,新晋武王岳开云遭遇强敌,好好的一座别居足足被人毁了一半不说,甚至皇上刚赐下的武王车驾也被尽数毁去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华元皇都。甚至有人传言,岳开云为了守护孙女儿也是身受重伤。 而能让一位武王级强者遭受那般重创的,对方无疑应该是武皇级别的高手。 消息传开,所有人都不自觉离预留的岳开云的座椅远了些-—— 既是武皇级的高手,十有□□,就是凤仪山人。毕竟,昨日成琦菲据说就是废在岳展颜手上,据闻便是凤仪山三公主也颇为恼火,真是出手惩戒也未可知。 正议论纷纷间,忽见一辆金绣辉煌的车子缓缓往炼器对决之地而来。众人忙起身迎去——昨日已见过这车子,可不正是凤仪山贵人乘坐的銮驾?   ☆、第117章 阴人二人组 眼看着众人即将靠近銮驾,那车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车速又是极快,再靠近说不得就要被撞个正着,一干华元国权贵顿时惊呼连连,忙纷纷四散走避。 展颜也明显听到了外面的惊呼声,却是眼皮都没抬—— 昨日里面对华少翌的指责甚至凤仪山人隐隐的不满时,自己瞧得不错的话,这些人分明以看热闹找乐子的居多。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也使得展颜完全没了和他们搞好关系的兴趣——一些陌生人,还是一些等着看笑话的陌生人,又要理他们作甚?更不要说展颜心里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会凑上来,完全是因为车子的缘故罢了—— 因是提供给凤仪山贵人的车子,这车驾的精致豪华程度甚至比起华融的皇驾还犹有过之。 自然以韩卓的出身,这等世俗的奢华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因上面坠了太多的珠宝,而颇为不喜。所以平日里韩卓一次也没有乘着这般烧包的车子出行过。今日第一次乘坐,却是充当了马夫的身份,而目的也不过是完成江皓言的嘱托罢了。 却不知韩卓的这番作为,却是让展颜对他有了些改观。 虽是不过数面之缘,展颜却能感觉到韩卓性子的喜怒无常,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人根本就是自我的紧,除了他放到心里的,外人根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分给。 这般敏感的人,在明悟了自己的敌意后还能因为皓言百忙中一句嘱托就毫不犹豫的赶了来,甚至为了安全起见,套上了那辆他明显不喜欢的马车—— 之前在皇宫中亲眼见识了韩卓面对华融时的冷淡和傲然,可见得这人是丝毫不愿同皇室扯上关系的,今天一大早却偏又巴巴的赶了这辆车来,无疑是想要替自己撑场面。 倒不知道,自己这表哥还是个心细如发的呢。 正自胡思乱想,马车忽然顿了一下,韩卓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随即响起: “前面是南宫贺的营帐,你害怕的话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南宫贺的营帐?害怕? 展颜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掀开车帘,正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座四围绣着各色狰狞兽头的金色帐幔—— 帐幔旁边迎风招展的王旗,明显证明了这正是墨玉国主帅的营帐。 本次两国对决的东道主是华元,也因此,第一场战法对决的地点便是在华元皇室的战台之上。 而炼器对决,为了公平起见,炼器炉等一应物事甚至地点,都交由作为交战国的对方决定。 南宫贺甫入京城时便表示,炼器炉已经和他们一起运达,甚至为了保证炼器炉万无一失,墨玉一方使节团队并未入住皇城之内,而是就驻守在这城郊。 而这绵延数里远的帐幔便是南宫贺等人暂时居住的所在。 略微一想,展颜瞬时明白,韩卓的意思是,要冲进南宫贺的营帐找南宫贺的麻烦?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展颜严格意义上都是个很乖的孩子,无论自己身份多高,却从不曾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顶多气不过了就直接动手,真打不过的话就依旧回去修炼,反正只要不死,总有找回场子的一天。 而韩卓却特意驾驶着这般招摇的一辆马车要朝南宫贺的营帐撞去,明显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一回嚣张无礼的恶霸。 “我和你一起——”展颜想也不想就回绝,更是顺手摸出充溢着江皓言晋阶武王时狂霸劲气的玉牌—— 甚至心里有着隐隐的兴奋之意——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学别人做欺负人的“坏孩子”,展颜这会儿可不是一般的期待。 没想到小丫头不但一点不怕,竟然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韩卓不是不惊讶的—— 怎么说自己也是灵虚山韩家人,说句不好听的,放眼天下,自己就是仗势欺人了又能如何?那南宫贺再是墨玉武皇,也只能受着——三大神族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上万年的历史底蕴,早使得这三大家族成为大陆上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而且照韩卓看来,神族的根已经坏了,这般以恶制恶自然未尝不可—— 方才韩卓回去后,已然连夜查清,展颜口里说的“应该是南宫贺做的”这句话的含义—— 武星对阵中,展颜手刃了墨玉帝国的储君。 两国对阵,死伤本就在所难免,墨玉自己输了却还要报复人的行径无疑恶劣至极。而南宫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所依赖的,无疑就是他远超岳开云的武皇级修为。 只是你揍别人我管不到,可就是不能动我兄弟一根汗毛,既然敢上门打了我韩卓的兄弟,那就得有还回去的觉悟。 岳展颜和自己却是不一样——对方毕竟是华元的大臣之女,这般跟着自己一块儿上门挑衅,自己打完拍拍屁股也就走了,岳展颜却必然还要继续呆下去,真对上墨玉帝国的话,必然后患无穷。 而方才之所以要问那么一句,主要是韩卓自己气不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江皓言之所以会对上南宫贺还受了伤,无疑是被岳展颜给连累了,一想到这一点,韩卓就觉得气不顺。 虽然明白,江皓言心里,展颜的地位无疑很重,韩卓还是为兄弟不平,自然就忍不住刺了展颜一句,哪里想到,小丫头竟然一点儿不害怕不说,还一副跃跃欲试、兴奋地不得了的样子。 这兴奋甚至感染了韩卓——韩卓和江皓言不同,江皓言是生生被幼时候的悲惨遭遇催着很小的时候就和个小老头相仿了,做事自来一是一二是二,同样被生活欺骗了的韩卓则是头也不回的奔着邪魅狂狷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而且还十足十是个绝不肯吃一点亏睚眦必报的主,甚至即便被打得爬不起来了,逮着机会也得啃你几口。 所以说缘分真是奇妙,就是这么个邪性的人,偏是就和江皓言投契的紧,三大神族那么多青年才俊,韩卓根本谁都看不上眼,就和江皓言好的那叫穿一条裤子。 现在自己的裤子,不对,自己的兄弟被人打了,韩大少自然要用更大的力气捶回去——只是平日里江皓言的性子,却是不适合拉着一起干坏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这会儿猛不丁有了个同道中人,即便之前展颜连累了自己兄弟,甚至对自己还有莫名其妙的敌意,韩大公子看展颜的神情却无疑温和多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南宫贺的营帐,韩卓猛一勒马缰绳,嘱咐一声: “坐好了。” 手中鞭子朝着马屁股就招呼了过去。 南宫贺大帐外的侍卫本来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辆金碧辉煌骚包的不得了的马车,看华元权贵趋之若鹜的样子就明白应该是凤仪山人的车驾—— 只是墨玉帝国依附的宗主国墨融帝国的靠山乃是云砀山韩家,对凤仪山的感觉自然敬多惧少。 这会儿远远的见着对方车驾竟然往王帐而来,忙转身进账想要回禀,哪知前脚转头,后脚韩卓就驾着车冲了进来。 那侍卫只听见后面一阵风声飒然,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正看见几匹奔马化身狂兽的模样,直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间只喊了一声: “武皇——” 就被韩卓手中的鞭子一卷,整个人“噌”的一下就飞了出去。身体起落处,一座帐篷瞬时被砸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大帐中正蹙眉沉思的南宫贺—— 话说南宫贺也真觉得自己苦逼的紧——本来以墨玉帝国绝对强过华元的武力,南宫贺一路上可是威风的紧,甚至到了华元后,也并未把一干人等放在眼里。而且刚到华元,天上就掉下一块儿大馅饼—— 华元的重要人物竟然主动拱手奉上相关的大阵关键所在。 —— 本次炼器对决,南宫贺自问准备的充分的紧,其中来自炼器世家周氏家族的周兴楚虽不过二十有余,却已然炼出数把名器,这般修为,别说华元这样的小国,就是整个大陆上也是罕有匹敌的,甚至宗主国墨融帝国也对周兴楚青睐有加。 有此子助阵,炼器对决,华元必败无疑。 本来想着自己这次出使定然大胜而归,不但墨玉可以继续执掌采矿权,说不好很快就可以凭借绝对武力上的绝对优势占领整个华元。 可所有对未来的美好设想全都终止于岳展颜这个名字—— 南宫云死了,破阵失败了。 那一刻,南宫贺简直就要疯了。 若不是碍于凤仪山人就在观战台上,南宫贺说不好当时就会让岳家满门偿命。 后来又亲眼见着和凤仪山有关的成琦菲也折在岳展颜手里,南宫贺彻底放下了心,一门心思潜入岳府,荡平岳家来泄恨。 却不料,竟是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那个之前惊鸿一瞥觉得眼熟的男子竟是突兀出现在岳家,一直到对方厉声喝出自己的名字,南宫贺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之前自己没看错,男子可不正是云砀山江家的江皓言! 若论起武力修为来,南宫贺自然能凭一己之力灭了岳开云祖孙并江皓言,可南宫贺更明白,若是江皓言真死在自己手里,不但自己难逃一死,墨玉帝国也只能落得个从大陆上彻底消失的下场—— 毕竟,即便宗主国墨融帝国,何尝不是靠了江家才能立足大陆?真是惹恼了江家,不用他们出手,便是宗主国就可以把墨玉碾为齑粉。如果说南宫云死了,墨玉帝国势必会朝野震荡,而江皓言死在自己手中的话,那墨玉就只能灭国了。 本来心情就憋屈的紧,哪料想大早上竟还有人敢纵了马匹闯入自己营帐,南宫贺当时就勃然大怒,不但不退避,反而上前一步,抬掌就要向来人拍去,却在看清马车的样式时吓得猛往后一缩—— 老天,受惊的竟然是凤仪山人的车驾——昨天刚刚惹了江家,要是这会儿再对上风家,可真是没有活路了。 竟是生生又把积蓄到掌心的修为强压回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刚要请教车上坐的何人,戴着斗笠扮作车夫的韩卓手中的鞭子已经毒蛇般的抽了过来,饶是南宫贺反应极快,宽大的衣袖还是被抽出了一道口子。 正自又惊又怒间,车帷幔刷的掀开,一件物事随即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南宫贺——” “三公主——”南宫贺理所应当的以为,既是女子,则车上坐的必然是风轻冉无疑,看对方丢了个东西出来,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 韩卓却趁机一抖缰绳,车子倏地就冲了过去,同一时间,展颜已然飞身车外,和韩卓齐齐没命似的往外纵飞而去。 “不好——”南宫贺这才意识到不妙,车里那是风轻冉,分明就是自己欲杀之而后快的岳展颜!又忆及方才两人逃命似的模样,忙也飞身纵起,那玉佩却已然被展颜开启,里面被压制的满满的黑色武王劲气瞬时激射而出。 武王级的劲气自然还没有办法重创一个武皇级的强者,却依旧让南宫贺狼狈不堪,等南宫贺追出来时,所有人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这会儿的南宫贺哪还有一点儿武皇级强者的傲然气度?不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身份的武皇长袍这会儿已是衣衫褴褛,甚至头顶正中间的头发被齐根削落,露出带着些许黑印的光滑头皮。 “兔崽子,我要杀了你们——”南宫贺这会儿真是气疯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竟是倒拖着长刀朝韩卓和展颜的方向就追了过去,甚至脑海里已经有至少一百种方法,把正飞快逃离的两个兔崽子削成人棍。 哪知两人正跑着呢,忽然就停了下来。南宫贺定睛瞧去,却是凤仪山三公主正正挡在两人面前。 “三公主,快拦住那两个兔崽子——”这两人胆大包天,竟然连凤仪山贵人的车子也敢偷,分明就是找死。而且有凤仪山人撑腰,自己即便当面杀了岳展颜并那个车夫,怕是也没有人敢追究,“我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哪知风轻冉却是忽然抬起了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暴怒之气: “南宫贺,你说谁是兔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芷軒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2-02 08:32:23 存在感略低的柠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1 01:32:26 原来如此04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30 23:43:04 冷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30 23:15:49 星星眼,拜谢各位大人,么么哒   ☆、第118章 要疯了 作为附属国,即便身为武皇,南宫贺平日里有机会接触到神族人的机会也不是很多。甚至有时候私下里还自负的紧,想着神族的人真有那么邪门,说不好是世人愚昧,盲目崇拜之下,才会使得三大神族的名头上万年不辍,真是动起手来,起码同级强者之间,胜负还真不好说。 再加上这几日见到风轻冉,实在是温柔和气的紧,南宫贺不自觉就有点儿把自己和同是武皇的风轻冉平齐的心理。 更先入为主,以为展颜胆大包天,竟敢与人合谋偷盗凤仪山人的车子,自己这也算是替凤仪山人出头不是? 也因此,才敢大喇喇招呼风轻冉帮他逮住两个小兔崽子。 却不料会引起风轻冉这么激烈的情绪反弹—— 巨大的威压下,南宫贺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开始变色,脑袋仿佛被人狠狠的砸了下,竟是嗡嗡直响,甚至手脚都好像缀上了万斤巨石,别说和人打斗了,竟是抬都抬不起来了。 身为墨玉皇族,又天赋卓绝,南宫贺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凭借绝对威压吓得对手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却还是第一次在面对对手——对方不但和自己平级,更还就是个仙子似的女人罢了——产生一种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惧之感。 这一刻,南宫贺终于彻底明白了“神族”这一词汇的意义所在—— 墨玉华元这样的附属国,至高强者也就是武皇这一级罢了,可真敢对抗神族,但只一个看似弱女子相仿的风轻冉,就可以让自己和华融两个武皇全灭。 南宫贺这一刻甚至庆幸无比,幸好,幸好之前看到江皓言时,自己麻溜溜选择了转身就跑,不然,怕是必然大祸临头。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即便自己方才语气有失恭敬,惹了贵人不高兴,怎么三公主的重点却是自己口中“小兔崽子”几个字?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话太过粗鲁,所以唐突了贵人不成? 外在的威压并紧张的情绪下,南宫贺的冷汗都下来了,战战兢兢道: “三公主息怒,实在是这俩小——小辈,太过无礼,竟然不但敢偷盗公主您的马车,还,还纵马,纵马行凶,冲进我的营帐——” 风轻冉尚未开口,从见到风轻冉出现就伫立原地不动的岳展颜并车夫却转过了身子: “小辈,还,偷盗,又要碎尸万段,敢问南宫武皇是说的我吗?” 说话的是男子,虽是声音清冷,倨傲之态比之风轻冉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交手之时,虽不过一个照面,南宫贺还是一下判断出来,那车夫不过是一位武侯级别的高手罢了,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武侯和自己叫板也就罢了,竟然在三公主面前还敢端着架子,这不是找死吗?刚想喝骂,却正好看清斗笠下车夫的模样,南宫贺下巴都快惊掉了—— 老天,这不是之前和三公主形影不离据说是连三公主都非常爱重的那个晚辈吗? 怪不得这两人暗算了自己后一溜烟的往风轻冉这边儿跑,亏自己还以为对方是慌不择路呢,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分明就是故意挖好了坑等自己往里跳才是,这般一想,顿时手足冰凉、又惊又怒又怕。 韩卓这会儿也看清了南宫贺的模样——头顶武皇冠冕并正中间的头发全被削平,光秃秃的头顶那叫一个抢眼,周围更有一圈儿因失去束缚而随风招展的青丝,再配上双眼外凸的可怕模样,活脱脱一长了一圈头发、肚子鼓突的青蛙相仿。 不自觉瞥了□后低着头又恢复了乖宝宝、美少女模样的岳展颜,眼中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笑意—— 小丫头越发合自己口味了,若然自己出手调/教一番,日后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可惜的是,小丫头已然是江皓言的人了,要是真教的太歪了,怕是自己兄弟会吃亏—— 自然,等后来知道兄弟的女人其实是自己妹子,韩大公子曾经不止一次跌足叹息——早点调/教的话,管保叫江皓言那厮一辈子在妹子面前翻不了身。 “公,公子——”南宫贺这下是真的要哭了?是不是自己出门时忘记烧香拜佛了?之前惹了江皓言已经吓掉半条命了,方才竟敢又追着凤仪山人喊杀喊打?更要命的是还当着人家长辈的面喊打喊杀。一天之内得罪两大神族后人,还有比自己更悲催更歹命的吗? 还没想好说辞替自己开脱,对面的年轻人却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南宫贺直觉不妙,果然就听韩卓用一种极为愉悦的口气道: “不过你方才有一句说得好,那就是小兔崽子——嗯,这样骂,我很满意——” 韩卓笑声低沉,完全不似说话时那般刀子般冰冷森人,竟似珍珠滚过天鹅绒般华丽而又充满磁性。 只是笑声却被风轻冉急声打断: “阿卓——” 瞧着韩卓笑的无比愉悦的样子,风轻冉真是又是焦灼又是心疼—— 这孩子,呆毛病又犯了。 原先还好些,近些年来,竟是益发和父亲也是韩家三代领军人物韩飞宇针锋相对、势同水火,最离谱的是这孩子一次外出,竟然因有人骂韩飞宇而大摆筵席庆贺,消息传回去,使得韩飞宇光火至极,竟是直接着人抓了韩飞宇回去,听说竟是打的这孩子三个月都没下来床。更因此落了个性情乖张的评价,也因此,即便韩家第四代后辈中,韩卓是当之无愧的个中翘楚,却还是引得家中部分大佬颇为不喜。 更不要说这里还是华元墨玉争霸的战场,人多口杂之下,难免会被有心人再次传到韩飞宇的耳朵里—— 虽然风轻冉打从心底里不喜欢韩飞宇这个妹夫,却也不愿这父子俩闹得太僵—— 毕竟,以韩卓眼下的实力,真是惹恼了韩飞宇,根本只有被虐的份儿。 韩卓却是无所谓——这么些年来,自己被兰明珠那女人抹黑的还少吗?如果说刚开始失去母亲后,自己还对父亲有些期待的话,日甚一日的冷漠,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已经消磨掉韩卓对那个男人本就不多的父子亲情,甚至到最后,韩卓已经对那个男人连一点儿期待都没有了,后来也朦朦胧胧猜到,自己最亲的小姨,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般悲惨下场,也是那个叫韩飞宇的男人算计的结果,韩卓更是自觉看破了一切—— 父子又如何?那个所谓的爹眼中,自己这个儿子,既比不上他的女人,更比不上手中的权力,若非想着自己的天赋可以为他增加在族中的话语权,说不好,早按照他所言,送自己去地下陪母亲了。 爱人更是扯淡,曾经,自己可是记得清楚,韩飞宇当初为了娶到小姨,一副何等情比金坚的痴汉模样,甚至在幼小的自己面前赌咒发誓,为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口让小姨知道,他有多爱小姨,可转脸便可以另娶新欢不说,还亲手一步步把曾经“最爱的人”逼到绝境。 至于说爱听别人骂自己的父亲,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了,自己当然不能枉担了这么个虚名。 很多时候,韩卓都觉得自己和韩飞宇这对儿父子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么多年了,父子两人的情分早已被消耗净尽,两人甚至连彼此当做陌生人和平共处都做不到了—— 到现在,韩卓都记不清有多少次被韩飞宇或掐着脖颈,或吊在房梁上毒打,而每一次毒打的原因也都简单粗暴的紧—— 有时是兰明珠暗示自己故意在外人面前让她难堪了,有时是韩琼玉告状说自己欺负她了,还有些时候纯粹就是韩飞宇看自己不顺眼。 当然,这只是从前,等韩卓晋阶武侯后,虽然每一次还是处于被暴打的境地,却不妨碍终于有能力还个一招半式了,而且韩卓反抗时是真不要命—— 最后一次,竟是连同归于尽的招式都用上了。 许是韩卓的做法太过极端,终于让韩飞宇有些怕了,那以后,韩飞宇轻易不会再对韩卓动手,却也对韩卓忽视的更加彻底,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逢年过节一家人团聚时,韩飞宇的餐桌旁永远只有他和兰明珠以及韩琼玉三个人的位子。 而韩卓也越发放浪不羁,常年流落在外,不是家族传召,一般根本就不会回灵虚山。 风轻冉因着和韩卓母亲的姐妹情谊,相对而言对这个孩子关注的也就多些,就曾不止一次在家族搜集到的情报中见到诸如“某日,韩卓和江皓言于客栈醉酒,二人俱醉卧泥淖一日有余”“除夕,韩卓江皓言于山巅修炼,冰雪覆身,两人如琉璃人相仿,日出时,彼此相撞,琉璃尽碎,声若爆竹”…… 每每看到这样的话语,风轻冉都会止不住红了眼睛——说是出身神族,身份何等高贵,这孩子却自来至世上,何尝有过一日宁憩? 不是没感觉到风轻冉的心疼,韩卓却是不以为意,竟是朝着南宫贺微微一乐: “碎尸万段你怕是不行,不然,再骂声听听?兔崽子,王八蛋、龟儿——” 韩卓说一句,南宫贺脸就更白一分,到最后,整个身形都有些簌簌发抖摇摇欲坠—— 三公主家的这个后辈是疯子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韩卓——”到底被自己的父亲伤的多深,才会以听这些骂人的话为乐趣? 风轻冉又是头疼又是难过,却也知道这般情形之下,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抬高声音厉声喝止韩卓之余,对南宫贺也更加恼火——若不是这人招的,阿卓何至于这般失态? 一听到“韩”这个姓,南宫贺哪里还不明白,韩卓的来历——老天啊,降下个雷劈死我吧。还以为这年轻人是风家人呢,怎么却是韩家人? 世人哪个不知? 虽说三大神族并立,可占据首位的却就是韩家。 说句不好听的,韩家虽是未曾和世俗中任何一个帝国有直接的关系,却偏又地位超然的紧,凤仪山的势力也好,云砀山的势力也罢,背后怕都有韩家的影子。 也就是说,你得罪风家的话,还可以跑到江家的势力范围内苟且偷生,可你要得罪了韩家,天下之大,怕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原来没有很倒霉,只有更倒霉吗?方才还以为自己得罪了两大神族呢,合着是把三大神族全都得罪了? 越想越害怕,再不敢端着武皇的架子,竟是苦着脸冲风轻冉哀哀道: “三公主,方才实在是事出突然,若然知道是韩公子的车驾受惊,贺无论如何不敢冒犯,实在是仓猝之间,才会昏了头……” 竟是边期期艾艾的说之前的事情为自己挣些同情分儿,又主动示弱,表达了真诚忏悔之意。 风轻冉看南宫贺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再反观韩卓二人神清气爽的样子,哪能不明白定然是这两个人先去招惹南宫贺的,又雅不愿再看到因南宫贺说了什么刺激了韩卓,当下冷哼了声: “方才你对阿卓做的事,以后决不许再出现第二次。另外,既然你也说了阿卓的马车是受惊才回冲到你的营帐,现在既然毁了,你自然要照样赔给他一辆。好了,你下去吧。” 南宫贺越听脸色越难看——说好的温柔似水呢,说好的世外高人、仙风道骨呢?明明自己方才所说,是没办法才揽到自己身上的好不好?这位三公主竟然就毫不犹豫的全盘接受?有这么仗势欺人的吗?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娘哎,神族的人好可怕,我要回家。 却是丝毫不敢违抗,无比顺溜的应了一声,看风轻冉不再理他,才躬着身子慢慢后退,好不容易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刚要转身一溜烟儿跑掉,又听见韩卓懒懒道: “还有昨儿个夜里毁的那辆车,也一并赔回来。” 南宫贺身子一僵——岳展颜既然杀了墨玉储君,两家的仇怨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却又畏惧韩家的权势,只得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去炼器对决的地方。”事情落幕,韩卓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不管每次做了什么,尽管过程可能轰轰烈烈,可结果却从来都是好没意思。很多时候韩卓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是没意思至极——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没有值得自己为之付出的亲人,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值得自己为之奋斗…… 展颜看向韩卓的神情不自觉多了些深思—— 好像,这个表哥和他那个爹之间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难道说自己之前,对韩卓有些误会? “怎么,怕了,还是觉得我疯了?”看展颜站着没动,韩卓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有些清冷的笑容。 展颜终于回神,大踏步赶上韩卓,走了一段距离,忽然道: “我讨厌你爹——” 半晌又加重语气: “有一天我会把你爹打倒。” 韩卓低头,深思着看向展颜美丽的侧脸,眼中两簇小小的火苗越来越亮: “我和你,一起。” 打倒韩飞宇,进而踏翻整个灵虚山,好像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AT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2 23:03:20 O(∩_∩)O谢谢,么么哒   ☆、第119章 被惦记了 展颜站住脚,眼睛直直的看进韩卓的眼睛里,却在心里默默的加了句“好,表哥,我也希望,到时候我们一起,而不是站在敌对的战场上”—— 心中却难免有些苦涩——从娘亲的遭遇来看,自己怕是将来势必会和灵虚山势不两立,而作为娘亲悲剧的始作俑者,自己和韩飞宇必然有一场决战,到时候,表哥真能放下父子之情吗? 韩卓瞳仁漆黑,仿佛淬取了人世间最浓重的那抹黑暗,又张扬着太多的邪肆戾气,而这会儿,那双黑湛湛的瞳仁里,却全是展颜的样子。 从逐渐长成以后,除了皓言外,几乎再没有其他人愿意或者敢和自己对视——家族中一位同辈一次说漏了嘴,说是看了自己的眼睛,晚上回去总会做噩梦…… 自己就一直生活在噩梦中,韩卓也就不觉得让别人做做噩梦的话有什么不对——所以,不管是家族后辈,还是离开家族后见到的其他人,因为自己做了噩梦的不要太多才好。 而现在,小丫头看向自己的眼神,不但没有一丝惧意,甚至韩卓还觉得,对方一下看进了自己心底相仿。 而且说不出为什么,被这样一双纯真无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韩卓的心不自觉就软了一下。 如果说之前护送展颜来此还完全是因为江皓言所托,这会儿韩卓却觉得,好像陪着小丫头,也并不是一件太难以接受的事。 本质上就是一个行动派,既然这么想了,韩卓就完全卸下了身上的防备,整个人的状态也就瞬时从恣意妄为的邪魅状态切换为让人如沐春风的大哥哥般。 明媚的阳光下,少女的身形纤细婀娜,偶尔随风扬起一缕黑发,益发衬得整个人清柔美丽;而和她并肩而行的男子,如猎猎长风般傲然恣意…… 一直瞧着韩卓和展颜并肩而行的身影越来越远,风轻冉还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中说不出是伤感还是怅惘—— 方才韩卓一番做派自己又怎么看不出来,明显是为那叫岳展颜的丫头出头来了。 先是江皓言,现在又是卓儿,再加上有关岳展颜的种种传言,所谓关心则乱,风轻冉眼中忧色更深——当年自己妹子遇人不淑,才会落得那般下场,自己好歹要看顾好外甥才是。 正自沉思,风成的影子出现在视线中,神情明显有些古怪。 风轻冉示意风成回车上说。 来至车上,风轻冉挥手设了个结界,才看向风成: “发现了什么?” 毕竟之所以会从凤仪山来至华元,就是肩负家主钧命,替灵虚山寻觅丢失重宝的。可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甚至自己也和风成四处查看,却始终丝毫无所得。而其他地方传来的消息也和自己这儿如出一辙。本来想着九成九在这华元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实在是,韩家给的可供查找的线索实在太过飘渺—— 既没有宝器的样子,又没有宝器的功能,就只含糊其辞的说什么偷盗者应该是修炼的灰色劲气,宝器必会随身携带,也必然会对奇石有反应…… 有时想想韩家人提供的这些线索,风轻冉都觉得可笑,总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甚而觉得,这里面有可能隐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不然,何至于一边用家主令联络风家江家全力以赴偕同寻宝,一方面又遮遮掩掩、欲语还休。 只是即便如此,江家也好,风家也罢,却没有哪家敢不把江家的请求放在眼里的—— 和黑白两色劲气的浑不相容不同,灰色劲气却是有着极强的包容性,用灰色劲气炼出的净心丹不管对世俗武者而言,或风家江家也罢,都有绝佳的帮助抵御心魔的效果——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是借助韩家提供的净心丹,江家和风家晋阶时爆体而亡的武者不知会有多少。 不止如此,级别越高,灰色劲气的爆发力也越强,比方说,虽然三大神族的家主都已经是武尊巅峰级别的强者,实力最强的却是韩家家主,所谓实力决定一切,更不要说韩家除了净心丹外,据说韩家家族传下来的还有可以帮助晋阶具有逆天功效的浑天丹! 甚至韩家的典籍中应该就记载有浑天丹的炼制办法。 本来还以为是传闻罢了,毕竟即便是身居三大神族,风家也已有上千年没见过浑天丹长什么模样了。结果灵虚山派来求援的人竟说若然能帮他家找到宝器,除了提供的净心丹数量再加一成,到时候韩家还会再奉上一粒浑天丹作为谢礼。 此言一出,家族中所有强者旋即一片沸腾,甚至争抢请命—— 自然,对于其他强者而言,为了抢在其他人前面寻到宝器,他们热衷于去的地方是那些实力更为强大的宗主国,而华元这样的附属国一般是不屑来的。 毕竟,敢和灵虚山对上,对方必然不是什么实力低微的小毛贼,而华元这样的附属国,最高级别的强者却才仅只是武皇罢了。风轻冉的性子却是不喜和人争抢的,又正好想出去转转,这才无可无不可的选了华元这里。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所有人都没有收获的情况下,自己携带的奇石竟是突然有了反应,甚至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场内当时似有灰色劲气一闪而过…… “启禀公主,”风成垂着头,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过,“老奴昨日拿着奇石一路试探过去,公主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奇石在哪里又有了反应。” 还真是有了线索吗?想到灵虚山许诺的那枚浑天丹,饶是冷静自持如风轻冉也不由一阵心热: “是谁?” “奇石贴近两个人时都热了一下,”风成一字一句道,“公主还记得那个掉了脑袋的墨玉武星吗?” 风轻冉顿时大为惊愕:“你说是,墨玉储君,南宫云?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开什么玩笑,宝物怎么可能在一个死人身上。 “不止。”风成摇头,“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周昌。” 顿了顿又道,“可惜的是,奇石靠近时,不过热了那么片刻,虽然之后,我一直守在两人尸体旁,奇石却再也没有了反应。只是灵虚山宝器应该不会同时在两人身上,所以老奴就有一个猜测,他们二人是不是之前接触了拥有宝器的人——” “你是说,岳展颜?”风轻冉如何不明白风成的意思,蹙了些眉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走吧,我们也去炼器场。” 风成应了声,仍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风轻冉身后,视线越过风轻冉,落在和和韩卓并肩而行的岳展颜身上—— 这辈子自己都是孑然一身,好不容易才有了个承欢膝下的女儿,不管菲儿在其他人心里是什么样的,却依旧是自己唯一的女儿。 岳展颜竟然敢把菲儿害成现在这般生不如死的样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正走着的展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站住脚往后瞧了一眼,除了缓缓行来衣袂飘飘绰约如仙的风轻冉和跟在后面的风成,却再没有发现其他人。眼睛中顿时闪过些深思—— 之前爷爷说过,风成的声音和那个夜袭候府的神秘武王相似的紧,还有方才那突然而至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韩卓也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的风轻冉,当下和展颜齐齐往后一退: “姨母——” “阿卓,”风轻冉却是正眼都不看展颜,只淡淡的对韩卓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从听到风成说岳展颜有可能同灵虚山丢失的重宝有关,风轻冉已经下定决心,决不能让韩卓再同展颜有丝毫纠葛—— 若然岳展颜真同灵虚山丢失的重宝有关,那韩卓今日和岳展颜一起的事情说不好就会被人看做他和外人勾结意图对家族不利…… 退一万步说,韩卓自己许是没察觉到,自己却能看出,这孩子,怕是已然有些心动了——毕竟,那般温和的模样,甚至自己这个姨母都鲜少见到。 可岳展颜同江皓言的亲近却是自己亲眼所见,更据风成所言,甚至江皓言根本就住在岳家。 再加上风成搜集过来的有关岳展颜的传闻…… “姨母——”韩卓脸色有些不虞,只是眼前就是炼器对决之地,因为风轻冉的到来,包括华融在内,所有华元并墨玉权贵已经尽皆迎了上来,毕竟是自己姨母,也不好这会儿当众驳了风轻冉面子,只得蹙眉点了点头。 又转身嘱咐展颜: “你先去炼器所在,有什么事就着人寻我便是。” 旁人看展颜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 嘲讽有之,同情有之,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 毕竟,眼前情况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凤仪山这位三公主明显摆出了不喜欢岳展颜的态度。 要说这岳展颜也果然是个有能为的,之前惹出那么多祸事全能化险为夷也就罢了,甚至作为重伤了风成武王干女儿的最大嫌疑人,还能那么快就攀上三公主的子侄! 可哪又如何?只要长辈不喜,做什么怕是都白搭。现在看三公主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明显根本不会接受岳展颜。 也是,岳家的出身,即便出了岳开云这个新晋武王,可想要配神族人,无疑还是高攀了,更不要说这个岳展颜还总是和形形□□的男子牵扯不清…… 而被神族人记恨上了,这岳家前景必然岌岌可危啊! “展颜——”一阵欢呼声随即响起,众人抬眼看去,正是叶霜霜并兄长叶晨风和华少飞几人,甚至最后面还有五皇子华少卿—— 这几家,也不知道该说是情深意重好呢,还是愚蠢好呢—— 就比方说华少卿,既然有意争夺皇位,又怎么能罔顾凤仪山人的好恶?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这位三公主开了金口,皇上也只有听着的份。 而现在风轻冉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出对岳展颜的厌恶,竟还上赶着凑上来。 “呸——”看那些人簇拥着风轻冉等人远去,叶霜霜恨恨的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愚蠢的人类,就会狗眼看人低,待会儿,你们不要后悔才是!” 神族什么的,毕竟太过遥远,那三公主还能在华元待一辈子不成?等待会儿看到展颜炼器的本事,看你们不悔断肠子—— 毕竟,就是神族人也没有一个不爱宝器的,展颜现在才多大啊,说不好将来这些骄傲的神族人也会求到她面前。 “展颜,戚风林也来了。”华少卿却是跨步来至展颜身前,低声道,“现在,正和墨玉的周兴楚在一起——” 戚风林所在的家族可是大陆上都有名望的炼器大家,无论是因为成琦菲和展颜的恩怨,还是戚家和周家也是世交的传闻,怕是都不会对展颜有利。而周兴楚年纪虽轻,可早就名声在外,再有戚风林相助,怕是必然成往展颜的劲敌……   ☆、第120章 土豪 看到被叶霜霜几人簇拥着走来的展颜,戚风林神情瞬时有些阴郁。 作为炼器世家,戚家眼下在大陆上的声望日隆——毕竟,能和灵虚山并云砀山两大神族都扯上关系的,戚家也算是炼器世家中头一号的了。 华元墨玉两国炼器对决这样的大事,自然会请来戚风林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裁决。 只是戚风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至华元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就是自己宝贝徒弟成琦菲被人废了的事—— 说心里话,戚风林一直觉得,自己来至华元学院后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收下了成琦菲这样一个徒弟。之所以这般说,除了成琦菲本身善于察言观色又确实天资聪颖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成琦菲修炼的黑色劲气—— 世人哪个不知,越是霸道的劲气,炼出宝器的可能性就越高。而唯一有这种先天优势的三大神族却偏偏于炼器一途上缺少天分,而这,也意味着假以时日,成琦菲必将成长为炼器界的宗师级人物……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可以令戚家声望更上一层楼的好徒弟,竟然生生折在了一而再再而三弄得自己颜面扫地的岳展颜手中—— 被心魔反噬后残余的劲气直接吞噬了成琦菲的神智,这会儿的成琦菲根本就成了个傻子相仿,整日里除了口齿不清的不停咒骂,就再也做不了什么了,甚至连自己这个师尊,都没办法认出来了。 现在看到岳展颜这般傲然而来,戚风林如何不觉得心里堵得慌——秦凤池的徒弟,果然和秦凤池一般该死。 “师尊,何必和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人一般见识?”旁边侍立的七皇子华少宏明显感到了戚风林隐忍的怒气,瞥了一眼展颜,不屑的道,“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有少宏在,必然会把那害了我琦菲师妹的凶手给揪出来碎尸万段。”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这位声明赫赫的戚武王并七皇子殿下对着岳展颜时由内而外散发的戾气? 一时看向展颜的眼神也是复杂无比—— 成琦菲是戚风林亲传弟子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会儿看戚风林的表情,明眼人哪能看不出来,戚风林这对儿师徒这是有志一同的把岳展颜给恨上了。本身因为凤仪山的不喜,岳家以后的前景就已岌岌可危,若是戚家也出手,岳家怕是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活路了—— 说句不好听的,华元这样的附属国,岳开云以六十开外的高龄能晋阶武王已然不错了,想要晋阶武皇,怕是不大可能如愿了,而戚家作为炼器世家,大陆上想要求他家炼器的人不要太多才好,只要戚家稍微放出些风声,怕是不止华元,便是大陆上也有的是借踩踏岳家来巴结戚家的。 何况还有皇室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一时除了如岳武王叶武王两大世家外,其余人唯恐被连累,这会儿根本就是把岳家当成了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至于静静坐着的墨玉国使节团,瞧着展演的眼神更是凶神恶煞般相仿,尤其是南宫贺,这会儿看展颜的眼神宛若能滴出血来。当然,墨玉帝国中还有些人瞧着展颜的眼神颇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躲躲闪闪,其中就包括本来正和戚风林闲谈的周兴楚—— 没办法,这岳展颜在大阵中的表现太凶残了,特别是亲眼看到周昌和自家储君的尸体,又听那些有幸跟展颜交过手,却不幸一水儿全被丢出阵外的队友的描述,这些武星自然明白,这岳展颜绝不是她眼下所表现出的这般美丽和无害,而是,一个相当残暴的人。 和这样的人交过一次手,已经足以让人铭刻众生,而眼下,他们还要第二次和这岳展颜对阵—— 从进入大阵后,除非是重伤或者身死,他们就必须参加完两项对决。 当然,按人数来说,华元这边包括展颜在内,这会儿能够站在炼器赛场上的不过九个人罢了,相较于墨玉那边的二十一人,委实显得太单薄了些,可饶是如此,再次看到展颜时,墨玉武星还是止不住愤怒和心寒——到现在,他们家储君的眼睛还是向外鼓突着,甚至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不可置信和震惊恐怖。 实在难以想象这岳展颜做了什么,能让他们受过地狱训练的殿下即便死后都不能或者不敢闭眼。 “这些墨玉国武星,怕是被你打怕了——”叶霜霜趴到展颜耳朵边嘀咕道,又扫了眼华元席上那些瞧着展颜的漠然甚至有些厌恶的眼神,撇了撇嘴,“要不是你,这些人这会儿早被我舅舅给骂死了,还敢耀武扬威——敢这样对你,我已经等不及看待会儿他们脸被打的啪啪响的模样了。” 若不是展颜在,华元可不是第一阵就会落败,这会儿不定怎么焦头烂额呢,根本就会被皇舅舅骂个狗血喷头,倒好,这会儿还坐在这里对展颜个这个头号大功臣耀武扬威了。 居中而坐的华融也明显蹙了下眉头——无论如何,岳展颜这会儿都是代表华元出战,自己这些臣子和墨玉一般对岳展颜同仇敌忾的样子又是要做什么?怪不得华元国力日益削弱,却原来这些饭桶平日里不专心修炼,倒把精力都用到这般阿谀奉承、捧高踩低上了。 还有那戚风林——戚家再如何声名赫赫,戚风林却是自己着人请来作为裁定者的,怎么倒和墨玉那边打的火热?亏少宏叫他师尊还对他恭敬有加。 幸好,自己请来裁定的还有其他人。 竟是冲展颜招招手: “岳展颜,你陪朕去接一个人——” 场中静了一下,气氛瞬时有些微妙,实在是华融和展颜说话的语气太过柔和——墨玉那边也就罢了,华元这边的臣子立马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妥,忙转回头,正和华融冷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蓦然想起,眼下可是两国对决,自己等人对岳展颜的态度怕是引得皇上有些不瞒了。 又颇为好奇,华融这般郑重其要接的应该是哪个? 只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正快步走来的一个清癯英俊的中年男子。 展颜眼前顿时一亮,竟然是—— 身后随即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华元这边的众位武王甚至墨玉帝国的南宫贺神情都明显激动而又热切—— 竟然是秦凤林? 就在前一段时间,宗主国龙楚国那里传来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在秦家一年一度的炼器大赛上,秦凤池竟然炼出了一件一品宝器,瞬时击败家族其他成员,成为眼下秦家最炙手可热的二代领军人物,听说秦家家主已经放出话来,等他百年之后,秦凤池就可继承家主之位。 没想到华元邀请的裁决者还有这位近来大出风头的秦武王殿下,所有人都不由升起一个心思,那就是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和这位秦武王拉上关系。甚至有人已经在心里暗暗埋怨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么好一个结交宗师的机会让给岳展颜? “师尊——”展颜却是惊喜莫名,小跑着就迎了上去。 秦凤池也看见了展颜,冷凝的眼中全是笑意: “颜儿——” 竟是当即捧出了一把红艳艳的宝剑就递给展颜: “这个,给你——” “什么?”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凤池已经拿起宝剑往展颜指尖一碰,随着一滴鲜血融入宝剑,一团红色的云雾般的东西旋即升起,下一刻那宝剑竟是自动飞起来,缠绕在展颜的腰间! “赤练——”已经有识货的“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听说秦武王炼出的那把一品宝器的名字叫“赤练”,难道就是这把? 如果说原先还有怀疑,待看到那团红雾,顿时个个张大了嘴巴——还真的,是让秦凤池一举成名的那把一品宝器! “师尊——”展颜没想到秦凤池会把宝器赠给自己——毕竟,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炼出一件宝器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别嫌弃不好。”秦凤池神情却是郑重的紧——甫一见面就亲眼见证了展颜炼出宝器的奇迹,使得之前送出去过的那把名器赤炎剑,竟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了,也因此,当用展颜赠与的钨铁石炼出这件宝器后,秦凤池立马决定要代替之前的那把赤炎送给展颜。 却不知身后众人玻璃心早碎了一地—— 秦武王,您那么大方,也送给我一件宝器好不好?我一定不会嫌不好,日里夜里供着…… 甚至有人忽然忆起,那岳展颜身上据说还有两件宝器呢,之前还有很多人猜测宝器的来源,这会儿看秦凤池竟是这般慷慨阔气的送出了赤练,顿时自觉豁然开朗——还用想嘛,岳展颜之前的宝器,必然也是秦武王所赠。 其中一件可还是七品宝器啊,能炼出那样一件有自己意识的七品宝器,那岂不是说秦凤池眼下已然是炼器界泰山北斗似的人物? 也因此,当展颜陪着秦凤池一起往裁定席位而却时,不用华融吩咐,在座诸人就齐齐离座迎接秦凤池—— 眼前一幕看的戚风林眼睛都红了—— 方才自己驾临时不过是华元负责接待客人的官员和华少宏应付了事罢了,这秦凤池来了,华元上至华融下至满朝权贵,竟是一窝蜂过来迎接!这还是两人自从在华元学院对上以来,戚风林还是第一次被秦凤池彻底盖过自己的风头。 “师尊——”周兴楚小声道。实在是戚风林表情太过难看,连带的周兴楚都有些心惊胆战—— 周家和戚家是世交,甚至周兴楚还曾跟随戚风林身边学过炼器之术,这一声师尊也算是半点儿不掺假。 “兴楚,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那个岳展颜给击溃!” “我?”周兴楚无疑有些迟疑,没敢立即答应——岳展颜可是秦凤池的弟子,秦凤池还炼出了宝器…… “你放心,岳展颜说是秦凤池的挂名弟子更好些——岳展颜进入华元学院到现在也不过两月有余。秦凤池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教她什么,你可是从刚会走路就开始背炼器典籍。绝不可能输给一个还没入门的半吊子!” 说到最后,戚风林又开始咬牙切齿——兴楚一定能打败岳展颜,就如同自己一定能把秦凤池踩于脚下一般确定。 周兴楚果然眼睛一亮:“谢谢师尊提点。” 果然是自己魔障了,岳展颜的来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根本同炼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说自己出身名门,就是剩下的这些同伴中也有将近一半都是炼器世家出身,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岳展颜。 “好,这就去炼器吧,我有好东西供你试炼——”戚风林拍了拍周兴楚的肩,故意提高了些声音—— 正式炼造对决前会有一个试炼环节,这个环节虽不是正式比赛环节,却也同样被众人看重。之所以如此,一则双方可以借此各自熟悉一下眼前的炼器炉鼎,二则,试炼出来的武器性能好了,对炼器人心理上也是个激励。 口中说着,竟是从空间镯里取出一块大约有两斤重的乌沉沉的物事递了过去: “这是钨铁石,你拿去做试炼用吧。” 华元学院虽是建在华元境内,地位却超然的紧,更不要说戚风林自恃家族声望,根本就没把华元这样一个附属国放在眼里,而华融在明知自己和秦凤林不对的情况下还邀请了对方前来,这还不算,竟还敢抬高秦凤林贬低自己,这般情况下,当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手中钨铁石可是上品,量华元也不可能大手笔到拿出来给自家武星试炼着玩—— 自古试炼情形下,因炉鼎的温度及炼器人对炉鼎不熟等种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炼出什么好东西的,自己可不信,被墨玉打压了这么多年的华元能大手笔的拿出那么多珍贵的钨铁石供大家炼着玩。 华融脸色果然难看之极——这戚风林怎么回事?竟是明摆着要偏帮墨玉。大怒之下,狠狠的瞪了一眼御座下不远处的七儿子华少宏—— 请戚风林来,就是这小子的提议,便是,具体情形也全是他一手操作的,当时只说戚风林好歹是少宏的师尊,即便不能偏着华元,也必然会公正才是,哪想到情形完全不是这样。 华少宏一张脸涨的通红,却不料事情还不算完,岳展颜讽刺的声音竟是同时响起: “戚武王果然大方,展颜好像听说,这钨铁石还是我们七皇子殿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戚武王寻到的呢,倒没想到,戚武王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之所以敢说的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当时雾晖城外,华少宏亲口所说。后来才知道,他口里的师尊,其实就是戚风林。现在看戚风林捧出钨铁石,明显就是之前华少宏进献。方才一路上被韩卓耳提面命,展颜也算体会了睚眦必报的部分精髓,这会儿既然有了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坐在风轻冉身边的韩卓眼睛闪了闪,神情无疑很是欣慰——果然,孺子可教啊。 华少宏脸一白,简直恨不得吃了岳展颜——这女人怎么这么邪门?怎么连自己到处跑着寻找,终于送了给师尊一块儿钨铁石的事情都知道? 旁边的华融瞪着华少宏的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虽然心知这会儿不是罚这个儿子的时候,可心里却已是对这个儿子失望之极。 正想着要不要找些好东西让己方之人试炼,不然本来人数上就处于劣势,再在试炼这一环节被打击了士气,怕是对后面的正式比赛都会产生影响,却忽然听见有人朗声一笑: “颜儿,你过来,师尊也有东西送给你试炼玩儿——” 华融心怀顿时一敞——说话的竟然是秦凤池,同是出身炼器世家,这位秦武王手里怕也必然有好东西。 一念未必,秦凤池已经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块儿足有四五十斤重的镶着金边的乌沉沉的物事递到展颜面前: “颜儿你尽管拿去玩儿——” 这块钨金铁本就是展颜送给自己的,被家主抢走了些,自己又锻造了赤练,剩下的就全在这儿里。 “噗通——”却是戚风林无比狂热的瞧着那圈耀眼的金边,太过震惊之下,身形一抖,手中的钨铁石一下摔在地上。周围的人更是全都傻了,等反应过来,更是早已悲伤逆流成河,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抱住秦凤池的大腿摇晃—— 秦武王,秦祖宗,那可是世所罕见、价值连城的钨金铁啊,您老怎么能这般随随便便拿来让人玩?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第121章 一鸣惊人 瞧着秦凤池手中的钨金铁,即便华融富有四海,这会儿也是心痒难耐,心里更是对秦凤池颇为感激—— 还是秦武王为人厚道,比那戚风林可强的太多了。 心里更是庆幸,亏得自己之前对岳家还算客气,瞧这秦武王的模样,分明是把自己徒儿疼到骨子里去了。 只这钨金铁,委实太珍贵了,秦武王能做出这般表示,已是殊为不易,这可是华元国的大事,作为一国之君,华融自是不能真让秦凤池拿这稀世奇珍作为试炼之用,当下笑着道: “秦武王果然豪爽,只武王阁下能莅临两国盛会,已是华元幸事,怎好再让武王阁下破费?” 说着冲侍立在旁的华少卿一招手: “少卿,你去给每位参赛武星取一块儿钨铁石来。” ——一下拿出这么多钨铁石来,还是作为试炼用,华融不是不肉疼的,只连秦凤池一个外人都那般慷慨,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也不好太过小气不是? 却被华正拦住,当即探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儿钨铁石: “皇上,我前儿个也得了一块儿钨铁石,虽然成色比不得秦武王手里这块儿,却也算上佳之物,想要厚着脸皮请皇上答应,小展颜试炼用的钨铁石,就由我提供如何?” 说着不待华融反对,就起身要把钨铁石送到展颜那里,又冲秦凤池一乐:“秦武王,不要怪老朽脸皮厚,实在是你收了个好徒儿啊……” 谁知道华正快,有人比他反应还快,华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再定睛瞧去,却是叶武王叶庆阳已经急火火飞身来至展颜身前,掏出怀里的钨铁石就塞进展颜手里: “好孩子,爷爷这块儿钨铁石本就是专为你试炼准备的,你可莫要推辞。” 前儿个亲眼见识了孙女儿手中圆月弯刀的锋锐之气,华正简直心痒难耐,瞧着委实眼馋至极。竟是当即派出家族子弟帮自己找也好,用重金买也好,一定要找到块儿钨铁石,现在好不容易到手了,正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展颜尽快帮自己锻造一下呢,正好,就赶上了这炼器对决。 只正式比赛的时候,须得用墨玉指定的矿石,老爷子就巴巴的把眼光盯在了正式比赛前的试炼。 华正自然也是如此想的,本想着和秦凤池客气一下的,谁知道就让叶庆阳抢了先,顿时就急红了眼,也顾不得再和秦凤池寒暄,上前一把抓住叶庆阳的袖子: “喂,叶庆阳,有你这样的吗——方才明明是我先说给展颜钨铁石的!” ——这叶狐狸,果然不是东西,竟然想抢在自己前面! “你先说又怎么样?谁让你没我跑的快?”叶庆阳却是根本不吃这一套——天知道自己做梦都想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即便不是宝器,是名器也不错吗!眼看着实现毕生愿望的机会就在眼前,傻子才和你讲什么先来后到,只管摸出一张纸递到展颜面前,“好孩子,你就给爷爷打成这般模样好不好?” 竟是一反方才对着华正时的无赖,语气要多慈和就有多慈和。 眼看华正就要翻脸,叶庆阳仍是不愿妥协,旁边你的展颜只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得道: “华爷爷的矿石也交予我便是——” 若然平时,自是不大可能,幸好前些时日跟器灵学了一套炼器手法,那手法委实高明的紧,靠了那套手法,应该能赶在正式对决前把两件兵器都打造出来。 “好孩子——”华正顿时喜笑颜开,气哼哼的放开叶庆阳的衣袖,也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爷爷就喜欢这样的样式,你瞧瞧——” 两人一番作为,只看得旁边的人目瞪口呆——这俩老东西,至于吗,竟然为了让岳展颜用谁的钨铁石试炼这样的小事就弄得脸红脖子粗。再怎么着不就是个小小的武星吗,能有多高的炼器水平?既是钨铁石,不拘送到那个炼器世家,宝器的可能性不大,炼出把名器的应该还是能的,远的不说,岳展颜的师傅,刚炼出宝器的秦武王不是还在这里站着吗。 放着大佛不巴结,竟是非得围着个小鬼儿打转。这可是钨铁石,真是到时候让岳展颜一个不小心炼坏了,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更多的人则以为,两人这番作为,更多的应该是给皇上捧场的意思——怪不得两家这么多年都圣宠不帅,瞧人家多有眼色,这马屁拍的,皇上能不喜欢吗。 华融明显也是这般想的,笑了笑对华正和叶庆阳道: “皇叔和庆阳的心意朕领了,这钨铁石,还是朕——” “不行——”华正和叶庆阳却同时一惊,齐齐拦在展颜身前,瞧着华融的神情却是戒备的紧,异口同声道,“展颜试炼就用我们二人的钨铁石就好,皇上的钨铁石,还是给别人吧。” 什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就是皇上又怎样?也决不许夹塞! 华融无疑有些被两人太过激烈的反应给惊到了——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自己某位妃子养的一只肥胖的猫咪,每到吃饭时总会边吃边无比警惕的瞧着其他人,那护食的模样,竟和自己这两个武王的神情如出一辙—— 自己真要再坚持,怎么觉着这两老就会翻脸啊? 忙不迭点头: “好,就依你们两个的意思就是。”不然,这两人不会忽然化身那只肥猫的样子,伸爪子挠自己吧? “不和我们抢就好。”华正也叶庆阳齐齐长出一口气,这才满心愉悦的各自归位。惹得旁边的人不时偷偷瞩目两人,各自擦了吧冷汗——华武王也就罢了,好歹出身皇室,叶庆阳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今儿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华元竟果真这么大手笔准备了钨铁石供本国武星试炼,南宫贺嘴角直抽——果然是败家子—— 自己准备的这些炼器炉鼎可全是刚刚炼制而成,这样的炉鼎称为生炉鼎,除此锻造,能炼出好东西的可能性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华元这个模样,明明是打肿脸充胖子。 当下也不多说,只挥手让人抬下三十座全是用星晶石砌成的独立小房间—— 各国炼器世家都有各自独门的炼器手法,炼器的过程自然是不可公开的,也因此,这些小房间也就近乎是密闭的。 两国武星很快各就其位,墨玉那边齐刷刷足足二十一位,瞧着乌压压甚是威风,华元这里却仅只九人罢了,甚至还有两三个是吊着一只胳膊的,瞧着当真凄惨。 随着试炼开始的号令响起,三十人齐齐跨进了各自的炼器房。 “风成——”风轻冉忽然抬头,“你下去转转,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历来炼器时,都会有炼器炉鼎爆炸的事情发生,风轻冉此言一出,旁边人纷纷赞叹: “还是三公主想得周到。” “三公主果然仁德无双……” 唯有旁边的韩卓却是蹙了下眉头——虽然相处时日尚浅,却也清楚这个姨母的性子最是不爱管闲事的,今日怎么会突然有此举动? 风成却是已然起身: “老奴谨遵公主钧旨。” 口中说着,随即纵身往炼器房的方向而去,刚一靠近众多的炼器所在,风成缩在袖子里的手就一下紧紧攥住—— 奇石竟然,热了。风成眼中顿时闪过些许狂热,竟是飞身直往展颜炼器房方向而去。 同一时间,展颜忽然觉得心脏处猛的抽痛了一下,紧接着体内的强者之心就剧烈的鼓噪起来。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难不成,被凤仪山发现了什么?忙丢下手中物事,闭目坐在原地——亏得在雾晖城外已经接触过那诡异的东西…… 风成却已然来至展颜的房间外,慢慢站住脚,脸色逐渐僵硬——明明方才还有热度散出,这会儿却是没一点儿反应了。 难道说,这里确然有何灵虚山重宝失窃有关的人,只是那人却不是,岳展颜?忙又掉头往回走,可来回走了三四圈,怀里的奇石都再没有了反应。 “咦,墨玉国那边的炉鼎已然开始运转了——”华元这边,有人小声嘀咕道,却是墨玉排在第一位的炼器房正有些许烟雾出现,无疑那炼器房的主人已然打磨好了武器开始冶炼了。 马上有人认出来,那间房子可不正是墨玉周兴楚的房间? 早听说墨玉周家炼器水平之高甚至直追宗主国那些一流炼器世家,这周兴楚更是周家后起之秀,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毕竟,这才多长时间,对方竟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开始进入冶炼程序,足见水平之高。 反观本国阵营中,竟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一直到墨玉那边先后有五座卢鼎开始运转后,华元这边中间的间炼器房才终于有了动静。 这般情形,便是华融心也不住往下沉——此情此景,无疑说明华元这边参与对决的武星炼器水平上比起墨玉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 更有一些人不住偷窥华正和叶庆阳的神情—— 就说这俩老家伙吃错药了吧,还争着抢着把手里的钨铁石往岳展颜那个菜鸟手里送——虽说名师出高徒,可也得看是谁。岳展颜就是挂了个秦武王徒弟的名头又怎样,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叶武王和华武王这会儿八成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七座,八座,九座……二十九座…… 一直到所有的炼器房都进入冶炼程序,展颜这边却还是没有动静—— 华融也不由蹙眉——看来这岳展颜武技尚可,炼器一途上还委实差的太多。 正自沉吟,却见华正和叶庆阳一起站了起来,却是展颜的炼器房哪儿这会儿终于有动静了。 ——相对于雾晖城,风成的修为注入奇石后对展颜的影响无疑更大,好在强者之心已然完全和展颜心仪相通,不然,方才非暴露不可。只是对抗奇石的吸力,仍是让展颜有些筋疲力尽,歇息了这么久,又吃了粒浑天丹让丹田内劲气重新变得丰沛起来,展颜才开始炼器的第一步——打造武器。 既是封闭的空间,展颜自然不再担心有人会瞧见自己体内劲气的颜色——于手中兵器而言,灰色劲气无疑级别最高,效果也应该最好。 虽然延误了些时间,好在器灵传授的手法效果委实好——和自己上一次感觉相同,当打出这套手法后,展颜自己都觉得,手下的这块钨铁石好像活过来一样,甚至内在的纹理都朝着最适宜武器的形式扭动…… “快看,周兴楚房间的炉鼎好像停止运转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眼光纷纷转向华元国第一个炼器房—— 周兴楚用来试炼的可是戚武王提供的一块儿钨铁石,也不知能锻造出一样什么品阶的武器来? 耳听得“哐当”一声响,大家举目望去,可不正是周兴楚,正捧着一把明亮如秋水宝剑走出房门——虽是极力隐忍着,周兴楚的脸上明显有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兴奋。 戚风林先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接过周兴楚手里的宝剑,随手在空中一挥,宝剑起落处,顿时一溜火花四溅。 “竟然是,名器!”饶是心情沮丧的南宫贺,这会儿也顿时喜出望外——这可是试炼,周兴楚又不过是个武星罢了,竟然能炼出名器来,无疑是一件太过让人预料不到的惊喜。 墨玉这边顿时掌声雷动——周兴楚果然不愧是炼器界的天才! 随着周兴楚走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有多位武星先后打开房门,只是虽然同是用钨铁石,其他人手中的武器却是乏善可陈,顶多算是削铁如泥的兵器罢了,远远没有达到名器的境界。 一直到其余二十九位参与试炼的武星全都把冶炼好的武器线上,展颜的炼器房仍是没有开门的意思。 试炼的时间规定的是一个时辰,这眼看着沙漏已经所剩无几,众人自然不再对岳展颜哪里再报什么希望。 墨玉国那边更是长舒了一口气——所以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亏大家之前还对岳展颜惧怕的不得了,现在瞧着,实在是根本没有必要。 眼看着最后一点沙漏也将漏尽,南宫贺勾了勾嘴角: “时间——” “到”字却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却是一直静默的岳展颜的炼器房上空,突然腾起一红一紫两朵流云!   ☆、第122章 一鸣惊人(二) 随着两朵流云不断氤氲蒸腾,越来越多的云气被吸入其中,远远瞧着宛若一红一紫两条蛟龙蜿蜒盘旋、交错争锋,最可怖的是明明瞧着虚无缥缈,却偏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气势太过凛冽之下,甚至炼器房之上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正满眼欣喜抬手去接周兴楚手中名器的戚风林骇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所谓“宝器出,风云变”,再没有人比出身炼器世家的戚风林更能明白这异象背后的意义,有生之年,也不过在太爷爷在世的时候,自己见到过一次罢了,即便出身炼器世家,戚家也有足足二十年没见过这种让所有人都止不住想要膜拜的情景了。 “华武王,叶武王,恭喜——”秦凤池骄傲的注目云气蒸腾的地方,冲已然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的华正和叶庆阳道——说什么收徒啊,自己这徒儿炼器水平之高明明还在自己之上,而且不过数月功夫,颜儿炼器本领明显又有了大幅度提升——能一出手就炼出两把宝器来,单凭这份本事,毫不客气的说,放眼整个大陆都是头一份。 华正和叶庆阳激动的嘴唇儿不住哆嗦,只觉手脚都是僵硬的,听了秦凤池的话才确信自己不是做梦,展颜真的给自己炼出了一件宝器。 “老夫,还以为,还以为,能出把名器就很好了——”华正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方才周兴楚捧了把名器出来时,华正已经做好了待会儿能有把同样水平的武器就不错了—— 倒不是不相信展颜的实力,只是那周兴楚虽是年少,可已然声名鹊起,炼器水平颇得一些高人赞誉,更重要的是,自己那块儿钨铁石比起戚风林手里那块儿成色可还要差些——仓猝之间,来不及征求更好的,又心痒难耐,也就只好将就着拿了这么一块儿过来。 叶庆阳心里无疑也是这般想的,这会儿竟是无论如何忍不住内心的雀跃,竟是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纵身一跃就往展颜的方向而去—— 宝器,我来了! 却不防展颜的炼器房门忽然大开,下一刻,人更是快若闪电疾奔而出,看叶庆阳正往自己方向而来,边跑边拼命摆手: “老爷子,快走,快走——” 叶庆阳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见展颜已经火烧屁股般飞了过来,正自发愣,却见那两朵彤云竟紧接着尾随而至,不及细思,探手抓住展颜,掉头朝着看台的方向而去。 众人只瞧见叶庆阳偕着展颜大鹏展翅般从天边冉冉而来,衬着身后不远处两朵耀眼至极又美丽至极的流云,当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一时只觉目眩神迷,华正更是急红了眼—— 这老东西,又比自己快了一步,忙也要上前接应,身子刚刚飞起,就听远处传来“嗵”的一声巨响—— 却是展颜方才所在的的炼器房瞬时四分五裂,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四分五裂的星晶石瞬时四散开来,力度之大,竟是接连又击穿了周围足足四座炼器房。 而伴随着漫天砂石的,则是一把赤红如火焰般的大刀,以及一柄流动着紫色荧光的开天巨斧—— 天啊,那可是大陆上公认坚硬无比、即便名器都得退避三舍的星晶石啊,竟是一瞬间化为齑粉。怔愣间尚未回神,又是几声巨响传来,却是巨斧和大刀所过之处,又有足足五六间炼器房的房顶被齐齐平平削去,炼器场上一时烟炎张天,动静之大,使得方圆几里的房屋都不住晃动。 “开天斧!” “火云刀!” 不独华、叶两家武王府,便是在座华元权贵那个不识,这两样兵器可不正是两家世代相传代表家主身份的两件神兵利器——叶家开天斧和华家火云刀,好像果然有,开天辟地的功效啊—— 随着一阵哧拉拉宛若割碎虚空的声音响起,开天斧已然飞至众人头顶,凛冽的杀气之浓,即便武皇级的高手也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至于火云刀,更是仿佛燃红了东边整个天空,而无边的火焰中包容的毁天灭地的气息,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呜——”叶庆阳眼睛死死盯着已然静静停在展颜头顶处的开天斧,明明一脸的笑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简直和哭泣差不多,旁边的华正则直接幸福成傻子了,嘴里要么念叨“火云刀,我的。”要么就说“我的,火云刀。”竟是翻来覆去、颠三倒四絮絮个不停。 怪不得人说老变小,俩老爷子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的人了,看到各自宝器时手舞足蹈的反应竟是比之当初叶霜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常的模样直吓得旁边的华丰心惊胆战,老爷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刺激太大,高兴的魔怔了吧?忙扶着华正坐下: “爹,您莫急,儿子给您把刀请过来——” 竟是飞身上前,就想要去碰火云刀,哪知还未触到,却被同样纵身而起的华正揪着脚脖子就拽了下来。 华丰一个不提防,被拽的“噗通”一声就坐倒地上,老脸顿时一红: “哎哟,爹,您做——” 下一刻却是忽觉毛骨悚然,就如同战场上不知不觉间突然被危险至极的敌人欺近身旁的感觉相仿,下意识抬眸——却是正对着脑袋那处,火云刀正杀气腾腾上下飞舞,若非自己老子拽了自己一把,方才铁定会撞个正着! “臭小子,那可是宝器,宝器!宝器是,能随随便便碰的吗!”太过激动,华正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抖一抖的,没办法,所谓宝剑配英雄,那个武者心底里没有一个拥有宝器的梦?这会儿美梦成真,要把持的住才真叫奇了怪了。 手一丢,华丰身子一歪,一直紧跟在身侧的妻子林清荷忙伸手扶住,看着痴痴瞧着火云刀失魂落魄般的丈夫,又瞧瞧虽万人瞩目依旧是进退有度的美丽少女,林清荷心里说多不是滋味儿就有多不是滋味儿—— 亏之前岳开云亲自着人上门表示想要联姻的意思是,自己百般阻拦,那时只觉得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堂堂华武王少主娶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这会儿才明白,却是错过了怎样一个可以使家族成为华元传奇的绝佳机遇。 好在,家族有公公掌舵,又有个性子拗的儿子——话说那时知道宝贝儿子华少飞同岳展颜交好时,自己还火冒三丈,这会儿却是无比庆幸——有了岳展颜这样的挚友,华武王府的兴盛也一定会继续延续下去。 华正这会儿却完全顾不得理儿子儿媳的小心思——往日里只听说过宝器的种种神威,今日一见才知道竟是远比语言所能描述的还要强悍不知多少倍。也不枉自己方才厚着老脸和叶庆阳争了那么一番。 至于同样直勾勾瞧着两件宝器的华融,这会儿的郁闷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怪不得两位老王方才因为自己和他们抢着给岳展颜试炼矿石的时候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的,合着全在这儿等着呢—— 这俩老东西,分明早知道岳展颜的本事,可把自己坑害的够苦! 虽然对两老不无埋怨之意,更多的却是极致的喜悦—— 他们不过得了两件宝器,朕却是找着了天下最大的神器,那就是岳展颜! 有岳展颜在,一直压在华元头上的墨玉帝国,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看来往后得加派人手,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北乡候府岳氏一族出半点儿闪失。 而墨玉的南宫贺,这会儿心情却是苦涩至极——以岳展颜这般能为,华元必会待之如国宝,前日自己还能只身夜探岳家宅院,以后再想接触到岳家人怕是千难万难,若想要给储君南宫云报仇,甭说自己这点子人,就是拿整个帝国来施压,怕是华元都绝不会妥协。 同样呆若木鸡、手脚冰凉的还有戚风林—— 戚风林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肯定是远道而来,太过疲惫,眼花了才会看到这样一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景,等发现看到的全是真的,并不是自己癔症了,又安慰自己,一定是三家串通好的,那宝器说不好早在哪儿,最后又拿出来故弄玄虚…… 只是这般念头很快就丁点儿不剩—— 却是开天斧也好,火云刀也罢,竟是好似有自己意志般一直静静伫立在岳展颜头顶。甚至下一刻岳展颜手一挥,开天斧和火云刀便同时飞起,稳稳停在华正和叶庆阳面前——这般心意相通、如臂所指,除了宝器和炼器人,又有什么人可以做到? 岳展颜已然冲华正和叶庆阳微微一笑: “两位爷爷,不然,这就让宝器认了主吧。” “啊?好好好!”华正和叶庆阳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之余各自上前一步,齐齐伸手往宝器刃上送去,两人心中欣喜太过,往宝器上这一摁那可真叫实在,竟是当场血雨纷飞—— 亏得两人反应快,忙不迭缩手,再慢一点儿,说不好整只手都要用来殉宝器了!随着一道血雾没入宝器之中,开天斧发出一声高亢的啸叫声,火云刀周边的火焰则是瞬时大盛,又渐渐熄灭,下一刻,竟是齐齐飞至各自主子身旁。 华正这才放下了心,手一伸,就把火云刀攥了个正着,随手捏了几个刀诀,整个人仿佛置身无边的火焰之中,旁边顿时一片惊呼,惊得纷纷后退。至于叶庆阳这直接抱着开天斧连着在天空中翻了足有几十个跟头,天空中一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宛若电闪雷鸣。 “这是,这是,几品,宝器?”两人好容易才停下来,拿了宝器放在手中颠来倒去,竟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半晌还是华正想起来什么,忙不迭看向展颜。叶庆阳也抬头,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的瞧着展颜。 “这两件全是二品宝器。两个爷爷凑合着用吧。”展颜语气明显有些遗憾——用了器灵的炼器手法,果然最大限度的激发出了武器本有的特性,可惜用的却是一座生炉鼎,若然换成自己的九转紫金鼎,再配以强者之心,宝器的品阶应该能更上一层。 二品宝器?还凑合着用吧? 围观众人简直要哭了有没有?大小姐,也赐给我们个凑合着用的宝器可成? 方才还以为两位老王都是大傻冒,竟是争着抢着哭着喊着让岳展颜用他们手中的钨铁石试炼,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自己等人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傻瓜。 以岳展颜眼下的炼器水平,大家以后捧着大把的金银财宝,人家都不见得肯开恩帮自己炼一件,更不要说之前说不好已然惹了这位大小姐不快。竟是越想越悔之不及—— 合着北乡候府最大的变数根本不是晋阶武王的北乡侯岳开云,而是眼前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美丽小姑娘。 “那,岳展颜——”距离秦凤池最近的一位老者忽然想起一事,忙恭恭敬敬的向秦凤池打探,“我是说,展颜小姐,身上的其他宝器,难不成,也是展颜小姐自己的手笔?” 秦凤池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方才已经听霜霜说起,展颜眼下处境委实堪忧——无论是墨玉帝国可能会有的疯狂报复,还是和凤仪山风成的纠葛,都需要展颜并北乡侯府多些对抗的筹码。而现在,展颜这般杰出的炼器天赋,无疑能促使整个华元倾举国之力为她护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9:51:43 这个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9:50:36 这个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9:47:52 抱住,这么多雷,太激动了,O(∩_∩)O谢谢   ☆、第123章 大获全胜 本是庄严肃穆的炼器对决场这会儿竟是兵荒马乱般乱糟糟一片,便是自持身份依旧高踞台上的风轻冉也震惊莫名—— ——还是第一次有神族之外的人在这般小的年龄便受到这么多人由衷的膜拜。甚至风轻冉自己,亲眼见证了两把宝器同时问世的场面,也不由为之目眩神摇、心神俱醉。 与其他人的着眼点不同,风轻冉更意外的却是岳展颜远远超越常人的心智。 风轻冉自问,即便是自己能在豆蔻之龄有这般成就的话,也必然大喜过望,可那人群中的女子,却是无论周围人如何一片狂欢,却始终淡然处之。这般不论悲喜皆不受外物蛊惑的心智,又有几人能具备?如今再加上这般匪夷所思的炼器之能—— 即便是最多女子强者的凤仪山,若非体内充溢着以强悍闻名天下的黑色劲气,怕是都没有一个后辈能比得上岳展颜。 韩卓本是毫无形象的歪坐在椅子里,这会儿也微微支起身子,以手支颌,佻达的眉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之前虽跟着风轻冉一起离开,韩卓却是始终关注着场内情形的。更是把华元诸多权贵人物面对展颜时如对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的冷漠尽收眼底。这会儿看那么多人围上争相巴结展颜的丑恶嘴脸,韩卓委实看的津津有味,特别是面对那么多人的跪舔,小丫头依旧是不言不语冷冷淡淡的样子,简直让韩大公子愈发觉得对胃口至极—— 打我一拳我就必定还你两脚,历来都是韩大公子做人的准则,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像小丫头这么快就能翻盘的却不是一般的酸爽。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觉有些不对,却是面前一只茶杯中,正倒映出侍立身后的风成一张有些扭曲的丑陋面容—— 对这个时时刻刻影子般侍立在姨母身后的风成,韩卓平日里并不太在意,甚至一贯的印象中,这人简直毫无存在感——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木呆呆的一张脸,除了垂手侍立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却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凤仪山忠仆的眼睛中看到这么多复杂而又丑陋,简直让人后心都有些发凉的东西。待要定睛细看,一阵击鼓声响起,正式炼器对决就要开始了,韩卓再看向面前的水杯,风成却已然恢复了之前一脸憨厚的模样。 韩卓蹙了下眉头,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展颜周围的各大世家,也是听到鼓声才惊觉,华元并墨玉还有一场炼器对决。 只是这会儿,大家的心思已然全不在比赛本身了—— 岳展颜方才可是连宝器都炼出来了,反观墨玉帝国,最厉害的也不过就仰仗了一个周兴楚罢了,可就是这个周兴楚,方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过就炼出了一件名器!以岳展颜的水平,别说一个周兴楚,就是周兴楚的爹爹爷爷齐上阵,也不会是华元,不对,岳展颜的对手! 所有人无比骄傲的同时,甚至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瞧不起北乡候府并展颜的。还有那心思活络的已经计划好,待会儿比试结束,就马上带厚礼去拜访岳老爷子,甚至开始寻思自己家族中是不是有和岳展颜年龄相当的后辈,却在看到被皇上叫至身边相谈甚欢的五皇子华少卿时又打消了之前的心思—— 之前华少卿为了保住岳展颜东奔西走,甚至不惜暴露出自己手中所有的人脉,那会儿大家还以为,这五皇子简直蠢笨无比,竟是为了个偏僻候府的小姐倾尽所有的架势,这会儿回过味来,才明白五皇子才真是大智慧者—— 拥有岳展颜这般的炼器宗师,还愁朝中其他大臣不归附?没看到除了称病在家的曾武王外,即便是其他几家之前明确表示过支持大皇子华少翌的武王,方才也同样表达了对岳展颜的善意不说,更是当着大皇子华少翌的面和五皇子言笑晏晏——至于之前最得圣宠的大皇子华少翌,明显是一副快要被气昏过去的模样…… 却在听到墨玉帝国宣布,此次炼器对决提供的是月华矿石时,齐齐静了一下—— 卧槽!怎么是月华矿石?那岂不是意味着,华元本想依仗的展颜的炼器天赋根本就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了吗—— 之所以会这般想,实在是因为这月华矿石太过特殊—— 别说这些初出茅庐的后辈炼器师,便是经验老道的炼器前辈,很多人都轻易不敢尝试用月华矿石炼器。 之所以说不敢尝试,并不是说月华矿石太差,其实从炼成的武器杀伤力而言,月华矿石的威力仅次于钨铁石。只一点,那就是这种矿石太过霸道,根本不会和任何一种矿石相融合—— 比方说炼制武器中会明显提升武器性能的点染步骤,炼制月华矿石时便是绝不可用的,不然炼制必会失败。而且炼器的时候,火候也好,时间也罢,都须得极为精确,稍微出一点差池,同样会一无所得。 所以说想炼制月华石成功的话,天赋却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经验。 只是相较于其他动辄有数年炼器经验的参赛者而言,年纪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展颜委实没有多少优势,更不要说天下人哪个不知,月华矿石根本就是墨玉帝国的特产,而方才炼出名器的周兴楚所在的家族,还传出过用月华矿石炼出名器的传闻—— 虽然那人乃是周家炼器史上最惊采绝艳的一个天才,可也说明,用月华矿石炼器,起码周兴楚必然是不陌生的。这般一想,所有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相较于华元这边突然由狂欢变为肃穆的静默,南宫贺嘴角泛过一丝冷笑—— 周兴楚何止是对月华矿石不陌生,甚至在十五岁之前,能接触到的炼器材料,就只这些月华矿石罢了。外人不知,南宫贺却清楚,为了最大限度地训练后辈的炼器技巧,周兴楚所在的家族历来都是用月华矿石作为最基本的训练材料的,毕竟,若是连月华矿石都能随心所欲,其他矿石自然更不在话下。据南宫贺所知,从十二岁时,周兴楚用月华矿石炼器就再没有失败过了,甚至对如何冶炼月华矿石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其固有特性颇有心得…… 这会儿岳展颜,不定在炼器房里怎样抓耳挠腮、坐困愁城呢。 一念未必,便听见一声兵器爆裂的脆响声传来,南宫贺眼睛顿时一亮,而他对面的华融脸一下黑了——这般声音,无疑正说明了冶炼武器的失败,而且毫无疑问,发出这般声响的地方可不正是岳展颜的房间?很快又有两声同样破败的声音传来,南宫贺神情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碰到月华矿石,岳展颜的炼器天赋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展颜随手把炉鼎里废了的大刀扔到一边,神情中却是并没有半分沮丧—— 虽然说接连失败了两三次,却是也终于让自己完全摸透了月华矿石的特性,再配合那套能最大限度发挥矿石特性的神情炼器手法…… “铛铛”几声锣响过后,所有炼器炉同时停止了运转—— 在两国各自三名总共六人的检阅官带领下,每一个炼器房里冶炼成功的武器全被抬了出来—— 最先打开的依旧是周兴楚的炼器房,先是一杆长枪,然后是一柄大刀,最后甚至还有一件朝天戟—— 不愧是出身于炼器名家,短短的时间内,周兴楚竟然足足炼制成功了三件武器,而且这三件武器不论是外形还是蕴含的力度都无疑是上乘之作。 而周兴楚之后,竟是接连有两个房间除了地上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废弃矿石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在墨玉参与对决的武星人数足有二十一人之多,虽然之后又有两个房间一件武器也没有,最后聚集在一起,却还是有十五件兵器是成功的。 可惜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华元国哪里九位武星,却是堪堪走到最后,才有两人炼制成功。至于展颜的炼器房—— 那接连三声的破败声音后,倒是再没有动静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岳展颜即便能炼制成功,怕也会有诸多缺憾吧? 华元的检阅官之一无疑是之前因为亲眼见到两件宝器出炉而迅速成为展颜铁杆的拥泵之一,看到静静站立门前更显楚楚动人的岳展颜,神情明显有些激动,张了张嘴,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 “岳,岳小姐,不管,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都是我们的骄傲——” 说完又觉得唐突,忙一低头,红着脸就冲进了炼器房,却在踏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啊”了一声。 “怎么了?”后面的人一愣,一颗心旋即沉到谷底——叫的这么凄厉,十有□□,是岳小姐炼制也失败了吗?虽然理智上能够理解,可真的接受起来,却还是有些难度—— 炼器对决失利的话,意味着华元只能拿到一半矿藏开采权。这对于明显已然嗅到墨玉狼子野心的华元无疑很是不利。却不料在看到眼前情景的那一刻,也同样惊叫一声…… 华融无声叹了口气,重重放下手中茶杯,抬眸处,正对上南宫贺嘲讽的眉眼: “陛下,敢问还要继续吗?” ——和往年一样,两国确定炼器对决胜负结果的方式粗暴而又简单—— 由两国各派出十位没有任何修为的大力士,单纯用手中武器相格,最后派人检视剩下武器,保存完好且数量最多的哪一方便是赢家。 而照眼前情形来开,不用拿周兴楚炼制出的武器,便是其他人炼制出的,就足以把华元炼制成功的仅有两件武器秒杀成渣渣。 华融顿时心烦意乱,有心想反讽回去,却知道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未想好如何应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不是抬武器的士兵,反倒是之前进去的检阅官,正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皇上,皇上,快,快看——” 太过激动之下,那检阅官声音都是抖的,华融顺着检阅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了一眼,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般流光溢彩甚至还点缀有几颗灿烂星星的物事,竟然是,流星锤? 也不知是怎样的巧手妙思,才能炼制出这般和月华颜色一般无二的美丽锤子,而美丽背后的肃然杀气,更是让想要靠近观看的众人齐齐一凛。 “哈哈哈——”华融踞桌大小不已,朝着南宫贺高声道,“武皇阁下,还要继续吗?”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南宫贺没想到,华融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方才的话给踢了回来,一张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看了眼同样脸色难看的周兴楚,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比——” 话音一落,华元力士上前就举起那只流星锤,朝着墨玉武士手中周兴楚炼制的长枪砸去,墨玉武士慌忙抵抗,哪知枪尖刚碰上流星锤,便擦出一溜火花,然后眼睁睁的瞧着对方锤子势如破竹般长驱直入,直到流星锤已然快要撞到攥着长枪的双手,那武士才反应过来,怪叫一声丢开长枪。 场中顿时一片寂然——地上哪里还有长枪?竟是被流星锤压成了一坨乌七扭八的废铁…… “竟然是,名器?”周兴楚身子一晃,就软到在座椅上,早已是心如死灰——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能和当年名噪大江南北的太爷爷相比肩吗?这叫岳展颜的小姑娘,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比过她了!   ☆、第124章 打的就是你 “咣当”一声钝响后,墨玉最后一把大刀也被斫成了两截。场上除了那柄和主人一般耀眼至极的流星锤,就只剩下一坨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废铁罢了。 南宫贺脸色苍白,却也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绝不可能的事实—— 两场对决,墨玉帝国全都一败涂地。不止掌控了六年之久的矿藏开采权被华元夺走,更没有护住储君南宫云的性命,而这一切,全都和岳展颜这个名字有关…… 目送墨玉帝国使者以失败者的姿态,灰溜溜如丧考妣般离开华元,华融内心是从没有过的畅快,竟是仰天大笑之后探手把住秦凤池的胳膊: “秦武王,亏得你教出了这般一个好徒儿啊——朕已命人在皇宫中摆好宴席,这般大喜日子,定要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又回头嘱咐华少卿并华少飞等人: “展颜朕就交给你们几个了,且给朕记住了,但凡展颜有一点儿闪失,朕就决不轻饶。” 只是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嘉许—— 若非这个儿子用王爵担保,自己何尝会同意岳展颜顶替了空缺武星的位置?倒是自己那个大儿子…… 从重返朝堂,因着大哥华少翌的阻挠,父皇待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甚至很多时候,瞧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防备,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般亲昵。华少卿一下就愣了,半晌才重重点了下头 “师尊——”华少宏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冲着戚风林道,“还请师尊上车,咱们一起去皇宫吧。” 实在是戚风林的脸色太过难看,饶是一向颇得宠信的华少宏这会儿也不由小腿肚子直转筋—— 说句不好听的,这次之所以会力邀师尊前来,最根本的目的依旧是给大哥张目—— 本以为会大出风头的定然是未来大嫂成琦菲,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结果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反而成就了岳展颜。一番筹谋,不但大哥一无所得,便是师尊戚风林也跟着大大的没脸。 终究气哼哼的道:“秦凤池和老五他们神气什么?若然不是岳展颜厚颜无耻,出手暗算琦菲,又哪里轮得到他们来耀武扬威?”待自己和大哥商议,定会想出法子把岳展颜并她身后的岳家连根拔除。 话音甫落,忽然身后一阵森冷之意,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瞧见一个神情冷凝的俊美陌生男子,正眼神冰寒的瞧着自己。 华少宏正自满心郁闷,又见这男子竟是大喇喇无比放肆的盯着自己,顿时一阵火起,挥挥手赶苍蝇般冲男子恶声道: “去去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 却被跟在一边眼神惊疑不定的容嘉仪给拦住—— 不知为何,从方才瞧见这男子,容嘉仪就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和熟悉相伴而来的,则是渗透到骨子中的畏惧。记得不错的话,从出生到现在,唯有一个人能带给自己这么浓重的压迫感,那就是曾经效力过的雾晖佣兵队的老大飓风。 戚风林却是正心情晦暗,又看到对面男子眼中明显的不屑和讽刺之意,顿时怒火横生——竟然连言皓这小子也敢跑来看自己的笑话!近些时日以来,江皓言早已超越秦凤池上了戚风林最厌恶人的名单。 之所以会如此,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和秦凤池的低调相比,这言皓无疑太过张扬,竟是屡屡为了一个岳展颜公然和自己作对,甚至在院长柯训之的庇佑下,多次下了自己的脸面。 说句不好听的,被秦凤池无视也就罢了,好歹两人地位也算相当,这言皓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就如同眼下,言皓这般态度,分明就是故意跑来给自己难看的。 心中想着,竟是直接抬手就朝江皓言劈出了一道劲气: “滚——” 却不料所发出的劲气宛若撞上了最坚固的壁垒,戚风林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发出的劲气狠狠的撞飞了出去。 耳听得“咔嚓”一声响,却是一棵足有两人抱那般粗细的树干竟是被拦腰撞断。 连带的戚风林头上的帽子一下被树枝挂飞,头发顿时散落下来,配上铁青的面容,整个人简直和疯子相仿。 本已走远的华融等人也明显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待回头,正好看到神情狼狈的戚风林,同时认出了那气定神闲站在远处的俊美男子,可不正是之前和展颜一处的那人? 眼神震惊之余,更有些愉悦之色—— 这男子到底是哪家后人?怎么年纪轻轻就已然晋阶武王?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对方的功力竟是已直逼武王高阶。心里忽然一动,好像岳开云也是这般…… 至于说愉悦,却是华融心里也委实厌极了戚风林—— 亏之前自己对戚风林多加礼遇,却没有料到,这人竟是自大到这般程度。方才竟敢公然相助墨玉,又置华元于何地?说句不好听的,真论起炼器实力,戚家又哪里就比秦家强了?敢这般嚣张,还不是仰仗着有一门好姻亲罢了。 这会儿被个年轻人打了,心里一定呕死了吧? 这般想着,竟是非常干脆的转身就继续往自己銮驾而去—— 即便要护,自己也定然是护着岳展颜的人才对,既然那年轻人不会吃亏,自己乐的看戚风林吃瘪,而且,瞧得不错的话,韩卓这会儿也正往那边而去…… “言皓,你找死——”戚风林却是简直有些懵了,竟是无论如何闹不明白,缘何自己发出的劲气不但没沾到江皓言身上半点,反而被尽数反弹回来,作用在自己身上,勃然大怒之下,运转丹田,就要朝着江皓言全力一击—— 臭小子,是你自己命不好,偏要选本王心情不好的时候撞过来,就是残了或者死了,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戚风林可不认为,凭言家眼下的情形,就是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跑来向自己寻仇。 哪知刚刚凝气掌上,就听一阵轻佻的笑声响起: “哪儿来的老混蛋,也敢在我们兄弟面前猖狂?” 戚风林被骂的老脸一阵通红,简直都快被气晕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两个的,竟然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却被旁边的华少宏给拦住: “师尊,是,是凤仪山的贵人——” 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却是韩卓忽然鬼魅般出现,正哥俩好的勾着那个言皓的脖子。 韩卓之前有多傲慢,华少宏可是深切领略过——之前还想着两人年纪相仿佛,厚着脸皮上前拉拉关系的,没想到找了好几次借口,却愣是连这人的边都没挨着,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华少宏对韩卓更加忌惮。 这会儿忽然看到自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韩卓忽然和华元学院一个不起眼的临时老师这么哥俩好的样子,怎么会不惊吓不已? 戚风林方才远远的也是瞧见了战台上的风轻冉和韩卓两人的。 虽是遥遥见了礼,内心里却是并无多少畏惧之意—— 怎么说自己背后也算有韩家并江家呢,便是凤仪山的人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才是。 这般想着,手掌上的劲气含而未发,先是冲着江皓言冷冷一笑: “倒没想到,言皓老师攀附权贵还真是好样的。在学院里就抱紧院长的大腿,来到这里又这么快就巴上了凤仪山贵人。可惜,上部的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 说着转而看向韩卓,脸上也同时换上了熟稔的模样: “这位公子,我乃龙楚戚家人——” 谁知话未说完就被韩卓冷着脸打断: “这老东西说什么?戚家,是,哪个戚家吗?” 这话却不是朝着戚风林说的,分明是询问他身旁的江皓言。 戚风林没想到韩卓会这般不给面子,明明自己已然报出家族,便是凤仪山人又如何,就能罔顾灵虚山韩家并云砀山江家两家的脸面吗?又羞又怒之下刚要开口,却见江皓言已然点头,甚至眼睛里的不屑都化为了鄙视: “不然你以为还有哪家?全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我压阵,你尽管打。” 随着一声“打”字出口,韩卓抬脚就朝着戚风林狠狠的踹了过去—— 戚风林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故—— 不说自己之前根本没有得罪这男子,更别说自己方才已经亮明了身份,便是三大神族间的烟火情,也不应该这般一见面就对自己下死手。看对方的样子,分明是自己曾经招惹过他一般。 大怒之下,反手就想把手中凝聚成团的劲气打出去,却突然发现一个极为可怕的现实—— 却是一股黑色近乎浓稠的强大威压,正铺天盖地而来—— 也就是说,竟然有一个实力远超自己的强者出现了!更可怖的是,对方修炼的还是黑色劲气,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会儿出手打压自己的人,其实是来自于神族? 难不成是,凤仪山的三公主?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已经被韩卓踹了个正着,只疼的身子瞬时蜷缩成一团,却也在弯腰的瞬间,瞧清楚了那个全面压制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竟然是,自己之前最看不起的人,言皓! 只是,这怎么可能?言皓不是武侯吗?什么时候晋阶武王?而且,他才多大?还未想清个所以然,脸上又狠狠的挨了韩卓一巴掌。 戚风林头一歪,就吐了口浊血出来,头更是一阵“嗡嗡”作响。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正好扑到江皓言身前: “言皓,你,你敢——” 话音未落,就被江皓言一脚踹飞,戚风林只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眼看着韩卓又飞身而起,戚风林早吓得魂飞魄散,正好前面就是风轻冉,竟是连滚带爬的扑过去: “三公主,救我——” 风轻冉又如何没看到方才的情景——只是韩卓也好,江皓言也罢,委实和戚家姻亲兰家有太多恩怨纠葛,偏这戚风林还敢大模大样以两家亲戚自居,碰上这两个小魔星,被狠狠的揍上这么一顿也是自找的。 当下竟是对戚风林理也不理,只吩咐韩卓: “阿卓,手下有些分寸。” 戚风林简直听得傻了——手下有些分寸,这位三公主的意思是,自己还要照样挨打? …… 虽说之前不是没有狠狠的揍过别人,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压着朝死里打,偏对方打的时候,还专拣最疼的地方,饶是戚风林这样一个老牌武王,也很快觉得受不住了…… 将将昏死过去时,戚风林一下被韩卓提溜了起来,用手指用力戳了戳戚风林的额头,恶意的笑着:“姓戚的,记着,小爷姓韩,韩卓,想要报仇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戚风林头顿时“嗡”的一下——韩卓,那不是,自己表姐家的哪位小霸王吗? 顿时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5章 兄弟就是这么当的 眼瞧着自己师尊被人踢沙包般在空中抛来掷去,华少宏吓得脸都白了,看着江皓言的眼神如对鬼魅—— 这会儿哪里还能不明白,既能压着戚风林狂揍,很明显,这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修为必然已臻武王级别。再想想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竟敢大喇喇冲一个武王大呼小叫,还是拥有黑色劲气的武王—— 瞧这男子同凤仪山贵人哥俩好的模样,即便不是神族,身份也必然尊贵的紧。 正胡思乱想间,戚风林被揍的团成球状的身体从眼前呼啸而过。华少宏激灵一下回了神,拔脚风一般的朝着远处的皇家卫队而去—— 眼下这时候,好歹也要请人想法子救下师尊才是。 却不料还没跑到近前,一众皇家卫队已然飞身上马,跟着华融的銮驾绝尘而去。 被荡了一身尘土的华少宏这会儿真是欲哭无泪—— 父皇这是故意的吧?不然,这么大的动静,身为武皇的父亲怎么能丝毫不知道似的?这般一想,心里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瞧着远处依旧被揍得惨嚎不断的戚风林脸色顿时愈发难看。 “皓言——”展颜并没有走太远,明显被身后的骚乱给惊动,待发现突然出现在场中的俊美男子正是江皓言,淡然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竟是转身就朝着江皓言的方向而去—— 皓言这是晋阶成功了? 至于华少飞几人,嘴巴早张成了个O形——我擦!那个被揍得鬼哭狼嚎的人真的是学院中向来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戚风林?更见鬼的是,那个压着戚风林揍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也真的是他们的代理师尊言皓老师? 以前听说言老师是武侯时,已经跌落一地眼睛,这会儿更好,言老师竟是就晋阶武王了,还摁着戚风林狂揍! 所以说言皓老师一定是妖孽吧? 长那么帅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这才多大年纪就跟自己爷爷辈同级了—— 而且凭着黑色劲气的霸道,自己爷爷出手也必定不是言老师的对手。 至于叶霜霜惊愕之后,却是无比悲悯的看了眼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华少卿并老哥叶晨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想把展颜配给老哥或表哥的想法是彻底没戏了—— 这样狂妄霸气吊炸天的言老师,实在是太有魅力了有没有? 至于说戚风林现在被揍成这个熊样,八成依旧是和展颜有关—— 以俩老哥的武力值,真敢对展颜有什么想法,那还不被言老师给拍成肉饼? 而且更要命的是,言老师这个模样真的好帅好帅啊!有这么优质的人虎视眈眈守在一边,展颜会注意到俩老哥才怪。 瞧着奔向自己的少女,江皓言清冽的眉眼瞬时缓和下来,却是冲着展颜徐徐道: “要不要揍几拳过瘾?” 展颜怔了下,实在是皓言虽是说的轻松,听在耳里却无端端的多了种嗜杀的血腥味儿,还没想通个所以然,身旁人影一闪,却是韩卓蓦然出现,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不知为何,站在一处的两人却是浑然呈现出一种和天地隔离开来的孤绝。 那种孤绝气息使得展颜一阵心痛,忽然掉转过头来,飞身而至戚风林身前。 “你,你敢——”戚风林万没想到,连附属国华元一个丫头片子都敢对自己不敬,简直要气得晕过去了,刚要喝骂,展颜已然抬手一拳轰了过去,然后理也不理终于被打得吐血昏迷的戚风林,飞身回至江皓言身前,直直望进江皓言黝黑不见底的双眸中,“不管你的敌人是谁,我们一起。” 江皓言瞬间滞住—— 从小到大,江皓言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连娘亲关键时候都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作为工具来挽回那个狠心男人,这世上又有什么人会为了自己全心付出?会和韩卓成为兄弟,也是因为两个同样身处冰寒之中的人渴望这么偎依着取暖——只是两个人心中一般冰天雪地,除了一般恨到极致的冰冷情绪,又哪有多少温暖可言? 之所以会拼命巴住岳展颜不放,就是因为江皓言实在太贪恋濒于死亡时突然而至的那般温暖。 只是江皓言也能看出,展颜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虽然说不出为什么,却就是很多时候觉得很无力,好像无论自己如何使力,都和那缕温暖有那么一扇门的距离——明明阳光就在外面,刺眼的温暖,更是幸福的让人流泪,可江皓言就是没有办法推开门走进去。 也因此晋阶甫一结束,江皓言就急不可待的赶来了这炼器对决之地—— 总觉得之前展颜说喜欢自己是做梦,甚而患得患失之下,以为展颜那般说,是不是出于自己救助了爷爷的感激。 可就在方才,展颜说“不管你的敌人是谁,我们一起”…… 江皓言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展颜纤细的腰肢,死死的扣在自己胸前,头更是埋在展颜的颈间,久久不动。 展颜一张脸霎时红艳若桃花,却是伸出手坚定的圈住江皓言劲瘦的腰,努力踮起脚尖,呵护小孩般,把高大的男子抱在怀里—— 心里满满的全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虽然是大庭广众之下,可就是止不住心疼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办? ——明明那么强大的一个人,竟是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身体抖成这样…… “嘉仪,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华少宏好不容易觑了个机会,拖起死鱼般瘫在地上的戚风林就走,根本瞧都不敢往江皓言等人身边瞧一眼,却不料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忙回头看去,未婚妻容嘉仪不知为何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忙压低声音急促道,“嘉仪,发什么呆?快走——” 百忙之中顺着容嘉仪的视线望了过去,却是那个恶魔,正和岳展颜拥抱在一起,恍惚间明白,或许师尊这般飞来横祸就和之前自己辱骂岳展颜有关,这般一想顿时心惊肉跳,伸手拉了容嘉仪就跑,却是在看到自己碎成片片的车子时傻了眼,而且车子碎成这样也就罢了,竟是连座骑都不知哪里去了——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江皓言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手一挥,一缕黑色的劲气直接冲进戚风林的丹田之中…… 华少宏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被黑色劲气钻入丹田,那岂不是意味着师尊…… 更是赫然发觉,这会儿炼器场上除了那三个魔头也就自己三人罢了,就在韩卓两人狂殴戚风林时,其他华元权贵早跟着华融一溜烟的离开了,甚至自己兄长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真是等那两个贱人腻歪过后,自己不定会被修理成什么样呢。 这般想着愈发心急火燎,竟是徒手抱起戚风林就开始跑,一直等到觉得足够安全了,华少宏才停下来,扶着戚风林靠着一棵树坐好,自己则边喘粗气边示意容嘉仪取些药物来,容嘉仪还未答话,戚风林却是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眼睛中全是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 “师尊息怒——”华少宏猝不及防,被戚风林武王级别的威压给冲击的猛一踉跄,忙抖着声音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且待以后等候时机,到时候再让那几个——” 却是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那言皓什么来历,年纪轻轻便晋阶武王,至于凤仪山的贵人,更是自己下辈子也别想威胁到的,挑来挑去,也就剩下一个岳展颜——方才两个人拥抱的情形别人没看到,自己可是瞧得清楚,分明就是一对奸/夫/yin妇! 哪知下一刻,戚风林却忽然惨叫一声,捂住的小腹——就在方才,丹田处竟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自己这是怎么了?戚风林神情惊慌不已,忙试着再次催动丹田,一阵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 “言皓——”戚风林神情狰狞,简直和疯了相仿,竟是撞开华少宏,踉踉跄跄的朝着华元学院的方向而去: “贱人,贱人!敢这般对我,我一定要你们生不如死,把你们碎尸万段——” 韩卓又怎么样,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在自己那表妹夫的心里,可是连自己外甥女韩琼玉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至于那言皓,不就是仗着和江家的那点儿姻亲关系吗?闺女都死了,还敢这么猖狂,要是把自己那正牌儿的江家外甥请过来,保管吓得他屁滚尿流磕头求饶! 而没了这两个人的庇护,那岳展颜又算什么东西?! “咱们也走吧。”目送戚风林渐渐远去,华少宏回过神来,心情早已是晦暗一片—— 本以为成琦菲被害成那般样子,风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岳展颜,谁知道这都两天了,风成那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现在师尊戚风林也被人羞辱成这样,而且瞧着,好像还伤到了筋脉,别说给自己撑腰,怕是自保都是问题,便是华少宏也明白,大皇兄继承皇位的可能怕是微乎其微了。 “以后,记得离那个言皓远些——”一直默不作声的容嘉仪忽然道,语气里是深深的忌惮。 “啊?”华少宏明显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言皓,不是我们招惹的起的。”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可看到和江皓言并肩站在一起的展颜时,容嘉柔已经万分确定,言皓,就是之前自己效力的佣兵队老大,飓风。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容嘉柔早见识了对方冷到骨子里的凶狠、邪佞,甚至对痴痴等候了那么久的自己,这男人根本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表示不说,甚至因为自己招惹到了岳展颜,差点儿就杀了自己—— 从那一刻容嘉柔就明白,这江皓言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天地之间,能让那个男人瞬间变色的,也就,一个岳展颜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飓风是姓“言”而不是三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的直觉还是让容嘉柔认定,飓风,不是自己等人能惹得起的。 “咳——”轻咳声传来,展颜惊了一下,忙回头去瞧,才愕然发现身后早已是龙卷风过境一般,空荡荡一片,唯有旁边的韩卓抬首望天,努力当自己是不存在的壁画—— 只是那不停翻着的眼白明显在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你怎么还没走?”江皓言转身,手仍是无比自然的揽在展颜的肩上,瞟了一眼韩卓。 韩卓好险没一口老血喷在江皓言的脸上—— 果然是有女人没兄弟。有这么跟兄弟说话的吗? 阴沉沉的瞥了江皓言一眼: “找时间咱们打一架——” 一语未必,不期然正好撞上展颜明明白白写着“你打不过我家皓言”的怜悯眼神—— 摔!孤家寡人已经够可怜了,再被这么刺激着还有活路吗?   ☆、第126章 无上荣宠 两国对决中,华元两场皆胜的喜讯很快风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城—— 之前,不论是皇室抑或民间,所有人都认定,华元能胜一场已经是相当可贵了—— 毕竟,连续数次的失败,早已令华元上下不敢再对本次对决抱太大的期待。而若然此次再次失利,会面临什么,也是所有人都能够想到的。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最后竟是华元胜了,还是连胜两场。 消息传扬开来,华元整座皇城瞬时陷入了狂欢状态。 然后很快,皇上的圣旨颁发下来—— 将东南合丰一带数千里沃野赏赐给新晋武王岳开云作为封地,北乡候府并不收回,赏赐其孙女武星岳展颜所有,赏赐南武八百里封地为容怡海所有,同时赐三人每人净心丹一粒以及都城内府邸一座以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消息传出,皇城一片哗然—— 九天风云大阵出自容怡海之手,此次取得大捷获此封赏自是在情理之中,可缘何岳家也会被重赏不说,所得赏赐更是还在容怡海之上? ——合丰数千里沃野紧挨华武王华正的封地,其肥沃却犹在华武王封地之上,真是据有合丰,岳开云这个新晋武王将成为九大武王中封地最广、势力最大的一个。皇上旨意背后分明隐隐暗藏着要抬举岳开云的岳氏家族成为华元第一世家的意思。 更不要说那岳展颜,竟然年纪轻轻就据有北乡候府那般广袤的所在。 北乡候府是偏僻了些,可地域之广在一众武侯封地中却是居于前列,虽是远离帝都,可赋税丰厚的紧,这也是之前岳开红父子想要掌控北乡候府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皇上竟然直接做主赏赐给岳展颜所有。 一时所有人纷纷咋舌—— 所以说这世道变化也太快了吧?前儿个刚传出岳武王府驱逐北乡候府的消息时,所有人都以为北乡候府怕是注定要没落了,甚至一些二三流世家都做好了要如何最大限度的瓜分北乡候府的准备,结果,岳开云就晋阶武王了,更离奇的是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瞬间超越其他武王成为皇上最看重的大红人! 反而是之前的岳武王府,和岳开云那里贺客盈门相比,这会儿却是门庭冷落、萧条的紧…… 从华元学院回来参加宫廷盛宴的岳蓉蓉和容嘉柔,也是在进了城后,才听说这个消息,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愤怒异常—— “那个岳展颜,她凭什么——” 一句话未完,城门处就传来一阵喧嚣声,两人回头,却是两队威风凛凛的骑兵,正引着一辆马车从城外而来。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避开——久在京城,两人如何认不出来,方才那两队骑兵,分明就是皇家铁卫,这皇城京畿、天子脚下,需要皇室铁卫亲自护佑的,身份不定怎样尊贵呢! 可等看到那辆马车,两人又不由有些诧异,实在是马车的样式太普通了,一点儿也不像贵人会乘坐的。 正自面面相觑之余,却听见旁边有人一脸炫耀的低声道:“快看,快看,方才过去的那辆车,就是岳小姐的马车——” 此语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人纷纷伸着头去看,也有那懵懂的一头雾水,边踮着脚尖瞧边小声嘟哝道: “岳小姐?狮子巷岳武王府家的小姐吗?” 一句话未完,就收获了周围众多人的嗤笑和白眼: “狮子巷的那家虽也是岳武王府,可他们家的小姐算得了什么?同车里的这位岳小姐相比,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如今皇城中谁人不知,华元之所以两阵皆胜,如今已是北乡候府主子的岳展颜小姐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这也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一头雾水的地方——一个武星罢了,即便参与对决,怎么可能建功之伟犹在主帅之上? 也有传言说,第一阵对决时,便是主帅容怡海都被抛出了阵外,亏得岳展颜小姐坚持到了最后,甚至炼器对决时,岳展颜更是炼出了宝器来—— 只是所有人都听得将信将疑,真正相信的却并没有几个—— 真是岳开云亲自上阵,立下这等奇功还能说得过去,至于那岳展颜,听说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罢了,怎么可能这么邪门?还炼出宝器,说句不好听的,以华元在大陆上的地位,连想买件宝器都没地儿去,还炼出宝器,那岳展颜才多大啊,怎么可能那么神? 众人正自议论纷纷,一旁听着的岳蓉蓉并容嘉柔肺都快气炸了—— 于岳蓉蓉而言,即便现在形势所逼之下,不得不对展颜退避三舍,却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名满皇城的岳小姐会是岳展颜; 容嘉柔除了也做此想外,更是为叔叔容怡海抱不平——容家家族庞大,容怡海则是容嘉柔的亲叔叔,虽然性子有些怪,可待容嘉柔这个侄女一向亲厚的紧——明明九天风云大阵是叔叔呕心沥血之作,再大的荣光也应该属于容家属于叔叔容怡海才是,又和那岳展颜有一文钱的关系? “想要抢我们容家的功劳,就凭岳展颜,也配——”容嘉柔调转马头,就往王府所在而去。岳蓉蓉同样气嘟嘟的打马回了狮子巷的岳王府,只是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甫一进王府,便各自被扣押了起来。 对岳蓉蓉动手的是岳岚风,然后直接派人以岳蓉蓉突发急病卧床不起为理由向朝廷告假,岳蓉蓉当场急得涕泪交流—— 毕竟再是岳府小姐,可能参加皇宫盛宴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拿到请柬后,本以为是如何荣耀的一件事,却再没料到会有此变故,事后详加打听才听说,所谓皇宫盛宴中宴请女客,却是皇后专为岳展颜所设! 至于一向受宠的容嘉柔却是更惨,竟是一进家门就直接被父亲容怡成甩了一巴掌,更被家主责令回小院中闭门思过一年—— “叔叔——”容嘉柔当场就傻了眼,又哭又闹之余忙向旁边的容怡海求救——叔叔自来最宠自己,又刚立下大功,真是替自己求情的话,便是爷爷也得给一分薄面的吧? “还有脸叫叔叔?”容怡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非是你这丫头,你叔叔缘何会栽这么大个跟头?咱们家都要被你给害死了!” 虽然皇上眼下没有说什么,可容家人心里也差不多和明镜似的了——九天风云大阵确然如容怡海之前猜测,是被人泄了密的,而那个泄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成琦菲,而帮成琦菲拿到风云大阵一些相关重要信息的,却正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更不要说之后在炼器场上,亲眼见识到了那岳展颜种种逆天的手段,不但容武王府,便是其他几大武王府何尝不悔断了肠子——岳展颜这般能为,便是皇上也只有供着的份,自己这个女儿竟还作死的想要对付岳展颜,是嫌容家败落的不够快吗? 至于有些亲戚关系的成琦菲,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坑害王府,落到那般境地,也算自作自受,容家不但不会为她出头,为了自保,以后也势必和她一刀两断——以皇上的心性,纵使眼下好歹看着风成的面上,不会和一个废人为难,却势必不会放过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大皇子华少翌…… 岳蓉蓉和容嘉仪先后得了急病无缘晚宴的事情很快在京城闺秀圈中传开,只是京城的贵人圈中哪个不是人精?人们很快就明白,这其实是两大王府变相的向眼下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武星岳展颜道歉—— 毕竟,得到邀请从学院回来的可不止岳蓉蓉两个,其他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岳蓉蓉也好,容嘉柔也罢,分明是学院中平日里最喜欢为难岳展颜,更因为一次也没有得逞过,所以私下里更加不遗余力的对付诋毁岳展颜,甚至之前岳展颜传遍学院并京都内外的种种不利流言,成琦菲岳蓉蓉容嘉仪三人便居功至伟…… 想通了其中关窍,各个家族纷纷嘱咐家中后辈,岳展颜面前决不许摆什么老牌世家的架子,务必尽力结纳此女—— 君不见华正并叶庆阳两个老东西抱着宝器时笑的贱兮兮的得意忘形的模样?虽然各位家主自恃身份,只远远的旁观,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回到家中却是把各自在学院中的后辈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同样都是在学院中求学,瞧瞧人家华武王、叶武王家的后辈,那可真叫一个火眼金睛,竟是结识了岳展颜这般天才,再瞧瞧自己后辈,除了躺在家族的功勋簿上吃喝玩乐,还会什么? ——尼玛,宽面条泪!总之就是一句话,老子也做梦都想要一件宝器啊! 也因此,当展颜的马车抵达皇宫后,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权贵最大的善意——甚至即便是之前还扬言和自家不死不休的曾家人,都努力扯出一张笑脸来。 只是也因为如此,展颜却是更觉疲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展颜都不是善于和人应酬的性子,而且展颜自问,和这些人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突然被一群陌生人,甚至之前讨厌自己的人这般热情相待,委实有些消受不起。 也因此,宴席甫进行到一半,展颜便找了个借口离开酒宴,想着去御花园稍作,待酒宴将要结束再回去。 果然不愧是皇城内苑,御花园中遍植奇花异草,即便是夜晚,花枝披拂之下更兼幽香扑鼻,难得有机会欣赏这般美景,展颜只觉心旷神怡。正闭目倾听远处丝竹声声,身后却忽然有风声掠过,展颜刚要回头,头却忽然一晕,一个细长的身影随之靠近,竟是扛起展颜,几个纵跃,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芷軒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2-11 12:53:56 bunheadcatarina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2-10 14:30:40 谢谢两位大大,太破费了,太感激鸟……O(∩_∩)O谢谢!   ☆、第127章 敌踪 眼看着宫宴将要结束,可岳展颜的位子上仍旧是空的,饶是皇后,也不由蹙了下眉——这位岳小姐虽是天资聪颖,于人情世故方面却委实太过粗疏了。一场宴席下来,对那些明显有着结识之心的夫人小姐始终都不甚热络也就罢了,怎么到这般时候,还在外面流连? 转念想到展颜的傲人天赋及鬼斧神工的炼器之术,也不得不承认,也就是那岳展颜,才有这般任性的资本。当下面上并没有丝毫不虞,悄悄唤来身边的宫娥,命令她们且去御花园寻那岳小姐回来。 哪知宫女去了半晌方才回来,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岳小姐,不见了——”宫娥仓皇而来,压低声音对皇后道,神情明显有些无措—— 皇宫中御花园是不小,可领了皇后钧命,要找的又是眼下皇上面前第一红人,这些宫娥岂敢不尽心尽力?哪知竟是翻遍了整座御花园,都没有见到岳展颜的影子。 “不见了?”饶是皇后也不由怔了一下——宫宴所在紧邻御花园,而御花园之外,则是重重楼宇,既是华元皇宫,每一座楼宇之间自然都有法阵或者结界护恃,即便这御花园并宫宴所在,周遭也是有一个相对强大的法阵,虽说为了宴客,解除了部分禁制,却不代表,旁人就可以随意出入,这般严密防守之下,岳展颜怎么就会凭空不见了呢? 又想到展颜身负的神奇炼器之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难不成,有人劫持了岳展颜? 这般一想顿时如坐针毡,忙招手叫来侍卫,附耳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侍卫匆匆领命而去,走的太急,竟是险险和一个人撞个正着,亏得对方反应极快,两方里堪堪错开。那侍卫心中有事张口就要呵斥,却在瞥见来人后,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赎罪,实在是岳展颜小姐——” 话说一半才意识到什么,忙又住嘴,却只不停告饶—— 方才皇后只一叠声说“急急急”,自己只顾埋头赶路了,怎么竟然冲撞了凤仪山贵人? 韩卓本是最不耐烦这些虚礼,刚要挥手让侍卫离去,没想到竟从侍卫嘴里听到了“岳展颜”这个名字—— 因江皓言并没有表露身份,这次宫宴并不在受邀之列,江皓言便依旧嘱托韩卓代为留意,可别让小丫头被别人欺负了去。 ——甫一听到这话,韩卓还是有几分郁卒的,自己这兄弟,定然有些风魔了吧?没瞧瞧这是哪里?更不要说一道前来赴宴的还有岳展颜嫡亲爷爷、新晋武王岳开云。而且以展颜这会儿的风头无两,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她不快? 可谁叫自己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呢?饶是乖戾如韩卓也有自己想要护着的人,当下也只得勉勉强强应下。只是韩卓的性子也是最不喜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合,眼瞧着宴会行将结束,韩卓终于忍不下去,准备起身瞧一眼展颜便离开,哪知道竟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说,岳展颜,怎么了?” 本来头上的威压忽的消失,那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没惹到贵人就好。哪知一念未必,瞬间就被一阵冰寒的杀机给罩住,全身上下登时宛若针扎一般。 那侍卫吓得脸都白了——凤仪山人也太过喜怒无常了吧?却隐隐察觉,要是自己不实话实说,方才还是贵公子模样的韩卓怕是会立马变成索命厉鬼。忙哆里哆嗦的说了前情,话说到一半,就觉得周身一松,忙抬眼看去,皎洁的月光下,哪有半个人影? 韩卓身形早荡出宫门之外——那人既劫持了展颜,这会儿自然已经离开皇宫。刚要飞身前往岳府,中途却又顿住,竟是一抹头,往琳琅香榭的方向而去,身形纵越之时,更是摸出怀里一只鸿雁模样的物事,匆匆往上面写了“展颜失踪”几字,朝着江皓言所在岳武王府方向随手一扔。那鸿雁旋即翩翩而去。 刚刚行至琳琅香榭,一个女子的身形便倏忽出现: “什么人?” 待看清韩卓的模样,忙收了手中的剑,却是风轻冉的贴身侍女。 韩卓也不理她,径直往偏院风成的房间而去,待推开房门,却哪里有一个人影? “阿卓——”风轻冉的声音随即响起。 “姨母——”韩卓霍然回头,脸上明显有压不住的怒气,“风成呢?” “风成?”风轻冉神情有些愕然,实在是韩卓的语气太过不善,微微蹙了下眉头,含蓄道,“已然启程回凤仪山了——” 自从那日奇石突然发热,风轻冉并风成便意识到灵虚山重宝怕是就要着落在这华元了,可之后任凭两人用尽种种手段,却是再无半点痕迹。 风成便自告奋勇,说是回凤仪山禀明家主—— 风轻冉本来还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实在是因为十多年前韩飞宇和风轻音联姻失败一事,两家关系一直不是那么和睦,而韩飞宇在灵虚山的势力又是如日中天,以致这些年来,除了原先答应的净心丹份额,灵虚山竟是再不敢多售出一点,使得凤仪山人有时候丹药空缺之时,不得不向民间采买。只是民间采买的所谓净心丹又哪里比得上灵虚山手笔? 而这也造成了很大一部分凤仪山人对被困在大阵中的风轻音相当不满,认为若非当初风轻音出尔反尔,两家关系何至于闹到这般境地? 若是能和灵虚山重修旧好,说不好就可以寻找机会求得家主并族人谅解,放出轻音了吧? 因此当风成提出,回凤仪山禀明此中情形,风轻冉虽不屑巴结灵虚山,还是最终答应了。却没想到一向视风成如无物的韩卓却会突然心急火燎的跑来找风成。 “姨母确定风成是回了凤仪山,而不是,去做了什么坏事?”韩卓却是压根不信风轻冉的话——炼器场上看到风成扭曲而狰狞的模样时,韩卓就隐隐觉得不对,实在是那神情憎恨之中不知为何还有几分狂喜,好像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一般…… 语毕,也不再理风轻冉,竟是转身又往府门外而去。 来至外面,正好碰见已然飞身而来的江皓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皓言神情凌厉至极,哪还有平日里半点冷静自持的模样? “我怀疑和风成有关——”韩卓说着,忽然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忙低头瞧去,却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豹子—— 却是岳展颜的战宠星曜。这小豹子如今已经足有百十斤,再不是从前那般猫咪的模样。平日里因着星曜可以变形,和展颜总是形影不离的,唯有今日,展颜想着皇宫之中,不乏一些没有修为的宫妃,星曜又很是不喜人多的地方,唯恐它会惊吓到别人,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便把它放到了家里。 不待韩卓说完,江皓言便道:“拿一件风成的衣物来——” 听韩卓说起风成,江皓言当下就信了大半——之前岳开云就说过,风成某些方面和那夜袭岳府的神秘武王相像的紧! 而想来想去,眼下而言,会对展颜怀恨在心的也不过墨玉帝国的南宫贺华元曾家以及风成三方罢了。只是这几人中,敢无视自己和韩卓这两个神族后裔的,怕也只有一个风成罢了。 脚下的星曜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咕噜声,明显很是不安的模样,待嗅了韩卓手中风成一件不慎留下来的帕子气味,四蹄一蹬,闪电般往远处而去。 韩卓和江皓言忙跟了上去。 很快来至城门处,两人一豹的身形倏忽从城门处消失,出来小解的守门人只觉眼前划过几道残影,吓得惊叫一声“有鬼”,忙揉揉眼定睛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惊得提起裤子就往房间里冲,等到了房间里才意识到,太过恐惧之下,一泡尿竟是又生生憋了回来。 两人一豹很快来至皇城外一个岔路口。星曜明显迟疑了一下,顺着一条路往前走了片刻,竟是又折回,又沿着另一条路奔跑了一会儿,竟是又再次折回,竟是站在岔路口处不住用前蹄刨着土,明显有些懵了的样子。 “我们俩分头去找——”江皓言毫不迟疑飞身往右边岔路而去,刚纵起身形又落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递给韩卓,低声嘱咐道,“这个你拿着,记得找到人后保住展颜和你自己的性命要紧。” 玉牌里是那日晋阶时收集的剩下的劲气,本想着有时间了再多输入些,等充满了再送给展颜做防身之用,却没料到会出此变故—— 出手的真是风成的话,以韩卓武侯级别的修为又怎么会是风成的对手?玉牌中劲气虽是有限,好歹可以暂挡一时。 这个时候了,韩卓也不再客气,接过玉牌揣在怀里,几个起伏就消失在左边的岔路口,刚走到一半,隐隐听见天空中雷声阵阵,眼看着天空乌云如墨般聚集而来,竟是转眼就有一场暴雨的模样。 同一时间,山顶上一处岩石上,展颜也被头顶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刚要爬起身,却发现四肢僵硬,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醒了?”一个鬼魅般的声音旋即在耳边响起。 展颜抬头,正对上黑巾下一双毒蛇般狠毒的眸子,竟是瞬时和两年前夜袭候府的那双恶毒眼睛重合起来,再结合那似曾相识的粗噶嗓音,冷声道: “真的是你?风成!” 蒙面人滞了一下,下一刻却是满不在乎的扯掉脸上黑巾,可不正是一直侍候在风轻冉身边的风成? 只是这会儿的风成,哪里有之前丝毫忠厚老实的模样,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伴着隐隐而来的雷声,风成分明如同一个急欲噬人的恶魔般,竟是单手一伸,就举起展颜,竟是如同献祭般正对着天上的雷电,桀桀笑道: “便是认出我来又如何?你最好祈祷,能抗得过雷劫,不然,我立时就会把你分尸给菲儿报仇。” 只是,扛得住雷劫又如何?这岳展颜也就注定以后只能成为主子的禁脔—— 倒没料到,那句谶言竟是真的,而且印证在九公主的女儿身上!   ☆、第128章 天命之人 “咔嚓嚓——”九天之上雷声滚滚,身在山巅之上,那炸响仿佛就在耳旁,展颜只觉头一阵嗡嗡作响,心里更是又惊又怒—— 引动雷劫,难不成,这风成是要用天上的炸雷逼出自己体内的强者之心吗?更匪夷所思的是,风成虽是凤仪山人,可也不过一介奴仆罢了,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这个秘密?毕竟,强者之心已经完全和自己融合在一起,即便是自己姨母、三公主风轻冉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好一个凤仪山忠仆!”展颜忽然冷冷一笑,“你这般肆意妄为,眼里可还有我母亲,又把我姨母风轻冉置于何地?” “母亲,姨母?”风成脸色顿时一僵,不可置信的瞧着展颜,失声道,“你,知道?” 本来对自己母亲是否如江皓言推测,十有□□是凤仪山的九公主,展颜还有所怀疑,这会儿看风成的反应,却是立即明白,看来自己身上果然有凤仪山血脉,更甚者,这风成根本早就是知情人之一。 却是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风成一次又一次对好歹也算和凤仪山有些关系的自己,下这般毒手! “我的娘亲,是凤仪山九公主风轻音对不对?”说到风轻音这个名字时,展颜不自觉有些泪意——前世今生,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知道,娘亲的名讳…… 风成神情明显有些惊疑不定—— 九公主的事情分明除了主子和九公主自己外,便是三公主这些姊妹都不知道的,怎么这岳展颜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最糟糕的是若然岳展颜身上没有强者之心,自己索性直接杀了她给菲儿偿命也就罢了,若然那强者之心并九转紫金鼎真在她身上的话,怕是对主子的计划有所影响—— 毕竟,主子原本是想着,这两件宝物真在岳展颜身上的话,就迎娶小丫头为妾!现在竟然被岳展颜知道了和凤仪山的关系,再想娶她,怕是千难万难了—— 无论如何,舅舅迎娶甥女,都委实不合伦常!即便主子对这两件宝物志在必得,就怕这死丫头会拼了命的反抗! 明显察觉出风成内心的怯意,展颜怒声道:“风成,我娘好歹是凤仪山九公主,你却这般对我,难不成是想背主不成?” 一语未必,天空又是一连串闷雷炸响。 风成似是终于回神,却并不放开展颜,反而狞笑道: “臭丫头,即便你知道这些又如何?三公主也好,九公主也罢,哪个都护不了你!不然,你以为你娘亲如何甘愿自囚于凤仪大阵之中?” 这世上,但凡主子决定了的事,还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 饶是九公主智计百出,当初也不过是逃离主子身边两年有余罢了,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跟着主子回转凤仪山? 展颜眼神一凛:“这么说,当初对我和我爹动了手脚的,风成你也有份?” 风成却是并不在意:“是我又如何?你最好明白一点——乖乖听话,不然,你这条小命,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当初找到已经嫁入岳家的九公主时,主子的意思本来是想要杀了岳家满门一个不留的,可惜九公主以死相逼,主子又担心,这岳展颜既是九公主的血脉,说不好会印证那谶言也不一定,就开恩留了岳家人的性命,又命自己封了岳坤星的筋脉,更亲自动手,逆了岳展颜一身筋脉,可惜一直等了足足十二年,岳展颜依旧是天下一等一的废物,丝毫没有和那谶言沾边的迹象! 既是如此,当初玷污了九公主清白的岳坤星并北乡候府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世间的必要—— 岳家人始终以为,自己要对付的是华正,却不明白,自己奉主子命令要除去的却是岳家。 至于华正,当初自己悄然潜进华元,寻觅九公主时,确曾发生过摩擦—— 因九公主之事并不宜让外人知晓,自己才会隐藏行迹、秘密寻找,却不料行至华武境内时,却和华正产生冲突,甚至差点儿被华正并岳开云联手给伤到……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自己一路追踪之下,机缘巧合,找到九公主的下落…… 两年前,秉承主子的意思,自己再度对岳家出手,本来那天晚上,岳家满门就注定要从这个世上消失,却不料,最后关头,韩家人竟然突兀出现—— 自己实在被惊吓太过,又唯恐被韩家人看出破绽,才会匆忙离去—— 实在是会知道九公主会生下天命之人,正是拜韩家人也就是韩飞宇所赐! 想当初韩飞宇求娶凤仪山六公主风轻雨,世人皆以为,乃是两大神族强强联合,两人站在一处,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当真是一对儿璧人相仿,但凡见到的,谁不以为乃是一桩天赐良缘? 甚至韩飞宇把风轻雨娶进门后也是柔情蜜意百般殷勤,瞧着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谁又能料到,其实这一切全是假象? 韩飞宇之所以无论如何要娶六公主,其实全是因为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句谶言—— “生当来归,死亦相思。今世蹉跎,来生可期。四月初八,有缘相逢。强心金鼎,笑傲天下。” 而六公主也好,九公主也罢,可不都正是四月初八的生日?甚至这岳展颜,生辰亦是那日! 本来这是灵虚山最为机密之事,却机缘巧合之下,被六公主所知,又在回凤仪山做客时,悄悄说给了九公主风轻音听,却不料隔墙有耳,这些话一字不差落在了主子的耳朵里。 主子那般天资聪颖之人,当即就意识到不对,回去翻了族谱之后更是发现,之前灵虚山和凤仪山联姻,但凡求娶的凤仪山公主,无论相貌美丑,天赋如何,却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俱为四月初八的生日! 再联系那谶言中“强心金鼎,笑傲天下”几句,主子便即怀疑,所谓强心金鼎,怕就是指韩家先祖的强者之心并曾经属于风家后来又落到韩家人手中的九转紫金鼎—— 实在是数千年来,灵虚山韩家虽言之凿凿将两件宝物供奉于宗庙之中,可也只是灵虚山这般说,云砀山也好,凤仪山也罢,却是并无一个人瞧见过。 主子当即就推测,难不成其实这两件宝物早已失踪,而真正能得到这两件宝物的却是风家生辰为四月初八的女子? 忙又查看了族谱,赫然发现,九公主风轻音亦是四月初八的生辰!主子当即便断定,若然自己推测的不错,怕是韩家很快就会求娶九公主。 果不其然,六公主仙逝后不久,韩飞宇便迫不及待的派人到山上表达了求娶九公主的意思。 只是但凡天下豪杰,哪个能抵挡的了拥有强者之心并九转紫金鼎,进而笑傲天下,令天下人臣服的诱惑?风家既有这般便利,又如何能拱手让给韩家? 主子当下就做出决断,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九公主嫁给韩飞宇,并当即做出种种安排,终于使得九公主无声无息的离开凤仪山。本想着等事态平息后,再悄悄把九公主接回凤仪山藏在密地之中,却不料中间竟是出了差错,九公主竟是中途出了意外,彻底脱离了主子的掌控不说,更是完全和凤仪山断了联系。之后虽然韩飞宇放弃了,主子却是始终派人四处探访,哪知好不容易找到九公主的线索,却发现,九公主竟然已经嫁给了世俗之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家族。 要说这岳家也是命大,先是九公主以死相护,然后被主子认定是废物要抹杀时,又有韩家人突兀出现—— 到现在,自己也好,主子也罢, 都闹不懂韩家人又是缘何注意到岳家的?只是未得到两件宝物前,凤仪山却是万万不能跟韩家人闹翻的,无奈何,自己当时才会仓促离开。 只是韩家既然插手,自己倒不好再直接对岳家下杀手,不然,说不好会惊动韩家,坏了主子的大事。正好那之后在青落山,碰见另外一群居心叵测之人想要杀了龙楚国皇后卢雪寒,自己就想推波助澜,伺机挑起卢家和岳家的矛盾—— 毕竟,若然龙楚国皇后死于岳家人手中,作为附属国的华元如何担当的起?不用自己出手,岳家也只有死路一条,也不会引起韩家忌惮。 却不料这岳展颜竟然命大的紧,竟是再一次死里逃生,而自己也果然不出所料再次发现了韩家人灰色劲气的痕迹。那之后主子便命自己暂时收手,且看一下这岳家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谁知道竟然仅仅时隔两年,岳展颜身上就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特别是炼器场上的那幕奇景——九转紫金鼎本就是隶属于凤仪山祖上的宝物,其他人不知,主子却是明白紫金鼎除了炼丹之外,还可以作为炼器之用,甚至家族中流传下来的宝器,其实全是先祖凭借九转紫金鼎炼出! 到了那时,自己如何不明白,这岳展颜,怕就是韩家谶言中能够助主子笑傲天下的天命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冷羽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2-13 18:26:03 抱住冷羽,太破费了,O(∩_∩)O谢谢   ☆、第129章 生死与共 伴随着一道亮的惊人的闪电,又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 风成单手举起展颜,注目那镶着金边的暗黑色云层,嘴角闪过一丝狞笑: “岳展颜,好好的享受老天特意为你准备的这样一场雷电盛宴吧!” 语气里全是无法遏制的快意和疯狂的渴望—— 既然认定了展颜就是天命之人,风成自觉已经完全能想通缘何仅仅两年时间,岳展颜就由北乡侯境第一废物一跃而为大陆第一天才的根本原因——无疑正是两大神器的加持作用。 可奇怪的是,方才自己拿灵虚山提供的奇石贴在岳展颜身上,奇石竟是一丝反应也无。也因此,风成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难道那宝物,已然认主?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强者之心也好,九转紫金鼎也罢,全是大陆上独一无二的神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认了一个修为低劣的小丫头做主人? 抑或,因为她是天命之人,才会有此福报? 心里明白主子有多渴望宝器并天命之人,风成委实担心会弄错,不然,这般贸贸然带了一个假天命之人回去,风成实在无法想象,主子会是如何震怒! 又恼火展颜之前弄残了自己干女儿成琦菲,风成根本丝毫不曾犹豫,便想出了用这般最残毒的方式来确定宝物是否在展颜身上—— 知道了韩家的秘密后,主子就日日研读族中秘籍,终于从一帧古书中发现先祖留下的几句批语,虽是有些粗疏,却无疑透漏出一个信息,拥有强者之心,甚至可以引动天地的力量,即便是雷劫也可坦然受之。 既如此,那自己今儿个倒要瞧瞧,这两件宝物是否真有那般神奇的力量——即便岳展颜身上真有宝器,能扛得住雷击,用*去对抗天地之力,那痛苦也必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吧?那样的话,即便碍于主子之命,不能杀了岳展颜,也好歹算是给菲儿讨了些利息。 “咔嚓嚓——”炸雷终于从九天之上滚滚而落。风成手一抬,展颜纤细的身形就被迫朝着头顶的惊雷就撞了过去。 “臭丫头,好好的享受属于你的雷劫吧——” 忽觉有些不对,风成倏忽回头,赫然瞧见一个黑影正突兀出现在对面的岩石之上,脸色顿时一寒—— 方才太过激动,又是电闪雷鸣,竟是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桀桀怪笑一声,朝着那黑影就扑了过去: “竟敢跟踪老夫,找死——” 一语未必,又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正正把黑影所站的地方照的通明,风成黑巾下的面孔瞬间有些扭曲——这会儿哪能瞧不出,岩石上站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的韩卓! 而韩卓也在同一时间举起手中长剑朝着风成劈了过去: “风成,你好大胆子!” 竟是人剑合一,同归于尽、亡命相搏的架势。 风成黑巾下的面孔顿时更加扭曲——岳展颜会认出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这韩卓也如此笃定的认出了自己?有心痛下杀手,心里却也明白,韩卓的身份委实和岳展颜大大不同—— 岳展颜的凤仪山血脉并不被任何人承认,而韩卓虽然在灵虚山也不受宠,却是如假包换的嫡系子弟,真是这么折在自己手里,韩家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 分神之下,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暗影中又一道金黄的影子无声无息的飞跃出去,恰恰纵起接住了展颜的身体。 等风成察觉到不对,回头正好瞧见一头矫健的豹子正驮着岳展颜亡命狂奔,这才明白,方才韩卓那般作态,并不是要和自己拼命,却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罢了,更可恶的是那豹子身上又全然没有其他人类强者的气息,竟是生生骗过了自己。 这般一想,顿时大怒,再顾不得韩卓的身份,竟是一招泰山压顶就要挥将过去,却不防韩卓眼睛忽然一亮,神情更是充满欢欣: “姨母——” 风成手中的招式生生收住,脸色瞬时有些发青——竟然,连三公主也到了吗?虽然自己瞧着,这韩卓也就是个眼高于顶、自大傲慢且有些不识好歹的混蛋罢了,可三公主风轻冉却是完全不这么认为,甚至每每因为这韩卓胡闹而对他更加怜惜。 虽然现在雷电交加,可韩卓突兀出现在这里,以三公主对他的宠爱,说不好还真就有可能也跟着来了。 三公主现在的实力可是武皇级别,不要说风成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风轻冉一合之敌,就是两方旗鼓相当,风成也完全没有做好和凤仪山公主对上的准备。 就这么一闪神的时间,韩卓早身形疾退,竟是紧跟着那头驮着展颜的豹子往狂奔而去。甚至奔跑的过程中,一枝刺目的烟花急急甩向空中。 风成气的一跺脚——小兔崽子果然奸猾!也不知他要叫的是什么人?本来是想确定岳展颜天命之人的身份,若是到头来反而让人把岳展颜给劫走了,自己就真不用活了。 急怒攻心之下,拔足往韩卓二人的方向急追而下—— 和主子日日渴望着的天命之人相比,韩卓又算什么东西。而且只要主子得到了天命之人,进而拥有那两件神器,即便是灵虚山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这般一想,风成心中早动了杀机。 虽然韩卓并星曜都跑的飞快,可风成毕竟已然晋阶武王,几个起伏之下,已然遥遥瞧见两人的身影,眼瞧着前方怪石嶙峋,林木丛生,风成唯恐两人进入那般奇诡境地后,自己想要寻找怕是更难,当下再不犹豫,竟是举起手掌,遥遥冲着两人的方向用力拍下。 同一时间,伴随着又一声惊雷,倾盆暴雨从天而降,风成掌力击打出,那雨点顿时漫天散开,又化成一张大网,朝着两人一豹的风向兜头罩下。 那被劲气打出去的雨点顿时化成了漫天飞舞的飞镖,眼看着就要朝无遮无掩的展颜周身刺入。 要是被这些灌满了武王劲气的雨点儿给砸到,自己八成会立马变成血葫芦了吧?—— 可周身劲气都被风成给制住,即便心里惊恐不安,可除了咬牙受着,展颜也就再无它法。心里更对韩卓充满歉意—— 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和韩卓相认,却不料,竟是累的表哥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 风成这会儿,怕是冲击武皇的实力都有了,别说韩卓武侯级的修为,便是已然晋阶武王的皓言,怕是都不是风成的对手。 自己也就罢了,表哥却委实是无妄之灾。刚想出声提示韩卓赶快躲一下,眼角却瞟见一个黑影如大鹏展翅般从空中疾飞而至,那黑影先是一下提起星曜背上的展颜揣在怀里,然后合身往前一扑,竟是连同韩卓也一起护在身下。 察觉到不对的星曜在展颜离身的那一刻旋即就地一滚,身体同时缩小,堪堪撞入旁边一个岩石的罅隙中。 而被拥住的展颜在被环拱入那个充满着男子阳刚之气的怀抱后,本被大雨浇的透湿的冰冷身体倏地一暖,那熟悉的气息使得展颜内心里全是喜悦——来人是“皓言”! 上面的身形果然嗯了一声,同时对身下的韩卓道: “阿卓,快走——” 江皓言的声音日常就是有些低沉的,这会儿更似是连胸腔都有些轰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展颜脑袋紧贴在皓言的心房之上,整个人都是一松——皓言来了,好像连天上的冷雨都变得暖暖的呢。 也不知是心情使然还是其他,展颜只觉又一滴热热的雨落了下来,正正砸在自己额头上。 而上方本是拔足疾奔的江皓言身体却是倏地佝偻成一团! “皓言——”展颜只觉心一下抽紧,下意识的叫道,上面的人仍在急速奔跑,手也急速的拍打着展颜周身被制住的筋脉,口中虽是未说一句话,喘息却明显粗重起来,山风呼啸处,又是几滴热热的雨被风裹挟着落在展颜眉梢唇角。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倏地窜入展颜的鼻腔。 ——展颜身子一抖——难不成,皓言受伤了?而方才自己会觉得落下的雨点是热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那根本就是是皓言身上的血?!难道说方才风成那全力一击,全被皓言挡下了?当即仰头瞧着如墨夜色下皓言依旧清俊至极的大致轮廓: “皓言,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又一道闪电滑过天边,照的周围亮如白昼,展颜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佝偻着腰护在自己身上的皓言浑身上下早已全部湿透,而真正打湿皓言衣服的却不是瓢泼一般的雨水,而是,血水;虽然只是一瞬间,展颜却是瞧得清楚——无数道血红的小溪正沿着皓言的衣物蜿蜒而下,又汇聚到脚底,形成无数条深浅不一的血色流水…… “皓言,你受伤了——”一旁同样毫发无伤的韩卓也察觉到不对,顿时惊叫出声。 哪知江皓言却是用力抱了一下展颜,然后一抬手,就毫不犹豫的把怀中的展颜朝着韩卓怀里送了过去,同时厉声道: “快,你们俩一起走——” 韩卓下意识的接住展颜,下一刻却是作势就朝地上丢,看向江皓言的神情更是狰狞无比: “去你妈的江皓言!你自己的女人自己护着,扔给我做什么?现在,带着你的女人马上滚——” 却被江皓言打断,伴随着轰隆隆的经雷声,皓言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阿卓,别胡闹!展颜是你小姨风轻音的女儿!她不但是我的女人,也是你的妹妹!你快护着展颜去寻三公主,你忘了,我好歹已然晋阶武王,和那风成未必没有一战之功——至于你们两个,留下来也不过是我的累赘罢了!” “你说,什么?”韩卓已经直接傻了眼,本欲松开的手指不自主就再次抱紧—— 即便早已对所谓的亲情心灰意冷,却并不代表韩卓心里就不渴望。相反,正因为从未拥有过,韩卓也好,江皓言也罢,才会对人世间真挚的情感有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向往和决绝。 从娘亲离世,韩卓隐隐就觉得茫茫人世,自己注定孑然一身了。却再没料到,在这样一个风雨之夜,却听唯一的兄弟说,其实他的女人,却是自己的妹妹! 而江皓言却顾不得理他,因为就这么片刻间,风成已然追了上来!   ☆、第130章 雷电之威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风成这会儿简直要气疯了—— 方才顾忌韩卓的身份,没有在这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他当场击杀,这会儿倒好,岳展颜没捉住不算,还引来了云砀山的江皓言。 一个云砀山韩家就已经让风成有些撑不住,这会儿一下对上两个神族后裔,心情自然更加糟糕至极。 只是天命之人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自己既然发现了,又怎么能轻易放手?不然,真放这两人跑了,白白得罪了灵虚山和云砀山不说,再想抓住这岳展颜,必然千难万难—— 说句不好听的,韩卓也好,江皓言也罢,这般如影随形跟在岳展颜身侧,说不好,同样是为了岳展颜天命之人的身份! 为了自身安全也罢,帮主子称霸天下也好,江皓言和韩卓都非死不可! 这般想着,手心处倏忽出现两个黑色光团,竟是朝着江皓言当头砸下。 “阿卓,快带上展颜,走!”瓢泼大雨中,江皓言的声音都有种行将破碎的感觉,偏是浴血的身形却是如同大山一般把展颜和韩卓牢牢护在身后,岿然不动。 “轰——”随着两人劲气相撞,方圆数里之内的空间都好像有些扭曲。 而两人脚下及周边的岩石更是随之化成了无边的飞屑。 至于旁边抱着展颜的韩卓,则是如流星般被劲气托着远远的送了出去—— 见此情景,风成赞叹之余更是大为惊惧——不愧是云砀山韩家第四代最杰出的后辈,虽是甫一晋阶武王,这江皓言就已然摸透了武王武技的精髓,竟是不但挡住了风成的致命一击,更是利用山顶的飓风,把攻向韩卓和展颜的劲气化成托举之力,使得韩卓两人的身形瞬间脱出了自己攻击的范围之内。 甫一站稳身形,回头正好望见江皓言佝偻如老翁,下一刻却再次挺直的脊背。韩卓抱着展颜的手臂瞬时一紧,至于展颜,更是死死咬住了双唇—— 只觉满眼满心全是离开的那一刻皓言身后的漫天血雨…… “韩——哥——”风成的实力无疑更在皓言之上,两人都是一般的黑色劲气,这般生死对抗之下,实在难以想象,江皓言会如何。展颜窝在韩卓的怀里,只觉心脏处仿若针扎般的疼,“皓言……” 一声“哥”字出口,韩卓眼睛猛的一亮,下一刻却是更用力的抱紧了展颜,尽可能的把被山风裹挟而来的冰冷雨水都挡在自己臂弯之外,“坏丫头,你早知道——” 却又说不下去——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么个小妹妹在,自己一定会更多爱护她一些吧?很多时候,一个人孤独的度过每一个佳节时,多么渴望,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乖乖的坐在家里等着自己,那样的话,即便自己要承受多少人世间的风霜雪雨,心里也是可以充满喜乐的吧? 可惜,自己知道的太晚了,便是想要照顾小丫头,眼前形势看来,怕是也不一定能长久吧? 又喃喃说了声“坏丫头”,眼睛却是一顿——左侧峭壁上,正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漏出来,韩卓停下脚步,抬起手来似是想要解下外袍裹住怀中的展颜,却在触及*的袍子时又停了下,双手举起展颜送进洞里: “展颜莫怕,先乖乖在这里等着,星曜应该很快就会到。” 说着又快速砍了些树枝堵在洞口。又解□上的佩剑,塞在展颜手里,深深的看了眼黑暗中容颜模糊的展颜,韩卓倏地站起身来。 展颜愣了一下,心倏地一跳—— 实在是韩卓动作间太过决绝,又看韩卓要去的方向哪里不明白韩卓的意思? 用力的想要抬头,可惜却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眼瞧着韩卓就将离开,展颜忙急急道: “等等,拿着我的手,放在空间戒指上——” 里面除了一柄二品宝剑外,玉瓶中更有五六粒粒浑天丹。 浑天丹?甫一听到这个名字,韩卓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恍惚间顿时明白,怪不得风成拼了命的也要杀了自己和皓言,带展颜离开! 虽是怀疑展颜怎么会拥有浑天丹这般逆天的丹药,韩卓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只用力握住展颜的手,待取出那宝剑和玉瓶,却是极快的倒出两粒,俯身拖起展颜的头,就着手喂入展颜口中,起身准备离开时,手心处却是被展颜给划了一下,韩卓低头,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却就是能感觉到小丫头眼睛中的温暖: “哥,我等你和皓言,回来——” 等自己,回来吗?韩卓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外人知道灵虚山韩卓最是拼命三郎,但凡与人争斗,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别人只说这人天生就是杀星魔头,却不知韩卓其实韩卓自己都不明白,即便这条烂命还在,又有谁会珍惜? 而现在,地下的这个小丫头却是无比坚决而又肯定的告诉自己,她会等自己回来!韩卓探出大手终是再次用力握了下展颜的手,然后猛地松开,身子一纵,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韩卓的身形甫一消失,一个金黄的影子很快如闪电般跃入,却是星曜,已然寻了过来。 展颜无比喜悦的睁大双眼:“星曜——” 星曜已经低头轻轻咬住展颜的衣襟,往上一甩,正好驮在背上。 “走——”展颜轻喝一声。 却不防星曜跃出时动作太猛,展颜身子一颠,差点儿就从星曜背上摔下来,不及细思,展颜手一用力,堪堪勾住了星曜的脖子,直到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展颜才惊觉,自己原本被风成压制的死死的筋脉竟然涌动出一丝劲气来。 “绕过这里,去山巅——”展颜毫不犹豫道—— 没有了黑色劲气的优势,皓言也好,韩卓也罢,怕是联起手来都不是风成的对手,高手对决,生死不过瞬息之间,若然真等自己跑下山搬来救兵,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方才表哥也是这般想的吧?所以才会把自己放在这里,他却再次返回战场。 之所以不选择逃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方才,风成无比笃定的说的那番话—— 拥有强者之心,便有了勾动天地的力量。而之前,在风成把自己抛向空中即将接近闪电时,展颜确是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磅礴到让整个身体都为之震颤的力量。 若然能够成功,这漫天的雷电,必将是助自己三人脱离困境的一大臂助,若是不能成功——展颜眼中闪过些决然,即便是死,自己也绝不会这般丢下皓言和表哥! 不愧是最擅长奔跑的飞天豹一族,虽是大雨之下,山路湿滑泥泞的紧,星曜的身形依旧是快如奔雷,竟是不过几个瞬息,重又返回方才展颜所处的山巅。 天上一道闪电随即劈下,整个山巅瞬时亮如白昼,而同一时刻,一声堪比惊雷般的对撞声在下面不远的拐角处响起,而伴随着劲气冲击声音的,还有低沉的痛呼,虽然声音极低又很快,展颜还是辨别出了江皓言和韩卓的声音。 心里又惊又痛之下,再不犹豫,压低声音对星曜道: “待会儿惊雷劈过来时,把我抛上去——” 虽是幼时受过重伤,星曜却是天资非凡,眼下已是相对于人类六级高级武士的修为—— 方才风成抛掷展颜时,又顾忌真会把展颜给劈死,行动处无疑以尝试居多,而星曜作为灵兽而言,虽是高级武士的修为,爆发力却无疑更强,和之前风成扔自己时用的力量应该能够相当。 说话间,那惊雷已然来至头顶,星曜四肢在地上猛的一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展颜朝着惊雷扔了过去。 这山本就极高,展颜身形腾起处,仿佛能瞧见那喷吐着火舌的巨龙,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展颜咬牙驱逐体内仅余的那丝劲气,朝着奔雷迎了上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体内的强者之心果然再次喧腾起来,又借助方才韩卓喂进去的两粒浑天丹,竟是强硬的对风成在体内下达的禁制发起了冲击。 展颜顿时大喜,瞧着近在咫尺的惊雷,眼神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毅,眼看着就能完全触碰到惊雷,星曜托举的劲气却是已然耗尽,展颜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天空坠下。又在即将砸落地面前,被星曜接了个正着。 明显被砸的有些头晕,星曜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勉强站好身形,神情明显有些惊惧,很是迟疑的瞧了瞧展颜—— 野兽的直觉告诉星曜,好像主子这么迎着天上那噼里啪啦的东西飞过去委实有点儿危险…… 展颜却是顾不得安慰星曜,只专注的感受着体内明显更加松动的禁制,这会儿如何不明白,自己方才的判断竟是分毫不错,只是时间太过紧急,皓言和表哥的处境,怕是不能等着自己这样一点点的冲破风成劲气的压制。 好在眼下虽然劲气尚且不够贯通,手脚却已然可以活动裕如,甚至也可以勉强操控体内的强者之心。 稍微思索片刻,展颜拿起韩卓临走时塞在自己手里的那把剑,再一次冲星曜道: “再来——” 随着星曜再次跃起,展颜的身形如流星般向又一轮惊雷冲去。眼瞧着雷电已在眼前,那种力竭的感觉再次呈现,展颜刷的一下抽出宝剑,剑尖直指闪耀着红光的云层。 下一刻,奇景出现了,本来已然即将消失的雷电竟是一下活跃了起来,竟是张牙舞爪怪兽般冲着展颜俯冲而下。展颜眼神一凛,手中的宝剑随之朝着惊雷用力的掷了过去。宝剑脱手的一瞬间,那惊雷也跟着奔袭而至。 展颜体内的强者之心随即转动起来,下一刻展颜只觉脑袋“嗡”的一下,整个身体都宛若被人扔进了炼丹炉一般,四筋八脉都被一种巨大到恐怖的力量拼命向外拉扯着,那种宛若乱刃分尸的痛苦使得展颜简直要发狂,身体更是一点点被这剧痛切割的支离破碎…… 而丹田处,更是疯了一般急剧的转动起来,本是被封闭的劲气不要命一般狂涌而出。 “不好——”展颜大惊失色,这般劲气乱窜无法控制的情形,怎么竟和前世走火入魔前的情景一模一样?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守住灵台间最后一点清明,却又哪里能够?能感受道整个意识海好像都在一点点溃散—— 展颜身体渐渐软倒—— 所以风成口中所谓抗的住雷劫全是信口胡言吧?自己被雷劈,魂飞魄散倒不要紧,就是皓言和表哥—— 一念未必,又是两声低低的闷哼声传来,展颜本已模糊的神智倏地一震—— 皓言和表哥,眼下正处于性命攸关的危险境地!自己决不能就这么认输!已经死过一次,这些惊雷闪电又算得了什么! 心念电闪处,展颜倏地睁开双眼,同一时间,一直蛰伏在体内的黑白两道闪电倏忽而出,和天上雷电瞬间融为一体!然后下一刻,完完全全的把展颜给裹挟了进去。 “嗷——”下面的星曜无疑没想到会出现这般情景,仰天惊嗥一声,声音中满是惶急无措之意。 “星曜——”江皓言和韩卓同时一震—— 风成晋阶武王已久,又有凤仪山天材地宝温养着,实力之强,根本距离武皇也就仅仅一线之隔罢了。 江皓言虽同是武王,功力之深又岂能同他相比?更兼方才为了护住韩卓和展颜,筋脉处已然遭受巨创,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久,全靠着想要多拖一会儿的信念——那样的话,韩卓和展颜一定会更加安全。 哪里想到,韩卓竟又回转。这还罢了,怎么方才又听见星曜的嗥叫声—— 听韩卓的意思,明明已经召唤星曜去带走展颜,而星曜那般灵兽,若非遇到极之危险的事情,又缘何会发出那般惨嚎? 难不成,是展颜? 这般一想,本已因为力竭而东倒西歪的身躯蓦地挺直,手心中两团曜天杀朝着风成就砸了过去。伸手拽住同样站立不稳的韩卓,拔足就往星曜叫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风成却是冷笑一声袍袖一挥,竟是轻而易举就把光团击飞,身形起伏处,很快就接近了踉踉跄跄的两人,手中随即又凝聚处两枚曜天杀,掌心一翻,眼看着就要朝两人当头压下,神情却忽然一滞—— 却是自己方才离开的那道山崖上,一团镶着黑白两道边足有小山头大小的奔雷闪电,正歪歪斜斜的冲过来!   ☆、第131章 不离不弃 “星曜——”踉踉跄跄跑在最前面的江皓言已是目眦欲裂—— 耀眼的雷电光团之后,那个边无助的绕着圈儿奔跑边哀哀悲鸣的金色光团,可不正是星曜? 只是这会儿星曜却是狼狈的紧,不止头上的鬃毛全被烤焦,甚至身上还有一大块灼烧过的伤口! 正愣神间,星曜竟是再一次跃起想要撕咬雷电的模样,幸得那雷电往旁边滚了一下,不然,怕是星曜瞬时就会被烤焦,饶是如此,星曜身上又一大块皮毛化为乌有! 剧烈的痛楚让星曜一下趴在地上,又勉强挣扎着站起,冲着江皓言悲鸣一声,再次跌跌撞撞的朝着雷电光团又撕又咬—— 那声音实在太过凄惨,江皓言只觉头嗡的一声—— 当初星曜还是小小的一团时,江皓言就已经见过它了,守在展颜身边的这些日子,两只相处更加融洽,如果说方才还觉得星曜的行为有些诡异,这会儿已是完全听明白星曜的意思,展颜,竟然真的已经被雷电…… “展颜——”江皓言也好,韩卓也罢,怔愣片刻,竟是同时嘶吼一声,方才一番打斗,江皓言早已力竭,这会儿心神激荡之下,只觉胸口血气翻涌,竟是倏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哈哈哈——”风成愣了片刻,再瞧瞧那只跟着雷电不住哀鸣的小畜生——方才虽是速度极快,可风成的修为还是毫不费力的看到了驮走展颜的星曜的样子,现在那只豹子却突然对着雷电光团发了疯—— 方才还和自己拼命的江皓言和韩卓又是忽然傻了的样子,瞬时明白一件事—— 岳展颜死了,而且看那畜生的反应,还是被雷电光团给劈的尸骨无存! 竟然没有扛得住雷劫吗?那岂不是证明,岳展颜并非主子想要拥有的天命之人?失望之余,却更有些痛快—— 自己一生未婚,好容易晚年得了个可心意的女儿,却被那岳展颜弄成痴傻废人,本来想着无论如何要拿这女人给菲儿陪葬,却发现,对方很可能是天命之人。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压下心底的仇恨,虽然弄不明白,为何那岳展颜已然逃离,却还会回到自己选的这个最容易引来雷电的悬崖边,更因此一命归西,心里却是由衷的快意—— 毕竟,虽然没有为主子找到天命之人,可一则能亲眼看到仇人这般惨死也算是一件大喜之事,二则这会儿亲手杀了江皓言和韩卓以绝后患,也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实在是这会儿,连老天都帮着自己——韩卓也好,江皓言也罢,明显已然劲气耗尽,自己只需驱使着这两人自己撞到雷电光团之上,他们自然会遭雷击而死,那时候即便江韩两家瞧见两具烧焦的尸首,也只好自认倒霉,怨不得旁人了。 心思已定,丹田内劲气再次暴涨,两团曜天杀倏忽出现在掌心之中,劲气吞吐之处,携带着灭绝一切的凛凛声威朝着皓言和韩卓两人席卷而至: “果然是老天有眼,岳展颜已经死了!韩卓,江皓言,老夫这就送你们去和那岳展颜相聚——” 如今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不过一条湿滑小路罢了,这两人无路可避之下除了自己撞上光团,就再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展颜——”江皓言却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了起来,对面临的危险竟是毫无所知的样子,一径死死的瞧着仍旧不要命的冲着雷电光团撕咬的星曜,眼中全是漫天血色,劲气更在一瞬间灌注四筋八脉——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爱过自己,以为最爱自己的母亲,却是可以为了挽留父亲而拿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自己愿意用性命守护的人,却是又这么残忍的倏忽从世间消失。 只是岳展颜,我既然爱上了你,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可以离开,即便是上天入地,天上幽冥,我都要把你寻回,即便是死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嘶喊声中,整个身体竟是凌空飞起,飞散的黑发,苍白的脸颊,浴血的红衣,江皓言这会儿哪还有平日里丝毫清俊逼人?根本就是化身恶魔,朝着雷电光团的方向撞了过去。 “皓言——”韩卓正巧抬起头来,正看到江皓言身体飞起,更是伸着双手要从雷电光团中扒出什么人的样子,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两人本就情如兄弟,这么多年来,何尝不是最了解彼此的哪一个? 江皓言看似无情,却最是多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困于娘亲为了一个男人便想要杀死自己的魔咒中走不出来。 心底最深处,江皓言仍旧是个对世界对真情充满渴望同时又无比恐惧的无助孩子罢了——不说,但其实那伤口却是烂的更深,所以才会死死抓住展颜不放。 而现在,因为展颜而缓解的执念化成了最可怕的心魔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突然而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韩卓感觉的到,皓言这次晋阶武王,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心魔影响,原以为是因为有了展颜的关系,皓言关于幼时差点儿死于母亲手中的记忆逐渐淡去而致,这会儿却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可怕的记忆还在,只是被暂时封存了起来,而这会儿,却因为被展颜的死刺激到,而再度汹涌而至! 或者说,加入了岳展颜这个挚爱之人,这心魔竟是无比强大,皓言这会儿分明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前兆! “皓言,不要——”韩卓已然完全不顾周遭面临的重重杀机,只拼命的飞起想要抱住江皓言,唤醒江皓言的神智,错眼却瞧见风成的那团曜天杀—— 面对那铺天盖地的杀气,江皓言的眼神愈发血红一片,哪还有半点儿清明可言? 韩卓一咬牙,合身往前一扑,跃身空中正正抱住江皓言,后心处旋即传来一阵剧痛——却是风成那团曜天杀已然逼近: “皓言,你,醒醒——” 下一刻却是嘶叫一声,后背处瞬间开了花,血雨箭一般的朝着江皓言脸上射去。 被温热的血涂了一脸的江皓言明显有些震动,眼神终于有了瞬间的清明,眼看着风成另一枚曜天杀疾飞而来,下一刻手一挥,韩卓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朝着后面飞去。 江皓言则是飞身纵起,身子迎着紧追在韩卓身后的那团曜天杀就是悍然一击。 “唔——”风成闷哼一声,一连往后倒退了十多步,噗的就吐了口血出来,至于江皓言,更是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明明这一击已然耗尽劲气,江皓言丹田却竟仍是狂暴的运转着—— 竟然是,即将劲气外泄又遭遇重击后即将爆体而亡的情形。 风成受的伤也不轻,好不容易勉强站起身形,恰好看到这一幕,再看看被江皓言扔出去的韩卓,好巧不巧,正朝着那雷电光团的方向撞去,不由再次哈哈大笑,只是笑声到了喉咙口却又卡住,下一刻,却是一下张大了嘴巴—— 那雷电光团怎么回事?竟是堪堪撞上韩卓之前,猛的往旁边一躲—— 没错,虽是匪夷所思,那光团就是歪歪斜斜着躲开了韩卓,许是因为身体太过庞大,腾转不灵,那光团竟是朝着旁边的山崖就用力撞了过去,紧接着便听见轰的一声响,竟是足足小半个山头都被夷为了平地! 而这一撞,明显也削去了雷电光团的些许力量,那雷电光团虽仍是巨大无比,却竟然渐渐变成巨大无比的人形模样,虽是足有几十丈高,可细细看去,却能隐约瞧见其中相似于手脚的触角。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韩卓也傻在了当场,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那本已偏离小路的光团竟是再次拐了回来,韩卓心里一动,下意识的躺平身躯,那光团快要到了跟前时果然停了一下,然后非常笨拙的一个跳跃,瞬时毁了旁边一块巨石,好在虽然动作有些僵硬,却还是“躲”过了韩卓,然后旋风一般的朝着风成的方向席卷而去。 韩卓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任何字眼来形容——这雷电,怎么好像有些古怪? 却不知雷电中心的展颜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之余,更早已是心急如焚—— 虽然勉强靠着强者之心并无坚不摧的毅力引来了这般能量大到恐怖的雷电光团,展颜的修为却完全不足以自如的支配和掌控,更糟糕的是身在光团中心,层层能量包裹之下,即便喊破了喉咙,外人竟是根本听不到一个字眼。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星曜一次次的靠近,虽则已经尽力避免碰到星曜,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方才更为了避免伤到表哥,一个把握不住,一头撞到了山崖上。 至于依旧漂浮在空中身体急剧旋转的江皓言,更是令得展颜心神俱裂—— 前世冲击武皇的经历让展颜无比确信,若然不赶紧施为帮着疏导,用不了多长时间,怕是皓言真的就会爆体而亡!而眼下,想要救治皓言,只能先解决了风成! 已然缓过心神的风成完全不知道对面那团雷电已经锁定了自己,脸上全是得意而又狰狞的笑意——江皓言现下已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要自己微微推他一把,这所谓的江家第四代翘楚就会撞上雷电光团,灰飞烟灭。 甫一有了决断,当即袍袖一挥,一股劲气朝着江皓言袭去。 眼瞧着江皓言身体果然不受控制的直直往雷电撞去,风成激动之余,瞬间把眼睛锁定韩卓—— 方才是那韩卓运气好,等自己收拾了江皓言,然后—— “皓言!”声音惊痛的是韩卓。 “咦?”被弄懵了的是风成。 风成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又用力揉了下,可再睁开眼来,眼前情景还是如此—— 这雷电到底是个什么鬼呀?明明自己方才那一击无比精准,江皓言除了撞上雷电,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可就在两者即将相撞的那一刻,那光团竟然忽的一下跃起老高,堪堪避过江皓言,然后竟是朝着自己这边撞了过来。 而等风成回过神来,那团雷电已然跌跌撞撞的滚到了面前——那骇人的气势压迫的风成简直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好——”风成勉强稳住心神,无比吃力的想要往后躲闪,哪知刚一动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后面的崖壁上,吓得魂飞魄散之余,忙一矮身—— 方才韩卓这般作为时,那光团就是往旁边蹦了一下——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挺立如巨人般的雷电光团既没有蹦也没有躲,右半部反而忽然异化,竟是宛若一条手臂般探出,如同老鹰捉小鸡般一下把风成捏在手上—— 被雷电牢牢掌控的那一瞬间,风成整个脑袋都嗡的一下,却是和雷电相通的那一刻,透过层层的雷电光圈,风成无比惊恐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光团的正中心分明有一个人,而这会儿,那人正无比愤怒而冷酷的瞧着自己—— 不是以为已经死去的岳展颜又是哪个? 怪不得这光团会放过韩卓,避开江皓言!却原来,岳展颜真的就是天命之人。而眼前情景,也就是主子所说的天命之人所拥有的引动天地的力量吧! 饶是风成这会儿,整个身子也不由抖成了一团,想要求饶,所有的声音都被一道道兜头劈下的雷电给砸了回来,竟是吮吸之间,整个人就化成了焦炭一般。 “皓言——”同一时间,韩卓的惊呼声忽然传来——却是江皓言早已失去神智,虽然避过了展颜操控的雷电光团,整个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往悬崖下坠落! 展颜想要转身,可根本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万般无奈之下猛一咬牙—— 方才撞击山顶后,消耗了一部分光团的力量,然后身体果然就灵活了些,看来眼下要想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只有完完全全的把光团的力量消耗净尽。当下趔趄着踊身便往旁边的山峰撞去,耳听得又一阵喀拉拉巨响,光团所到之处,又是一个山包被夷为平地! 而下一刻,展颜只觉身体一轻,环绕在周身的雷电终于消失殆尽。 好容易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展颜一个纵越便往悬崖边而去,待来之近前,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连呼吸都要停止—— 韩卓整个身子都倒挂在悬崖之下,只靠一双脚勾着崖壁,双臂因为托拉的缘故,早被嶙峋的石头剐擦的血肉模糊,而他紧紧拽着的江皓言的一角衣衫,明显已是行将断裂。 “哥,莫慌——”展颜一把拽住韩卓的脚,同时伸手解下腰间丝绦想要把江皓言拉过来,哪知耳边一阵嗤嗤的布帛断裂声传来,却是韩卓手中的那角布帛一下断裂,江皓言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朝着崖下急坠而去! “皓言——”韩卓只觉身子一轻,人已倏忽回到悬崖之上,同时眼前影子一闪,一个纤细的身影竟是和自己交错而过—— “展颜——皓言——” 却是展颜竟然腾身而下,牢牢抱住了鲜血淋漓的江皓言! 眼瞧着两人身形朝着万丈深渊急坠而下,韩卓“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第132章 无迹可寻 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兄弟,另一个是自己刚刚找到的妹妹,这两个人,于韩卓而来,已经等同于自己存在世间仅有的依恋了。 这会儿眼睁睁瞧着两人齐齐坠下万丈高崖,性情偏执如韩卓,竟是跟着不管不顾的踊身往下便跳。 却不想一条红色绸带忽然从后方袭至,韩卓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人毫不费力的给凌空拽了回来。 “放手——”韩卓吃力的一剑往后面劈去,却被人夺去宝剑,然后风轻冉的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 “阿卓,怎么如此胡闹!” 风轻冉单手挟制着韩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韩卓一身的鲜血淋漓,不止全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地方,后背处更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 不论以自己在华元的威慑而言,还是韩卓自己灵虚山后辈的高贵身份,风轻冉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敢对韩卓下这般毒手!更不要说方才远远的瞧见一起跌落山崖的好像还有云砀山江家的江皓言和那个叫岳展颜的小姑娘——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一下对两个神族后裔出手?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 这山名叫棋岳山,之前自己来过这里,山形之险峻简直堪称天下之最,而现在,棋岳山两座最为险峻的山峰却是根本如同刀削过一般平坦如坻!风轻冉自问,即便自己这会儿已然晋阶武皇,想要削平这山峰,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何等修为的武者才能迸发出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韩卓又是缘何招惹上这般逆天的强者。 还有不远处那明显是被雷电击死的人形骨架,不知为何,风轻冉总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正自愣神,却被韩卓再一次用力推开: “走开——”语气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风轻冉终于回神,这才察觉,韩卓的情绪很不对头——之前虽是也和自己并不亲热,却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隐隐还有些依恋的意味,可眼下这会儿,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是毫不掩饰的阴邪敌视! 这是,怪自己没有救下江皓言两人? 岳展颜也就罢了,韩卓和江皓言感情至深,却是风轻冉心知肚明的,于韩卓而言,江皓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明显犹在自己这个姨母之上。当下虽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却还是柔声道: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方才并非我不救,实在是根本来不及——” 自己虽是武皇,可也并非无所不能的,当时情形,自己这丝带能救下的也只有一人罢了,人都是有私心的,自己自然不会为了救江皓言并一个和陌生人并没什么不同的小丫头而放弃自己的外甥。 “救我们?”事已至此,韩卓已然从方才悲伤欲死的恍惚中清醒过来,用手一指旁边风成的尸骨,森然道,“不是你这忠仆对展颜一路追杀,皓言和展颜何至于——” 嘴里说着,忽然抬起宝剑,一阵乱砍之后,风成的尸骨顿时支离破碎。 韩卓却是一转身,便跌跌撞撞的要往山下而去—— 眼下情形只有赶紧去找岳开云,寻人去悬崖下寻访—— 这般想着,内心却是更加凄怆难忍—— 方才展颜把自己捞上山崖时,整个人都在抖个不停。虽然想不明白,展颜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引来那般巨大的雷电光团,可显然,已是耗尽了所有的修为,再这般坠落万丈深渊—— 一个是随时有可能爆体而亡的皓言,另一个是劲气耗尽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妹妹——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结果,太过心痛之下,韩卓整个人都抖成一团。 “什么?”风轻冉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怪道觉得那焦炭一般的尸骨有些熟悉,却原来,竟然是风成?!难道说眼前这般惨烈景象,竟然是风成和一位至尊强者弄出来的,可不对呀,风成的修为,根本不是那强者一合之敌,怎么还会连累到韩卓等人? 而且风成会追杀岳展颜—— 当下伸手握住韩卓的手臂,“阿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被韩卓再次甩开,瞧着风轻冉的眼神痛恨至极: “风轻冉,到了这般时候,你还是要惺惺作态吗!” 自己可是亲耳听见风成说展颜是小姨风轻冉的女儿。而之后,皓言也印证了这一点,并告诉自己,其实早在几年前,风成就曾追杀展颜一家!而方才打斗时,风成的出手毒辣和狠厉无情,分明是想要杀人灭口的模样——单单是因为成琦菲,风成何至于对自己和皓言下此毒手?分明是眼看着事情败露,不想自己二人把他并凤仪山的丑陋行径泄露出去罢了。 而风成口口声声维护的主子,不是风轻冉还会有谁? “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疼惜我母亲和小姨,可结果你却做了什么?明知道展颜是小姨的骨肉,你却派出风成下此毒手!若然展颜和皓言无事也就罢了,不然,即便是死,我也要你整个凤仪山为他们陪葬!”若然自己实力强大,这会儿一定要手刃了眼前这个伪善的女人! 韩卓嘴里说着,眼角已然有晶莹泪光,心里更是一阵阵抽痛—— 虽然不想承认,可要说对这个给了自己一点温情的姨母没有丝毫感情却绝对是假的。 自己果然还是太软弱了吗?竟然相信,毕竟是自己姨母,风轻冉,应该还是有一点爱自己的吧?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世间生活了这么久,韩卓心底无比渴望,有人会真的纯粹因为自己这个人,而爱自己一些,甚至为了这份被人爱的奢望,尽管别扭,却还是心甘情愿的陪在风轻冉身旁。却不料,原来一切全都是假的!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凤仪山,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和想要当做珍宝般呵护的妹妹一同万劫不复! 风轻冉根本不爱自己,她对自己的心思,和世俗之人看灵虚山韩家并没有丝毫不同—— 他们对自己巴结谄媚,只因为自己是灵虚山韩家子弟罢了!却不知,灵虚山也好,韩家也罢,却恰恰是自己最痛恨的地方。 不然,如何解释,风轻冉这般厚待自己,却是要对展颜痛下杀手—— 唯一的原因不就是,展颜她,并非名门之后吗?当然,还有对展颜身上浑天丹的贪欲…… 风轻冉完全懵了,看向韩卓的神情好像再听一个根本就是完全不可思议的笑话—— 岳展颜,竟然是音儿的女儿?这怎么可能!眼前却是不自觉浮现出展颜的容貌和神情,不觉悚然一惊—— 好像岳展颜眉眼间和九妹确曾有些相似,特别是那一般清冷的神情…… 当下脸色大变: “你,你真是亲耳听风成所说?” “怎么,想要如风成一般把我杀了灭口吗?”韩卓冷冷一笑,却是一指下面山道上越来越近的迤逦火光,“可惜,华元国的人已经来了,凭你再是凤仪山三公主,想要动我韩卓也已经没了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伤口也是风成做的?”风轻冉从怀里摸伤药的手一顿,眼里的神情已经不是可以用能用震惊来形容—— 严格来说,风成并不是风轻冉的仆人,只是奉命,跟在风轻冉身旁伺候罢了! 至于奉了谁的命,风轻冉却是明白,正是凤仪山最得人心、已经被家主确定为第三代继承人的二弟风鸣致! 用那位二弟的话来说,这世上有些事,还是男人出面更好一些,他的这些姐妹全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即便各有一身傲人神功,他却还需要全力护着才好。 不得不说这番话即便外人听着有小瞧凤仪山一干公主的意思,可姐妹们心里却还是熨帖的紧—— 不管多强大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罢了,同样渴望会有人这般拿自己当珍宝般疼着护着。 而这位二弟不但心思细腻,更兼天赋卓绝,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小着那么几天,眼下的修为却是比自己还要强悍。也因此,风鸣致才会成了凤仪山有史以来第一位家主钦定的准男子家主。甚至其他天赋和明致相比肩的姐妹也自愿退出了角逐。 作为已经确定的家主继承人,风鸣致手中的资源自然更多些,为了栽培他,家主也赋予了风鸣致极大的权限。眼下这会儿,即便包括众位长老在内,风鸣致都是无可争议的凤仪山第三人。 而风成,正是风鸣致身旁忠心的奴才中的一个。 之前对风鸣致提出让风成一路跟从侍奉自己,风轻冉是很容易就接受了的。甚至来华元这段日子以来,风轻冉对风鸣致推荐的风成都相当满意——无他,实在是这风成果然事事贴心,很多繁琐之事,都打理的很好,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于风轻冉而言,还从来没有哪一次同这一次来至华元这般轻松的。 而现在,韩卓却告诉自己,风成要杀岳展颜,原因却是,岳展颜是音儿的女儿。只是这也太不可能了不是吗?风鸣致,可是音儿的亲哥哥,如果展颜是音儿的女儿,那岂不是说,风鸣致是音儿的亲舅舅? 明致那么好的性子,对一干姐妹尚且如此爱护——当初若不是他四处寻找,音儿还不知会流落到外面多久!甚至回凤仪山后,每隔一段时间,拼着被家主怪罪,也要去凤仪大阵中探望音儿,又怎么会对唯一的甥女儿这般绝情? 这般想着,竟是隐隐对展颜有些不满——亏自己之前还对那丫头有些喜欢,却是这么个惫赖性子吗?别说她不一定是音儿的女儿,即便真的就是,这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背后编排长辈也委实太不应该。 至于韩卓,这会儿已经迎上了岳开云等人。甫一看到韩卓凄惨的样子,岳开云脸色顿时觉得不妙,待听完韩卓的话,脸色瞬即惨白,一面飞身往崖下而去,一面吩咐身边暗卫,让他速速进宫去找皇上—— 这棋岳山万丈悬崖之下,乃是华元境内最大也是最为湍急的一条河流沅河,自己修为虽高,想要进沅河救人也是力有不逮,为今之计,只能请皇上派出皇宫水骁营的赶紧下水救人—— 水骁营乃是华融为对付墨玉准备的一只奇兵,只是为了孙女儿和江皓言,老爷子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若是单单为了孙女儿,真想让皇上放出他最宝贝的水骁营怕是还有些难度,但加上一个江皓言,分量却也足够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华融本来已经睡下了,对岳开云的暗卫竟敢擅闯宫禁大为恼火,却在听说了事情的缘由后,惊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早知道风轻冉身边的年轻人必然家世不凡,却没料到竟然是灵虚山韩家人,还有不时出现在岳展颜身边的那个华元学院老师,竟是云砀山江家人! 陡一听到这个消息,华融头都大了—— 这么两个神族后裔真是在华元出了事,即便没有墨玉这个外敌,华元怕也离灭亡不远了。竟是亲自点齐水骁营的人马,赶往棋岳山崖之下。 沅水本就水流湍急,又经过昨夜的大雨,这会儿更是风急浪高咆哮着往下游冲去。别说下水,仅仅是站在岸边,就让人不由得心旌神摇。所有人看到沅水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般汹涌水势,真是掉下来,怕是神仙也难以存活吧? 果然,所有人搜遍了岸边,甚至从这里往下游走了二十多里地,却是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发现。 此间尽管华融无比客气的一再请始终默默跟随着队伍的韩卓歇息片刻—— 不止是凤仪山三公主一直跟在近旁,更是因为韩卓一身的伤情太过可怖,饶是华融也不由暗暗惊叹,果然不愧是神族人,若然其他武者,这般伤势早爬不起来了吧?奈何韩卓根本不听劝告,硬是跟着走了一里又一里,甚至在所有人都差不多放弃后,依旧和岳开云两人执着的继续往下游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芷軒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2-16 12:54:46 O(∩_∩)O谢谢,鞠躬,感动ing^   ☆、第133章 漂洋过海 “唔——”展颜只觉身体一阵钝痛,等吃力的睁开双眼,入目正是江皓言紧闭的双眸,而自己的双手还死死扣在江皓言的腰间,便是身子也缩在皓言的怀里。 “皓言——”展颜喃喃一声,慌忙想要起身—— 抱紧江皓言那一刻,两人即便筋脉相连,那些暴溢的劲气也瞬时全部涌入自己丹田之中,只是来不及消化,两人便坠入了深渊之中,过大的冲力之下,竟是齐齐昏死过去。 眼下这般情形,也不知皓言怎么样了? 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情,展颜忙吃力的伸出手来,哪知胳膊方一动,就无力的垂了下来,相伴而来的还有钻心的疼痛—— 这条胳膊,竟是断了的!甚至还有右腿…… 自己尚且如此,那皓言现在—— 当时情形委实万分危急,皓言根本处于爆体而亡的边缘,又从高崖坠落…… 展颜脸色越发苍白,当下顾不得身体剧痛,竟是手脚并用,一手挽住皓言的脖子,用力往上一攀,小脸儿正正贴上江皓言的脸颊,皮肤相触的地方却是一片冰冷。 “皓言——”展颜只觉呼吸都要停止,颤巍巍伸出食指,想要探一下江皓言的鼻息,只是太过惊惧之下,手指却不住颤抖,好不容易勉强稳住心神,哪知尚未触及江皓言鼻翼,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一下攥住。 下一刻,腰肢也被人揽住,整个人瞬时狠狠的撞进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里。 展颜抬头,正对上下方江皓言黑湛湛的一双眼眸,而这会儿,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里面是全然的迷茫和狂乱—— “展颜,真的,是你吗?” 漫天的血雨,不住哀鸣的星曜,被雷电吞噬的展颜,还有恍恍惚惚中,韩卓惊痛的面容,及最后一瞥时那个从崖上一跃而下的纤细身影…… 即便现在展颜就躺在自己怀里,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还是让江皓言身体禁不住战栗,竟是双手颤抖着一遍遍拂过展颜的眼睛,鼻子,嘴唇都是哆嗦的,竟是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展颜怔怔的瞧着身下的男人——江皓言心里,竟然把自己看的这样重吗? 世人皆知,晋阶路上的心魔,并非凭空产生的,全然都是过往生活中烙印在脑海里最深刻的过往!即便已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爱着自己,展颜却绝没有料到,江皓言对自己的感情竟然深到成为心魔的地步! 即便当时隔着重重雷电,展颜却还是无比深刻的感受到了江皓言一瞬间心如死灰的哀恸!甚至这会儿面对活着的自己,这个本是无坚不摧的男人竟会显露出这般脆弱无助的一面…… 再也克制不住满心的依恋,展颜慢慢俯□,吻上了江皓言黑漆漆的眼睛,在那不住颤抖的睫毛上停了一下,然后下移到鼻子,最后盖上那冰冷的嘴唇…… 江皓言一瞬间宛若被雷劈了一般,缓缓伸出手,抱住展颜,忽然用力攫住展颜的唇,唇齿相依、辗转厮磨—— “唔——”展颜低低的□□了声,却是方才江皓言箍的太紧,受伤的胳膊处顿时一阵刺痛…… 江皓言惊了一下,忙吃力的翻身坐起,小心的把展颜横抱在怀里,虽则这会儿光线昏暗,却还是一眼看到展颜身上有着斑斑血渍的衣衫,还有软绵绵垂在旁边的右臂,以及明显断了的腿…… 随着“哧拉”一声撕开的衣衫,展颜右臂处一道足有十多公分长深可见骨的伤口一下□□在江皓言眼前—— 所有这一切,瞬时和那个自己神智模糊时踊身而下的纤细身影重合在一起—— 那双虚空中突然搂住自己腰的手,甚至跌落冰水里时,身下的柔软—— 原来并不是在做梦,而全是,真的吗? “皓言——”展颜身体瑟缩了下,“我冷——” “嗯。”江皓言应了声,声音里明显带有浓重的鼻音,俯身小心的抱起展颜。 展颜怔了下,下意识的抚向皓言的脸,入手处却是一片濡湿,江皓言身形明显一僵—— 这是,自己的眼泪吗?从六岁被母亲带着一块儿赴死时,曾经哭的声嘶力竭,却没有挽回母亲的心开始,江皓言就炼成了一副铁石心肠,那之后的这十几年,无论是面对给了自己性命的那个男人,抑或无论受多重的伤,甚至濒临死地,都再没有流过一滴泪…… “皓言——”展颜却是忽然一偏头,嘴唇轻轻在皓言脸颊上亲了一下,“皓言——你别难过,我不疼,真的……” 江皓言抱着展颜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任凭展颜勾着自己的脖子,泪水狼藉的脸紧贴着展颜的面颊,唇齿厮磨间,竟是无论如何也亲不够似的: “傻颜儿,真是,傻颜儿——”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下一刻头顶上一响,随着一块儿木板被推开,刺目的光线顿时洒落一地,皓言和展颜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呆在最下面一个船舱里。 至于伏在甲板上的那个瞧着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也明显没想到江皓言两人竟然醒过来了,愣怔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还真是命大,我还以为,你们活不成了——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小号,下去把他们扶上来——” 随着男子一声令下,一个仆人打扮长得浓眉大眼的男子跳了下来,伸手便要去接展颜,却被江皓言挡住,自己抱着展颜沿着舷梯一步步往甲板而来。 下面光线暗,一直到甲板上,中年男子才看清江皓言的长相,不觉怔了一下—— 昨日在沅水中打捞上这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时,因为所有人都忙着应付太过可怕的风浪,根本没注意看这两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等好容易驶出大海,所有人都累瘫了,自己也是一直睡到这般时候才将将醒来,忽然响起,那日捞起来的人还在下面船舱里扔着呢——实在是当时风浪太大,自己担心没人守护,这两人要是再被卷入水中就糟了,这才让人直接放到底层甲板下。 倒没有料到,竟是这么一对儿出色的男女。 “多谢阁下搭救我们两人。大恩不言谢,还要麻烦阁下,有没有金创药,并一张床铺?”看到辽阔的水域,江皓言一时有些怔愣,分不清这是到了哪里,不过眼下情况看,距离陆地却还远得很,方才不过简单包扎了下展颜的伤口,这船只看着蛮大的样子,应该携带的有药物。 “有有有——”男子明显瞧着是个爽直的性子,闻言不住点头,甚至亲自引领着江皓言往后面而去,又回头吩咐小号,“快去,拿上好的金创药来。” 甚至又特意让人烧了热水并两套男女衣衫送过来。 江皓言轻轻的把展颜安置在床上,又极为小心的帮展颜包扎伤口——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江皓言不知受过多少次伤,更见过太多无比狰狞的伤口,可这会儿面对展颜身上的伤,头上却是沁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好容易包扎完,展颜却是已然睡着了。 静静的看了展颜的睡颜片刻,江皓言低头温柔的亲了下,这才起身往舱外而去。 这会儿才有心情四下打量,即便江皓言也不由惊叹,好一条大船,竟是足足有十多丈长,便是比起龙楚国卢家的楼船,也差不了多少了。甲板上这会儿正有些人走动,乍然瞧见江皓言,均是不由愣了一下—— 实在是江皓言生的太好,虽是身上的月白袍子并不是那么合身,却丝毫不损及江皓言俊美半分。 船只这么大,一时想要找到方才那人怕是有些困难,正自踌躇,正好瞧见小号从左边转了过来,忙上前一步: “小号,方才那位阁下——” “你问我们老爷吗?”小号倒也爽朗,笑呵呵道,“走吧,我领你去。” 边走边很是好奇的打量江皓言: “要说这位公子,你还真是命大。前儿个夜里那么大的风浪,啧啧,我们这么大船都差点儿被掀翻——” “前儿个夜里?”江皓言不由一愣,怪不得自己腿有些发软,原来竟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吗? “可不是——”小号点了点头,“幸好我们老爷看到了你们,赶紧让人把你们捞上来——对了,我们老爷姓方,人们都叫他方大善人——” 却又垂头丧气的咕哝了句,“可惜,好人没好报。” 却原来这艘船的主人名叫方玉山,是龙楚帝国人,这几日正好在华元境内做生意,哪知行至棋岳山下时,正碰上天下大雨,那般瓢泼大雨竟是百年难遇,方玉山的船好险没翻了。却也因缘巧合救下了展颜两人。 当时正值晚上,船缆绳断了以后,直接被汹涌巨浪卷携着进入了澜沧海之中。因那日风浪太过巨大,商船上的人都只顾着护好船只,竟是完全把展颜两人给忘了,好在折腾了一天一夜,这会儿终于平安从大海中驶了出来。还阴差阳错之下,驶回了龙楚帝国。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正在龙楚国的国土之上?”江皓言不由愕然——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会儿竟是根本不在华元境内,而是到了龙楚。 看小号上前叩门,忙收回心神—— 算了,龙楚国就龙楚国吧,等上了岸,就想法子联系义母他们。 “公子,我们老爷就在里面,说是请公子您进去——”小号拉开门,回头对皓言道。 皓言应了一声,等迈步进了房间,才发现里面除了方玉山,另外还有一个容长脸的瘦削男人在。相较于总是乐呵呵一副笑弥勒模样的方玉山,瘦削男人的神情无疑傲慢的紧,甚至瞧见皓言进来,哼了一声慢腾腾起身: “我有些累了,去歇息片刻。” “公子稍等——”方玉山冲皓言点了点头,忙忙的送了出去,甚至一路上陪尽小心,对方却只是淡淡的“唔”了一声,便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第134章 章 明明听小号的意思,方玉山才是这只大船的主人,方才那人的模样,无疑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倒不是说对自己如何,而是那人的神情,明显很是瞧方玉山不上。皓言瞧着只觉古怪的紧。 船舱门啪嗒一响,却是方玉山已然回转,看江皓言瞧过来,脸上立时习惯性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却掩盖不了眉宇间浓浓的忧色: “哎呀呀,公子起来了?果然是年轻人好身体,还以为公子需要休养几日呢。对了,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我平日事务较多,若有什么照顾不到,还要请公子海涵便是,另外,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只要告诉小号一声便可。” “方爷言重了。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方爷叫我一声皓言便可。多亏方爷搭救我和妹妹,如此大恩,皓言日后必报。”皓言怔了一下—— 难不成自己长相太过凶恶了吗?方玉山的语气委实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了。顿了一下又意有所指道,“或者方爷有用得着在下地方,皓言必当万死不辞。” 皓言语气平淡,话语里却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 自然,皓言所说也自有其底气,说句不好听的,在这龙楚国真要帮什么人,甚至不必亮出云砀山江家的招牌——但只是和龙楚国卢家的关系,想要摆平什么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方玉山愣了下—— 这么些年来四处游走经商,恪于方家与人为善的处事原则,方玉山自问也救了不少人,只是商人的身份自来是大陆上最尴尬的—— 毕竟,由武道世家进而操控商业的,这世上也就卢家一家罢了。 而方家因着广结善缘的缘故,也算是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可依旧入不得那些强者的眼。 说句不好听的,之前接受过方家救助的少说也有百八十个了,可平民百姓也就罢了,若是那些武道中人,却大多并不把方家这样的行商人放在眼里,甚至个别武者私心里还认为,救助了他们,方玉山甚或方家沾了多大光似的。 就如同方才离开的那位武侯级强者周方,当初被仇人所害,差点儿一命呜呼,亏得方玉山经过,把他救起,又帮着以重金寻觅丹药,治好了对方的伤,那人伤好之后,留下一个地址便即飘然而去,这次方家有难,自己万不得已才依着地址寻上门来,请求帮助,哪知周方人虽是跟着来了,可看情形却没有多少诚心相助的意思…… 这样的事多了,渐渐地也让方玉山对那些武道之人心生不喜,就比如眼前这对年轻人—— 棋岳山下沅水一段,历来是最为险恶的地方,即便现在时夏季,也绝不会有任何人到哪里戏水,更不要说捞出来后才发现,两人身上尽皆伤痕累累,明显是经过血战才会如此。 方玉山当即就明白,这对儿青年男女,应是习武之人,想到自家的祸事,不正是和自己救助的武者有关?立时就有些不喜,又因风急浪大,没办法立即把人送往岸上去,竟是连为两人处理伤口都不曾,就直接吩咐人送到舱底—— 至于今早会一大早赶过去,却委实更多是愧疚使然—— 对方那般年轻,若然因为自己不管不问死去,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吧? 也因此,方才看到江皓言时,方玉山第一感觉竟然是这年轻人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些武者可都是霸道的紧,而且,自己毕竟把他们扔在冷冰冰的舱底这么长时间…… 特别是江皓言抱着展颜走出船舱的那一刻,方玉山立马就察觉,这对儿年轻人,虽是华元国人,身份怕是也不一般,无他,实在是两人身上衣着虽则破烂,却全是上好的材料——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身上那种布帛饰品,根本就是自己生平仅见,一身衣服怕不就得上千金,更不要说两人周身气度——作为商人,平日里少不得和各色人等打交道,虽则寥寥数语,方玉山立马就得出一个结论,那般由里而外的傲然,甚至还要在世家子弟之上。 生意人本就善于察言观色,方玉山便很是担心——之前那些武者,自己百般厚待尚且会落下不是,之前对两人那般不管不问——即便对方是华元国人,可若真是怪自己之前太过不敬,说不好也会让自己焦头烂额。也因此,和皓言说话时难免赔上几分小心来。 这会儿听皓言这般说,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 原来不是所有的武者都是那般蛮横不讲道理的。转念一想,却又苦笑—— 自己之前可不是也那般想?哪料到,就被人逼到这般走投无路的境地。 当下摆摆手: “什么恩不恩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皓言太客气了。对了,这么久没吃东西,你们一定饿了吧?船上有小厨房,你和妹妹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做便是。” 看方玉山不愿多说,江皓言也不勉强,又心系展颜,略坐了坐便即告辞离开。 刚走不远,便隐隐约约听见身后小号的声音: “老爷,我看那位公子,像是个有能为的,咱们府里这会儿正碰到难处了,您怎么不跟他说一声,说不好,还真就有用。” 方玉山却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什么啊?那些武者的恩情岂是好要的?而且他们是华元人,这里可是龙楚。这般背井离乡已是殊为不易,咱们惹上的那闵家势力委实太大……” 然后就没了声息。 江皓言脚步顿了一下,依旧抬脚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 却不料前脚离开,后脚船舱门就开了—— 小号瞧着远去的江皓言身形直跺脚: “老爷,这人明明听见了的,怎么问都不问就走了——” 方玉山长叹了口气,心里虽然失望,却是并没有埋怨的意思——一则自己慢待别人在先,实在不好意思这就挟恩图报,不然以那些武者的傲气,就不是施恩而是结仇了。二则,心里未尝没有拿闵家来试探的意思—— 闵家虽是小世家,奈何他们背后却是龙楚国数一数二的大世家戚家,想着即便是华元人也应该听过这家的名头。若然对方有心,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然会诚心相帮,若是相反,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不是…… 看皓言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不觉失望之极——对方既然这般离开,要么方才说的话不过是客气话罢了,要么就是,根本惹不起闵家…… 却在看到皓言往小厨房的方向拐去眼睛亮了一下—— 啊呀,自己果然急糊涂了,怎么忘了,人家兄妹已经一日一夜未曾进食…… 江皓言已然进了厨房。 因是建在船上,厨房无疑有些矮小简陋,好在东西倒是应有尽有。江皓言转了一圈儿,却没有见着一个人,问了才知道,厨娘却是受了风寒,眼下正卧病在床。 后面跟过来的小号倒是自告奋勇,帮着烧饭,却被皓言拒绝,只让小号烧火便是—— 即便是在江氏家族,皓言也鲜少过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经常会因为专心修炼误了饭时,而等觉出饿时,家人早已用过,江皓言只好自己到小厨房寻些吃食,只是很多时候,等江皓言摸进厨房时,却经常连些剩饭也没有了。 知道这一切必然都是继母的手笔,江皓言幼时不懂事还委屈过,却也并无人可以诉说,后来年纪渐长,和家人关系越发冷淡之余,倒也逐渐会做些吃食。方才安置展颜睡下后,皓言就想着赶紧弄些吃的,只是别人地盘,怎么着也要通报主人一声才好。因此虽然离开时听出方玉山的意思,还是想要向自己求助的—— 毕竟,那么近的距离,自己怎么可能听不到? 至于闵家不闵家的,皓言倒委实没有听说过。只是相较于方家的事情,皓言却更担心展颜会饿着,这才只管离开。没想到小号又跟了过来。只是这厨房外人多嘴杂,倒也不好询问,还是等会儿罢了。 当下也不理顶着一副“问我呀,快问我呀”迫切眼神的小号,只管专心的洗了米放在锅里,又找出一块儿腊肉,细细的切成丁,一块儿放到锅里煮,等氤氲的香气四溢出来,又细细的切了葱花放进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只看得烧火的小号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怀疑,这真的是老爷认定的世家公子——怎么瞧着和伙房的大厨有一比! 这般想着,便有些失望,甚至连烧火的劲头都不足了。 皓言也不理他,只管把熬好的粥盛到碗里,匆匆往房间而去。 到了房间才发现,展颜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皓言忙放下碗,先贴了下展颜的额头,倒是不烧。又洗了条毛巾,一回头,正好看见展颜睁开眼睛,一副要坐起来的样子,忙伸手按住: “别动。” 竟是俯身把展颜抱到怀里,然后才一点点的帮展颜擦手和脸。 虽然之前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实在是那会儿劫后余生,太过激动之下,展颜才会那般不管不顾,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清醒的,而且听得不错的话,房间外好像还有人守着,这般小婴儿般被江皓言抱在怀里,展颜的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 “皓言,我自己来——” 却被皓言制止,只管舀了旁边的粥来,小心的吹了下,又送到展颜口边: “快趁热吃。” 眼瞧着勺子由皓言唇边挪到自己唇边,展颜只觉心如擂鼓,一张脸简直红的能滴出血来。机械的张嘴喝了进去,直到进了肚里,也没品出什么味儿来。甚至一碗粥进了肚,皓言已然把碗放在一边,展颜还是傻傻的微微张着嘴巴。 皓言回头,正好看到展颜娇憨的模样,控制不住的在微张的嘴角上亲了一下,柔声道: “颜儿先吃一碗好不好?太长时间没用饭,我怕你吃撑了不舒服——你再睡会儿,睡好了我再喂你……” 展颜顿时羞得把头埋进皓言怀里再不肯出来……   ☆、第135章 喂展颜喝完粥,又小心的服侍着展颜再睡下,江皓言才端起已经凉掉的另一碗粥,稀里哗啦的喝进了肚子里,然后把两只碗摞到一起,瞬时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门旋即被人敲了一下,小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公子,把粥碗交给我洗吧。” 这个小号,还真是一点也藏不住事的。江皓言不由莞尔,俯身帮展颜掖好薄被,这才端着碗小心的走了出去。 开门处,小号正在愁眉苦脸的敲着腿—— 本来小号一开始站着,觉得累了又改成蹲着,又过了一会儿,两脚都麻了,只得再站着,如此反复四五遭,那扇门还是紧闭着,小号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方才看花眼了,其实那位公子方才端进去的是一锅粥才对? 这会儿听到门响,当真是如聆仙乐,小号一下就转过身来,无比狗腿的扑上来: “啊呀,给我,给我,我来洗,我来洗——” 皓言倒也没客气,直接把碗塞进小号手里: “把碗送去厨房,我有话问你。” “啊?”小号一愣,眼睛瞬时能发出光来,自己跟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着公子这句话?忙不迭点头,“哎——” 竟是一转身,抬起衣袖擦了下眼睛——原来老天还是有眼的,并不是所有的武人都和周天行一般狼心狗肺。 为了方便照顾展颜,皓言转身进了展颜隔壁的房间,刚坐定,小号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竟是一进房间,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公子救救我们家老爷吧。” 皓言没想到,小号会行此大礼,怔了一下,摆摆手: “起来吧,到底方家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便是。” “我们老爷真的是个大善人,”小号抹了把眼泪道,“公子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救了多少人,不瞒公子说,这整艘大船上的人,就没有哪个没受过我们老爷的大恩的,就是我这条命,要没有老爷,也早就死了不知几回了——可是现在,那个没良心的周天行——” 听小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皓言才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小号口里的周天行不是旁人,正是方玉山的妹夫。只是现下两家的关系,说成是仇人却还差不多。 周天行家也是经商出身,只是生意规模比起方家这般大商号来,却是大大不如,甚至周家的生意很多时候,还得方家照顾。只周家父母虽是个没能为憨厚老实的,周天行却是个爱跟别人掐尖、争强好胜的。 更在十岁上,修炼出了劲气。 对于普通商家而言,后辈能走上修炼武道这条路,无疑是一件大喜事。周家父母也不例外,一心以为,说不好家族就要在儿子手上发扬光大了。 只是周天行修炼出劲气的时间太晚,若想再进一步,除了须得重金礼聘名师指点外,还得买来各种灵丹妙药帮着儿子固本培元,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方家本就微薄的产业很快就花了个精光。 亏得方家看在往日还有几分交情的面子上,又觉着这周天行委实是个争气的,时时照顾周家,甚至很多时候直接给钱给粮,好不容易周天行修为终于到了四级武士。 本来想着周家就要熬出头了,哪想到周天行一次外出时,却因为年轻气盛和一个小世家子弟起了冲突,甚至打杀了那世家子的奴仆。 那世家子虽说家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还不把周天行这样一个小小的四级武士放在眼里,又因为武者为尊的戒条,那家竟是无比强硬的要求周天行为奴仆偿命。 听说儿子惹了不能惹的人,周家父母吓得魂儿都飞了,求告无门之下,就跌跌撞撞的跑到方家。当时方玉山已是方家实际的掌权人,怜悯之下,答应替周家说合。 哪想到,那小世家竟是直接开口,要周家拿五万两银子来换。 饶是方玉堂当时也傻了眼——一个小奴仆罢了,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钱?而且于周家而言,别说五万两,就是五百两银子,怕是都拿不出来。 后来才知道,却是这小世家的家主不善理财,早在数年前,家底就掏空了,眼下这般,纯粹坐吃山空罢了,现在既逮着个不识相的周天行,好歹也要弄些银两花花。 周家父母听说之后就病了,却是不肯寻医问药,倒是拿了自家三人的身契,连夜来至方府,说是只要方家愿意帮着出了这笔银子,自己两人连同儿子周天行,愿意卖身方府终身为奴。 方玉堂怜惜周家的遭遇,当即拍板,变卖了自家两家铺面,才凑齐五万两,帮着把周天行给赎了出来,更是无比仗义的表示,并不要三人的身契,至于欠的钱,只要周家慢慢还即可。 周家父母自然感激涕零,当即表示,想要替周天行聘了方玉堂唯一的妹妹方灵玉为妻—— 周家虽是现在败落了,周天行那人却是武者,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而且周天行人也长得颇为英俊,方玉堂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而周天行死里逃生后,也果然很快按照约定娶了方灵玉进门。 只周家之前钱财全花在了周天行修炼上,后来周天行被人扣押后,更是连住的那套四合院也卖了出去。这会儿周家早就是一贫如洗。 方玉堂就这一个妹子,自来疼爱的紧,怎么舍得她受苦?又想着周天行既然成了自己妹夫,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当下不但替周家把原来的祖居赎买回来,又给了方灵玉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又拿钱帮助周家夫妇买了铺面,让周家重新过上了好日子,甚至在方玉堂的扶持下,生意越做越大。 却哪里料到,方灵玉嫁去周家的第二年,周天行就纳了个妾进门。方玉堂虽则不满,却也只能把心思给压下来—— 毕竟,妹子已然是周家的人了,而且,过门这么久了,都没有给周家生个一男半女。想着妹子终究是嫡妻,周家又受自己大恩,灵玉当不会受什么委屈才是。 哪知这想法实在太过天真,就在周天行纳妾后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方灵玉就患病而亡。周家派人报丧,只说是偶感风寒所致。 方玉堂当时就觉得有古怪—— 自己妹子虽是性子弱些,身体却是好的紧,怎么能一场风寒就夺去了性命? 方玉堂虽是宅心仁厚,可人并不蠢,当下也没有打草惊蛇,悄悄派人去寻来当初为妹子诊病的大夫。 问了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妹子表面上是死于风寒,其实是长期淤积气闷,并长期服用对女子伤害非常大防止受孕的虎狼之药,生生毁了身体底子,这才会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抗不过去。 知道这些事,方玉堂好险没气晕过去。当下按捺住满腔的恨意,继续让人打探那个已然被方玉堂由妾扶为正妻的女人,更是得到了一个让人吐血的消息—— 早在和方灵玉订婚前,周天行就已然和那女人两情相悦,而方灵玉嫁进周家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根本就是受尽冷遇! 到了这时候方玉堂怎么还不明白,自己当初分明是救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结果害了自己的妹妹。偏那周天行还一副假仁假义,竟是让妾生的儿子认到已然故去的方灵玉膝下,甚至大摇大摆的抱到方府,说是拜见舅舅。 方玉堂气的恨不能把周天行千刀万剐—— 只是彼时周天行已是高级武士的修为,方玉堂这样的商人,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甚至这许多年来,因周天行已然晋阶武星,生意还蒸蒸日上,隐隐有和方家比肩的趋势。 这么些年来,方玉山每每想起此事,都会痛彻肺腑,深感对不起死去的妹子。之后虽则周天行惺惺作态,一再拿了重礼登门,都无一例外被方玉山扔了出去。两家关系自此断绝。 可没想到,就是数日前,早已经断绝关系的周天行却是再次登门,竟是口口声声说是来给外甥女保媒来了—— 方玉山膝下也就一个女儿罢了,何况又是仇人周天行保的媒? 大怒之下,方玉山当即就命家丁把周天行给赶出去。谁知一众家丁却是全被周天行给打倒,更是当场放出话来,之所以回来保媒,主要是受了当地有名的小世家闵家所托—— 却是闵家公子闵孝行一次外出时偶遇方玉山的女儿方婉茹,竟是一见钟情,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娶了方家女为妻。 直把方玉山气的差点儿当时就晕过去—— 世人哪个不知,那闵孝行虽名叫孝行,却最是个仗着家族势力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殴打妻子打杀丫鬟都是常事,甚至之前已经接连死了三任妻子…… 可一个周天行方玉山已经没办法对抗,更不要说还有闵家了! 方玉山当时真是和周天行拼命的心思都有了——你说这人怎么就能忘恩负义到了这般境地呢? 却也明白,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赶紧看看能不能请人摆平了这件事。忙忙的出来想要四处寻访当初救助过的人看能不能求得助力,哪知那些人一开始还都拍着胸脯说的再好听不过,可一听说和闵家有关,立马就想着法子赶了方玉山离开。 好不容易请了一个武侯周方,那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不说,甚至虽是勉强跟着上了船,却是到现在都没有明确表示出帮方玉山的意思。 眼瞧着闵家定的婚期已近,方玉山直愁得头发都白了,甚至走投无路之下,差点儿想拿根绳子上吊算了…… “方爷说的闵家背后的那个大世家戚家,不会是以炼器闻名于世的哪个戚家吧?”思及离开时,方玉山在房间内的的一番话,皓言蹙了下眉头问——这个戚家,不会是戚风林的家族吧? “您说那个戚家呀——”听江皓言问起,小号明显有些踌躇,唯恐皓言也为因为戚家的势力而拒绝帮助自己老爷,竟是吭吭哧哧半天,才绝望的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就是爷说的那个戚家,我们老爷也说了,公子若是问起,必不可隐瞒——那戚家不但炼器有名,更是三大神族中灵虚山韩家和云砀山江家的亲戚……” 还没说完就被江皓言打断: “告诉你们老爷,这件事,我管定了!” “啊?”小号明显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明白江皓言说了什么,激动之下竟是跪在地上,冲着江皓言嗵嗵嗵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爬起来一溜烟似的往方玉山的房间而去——“老爷,老爷,咱们家有救了!”   ☆、第136章 敲山震虎 “……那位公子真的答应下来了?”听了小号的回禀,方玉山神情顿时一震—— 虽是那位皓言公子年纪太轻,可好歹终于有一位武者无比确定的告诉了自己他会出手相帮的事。 “不过——”小号的神情明显有些想不通,犹犹豫豫道,“只是小的瞧着,皓言公子好像根本没听说过闵家的样子——” 而且更古怪的是,好像自己提了一句戚家后,那位少爷倒是一副无比感兴趣的模样—— 之所以说古怪,实在是戚家那样的存在,于一般人而言明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皓言公子的神情倒是比听到闵家的名号后还要无所谓的多…… 以致小号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皓言公子许是连戚家这样的人家也是没听过的。 方玉山怔了一下——小号说的情形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华元这样的附属国,怎么能和宗主国龙楚相比?真是偏僻地方的武者的话,说不好真就没听说过戚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方兄你还真当成救命稻草了。”一声冷笑旋即在窗外响起,周方迈着八字步进了房间。 方玉山忙站起来,又请周方上座,周方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在上首坐了。然后很是不屑的扫了战战兢兢在下面侍立的小号一眼,竟是老实不客气的对方玉山道: “方兄你也真是糊涂了,一个下人的话也能当真?小白脸的亏你吃的还少吗?当初若非被周天行的脸给骗了,你方家何至落到这般境地?就说方才那小子,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照本候瞧着,眼下情形,还得从长计议——” 竟是一副长辈训诫晚辈的模样—— 旁边的小号气的眼都红了——之前潦倒央求老爷救助时,这人说的那叫一个好听,现在倒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大爷的样子。 “周侯爷的意思是,让我就此把女儿拱手奉上?”到了这般时候,方玉山哪里看不出来,周方怕是觉得能跟着自己走一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想要让他出手,怕是没有可能,语气里明显已是充满了怒意。 “方兄这是怪我了?”周方脸上顿时怫然变色,竟是一甩袖子就站了起来,“好好好,既然方兄已然另请了贵人出手,自然看不上周某这样的,周某自问不是脸皮厚的人,等待会儿船只靠岸,定会自行离开。” 说完竟是推开门扬长而去。 “老爷,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无耻?”饶是憨厚如小号,这时候如何看不出来,周方明显是找借口离开罢了——眼瞧着船要靠岸,周方分明还是怕惹祸上身,拿定了主意,要找借口离开,这才特意那皓言公子他们作伐! “算了——”方玉山脸色同样难看之极,半晌自嘲道,“好歹周方,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也不算是全无良心了——” 毕竟要帮自家的话就势必得和闵家对上,甚至说不好,还会得罪戚家…… “现在瞧着,就只有皓言公子,能救咱们了吗?”小号抬手抹了把泪,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老爷歇着,我去伺候公子和他妹子——” 自己一定要很用力很用力的伺候公子他们才好,那样他们就不舍得走了,老爷一家就有救了吧? 船又行了一日有余,一天多的时间了,小号竟是每隔个把时辰,就会端些好吃的过来,甚至看到两人吃的多了些,整个人就兴奋地眼睛都发光的样子。 到得最后,连展颜都被小号的殷勤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二人受方家大恩,怎么小号的模样,倒是反过来了?竟是求救似的看向皓言—— 实在是小号不停的跑来跑去,这般一头大汗的样子,让人瞧着真是不老忍的。 皓言的性子向来是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的——小号愿意跑,让他跑便是。却又不展颜困扰,当下抿了抿嘴,曼声道: “小号送来这么多吃的,所为何来?” 彼时小号正无比殷切的又摆了几碟香喷喷的点心,听皓言如此问,想也不想就道: “公子吃饱了饭才能和人打架啊——” 一语甫毕手顿时一抖,下一刻简直抱头鼠窜一般就冲了出去——天啊,自己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跑了半晌又意识到什么,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拐了回来,扑到门上就开始哭嚎: “公子,小姐,小号错了,你们不要生我的气啊——” 江皓言怔了一下,简直苦笑不得——本想让小号不好意思再在两人面前晃荡的—— 话说自己抱着展颜还没有喂进去一块儿点心呢,小号就在门外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叫门的情景不要太清奇! 那料想,竟是刺激过头,那位直接成疯子了。 不过很快外面就没有了声响——好像这么容易就离开,不太符合小号的风格啊。 皓言听出情形不对,和展颜说了声“我去去就来”,转身出了舱门,却发现包括周方在内,所有人都集中在甲板上—— 陆地已经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以大船的速度,怕是不消片刻就可以靠岸了。 可就在方家的航道前,这会儿正有一艘大船风驰电掣般迎头驶来——要说不是找事的,真是鬼都不信!而小号也好,方玉山也罢,脸色都是苍白的紧,很明显,对面那艘船一定和他们的敌人闵家有关。这般横冲直闯故意往方家大船上撞,明显就是来示威的。 人群中的周方脸色已是铁青一片——按说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也能摆脱这个是非漩涡了,怎么到了还要和闵家气冲突—— 即便这里距离陆地已然很近,自己可也是不会水的,真是掉下去,可不是玩的。而且离得这么近,周方也能感觉出来,对方大船上掌舵的人分明就是和自己同级的武侯级强者,只是感觉应是刚刚晋阶武侯,自己真是出手的话,自然有胜算,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自己势必要和闵家对上了? 一时埋怨闵家委实太过欺负人,一时又觉晦气的紧,深悔自己当初干嘛要答应方玉山来走这一遭。 正自彷徨无计,眼角的余光却正好扫到走出房间的皓言,心里登时有了主意,竟是无比讽刺的一笑: “既然贵人来了,我等这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还是赶紧退场才好。” 嘴里说着,竟是头也不回的就往自己船舱而去—— 心里却是盘算着,虽说这小子的武技低到一个惨不忍睹的境地——之前周方就已经探查过,却发现自己根本确定不了皓言的级别——大陆上而言,判断不出对方级别不外乎两种情形——要么对方修为太低,劲气根本凝聚起来,要么对方实力犹在自己之上。 只是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周方当即就断定,对方情形必然属于第一种。 而且以周方想来,对方竟然敢拍着胸脯应下来帮助方家,必然是好大喜功之辈,这会儿自己一离开,他就必然会补进来—— 到时候让这小子顶了骂名,成为闵家的敌人,而自己则在旁边暗中掌控便可—— 虽然自己不直接出面的话,这艘船八成会损伤严重,可照周方瞧着,无惊无险的抵达岸上却还是可以做到啊的。 等船靠了岸,自己只管赶紧离开,到时候闵家即便要寻人不是,也只能冲着那年轻男子!计议已定,便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间而去,哪知手尚未碰到门,船身就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周方虽是没事,甲板上站的人群却是一下跌倒四五个,顿时一片惊叫声传来—— 却是那艘船已然逼至眼前,却因为有强者掌控,竟是隔了这么远,就有森然又恐怖的气息蔓延过来,惊得方家大船的舵手心惊胆战之下,连水里的礁石都忘记避开。 “不好——”方玉山惊得转身就跑——这么大的撞击力度,怕是船只会被撞破,船舱进水的话,说不好很快船就会沉了,“小号,叫几个人快跟我来——” 刚想央求皓言先帮着去舵手那天掠阵—— 虽然不敢对皓言抱太大希望,可眼下整艘船上,能够仰仗的也就江皓言罢了! 哪知还未开口,白光一闪,就不见了人影,下一刻,皓言已然出现在舵手身边。 小号的眼睛都直了,兴奋的“嗷”的怪叫了一声——之前见过即便是周天行,都没有皓言公子飞的那样快。 却不知这会儿皓言站在舵手边,瞧着对面大船上的眼神无疑不爽至极—— 展颜的伤口可是不能沾水,即便眼下方家大船是因为舵手操作不当才会撞到,可前提无疑是因为闵家人的嚣张。江大公子的人生信条历来都是但凡有可能对展颜造成伤害的,那就绝不可原谅。 舵手明显被皓言身上的煞气给吓着了,乖乖的就让出了主控权,而同一时刻,对面大船上舵手位置上那张鄙视而又狰狞的脸也因为距离过近而分外清晰—— 皓言不认识,旁边的人则认识,正是闵孝行一个刚刚晋阶武侯的堂兄闵孝谨,这人虽是瞧着年纪明明已有四十左右,却最是和闵孝行一般荒唐。 “方亲家——”闵孝谨的声音中充满恶意,嘎嘎笑着大声道,“听说方亲家回来,我兄弟托我代他接您一下——” 口中说着,外放的劲气内息登时加大,本来脸上还带着饶有趣味等着看好戏的恶劣面容,下一刻脸上神情顿时一僵—— 却是自己的劲气忽然被人无比强势的给反压了回来,同时整艘大船忽然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闵孝谨“呀”的惨嚎一声,瞳孔倏地睁大——却是对方劲气太过霸道,自己劲气被压制回来后直接撞上了船头,竟是带着整艘船朝着另一个明显更大更尖的礁石狠狠的撞了过去。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声轰然巨响就传来——却是闵家大船船头部位,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洞,顿时有水大量涌入。 周方听到巨响声一个箭步就跨出了舱门,正好瞧见眼前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明明自己还没有运功呢,怎么闵家船只就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却在注目舵手位置时脸色顿时青红不定—— 虽然那年轻男子已然无比自在的袖手而立,可周边尚未消失的骇人气势却明显让就萦绕不去,那般威势,竟是比自己还要强大—— 到这时候周方如何不明白——亏自己之前还以为这男子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罢了,这会儿才明白,人家根本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即便是周方这会儿也判断不出来对方到底修为达到了何种境界,但有一点,那就是必然在自己之上!   ☆、第137章 惩凶   “救,救命——”直到落入冰凉的水中,闵孝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船上除了闵孝谨外,也就一个船夫并两个小厮罢了,本想着就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凭闵家的声势,方家除了跪地求饶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走,包括闵孝谨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方家人竟然不但出手反击,还出手这么狠辣——   要说闵孝谨也是稍微会些水性的,只是方才太过托大之下,根本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导致外放的劲气被打压回来后,除了砸偏了整条大船外,剩余的劲气更是尽数反噬到自己丹田之中,闵孝谨只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瞬时蜷缩成一团,哪还有余力再游到岸上?   而更让闵孝谨魂飞魄散的则是,虽然方才那人出手太快,可落水的瞬间闵孝谨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对方掌心中吞吐出的隐隐约约好像是黑色劲气,却是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河水已经顺着喉咙大量涌入。   “那不是咱们家的船只吗?”岸上已然有人惊呼,特别是一个眼泡有些浮肿,明显被酒色伤了身子的红袍男子,神情震惊之余更是无比暴怒,瞧着已然靠近岸上的方家大船,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已经有其他随从噗通通跳下水中,很快游至闵孝谨落水的位置,等把人拖上岸,闵孝谨却是早已昏死了过去,只是和其他溺水的人不一样,闵孝谨瞧着也没喝多少水,却是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脸上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惊惧。   “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袍男子怒声道,瞧着方玉山等人的神情不善至极。   “船,船撞到礁石上了——”那船夫和小厮倒是没事,只是当时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船就触礁沉没了,这会儿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撞到礁石?”男子明显不信——今日风和日丽,无风无雨,堂兄又是武侯级强者的修为,要掌控一艘船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且船沉的地方礁石林立,是要有多眼瞎啊,才能一头撞到那里去!   正好方家大船搭好甲板,红袍男子眼睛不善的扫过去——   走在最前边的正是方玉山,身后则跟着一名抱着个女子的青年男子——   女子窝在男子怀里,看不出长相如何,那男子长相却是委实出色至极,饶是红袍男子平日里自视甚高,也不得不承认,和对面男子比起来,自己只能甘拜下风。   尤其是闵家聚集在岸边的人中还有几位女性武者,看过去的眼神顿时无比热切,红袍男子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眼睛瞬时锁定跟在第三位的周方,同时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并立的绿袍男子。   男子会意,盯着周方瞧了片刻,伏在红袍男子耳边低声道:   “对方应是武侯级别的修为——”   红袍男子眼神顿时更加阴鸷,上前一步就挡在周方面前。   周方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到这会儿哪能不明白,闵家人分明把方才船破的账算到了自己头上!可自己真是要冤死了有没有?明明为了避闵家锋芒,自己已经选择了得罪方家,现在倒好,分明里外不是人——   方玉山心目中,自己是忘恩负义之人,闵家人却认定闵家大船之所以会破,是自己捣的鬼!   有心想要解释,可瞧一眼依旧云淡风轻的皓言,吓得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对方修为之高可是尚在自己之上,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般修为,还有周身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度,已经让周方认定,对方绝对是出身豪门世家——若非家族有着丰厚的底蕴,并服食大量灵丹妙药,不然,男人怎么可能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逆天的修为。   相较于闵家而言,周方直觉,男子背后的家族怕是更加可怕。   左思右想之下,竟是哑巴吃黄连,当真苦不堪言,却偏又想不出法子摆脱眼前的窘况——   实在是整艘大船上,修习武道的也就自己和男子罢了,而男子水平之高,岸上诸人分明没有一个能勘破!   “咦,那就是贵人乘坐的船吗?”有人惊呼一声,所有人都把眼神收回来,却是远远的水面上,一艘船正破浪而来,岸上所有人,包括闵家家主闵春成在内,神情顿时恭敬的紧。错眼瞧见红袍男子还一脸不爽的拦在周方面前,一副随时会大打出手的模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孝行,和不相干的人啰嗦什么,打发他走便是,还不快站好,等着迎候戚武王阁下——”   闵孝行吗?已然走过去的皓言脚下顿了一下,又继续抱着展颜往前而去——方家派来接人的车轿已经到了,方玉山亲自引领着皓言和展颜登上一辆马车。   正背对方家车马站着的闵孝行忽觉一阵毛骨悚然,等倏地回过头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又想到那位戚武王阁下于自己而言也算是天一样的存在了,当下冷哼一声,无比阴狠的对周方道:   “算你走运!想活命的话,现在就滚——”   被个小年轻这么当面呵斥,周方脸一下涨的通红,那边方玉山正好已经命人把周方的马匹送上,周方飞身上马,一扬马鞭疾驰而去,已经走了很远,却又慢慢停住,呆怔半晌,忽然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闵孝行,老子□□大爷!   ——这闵孝行不就一个小小的武星吗,对自己说话竟敢用这般语气!而且自己主动离开是一回事,被人这么骂着让滚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当初受过方家大恩,自己却因为畏惧闵家及其背后的戚家选择袖手旁观已是深感愧疚,这会儿竟又被闵家人给这般呵骂,自己这堂堂武侯也太窝囊了吧!   竟是跳下来,狠狠的一拍马屁股,那马受了惊,撂着蹶子就飞驰而去,周方却一转身,又往渡口的方向而去——   决定了,自己这次还就是帮定方玉山了——一则让自己心理平衡些,二则,虽然说不出什么理由,可周方就是觉得,真是跟在男子身后,自己说不好,还真是连戚家也不必怕的。   远远的瞧着,需要闵春成这个家主亲自迎接的贵客就要出来了,既然决定帮方家,这会儿自然要好好探一下虚实。却又担心会被发现,只好远远的匿藏好身形。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脸色沉凝的中年男子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迈步下了大船,闵家人本来一窝蜂的拥上去,看到中年男子的模样,明显都吓傻了,一时有人恭敬的喊“戚武王”,又有人咬牙切齿说是要杀入华元,为戚武王报仇……   竟然是戚家人吗?周方愣了一下,神情顿时就有些踌躇,半晌还是狠狠的一跺脚,飞身往方家的方向而去。   来至方府正好碰到方玉山,老脸顿时一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方兄——我不走了。”   方玉山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周方的意思,内心情绪当真复杂至极,竟是伸手拍了下周方的肩:   “好,好兄弟——”   “对了,那位公子——”周方也算是个豪爽的,很快摆脱了尴尬的情绪,“方兄,咱们一起和那位公子合计一下,该如何应对眼前危局——”   那位戚武王虽是受了伤,可好歹也是戚家人,就怕会引出后面更多的厉害角色!   “戚武王?还是从华元来?”皓言神情明显有些玩味,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甫一踏上龙楚国土,就和戚风林撞上。   “公子知道那位戚武王的来历?”周方马上意识到什么,很是惊讶道。   皓言点了点头,只吐出了四个字:   “不足为虑。”   戚家那样狐假虎威的小人,本就是皓言看不上眼的,更不要说戚风林还是自己手下败将。而且当初风成对待展颜的态度,以及展颜之后转告自己的风成话语种种,让皓言敏感的觉察到,当初九公主风轻音会离开凤仪山,背后怕是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简单,自己的继母是不是参与了不好说,韩卓的继母却是绝对脱不了什么干系的。   据自己所知,这戚家一向在为那两个女人卖命方面是不遗余力的,既然要送上门来,自己不介意先收些利息。   正说话间,外面却是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小号慌里慌张的就跑了进来,看到周方明显愣了一下,转而无比惊恐的看向皓言并方玉山“   “公子,老爷,周天行来了——”   一个傲慢的男子声音同时在院外响起:   “哎哟,大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不过是想见一下你和嫂子,顺便把闵公子带给阿媛的礼物拿来——”   话音未落,方玉山已经夺门而出,然后是皓言,周方则是心甘情愿的跟在最后。两人齐齐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并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站在院子里。两人容貌相似的紧,再联系小号的话,明显应该是周天行父子。   看到鱼贯而出的众人,周天行还没有什么,他那儿子却在看清皓言的长相时眼睛顿时一亮——这般好看的样子,委实算得上是极品了,竟是比那些小倌儿还要勾人!不然待会儿离开时就直接把人带走,怕是定能让自己□□。   “周天行,你来做什么?”方玉山瞧着周天行,眼睛里似是能喷出火来。   “哎哟,大哥,你怎么还是那么大的脾气?”周天行神情却是充满嘲讽,“怎么说这也是灵玉的娘家——”   话音未落,就被方玉山打断,嘶声道:   “闭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明明是你杀了我妹子,现在怎么有脸提她的名字?”   这方玉山,当真不识相!周天行脸一下沉了下来——   已经和闵孝行约好,等他娶了方玉山唯一的女儿,就用闵家三分之一的财产答谢自己。可笑方玉山明明已经日暮途穷,却还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不耐烦的一挥手:   “好了,我看大哥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方家再让你掌管下去,怕是早晚会分崩离析。英杰,你去找你表姐来就好,就说咱们带了闵少爷的聘礼——”   “好啊,爹。”周英杰答应的轻松至极,甚至上前一步,抬手就去拉皓言,“我可不知道表姐的住处呢,好兄弟,陪哥哥一块儿走——”   话未说完,却是“啊”的惨叫一声,却是那条即将握着皓言手的右胳膊,竟是齐根折掉,啪嗒一声掉落尘埃。   ☆、第138章 除恶   “英杰——”周天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曾经穷困潦倒过,周天行眼下好歹算是当地富甲一方的人物。只是虽然除了正妻尤珍娘外,周天行后来又纳了几房妾侍,可也就尤珍娘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而且当时周英杰出生时,正是周天行和尤珍娘欢爱最浓之时,因此对这个儿子,周天行当真是宠到了骨子里,至于说出生后会记入方灵玉名下,也不过是怕方家人闹腾起来,于他名声有碍罢了,除此之外,周天行对方玉山的万贯家财也是垂涎不已——   虽然方灵玉是周天行的发妻,可周天行心里委实对方灵玉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很多时候根本把方灵玉甚至方氏家族当成生生拆散自己和爱人的凶手——   正如方玉堂所打探的消息一般,周天行确是早在和方灵玉成亲前就有了心爱之人,那人就是尤珍娘。   甚至后来惹得塌天大祸,使得自己一家都差点儿万劫不复,原因也是因为尤珍娘——   尤珍娘的真实身份,原本是歌馆一个清倌儿。彼时周天行刚刚于武道一途小有所成,可偏偏他这样商家出身的武者地位却最是尴尬——   于周天行自己,乍然修炼出劲气,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骄傲无比;可于真正的武学世家甚至小世家而言,却是根本看不起周天行这样的半吊子武士。   周天行本来以为自己修炼出了劲气,就可以高人一等,摆脱低贱的商人身份,可等想要跨出去这一步时,才发现简直是千难万难,甚至说是受尽屈辱也不为过。   而尤珍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周天行的生活里,尤珍娘的容貌并非如何顶尖,却全然的崇拜并依赖着周天行,也正是这种崇拜,让因为被其他武者排斥而备受煎熬的周天行觉得找到了心灵的港湾,并就此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尤珍娘。   当初会愤而打死那小世家公子的奴仆,也是为了尤珍娘。   也因此甫一脱离险境,周天行当即就向父母表达了要娶尤珍娘为妻的意思——   却不料遭到了二老的拼命阻拦——   事实是早在周天行出事之初,周家二老已经派人打探过,知道周天行之所以会和人发生冲突,就是和这个叫尤珍娘的女子有关,心里早把那女人当成了丧门星一般的人物,当然死也不同意,后来听闻方家对周天行颇为欣赏,更是以死相逼,说是周天行不同意娶方灵玉的话,就等着给他们收尸。   周天行不好怨父母,竟是恨上了方灵玉及方玉山,认为若非对方挟恩相逼,自己又如何会负了尤珍娘?   这般心态之下,不但对方家没了丝毫感激,更是怨愤不已,之后娶了方灵玉过门,百般冷遇不说,还下定决心,绝不会让方灵玉生下自己的孩子。   一开始周天行还深怕方灵玉会回去告状,哪想到方灵玉唯恐两家闹僵了,周天行这样的武者会对兄长不利,竟硬是把所有的屈辱都忍了下去。日日悲愤郁积之下,又有哪些虎狼之药摧残了身体,竟是很快就撒手尘寰。   周天行对此却是全无愧疚,甚而觉得,这是方家以恩情威逼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这种心态之下,周天行根本对方家就没有一点儿好感,等到晋阶武星,又勾搭上闵家人后,更是没了丝毫顾忌。   而周英杰此人受父母影响,更是没把方家放在眼里,这次跟着来方家,这父子俩的心里甚至已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富丽院落的主人,也因此方才对皓言的态度才敢那么轻慢——   方家注定要是自己的,这些依附于方家的人自然也就只能任自家宰割。   而且方才闵孝行虽是迫于无奈和戚家贵人一起回府,却还是悄悄派人通知了周天行——   他已然把方家请来的外援给打发走了,只是方玉山竟然这么不老实,自然要给他个教训!   得了闵孝行的授意,又确知方玉山出来跑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助力,周天行自然完全放下了心,大喇喇的就赶了来。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迎来的竟然不是方玉山的磕头求饶,而是自己宝贝儿子一下被人砍断了胳膊。   直到周英杰一声惨嚎,周天行才算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扶住周英杰:   “英杰——”   神情早已变得狰狞无比——   “方玉山,你们竟敢对我的儿子下这样的毒手,我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实在是当时变起突然,周天行根本就没有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直接认定,定是对方趁儿子不注意偷袭所致。   竟是随手把儿子交给身后随从,另一手却是调动丹田中的劲气,朝着展颜几人一掌拍了过去——   周天行这一掌委实使了全力,若然皓言几人没有任何劲力傍身,这一刻必然会全体陨灭当场。   只是周天行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一掌拍过去,竟是宛若泥牛入海一般,包括那害的自己儿子失了一条胳膊的俊美小子在内,竟是全都好好站着,甚至脸上俱都浮现出不屑的笑意。   周天行心里顿时一晃,立时意识到不妙,只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周方已然一掌拍了回来。   周天行下意识的要躲,却哪里躲得过?只觉一阵翻江倒海的威压骤然而至,周天行身子一下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又掉落地上,想要翻身坐起,却不过挣扎了一下,又无比狼狈的趴在地上——   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自己的劲气竟已是丝毫无法调动。   到这个时候,周天行如何不明白,方玉山哪里像闵孝行说的那般没有寻得任何助力,分明是找到了强大的帮手——之前欺负的方家有多狠,周天行这会儿就有多恐惧。   “周天行,你也有今日——”小号最先红着眼睛冲了过来,朝着周天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就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差点儿害死老爷全家!   虽则小号并没有任何修为傍身,却是胜在拳大力陈,竟是瞬时把周天行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狼狈无比。   “混蛋——”周英杰冲口骂道——   虽然周英杰修炼的时间比起自己父亲来要早得多,奈何天资有限,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中级武士罢了,这会儿看到平日里威武霸气不可一世的父亲竟然被小号这样的奴才给踢的不住翻滚,下意识就呵骂道。   “混蛋?”小号转过身来,看向周英杰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明明就是方家的仇人,却偏要在自己这些奴仆前摆表少爷的谱,甚至就在数日前,周英杰竟然在大街上就拦住小姐的车马,说话轻佻至极;更是不止一次对老爷无礼!现在竟然还敢这般嚣张!转过身来跃跃欲试的看向皓言,“公子,我可不可以也揍那个兔崽子一顿?”   皓言点头,却是不待开口,周方已经一缕指风弹了出去,周英杰顿觉丹田处一片冰冷,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的一点儿劲气竟是瞬间没了踪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直着嗓子冲着地上的周天行道:   “爹爹,救我——”   却被小号一把拽倒,劈手揪住胸前衣襟,朝着脸上噼里啪啦的就扇了起来:   “叫你害我们老爷,叫你欺负我家小姐,不要脸的兔崽子,小号今天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周天行这会儿哪里不明白,今天的事绝不会善了。不过和自己以为的完全掌控形势不同,这会儿自己父子分明只能任人宰割。想到方灵玉的死,以及之前自己是怎么对方家的,周天行身体不由的哆嗦起来,忽然勉强支起身子,竟是跪行着爬到方玉山面前,一把抱住方玉山的腿:   “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和英杰吧——”   却是被方玉山一脚踹开,瞧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磕头的男人,方玉山先是浑身哆嗦,然后止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甚至到最后,笑出了眼泪:   “畜生,你也有今日!”   周天行意识到不妙,却是依旧磕头不止,苦苦哀求道:“大哥大哥,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您饶了我,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方玉山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却是转向皓言:   “公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说。”皓言点头。   方玉山的脸上显出刻骨的恨意,瞧着周天行父子的模样,恨不得把他们吃了一般,竟是转身冲着江皓言深深一揖:   “我不要他们死,能不能请公子帮着废了他们的修为,让他们永生永世不能再习武?”   要说方玉山最恨的,自然是周天行,可除了周天行之外,周家每一个人都是方玉山决不能原谅的——   当初周家父母明知道周天行有了心爱之人,却还是上赶着要求娶妹妹灵玉,而且自己可不信,当初让灵玉服食那般虎狼一般的药物,周家父母全无所知!至于尤珍娘,更是伙同周天行害死灵玉的刽子手!   他们当初害了自己最爱的妹子,如今自己就要让他们承受同样的痛苦——   于周天行父子而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修为成为废人,而周家父母当初利用自家保全了儿子,之后却又过河拆桥,完全不念方家恩义,又凭什么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自己要把他们打回原形,看到自己儿孙倶成废人,也算是他们的报应。   还有那尤珍娘,周天行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共贫贱的恩爱夫妻吗?可若然周天行是个废人,或者没有当初方家的大笔财富,自己才不信,一个青楼女子会对周天行那般死心塌地!   这般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害死了自己妹子,还利用方家的财富过了这么多年幸福美满的日子,自己就让他们全家人用后半辈子的痛苦来偿还。   “好。”皓言点头。   方玉山已经命人取了一张借据过来,一下扔到周天行面前,冷声道:   “这上面是当初你们周家花用及占有的方家钱财,加上这些年的利息,现在,一并偿还了吧——”   “我,我还就是——”甫一看到借据上的数字,周天行只觉一阵头晕,却还是咬牙抖抖索索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那数目实在太过惊人,真要偿还的话,怕是要变卖所有家当。只是好歹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来日方长,只要能过了今日之劫,将来自己势必要讨要回来。   更是借助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皓言——   实在是方才方玉山竟不是向那一招就制住自己的男子求助,反而对这小白脸毕恭毕敬,又忆及方才儿子之所以会断了胳膊,何尝不是想要轻薄这小白脸所致?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手中签了名字的借据已被收走,皓言袍袖同时轻轻一挥,动作瞧着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啊——”周天行和周英杰却是同时惨叫出声,声音简直悲惨至极——   却是丹田处完全不是之前被封住劲气的冰冷,而是一瞬间痛彻骨髓,里面的劲气更是同时逸散而出。   旁边站立的周方竟然也是惊呼一声,脸色也有些发白——天啊,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位公子体内的竟然是黑色劲气,那不是说,其实这位皓言公子其实乃是出身神族?!   ☆、第139章 打回形   正自惊诧莫名,院门呼啦一声被人撞开,众人回头瞧去,却是一众或拖着榔头或掂着棍子的乡民,正义愤填膺的冲了进来——   ——正如小号所言,方家家主一向仁厚待人,平日里惯常铺路搭桥、救济乡里,因此方圆数里之内的乡民,俱对方家很是崇敬,这也是周天行始终没有能把方家挤垮的根本原因。   那些乡民方才看到周天行父子带领大批奴仆冲入方家,就自行集合起来,或手持榔头,或掂着棍子,堵在方府门前。方才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以为是周天行父子在方府施虐,竟是齐齐发一声喊就冲了进来,待看清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周天行父子,全都愣在了那里。   小号却是兴高采烈的上前,无比神气的看着方玉山手里的欠条,狠狠的踹了周天行一脚: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也有今天!”   回头巴巴的瞧着方玉山道:   “老爷,我这就跟着这两个畜生,先把当初姑小姐留下的嫁妆拉回来可好?”   当初方灵玉死后,留下丰厚的嫁妆,周天行却完全把持住,更是以“儿子已记入亡妻名下,本属于方灵玉的嫁妆自然该归儿子所有”为名,理所当然的占为己有。   “不用拉了。”想到屈死的妹妹以及家里这些年来遭受的□□,方玉山眼睛都是红的,冷声道,“周家欠了咱们这么多钱,全部财产赔来也不够,你只管去,把周家人全部赶走,接管周家便是。”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周方附和着,又恭恭敬敬的对皓言道:“公子瞧着,可要我陪同他们前往,帮着接管方家财物?”   已然确知对方乃是神族人,周方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和神族人沾上边,那戚家又算狗屁!本来不敢替方家出头,就是怕惹祸上身,现在方家有了神族做依靠,放眼整个龙楚国,又怕谁来?   自己现在出力,既帮了方家,也算还了当初的恩情,说不好也能抹去之前给这位公子留下的不好印象。   “也好。”皓言点头。   周方冲小号示意:“走吧,去周家。”   “好嘞——”小号上前狠狠踹了周天行一脚——就在几日前,这人还来到家中耀武扬威,甚至为了震慑方家,对方家人大打出手,到现在还有数名仆人重伤卧床。   小号带头,周方压阵,后面还跟了一大群乡民,驱赶着周天行父子往周家府邸而去,一路上还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竟是闹闹哄哄把周家大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周府总管也被外面的喧闹声惊动,只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吓得就缩了回去——虽然也觉得这青天白日的,方家人竟敢这么气势汹汹有些不对劲,总管却是完全没往周家父子被人捉住这头上想——   毕竟,老爷威风了这么多年,方家人都没敢反抗过,现在周家又靠上了闵家,闵家背后又有戚家,方家不是更应该忍气吞声、俯首帖耳吗?   又想到周天行这次登门,却是逼着方玉山把女儿嫁给闵孝行的,听说方玉山对这个女儿可是疼的跟眼珠子一般,八成这次是被逼急了,才会趁老爷和少爷不在,特意跑来报复!   因为跑的太过匆忙,也因为周天行父子被揍得太惨,那总管竟是丝毫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正在对方手里。   一溜烟儿跑到后院,正看见坐在荷花亭子里的尤珍娘和周天行父母,忙不迭跑过去:   “老太爷,老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总管的话,外面的院门竟在同一时间“轰”的一声被人撞开,周府奴仆本来还想上前拦着,在看到外面的人潮,特别是看到没了一只胳膊的周英杰和被人拖拽着带入府中的周天行,直吓得魂儿都飞了,竟是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外面这是怎么了?”尤珍娘虽是出身青楼,这么多年的贵妇生活,竟是也颇有几分当家夫人的气势,转身厉声对总管道。   总管尚未答话,小号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   “怎么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欠了我们方府这么多钱,现在也该还了吧?”   “混账——”尤珍娘顿时大怒——要说整个府邸中最恨方灵玉的,就是尤珍娘——出身青楼,让尤珍娘很善于抓住手边的每一个机会,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好不容易使尽浑身解数和周天行两情相悦,却是被方灵玉横插一杠,甚至嫁入周府后,公婆屡屡拿自己和方灵玉相比,经常为难自己,一直到方灵玉死去,自己生下儿子,公婆的态度才有了改变。   因此这么多年来,对于死去的方灵玉以及方家,尤珍娘只有报复的痛快而没有丝毫歉疚之意。   而且和总管的想法一样,方府一直以来分明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尤珍娘可不信,有周天行这个武星撑着,方府能翻出天去。这会儿听来人自称是方府人,登时柳眉倒竖,指着小号就要怒斥,却在看到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时白了一张脸:   “你们想要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不然等我们老爷回来了,一定把你们——”   “你们老爷?”却被小号打断,一挥手,让人拖出死狗一样的周天行父子来,“是他们吗?”   “老爷,英杰!”尤珍娘一下扑了过去,却被小号的人给拦住。   周家父母也完全懵了——当初方灵玉死后,两人不是不愧疚的,虽然把周天行并尤珍娘大骂了一顿,可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儿孙重要,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瞒下来罢了,甚至为了给儿孙赎罪,日日到佛堂中念经替方灵玉超度,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方家竟然又会打上门来。   眼瞧着最疼爱的孙子断了一条胳膊,儿子也满身都是血,两人顿时心疼至极,冲着小号等人道:   “你们这些强盗,竟然这么对我儿子和孙子,会遭报应的——”   却被面如土色的周天行打断:   “爹,娘,别说了——”方才周天行也是见识了皓言体内劲气的颜色的,哪里还不明白,眼前人的出身必然不凡至极,不管闵家愿不愿意替周家出头,自己这次都是彻底栽了。   “强盗?还报应?”旁边的小号却被气的直喘粗气,“到底谁是强盗?真遭报应的话,也是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遭报应!”   明明生受方家大恩,却恩将仇报,逼死了方家小姐不说,还差点儿逼得老爷家破人亡!越想越怒,揪起地上的周天行接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尤珍娘和周家父母这会儿终于彻底被吓懵了,哭嚎着就要冲上去抢人,却被小号的人给拦住,又指挥着众人把尤珍娘并周天行的妾侍和几位小姐并周家父母一并赶了出去,拿着周天行签下的借据在几人眼前一晃,“现在,赶紧滚——”   “你们方家不是最讲仁义吗?怎么能这么对我们这些妇孺老幼?这么生生把我们的家占去,还把我们当家的打成这样,这不是想要把我们逼死吗?你们这群强盗,算什么大善人啊?”周氏夫妇并尤珍娘却不肯走,竟是在大门口指天骂地、哭闹不休。   “你们的家?”小号恨声道,“你们的家不是在柳树巷吗?我们老爷可不会像你方家这般狼心狗肺。现在只是拿回方家的东西,并不会要你们的命。老爷已经出钱,把你们柳树巷的住处给租了回来,你们若是再不走的话,不但柳树巷那个落脚地方没了,还有这俩畜生——”   说着一指周天行父子,“想让他们死的话,你们尽管在这儿闹!”   尤珍娘和周氏夫妇吓得登时闭了嘴,半晌还是尤珍娘强撑着道:   “能不能先把我家老爷和儿子放了?”又担心小号不同意,忽然伸手拽住周天行两个庶女,用力推到小号面前,“用她们来换我们老爷和英杰好不好?”   一句话出口,她身后两个女人神情顿时充满怨毒之色。   小号冷笑一声:   “要换他们,好啊,什么时候把欠方家的钱还完再说!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继续堵在这里,我就让人把那对儿畜生吊起来打,你们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放他们下来。”   听说这尤珍娘手里还有几处铺子,老爷之前有吩咐,并不会伤及周家人性命,却务必要把他们打回原形。   周氏夫妇虽然老迈,这会儿无疑已经明白了方玉山的心思——柳树巷那里正是当年周氏夫妇为了救周天行变卖全部家产后租住过的地方,统共不过两间破房子罢了,现下家里这么多人,又怎么住得下?本来还想再纠缠一会儿,哪想到周天行并周英杰的惨叫声一下传了出来,吓得再不敢说什么,只得栖栖遑遑的离开。   等到了柳树巷,一看到那两间低矮破旧、瞧着似是风一吹就会倒塌的房屋,周家人一下傻了眼,唯有周氏夫妇却是更加心惊胆战——却是这房子竟是和当初自己租住的情形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自家好歹还有方家可以仰仗,现在这会儿……   竟是越想越怕,身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尤珍娘却是顾不得理他们——这样的房子,自己是死也不会住的。好在虽然被赶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自己手里委实和方家猜测的那样,还有几处铺子并不为人所知。眼下这会儿,还是赶紧去找那闵公子,让闵家帮着出头才是。等救出老爷和儿子,再让方家人好看。   等闵孝行得到消息后,已经是当天傍晚时分——   要不是戚家贵人突然驾到,闵孝行本是准备今天自己上门“求亲”的——那方家女不但生的漂亮,更兼家财万贯,闵孝行手里也有些闲钱,但哪里禁得住胡吃海花?因此就打上了方家的主意——   方玉山就这一个女儿,娶了方家小姐,就等于娶了方家万贯家财。   又在渡口那里吓跑了周方,闵孝行本以为即便派周天行出面,也势必可以马到成功,却没想到,竟是得了这么个消息。   又仔细问了尤珍娘那名武者的长相,立即意识到明显应该是之前伤了自己堂兄的那个武侯。   火冒三丈之下,当即又去寻了另一位已是武侯巅峰级别的本家叔叔,竟是偷偷牵了马,就朝方家而去。   而这会儿,那位戚家贵人正被闵家家主引领着往闵孝谨的房间而去——   却是闵孝谨自从上午被救回来后,虽然赶紧请了大夫,催出了肚子里的水,却是至今未曾醒来,后来这件事甚至惊动了闵家家主闵春成,可饶是闵春成这会儿已是武王级别的修为,却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闵孝谨也算是闵家后辈中的佼佼者,不得已,只得厚着脸皮请那位瞧着依旧“抱恙在身”的戚家贵人,想让他出面瞧一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戚武王,请——”转角就是闵孝谨的院子,闵春成后站一步,礼请身后男子进入。   那男子倒也不客气,抬脚迈入房间内,明亮的灯光下,正好照清男子的面容,可不正是被皓言狠狠教训过的戚风林?   戚风林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闵孝谨,脸色就是微微一变——实在是闵孝谨这般状态,竟是和自己被那言皓打了一掌后的模样相似的紧。伸手探向闵孝谨的丹田,果然是一股无比熟悉的冰寒气息!   ☆、第140章 上门送死   戚风林脸上神情顿时难看之极。   实在是无论是闵孝谨丹田内的那道劲气还是这般伤人的手法都熟悉的紧——   犹记得那日自己仓皇离开华元皇城,本以为回学院后稍事休息就可恢复,哪料想事情根本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竟是直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没办法调动体内半分真气。这还不算,戚风林甚至能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修为正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逸散。   意识到这一点,戚风林几乎吓得魂儿都飞了,再顾不得之前打算的要给皓言及展颜好看的想法,立马让人准备船只,赶回龙楚。而之所以会联络闵家,也是因为这一点。   本来于闵家这样的小世家,戚风林是根本看不上眼的——   有两大神族做靠山,又有一个前皇后姐姐和一个如日中天的大皇子外甥,戚风林觉得自己想要在龙楚国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可这次却委实被皓言吓破了胆,再加上由此到戚家本家,尚有半月路程,戚风林自然不敢托大,这才飞鸽传书闵家。哪里想到这才刚到闵家,就发生了闵孝谨的事。   “船上还有其他人吗?都叫过来。”戚风林铁青着脸吩咐道——不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言皓,也到龙楚了吧?   实在是戚风林的脸色太难看,闵春成立即意识到怕是情形不妙,忙不迭让人去唤闵孝谨的贴身侍从跟当时同样在船上的船夫。又忆起好像当时孙子闵孝行拦截过有可能和孝谨交手的方家人,说不好会有什么发现也未可知,便命人一并去寻了来。   侍从和船夫很快赶到——那船夫本是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倒是侍从想到一点:   “……本来谨少爷是绝对占上风的,然后那个舵手突然就换成了一个长得非常俊美的年轻人——”   虽然侍从也有些修为,可也不甚高,却好歹比船夫强着一些,所以还有些印象,只是到底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雷不及掩耳,除了那个实在是生的太过耀眼的年轻男子,侍从再也想不起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应该就是他。”只听侍从稍微一描述,戚风林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个不好的预感怕是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实在是虽则戚风林对皓言不喜至极,却也不能否认,言皓的长相委实太过出色,不管在哪里,只要那人一出现,就势必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而且那个言皓身上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分明是什么人都敢惹——就比方说对上自己,虽然言家现在还算大家族,却明显已然式微,言皓倒好,竟是敢屡屡让自己下不来台不说,更是一出手就几乎废了自己!   “戚武王,认得那人?”闵春成越发觉得不妙——要是连出身戚家的戚风林都这般忌惮,那孝谨这次惹上的到底得是有多大来头的强者?   戚风林眸色越发阴沉,半晌恨声道:   “这么长时间,你也应该瞧得出来我身体出现了问题吧?不瞒你说,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因为那人!”   “什么?”闵春成这下彻底慌了神——戚风林修为之高尚在自己之上,按照侍从所言,那伤了孝谨的人不过是个二十许的年轻人罢了,怎么会修为还要强过戚风林?   不止是闵春成,戚风林何尝不憋闷:“正如你所想,那言皓看着年纪不大,却已经实打实是武王级的强者,这还不算,他修炼的劲气却是和云砀山韩家出自一脉——”   武王级的强者?还黑色劲气?还有,云砀山?!   闵春成神情都快哭出来了——这是怎么说的,闵家这样的小世家,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大人物?竟是咽了口唾沫才道:   “戚武王的意思是,那年轻人,那年轻人,其实是,云砀山韩家人?”   “韩家?”戚风林哼了声,“他还不配。准确一点说,他是曾经和韩家有过亲戚关系的言家人,名字叫做言皓——”   “言家人?”闵春成怔了下,恍惚想起,言家可也是龙楚跻身一流的世家,声望虽是比起戚家来差些,却是要甩自家十万八千里不止。正寻思着怎么着也得求了戚风林能不能帮自家解决了这件事,派出去唤闵孝行的家丁却匆匆回返:   “老爷,五少爷并不在家中。”   “不在家?”闵春成不觉蹙了下眉头,这三更半夜的,孝行又跑去哪里了?明明记得之前晚饭时分还在的,莫不是又胡闹了?   “知不知道少爷去了哪里?”   看家主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那家丁咽了口唾沫还是如实道:   “听他身边的小厮说,好像去临溪镇了——”   “临溪镇?”闵春成顿时傻了眼——   那个姓方的,可不就住在临溪镇?看看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闵孝谨,再瞧瞧提起那个什么言皓就一副心有余悸的戚风林,闵春成的冷汗都下来了——   闵孝行的爹是闵春成最小的儿子,却不幸早死,也因此,虽则平日里闵孝行胡作非,连带的修为也不甚高,却依旧不妨碍他是闵春成最疼爱的孙子。只是平日里不管惹了什么祸事,闵春成都自信可以摆平——   之前闵孝行又看上了临溪方大善人女儿的消息闵春成也是听说过的,只是却没这当多大的事——   凭自家在当地的名望,严格说来还是方家高攀了才对。又听说方家似乎有些不乐意,闵春成就有些不愉,认为方家委实太过不识抬举,这种心态之下,也就对闵孝行不时找方家麻烦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却哪里料到,那个方家竟是会突然攀上言家!   而现在,闵孝行又巴巴的送上了门去!这会儿已是半夜时分,即便自己派人前去阻拦,怕是也来不及了吧?   相较于闵家的鸡飞狗跳。方家却是祥和的多,即便连自来总是以泪洗面的方家小姐方婉茹也终于有了笑模样,竟是一大早就起来,亲自拿了梳洗用具等往展颜房间而去——   之前已然知道,那位厉害的紧的公子委实对这“妹子”宠爱的紧,因此即便展颜这会儿明显腿脚不便,包括方玉山在内,方家所有人依旧恭敬的紧。   虽是昨日已见过展颜,可侍候过展颜梳洗后,方婉茹还是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淡粉衣衫,却愈发衬得展颜肤如凝脂,明明是清冷的眸色,却偏是如山涧中漫卷落花而来的最清澈的一泓溪流,气质高华之外,更兼丽色无双。   要说临溪镇上,方婉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了,不然也不会让花花公子闵孝行见了一面后就心心念念这么久,可面对展颜,方婉茹才彻底明白,比起这位岳小姐来,自己顶多算是长得好看些罢了。   展颜也没想到,不过是换了身装扮,自己的容貌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之前修炼的缘故,展颜永远都是穿着利落的武士劲装,何曾穿戴过这般样式繁复色彩绮丽无比柔美的少女衣裙?   这般乍然换上,瞧着铜镜中明显更为夺目的容颜,展颜新奇之余也有些不适。   “小姐真美。”又给展颜别上一只精美的金步摇,那丫鬟终于住了手,嘴里更是由衷道。   “是啊,连我都看呆了呢。”方婉茹抿嘴一笑,却是并不敢过分调侃——实在是这位展颜小姐虽是瞧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那么一两岁,却偏是不知为何,让人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当做寻常不通世事的少女看——   还有那位皓言公子也是一般,明明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可包括爹爹在内,阖府上下都不敢在他面前有丁点儿放肆的地方。   下人把轮椅准备好,便有两名健壮的女仆上前,小心抱起展颜放在上面——本来皓言的意思,是决不许展颜伤势全好之前动分毫的。只是展颜的性子,一直躺在床上的话委实有些受不了,正好皓言住的远,而且这会儿应该晨练去了,展颜就想趁机去花园转转——不然,真觉得自己要发霉了一般。   方婉茹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亲自推着轮椅,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花园的方向而去。哪知两人刚转了个弯,便听到一阵呼喝声传来。却是两个人正气势汹汹从外面闯了进来。   一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方婉茹好险没给吓死,不是闵孝行,又是哪个?   而闵孝行无疑也看到了方婉茹两个——今天天刚蒙蒙亮,闵孝行就和族叔闵经同来到了临溪镇——   闵经同本是闵家旁支,若非巴着家主闵春成,即便是武侯巅峰级别的修为,怕是也进不了家族权力中心。闵经同明白,别看自己这侄子天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在家主心目中的地位,却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的。   也因此,平日里对闵孝行抬举的紧,就比如这样帮闵孝行扫平障碍、以势压人的事,闵经同之前也曾干过不少回了。   这会儿自然驾轻就熟——皓言和周方作为男客,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靠近内宅,方府又大的紧,两人住的地方距离展颜这儿可不是一般的远。闵经同和闵孝行却根本就是无所顾忌——   之前在这一带横着走惯了的,闵孝行和闵经同根本不用商量,就径直往后院内宅而来。闵孝行的意思,你方家不是请了什么强者吗,我照旧大喇喇把你闺女带走,你又能耐我何?还有那武者,自己才不耐烦一间一间房子的去找,等自己带了方家小姐离开,那人自然会出面,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他便是。   没想到运气还真的不错,这才刚闯入内宅,竟然迎面就瞧见了方婉茹!   “哎哟,婉茹你是来接我的吗?”闵孝行的眼睛一下胶着在方婉茹凸凹有致的身上,刚想继续占些便宜,下一刻却张口结舌愣在了那里——   却是绚丽的朝霞映衬下,轮椅上的女子美的简直不似凡人。   方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天香国色的美人儿?   闵孝行顿时看傻了眼,甚至色迷迷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展颜的脸颊:   “哎哟,美人儿——”   方婉茹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皓言公子和展颜小姐的身份表面说是兄妹,实际上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两人分明是情侣关系!没有人比方婉茹更清楚闵孝行是多么好色的一个人,要是真在这当口对展颜不利,怕是会出大事。忙要开口呼救,却发现自己竟是喊不出一点儿声音,不禁如此,甚至身子也动不了了。   出手的自然是闵经同。只是闵经同也没想到,方家的这位小姐竟是生的这般美貌——倒没想到侄子这次眼光这么好。只是这方婉茹怎么瞧着不良于行的模样?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却听见一声惨叫声传来,却是正上演着调戏戏码的闵孝行竟是噗通一声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倒在展颜的轮椅前。   然后下一刻,那个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孩子一下抬起头来,森然的眼神瞧得闵经同心里一惊——   不对,这女子,绝不是方婉茹!   ☆、第141章 神速阶   直到狠狠的栽倒在地那一刻,闵孝行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突然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然后自己就想一近芳泽,这会儿不应该美人在抱了吗?怎么变成结结实实的和大地亲吻?   很是莫名其妙的闵孝行无比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转身往四周瞧去,却是并未发现一个可疑之人,反倒是对面的方婉茹,神情极为不对劲的样子——   闵孝行没有看到,注意力一直在展颜身上的方婉茹却瞧得清清楚楚,方才那一刻,分明是展颜完好的那只手动了一下,然后闵孝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平日里瞧着皓言公子把展颜护的什么似的,还以为展颜也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漂亮小姑娘罢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其实自己也好,爹爹也罢,甚至包括那位周方武侯,都完全看走了眼,展颜应该也是一位武者,而且是比那个每每对自己动手动脚恶魔一般的闵孝行还要强大的多的存在!   “是谁敢暗算小爷?”闵孝行四处逡巡了一圈儿,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偏胸口处却是一阵阵闷痛,“那个兔崽子,若落在小爷手里——”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冷哼一声:   “暗算?就凭你,还不配!”   闵孝行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过去,可不是之前自己看上眼的那个风华绝代的残疾少女?   只是女子这般柳眉倒竖的模样,竟是别有一股风情,一阵色迷心窍,闵孝行捂着胸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娘子,看来你知道方才谁暗算哥哥我了?乖乖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别看你腿脚不好使,哥哥——”   本是在身后掠阵的闵经同却是变了脸色,气急败坏道:   “孝行,小心——”   这个侄子果然不愧色中饿鬼之称,竟是见了美色,脑子就马上会不好使!   凭自己和他一个武星两个人的气势,面前这些人若都是普通人的话,自然都应该和那方婉茹一般,成了泥雕木塑一般。现在轮椅上的绝色少女既然能自如说话,明显丝毫没有被自己二人威势压制。   而这也说明,这少女分明也是一个武道高手才对。   “小心?”闵孝行却还是有些呆愣,眼睛也仍然流连在展颜身上不舍得收回来。   展颜脸色却是越发不好看——实在是闵孝行的眼神太过赤/裸/裸,跟钩子一般,瞧着实在让人恶心至极!   怪不得之前方婉茹和自己说起屡屡被闵孝行为难的事,都吓得浑身哆嗦,哭的跟个泪人相仿!抬起眼眸,看向闵孝行的眼神已充满了杀机!   闵孝行终于意识到不对,实在是这会儿才察觉,轮椅上的女子周身气势实在太盛,那般巨大威压兜头而来,使得闵孝行满心的旖旎思想瞬间烟消云散,更有无穷无尽的不安随之而来!   还从没有过这般惶恐感觉。闵孝行手按剑柄就想来个先发制人,哪知刚有这个念头,眼前金光一闪,却是两把飞刀正正刺入闵孝行两个手腕之上。连带着一股沉凝的灰色劲气朝着胸口直直撞来。   闵孝行双眼登时瞪大——竟然是灰色劲气!整个大陆那个不知,灰色劲气分明是灵虚山韩家的招牌!那岂不是说,这瞧着美的惊人的少女,竟然是灵虚山韩家人!也就是说,自己方才竟是调戏了位于神族金字塔塔尖的韩家人!   一时吓得魂飞魄散之余,刚要开口求饶,对方劲气已经直直砸在胸口。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后面的闵经同飞身上前想要护住闵孝行,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瞧见闵孝行硕大的身子倒飞而来,忙一把扶住,待看清侄子的模样,顿时呆若木鸡——   闵孝行两只手腕正中各插着一把金灿灿的飞刀,而胸口处明显也被对方劲气击中,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死丫头!”闵经同震惊之余,更是无比暴怒——自己之所以会来,主要是给闵孝行护法,进而通过侄子,在老爷子面前更有脸面,现在倒好,这丫头竟是当着自己的面把孝行伤的这般惨!事情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以老爷子对孝行的宠爱,眼前这女子固然要拿命来偿,便是自己也绝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会儿,闵经同心里却是并未丝毫把展颜放在心里——   实在是对方年纪太小,而且竟然和方家这样毫无任何背景的商人结交,家族又能显赫到哪里去?方才之所以能伤了孝行,八成不知用了什么歹毒手段。抬手就想起出闵孝行手腕上那两把薄如蝉翼般的金色飞刀,却不料惊人的一幕忽然出现,那两把飞刀竟然轻轻一震,然后自行飞出,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倒飞而去,更在最后如蝴蝶般颤颤巍巍停留在女子的手腕之上,恰好使得女子皓白如玉手腕上两条手链组成灿亮耀眼金莲的形状!   闵经同的眼睛一下亮了,伴随而生的更有无尽的贪欲——到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女子手腕上哪是什么饰品,分明是一件宝器!怪不得方才可以不知不觉暗算了孝行——   定然是对方先用宝器重伤了侄子,然后才能冷不丁偷袭成功!   那不是说,只要杀了这女子,则不但可以稍微减少老爷子的怒气,更可以得到一件宝器!闵家这样的小世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几件名器罢了,能得到一件宝器的话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这般想着,竟是顾不得身上的闵孝行,直接把昏迷的侄子放在地上,自己则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展颜飞身而至。展颜正单手抓了方婉茹朝着花园外掷去,听到脑后风声,心念一动,十二把飞刀分为上中下三个方位朝着闵经同袭去。   宝器来势甚急,更是瞬间不但封住了闵经同可能攻击的所有方位,更是自有一股慑人的冰寒气息——   宝器自来和主人心念想通,内里熔铸的也是主人丹田中的劲气。   本来想着一个小姑娘罢了,不过偷巧才会重伤侄子,这会儿对上宝器,才发现,竟然全不是那么回事——实在是宝器中劲气竟是霸道至极,不说对方小小年纪修为已达武星巅峰已是让人瞠目结舌,便是这宝器的气势也委实古怪至极。   却不知展颜扔出方婉茹后,身体忽然一滞——   之前皓言被心魔反噬,展颜为了救皓言,合身扑上去时,身体筋脉自动和皓言连接,把皓言体内暴动的劲气尽数吸入体内,那般磅礴的内息,使得展颜受益匪浅,竟是立时就触到了晋阶武侯的屏障,只是后来随即堕入江中,又因为受伤而昏迷数日,才延缓了晋阶时间,这几天被方家好吃好喝的供着——   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又对皓言两个无比感激,看周方对皓言恭恭敬敬的模样,怎么会不明白二人身份必然了得,又怕拿真金白银惹得二人不快,索性大肆购买了些天材地宝,又煨了粥,几乎全进了展颜的肚子里。   这么一番滋补温养下来,展颜虽是伤势还未痊愈,劲气却是已然达到极盛,方才对闵孝行出手后,竟是瞬时激发了丹田中正伺机而动的劲气,以着一种横扫千军的气势朝着武侯壁障发起了攻击!   展颜顿时叫苦不迭——晋阶时最易产生心魔,这会儿自是无论如何决不能和人动武,即便自己心智坚强,可真动了真气的话有什么后果也不好说。只这里是内宅,怕是自己放声大喊,也来不及让皓言赶来给自己护法!这会儿竟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才掷出去的方婉茹身上。   闵经同也瞧出了展颜的不同,脸上神情更是有些扭曲——   老天,这小姑娘是什么怪物,明明方才还是武星巅峰级罢了,竟是这么会儿功夫就要晋阶武侯了!这么大点儿的武侯,放眼整个龙楚也没听说过,再加上身上的宝器——   便是闵经同这会儿也有些后背凉飕飕冒冷汗的感觉——不管对方出身于什么门庭,真是让她成长起来,以今日两家结的仇怨来看,将来必然是家族一大威胁,倒不如趁她未成长起来,立即斩杀,也绝了后患!   竟是如临大敌般左手刀右手剑,就要痛下杀手,展颜强压住即将汹涌而至的劲气,再次催动飞刀,手却在轮椅上一按,竟是迅疾后退几十丈有余。   同一时间,方婉茹也已经引领着周方急奔而至——   本来方婉茹的意思自然是想去寻皓言来帮忙,却正好刚走到院外,一眼就瞧见正要往主院而去的周方。   听说陷于困境的是展颜,周方自然毫不犹豫的飞身而至——   这几日哪能看不出来,如果说那位皓言公子有什么软肋的话,分明就是非眼前这小丫头莫属。难得皓言公子这会儿恰好不在,要是自己救下这小丫头,说不好皓言公子就能对自己另眼相看。   这般想着,身形一纵就拦在了闵经同的身前,却在意识到对方已是武侯高阶后白了一张脸——虽然同是武侯,可自己不过初阶罢了,哪里会是眼前敌人的对手!   只是人都已经来了,怎么也不能转身就跑啊?   无奈之下,只得强打起精神,勉力接下闵经同全力一击,虽然使尽浑身解数,胸口处竟还是如被巨锤痛击一下相仿。   周方疼的一下弯了腰,眼瞧着闵经同另一击又兜头而来,只得再次打起精神,这次竟是更惨,直接吐了一口血后摔了出去。   好不容易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又一股庞大的劲气竟是朝着自己丹田处袭来,直把周方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修为上本就比不上闵经同,这会儿又受了伤,要是真被击中,那自己这一身修为说不好就会化为乌有。   闵经同却是阴沉沉一笑,“敢和我闵家作对,只有死路一条——等我杀了你,再把这小妖女——”   下一刻却是喉咙发干,却是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下一刻本是被自己笼于掌下的周方忽然就被人一拽一推之下,恰恰避开了自己那致命一击。   刚想连那突兀出现的人一并击杀于掌下,却在看清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时一下傻在了那里——   对方不是旁人,正是方才明显一副即将晋阶模样的那少女。   而这会儿少女身上的气息根本完全变了,竟是仿若出鞘的利剑,让人止不住胆战心惊——   只是怎么可能?但凡晋阶的话,这世上哪个人不是都要经历相当长时间,想当初自己可是足足闭关七日,方才晋阶成功,而这小姑娘怎么可能不过数息之间,就打败了心魔,成功跃入武侯级强者的行列?   ☆、第142章 闵家遭殃   周方本以为自己这次怕是不死也得重伤——   实在是面前这位武侯巅峰级的强者,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由内而外的杀气简直浓烈至极,一副不把自己和那少女弄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方才之所以会飞身来救展颜,主要是周方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一则卖皓言个人情,二则笃定对方既然是闵家人,和方家连联姻怕才是他们的最大目的,既如此,明显也就是来立威罢了,想着吓唬一下方家,然后逼使他们就范。那闵家公子再混账,也定然不愿意喜事变丧事不是?   谁承想却是一上来就遭遇闵经同疯了一般的攻击!周方本就心里有些胆怯,一碰上这阵势,别说反击了,登时完全傻了眼!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会被人救下!   待看清那顶替自己站在闵经同面前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不就是之前自己以为弱不禁风也就是靠着无与伦比的美貌才使得那皓言公子死心塌地的女子,又是哪个?   “你后站便是。”展颜头也没回道,紧跟着一个美妙至极的旋身,下一刻已是又稳稳坐在轮椅之上——   毕竟伤势未好,大腿处一阵刺痛传来,展颜脸色便有些苍白。   趋利避害的本性使得周方本来准备按照展颜吩咐的那般躲到后面,看展颜的模样也不由有些惭愧——   甭说人家身上还带着伤,就是这花朵一般的年纪,分明是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要是就这么躲开,委实有些臊得慌。这般想着,终是小心翼翼的站到展颜身侧——   皓言公子那里,想必这会儿已经得到消息了,以皓言公子对少女的宝贝程度,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吧……   对面明显有些惶恐的闵经同却无疑会错了意——   这女子脸色这般难看,难道是自己想岔了?其实对方方才根本没晋阶,之所以会有那般气势,完全是因为采用某种秘法,催动劲气才会呈现出那般诡异的气息?   而对方脸色那般惨白,十有□□,是因为被反噬所致。   这般一想,原本的沮丧竟是尽皆散去,冷笑一声冲着展颜道:   “好,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口中说着,竟是刀剑齐发,朝着展颜身上劈到。   那刀剑气势实在太过慑人,周方只觉身体上压力瞬间激增,勉强抬起手来,却根本把握不了准头,手中的宝剑被完全压制住,无力的斜斜往着闵经同的方向而去,别说拦住闵经同的刀剑了,竟是不过前进了几米就气势全消,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果然即便是同阶,级与级之间也是天壤之别。周方已是面色如土,甚至无比后悔,方才自己干嘛跑那么快——看情形不但救不了这女子,连自己也会搭在这里。正自心灰意冷,一声清叱声在耳边响起:   “就凭你?做梦还差不多!”   口中说着手腕一震,皓腕上两朵金色莲花倏忽跃起,竟是组成一个品字形朝着闵经同就飞了过去。   宝器?旁边站着的周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怪不得这莲花飞出去的一瞬间,自己就觉得不对,却原来,竟是一组宝器吗?蓦然明白了闵经同会这般悍然下毒手的根本原因——   和宝器比起来,怕是所有的武人都会做出这般选择!相较于宝器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来说,方家根本就不值一提!   心里微松了一下的同时愈发认定皓言神族人的身份——   也就只有那般高高在上的家族,才会一出手就会送给心爱的人这般根本就是无价之宝的东西吧。   那边闵经同已经冷笑一声:“还想故技重施?既然这么热情的想送爷一件宝器,爷就收下便是,还有你那条命——”   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住——   却是堪堪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十二把飞刀的气势又和之前大不相同,如果说之前被宝器惊到,闵经同私心里以为完全是宝器本身独有的杀气太过恐怖居多,这会儿却发现,宝器上面的凛冽杀机,分明和之前对方用古怪手法救下周方时给自己的那种如芒在背的绝对威压如出一辙。   大惊之下,忙收回武器,更是拼命催动丹田,毫无保留的完全释放出丹田中的劲气——   即便对方能暂时发挥出武侯级的修为又如何,凭自己已然臻至巅峰的强者修为,这样硬碰硬撞上,也必然叫对方非死即伤!   只是所有的笃定在看到展颜扬起的掌心中瞬间凝聚而成的劲气颜色时霎时面色如土——   老天,这会儿才瞧见,对方的劲气颜色竟是只在传说中听到,分明是自己平生仅见的灰色!   “小姐也是神族人?”周方已是怪叫出声,嗓门之大,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实在不怪周方这般失态,什么时候神族人也是这般容易就能见着了?一个也就罢了,竟然一出现就是两个。而且那可是灰色劲气,世人哪个不知,这分明就是灵虚山韩家的金字招牌——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姑娘才多大点儿啊,竟是已然晋阶武侯?!   照小姑娘的进度看,难不成皓言公子其实已然是武王?   即便是神族人,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闵家还真是挫的很,竟是一下子招惹了两大神族——   即便闵经同这会儿真能伤了女子,怕也得拿整个闵家来赔——毕竟,神族的威势,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撼动的吗!   一念未必,两方劲气已然撞到一起,灰色劲气竟是宛若一柄出鞘利剑,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把闵经同的白色劲气冲的七零八落!   同一时间,闵经同“啊”的惨叫一声,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却是右胸处正正被一柄飞刀扎了个正着。   “看你还敢嚣张!”周方只觉身上的压力骤然消解,不待展颜吩咐,已然飞身上前,一脚踩住趴在地上不住哀嚎求饶的闵经同,恭恭敬敬的转身对展颜道,“小姐,要如何处置这混账?”   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瞧得跟在后面的方婉茹一愣一愣的——之前周方是对小姐很客气,可自己瞧着却主要是瞧在皓言公子的面上罢了,怎么这么不大会儿功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方却完全无视方婉茹及周围其他方府奴才的诧异——大陆上本就是强者为尊吗,甭说这少女修为之霸道简直匪夷所思,但就是她神族人的身份,就比皇室还要金贵了!自己何德何能,来方府这一趟,竟是一下结识了两个大人物……   这般想着,竟是对展颜执礼愈恭。   花园外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随之传来,却是方玉山得到消息,忙带了一大群奴仆匆匆赶来:“婉茹,婉茹,你没事吧——”   方婉茹忙迎上去,扶住惊魂未定的方玉山:   “爹,我没事,方才多亏展颜小姐制住了闵家恶贼——”   闵家恶贼?方玉山顺着方婉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重伤到地的闵孝行以及被捆的五花大绑的闵经同,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展颜等人不认识,方玉山却是清楚,闵孝行可是闵家家主闵春成最宠爱的孙子,至于闵经同,更是闵家二代翘楚。   虽然之前看周方的反应也明白,那位皓言公子必然身份显赫,可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强龙不压地头蛇,真惹恼了闵家,实在难以料想事情会走到哪一步。   正自彷徨无计,一个家丁忽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老爷,府门外来了一群人,为首的自称名叫闵春成——”   闵春成?方玉山双腿一软,好险没栽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那边闵家竟是已然杀上门来。其他人也就罢了,听说那闵春成可是武王级别的高手,在这一带而言,闵家也算是独霸一方的势力,竟是无论如何想着,自家这边都没有任何优势。   “我出去会会闵家家主——”方玉山咬牙道——即便是如何大的祸事,展颜也全是为了方家,若然闵家真怪罪了,自己一力承担便是。   “方爷只管坐着——”展颜忽然道,“那般龌龊人家,又怎么值得方爷自降身份前往迎接?”   方玉山尚未开口,又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可不正是皓言?   皓言看到展颜的那一刻,先是一喜,无比自然的握住展颜双肩:   “你——”   “晋阶”两个字却是又咽了回去,眼睛正盯着展颜大腿处,却是那里分明有血迹隐隐渗出——   “谁干的?”   语气里的暴怒使得趴在地上装死的闵经同吓得一哆嗦,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和侄子一样昏死过去——实在是男子的模样气势,分明和女子关系非同一般!好在下一刻皓言就俯身抱起展颜,急速往房间里而去。   闵经同刚长出一口气,却不料下一刻那男子竟是又鬼魅般返回,手抬处,两缕黑色劲气朝着自己和侄子丹田处狠狠的砸了过来。   闵经同“啊呀”惨叫一声终于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   “方爷,各位贵人,手下留情——”闵春成的声音旋即传来,下一刻,数十位闵家的头脑人物竟是尽皆出现在方家花园中。   方玉山吓得脸都白了,忙命人先把方婉茹送回去,自己则战战兢兢的起身,刚要示好,哪知以闵春成为首的闵家人忽然朝着方玉山齐齐一揖到底:   “方爷,之前都是不肖孙闵孝行太过无礼,有冒犯之处,万请方爷原谅则个。方爷放心,春成这就把人带走,严加管教,或者方爷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便是,春成无有不从。”   啊?方玉山弯了一半的腰一下僵在了那里——这闵家家主不是有什么毛病吧?这些话本是自己准备好要说的,怎么这会儿竟成了闵家人的说辞——闵春成可是堂堂武王,对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而言无疑是天一样的存在,还以为对方看到重伤的闵孝行和闵经同,不定怎么大发雷霆呢,谁知道情形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现在竟是以武王之尊对自己低头不说,更是如此低声下气,这般情形,便是自己做梦也不敢想啊!   太过激动之下,方玉山好半天才想到回应,却是干巴巴的叫了一声“闵武王——”,再想不起说什么了。   闵春成却是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愈加恭敬:   “不知方爷可否帮春成通报贵人一声,就说闵春成——”   话音一落,一缕黑黝黝的冰寒劲气倏忽而至,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声音随即传来:   “一刻钟之内,你闵家人不全部滚出镇上,那就永远也不要走了!”   闵春成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多言,忙命人抱起不知死活的闵经同和闵孝行,没命的往外急冲而去,即便如此,方才那魔鬼一般的声音还是如影随形而来:   “但凡闵家人,永生永世不许踏入镇上一步,否则,杀无赦!”   ☆、第143章 寻父   尤珍娘已经在方府外徘徊多时——   毕竟是女子,又从未习武,尤珍娘的速度自然和闵孝行没法比,甚至回到镇上后,正好瞧见闵家大批马队风驰电掣一般往方府而来。   早就听说闵孝行自来被闵家家主当成命根子似的宝贝,这会儿瞧着传言果然不虚——闵孝行前脚到,闵家后脚就又派了这么多人,明摆着,是怕闵孝行吃亏。只是甭说那么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就是随随便便一个闵家子弟,想要收拾方家那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一般轻松?   那方家不是嚣张的紧吗?还敢打伤自家老爷和儿子,待会儿好歹要央的那闵公子帮着出了这口恶气。   正寻思着如何狠狠羞辱方家,以解心头之恨,方府大门忽然大开,尤珍娘忙伸头一看,可不正是刚刚进去不久的闵家人?不觉愣了一下,竟然这就结束了?那方家人果然不禁打!忙笑眯眯上前一步,想要搜索闵孝行的踪迹,却险些被冲在最前面的马儿给撞到:   “滚开——”   那人一头花白头发,即便尤珍娘是内宅夫人,可也曾远远地瞧见过这人威风凛凛前呼后拥的模样,不是闵家家主闵春成又是哪个?只是闵春成这会儿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吧,怎么闵春成的模样明显是惊吓过度似的?   尚未想明白个所以然,下一刻却是一下傻在了那里——   后面那匹马上驮着的可不正是闵孝行?只是那闵孝行横趴在马背上,还有那一身的血迹——分明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又惊又惶恐之下,竟是不知不觉往路中间而去,一心想要看个清楚。   “哪里来的疯女人,快滚开——”一声低低的叱喝同时在耳边响起,随即鞭梢一卷,尤珍娘被鞭子缠住顿时往墙上撞去,因去势太猛一下头破血流。   正打马疾奔的闵春成却倏地回头,厉声冲那人道:“你不想活了吗?方爷府外也敢行凶?”这女人既是在方府门外出现,十有□□是方府仆人。方玉山这会儿正对闵家没什么好感呢,真拿这被打了的下人作伐,少不得闵家又得吃挂落。   这般想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朝着尤珍娘身边扔了过去:“小嫂子拿了去治伤,并请转告方爷,我等绝无冒犯之意——”   一个“意”字出口,人却已经逃到了路的尽头。   一直跑到远离小镇的一个树林中,众人才心有余悸的停下马——正在林子里等着的,可不正是戚风林?   “戚武王——”闵春成飞身下马,脸色难看之极,一挥手让人把闵孝行和闵经同一起扶下来——   闵孝行仍旧昏迷不醒,倒是闵经同已经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闵春成的神情却是再悲惨不过:   “大伯,救,我——”   “戚武王,还请您帮他们查看一番——”闵春成无比哀切的冲着戚风林道。又转向闵经同,“知不知道伤了你和孝行的那人底细?”   底细?闵春成怔了一下,眼前瞬时闪过那张明明美丽至极却是煞气逼人的女子脸庞——   “灵虚山,韩家——”   戚风林一怔,看向闵经同的眼神明显有些震惊:   “韩家人,你如何知晓?”不是言皓吗?哪里又冒出来个韩家人?   “那女子,是灰色,劲气——哎哟——”闵经同忽然痛叫一声,却是戚风林探向丹田的手劲突然变大,顿时疼的缩成了一团。   “韩家?”闵春成也傻了眼——一个黑色劲气已经够吓人了,怎么这会儿连灰色劲气也出来了?惨白着脸色看向戚风林:   “戚武王——”   戚风林却是一摆手,阻止闵春成再说下去——据自己所知,韩家这一辈,女孩子也就大表姐所出的韩琼玉罢了。只是那女孩子自己也见过,虽是长得颇肖大表姐,也算是仪态万千,性情却是和温柔的大表姐南辕北辙,最是嚣张的紧。即便按辈分她还得叫自己一声表舅舅,可真是让那丫头知道自己和她不喜欢的人一起,不定会闹出何等的风波。   只是现在已经几乎能确定那男子应该就是言皓,要是女子真是韩琼玉的话,怎么会和言皓搅到一起?还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商人扯上了关系?   虽然想不通,戚风林却是再不敢多停留——韩家人的霸道,便是自己也有耳闻,可不要被错认为和闵家一体才好。为今之计,还是先赶紧离开,然后再想法子补救!   当下看向闵春成:   “我方才已然看过了,他们两个已是丹田俱碎,这辈子都别想修炼了!我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   说着径直强撑着病体上马,一扬马鞭,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   只留下闵家人面面相觑。   同样被惊吓到的自然还有方家人——先是周方,然后又是闵家,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亏自己先前还想着皓言公子和展颜小姐就是华元的世家子弟罢了,现在瞧着,委实大错特错!   却也不敢直接开口询问皓言两人的来历,只是招呼起皓言两人来明显更加殷勤。更是不惜万金购得金创圣药,使得展颜的伤不过数日便尽皆痊愈。   皓言和展颜商量了一番,两人当即决定告辞离开——   方家大船即日起又要扬帆远航,展颜便写了一封亲笔信,托方玉山转交给爷爷岳开云。自己却并不准备折返华元——   从再世为人以来,展颜对爹爹就特别依恋,这么久不见,委实想的紧,这会儿既然到了龙楚,自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寻一寻爹爹才好。   皓言也一并手书一封,和展颜的信放在一起——一则向老爷子保证,有自己在,定会好好护着展颜,决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她,二则,若韩卓尚在皇城的话,也请老爷子将自己和展颜安好的消息转告。反正于自己而言,自来是四海为家,眼下自然展颜去哪里,自己便会跟她在一起。   方玉山如何肯放两人离开,好一番苦苦挽留,后来看两人去意已决,只得同意,却是帮着收拾了一辆再豪华不过的马车,又准备了无数金银财宝,皓言倒是拿了一些银票,至于那豪华马车,却吩咐人换成精巧结实些的。   一同离开的还有周方——只是这会儿的周方,却明显笑的见牙不见眼——要说方家花园一战,还是自己沾了展颜小姐的光多,结果皓言公子还是对自己颇为感谢,竟是送了一颗传闻中才听说过的净心丹当谢礼——   周方自信,有了这颗净心丹,足可以让自己顺利晋阶武王!   一行人出了方府大门,正看到一侧跪着的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并一个憔悴中年女人,可不正是周天行的父母和妻子尤珍娘?   只是这会儿,这三人哪还有半点之前富贵闲人的模样?   三人一看到方玉山出来,就开始不住磕头,特别是周父周母,更是不住喃喃道:   “方大善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儿子一般见识,我们老两口来世一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   方玉山只听得百感交集——若干年前,这两人为了救周天行,何尝不也是这样说的?自己当时倒是出手救了,更把妹子嫁到这家,可结果却又如何呢?当下一字一句道:   “好,我答应你们——”   周成夫妇并尤珍娘都是眼睛一亮,刚要磕头道谢,却听方玉山接着道:   “而且我也不要你们来世报答,甚至还可以把方家一半财产拱手奉上,只要,你们能让我妹子活过来!”   一句话说的周成夫妇顿时羞愧无地,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珍娘更是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方玉山和韩方一直送出了很远,直到看不见展颜和皓言的马车,才转身回去。   “伯父先前可曾说过,他会去哪里?”皓言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乐,只觉这样一辈子伴着展颜走遍天涯海角也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件事。   “没有——”展颜却没有呆在车厢了,反而和皓言并肩坐在车辕上,山路颠簸,竟是不觉有些倦了,当下打了个呵欠道,“不过,我总觉得,那个数月前降服了武侯级剑齿虎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爹——”   华元和龙楚毕竟是两个国家,岳坤星又居无定所,初到龙楚,还给展颜写过一封信,不过看落款日期,再对照展颜收到信的日子,竟是足足已过去数月有余。以致到现在,除了之前那封信外,展颜再没有了爹爹的消息。   “武侯级剑齿虎?”皓言单手揽住展颜的头,让展颜斜倚在自己怀里,“瞌睡了就睡会儿,等你醒了,咱们应该就到宁海城了。”   宁海城的佣兵工会在整个龙楚也是数得着的,定然记录有,当初发布的剑齿虎出没的消息记录,依照着这些记录,真去寻人的话,说不好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展颜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皓言低头,才发现展颜人竟是已经睡着了。久久的瞧着怀里女子甜美的睡颜,皓言却无论如何不舍得把人就这么送回车厢去,索性盘了腿,把展颜整个抱在怀里,又拿过展颜一只手环在自己腰上。   睡着了的展颜果然乖得紧,竟是翻了个身,另一只手也环了过去,两手交叉着无比依赖的紧紧抱住皓言,脑袋也恰好趴在皓言的腰眼处,细细的仿佛带有馨香的呼吸,仿佛能透过衣衫,和皓言的心连在了一起……   ☆、第144章 城门受惊   宁海城是龙楚西部边陲最大的一座城池。   只是说是一座城,这宁海可比华元的城市要广阔大气的多。   但只宽广坚实的城墙怕不就有十数丈高,材料更是全部采用上千斤重的青色条石,远远看去,仿若一只青色的巨兽蛰伏在这片土地上。   而且毕竟是宗主国,相较于华元高级武士已是颇得朝廷看重的现状,龙楚国这样的武者也就是充当守门人一类的角色罢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城门,等着进城的人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展颜放下车帘——怪不得想要进入宗主国须得有至少武侯级的修为,实在是武者大多好斗,真是实力低微的人贸然进入龙楚国这样一个强者如云的宗主国,性命就真是毫无保障了。   “这就是号称西门锁钥的宁海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却是一个年龄瞧着也就比皓言大个两三岁的白袍男子,正和一个紫衣男子并辔而来,两人不独年龄相当,更兼都生的极为俊朗,一时引得过往行人纷纷注目。   “正是。”紫衣男子笑道,刚要再说什么,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后面响起,夹杂着还有纷纷往两旁走避的人们惶恐的惊叫声:   “是城主少爷的马——”   “快闪开——”   “啊呀,我的鸡蛋——”   却是一个扯了个小男孩的妇人,因人群太过拥挤,挎在臂弯上的篮子一下被挤掉地上,里面一些绣活并几个煮熟的鸡蛋瞬时从篮子里滚落下来,妇人忙弯腰去拣地上的绣活,小男孩也机灵的帮着捡拾滚了老远的鸡蛋,一时不察,竟是恰好跑到大路中间。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十多个方才还在大路尽头的骑士已经风驰电掣般来到眼前。   这些人速度都太快,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红袍骑士,马鞭挥的腾腾直响,胯/下马说是跑的和飞一样也不为过。待看到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小男孩,根本已经来不及躲开。   “啊呀——”人们顿时惊呼出声——那马速度这么快,真是要被踢着,小男孩说不好连命都会搭上。   那妇人明显也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叫着就往马路中间冲过去:   “孩子——”   千钧一发之时,白袍男子和紫袍男子身子如大鹏展翅般同时飞起,白袍男子一个海底捞月,正好把已经被吓呆了的小男孩抱在怀里,至于紫袍男子则反手一拍,正好打在红袍骑士的马屁股上,那膘肥体壮正四蹄翻飞的黑色大马被打的身体一下偏开,剧痛之下,竟是疯了一般的就往前冲。   “混账——”红袍骑士吓了一跳,百忙之中,身形一下纵起,黑马却是去势不减,眼看着就要撞上皓言两人的马车。   “小心——”白袍男子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故,忙开口提醒——方才虽是匆匆一瞥,却察觉到马车的主人并车夫应该是武道中人,只是车中人也好,充当车夫的俊美小子也罢,瞧着分明年纪还小,这般受惊的奔马,十有*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   更让人焦心的是本来为了躲避这些纵马横行的年轻人,马车就已经避让到了路旁,而再往前不远处,就是深达数米的壕沟,真是被惊马撞上,要是车掉到壕沟里,说不好会出大事。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毕竟是自己出手打了那马一掌,才会有后面这些事,真是马车上的人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会因此自责。当即抽出宝剑,朝着惊马就掷了过去。   “快住手!”那红袍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要用武器对付自己的马,勃然大怒之余更是气急败坏,“快把兵器收回去。谁敢伤了我的马儿,信不信爷就让你用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便听见“嗵”的一声巨响,却是那匹黑色大马重重的摔倒地上。竟是正巧倒在展颜二人马车不远的地方。庞大的身体一下在地上掀起大片烟尘。   “黑光——”红袍男子“嗷”的叫了一声,就往马儿身边狂奔而去,却在看清大马的情形时傻在了那里——   黑光的肚腹左边插了一把刀,右边则是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只是如果说那两把武器无疑重伤了马儿,彻底终结黑光的则是明显已经被扭断了的硕大脖子!   红袍男子登时就红了眼——这匹马可是大哥耗费万金才弄到手的宝马良驹,自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要过来骑了两天,连瘾还没过呢,黑光就被人害死了!   简直是找死!竟是大喝一声,刷拉拉抽出宝剑,剑尖直指向皓言:   “敢杀了我的黑光,我要你们统统为它陪葬——”   皓言尚未说话,那白袍男子已经把怀中孩子交给妇人,和紫袍男子齐齐拦在红袍男子身前:   “这位公子,之前明明是你不对,差点儿纵马伤人,马儿被打死不是理所应当吗?怎么公子不知反思,竟然还要意图行凶,怕是有些过了吧?”   “我不对?”红袍骑士气的脸都要扭曲了——横行宁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自己。竟是狞笑一声,“便是我不对又怎样,你们胆敢伤了我的黑光,今儿个就全都得给它偿命!”   说着手中长剑直直的往白袍男子身上刺去,眼看着剑尖就要在对方胸口戳一个透明窟窿,白袍男子才缓缓出手——明明动作看着极慢,却竟然后发制人,竟是用两根手指一下夹住红袍男子的宝剑,然后稍稍一用力,耳听得咔嚓一声响,那闪着耀目寒光的宝剑已经应声断为两截。   人群一片寂然,半晌才有震惊的抽气声响起。   “你——”红袍骑士脸色明显更加难看——这白袍男子瞧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实力怎会如此之强?自己那把剑可是名器,落到那人手里,倒好,真是和豆腐渣差不多了!   只是哪又如何,凭自己戚家的威势,怎么会怕些小老百姓?阴沉沉的眼神定定的锁在白袍男子和紫袍男子身上:   “果然是英雄好汉!既如此还要两位好汉把名字留下来,来日戚鸣商定要上门拜访——”   说到“拜访”两个字,戚鸣商的声音明显杀气沉沉。   白袍男子和紫袍男子脸色本就有些不愉——这等通关要道,本就不适合纵马奔驰,而眼前这些人竟是罔顾人命,已是不该至极,自己错了也就罢了,竟然还不依不饶,说什么让给他的马偿命,当真岂有此理。等到听男子自报名叫戚鸣商,脸色更是彻底沉了下来——   竟然是,戚家人吗?果然够嚣张。   “怎么,刚才不是还挺威风的吗?这会儿连个名字都不敢说了?”戚鸣商却是误会了两人的沉默,语气中满是不屑和鄙视——   放眼整个大陆,也就只有戚家一下能和两大神族扯上关系!听到自己姓戚,这两人定是被吓傻了!   “我道是谁呢,”却不防白袍男子冷笑道,“原来竟是赫赫有名的戚家人,怪不得敢不把这么多人命当回事。”   “你不是问我是谁吗?告诉你就是,我姓言,名昭南,言昭南就是我,戚公子什么时候要来拜访,昭南随时欢迎。”   “秦恒。”紫袍男子也随之冷冷道,“同样随时欢迎戚公子到、访!”   言?秦?正准备上前助威的其他公子哥模样的年轻男子一下闭了嘴,甚至看向两人的眼神都无比惊异——实在是这两个姓都不多见,而巧的是,龙楚有两大世家可不就是言、秦两姓?   而且更巧的是,据传这两家后辈里最出名的两个,一个名字正是叫做言昭南,另一个则是秦恒——   二人之所以名声大震,乃是因为不久前两人竟然在同日晋阶武侯。   ——二十出头的武侯,便是放在整个龙楚,也可说是头一份。   而和言昭南二人比起来,几人中年龄最大的就是今年已然二十八岁的戚鸣商,仗着和神族的关系,用灵丹妙药喂着,眼下也不过刚刚晋阶武侯罢了。至于余下众人,则一水的都是武星级的高手。   戚鸣商脸色愈发铁青——到现在还弄不清马车上的人是怎么回事,可就只是对上言昭南两人,自己等人就必然吃不消。而且相较于戚家和秦家于炼器方面的竞争关系而言,言家和戚家更是势如水火。别人家兴许还会看在自家和神族的交情上,不敢轻易得罪,言家却不但不会顾及这些,更是因为当初旧怨,这么多年来和戚家越发势如水火。   眼下情形看来,自己绝没有办法扳回一了。当下不再说话,飞身上了手下让出的一匹马,气急败坏的打马而去。   其他骑士慌忙跟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后,很快消失了踪影。   冷眼瞧着戚鸣商等人离开,言昭南转向坐在车夫位置的皓言:   “不好意思,方才连累了这位小兄弟——”   心里却也是对皓言颇为佩服——倒没想到这么俊美的小兄弟竟是颇有一把子蛮力,竟然能生生扭断了那惊马的脖子!   “无妨——”皓言沉默了片刻——竟是姓言吗?看他们方才话里的意思,自己猜的不错的话,言昭南应该就是自己外祖家那一支,说不好,自己还得叫一声表哥也未可知。   ☆、第145章 小试牛刀   “小兄弟要去哪里?”言昭南却无疑是个热心肠的——方才虽惊走了戚鸣商,可也能看出来,对方神情不善的紧。早就见识过戚家的霸道,那戚鸣商的模样,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凭自己和秦恒的身份,对方自然会有所忌惮,就怕他们会对这小兄弟不利——   毕竟,看小兄弟乘坐的这辆马车,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这小兄弟即便有一把子蛮力,可真是对上戚鸣商,怕也会吃大苦头。   本来是自己惹上的戚鸣商,还是不要累及无辜才好。不然,自己就送他们一程,怎么也不能看他们遭人毒手才是。   “佣兵工会。”皓言吐出四个字,便再不欲多说——若非瞧着对方是言家人,江大少爷的性子却是不稀罕和人说这么多的。只是这般神态落在秦恒眼里,却实在是有些傲慢——   相较于言昭南的温和,秦恒的脾气无疑有些火爆,看皓言这个样子,神情明显就有些不爽:   “好了昭南,你一片好心,人家不定怎么想的,走吧。”   心说不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些的臭小子吗,倒好,竟敢在自己和昭南面前摆谱了。   言昭南却安抚的拍了拍秦恒的肩,依旧笑呵呵的道:   “是吗?你们也是佣兵队的?你们佣兵队叫什么名字?我们兄弟二人正好也要去那里,不然,咱们结伴而行如何。”   皓言怎能不明白,这是言昭南的一片好意,也不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秦恒,只对言昭南点了点头,便不肯再说一句话。   当下两人一车,径直往宁海佣兵工会而去。   那边戚鸣商等人也已然来至城主府。迎面正好和一对儿男女碰个正着:   “鸣商回来了——”   和戚鸣商长相有五分相像的男子却是一眼发现了问题症结:   “鸣商身上怎么有血?还有,黑光呢?”   嘴里说着,头上青筋都要迸起来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戚鸣商的大哥戚鸣威。而他旁边的美艳逼人的女子则是他的妻子,也是宁海城主任永和的女儿任雅雯。   戚鸣威这次陪同妻子任雅雯回宁海探亲,正好戚鸣商嫌在家里憋闷,就自告奋勇一起跟着来了。至于黑光,则是戚鸣威前些时日才以高价从一个异国商人那里买的,端的是日行千里神骏非常。   倒不料今日被弟弟借走骑了一回,竟是就不见了踪影。   “姐夫——”说话的是戚鸣商身后的锦袍公子,任雅雯的弟弟任叙。任叙的脸色有些苍白,明显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毕竟不过武星级的修为,面对言昭南等两个武侯级的高手气场全开,愣是让这位自来跋扈惯了的城主少爷一句狠话都没敢说,这会儿看戚鸣商的铁青脸色,自己再不开口,怕是就会得罪人了。只得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道,“黑光,被言昭南和秦恒,还有个外乡人,给打死了——”   皓言等四人这会儿却是已然来到佣兵工会门前,皓言停好车,利落的下马,帮展颜打起车帘:   “颜儿,到了——”   言昭南好脾气的往旁边让了下,心里却是好奇,也不知车上坐的什么样的人,会舍得让小兄弟这么好看的人做车夫?   待看到下来的竟是一个女孩子,顿时一怔,等瞧清楚展颜的容颜,看向皓言的神情明显就有些促狭——怪不得小兄弟护的这么紧,再没想到,竟是这么倾国倾城的的一个美丽女孩,而且那一身的气势,就是比起自家女孩来也不遑多让!   秦恒也有些诧异——这两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瞧着还真是养眼的紧。   展颜之前倒也听皓言说起过,他外公家就是龙楚国的言家,又看皓言的态度,明白,这言昭南兴许就是皓言的表哥——   虽则皓言从没表示过想认回言家这门亲戚的意思,可心底里对言家也是有些依恋的吧?   这般想着便主动对言昭南和秦恒点了下头,然后就和皓言并肩站在一起。   四人容貌均皆上乘,尤其是皓言和展颜,并肩站在一处,更是宛若一对璧人相仿,因此四人一前一后走入佣兵工会时,瞬时吸引了一大部分佣兵的眼睛。   “言兄弟,秦兄弟——”站在大厅中正和人说话的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一眼看到了几人,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迎了过来。又有几个年轻人也看到了言昭南两人,也同样围了过来。   “庄大哥——”言昭南和秦恒面上也都是一喜。   听他们说话,皓言才明白,言昭南和秦恒竟是龙楚排名前三的佣兵队天烽佣兵队的成员,既然言昭南他们叫那男子庄大哥,想必这络腮胡子就是天烽佣兵队的老大武王庄天烽了。   庄天烽也看到了和言昭南站在一处的展颜和皓言,眼睛明显一亮:   “这两位是——”   “他们——”言昭南忙要给几人介绍,却忽然意识到,好像直到这会儿,自己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江皓言——”皓言淡然点了下头,便自顾自的对展颜道,“咱们走吧——”   口中说着,径直和展颜往大堂而去。表哥也就罢了,至于庄天烽,即便是武王级的高手,又是天烽佣兵队的老大,却仍旧是完全没有结纳的必要。   “这个小家伙,真是让人想揍一顿啊——”秦恒瞧着两人的背影,只觉有些牙根痒痒——本来以为自己和昭南这样的世家子弟已经够摆谱了,谁知道跟这人一比,根本就掉成渣渣了有没有。   却是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言昭南震惊的模样——   江皓言?怎么竟会有人和自己云砀山的江家表弟取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会不会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实在是也就年幼时见过皓言表弟一面,现在再想,记忆早已模糊一片。后来听说姑母死后,表弟性情大变,最是偏邪执拗,这么多年都不肯再登言家的门就可见一斑。现在面前这年轻人虽则性子冷了些,却好歹并非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庄天烽眼中的神情却完全是一片诧异了——修为越高,对气场的感知也就越灵敏,相对而言,对其他武者的压制也就越明显——武者为尊的意思可不只是修为低的人向修为高的人低头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臣服!   而方才经过自己身边时,这俩年轻人竟是丝毫没有受影响,依旧气定神闲,连步伐都没有丁点儿改变,这般看来,少女修为至少应该是五星级了,至于那男子,说不好是武侯级的强者也未可知。原说一众兄弟中,昭南和秦恒的天赋已经够逆天的了,没想到却是人外有人。   “大哥瞧什么?”一个兄弟顺着两人的视线瞧过去,笑嘻嘻道,“那小姑娘长得委实——”   话音未落却被庄天烽和言昭南同时打断:   “莫要胡说!”   便是秦恒也没有想到,两人竟是反应这般大。   看那兄弟还有些懵懂,若不点破的话,说不好就会吃大亏。   庄天烽低声道:   “这佣兵工会什么地方?岂是可以随意调笑的所在?我料得不错的话,那江皓言的功力怕是和昭南秦恒相当。”   “和我相当?”这小子看着可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呢!言昭南倒吸了口冷气,瞧着江皓言背影的神情无疑更加热切——难不成真是皓言表弟?不然,真想不出,还有哪家会有这般修为奇高却年纪轻轻的后辈!   秦恒却是有些不信,撇了撇嘴——照自己看,那江皓言也就是惯会装逼罢了,说不好老大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唬了。只是老大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不再搭理他们便是。   “既然人到齐了,那咱们就走吧。”庄天烽道,又用力拍了下秦恒的肩,“秦兄弟,待会儿就看你的了。”   “放心。”秦恒颇为自信的点头。   一行人鱼贯而入,待进入佣兵工会后面的议事大厅,不由齐齐一怔,却是整座大厅中竟是站了不少人,而且个个气势凛然,明显至少都是武星级的强者。   难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庄天烽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   数日前,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悄悄在龙楚国传开——当初收服剑齿虎的那位武侯级高手,竟然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修为一路飙升到武皇级别!这般晋阶速度,实在是太过让人瞠目结舌。当然,绝大部分人把这件事当成笑谈,却也引起了个别世家大族的兴趣——   毕竟,世所传言,凡是灵气浓郁、蕴含天材地宝的所在,都有灵兽守护。甚至也有传言说,其实那剑齿虎守护的是一座前代尊者遗留下来的圣墓。   而庄天烽等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会聚集在这里——   虽然只是传闻,可万一是真的呢?而要想知道那位强者和剑齿虎可能的行踪轨迹,方法虽然有很多,而最便捷的无疑是查看佣兵工会当初的任务记录。   佣兵工会的惯例,只有接了任务的人才能查看详细信息,而任务一旦结束后,就会把相关内容封存起来。若有人想要查阅相关信息,则需向佣兵工会提出挑战——   挑战分为两个方面,要么直接战胜工会长老,要么比试炼药或者炼器。   据庄天烽所知,宁海佣兵工会的长老已是武皇级别。所以自来不会有人选择第一条路。而炼药大师又太少,倒是比试炼器的人最多。   只是饶是如此,也鲜少有人挑战成功。庄天烽之所以会特意让人通知刚赶回家族不久的秦恒,就是因为,秦家便是以炼器闻名于世。   倒没料到,今日竟会有这许多人齐聚一堂。   王家,郑家,陈家……竟是颇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尚未回过神来,门声响处,又有两人出现,众人纷纷回头,却是江皓言和那个美丽的少女。   众人神情惊艳之余又有些不屑,很快回过头来——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罢了,也不知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竟也敢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因存了会不会是表弟的念头,言昭南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刚要开口打招呼,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戚鸣威戚鸣商兄弟?   戚鸣商先看到站在右侧的展颜,眼睛明显一亮——自己嫂子任雅雯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可比起这女孩来,却依旧差得远!刚要开口搭话,却忽觉一阵冰冷的气息迎面袭来,戚鸣商不自主收回眼光,正正和展颜旁边的皓言冰冷的眼神撞在一起。   一怔之下,哪里还不明白当时坐在车中的明显就是这少女,顿时大怒,转头对戚鸣威道:   “大哥,就是这个小子扭断了黑光的脖子!”   “是他?”戚鸣威之所以会赶来这里,却是和庄天烽目的相同。戚家也也听说了那件奇事,虽是有些将信将疑,又担心事情是真的话,好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宁海城又正好是任雅雯父亲治下,索性命两人回家探亲之余,顺便探查一下事情真伪。   方才因为心伤爱马惨死,才会来的慢了些,倒没想到,竟会和杀死爱马的人在这工会碰上。   虽则碍于佣兵工会不许人打斗的铁律,却仍不妨碍戚鸣威先让两个人吃些苦头的心思,竟是武侯巅峰气场全开,探手就去抓皓言:   “好狗不挡路,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开——”   戚鸣商则全副心神都在展颜身上,竟是有样学样,也探手想去抓展颜。   却不料两人手刚刚探出,一阵大力随即袭来,戚鸣商武侯巅峰的结界瞬间被刺破,人随之皮球一般飞了出去,一下撞在石墙上。至于后面的戚鸣商则是更惨,竟是飞起来又荡上去,狠狠的撞到天花板又飘飘乎坠地,和乃兄重重的砸成一团。   ☆、第146章 姑姑   戚鸣威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张脸简直红的能滴出血来——因着佣兵工会禁止武斗的铁律,伤的倒不重,可众目睽睽之下,以武侯巅峰级的修为,却摔得这般狼狈,真是臊也臊死了!更要命的是,方才还是自己主动挑战,真是连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背地里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戚鸣商却是有些被摔懵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想破口大骂。   却被戚鸣威狠狠的踹了一脚,“闭嘴!”   ——能那么容易刺破自己结界的,定然是武王级别的高手。真要惹火了对方,怕自己兄弟俩不只是摔一下那么简单。眼下情形,只得先吃了这个哑巴亏,而且自己想的不错的话,这件事十有*和言昭南等人有关。这般想着,看向言昭南等人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善。更在注目秦恒时无比恶意的停留了片刻。   秦恒脸上闪过一丝冷色,手更是不自觉的攥成拳,却在看到一个正往这边而来、身着白色武士劲装越发衬得人娇俏雅致的女子时,脸色瞬时有些微微发白。   “雅雯——”戚鸣威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瞟了秦恒一眼。   任雅雯嫣然一笑,应了一声,快步往戚鸣威身边而去,却在经过秦恒身边时,明显怔了一下,“阿恒?啊,不,秦公子——”语气中的可怜兮兮,简直我见犹怜。   甚至太过惊讶之下,脚下一歪,差点儿摔倒。秦恒下意识伸手扶住,下一刻,却又触电似的放开,戚鸣威已经飞身赶到,正好把任雅雯圈进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好?”语气当真是温柔至极。   “我没事儿。”任雅雯的神情又是娇羞又是幸福,竟是连旁边的秦恒都忘了,和戚鸣威依偎着往另一边而去。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神情瞬时有些怪异——   能站在这大厅里的,大多也算是龙楚有头有脸的人物,对秦恒和任雅雯以及戚鸣威之间的纠葛也都略知一二——   却是这任雅雯,本是自幼和秦恒定有婚约,却不料后来竟和大了她足足十三岁的戚鸣威有了私情,更是用了不知什么方法,使得秦恒没有任何怨言的主动退了婚,成全了任雅雯和戚鸣威这对有情人不说,甚而直到现在,仍旧对任雅雯情根深种。   秦恒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旁人怜悯中带有嘲讽的眼神,但只脸色愈发惨白。   言昭南脸色也有些难看——阿恒一向有决断,唯独在任雅雯一事上太过拖泥带水。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尚且能看外,还有什么?偏是秦恒执迷不悟。还有那任雅雯也是,怎么每次见面都觉得这女人即便嫁了人,是不是还想吊着阿恒啊?不然,何以每次见了阿恒,都作出这般娇羞诱人欲语还休的模样!   任雅雯无疑很是享受众人瞩目的情形,神情明显更加愉悦,却在看到正施施然往大厅而去的皓言和展颜时滞了一下——方才远远的瞧着,已觉两人风姿不凡,没想到近看更是这般光彩照人……   展颜却是对任雅雯不善的眼神视若无睹,照旧和皓言步履悠然的并肩进了大厅,而且即便是方才戚家兄弟导演的那出闹剧,都没让两人表情改变分毫。   本是对两人丝毫没放在眼里的厅内众人都是一怔——和戚鸣威想的一般,其余众人也都以为方才这俩年轻人之所以不但逃过一劫,还让戚家兄弟当场出丑,定然是有高手暗中相助,只是两人年纪并不大,骤遇强敌之下,却依旧不急不躁,淡然处之,这份气度,当真让人折服。   “皓言兄弟,到这儿来。”言昭南招手。又转头笑呵呵的对庄天烽低声道,“大哥,谢了。”   戚鸣威方才骤然发难,自己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若非大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方才被摔出去的就变成皓言两人了吧?   谢自己?   庄天烽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看向皓言和展颜的眼神亮的出奇——   难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两个年轻人吗?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清楚,方才那戚家兄弟会摔出去,根本和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或者是,两人身上还有其他宝贝?   甚至对两人的出身也越发的好奇——毕竟只有积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才有可能积攒的有不世出的宝贝。只是方才听的清楚,这年轻人说他姓江,放眼整个帝国,一流世家里,好像也没有“江”这个姓啊,而江皓言这个名字,自己也是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们工会的规矩,你们都知道——”看没有人再进来,佣兵工会的管事者,一个生着一张孤拐脸的中年男子一挥衣袖,两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关上,转头目视众人,“大陆上强者为尊,想要查阅信息,倒也好说,那就是,成为挑战的胜利者——不知各位是否想好了要挑战什么?”   “炼器——”第一个答话的是任雅雯,甚而说完后,更紧的挽住戚鸣威的胳膊,至于戚鸣商则傲然扫视众人,眼神中满满的全是自负与不屑——放眼整个龙楚,就不信有哪家炼器水平之高比得过戚家的。   “几位呢?”那管事又转向言昭南几人。   看秦恒丝毫不在状态的模样,言昭南忙捅了秦恒一下,低声道,“阿恒——”   “啊?”秦恒悚然回神,言昭南长吁一口气,提醒他,“轮到咱们选择何种挑战方式——”   “哦。”秦恒应了一声,却止不住拿眼睛不时瞄一眼任雅雯,哪还有之前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这般样子,瞧得庄天烽也不由皱眉。好在秦恒倒也没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终于转身冲着管事道:   “我们天烽,也是,炼——”   话音未落,任雅雯就不敢置信的抬头,一副泫然欲泣很是伤心欲绝的模样。秦恒瞧着,顿时语塞,竟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那个“器”字。   庄天烽皱了下眉头,言昭南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秦恒一眼,还未说什么,就听旁边一个女子不悦的声音传来:   “真是没出息。”   这句话当真说出了言昭南等人的心声,而且这般训诫晚辈的模样,难不成是秦家长辈?众人应声瞧去,却是有些忍俊不禁——   一副老气横秋模样说话的,可不正是房间里年龄最小也最好看的那个少女?   “你凭什么这么说秦公子?”其他人还未开口,任雅雯已经第一个不服气,瞪着展颜,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秦公子要做什么,也是你这黄毛丫头有资格评判的吗?”   “有没有资格,咱们比试过不就知道了?”展颜却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还是我弄错了,你其实不是戚夫人,而是秦夫人?”   语气中的嘲讽,使得任雅雯脸一下涨的通红,那副受尽委屈又难过又无助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你——”戚鸣威顿时大怒,有心发飙,可方才被摔得那般凄惨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只得恨声道,“死丫头,你的意思是,要代替秦恒和我比试炼器?”   “正是。”展颜傲然道,语气竟是比戚鸣威还要跩的多。   戚鸣威简直被气得头都晕了,半晌竟是狞笑道:   “好好好,那咱们先划下道来,待会儿若是我输了,就和内子向你们磕头赔罪,若是你输了,那不好意思,你和身边那位公子,就向我们磕头赔罪——”   比试修为,对方有庄天烽助阵,可比试炼器,于自己而言却是最有利不过。方才丢了那么大的人,自然要趁这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好。”展颜慨然点头。   倒没想到,秦恒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冲着展颜怒声道:   “谁让你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寒,下一刻,一柄闪着寒光的如血一般殷红的宝剑正正抵在胸前:   “长辈面前,你就是这么说话的?”   早在听到秦恒这个名字时,展颜就想到,也不知这人和师尊秦凤池的家族有没有什么关系?   方才特意悄悄询问了言昭南,才知道自己竟是猜的不错,秦恒果然是秦家人,而且巧的是,秦恒的爷爷正是师尊的大哥!   秦恒身在其中瞧不出来,展颜却是一眼看穿了任雅雯的本质,分明和成琦菲一样,表面上瞧着无辜至极,却是最喜欢玩弄人心。亏秦恒瞧着年龄也老大不小了,竟是连这点也勘不破,堂堂秦家子弟,武侯修为的强者,竟是被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佣兵工会不许任何人打斗!”任雅雯已经叫了出来,甚而转头急急的对管事者道,“这位阁下,按照工会戒律,这般主动挑起武斗之人——”   话音未落却被展颜冷笑一声打断: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动武了!不过是作为长辈看晚辈不争气,训诫他一下罢了!堂堂秦家公子,却要做出这般要死要活的没出息样子,若是秦家列祖列宗知晓,说不好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找你算账!是不是啊,阿恒?”   “你——”秦恒一下惊叫出声,却是指着那般赤练宝剑,半晌说不出话来——数月前叔爷爷炼出这把赤练时,自己也在当场,本是心痒难耐,想要央着爷爷能不能帮自己要过来,谁知尚未开口,叔爷爷就直接说,赤练是他特意打了要送给刚收入门墙的弟子的礼物。   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叔爷爷日常挂在嘴边喜爱的不得了的入室弟子,竟就是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看秦恒脸色青红不定,就是不说话,任雅雯顿时有些发急:“秦公子,你怕她作甚?这里可是——”   话未说完,却被秦恒打断,竟是怔怔的冲展颜深施一礼:   “见过姑姑,阿恒知道错了——”   语气里充满了苦涩——果然是自己想的岔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无疑身系秦家尊崇,而雅雯她,无论如何已是戚家媳……   虽然语气里有诸多不服,却终究乖乖的不再去看任雅雯——   直把任雅雯气的不住跺脚。却终究无可奈何。   至于戚鸣威,看向展颜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审视——秦恒叫这女子一声姑姑,之前的表现却又分明是素不相识,那就说明,少女绝不是秦家人,或者,是秦家那位长辈的弟子?   这般一想,顿时更加放松——出身本家的秦恒,自己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了。   秦恒叫了这女子一声“姑姑”委实再好不过,等待会儿,自己赢了比试,女子向自己下跪磕头时,不用自己宣扬,但只大厅中这许多人,就会很快把整件事传遍江湖,到那时候,可就不是这小女子和自己之间如何了,而是对方所代表的秦家向自己所代表的戚家磕头!   ☆、第147章 初露锋芒   余下诸人却明显有些气馁——还真是晦气,倒没想到戚家也会来掺一脚——炼器水平如何,除了天赋更和自身修为有关。而戚鸣威,不独均炼器一途造诣颇高,更兼已是武侯级的修为,还有戚家背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族,当下便有人摇了摇头,表示要退出——   只除了少数几个想碰碰运气的,照旧选了炼器外,还有几个咬牙选了炼丹的——炼器比不过,说不好炼丹可以赌一把。   却是所有人,甚至包括庄天烽在内,看向展颜的神情明显都是不信居多——到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展颜应该和秦家有关系,毕竟,秦恒眼下已是武侯级的修为,当然不会因为被个少女吓到而喊人家姑姑。只是辈分是真的,炼器水平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少女瞧着再可人,年纪在哪儿放着呢,要说炼器水平会比戚鸣威还高,怕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秦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到了这会儿,事情明显不只是向佣兵公会挑战那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一向不和的戚秦两家谁炼器水平更高的位次之争。要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姑”真是败了,然后跪下磕头,那家族可真是要颜面扫地了!   又气又怒之下,也顾不得长幼有别,狠狠的瞪了展颜一眼,低声道:   “快些取消方才提议,不然,若是,若是……你让我们老秦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哪知展颜脸一下板了起来——那一瞬间,秦恒不知怎么就激灵灵一下,眼神不自觉就有些闪躲。   ——好像每次牵扯到雅雯时,爹爹就是用这样让人发毛的眼神瞧着自己。下一刻又回过神来,一时又羞又恼,小爷爷这是收的什么鬼徒弟,怎么就那么邪性呢。明明自己已是成年人了,怎么竟会被个黄毛丫头给吃的死死的!   却听展颜冷笑一声:   “就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给老秦家长脸了?若非这佣兵公会不许动武,哼!”   言下之意,若然换个地方,自己早一巴掌抡过去了。   展颜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场诸人修为尽皆不低,哪里听不到?言昭南等人更觉展颜说的简直对极,个个拍手称快之余,暗暗感慨,早该有这么个“长辈”骂一骂秦恒了,可偏生这位“姑姑”年纪太小,又生的太过美丽,这么一本正经的学人长辈说话,委实太过滑稽。又担心真笑出来,秦恒面子上过不去,只得或拼命低头,或强忍笑意,竟是个个憋得神情扭曲。   秦恒哪里不懂众人的心思,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心里更是不住埋怨,明明瞧着最靠谱的小爷爷这次怎么这么不靠谱,给自己招来这么个奇葩姑姑。可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自己姑姑是不?秦恒自来是谦谦君子,便是对陌生人,也是礼貌备至,更不要说这人的确勉强算得上自家长辈。没奈何,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甘,忍气吞声的嘱咐展颜一些炼器时要注意的相应事宜。   展颜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秦恒还有点儿良心,不算完全不可救药。   不远处的任雅雯脸色却是有些不好——   曾经喜欢秦恒,就是因为秦恒这温和的性子,无论自己如何无理取闹,都从不舍得对自己说句重话,可也正因为如此,时间长了,任雅雯又觉得两人之间太温吞了,缺少激情,恰在这时候遇见了戚鸣威——无论是成熟男人的风度,还是揣摩小女孩心思的体贴,甚而人前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威仪,都带给任雅雯和秦恒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极为刺激的感受。   也因此,任雅雯才会义无反顾的一头撞了进去。只是这会儿乍然看见,那比自己小也比自己美的少女,也在做自己之前曾经做过的事,而秦恒也是一样的包容时,心里顿时就很不舒服……   眼珠一转,更紧的偎向戚鸣威,柔声道:   “威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旗开得胜——”   正给展颜讲解的秦恒声音果然就是一顿。   “雅雯放心,待会儿定会让你坐着受人跪拜。”戚鸣威无比自信的道——这会儿才临阵磨枪,修习炼器之法,还想战胜自己,做梦还差不多。   正想再说些难听话出一下心头恶气,却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的瞧过去,却是自己一语甫毕,那个和少女并肩而立的男子就冷冷的一眼看过来,虽是对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可戚鸣威就是止不住心里有些发毛。甚而正一脸娇笑的任雅雯,笑容也仿佛被冰冻住一般,神情顿时不自然至极。   连带的旁边的戚鸣商,本来已经想了一大堆吹捧哥哥贬低展颜的话,这会儿竟也仓皇的低下头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堂内众人倒没发现其中的异常,只觉异戚家兄弟并那任雅雯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安静,唯有庄天烽和公会管事者,神情中明显有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那个江皓言身上,好强横的霸气!   这两个年轻人,一样的人中龙凤,却是一样的,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眼见得各家均已选择完毕,管事者抬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手起处整面墙壁轰然中开,入目处却是一片耀眼到刺目的结界——   所有人都不觉屏起心神,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劲气压制下,只觉连喘息都有些艰难。   皓言眼睛一亮——竟是一个完整的法阵支撑起来的强大结界,怕是当初参与结界设置的至少都是武皇级别的修为,又有法阵加持后,真正的威势怕是较之从前又要强盛数倍有余。   饶是管事者,已经不知多少次打开过这道机关,这会儿瞧着也仍旧是不自觉露出狂热的膜拜神情。   “里面炼器房炼丹房俱全,诸位尽可以放心入内,无论炼出怎样惊世骇俗的宝物,有法阵和结界在,都不会惊动任何人。”   开启法阵让众人鱼贯而入后,似是又想到一点:   “另外,本公会今日和各位比试的炼丹和炼器大师,乃是一对儿兄弟——”   “兄弟?”正在往法阵里前进的挑战者脚下顿时一滞,心里瞬间涌入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那么倒霉吧?   管事者慢悠悠偏又充满揶揄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如大家所想,正是裘正和裘方两位老爷子——”   果然如愿听到了一片抽气声。   甚而有个别已然进入的挑战者差点儿想掉头再出来——怎么这么倒霉。天下人谁人不知,这两位老爷子在炼丹并炼器方面技艺之高,早已是足够开山立派、自成一家了,说是举足轻重的大家一点儿也不为过。   戚鸣威神情就有些不好,转念一想,却又冷笑一声——想要胜过裘方自己是不想了,左右不过失去查阅信息的机会罢了,只是以戚家的能力,还没有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大不了换种方法罢了。好在并非毫无收获,起码能压秦家一头,让戚家炼器龙头老大的位子坐的更稳。   庄天烽等人明显也做此想,特别是秦恒,担忧之情更是溢于言表,那模样,分明是还想再劝一番展颜,让她放弃,却不防法阵突然合拢,一众挑战者迅疾消逝了踪迹。   而阵中众人眼前也同时失去了彼此的行踪——倒没料到这阵法如此奇妙,竟是恰恰按照个人挑战的方式不同对众人加以区分,展颜推开眼前那道明显是用吸附性并遮蔽性都最强的青冥石建成的房间,眼前赫然是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用青冥石和钨金铁铸成的炼器鼎炉。   饶是展颜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不由暗暗称奇——这等防护之下,当真是固若金汤,再是奇异的景象也都不用担心会有外泄之虞。   心里忽然一动——正好伤势痊愈后,想要给皓言打造一件趁手的宝器呢,这里倒是最合适不过的一个所在。   又瞧向鼎炉旁一字儿排开的属性不同品阶也是参差不齐的各色矿石——   想要挑战佣兵工会,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若然是能把公会长老打趴下也就罢了,比试炼器或炼丹的话,胜者愿意拿出来供最后评比的作品是必须要归公会所有的。   而且公会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用了某种品阶的矿石后,就要能够炼出相应品阶的武器来,若然连最低要求也达不到,那挑战者就要赔给公会十倍于所耗的矿石量。   也因此,一些自觉水平尚有不足的,会自发选择品阶稍微低些的矿石——品阶越低的矿石,炼器成功也就越容易。然后再由低到高,逐步提升难度,到时候自己既有所收获,又能避免万一失手,赔偿太多承受不了的难题……   展颜自然根本没有这种顾虑,直接拿了品阶最高的钨铁石——当然,这种层次的钨铁石相较于展颜身上拥有的,品阶无疑还要低得多,只炼出宝器来已是足够的了。   娴熟的处理完毕后,展颜就把打制成型的一根铁鞭随手扔到了鼎炉里。   却是紧接着取出九转紫金鼎,手捻法诀,很快紫金鼎迅速变大,连带着器灵傲娇无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咦,小丫头又晋阶了吗?不错,不错,终于勉强能瞧了。也终于可以让小黑和小白传给你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了。”   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这次展颜倒是驾轻就熟,手一抬,强者之心旋即呈现在眼前——相较于之前,晋阶武侯使得黑白两道闪电足足粗了一倍有余,终于有点闪电的魄力了。   小黑小白也无疑意识到这一点,噼里啪啦在空中好一阵撒欢。   “好了——”这次开口阻止的是器灵,声音中明显同样颇有几分自得,“还不快把你们的本事给展颜演示一番——”   小黑小白齐齐在空中停了一下,下一刻气势一变,饶是展颜心智过人,也不由身心为之一颤——   与其说小黑小白是在演示炼器的手法,倒不如说是一套武技更加合适,竟是时而雄浑如怒涛汹涌,时而轻盈似仙女飞天,或刚猛霸气,或娟柔美妙,当真是刚柔相济,不但美至极点,更兼强到极处。   饶是展颜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足足在小黑小白演示了三遍之后,才算是牢牢记住。   又自己动手演练一番,待最后一招收势,整个房子都好像为之震颤。   瞧着展颜这么短时间内便尽得个中精髓,饶是自来爱挑剔的器灵也委实满意的紧。   一套武技施展下来,展颜不但毫无疲累之感,反倒觉得方才锤炼钨铁石消耗的劲气也仿佛又补了回来,不独如此,竟是还有无比充盈的感觉。当下再不犹豫,探手怀中,取出一大块已然完全变为赤金色的钨铁石,微一沉吟,一个方天画戟并一柄箫瞬时出现在眼前……   不过个把时辰左右,展颜所在的房间再次剧烈的震颤起来,甚至外面的法阵的气势也在瞬间变得更强……   守在外面的管事者和其他等候比试结果的人明显察觉到不同,不自觉纷纷后退——实在是不知怎么回事,方才还无比平和的法阵不知为何杀机越来越盛,甚而不过站的近了些,整个人就不舒服至极。至于任雅雯这样的武星级高手,更是脸色苍白,直接缩到了最边缘的角落还是止不住有些发抖。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便听见外面一阵轧轧声响,却是方才管事者关闭的机关再次被人打开,紧接着,四五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鱼贯而入。   那管事者顿时一惊,忙上前施礼:   “见过武皇阁下,见过几位长老——”   所有人都是一惊——   宁海佣兵公会的最高首脑听说可不就是一位名叫许轻鹤的武皇阁下?还有他身边的几位长老,据说也都是武皇级或接近武皇的人物!   这么多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比试所在?   ☆、第148章 震惊四座   不止他们不明白,便是那管事者也是懵懂的模样。   只这位阁下日理万机,平日里便是自己,也鲜少能见到许轻鹤阁下的面,眼下不过是几个狂妄自大的小辈,想要挑战公会罢了,有两位裘老出马,对方自然必输无疑,怎么竟会连武皇阁下和诸位长老都给惊动了?   许轻鹤却是不过点了点头,看也不看一脸迷茫求解答的管事者,只专心的瞧着眼前的法阵——   除了自己和几位长老,怕是根本没人知道,这法阵之所以能运转几千年而威势越来越强,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法阵的名字本来就叫做聚灵阵。所谓聚灵,也就是说,不独能把当初布阵之人的劲气完全聚拢起来,更能把但凡在阵法中出现的所有灵力修为都转化为大阵运转的能量。   也就是说,不管是有人在这里比武,或者炼器炼丹,产生的所有能量会全部被聚灵阵法给吸收转化。以致几千年的累积下来,这阵法中积存的能量根本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也因为如此,寻常比试产生的劲气已然完全没有办法再让法阵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可是就在方才,正在修炼的许轻鹤忽然感到法阵那边传来的一阵不正常的震颤,那种感觉,就像长时间瘪着肚子的怪兽忽然吃了什么大补之物,无比餍足的感觉!   难道有什么至尊强者到来?不然,阵法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反应?   许轻鹤走出自己房间,赫然发现几位长老也已然在外面等着——却是几位长老也同时意识到不对,想着若是手下人分不清个中轻重,贸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说不好会为公会招来无穷祸端,便想着邀请许轻鹤一同赶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说方才离得太远,那种感觉还不太强烈,这会儿离得近了,饶是见多识广如许轻鹤等人,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到底是多强的修为,才会仅凭一己之力,能让十多年没有任何变化的法阵瞬时产生这么浓郁的杀气。   记得不错的话,也就在十五年前,一位武皇级的强者来挑战当时同为武皇强者的前任当家人时,两人全力施为,才让法阵有过这么惊人的变化。   “哪位阁下在里面?”许轻鹤转向管事者,语气明显很是客气——没探清那强者的来历前,实在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阁下?所有人都悚然一惊——该是何等身份的大人物,才能能让武皇许轻鹤都尊一声阁下?   一时又惊又惧之下,连呼吸都不觉放轻,更是支愣着耳朵——难不成,这法阵里除了裘老二人外,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管事者却是惊吓更大,半晌才回过神来,苦了脸道:   “委实就是裘正裘方两老,还有就是几位挑战者——”   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自己不会不小心之下,得罪什么高人吧?可方才明明觉得,功力最高的怕也就是那戚鸣威了,对了,还有一个有些古怪的小姑娘——可要说那小姑娘邪性到这个地步,自己终究是不信的。   明白管事者嘴里怕是问不出更多了,许轻鹤只管盯着法阵,却是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法阵中大量升腾的杀气终于缓了下来,明显里面的那位至尊强者很快就要出来了,不如就老实等着便好。   至于其他人,先是被法阵的杀气惊到,这会儿更被许轻鹤非同一般的严肃给吓着,也都打起精神,恭恭敬敬侍立在许轻鹤身侧。   然后就感觉那杀气忽然敛了一下,下一刻,法阵忽然闪开一道门,然后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丽少女气定神闲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只乌沉沉的钢鞭。   不是展颜,又是哪个?   许轻鹤先是神情一震,待看清展颜的模样,顿时就傻了眼,下意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法阵——方才还浓郁至极的杀气果然逐渐敛入阵中,明显方才制造杀气的那人已经离开。   那岂不是说,方才使得法阵一瞬间气势大变,连带的把自己和几位长老唬了一跳的就是眼前这个花样少女?   展颜却是有片刻的呆愣——方才炼出宝器的动静实在太大,好在这法阵威力果然强盛至极,哪般绚烂光华,竟是尽皆挡在法阵之内,那两件九品宝器被自己收入空间戒指也就罢了,眼下自己手里的这只钢鞭,分明也是三品宝器,而外面诸人看到后同样没有丝毫反应,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点,尽管自己方才因为炼出宝器闹出那么大动静,于外面的人而言,根本仍旧是全无所觉,不然,怎么可能瞧见一件三品宝器,还是这么平静的样子?   只是既然如此,这般肃然而立如临大敌又是为何?还有那突兀出现的几位老者,更是用简直吃人一般的眼神瞧着自己……   “不知小姐姓甚名谁,可否见告老朽?”许轻鹤忽然开口,瞧着展颜的神情无比热切。   展颜尚未答话,皓言已然跨前一步,把人揽在身后,毫不避让的对上许轻鹤的眼睛: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别人不知道,皓言却明白,方才法阵的那般神奇变化定然和展颜有关——只是展颜身上秘密太多,无论是强者之心也好,还是九转紫金鼎也罢,便是三大神族现任家主,怕是都无法确知其威力到底有多恐怖。   眼前这些人,明显都是极为强悍的强者,而且好像也感知到什么……   许轻鹤怔了一下——自从晋阶武皇,印象里除了几位长老,已经根本没有人再敢和自己对视,这小伙子倒是有胆魄。刚要开口说什么,阵法运转再次停止,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先后走出法阵,待看到许轻鹤和他身后的几位老者,俱是一惊,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见礼:   “裘正/裘方见过武皇阁下,见过几位长老。”   脸上更是溢满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喜色。   瞧出皓言两人的抵触,许轻鹤只得收回眼神,瞧着裘正裘方二人一笑:   “看来两位老爷子这次是大有收获啊。”   “武皇阁下说笑了,勉强还算能看罢了。”接话的是裘方,只是嘴里说的谦虚,那笑容却要咧到耳朵那儿了——自幼酷爱炼器,虽不是出身名家,这些年来也遍访名师,却还是第一次炼出这么把一品宝器来!   裘正也是拈须微笑——相较于之前炼出的丹药,今儿几粒,虽是品阶还很低,可终究是名副其实的净心丹了!   转而却又有些苦恼,实在是这次成功委实有些太过凑巧,要不是法阵突然灵力大盛,更是随之而来一种莫名启示,怕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今日这般骄人战绩。   还要再说,法阵大门再次开启,这次走出阵外的是完全不掩脸上喜色的戚鸣威——   有生以来,第一次炼出了一件超名器。所谓超名器,也就是只差一点,就能成为宝器!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有这把超名器在手,便是那裘方说不好也得拜在自己手下!至于那臭丫头,根本就是除了磕头赔罪,再没有别的路可走。竟是甫一出阵就扬声冲任雅雯道:   “雅雯——”   任雅雯本来一直被杀气逼得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这会儿听到戚鸣威的声音,当真是如聆仙乐,慌忙站起,小跑着一把抱住戚鸣威的胳膊:   “威哥——可是炼成了?”   一直关注着任雅雯动静的秦恒脸色明显有些沮丧,又看戚鸣威手中宝剑委实寒光凛冽,再比照展颜手里黑魆魆的丑陋物事,脸色越发苍白——要是待会儿戚鸣威真逼着这不着调的小姑姑磕头——   尚未想出什么对策,胳膊上忽然就被抽了一下,忙回头,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竟是一个黑魆魆的影子,无声无息的爬过众人脚下的空隙,飞起来给了自己一下后,又扭着身体,无声无息的爬回了展颜手边——可不正是方才展颜拖在手里的那条瞧着再蠢笨不过的鞭子?   只顾着显摆的戚鸣威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故意抬高声音道:“失手了,不过是一件超名器罢了——”   超名器?旁边诸人无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瞧着戚鸣威手里宝剑的眼神瞬间羡慕不已——果然不愧是戚家后辈,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炼出超名器,当真是厉害之至!又下意识的瞧向展颜——方才这秦家小姑姑可是和戚鸣威打了赌的,待看到倚在展颜身边黑乎乎绳子一般的钢鞭,神情无疑都有些诡异——   这小姑娘并那俊美公子,怕是除了磕头赔罪,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毕竟能炼成功件兵器就不错了,要说会超越戚鸣威的超名器,无疑做梦还差不多。   戚鸣威也注意到了展颜的钢鞭,脸上讽刺和鄙视的神情简直都要漫出来了。便是任雅雯也靠在戚鸣威身旁,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比试输的要磕头赔罪,希望某人不要食言才好。”   “是吗?”展颜一乐,“想要食言,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你——”任雅雯气的跳脚,真是死鸭子嘴硬,这臭丫头,八成别说超名器了,连什么是名器都不懂!不然,怎么会这么嚣张?   庄天烽并言昭南脸色也很是凝重——待会儿若然戚鸣威真要展颜两人跪下,可该怎么办才好?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法阵里的其他比试者也鱼贯走出来,瞧着人人脸上都有些喜色,明显每个人的成果都超过了自己平日的水平。可听说戚鸣威竟是炼出了一件超神器后,所有人的神情都蔫了。   戚鸣威很是满意,转头看向裘方,又得意的瞟了眼展颜:“既然所有人都出来了,不然,咱们把各自炼出的武器拿出来评比一番?也好分出个优劣。”   裘方点头:“那是自然。”   手中随即多了两只判官笔,其他人也跟着把手里的武器呈上,唯有远处的展颜依旧懒懒的站在原处。   戚鸣威冷笑一声,“不是还等着戚某人磕头赔罪吗?这么龟缩在后面,原来秦家人就是这般见不得人、藏头露尾之辈吗?”   却被一声冷笑给打断:   “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戚家一般龌龊吗!什么藏头露尾,我那鞭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一个“吗”字出口,戚鸣威只觉一阵杀气骤然袭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个黑魆魆的物事忽然从自己脚下冲天而起,正正悬在众人上方。   “哎哟——”正无比愉悦的欣赏手里判官笔的裘方忽然失声惊叫,却是那两把明显有了些意识的判官笔忽然似是极为惊恐的拼命往下坠,若非裘方死死握住,险些就掉落地上,饶是如此,判官笔依旧不住左右摇摆,瞧着竟像是发抖的样子。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戚鸣威却一眼认出,这黑魆魆的物事可不就是那臭丫头随手丢在脚下的那只钢鞭?怎么竟会突然飞过来,直觉对方怕是要耍什么阴谋,竟是直接举起那把爱重至极的超名器,照着钢鞭就砍了过去——等这鞭子断为两截,看那臭丫头还有何话说!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眼眶——却是戚鸣威手里那把超名器瞬时断成两截,然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齑粉!   然后下一刻,那钢鞭忽然再次飞起,鞭尖却是直指戚鸣威的脑袋,伴随着飞起的钢鞭汹涌而出的,更有无穷无尽的蓬勃杀气,那杀气之强盛,竟是逼得戚鸣威不住后退,直到整个人瘫软在墙壁的角落里。   那飞鞭并不理他,竟是自动非开,朝着早已呆若木鸡的任雅雯的方向飞过去,直把任雅雯吓得又哭又叫,那鞭儿却是理都不理,一旦任雅雯停下,就作势要刺过去,任雅雯吓得哭叫了一声,转头就冲进了戚鸣威怀里。   展颜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戚鸣威,任雅雯,还不跪下磕头,或者,你们是想要鞭儿摘下你们的脑袋送过来?”   话音一落,那飞鞭果然鸣叫着朝着两人脑袋俯冲而至。   “啊——”任雅雯惨叫着,第一个翻身跪倒,戚鸣威还想反抗,却被鞭子照着后背上狠狠抽了一下,戚鸣威顿时疼入骨髓,只觉眼前金星直冒,身体顿时往前一扑,瞧着分明就是五体投地跪拜的样子。   秦恒擦了把冷汗,强忍住膜拜那位小姑姑的冲动——虽然方才被鞭子抽了一下,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是比起戚鸣威现在的处境来,无疑鞭子方才对自己,已经是温柔的太多了!   ☆、第149章 被打劫了   整个大厅里瞬时一片静寂无声。瞧着那被一只丑陋不堪黑不溜秋的铁鞭压的跪拜在地的戚鸣威夫妻,所有人已是完全陷入石化的状态。   戚鸣威简直觉得羞愤欲死,可偏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脱铁鞭的压制,竟是自己刚有一点儿想要反抗的苗头,背上便要被狠狠的抽一下。到的最后,整个脊背都好像已经一点点碎掉似的。   至于任雅雯,早已是哭成了个泪人儿相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年龄稍长,又定了秦恒这个再温柔不过的未婚夫,后来更是如愿以偿的嫁入戚家这般有神族当靠山的超级世家。   别看不过是个武星,可任大小姐走到那里不是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何曾于大庭广众之下受过这般羞辱?   眼见得夫君的模样明显这会儿也是靠不住的,任雅雯下意识的就瞧向秦恒:   “阿恒,阿恒,救我——”   一句话出口,顿时把戚鸣威气的七窍生烟——这么被压着向人磕头已是奇耻大辱,妻子竟是又当着自己的面向旧情人求救,真是丢尽了自己的人。暴怒之下,竟是强撑着狠狠扇了任雅雯一个耳光:   “闭嘴——”   任雅雯一下被打趴在地,顿时就懵了,刚要哭叫,正对上戚鸣威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吓得一下瘫在地上,无比绝望的瞧一眼秦恒——之前总是觉得一直温柔和气的秦恒太不像个男人,如戚鸣威这般杀伐决断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这会儿却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怕是想岔了……却是不敢再哭,竟是乖乖的爬起来,照旧并肩和戚鸣威跪在一处,虽是不敢再求秦恒,却是无比坚信,凭秦恒对自己爱的那般痴狂,一定会不忍自己受苦,替自己向他那小姑姑求情吧——   谁知等了半晌,却愣是没有等来秦恒一点儿表示。   却不知这会儿秦恒早已是痴了——之前和自己在一起时,雅雯有什么不开心,自己总是想尽法子哄她,却还要每每吃尽白眼,现在被戚鸣威如此错待,却反而这般乖巧……   所以说这就是爱吗?即便被打了,也是,甘之如饴?也就是说,自己之前果然就如同爹爹和小姑姑骂的那般,纯粹是,自作多情?!   展颜却是并不理他们之间的激流暗涌,只冲着裘方一点头:   “老爷子,咱们还比不比了?”   比不比了?正关注戚鸣威两人反应的其他武者瞬时回神——这小丫头的意思分明是,已然胜券在握!   果然不愧是秦恒的小姑姑——之前大家还都想着,秦恒这样的名门之后,又是少年成才,却不得不叫那么大个丫头“姑姑”,纵然对方长得漂亮可人,却也委实太亏了些。   这会儿却是所有人都对秦恒羡慕之极——到了这会儿,人们哪里不明白,大家都以为绝对会输给戚鸣威的那个小姑娘,炼出的那把瞧着黑不留丢不起眼的钢鞭,绝对也和裘方的判官笔一般,也是一件宝器。   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个逆天的姑姑,那可是赚大发了——能求着对方也给炼出件宝器来,别说叫声姑姑,就是叫声姑奶奶也是使得的。   没瞧见吗,那钢鞭一出马,愣是把戚鸣威这般堂堂武侯给折腾的不成样!   唯有许轻鹤等人却是明白——众人这会儿根本是被宝器的威力给吓住了,却是竟然没有人察觉另外一个同样可怕的事实——   戚鸣威这样武侯巅峰级强者,竟会被那钢鞭逼迫到这般境地,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用意念指挥钢鞭的小丫头,武学修为明显尚在戚鸣威之上。   不然,那钢鞭再是宝器,也不可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威力。   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即便你给他一件宝器,武人面前,也和废铁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这小丫头的修为还要在戚鸣威之上。   可,这丫头能有多大啊,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罢了。十五六岁的武侯巅峰——   许轻鹤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宝器给刺激的脑子都不清醒了吧?   那边裘方猛的一滞,却是展颜一语甫毕,那钢鞭立马扭着身子飘飘忽忽的飞了回来,鞭尖依旧指着裘方手里的判官笔——   那判官笔吓得再次和之前一般浑身哆嗦起来,裘方竟是差点儿握不住。再这样抖下去,裘方觉得自己也快要止不住跟着哆嗦了。到这时候哪里不明白,自己分明是已经败了的——   刚炼出的宝器,即便是低阶的,也都有自己的意识,自己这判官笔的模样,分明是遇到了天敌的反应。   眼看自己再不答话,那钢鞭怕是真的会拍过来,忙一叠声道:   “服了服了,小丫头,快让你的鞭儿回去吧——”   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还以为自己终于突破了,以后也可以笑傲群雄了,却哪里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裘之外还有个小女孩。只是即便如此,却也输的心服口服,竟是又正色冲展颜一揖:   “老夫甘拜下风,只是丫头,可否见高老夫,这鞭子,是何种品阶的宝器?”   展颜倒也不满他,爽快的道:   “三品。”   三品?众人嘴巴张得都能放个鸡蛋进去,特别是一同入法阵挑战炼器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炼器的常识了——佣兵公会准备的钨铁石,确已算是炼器的好材料,却也算不上上佳,理论上,那种层次的钨铁石,也不是不可以炼成宝器的,甚至也有前辈名家说,最大限度发挥其内在特性的话,说不好炼出二品甚至三品宝器也是有可能的。   可也只是理论上罢了。甚而很多时候大家听着,就当成个笑话罢了,什么叫理论上,理论上的事多了去了,自古以来,有多少理论上的事变成现实的?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眼下竟然真就有人把理论上的事变成了事实。   眼前这小姑娘,该队炼器材料的特性把握到何种精准的程度啊,才能丝毫不差的把其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瞧向展颜的眼神都狂热无比——这般惊采绝艳的炼器宗师,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结交!   至于天烽佣兵队一干人等,早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哟,真是走大运了,竟是被这么大个馅饼砸到。   “小姐,请吧——”管事者恭敬的冲展颜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先领着往存放信息的房间而去。其他人也呼啦啦的跟了上去。至于戚鸣威兄弟并任雅雯,也忙趁乱溜出了公会。   唯有许轻鹤和几位长老,却是抬腿进了法阵,更是直接进了之前展颜待得房间。一推开房门,许轻鹤脸色就是一变——却是整个房间里都有着一种让人止不住想要臣服的恐怖气息!如果说方才还是猜测,那这会儿已然确信,方才那女孩在这里炼出的必然不止那把三品宝器钢鞭!女子手里定然还有品阶更高的宝器。   “方才法阵威力突然骤盛,那般气势,说不得是一件神器也未可知——”许轻鹤喃喃着,他身后的那些长老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能炼出神器的少女?有点儿不太可能吧?   “九品神器?”托着那杆威武霸气,偏又有着巧夺天工般美丽的方天画戟,皓言只觉豪气冲天——   自己现下是武王级的修为,这方天画戟是九品神器的话,那不是意味着,也同样可以发挥出和自己同阶的修为?   展颜却已然拿起皓言的手往方天画戟上蹭了一下,随着鲜血没入,一缕金黄色气息瞬时和皓言连在一起,又最终消失在皓言眉心处。等方天画戟认主完毕,又拿出一只箫:   “这件也是九品神器,留给韩卓表哥好不好?”   皓言:……   看来自己还得拼命苦练才是,不然,说不好就要被小丫头嫌弃了。   等两人并肩走出去,天烽佣兵队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如果说之前看两人生的太好,佣兵队的人还有心情调笑一番,这会儿见到两人,却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更是把展颜当成了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般,竟是每每偷看一眼,便要转过头去乐半天。   到了最后,展颜和皓言都受不了了,索性一起上了马车——   之前查阅到的信息表明,那剑齿虎之前活动的范围大致就在点翠山到镜山一带,而那位武侯收服剑齿虎,最可能的地方则是镜山往南百十里左右的魔域之森。   如果说点翠山和镜山已经是山高林密、猛兽蛇虫遍地都是,那魔域之森更是阴森恐怖,各种魔头寄居之地。   本来佣兵队的人因感激展颜分享了所得到的信息,一再表示,可以代展颜把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毕竟那么危险的地方,这叫展颜的小姑娘也好,那个虽是俊的不像话却偏是每日里冷着一张脸的江公子也好,都实在太过年轻了,即便展颜炼器能力超绝,甚至那江皓言据说修为也不甚低,其他人还是很有些将信将疑。   却被展颜给拒绝了——自己是为了寻找爹爹的踪迹,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   倒是庄天烽,却是力排众议满口答应了下来。而且对皓言并展颜客气的紧。   其他人只以为自家老大这般模样,八成也是想要央了展颜炼出把宝器来,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却没发现,自家老大的态度,却分明是对同级别的强者的尊敬。   眼看着已是第十天头上,渐渐的已经看不见人家,甚至连路径都只剩一条湿滑小路罢了,庄天烽却忽然站住脚步。   “怎么了?”言昭南一怔。   “我们好像,进了什么人的阵法中——”庄天烽却是一指左边一丈开外的三棵红松。   言昭南顺着看过去,不觉倒吸了口凉气——这个地方,明明半个时辰前已经走过一次了。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庄天烽已然转过头来,瞧向不远处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眉眼间全是戾气:   “什么人,出来吧。”   话音一落,几十个同样是佣兵打扮的男子簇拥着一个光头男子从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   “庄天烽,咱们又见面了,听说你这次在宁海得到了件宝物,大哥也是心痒难耐,想要借用一段时间,你看可好?”   口中说着,满是贪欲的眼睛毫不遮掩的瞧向展颜和皓言安坐的马车。   言昭南和秦恒脸色都是一变,这人,竟是要打展颜的主意!   ☆、第150章 火狼覆灭   “火狼?”庄天烽一怔,神情顿时戒惧无比。   他身后的佣兵队队员也都立即散开,堪堪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言昭南和秦恒则是当即纵身,正好护在展颜马车的两侧,两人神情明显如临大敌。   “小姑姑稳坐车中便好。”   秦恒回头低声嘱咐道。宁海佣兵公会中,亲眼目睹了展颜出神入化的炼器技艺,更是眼瞧着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戚鸣威狼狈不堪磕头的样子,秦恒就不但彻底接受了展颜的身份,还对这个小姑姑崇拜无比。   现在看竟然有人要打展颜的主意,秦恒又是担心又是愤怒。   实在是这火狼佣兵队实力犹在天烽佣兵队之上!   火狼佣兵队的老大,就是眼前这个一头红发的彪悍男子,男子火狼的绰号也是由此而来。   和天烽佣兵队人多是出来历练的各世家名门子弟不同,火狼佣兵队除了火狼来历不明外,其余人等则俱是龙楚国声名狼藉的亡命之徒。他们组成佣兵队,历练倒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冲着财物宝贝。从来打斗时,不独手段狠辣,更兼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但凡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杀人越货。   也因此,不过数年间,火狼佣兵队便一跃成为龙楚排名第一的佣兵队。名声远在排名第三的天烽佣兵队之上。   火狼佣兵队中,最厉害的就是这火狼,此人也是武王级的高手,实力犹在庄天烽之上。而除此之外,近来也有传言,说是火狼佣兵队中排名第二的好手衡天雄也已晋阶武王。   除此之外,下面还有六位武侯!   火狼似是很享受庄天烽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当下无比傲慢的一笑:   “庄天烽,我只要人,只要你把人交给我,我和兄弟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甚至,你的人需要的武器,也可以前来订购。识相的,就让你的兄弟后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炼器师,还是一个能炼出宝器的炼器师,真归佣兵队所有的话,那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若是自己并手下兄弟人手一件宝器,从今之后,怕是在龙楚横着走都行!而除此之外,那宝器的价值更是无可估量。说句不好听的,随便拿出一件宝器去拍卖行拍买,就足够兄弟们吃香喝辣好几年!   更不要说据说那炼器师还长得美若天仙,自己据为己有的话,不但面上有光,更等同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财富!   所以今天,那炼器师,自己势在必得。   “火狼,咱们佣兵队最注重的就是义气两字。”庄天烽手按剑柄,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说那江皓言两人虽是看着有些不好接近,却委实是重然诺之人,之前赢得查看佣兵公会信息的特权,转头就按照之前所说,和自己佣兵队分享。更不要说,那美丽少女,还是自己兄弟秦恒的小姑姑!   “那位炼器师,乃是我庄天烽的朋友,你若是想要财物抑或其他,都好商量,唯有朋友——庄天烽就是再无能,也从来不会把朋友拱手送给别人。”   “朋友?”火狼却是冷笑一声,“你庄天烽有多傲,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紧!若然那人不是炼器师,你会这么宝贝?所谓好东西能者据之,想要奇货可居,你也得有本事才成。识相的还是把人交给我带走,你日后也有好处!不然——”   口中说着,“噌”的一下,拽出一只狼牙棒:   “就别怪我火狼不客气!”   说什么朋友?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庄天烽这样的世家子弟,最是能装的紧,平日里来往的朋友莫不是名门之后,而且一个个修为也都不低。而那炼器师,据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是一个貌美如花娇滴滴的小姑娘罢了。   竟是能炼出宝器,可见那女子之前在炼器方面下了多少工夫。自古以来,但凡炼器师,就没有几个修为特别厉害的——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既是把时间都花在了炼器上,自然就会忽略练功。   而且据自己所知,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显赫门庭。   庄天烽不惜和自己对上,也要保护一个既非名门之后,修为又不高的女子,要说不是看上了对方鬼神莫测的炼器能力有谁会信?   听火狼竟是把自己小姑姑看成一件东西,秦恒的火气蹭蹭的就上去了,怒声道:   “火狼,你便再是武王又如何?若你胆敢动我小姑姑一根汗毛,无论你修为多高,我秦家也必与你势不两——”   话音未落,却听火狼爆吼一声:   “滚!一个小小的武侯,也敢在我面猖狂,当真是活腻味了吗?”   呵斥声中,更是释放出令人胆寒的武王级威压,朝着秦恒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好——”庄天烽吓了一跳,没想到火狼竟是这么蛮横,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骤然施以重手,忙抬起手来,想要帮秦恒遮挡一二——以秦恒眼下的功力,真是被打到了,非得受重伤不可。   只是两人虽同是武王级别的高手,庄天烽却是刚晋阶不久,比起火狼这样的老牌武王却还是差得远,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劲气朝秦恒急袭而去,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阿恒,小心——”   想要救援,却已是不及。   其他佣兵队成员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凶险,直惊得脸色大变——这火狼当真心狠手辣,明显是要杀了秦恒的模样!   相较于天烽佣兵队的惊慌失措,火狼佣兵队的人则兴奋的大声鼓噪起来,那模样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千钧一发之际,马车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正正握住秦恒的手腕,然后猛地往旁边一带,同一时间,两个身影从车里一闪而逝。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被击中的马车瞬时化为齑粉,连带的另一边的言昭南身子一下被冲的飞出去很远。   火狼的眼睛倏地一下睁的溜圆,眨也不眨的瞧着并肩而立的那对男女——   不是霁云和皓言,又是哪个?   众人的神情也明显有些狐疑,方才那么一瞬间,明明所有人都以为秦恒怕是躲不过了,却再没有料到,对方竟是毫发无损。而最匪夷所思的是,帮他避过了那场劫难的,却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公子。   秦恒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回神,傻傻的瞧着依旧云淡风轻的皓言——只有身处在火狼掌力笼罩之下,才能体会到武王级强者的修为有多可怕。可就是在那恐怖的威压下,江皓言竟然仅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帮自己脱离了险境。   到这个时候,秦恒怎么会不明白,那个瞧着比自己还要小着三四岁的年轻人,功力分明还在自己之上。   甚至极有可能,江皓言十有*,也是武王级的强者。   火狼的眼神也明显有些凝重——倒没想到,天烽佣兵队竟然也有了第二个武王!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人还如此年轻——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却还是在四十多岁时才晋阶武王。甚至和这人差不多大时,也不过武星巅峰罢了!   心里略略有些气馁,却在看到和皓言并肩而立的展颜时,神情倏然又变得狂热——   果然和那人描述的一般美若天仙!这般让人*的绝色女子,更甚者还有那般出神入化的炼器造诣,要是自己就此放弃,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转念一想,这天烽佣兵队再有两个武王又如何?自己眼下可是已臻武王巅峰!拼着多折几个弟兄,也务必要把美人儿给带走。   心意已定之下,竟是身子一纵,手中狼牙棒朝着天烽佣兵队众人就扫了过去:   “庄天烽,你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庄天烽这回倒是早有准备,抽出宝剑就拦了上去,武器相交处,顿时带起一溜火花。只是一击之后,两人高下立现——   相较于庄天烽的勉力支撑,火狼无疑轻松的多:   “庄天烽,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是你,就乖乖的把那女人送——”   话音未落,却是神情一凛,却是那正兀立不动的男子忽然一个跃身,就来至眼前,手中长剑,正指着自己的鼻子:   “找死——”   又头也不回的冲庄天烽道:   “那个穿黑衣服的就交给你了——”   火狼先是一怔,继而又是一喜——倒没想到这小子眼睛这么毒,竟是一眼看出天雄已然晋阶武王。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天烽佣兵队多是名家之后,真是被自己给杀了,必然后患无穷。现在这小子既然要和自己对阵,那小丫头自然就落了单,正好趁这个时机让兄弟们掳了女子离开!   当即狞笑一声:   “好,你既然找死,爷就成全你就是——天明,郑虎,你们两个带那女人走——”   口中说着,全力催动丹田,武王巅峰级的修为毫无保留的朝皓言压至,却在瞧见皓言掌心的劲气颜色时神情瞬时惊恐无比:   “黑色劲气——”   直惊得魂飞魄散之余,忙要飞身后退,却哪里来得及?人竟是“轰”的一下,就被砸入了地底!   而同一时间,那名叫天明和郑虎的两位武侯也已奔至展颜左右,秦恒吓了一跳,忙飞身上前拦阻,却是堪堪当下天明一人罢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郑虎凶神恶煞般朝着展颜扑过去,急得大喊:   “小姑姑,快跑——”   却不想展颜却是仿佛没听见一般,抬起手掌,竟是正正和郑虎的劲气撞到了一起。   耳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郑虎身子瞬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天空中掉落。只是人尚未落地,又有十二把飞刀齐齐袭至,郑虎连躲都来不及,一颗大好头颅就一下飞了出去!   而正和秦恒交战的天明,却是吓得脑袋“嗡”的一声——方才那一刻,自己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美丽少女的劲气颜色竟是灰色!太过恐慌之下,连嗓音都是直的:   “老大,这女人是,神族——”   话刚出口,就被急怒攻心的秦恒一刀砍成两半,然后后知后觉的忆及天明方才的话,再看看死的不能再死的郑虎,瞬时呆若木鸡——   老天,自己这小姑姑还是人吗?炼器水平那么高也就算了,怎么竟是连修为也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又觉得情形好像有些不对——也曾经远远瞧见过火狼队杀人的情景,真是和魔鬼凶兽一般,今儿个怎么听着声音那般凄惨?   待回过头来,却正好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如虎入羊群一般,直杀的火狼佣兵队哭爹喊娘!   再定睛细看,秦恒连叹息都发不出了——却是一直跟在小姑姑身侧,据秦恒目测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小姑夫的江皓言!竟是不过几个起伏,地上就是死尸一片!   一直以来都是火狼佣兵队屠杀旁人,还是第一次遭遇这般一面倒的屠杀!   正和庄天烽交战的衡天雄胆都被吓破了——老天,老大之前不是说天烽就庄天烽一个武王吗?怎么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可怕的两个杀神?转头瞧见火狼正艰难的从地下爬出来,衡天雄虚晃一招,身形疾退,一把抓住火狼就想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什么炼器师不炼器师的,自己不要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哪知一转身,正对上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可不正是那个杀神?   衡天雄只吓得魂飞魄散,已然受了重伤的火狼更是勉强抬头,哀声道:   “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话音未落,皓言已经一剑挥出,登时把两人砍倒在地:   “敢觊觎展颜,死!”   ☆、第151章 魔域之森 火狼佣兵队一向以杀人无所不用其极而著称,总是会用各种阴邪手段在最短时间内留下一地尸首。 而这次和天烽佣兵队的对决无疑是历次大战中结束最快也最惨烈的。只可惜,这次被屠杀的却换成了火狼一方! 更可怖的是那实施单方面屠杀的并不是一个团队,而仅仅是一个人。 当那俊美男子如暗夜修罗般无比冷酷的瞬间收割了几位顶尖强者的性命却眼皮都不眨一下后,所有人才明白自己这次招惹了一个何等强大的敌人。 甚至太过恐惧之下,其他佣兵队成员竟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战斗结束的实在太快,竟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甚至天烽佣兵队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曾经臭名昭著声震整个龙楚的第一佣兵队就成为了过眼烟云,一直在二三名徘徊的天烽佣兵队则一跃成为排名第一的佣兵队。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别说一般的佣兵队成员,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庄天烽也是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话说从组建佣兵队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吧? 哪一次名次变动不要经过几场甚至几十场浴血奋战?唯有这一次,晋阶的如此轻松而又莫名其妙。 所以说,打劫也是个技术活啊!火狼队就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抢劫者了吧—— 竟然一下打劫到两位惊采绝艳的武学奇才,更恐怖的是这两人,还极有可能出身三大神族,真是无比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只是看走眼的又何止是火狼佣兵队,天烽佣兵队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之前虽是被展颜的炼器造诣给狠狠的惊了一下,可除庄天烽之外的几乎其余所有人,都并没有把两人当成和自己地位对等的强者来看待。 甚至觉得,但从外貌来看,两人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可要说起战斗,却是无论如何都根本不够看的。 一直到皓言出手前,佣兵队的成员还很是骄傲的以保护者自居的。根本就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两个容貌若骄阳般耀眼的青年男女,却有如斯出神入化的强横身手。 不说江皓言,便是那瞧着年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放眼整个佣兵队,竟然实力也就仅次于自家老大罢了,至于那江皓言,则实力更是横扫在场所有人! 言昭南却是神情激动,快走几步来至皓言身前: “你是,皓言表弟,对不对?” 如果说之前还不敢确认,这会儿看到皓言体内浩瀚磅礴的黑色劲气,言昭南已是再无怀疑—— 仅仅是名字对上还可以说得上是巧合,要是连修炼的劲气都一般无二,对方十有*,就是自己暌违十多年的那个小表弟了。 言昭南的表弟?其他人都是一怔—— 实在是言家和江家的恩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在场众人中大多并不知晓。庄天烽和秦恒毕竟出身大家,对这件事还算有耳闻,闻言立时明白,这江皓言,怕真是云砀山江家人。 皓言并没有否认,点了下头,只是一个人无亲无故惯了的,除了展颜,皓言实在做不出和别人亲热的样子,却是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言昭南却依旧是一副几乎激动到喜极而泣的模样—— 当初自己姑姑言玉清委实是言家最受宠的大小姐,连带着皓言表弟也是爷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不料一场变故,姑姑身死,连带着那个肉嘟嘟的小表弟也性情大变…… 听说那个本是天真活泼的弟弟,因为差点儿死在亲娘手里,性情变得阴戾狠邪,这么多年来,整个言家都对这个表弟心有愧疚,甚至逢年过节,老爷子都会派出特使送很多礼物到云砀山给表弟,可是无一例外,都是被退了回来。 还以为这辈子表弟都不会再回言家了,甚至方才试探着问皓言的来历时,言昭南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再没料到,皓言竟是承认了。 怪不得自己只觉得这年轻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却原来,竟是自己表弟吗? “江公子,咱们继续上路吧?”庄天烽走过来道。 本来以庄天烽老大的身份,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发号施令者,只是方才见识了皓言的身手,又确知了皓言云砀山江家的身份,庄天烽自然不敢托大,言谈间很是客气。 皓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好。只是我们还有事在身,怕是不能同各位一道了。” 和天烽佣兵队想要寻宝的心思不同,皓言和展颜却不过是寻人罢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点翠山了,自然也该分手了。 又看看言昭南: “等我办完事,就去看外公——” 说完冲众人一点头,便和展颜并肩而去。 完全没想到皓言会说出这句话,言昭南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哎”了好几声,两人的身影却早已去的远了。 五个月后,魔域之森。 “找死!”一声清叱之后,一头吊睛猛虎忽的一下被撞开,硕大的身体狠狠的撞在一块儿岩石上,顿时脑浆迸裂。一个纤细的人影跟着飞起,手中三尺青峰上顿时带起一溜血花。 同一时间,一个青色人影如兔起鹘落,身形过处,几头足有丈余的硕大青狼顿时尸横遍地。青色身影并不停留,长袖一挥,身姿翩然,美妙至极,下一刻,已经和那纤细身影并立一处—— 不是展颜和皓言,又是哪个? 四周围着的本来还有几只野兽,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再做停留?竟是低低悲鸣一声,连伙伴的尸体都顾不得,就夹着尾巴跑了。 “真不愧是魔域之森——”皓言把手中宝剑入鞘,抬手擦了把汗—— 几个月来,两人先是寻遍了点翠山和镜山,却是根本没有丝毫找到岳坤星的影子。好在也不算全无收获,据一个猎人言讲,之前确实见过一个操华元口音的武者在那一带滞留了半年左右。从那猎人的描述中,展颜几乎能确定,那个武者应该就是爹爹岳坤星。 两人顿时信心大增,索性直接往魔域之森而来。 哪知道已经在这魔域之森闯荡了足足三月有余,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碰见过,竟是每日里只落得和野兽厮杀过活—— 越是深入腹地,遇到的野兽越强大,甚至方才死在皓言手里的那头白虎,分明已是五级武士的修为! 怪不得连打猎的人都没有,这般多的凶兽,别说寻常猎人,就是有修为傍身的强者,怕是也不敢久留。 只除了,皓言和展颜这两个怪胎—— 两人进入这片广袤的森林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魔域之森由外而内竟是分成不同的区域,不同区域中相应的也有不同修为的野兽盘踞,想要往里面推进,两人就必得打败该区域内实力最强的兽群。 这般高强度高密度的作战,使得两人的修为迅速巩固了起来,甚至到今时今日,皓言的实力已是跃至武王巅峰。展颜则不但修为有了很大提升,便是在宁海公会时器灵传授的那套炼器之法也已练得炉火纯青。 虽然越往里走,遇到的凶兽实力越强,两人却都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益发激起内心无限的战意。 ——即便找不到爹爹,这般历练也是大有收获的。而且展颜甚至隐隐觉得,这样极富挑战性能最快速度提升修为的地方,以爹爹的性子,怕是也会同自己一般,当成最好的历练所在,而且越往里走两人越确信,无论那传说中武侯级的猛兽之前曾经在哪里出现过,它的老巢也一定应该在这魔域之森。 却是苦了森林中的野兽——初见两个人类进入自己领地时,这些凶兽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甚至想把两人当成大餐来享用,哪知道几番交手,竟是落得个自己成为果腹食物的下场。甚至近几日来,因两人身上杀气太盛,除了一些明显修炼出劲气的野兽,其他野兽则见到两人几乎第一时刻就会选择遁走。 “喝点水——”展颜把水壶递给皓言,皓言低头,就着展颜的手喝了几口,浑身的戾气瞬时消失殆尽。 喝完了刚想抬头,却被展颜揪住衣领,拿出手帕用水润湿,一点点拭去皓言脸上溅上的几滴血迹。皓言配合着低了头,竟是和家养的大型野兽般温顺的紧。 皓言低着头,眼睛随着展颜的手指一点点移动,神情说不出的慵懒惬意,忽然一偏头,不偏不倚,正好含着展颜的手指,又忙忙的吐出来,一张俊脸瞬时红的什么似的。 展颜先是一惊,等看到皓言手足无措的模样,只觉这样的皓言真是可爱的不得了,竟是圈住皓言的脖子,踮起脚在皓言依旧躲闪的眼睛上用力亲了一下。 皓言瞬时石化,下一刻两臂收拢,正好把展颜纤细的身子扣在自己怀里,俯身就想亲下去,却在低头的瞬间忽然觉得不对,一抬手,腰间宝剑如流星般朝着巨石后一丛灌木飞了过去。人也跟着飞身而至。 却在看清灌木丛中的情景时,吃了一惊—— 却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蛇,巨蛇的中心还有一个身形纤瘦的年轻男子—— 男子明显有些病弱的样子,一张脸简直和蜡做的一般惨白,偏是两颗黑湛湛的眼珠,生生使得这张俊秀脸多出了几分孤绝气息。 皓言不及细想,手中劲气瞬时一偏,宝剑哧的一声把蛇头钉在地上,蛇受巨创之下,身子猛一抖,瞬时把蛇圈中心脸色青白的男子甩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展颜脚下。 展颜先是一愣,继而一喜,探手把男子扶起来——这么多天了,终于又见到一个人类了!说不好,能打听到爹爹的消息呢。   ☆、第152章 古怪的城堡 似是有些被两个不速之客给吓到,尽管还有些站立不稳,纤瘦男子还是踉跄着慌忙退开,然后猛地回头,在瞧见被牢牢钉在地上的那条巨蛇后神情一变,竟是不管不顾的纵起,朝着巨蛇就扑了过去。 “你做什么?”展颜吓了一跳,忙想伸手去拉——那巨蛇明显还没有死透,这般冲过去,可不要被伤着才好。 哪知男子突然回头,不独如毒蛇般伸出一条殷红的舌头,甚至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竖瞳的模样。 皓言脸色一变,忙护在展颜身前。男子倒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径直扑向僵卧地上明显已是濒死的巨蛇,对着蛇口就亲了下去。 展颜直惊得眼都要瞪出来了,便是皓言也不由蹙眉——这男子,是神经病吗,还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巨蛇可是见血封侯的剧毒蛇。 不曾想,下一刻奇迹就发生了,那巨蛇竟然顶着头上一个血窟窿,又活过来了! 男子也似是身体消耗过度,无力的瘫坐地上,巨蛇却动了下身子,硕大的蛇头正好枕在男子腿上。 …… 展颜和皓言面面相觑——这男人其实是蛇精吧?不然,怎么和那条巨蛇这般亲密无间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方才两人无疑误会了,那巨蛇并没有丝毫伤害男子的意思,相反,两人怕是还相亲相爱的紧呢! “对不起啊。”虽然方才男子突然和巨蛇一般的竖瞳太过匪夷所思,可毫无疑问,是自己两人弄错了,扪心自问,要是有人动手伤了星曜,自己的反应怕是比这男子还大。只是那男子的竖瞳,却委实太过吓人了点…… 当下从空间戒里取出上好的金创药,朝着男子掷了过去,“这是药——” 男子愕然回头,似是没想到展颜两人竟是到现在都没有走。那药包已飞至眼前,男子犹豫了下打开,放在鼻下嗅了嗅,平淡无波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些什么东西。 不愧是上好的金创药,甫一撒上去,蛇头上的伤口便迅速凝结。甚至盏茶功夫,那条蛇虽是还有些困难,却已经能缓缓爬行了。 展颜心里不觉跳了一下——那金创药何曾有过这般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毫无疑问,能让巨蛇这么快恢复的,正是之前男子亲巨蛇那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展颜只觉得男子的脸色好像更加苍白了,便是嘴唇,也有些发青,好像就在片刻间,体内的生命力,就流失了些似的。 看男子起身,那巨蛇艰难的爬至男子身前,矮下身子。 男子摇摇头,又拍了拍蛇身,竟是跟着巨蛇就要往密林中而去。 “公子,请留步——”展颜怔了下,忙道——虽然这个人古里古怪的,终究是几个月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好歹也要问一下,对方之前有没有见过爹爹才好。 又担心男子到现在都没开过口,会不会根本就听不懂人话啊? 好在男子站住了脚。 展颜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当下比划着说了自己要找人的意思,又把爹爹的模样仔细说了一遍。男子似是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展颜一眼,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再次转身往林子中而去。 这是见过爹爹还是没见过啊?展颜有些傻了,看了看皓言。 “咱们去瞧瞧。”皓言想了想道,又见那男子救治过大蛇后,脸色就苍白的紧,人也跟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当下顺手削了根拐杖又拍了拍男子的肩。 男子回头,脸上一道被树枝剐出的血痕刺目至极,待看到皓言递过来的拐杖,死水一样的眼睛中又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却仍是什么都没说,探手接过拐杖,继续向前而去。 又走了一段时间,男子步伐明显稳定多了,拐杖明显没什么用处了,也没见他扔了,竟是照样拖着走。 皓言的脸色却是有些凝重——之前自己和展颜进入这片阴森恐怖的森林时,可以说几乎每走一步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凶兽,可跟在男子身后这都走多远了,竟是除了几只蹦蹦跳跳尚未开灵智的兔子外,竟是一头凶兽都没碰着。 展颜无疑也发现了这一点,和皓言对视一眼,终究决定还是要跟着看一下。 好在又走了约半个时辰,男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吗?”展颜和皓言长吁了一口气,下一刻却是一下怔住—— 却是前面忽然出现一栋连绵足有数里的高大城堡—— 这也太高了吧? 城堡的最顶层竟是和参天巨木平齐,甚至能瞧得见阳光映照在屋顶上又折射到眼前的点点璀璨光辉。 只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把城堡建到那么高的空中? 再走近一看,两人更是倒吸了口凉气——城堡的地基,分明就是一棵再完整不过的参天巨树。 男子站住脚,许是到了家,男子脸上的神情无疑缓和多了。那条巨蛇已然爬到一扇木门前,头往上撞了几下,木门旋即打开—— 却是一只青翼巨鹰,正站在门里,喙正咬着一个门闩。 皓言手倏地按到剑柄之上——这头巨鹰的实力怕是已进入武星级。 那巨鹰毕竟是灵禽,立即察觉了皓言身上的杀机,身上的毛一下乍了起来。 一声嘹亮的鹰鸣旋即响起,却是男子正嘬嘴疾呼,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无疑正是两人听过的九天鹰鸣。 那本已伸出长长的喙做好了攻击准备的巨鹰顿时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竟是如同寻常的人家的看家狗一般,往后面一退,然后一屁股踞坐地上。 甚至展颜和皓言两人并肩进入时,那巨鹰的小脑袋还矜持的点了几下。 皓言、展颜:…… 只是一脚踏进门里,两人却是差点儿绊倒——森林里终日不见阳光,本就显得幽暗,如果说外面如同夕照斜晖,好歹还能觉出世间的滋味儿,这城堡里却委实和阴间没差了—— 广阔到有些空旷的房间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幽光,影影绰绰的巨大黑影瞧得人心里发凉。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的房间,展颜一下张大了嘴巴,下一刻已经被皓言牢牢的锁在怀里——老天,却是房间的一半都被一些大型野兽占据。 看到男子进来,那些正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大型兽类忽然就动了,竟是或跑或跳,扑啦啦涌过来,那模样简直和农家院里突然找到了鸡妈妈的小鸡相仿。 有的伸着翅膀去拍男子的头,有的急火火的去贴男子的脸颊,那模样,真是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展颜只觉头都是晕的。好在这样的情景并不长,又一窝蜂的作鸟兽散,绕过两人站立的地方,撒欢一般的往外面飞去。 男人依旧兀立当地,脸上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生意也慢慢淡去,好像没了那些聒噪的鸟兽,硕大的房间瞬时变成了死寂的坟墓。 “就你一个人吗?”展颜忽然觉得很是奇怪,难不成这么大一座城堡,就是男子和一些禽兽住着?而且方才仰望城堡,明明上面还有那么多层,甚至上面的阳光那么诱人,要是一个人住,委实有些浪费了。 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照旧引着两人往前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到最后,已经完全是黑漆漆的了。 男子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步履竟是丝毫不乱。 展颜和皓言两个虽是听力惊人,却还是颇不习惯,好在展颜离家时,空间戒里被爷爷塞了好多颗夜明珠,索性拿出来两颗,一颗给了皓言,另一颗送到男子手里: “拿着——” 男子停下,许是夜明珠的关系,一直呆板的神情竟是有些温润的模样,眼睛盯着夜明珠,竟是划过一丝好奇。却还是摆摆手,谁知展颜手一扬,就把夜明珠抛了过去,笑着道: “没用就拿着玩好了。” 玩?男子明显有些没听懂,却不妨碍他感觉到展颜语气里的善意,终是握在手中,又举高了放在头顶,另一只手照旧拖着皓言给他削的拐杖,竟是真的边走边玩起来,甚至偶尔,展颜还听到男子喉咙中发出沉闷的“咯”的一声—— 这是笑?转而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听岔了,哪有人像不会笑似的,笑的这么难听? 不知又拐了多少弯,男子终于停了下来,夜明珠的照耀下,能看到一个窄窄的仿若壁橱一般的地方,男子停了下来,弯腰推开门,不大的空间里有一张木板床,木板床前面的地上,则胡乱摆着些肉块,那些肉无疑是刚从什么兽类身上割下来的,上面还有淋漓的血迹。 男子的神情越发放松起来,冲两人做了个进来的手势,先把夜明珠安放好,又蹲下身子细细挑拣了一番,一把抓起中间颜色粉嫩的两块肉捧着递到两人面前,呆板的眼神中竟是少有的殷切。 展颜这才后知后觉——男子是让自己和皓言吃他手里这两块依旧鲜血淋漓的肉? 顿时哭笑不得,却也益发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这么大一座城堡,还真就只有男子一人居住?可真是如此的话,这么一座宏伟的建筑,又是出自何人之手?而且明明是人,明明上面有阳光明媚的房间,男子干嘛非得选这么个凄惨的地下室住? 而且,即便是那些兽们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宽敞的多。 这地方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赶紧问了有关爹爹的事就赶紧离开的好。 刚想开口,又忽然一顿,却是两人耳边竟是有隐隐约约的乐器声响起,就好像是,什么人办喜事吹得那种唢呐……而且听得不错的话,那声音好像就是来自于城堡上方。 上面还有人?两人对视一眼,刚想开口询问,身后忽然有些动静——方才进来时,已经领略了百兽狂欢的奇景,展颜倒也没太在意,谁承想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拱入了自己怀里,皓言最先觉察到不对,劈手就抓住了野兽脖颈处的毛,抖手就想扔出去,却被展颜一把抱住胳膊: “星曜!”   ☆、第153章 烤肉换来的兄弟 数月不见,星曜的体型竟是大了一倍有余,若是寻常人,非被压趴下不可,只是皓言毕竟是武王级的强者,捏着星曜的颈部,依旧如同抓了个小猫在手里相仿。 星曜脚不沾地,惊得四只腿不断扑腾着,可怜巴巴的瞧着展颜,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展颜又惊又喜又震惊莫名—— 这可是魔域之森,星曜不应该在华元跟着爷爷或者韩卓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当下有些嫌弃的把星曜接过来—— 别看星曜是头豹子,却是最会享受生活。之前跟在展颜身边时,那叫一个讲究,每日里都会把自己的皮毛舔的溜光水滑。 再看看现在,身上的毛尽是泥水,都打成绺了! 甚至四肢的软垫上,都是黑乎乎的泥块。 忙转头想要询问那纤瘦男子这附近是不是有水源,竟然一下怔住—— 却是男子正双手抱了块生肉,连皮带毛的塞进嘴里,展颜的眼睛一点点落在男子嘴唇殷红的血迹上,再一次怀疑,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尽量把视线上移,瞧着男子的眼睛: “哎——” 又觉得这样叫不太合适: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似是没想到展颜突然看过来,神情顿时有些赧然,倏地一下把手中的肉块儿藏在背后,待听清展颜的话,眼睛一亮,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一个古怪的声调: “澈——” “澈吗?”展颜点了点头,“这儿哪里有水吗?” 看男子茫然,又做了个喝的动作。 男子立时明白过来,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肉块,抬起衣袖在手上一擦,抱着夜明珠颠儿颠儿的往外走去,很快把展颜领到不远处林子里一个水洼边。 皓言接过星曜,抬手就扔到了池子里。 星曜猝不及防“唔”的叫了一声,拼命的想要往外挣扎,却被皓言一道剑气就逼了回去,不得已,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身上洗涮了个干干净净。 那男子也并不走,只蹲在水洼边歪着头好奇的瞧着,下一刻眼睛忽然一亮,一低头,竟是眼疾手快的捡了个东西就往嘴里送。 展颜正好在近旁,想也不想的一把摁住男子的手腕—— 却是男子掌心里正躺着一条足有手掌大的肥嘟嘟的绿色虫子。 男子的头发一下炸了起来,一副立刻就会翻脸的模样,看的展颜又可乐又可气,却还是无比坚定的捏着虫子扔了出去,又掏出空间戒里一块儿烤好的肉塞过去,温声道: “以后别吃那些虫子,弄不好会死人的!” 却也有些歉疚——男子方才的模样,明显是饿坏了的。 男子愣愣的接过,一抹灵动的色彩忽然在眼眸中一闪而逝,整个人都显出不一样的光彩来。一下抱住展颜给的肉块儿,“嗷唔”一声就咬了下去,然后瞬间眯起眼睛,神情沉醉无比,开心之下,忽然一歪头,竟是要在展颜身上蹭一下的模样。 却被一只手给挡住。 男子抬头,咧了嘴一笑,竟是如冬天雪原上最璀璨的一粒冰晶,那般无邪而又玲珑剔透,脑袋拱到皓言手心处蹭了蹭,满足的模样,真是和得了骨头的大狗一般。 星曜也趁机从水里冲了出来,似是有些愤怒,猛一抖身体,顿时水珠四溅,展颜虽是早有防备,还是被溅湿了衣袖。嘴里咬了块儿烤肉的男子倏地回头,也没见他做什么动作,星曜却“呜”的悲鸣一声,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展颜和皓言均有些愕然,好在星曜很快恢复了正常。 “澈,星曜,咱们回去吧。” 星曜“唔”了一声,似是怕被发现似的,蹑手蹑脚的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慢慢咬住展颜的衣服,刚想用力,却不防正津津有味啃着烤肉的男子漫不经心的一眼看过来,吓得星曜忙不迭的松开嘴,有些委屈的退后一步,终于垂头丧气的跟着展颜往那黑屋子而去。 甫一走进房间,那隐隐约约的乐器声又在耳边响起。 展颜便有些诧异,如果说方才以为自己听岔了,这会儿却明白,那唢呐并锣鼓声委实就在上方。 难道说上面还有其他人? 看展颜停住脚步,澈和星曜也跟着站住,一左一右歪着头瞧着展颜,神情竟是一般无二的亲昵信赖—— 当然,星曜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焦灼,却是偷偷瞧了一眼男子,又委屈的低下头。 “澈,上面——”展颜往城堡上指了下,“还有人吗?” 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是澈顺着展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神情一瞬间变得无比阴鸷,然后山林中忽然传出此起彼伏的野兽嚎叫声,那声音不知为何,竟是凄怆无比。 “唔——”星曜瑟缩了一下,却是趁澈不备,用力拱了展颜一下,头随之猛的往上一仰。 “你是说,有人?”展颜心里一动,下一刻顿时恍然,“你见过上面的人?” 星曜拼命点头,神情忽然就有些焦躁,竟是不管不顾的就去咬展颜的衣袍下摆,哪知刚冲过去,忽然身子一软,就力尽似的趴在地上。 “你搞什么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展颜简直无语。又看旁边的澈情绪好像特别低落的样子——难道是,和上面的人有关?只是这家人确实古怪,明明瞧着那么大的城堡,怎么把澈一个人丢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明明方才澈还是心地单纯的无邪模样,这会儿却是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是饿了吗?展颜想了一下,又取出两块儿烤肉,一块儿塞到委委屈屈小媳妇似的星曜口里,另一块儿则伸到澈面前—— 澈怔怔的看了那块儿烤肉一眼,沉沉的眸子里渐渐有些水光闪过。 “怎么了?”展颜一愣。 “饿了就吃。”皓言捉住澈的手,把那块儿肉塞过去——这会儿已经发现,虽然澈瞧着应该也是个大人了,可反应分明和天真孩子相仿,竟是喜怒哀乐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眼里。 澈张口“嗷唔”一声咬住烤肉,脑袋又自然的在皓言掌心上蹭了下,含糊不清道: “叔——叔——” 叔叔?皓言抽了下嘴角——自己有那么老吗?两人明明瞧着一般大小才是啊! 板着脸纠正道: “哥哥。” 澈边大口吃着烤肉边乖乖的叫了声: “哥哥——” 又眯着眼瞧着展颜,也极快的叫了一声哥哥,便继续有滋有味的啃起烤肉来。 展颜和皓言面面相觑,两人明显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困惑—— 澈的模样,明显挺聪明的,偏是对人世种种都一无所知的模样,只是澈的样子,却不是愚笨所致,很大程度上,倒像是离开世人太久…… 只是实在难以想象,澈的家人怎么忍心,把这么听话的澈一个人扔在黑漆漆又潮湿又阴冷阴间一般的这里? 皓言的神情就有些苍凉——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家人都能称为家人的,就如同自己,就如同,澈。看向澈的神情一时阴郁无比。 手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下一刻一双手伸过来,小心的包裹住皓言的手掌。却是展颜,正缓缓靠过来,指头相触的地方,硬硬的茧子都似是颤抖了一下,下一刻皓言的手猛的合拢,那般认真的模样,宛若握住了一整个世界相仿。 “来喝点儿水——”展颜拿起水壶递给一手油汪汪的澈,澈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末了连手带油往身上一抹—— 那衣服本就皱巴巴一片,还沾了巨蛇的血迹,回来时又被藤蔓枝条给挂烂了好几处,这会儿穿在身上,真是和个叫花子一般。 “换衣服——”皓言指了指澈的衣服,神情有些严肃。 澈无疑有些抗拒,绕着皓言哼哼了好一会儿,看皓言神情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得低头往相邻的另一个房间而去。随着房门打开,饶是皓言也目瞪口呆—— 房间里衣服可真是多啊,竟是扔的满地都是。 澈想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一头扎了进去,旋即举起手来,冲着皓言“哥哥、哥哥”的叫着。皓言定睛看去,却是一愕—— 澈手里却是一件小小的婴儿服,衣服很小,怕是顶多二三岁孩子穿的罢了,而且颜色老旧,瞧着怕是很有些年头了。 心里忽然一晃——这衣服,会不会是澈的? 有了这个心思,左右逡巡了一遍,皓言眼神更加深幽—— 扔的一屋子到处都是的衣服,凡是穿过的,不拘烂的或者脏的,可不正是从那件婴儿服开始,越来越大的样子?只是所有的衣服都明显太胖了些,明显并不是量体裁衣…… 皓言忽然就觉得有些堵得慌,夺过澈依旧玩的爱不释手的婴儿服用力扔了出去,又随手捡起一件绯色袍子扔给澈: “穿这件——” 澈眼睛一下弯成了月牙的模样,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哧拉一声扒掉自己衣服—— 皓言惊得忙一脚跺上门,再回头,眼珠子差点儿掉了,却是那件袍子正头上脚下挂在澈的头上,至于中间的腰带,则被澈直接绑在了屁/股上—— 澈,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皓言深深的吸了口气,黝黑的瞳仁里是压抑不住的阴冷。澈虽是瞧着鲁钝,却明显对旁人的情绪很是敏感,怯生生的瞧了皓言一眼,就可怜兮兮的抱着眼看就要滑下来的衣服,一动不敢动。 皓言深吸一口气,抬手又拿起一件衣服,冲澈比划了下: “跟我学——” 慢腾腾的套上衣袖,整好衣领,又系好腰带。 回头看澈,果然一样不拉的跟着照做,虽然腰带也歪了,袍子也是一边高一边低,好歹把衣服给穿上了。 皓言冲澈招了招手,难得耐心的帮着把腰带抽开,抻平衣襟,又重新给系好——绯色果然比较趁澈白皙的脸色,竟是瞬时变成了个俊俏青年。 “之前衣服是谁给你穿的?”皓言摆了摆手,示意澈跟上来——明明之前身上那件虽是皱巴巴的,穿得倒还像模像样,就只是明显穿了挺久了。 哪知澈顿了下,转身腾腾腾的又跑了回去,下一刻兴高采烈的就捧了个玉瓶子跑出来,嘴里还呜里乌拉不清不楚的念叨着“叔叔”。展颜正好在外面站着,一眼瞧见澈手里的玉瓶,眼睛一下睁大: “澈,谁给你的玉瓶?” 这玉瓶,可不就是自己当初送给爹爹的装了药丸的那支?   ☆、第154章 隐世家族 “送你玉瓶的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展颜瞧着澈,神情是按捺不住的激动——爹爹果然在这里出现过,而且必然之前也和澈有过交集。 “叔叔——”澈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趴在地上,发出一声老虎的嚎叫。 “你是说,剑齿虎吗?”展颜眼睛一亮——早就隐隐觉得,当初那个传言中降服剑齿虎的武侯级强者应该就是爹爹,这会儿听澈的意思,显然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你口中的那个叔叔,现在去了哪里?” 澈愣了下,明显有些苦恼的样子,良久才嘟哝了声“良”。 “良?”展颜略略一怔,良是什么地方? 倒是皓言很快明白过来: “澈说的应该是‘娘’,叔叔十有□□,已经离开了。” “已经离开了吗?”展颜神情便有些黯然,刚要说什么,那欢天喜地的唢呐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明显大的多了。星曜本来一直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这会儿忽然支起头来,认真听了片刻,竟是一弓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撒丫子就往外冲。 展颜忙也跟了出去。澈许是吃饱喝足了,竟也孩子似的跟着星曜跑了起来——不得不说澈简直是个奇葩,明明瞧着那么纤瘦的样子,速度竟是快的紧,甚至到最后,竟是和风一般的星曜齐头并进。 展颜和皓言简直目瞪口呆,看一人一豹已经跑的远了,唯恐这两只出事,忙也催动劲气跟了上去。期间远远的也曾觉察到有大型凶兽靠近的威压,可不止为何,等自己两人靠近时,那些凶兽便完全没了行迹。 “澈的身上,好像有什么神奇的东西——”皓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却是这会儿,澈竟和星曜一般四肢着地,甚至连跑动的频率都一般无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皓言总觉得,那些凶兽突然消失踪迹,说不好就和澈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展颜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见星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低头衔了个东西掉头又跑了回来。 “玉箫?”皓言抢步上前,一把拿过星曜口里的东西,脸色却是一变——这洞箫,分明是韩卓随身携带之物。只是洞箫在这里,韩卓人又在哪里?若说遭遇凶兽的话,明显也不对,毕竟,韩卓的实力分明可比星曜高的多了,不可能星曜尚且无事,韩卓却是遇到危险。而且以韩卓的性子,既是带了星曜在身边,就怎么也不可能再把星曜给丢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遇见了人。 展颜抬头,久久的注视着那直入云霄无比巍峨的城堡: “皓言,看来咱们要到上面瞧一瞧。” 放眼整个魔域之森,实在是除了这个古怪的城堡明显就没有一点儿人迹了。 “有人来了——”皓言脸色忽然一变,却是远远的空气中,正隐隐约约有车子的声音响起——这里可是魔域之森,自己之前和展颜连马都无法骑,怎么会有车子突兀出现? 皓言抓住澈,展颜抱住星曜,齐齐飞身跃起,正好藏身繁茂旁边一棵参天大树之上。 两人刚刚藏好行迹,那急促的车轮声便倏忽来至眼前,透过枝叶缝隙仅看了一眼,两人就惊得一下屏住了呼吸: 却是一辆装饰精美的豪华马车,更让人震惊的拉着这辆豪华马车的竟然是四头武星级的红色巨狼! 下一刻那豪华马车忽然顿了一下,正坐在车辕上打盹的车夫倏地睁开眼睛,眼眸中竟是精光四射。好在四匹狼不过稍一停顿,就又撒开四蹄风驰电掣一般疾驰而去。 车帘被拉开,一个娇美的女子探出头来,可不正是宁海城城主的女儿、戚鸣威的妻子,任雅雯?她的对面还有两个男子,却是戚鸣威戚鸣商兄弟。 似是有点儿被大车在魔域之森中也如履平地的劲头给惊到,任雅雯很快坐了回来,低声道: “威哥,邬家堡还有多远啊?” 说道“邬家堡”三字时,语气明显充满着敬畏。 不怪任雅雯会如此,实在是邬家堡的名气委实太响了,说是龙楚第一隐世家族一点儿也不为过。甚至有人传言说,这邬家堡乃是三大神族遗留在大陆上的后裔,不独修为奇高,甚至还有勾动天地的能力——别说是人,就是穷凶极恶的凶兽在邬家人面前也乖巧的和小绵羊相仿。 任雅雯原还觉得传言有误,这会儿见邬家派来接应的马车竟是能够驱使武星级巨狼听命,便对旧日所闻再没有半点儿怀疑。甚至隐隐里还有些骄傲和期待——这里可是魔域之森,传说中的凶兽天堂,修为稍微低一些的武者怕是进入森林就会丧命,而自己却是不必冒丝毫危险,还要以座上宾的方式堂而皇之的进入那个神圣的地方—— 世人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传说中无比神秘的邬家堡,竟然建在地狱一般恐怖的魔域之森。 要是昔日那些小姐妹知道自己竟会这般威风,不定该怎么羡慕呢。 正自想入非非,马车忽然一下停住,若非旁边的戚鸣威忙伸手揽住,差点儿就栽倒。 三人忙探头往外面瞧,又齐齐一呆—— 却是眼前出现一个气势磅礴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厚重结界,这般杀气腾腾的结界,怕是连武皇级的强者也冲不过去。 车夫飞身下了马车,在结界旁的大树上拍了几下,那结界刷的露出一个月亮门形状的空隙,大小恰好能容车辆过去,而正对着月亮门的,却是一条扶摇直上的天梯—— 幸好座驾是四头武星级巨狼拉着,真是寻常马匹,怕是这样直上直下的路径,走不到一半儿就会直接摔下来。 马车刚一踏上天梯,身后的月亮门就倏地合拢,从外面看,那里不过是两棵千年巨树罢了,天梯也好,结界也罢,尽皆隐没了行迹。 戚鸣威三人耳边早没有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凶兽嚎叫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更比一阵响亮的唢呐声。 三人不由寻思,也不知那新郎官生的如何英俊,竟是得以和邬家结亲。 马车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堪堪停住,三人忙一起下车,哪知刚站好身形,便有两头花斑豹闪电一般扑了过来—— 这两头豹子的身形差不多有一丈多高,直把任雅雯惊得脚一软,就倒在戚鸣威怀里。 “戚公子莫怕——”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正站在几步开外的一个亭子下,“豹儿只是循例查看马车罢了——” 两头豹子果然从三人身边绕过,却是伏在地上鸣叫了一声,那管事愣了一下,忙要过去查看,豹子却已经摇着尾巴跑了回来。 那管事顿时哭笑不得——两头豹儿自来凶猛,这般摇着尾巴似是讨好主子的模样当真少见的紧。 当下引领者戚鸣商三人入内: “三位,请。” 那四匹火狼则乖乖的拉着车子往右一拐,很快拐进一个偏僻的小院,然后自行一抖,套在身上的辕驾自然而然的被弹开。 同一时间车子底部忽然就飞出四个人影来,可不正是皓言和展颜、澈几人? 只是甫一离开马车,两人便彻底呆住了—— 却是满院子或坐或躺着可不有数十头巨狼,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呆呆站在中间的展颜几人。 饶是展颜和巨兽厮杀了这么久,一下看到这么大一个狼群,也一下傻了眼。哪知呆站了半晌,那些狼却是丝毫没有快要暴起的样子,反倒是几匹最是雄壮的狼,竟站起身来,围着几人直摇尾巴—— 所以说这就是家狼和野狼的区别? 两人目瞪口呆之余,再不敢停留,闪身躲进了房间——瞧院子的模样,明显是巨狼的天堂,这院落又这般偏僻,自然也不会住人的。哪知两人一念甫毕,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一声唿哨声后,院里的巨狼施施然起身,鱼贯走出小院。很快,戚鸣威三人在方才管事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感谢三位莅临参加我们小姐的婚礼,还请先在此处歇息,明天一早参加新人成亲仪式。” 三人忙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一俟管事离开,便忙忙的往房间内而来,待看到房间里铺金叠玉金碧辉煌的模样,又都倒抽了口冷气——这邬家堡当真是豪奢无比,种种珍玩玉器随处摆放,就是自家都有不及。 “邬家堡,果然不愧当世第一隐士家族——”戚鸣商看的嘴唇直抽抽,“那新郎官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方才听那些小厮议论,新郎官也不是出身什么名门大族——” 任雅雯却插口:“我怎么觉得,那新郎官的模样好像有些不对劲啊——”却是方才进来时,三人正好和丫鬟引领者的新郎官走了个碰头,那新郎官果然俊逸非凡,神情却不知为何竟是呆滞的紧,竟是好像,失了魂的样子。 还要再说,却被戚鸣威打断: “雅雯,慎言。” 话音甫落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戚鸣商忙跑上前开门: “来了——” 声音却忽然顿住,戚鸣威惊觉不对,霍然抬头,正对上皓言的眼睛,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至于任雅雯,也被星曜的爪子给一下拍翻在地。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戚鸣威无声的挣扎着。 皓言抬手朝着戚鸣威一掌击了下去: “送你去见火狼——” 同一时间,一个眉目倨傲一身火红衣裙甚至连头发也是火红色的女子正大踏步进入一个布置华丽明显应该是新房的所在。正在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忙躬身让开,正好露出呆呆坐在后面椅子上的俊逸男子—— 赫然正是韩卓。 女子上前一步,伸出马鞭一下挑起男子的下颌: “阿卓,明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开不开心?” 韩卓却兀自岿然坐在椅子上,即便连眼皮也是垂着的,女子神情顿时有些难看,忽然抬手,似是想要扇下去,却又顿住: “明天成亲后再跟你好好亲热——” 旁边的丫鬟吓得一哆嗦——小姐那般粗暴的性子,这位新姑爷,也不知能撑多久?   ☆、第155章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一个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滑出小院。 展颜站在窗前,瞧着皓言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耳听得那一声声狼嚎虎鸣的声音在此起彼伏,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慌张。 身子却是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星曜,正蹲在脚下,咬一下展颜的裤脚,又低低的哀鸣一声,明显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展颜俯身,拍了拍星曜——星曜现在的模样,自己已是根本抱不起来了。 却忽然一愣,明明方才澈就在自己身后的,怎么一会儿却没了影子? 正自疑惑,却忽然听见旁边房间里发出“咚”的一声响。 展颜惊了一下,忙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一瞧,却是澈,正抱着头蹲在一辆小小的婴儿床前。 “澈——”展颜轻声道,待推门而入,却是一怔——却是澈哪里是蹲着,分明是抖得太狠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 “怎么了,澈?”展颜伸手想要去触碰澈,哪知还未碰到,就被澈用力甩开,展颜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 澈也随之抬起头来,眼眸中竟是氤氲起一片血红的颜色。 竟然像是要,走火入魔? 展颜心猛地一沉——但凡晋阶,都会伴随有心魔反噬的情形,只自己之前明明探查过澈的脉搏,修为明显不高的样子,怎么忽然会有这般严重的心魔? 当下顾不得细想,伸手钳住澈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身边一带,哪知澈身子忽然如灵蛇般诡异的一扭,倏地甩开展颜的钳制,下一刻弯手成刀,本是干净的五指上突然长出足有一尺多长的极为锋利的利爪,竟是朝着展颜胸口心脏的位置就挖了下去。 亏得展颜应变奇快,身子猛地后仰,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心念动处,两朵金色莲花倏忽飞出,正好堪堪锁住澈的双手。 随即手腕用力,一下卡住澈的脖子,然后一粒净心丹朝着澈口中丢了过去。 而随着净心丹入口,澈眼中的红色云翳渐渐散去,到的最后,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澈身子顿时一软,竟是差点儿栽倒在地,幸好被展颜给扶住,入手处是一片冰冷,同时一道阴沉沉却偏又极为恐怖的煞气忽然迎面袭来—— 那杀气如此浓重,即便已经有了武侯级的修为,展颜还是止不住打了个哆嗦,至于星曜更是早已被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来不及细想,展颜忙纵身躲开,随即一个鹞子翻身,无声无息的到了院外——外面却是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好——”展颜忽然觉得不妙,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然返回屋内,还未站稳脚,就被一阵冰冷的杀气一下弹开,定睛一看,更是大惊失色,却是澈正佝偻成一个球般,在地上无声的不住翻滚着,一双本是俊秀的眼睛,更是死鱼一般往外翻着,连带着没有及时缩回去的手指上的利爪,当真是如同一个怪物般,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 “澈,澈,你怎么了?”展颜已是急的汗都下来了,忙要上前查看,却见澈猛的抬手,尖利的爪子竟是朝着自己肩头狠狠的插了过去,耳听得扑哧一声响,澈的肩头顿时多了五个血窟窿,鲜血一时箭一般喷射而出。 澈却仿佛全无所觉,兀自张着嘴巴,无声的“嗬嗬”着,抬起手来,再次朝着自己的胸部插了过去,那一刻展颜终于看清澈的眼神,竟是说不出的绝望和惊恐,仿佛一个被逼入绝境找不到一点出路的小兽! 同一时间,整个邬家堡忽然陷入一片嘈杂之中,好似有无数的猛兽一起发了狂,嘶叫声,呼啸声,还有残杀声,一时间整个邬家堡鬼哭狼嚎,简直和地狱相仿。 展颜再顾不得犹豫,身形往旁边斜斜一闪,出其不意的再次放出金莲花锁住澈的脉门,人则欺上前一步,正好把澈整个拥在怀里,手自然而然拍抚着澈已被鲜血染透的后背。 下一刻脸色忽然一僵——却是方才感受深刻的那道浓烈杀气,竟是朝着自己丹田处急涌而来,展颜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冰冷的气息已经流入丹田之内。 展颜顾不得查看丹田只单手把澈搂在怀里,同时放出一缕劲气探视澈的筋脉。 澈的丹田处似是剧烈的动荡了一下,却在被展颜护住的瞬间,放弃了抵抗,任展颜的劲气游遍全身。展颜只觉劲气所到之处,宛若沉入冰冻千年的雪原之下,竟是说不出的酷寒冷冽。竟是不过这样帮着梳理一番,整个人便仿佛冻僵了一般。 只现在推开澈的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展颜咬牙,兀自边送入劲气,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澈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僵直的背。大约过了盏茶时间,澈终于不再颤抖,展颜却觉得自己手腕处一湿,忙低头瞧去,却是两滴亮亮的泪痕。 “澈——”展颜试着叫了一声,身形微微后退,澈依旧不发一言,只外翻的眼睛,突然多出的利爪却是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之前苍白纤瘦的模样—— 竟是入定的模样。 知道澈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展颜这才放开澈,放心探视自己丹田,哪知微一运功,方才那股窜入筋脉内的强大杀气便如同钢针一般朝着自己气海穴猛的一冲。 剧痛之下,展颜止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正自打坐的澈猛的睁开眼,有些怔忡的瞧了瞧展颜,又再次闭紧双眼,眼角一点晶亮再次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屡次较量之下,那缕侵入的至寒之气终于变得服帖,展颜趁机催动丹田,朝着那缕已然缩在角落里的劲气用力撞去,那缕劲气好像有知觉一般猛的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展颜的灰色劲气包裹了个正着,然后奇迹发生了——那本是左冲右突的劲气忽然停止了挣扎,下一刻,竟是主动化成细小的水滴一般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了展颜筋脉之中。 一股极为舒爽的感觉顿时油然升起,连带着早已乖巧无比的强者之心,都忽然从展颜手心处一跃而出——一黑一白两道闪电的边缘,竟是镶上了两道璀璨的银边。 展颜睁开眼来,入目正是一身鲜血淋漓却是兀自紧张的盯着自己瞧的澈。 “哥哥——”澈喃喃着,忽然伸出手,学着展颜方才的样子,笨拙的在展颜背上拍着,“哥哥——” 声音里全是眷恋和依赖。 看出了澈的不安,展颜摆了摆手: “我没事儿。过来,让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澈温顺的走过来,挨着展颜的脚蹲下,正趴伏在展颜脚边的星曜明显受了极大惊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夹着尾巴就逃到了角落里。 “傻孩子。”展颜失笑,推过去一张椅子示意澈坐下,待定睛一看,却是吃了一吓——实在是澈的伤口太深。这般模样,明日扮作戚鸣商的话,说不好会被人发现。 明显看出展颜的担心,澈可怜兮兮的晃晃脑袋,那模样倒是不担心伤势,反倒是对展颜蹙眉更为在意的样子。 刚帮澈包扎好,门却轻轻一响,下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身而入,趁着外面的月光,可不正是皓言?皓言的怀里,明显还抱了个人。 一下闻道皓言身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好展颜脸色一变: “伤到了哪里?还有,这人是——” 下一刻却是嘴巴倏地长大,随着皓言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展颜眼睛一下睁得溜圆—— “表哥——” 坐在椅子上泥塑木雕一般的俊逸男子,可不正是表哥韩卓? “他好像中了什么秘药——”皓言语气里有着隐隐的愤恨—— 所谓声名赫赫的龙楚第一隐世家族竟是这般混账。若不是自己正好碰到那对儿婢女,怕是也不会知道,韩卓竟然是邬家堡大小姐抢了来的!果然是隐世的久了,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趁方才邬家堡凶兽忽然陷入狂躁之中的动乱,把韩卓抢了出来,一路上自己也曾想尽种种法子,想要唤醒韩卓的神智,奈何竟是没有一点作用。 “哥哥——”旁边的澈却是慢慢靠过来,瞧着好似没有魂魄一般的韩卓,神情明显有些古怪。 “澈能治?”展颜心里一动。 澈点了点头,许是感受到展颜和皓言急切的心情,澈再一次重重点头,然后忽然张口,朝着指腹处狠狠咬了一下,顿时就有鲜红的血涌出,澈先把手放到韩卓手里,待血滴没入口中,就抽出来,却并不擦拭,而是朝着皓言的嘴探了过去: “哥哥——” 皓言还未反应过来,澈的手已经探进口中,一股浓重的夹着甜丝丝气息的血腥味儿一下涌入喉中。 等澈再把手抽出来时,指腹上的血已经没了,澈张开口,又用力在哪里咬了一下,本就有道伤口地方顿时更加血肉模糊,澈却仿佛不觉得痛,又把手指伸向展颜: “哥哥——” “澈——”展颜一时有些无措,瞧着那外翻的粉色血肉只觉自己手都开始痛了,忙取出金创药想要帮澈包扎,却被皓言拦住—— “喝一口澈的血。” 啊?展颜愣了下,一晃神的功夫,澈的手指已是塞入展颜口中。 血液入喉的那一刻,展颜忽觉外面的视野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同一时间,坐在椅子上的韩卓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二话不说,抬手一拳就向皓言砸了过去,皓言却是不闪不避,一把抱住韩卓的拳头: “阿卓,是我。” 展颜也是惊喜过望: “表哥——” “你们是——”韩卓精神似是还有些恍惚,下一刻身子却是一抖,不敢置信的瞧着皓言并展颜: “皓言?妹妹?!我不是,在做梦吧?” 雷电、断崖,抱着一块儿跳下去的兄弟和妹妹…… 自己带着星曜顺着河岸一直找一直找,却是从华元一直到龙楚,都没有找到一点儿痕迹。 再没料到,竟会在这里相聚。 忽然抬手,似是想狠狠的捶皓言一拳的样子,到了近前,却改捶为拉,连带着展颜,把两人一起紧紧搂入怀里: “下此再敢那样消失——” 却是磨着牙,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表哥——”能感觉到韩卓的百感交集,霁云眼睛也不觉湿润。 还是皓言反应快: “阿卓,眼下不是叙话的时机,咱们须得快点离开——” 这邬家堡邪性的紧,再留下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语甫毕,便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女声: “一个小小的戚家,也敢和我邬家堡为敌。竟敢连本小姐的男人都敢抢,我看你们真是活腻味了。” 院子里随即灯火通明,明亮的火光下,却是一个一头火红长发身穿火红衣裙的阴邪女子,那女子的身边,则是足有上百头的火红色巨狼!   ☆、第156章 章 房间门刷的一声打开,当先一人站的可不正是韩卓? 只是这会儿的韩卓因恢复了神智,又知道了皓言和妹子都好好的消息,自是神清气爽,火光下容貌之俊美,竟是比之之前还要更胜几分。 红衣女子只觉喉咙发干,刚要柔声相劝,却是一怔——韩卓身边的这个男子是谁?虽是不发一言,却宛若一柄上好的宝剑,无论气势之凌厉还是人品之俊逸,竟似是还在韩卓之上。 要是这两个男人一起伺候自己—— 红衣女子瞬时脸泛红潮—— 天啊,竟是仅仅想一想就控制不住要扑过去的*! “倒没想到戚家也会有你这般尤物,早知道,就向你们家主讨了来——”声音竟是和蹭过铁锅的铲子一般,粗粝嘶哑。展颜只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老妖婆,找死!”韩卓早已怒极——这红发女人尽管掩饰的再好,可单看脖子旁松弛的皮肤,就能明白对方绝对属于老妖婆级别的人物。一想到之前自己落在这女人手里,说不好还会被轻薄,韩卓就气得要死! “老妖婆?”女子却扑哧一声笑了,“阿卓,别人能这么说我,你可不能——即便只能来日只能做个一夜夫妻,可好歹,我也会给你生下孩子——” 又用下巴朝着旁边站立的皓言一指—— “本来想把你留下来,我们做个长久夫妻的,你既然不愿意,等生下孩子,就让那戚家小子留下来替你服侍我也是可以的。” “你——”韩卓没想到这女人脸皮竟是这么厚,竟然当众说什么要给自己生孩子!一时气得几乎要疯了,二话不说,抽出长剑朝着女子当头砍下。 “阿卓,你还是不乖——”女子娇笑一声,斜眼正瞧见韩卓身后的展颜以及一直低垂着头和展颜并肩站在一起的澈,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戚家的小子,听说你身边那女子是你妻子?现在,马上,杀了她,你只能是我的。” 说着嘬嘴一呼,那些火红色巨狼竟是朝着展颜和澈就扑了过去。 却被皓言一下拦住,手中武器平平削了过去—— 心知道这邬家堡极为凶险,为今之计,还是赶快离开为上策。有心想要拿出方天画戟,却在看到女子周围隐隐泛出红色的硕大光圈后又顿住—— 这老妖婆竟然已是武皇级的修为。自己的底牌还是先藏起来些为好。 当下全力催动修为,好在巨狼数目虽多,却最高不过武星级的修为,虽是有兽性加持攻击力要远远高于一般人类,却依旧不是皓言对手,地上瞬时留下一地的巨狼尸体。 只是狼群数目太多,完全没注意到最边缘两头巨狼,竟是避开皓言的攻击范围,悄悄转到展颜身后,然后一下蹦起,朝着展颜的脖颈就咬了过去。 正护着澈的展颜立时察觉不对,刚要反击,却听身后啪嗒一声响,随后两声极低沉的惊恐狼嚎声在身后响起,忙回头看去,却是立时傻了眼—— 却是那两头体型硕大无比的巨狼这会儿正趴在自己脚下,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红衣女人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整日里和狼群相处,女子早已是熟悉了狼的特性,方才那两声嚎叫虽是短促,却无疑向自己传达了一个隐隐含着震慑意味的危险信号! 想要飞身过去,却被旁边的韩卓死死缠住,顿时就有些暴怒: “好了,阿卓,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别看你是韩家人,可这段时间却只能属于我!再不听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不独皓言,便是展颜也觉得不对——原以为韩卓是被抢来的,这邬家堡应该不知道韩卓的身份才对,可女子语气,竟是分明对韩卓的身份心知肚明,甚至话里话外,韩卓完全是她的人相仿! 韩卓也觉出不对,当下佯装成气昏了头的模样: “老妖婆,再敢啰嗦,信不信我这就砍了你的头——既然明知道我是韩家人,还敢用这般卑鄙手段掳了我到这里,信不信我回去禀了家中长辈,踏平你邬家堡!” 哪知女子冷笑一声:“请长辈做主?阿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不是你爹答应,我怎么敢把你带回邬家堡——实话告诉你,只要你不在这里和我生出孩子,你就是跑了,你爹也会亲自把你送过来,到时候无端吃些苦处,何苦来?倒不如咱们俩现在成亲,我和你还有戚公子,做一回神仙伴侣——” “你说是韩飞宇?”韩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句不好听的,即便韩卓早已不把那个人当成爹了,可骤然知道那个好歹算是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竟然背地里把自己送给一个老妖女,说不愤怒,那是假的。 一时分心之下,差点儿被红发女子给刺到,亏得皓言上前一步,替他挡下一击: “阿卓,你和展颜他们快走!” 女子却是惊“咦”一声: “你不是戚家人!” 如此丰沛的黑色劲气,怎么会是戚家子弟?难道竟也是神族中人吗? 皓言却是根本不理他,只绷着脸身形变幻如疾风密雨,剑剑落下都充满杀机,这副拼命的架势,饶是女子已是武皇级的修为,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黑色劲气又怎样?今天既然来到我邬家堡,那就一个都别想走!” 说着忽然仰头发出一声狼嚎,皓言只觉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勉强支撑着又挥出一剑,错眼瞧见展颜和韩卓已经带着澈行至门旁,立时长舒了一口气,虚晃一剑就要跟着离开,下一刻却是脸色一变——院门开处,竟是又有无数匹红色巨狼猝然现身。 本已跳出院外的展颜和韩卓顿时脸色大变——这么多狼,怕不要有数百头!真是一头一头杀过去,可真是累也累死了! 韩卓已经挺身上前,一推展颜:“你们先走。” 展颜咬牙,回身吩咐澈: “你和星曜先走,待会儿我们再会合!” 说着转身就要往狼群里冲。 澈似是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叫了一声“哥哥”,错眼就看见扑向展颜的两头巨狼,两点红色顿时在眼中氤氲开来。 那两头凶狠的巨狼本已跃起,却忽然从空中坠落,再次无声无息死在展颜脚下。 展颜傻傻的抬头,澈马上飞奔而来,一下抱住展颜的手臂: “哥哥——” 展颜低头,正对上澈充满讨好并表功的眼眸。 震惊之下,终于想到一点: “这几头巨狼,是澈,杀死的?” “哥哥——”似是感觉到展颜内心的激动,澈骄傲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哥哥——”说着忽然抬头长啸一声,竟是和红发女人一模一样的狼嚎声。 啸声过后,本是挡在两人众人面前的狼群顿时潮水一般退去。 不独展颜,便是韩卓和皓言也被眼前的奇景给惊呆了。 那女人则是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用力一剑劈下,皓言顿时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只觉丹田都像是快要被震碎了一般。 女子却是顾不得理他,几个起伏就朝着展颜身边飞去: “该死,你们竟然抓了澈!澈,滚过来!” 澈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韩卓和展颜忙齐齐上前一步,护在澈身前,却被女子武皇级的劲气一下震开,跌落在地。 “展颜——”皓言飞身上前,堪堪接住展颜的身体。 “皓言——”展颜明白今天能不能走出邬家堡,怕是要取决于澈身上,刚想说让皓言去救澈,却是一下吐了口血出来,“别管我,快去,澈,快躲开——” 却是那女子已经飞跃至澈的身前,老鹰抓小鸡一般一下把澈抓了个正着,抬手一个耳光就狠狠的扇了过去: “混账东西,竟敢勾结外人害你老娘——” 老娘?展颜三人彻底傻眼了——这女人说,她是澈的娘? “你说谎!”展颜很快反应过来——别人不知道,自己和皓言却明白,澈之前分明过的是孤儿一般的生活,这女人要是澈的娘,那岂不是说,澈就是邬家堡的外孙子?那样的话,到底是怎样的禽兽不如,才会狠心把澈丢在那么一个日日与兽为伍的恐怖所在? 更不要说这会儿女人手里的澈已经被勒的脸色青紫、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当下再不犹豫,挥手放出十二把飞刀,朝着女人突袭而至。韩卓和皓言也不客气,一个在左,一个居右,朝着女子的死穴狠狠的插了过去。 女人似是被澈和几人混在一起这件事给激怒了,出手处竟是再不留情,武皇级别的威压完全施展开来,皓言还能勉强站立,展颜和韩卓,则脸色惨白,一副马上就会倒下的样子。 三人中,女人这会儿最恨的无疑是展颜——只要长眼睛就可以看出来,自己看上的两个男人竟是都对这女子爱护的样子,更不要说,刚才发现,一向仇恨所有的澈竟是和女子亲密的紧,还听女子指挥,杀了自己的宠物! 这般想着,手中宝剑朝着展颜左胸处毒蛇般刺出! “颜儿——”皓言忙要上前去护,奈何武皇级威压之下,每行一步,简直就和驮着个大山相仿,以自己的身法,想要救助根本来不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眼看那宝剑就将没入展颜的胸口,没有人发现,被女人提在手里的澈眼睛里忽然一片赤红。 下一刻女人只觉身上一痛,却是澈的手上忽然生出几尺长的锋利爪子,然后用力一插一拧,女子持剑的胳膊应声断成两截。 剧痛之下,女人连武皇级的威压也没办法维持: “我的胳膊!混蛋,我要把你们全都杀——” 却是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低头,正看见一点金色的光辉并五个锋利的爪正透胸而过—— 竟然是,宝器!而另一个,则是澈的手。 女子猛的踉跄了一步,皓言的方天画戟和澈的血手随即收回,女人胸前立即多了六个透明的血窟窿。看着鲜血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女人充满恶意的瞧着展颜三人道: “别得意的太早!澈连我这个娘都下得去手,你以为,他就会放过你们吗!阿卓,美人儿,我等着你们过来,陪我!” 说完一头栽在地上,气绝身亡。   ☆、第157章 “展颜,阿卓,走——”皓言俯身背起澈,韩卓和展颜紧随其后,一行人依着记忆匆匆忙忙往来路而去。 哪知刚跑出不过几十丈左右,便听见一声苍凉的啸叫,正在奔跑的四人猛的抬头,脸色均是一变,却是东边天空上忽然出现一大片火红色的巨大幻影,那幻影铺天盖地,瞧着竟好似整个天空都在燃烧。 而随着幻影的逼近,整个邬家堡都开始震动起来,甚至地心深处,隐隐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好似有沉睡了上万年的可怕巨兽正在渐渐苏醒。 没有人察觉,就在那一刻,一直安安静静伏在皓言身上的澈双眼里蓦然迸出血色,然后随着几人的奔跑,那血色渐渐如水晕般氤氲开来。 便是身子也慢慢挺直,甚至十指上有尖利的爪子马上要破土而出。 “皓言,先停下——我记得这个岔路口应该左转。”展颜忽然追上来道。 几人来时是贴在戚家人车下被带入邬家堡的,对方位的把握全靠感觉,展颜明明记得,当时自己偷偷往外瞧,正好看到一株足有十多人合抱粗的大树,然后马车就转了个弯——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里正好是邬家堡管事命令巨狼嗅一嗅是不是有外人混入的地方,那巨狼趴下时,正和展颜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自然,现在展颜已经确信,那巨狼之所以毫无反应,无疑是因为澈的关系。当时记得清清楚楚,巨狼退下后,车子迅速右转弯,而现在,自己等人明明是要回去的,眼前的岔路口怎么还是右转弯? “回去——”皓言脸色也是一变——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皓言直觉,真是从这里往右拐的话,自己等人定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毫无疑问,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一个强大而又神秘的阵法已经启动,而自己等人,已然身陷这个阵法之中。 而一切变化,正是从自己等人离开那间小院开始,又想到戚家兄弟作为客人,也是被安排在那么一个偏僻的小院之内——偌大一个邬家堡,能被邀约过来参加婚礼的也就戚家人罢了,也就是说,戚家兄弟是邬家堡当家人都认可的,现在看来,邬家堡这个所谓的隐世家族,却是处处隐藏着危机,戚家兄弟被安排到那样一个院子,自然也说明相对而言,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走——”皓言已是有了决断。猛然一转头,却是一下傻在了那里—— 后面哪里还有路,却是一个无边无迹的凶兽的海洋! “让我背着澈,皓言你负责开路——”韩卓忽然道,嘴里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皓言背上的澈给提了过来。 身后那种恐怖的感觉越来越浓,皓言明白,必须尽快返回那个小院。擎出方天画戟,长啸一声,便往兽群中冲杀过去。 “展颜用你的飞刀掩护。”韩卓边一脚踢飞一头靠近的巨兽边道。 “这个给你。”展颜摸出那管九品洞箫宝器,“让它认主。你和澈千万小心——” 口中说着,手腕一震,十二把飞刀倏地飞出,两头凶兽的脑袋旋即滚落。 “好。”韩卓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身子却是一踉跄,站立不稳间,手微一用力,正好使得背上的澈直直的往旁边兽群撞去,更是微微蠕动着嘴唇无声的道——“去死!”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韩卓就是觉得,即将到来的恐怖定然和澈有关,因为就在那朵恐怖红云出现的一瞬间,澈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那笑容说不出来的讽刺,和,残忍邪佞! 那样的笑,绝不是之前在小院里那个虽是拙于表达却纯真无伪的澈所有的。 又联想到之前那老妖婆的话…… 韩卓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放眼世间,能让他拼上性命保护的也就皓言和表妹罢了。任何威胁,甚至即便是潜在的,可只要对自己兄弟和妹子有碍,都要立即剪除。 澈定定的看着韩卓的眼睛,竟是丝毫未作反抗,只瞳仁的正中间,两点猩红的颜色瞬时变得更浓,眼看着纤瘦的身体就将落入凶残的兽口之中,哪知身子倏地止住,却是展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手中十二把飞刀瞬时飞出,堪堪组成一朵莲花托住澈下坠的身形,然后下一刻,展颜便飞身而至,一剑砍掉一个靠近的凶兽脑袋后,探手一抓,就把澈护在了身后。 又抬脚踹飞一头巨狼,才紧张的对韩卓道: “表哥你是不是伤着了?”方才一瞬间,突然觉得背后一股极其冰冷的气息忽然四散开来,待回头瞧去,好险把魂儿都给吓没了——表哥和澈竟是瞬时都陷于险境!亏得自己离的近,不然,怕是会救之不及。 “我没事儿。”韩卓脸色有些阴沉,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因为被展颜捞起来的一瞬间,之前小院里那个无害的澈便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伪装,可方才所为既是没有置人于死地,怕是已然打草惊蛇,想要再找机会杀了他定然困难无比。 看来,只有再找时机。 那边展颜一剑把一头巨狼砍成两截刚要招呼澈到自己背上来,不觉蹙眉——这会儿才发现,澈的背已是血肉模糊,甚至整个衣服下摆直到脚踝处都是浓稠的鲜血,明显是方才跌落的瞬间被凶兽给伤到了。那样深的伤口,展颜仅是瞧着就觉得身上发冷,偏是澈依旧神情寡淡无知无觉的模样——这是疼傻了吧?普通人怎么会没一点儿反应? “过来——”展颜握住澈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带,“我帮你上药,会有些疼,忍着点儿——” 虽然澈瞧着丝毫不怕疼的样子,展颜还是忍不住哄道: “澈先忍一忍,这么多血,怎么着也要上些药。” 澈淡然的眼波顿时有些动荡,眼里的红色竟是再次慢慢消褪。 韩卓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澈,很是隐晦的提醒展颜道: “我记得方才,澈分明是那些凶兽的克星,怎么这会儿变缩头乌龟了——” 澈却是恍若未觉,只专心的瞧着低头给自己上药的展颜的后脑勺。 下一刻,忽然仰天长啸,啸声激昂恢弘至极,偏又霸气冲天,竟是使得那些本来死死挡在众人眼前的兽群齐齐僵在原处,下一刻宛如摩西分海一般避让两旁,有反应慢些的,则被皓言一戟就拍为肉泥,然后一条通往小院的坦途就倏忽出现在眼前。 四人纵起身形,如飞般而去,所过之处,竟是众兽俯首,那模样,宛若众臣膜拜帝王一般。 皓言和韩卓心头都是一凛,眼看前面就是小院,刚要迈步而入,却是齐齐站住—— 原以为怕是依旧要面对那老妖婆的尸首,却再没料到,小院里竟是突兀多了个人,一个白发萧萧老态龙钟的驼背老人。 听到动静,老人缓缓抬头,眼睛似是始终找不到焦距,最后却是定定停在澈身上: “澈,过来,让外公好好瞧瞧——” 却被几声“呛琅琅”抽兵器的声音给打断,却是展颜几人这会儿分明如临大敌—— 方才那位邬家大小姐可还自称是澈的娘亲呢,现在竟然又冒出个外公,说不好,都是一样的老妖怪! 老人却似是完全感觉不到几人的敌意,只怔怔的瞧着地上女人的尸首: “梅儿,当初你杀尽族人,甚至连爹爹也囚禁至今,现在死在澈儿手中,也算是你的报应吧?” 杀尽族人?还,囚禁自己爹爹? 展颜几人蹙了下眉头。 “原来*,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老人笑的悲凉而惨淡,“若是邬家祖上没有那么多贪欲,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悲惨境地?” ——女杀父、子杀母,堂堂世外隐族大家邬家,就其内里又和禽兽有何区别?因为想要贪占神兽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吧?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老人摇了摇头,“相反,我还要感谢你们,救了我们邬家仅有的一点血脉——” “你到底是谁?”皓言沉吟片刻终于道,“还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是世外隐族,邬家堡理应如其他避世家族一片平和才对,可自己之前救韩卓时,就发现,这邬家堡却是有着极为强烈的杀气,而且和杀气并非至尊强者自然散发出来的,反而是充满着暴躁残忍的气息,实在与隐世家族与世无争的性情大相径庭。 “你们也发现了对不对?”老者盘膝坐到邬梅身边,声音里是无尽的苍凉,“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说着眼睛瞧向韩卓: “你是韩家人对不对?身为韩家人,你应该看过自家的族谱吧?韩家族谱上记载的,除了韩家历代祖上外,还有一个和韩家先祖并列在一起享受后代祭祀的——” “你说的是,飞天狮?”韩卓一怔,立时明白老人的意思,神情里是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的激动,“难道说,飞天狮,是葬在这里?” 说起飞天狮,不独韩卓知道,便是皓言也如雷贯耳—— 飞天狮可算是除了江家先祖和风家先祖外,韩家老祖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别看是一只兽,韩家老祖的心里怕是看的同兄弟一般。据闻那飞天狮的修为和韩家老祖一般逆天的紧,竟是以野兽之形,也修炼到了武天的境地,甚而有传说说那飞天狮还凝结出了兽魂…… 自然,皓言之所以会知道的这般清楚,乃是因为,江家和风家两家老祖也各有一头同样逆天的灵兽伙伴。 不独韩家,便是其他两家家谱上第一页和老祖并列的,除了伴侣之外,便是各自灵兽了。 而韩卓之所以这么激动,则是因为,关于飞天狮还有一个大秘密—— 韩卓眼下的地位还不足以接触族内的核心机密,却也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个和飞天狮扯上关系的传说—— 三家老祖中,韩家老祖是最后过世,之前半年左右,江家和风家老祖一同离开人世。而他们俩离去后,两人各自的灵兽也跟着仙去——只是两头灵兽并非寿元到了,却是自散功力追随主人而去。 而他们也和飞天狮一样,都各自凝结出了兽魂,并在临终时用强大的修为把各自兽魂封印起来,然后托付韩家老祖带给飞天狮,以全和三兽之间的兄弟情义。 这件事传开后,江风两家后人都惊喜至极——毕竟各自灵兽都和主人修为一脉相连,若然能破解了那封印,得到兽魂传承,说不好有生之年也能达到祖上的级别。 虽然不敢直接讨要——真破了封印拿到传承的话,自然意味着灵兽彻底灰飞烟灭。却也拐弯抹角的向韩家老祖表达了这个意思,却被严词拒绝。 然后很快,韩家老祖即便离开,周游世界,等他再一次在灵虚山时,别说那两枚封印的兽魂,便是飞天狮也不见了踪影。 而现在,这驼背老人竟然提到飞天狮,再联系这里这么多凶兽——韩卓明白,自己怕是有些明白了老妖婆之前说的话—— 若然这里真是飞天狮的埋骨所在,为了巨大的利益,韩飞宇还真会做出把自己送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老者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让几人都有些眩晕的秘密: “不只是飞天狮,还有江家和风家两头灵兽封印的魂识,也全都在这里!”   ☆、第158章 自爆 “韩家老祖委实是个重情之人,唯恐自己老去,后人会打三大神兽兽魂的主意,就偕飞天狮王并两大兽魂周游天下,想要为三大神兽找一个最好也最安全的埋骨之地,走遍千山万水之后,最终来到了这魔域之森——” 那时的魔域之森高山巍峨、古木参天,山水泉流遍布其间,鸟兽虫鱼自由自在,当真是如同仙境一般。 韩家老祖看自己灵兽也很是喜欢的模样,就选了风景最为秀美的一处地方,把两枚兽魂安放其间,又在数年后,把飞天狮的兽魂也送到此处。 为防三大神兽的栖息之地被人打扰,韩家老祖特意留下一个忠心的仆人,吩咐仆人在此守护十世之后自行离开,自然,作为特权,老祖还赋予了仆人沟通灵兽的能力—— 若有人打扰神兽安息,仆人可以暂时借助神兽的力量将来人格杀。 “也就是说,你们邬家就是老祖留下来的仆人?”韩卓接口道。 “不错。”老人点了下头,脸上表情似喜还悲,“老朽不才,正是邬家七百六十三代子孙邬风。而我们邬家最大的能力,那就是作为沟通兽魂的媒介。” 如果说前几代守护者,因慑于韩家老祖的威势并不敢打兽魂主意的话,后代子孙却是越来越贪恋三大兽魂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如果有可能的话,邬家后人自然打算独占三枚兽魂,只是无论他们如何想尽方法,却是除了能危急时刻暂借一点兽魂的力量外,就再也不能做更多的事情,甚至从第十代开始,沟通兽魂的能力也越来越弱—— 到了这时候,邬家人才明白,为何韩家老祖说守护十世足矣—— 此时三大灵兽兽魂已是完全和这魔域之森同在,浸染了兽魂气息的魔域之内所有灵兽都会自然成为兽魂的守护者—— 这也是魔域之森会出现这么多高阶灵兽的最根本原因,至于邬家,不独和大批灵兽比邻而居更兼还拥有驱使他们的能力,也是缘于此。 若是邬家人那时便依照当初誓言离开此地,单凭老祖传授的武技并赐予的丹药,再带走些灵兽,入世成为大世家也是轻而易举。只可惜,已经品尝到了强大的滋味儿,邬家后人怎么肯离开? 竟是凭着作为沟通灵兽唯一媒介这一点,重现找上了韩家。 韩家人听闻后自然欣喜欲狂,当然,韩家人心里,原也想踢开邬家独自享有兽魂的,可当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沟通兽魂后,就很识时务的选择了和邬家合作,甚至想出了让韩家后人和邬家人联姻以加固沟通兽魂能力的方法。 本来是病急乱投医,却没有料到,还真起了作用! 邬家和韩家第一个后代血脉沟通兽魂的能力果然达到了邬家第一代先人之时。 那之后韩家和邬家便订了盟约——自然,这会儿邬家已经不是作为奴仆而是成为了韩家的盟友了。 每隔十代,韩家便选出一位后辈送给邬家,等生下孩子后方可自行离开。从那以后又过了几千年,即便两家人苦苦寻觅,可关于三大兽魂,两家却始终没有一点儿进展。 只是即便如此,两家却是都不愿放弃。 皓言哼了声—— 韩家人可不蠢,想也知道,韩家即便没得到丝毫好处也愿意把家族子弟送过来,除了贪图兽魂中蕴含的力量外,肯定更以为九转紫金鼎和强者之心也跟兽魂在一起。 可惜的是这两件物事如今已尽入展颜手中,倒是那些被当做弃子送给邬家人的韩家后人委实有些可怜—— 不说别人,但是瞧这邬梅,委实人不像人兽不像兽。忽然又想到韩卓之前,好像也差点儿被和这老妖婆送作堆。 邬风却已经朝澈瞧去,又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一句话:“其实,澈的父亲就是你们韩家人——” 韩卓瞬时如遭雷劈。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堂叔韩旭的影子—— 这会儿瞧着,澈的眉眼可不是和堂叔相似的紧! 怪不得堂叔会和自己一样那般厌恶家族,却原来,当初曾被当做礼物一般送与邬梅吗?! 而眼下,韩飞宇竟然又要把自己送给同一个女人—— 怪不得自己甫一出现在这魔域之森,知道自己是谁后,邬梅就会粘过来叫自己“郎君”!若非皓言和展颜救出了自己,那这会儿…… 这般一想,只觉恶心之极。只是邬风方才明明说每隔十代有一个韩家血脉便可,明明已经有了澈,又怎么还会把自己牵扯进来? 似是看出韩卓的疑惑,邬风叹了口气: “有了韩家的血脉,澈沟通兽魂的能力无疑恢复到邬家人的巅峰,只是梅儿她——” 与澈强大的沟通兽魂的能力相比,邬梅的能力无疑弱得多,更兼心智不坚,兽魂的能力没有得到多少,却是把兽性继承了个十成十。澈出生后,确知这个孩子果然在沟通能力上远比自己要强得多,邬梅简直嫉妒的发狂,更不愿澈成长起来后取代自己的地位。 这般心理之下,竟是在澈两三岁时,便直接把澈扔到了兽群之中! 却没有想到,澈的命却是大的狠,或者说,澈沟通兽魂的能力实在太强,竟是以两三岁稚龄不但没有被群兽吞吃,反而活了下来,还和那些凶兽相处的很好。 只是这也彻底让澈失去了人的特性,成为完完全全的兽性存在—— 期间,韩家人也曾来过,澈却不但丝毫不听吩咐,反而指挥群兽伤了韩家来使。 韩家人虽然恼火,却也不得不同意再送一个韩家子弟给,最终达成了送来一个叫“韩卓”的子弟的协议。从邬梅竟然把戚家子弟请来观礼可以明白,韩卓的容貌无疑让邬梅颇为满意…… “好了!”韩卓开口打断邬风的叙述,头上青筋直跳。却也明白,既然知道了澈其实是韩旭叔叔的儿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下手杀人了—— 许是之前受的打击太大,韩旭到现在都没有成亲,更是待在家里备受冷遇的自己极好,大丈夫做事恩怨分明,便是瞧在韩旭叔叔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对澈如何…… “我带澈离开便是。”韩卓铁青着脸道,“怎么出去——该死!” 却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天际的那抹红色流云竟是又急速膨胀开来,眼看着就要到达几人头顶。 “你们快到这里来——”瞧着天空异象,邬风瞬时变了脸色。 同一时间,皓言已经一把抓起澈,连带着他身旁的展颜和韩卓也是一跃而起。三人动作不可谓不快,却哪里想到那红云速度更快。 展颜只觉一股极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再回头瞧去,却是大惊失色——那团红云正以铺天盖地之势想要把皓言和澈卷进去。 危急之中,邬风捡起地上一件物事朝着红云的方向砸了过去。 那团红云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灼了一下,下一刻,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嗥叫。 韩卓和展颜趁机跃起,猛的拽住尚未完全被卷入红云的皓言和澈,四人齐齐跌落邬风身旁。然后那团红色流云倏忽降落,正正堵在小院门外,可不正是一头瞧着足有小山般大小的红色巨狼?! 只是,红色巨狼的两肩上怎么好像还坐的有人? 再仔细一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巨狼肩上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三个人不人狼不狼的怪物—— 一个人头狼身,一个狼头人身,还有一个则是生出了和人类一样的两只手两条腿…… 而这一刻,红色巨狼也罢,那三个怪物也好,瞧着展颜几人的神情无疑充满愤怒,那模样恨不得马上把四个人给撕碎一般。 良久,随着院门哗啦啦倒塌,那红色巨狼一步踏入院中,手里还抱着一截骨头。正要继续逼近几人,不妨邬风忽然提起地上的邬梅一下挡在在几人前面,手中随即亮起一个火折,正正放在邬梅的尸体之上: “别过来,不然,你就永远也别想见到梅儿——” 邬风疯了吧?竟然用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妖婆来威胁凶兽? 哪知一念未必,那巨狼竟是果然站住了脚,无比哀伤的看向邬风,然后视线慢慢的下移,定定的瞧着作为几人屏障的邬梅,猩红的血眸中竟是淌下两行血泪,甚至连他肩上的三头怪物也都很是悲伤的模样。 展颜却死死的盯着巨狼抱着的那截骨头——方才还以为是巨狼吃剩下的其他兽类骨头,现在才看清,竟然分明是邬梅断掉的那段胳膊!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又想到邬风之前威胁巨狼的话,难道说巨狼和邬梅之间竟然—— 忙定睛细看,那个人脸怪物,容貌生的可不是同邬梅有些相似? 又想到之前杀死的那个神秘无比没有任何人知道来历的的火狼,这会儿忽然觉得,说不好,那个火狼也是邬梅和巨狼…… 怪不得之前传言火狼性情最是残忍,甚至嗜食活人脏腑! “现在,马上滚!”邬风神情狰狞而凄厉—— 当初,女儿就是和这个畜生搅和在一起,然后兽性大发,令的合族老幼尽皆身死! 那巨狼身体瞬时僵住,忽然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抬手就把邬梅的断臂塞到了嘴里,瞧着竟是发了狂的模样。 “不好——”没想到巨狼忽然凶性大发,邬风脸色一变,捉起地上邬梅的尸体朝着巨狼肩上的怪物砸了过去,然后快速布了一个结界,把展颜几人罩住。 那巨狼似是没想到邬风愿意把邬梅还给它,忙飞身去接,哪知刚抱住邬梅,耳边却紧接着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却是邬风在邬梅的身体后面隐藏了几柄杀伤力极强的飞刀,因着飞刀上并未灌注修为,巨狼的注意力又全在邬梅身上,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等听到惨叫声再去瞧时,却是驮着的三头怪物全部被飞刀一下看成两截。 到这时候展颜才恍然明白,这三头怪物体内根本就没有半点修为——怪不得,这红色巨狼要把它们驮在肩上! 邬风却是仰天大笑: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孙邬风终于彻底斩杀了这些怪物,这些畜生再别想玷污我邬家的血脉!” “呜——”巨狼再次放声长啸,声音撕心裂肺而又悲愤至极,然后一小团飓风旋即而起,竟是堪堪把邬梅并那三头怪物的尸体聚拢在一起,下一刻巨狼舌头一伸,竟是把妻儿全卷入口中,然后无比凶狠的盯着展颜以及邬风等人,身形随之再度剧烈膨胀起来。 “不好——”皓言脸色一些铁青——这红色巨狼明显是想要和众人同归于尽! 邬风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却是一咬牙,朝着巨狼就扑了过去,可惜却是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威压给一下弹开,竟是流星一样朝着后面的房子砸去,一声巨响过后,邬风瞬时被埋入倒塌的房屋之中。 皓言几人还未想出对策,那巨狼整个身体已是炸开,随着鲜红色的液体喷薄而至,整个结界一下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 三人忙催动修为修补结界,奈何又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无数滴宛若利刃般的鲜血顿时顺着裂缝激射而入。即便几人忙挥动兵器防御,仍是被溅到身上一些,顿时觉得仿若刀割一般,其中,尤以澈伤的最厉害,特别是澈的背部,好不容易凝注的伤口再次被震开,和巨狼的鲜血一下混合在一起。 “自己处理伤口——”展颜随手把上好的金创药扔给澈,便和皓言韩卓一起继续全力修补结界。 奈何那些裂缝实在太大,随着巨狼身上又一股袭击力如海啸般急袭而至,结界终于完全裂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四人身体齐齐飞起,跌落在地。 那自爆之力却是再一次轰然炸开,朝着已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几人掩杀而来。 “哥哥——”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模糊的叫声骤然在几人耳边响起,然后三人身前骤然多了个纤瘦的影子,可不正是一身鲜血淋漓的澈? 而随着澈的站起,一个巨大的血色蛛网幻影在前面突兀出现,澈瘦弱的身形一下被蛛网牢牢吸附,然后随着一阵地心处一种轰隆隆巨响,一个硕大的黑洞洞的洞口一下在澈身后出现,巨狼自爆后恐怖的冲击力迅疾通过蛛网没入洞口之中,宛若小溪汇入大海,竟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第159章 恶有恶报 澈! 展颜几人顿时脸色大变—— 却是那黑漆漆的洞口出现的一瞬间,澈的身上忽然出现了异变——先是眼眸宛若被血浸染了一般,紧跟着手足就生出极尖锐的利爪。更可怖的是那张蛛网,每一根丝线竟是宛若倒刺般刺入澈的身体,虽是澈的表情瞧着依旧是淡淡然全无所觉的模样,偏是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完全扭曲的形状—— 难道说,所谓的邬家人所独有的,沟通兽魂的能力,就是指眼前这种情形吗? 可与其说是沟通,倒不如说是献祭,以自己的血肉来祭—— 不过这么片刻间,澈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纸,偏那张蛛网的颜色却越发红的诡异,更是因饱吸了澈的血而变得厚重起来! 怪不得澈会那般消瘦,也怪不得不论如何惨烈的伤口,澈都是无知无觉的模样!被这样作为祭品献出去过,应该再也不会害怕这世间任何痛苦了吧?更不要说听邬风的意思,澈根本从婴儿时期就被这样一次次的献祭,然后再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扔回弱肉强食的兽群里…… “该死!”韩卓脸色铁青至极——即便知道澈是韩旭的儿子,并不代表韩卓就愿意接受有这么一个阴沉沉又傻了吧唧的弟弟—— 可不喜欢又如何?终究是叔叔的儿子。韩卓私心里一直都是很护短的,这会儿瞧见澈这般悲惨模样,第一个忍不住,纵身就冲了过去,伸手一把抓住澈的胳膊: “下来——” 澈本是血红的双眸倏地定了一下,红色的运转速度明显变慢了些。 同一时间,展颜和皓言也齐齐跃起,展颜抱住了澈另一只手,皓言则一下抓住了澈的脚踝,三人齐发一声喊,哪知竟未能撼动澈分毫,甚至那蛛网都没有一丝颤动。反倒是三人的修为竟是那么一瞬间迅速流失。 被三人抱扶住,澈冰冷的身体抖了一下,下一刻,红色终于褪下去些,却在看清三人的动作后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拼命的冲着三人摇起头来。而随着澈的剧烈挣扎,那些血液顿时流失的更快。 “别动——”韩卓喘息着,用力敲了下澈的肩,勉强道,“我们,再试一次——” 直到靠近这“蛛网”,才明白上面到底凝注着多么恐怖的气息。三人修为最少也是武侯级别,不过是略略靠近了些便已无法忍受,这般张开身体被牢牢吸附着的澈有多痛苦更可想而知。 三人咬牙齐发一声喊,修为也不要命的输出,满指望能一举让澈脱离蛛网的限制,却不防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随即而来,三人只觉身体一下被用力弹开,却在下一刻又齐齐倒飞回去——却是三人身上也突然多出了数条红色的蛛丝! 意识到不妙,三人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甩开蛛网的钳制,却不防那蛛丝忽然倏地收拢。等三人回神,竟是也和澈一般身子呈大字型牢牢沾附在蛛网之上,分明也是,成了祭品的模样! “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忽然响起,然后那本是堆叠如山的废墟之上,一个苍老的身形缓缓出现,“果然是天助我也,竟是三大神族后裔齐集此地!今日这三大兽魂就是我的了!” 语气里猖狂之外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的歇斯底里——不是方才大家以为死去的邬风,又是哪个?! “邬风,一切都是你设计的!”皓言瞧着邬风的神情几乎能喷出火来,早觉得这老东西不地道,万没料到,竟是阴险到这般境地,眼前情形,分明是想要以澈的身体为媒介,以三人的血肉为祭祀,以期得到三大兽魂! “是又如何?”邬风瞧着如网上蚊蚋般毫无抵抗之力的,笑的猖狂而又肆意——即便明白一切都是自己主导的又如何?却也只能乖乖的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帮自己实现人生最大的梦想—— 这一天,邬家已经盼了上千年了,原以为想要拥有三大兽魂委实是幻想罢了,却没料到老天会在自己步入风烛残年来日无多之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份福报! 毕竟既要集齐三大神族后裔,又恰好这一代的沟通者是历代沟通者中能力最强的——不然,不足以唤醒兽魂的意识。 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一切的条件竟是一日之内全都实现。最主要的是澈—— 即便自己方才说的话有真有假—— 有些话是假的,比方说狂性大发杀死族人的其实是自己和梅儿一起,当然,她身边那头凶兽自己也一直是自己想要除去的。有些话却是真的,那就是关于澈——邬梅和自己都极为讨厌澈——就如同一个兽群里只能有一个力量最强的兽王,曾经没有澈的存在时自己厌恶女儿邬梅,然后澈出生了,自己和女儿之间忽然就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那就是一起讨厌澈,甚至恨不得他死——不然,等澈成长起来,说不好死的就变成了自己两人。 没想到澈没有死,倒是女儿却是死于非命。 只是这也让自己无比惊喜的发现了一个现实——一直以来始终以兽性存在的澈,竟是在那几个不速之客前显露出人性的一面。那模样,分明是为那几个陌生人死也愿意。 其实早在韩家人对着兽魂束手无策后,邬家人就提出,不然联络其他两族,说不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只是韩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也是,据自己所知,韩家手里,眼下既没有强者之心又没有紫金鼎,真是让其他两族接受传承,极有可能就会凌驾于韩家之上。那样的话还不如维持现在韩家独尊的局面,再暗中想法子破解这魔域之森的秘密。 然后恰在今天,自己意外得知了和韩卓一起的那个竟然是云砀山江家的后人,立时就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其实因为自己和梅儿年龄太大,在很久以前,和兽魂沟通的力量就已经变的非常虚弱了。而想要借助澈的力量,却是每次都毫无例外的吃了闭门羹。现在,只要自己想法子让这几个外来者陷入绝境之中,澈必然会施救。只是没有兽魂之力的供给,澈根本就是个废物罢了。到那时不用自己去求,澈定然会自动自发的把自己给献祭。然后自己再瞅准时机把这两人一起扔过去,即便三大神族还缺了凤仪山一家,说不好仍是又有些收获也未可知。 再没有想到,那美丽少女竟然就是风家人——之前分明试探过,那蛛网委实邪门,竟是除了韩家和自家后人外,对其他任何人或兽都敬谢不敏。现在竟是欣然接受了女子,无疑说明,女子也定然出身三大神族。看那周身的风仪气度,毫无疑问就是凤仪山的血脉。 所以说老天也不想自己带着遗憾离世,才会这般厚爱自己吗。 无比贪婪的注视着蛛网后宛若拨云见日一般越来越清晰的洞口,过度兴奋之下,邬风上下牙齿都不住打颤: “啊哈哈哈——兽魂,三大兽魂全是我一个人的!” 什么三大神族,一旦三大兽魂并那强者之心以及九转紫金鼎尽皆收入囊中,自己终会成为俯瞰整个大陆的至尊强者,到时候即便威风如三大神族也不得不臣服低头! 而此时随着身上血液的大量流失,展颜几人已是越来越眩晕,虽是依旧不住挣扎着,却除了血液流失更多更快外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到最后别说脱离蛛网,竟是连挣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至于澈,更是已完全陷入昏迷之中。 三人中,皓言实力最强,头脑无疑也最清晰,把方才邬风透露的信息略微整理了一下,便得到一个结论——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可三大兽魂的记忆深处,依旧对各自主人的血脉有着一定的认同感!眼下自己等人根本没有办法对抗神兽,倒不如想法子暂时顺应它,这般一想急声道: “阿卓,展颜,不要睡!” “现在起,一丝一毫也不要反抗兽魂,即便是想也不要,而是尽力把咱们的危险处境传达给它——” 展颜和韩卓略略一想,便立时明白了皓言的意思。当下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那“蛛网”果然似是呆了一下,抽取几人血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又过了片刻,看几人丝毫不反抗的模样,蛛丝竟是完全停滞。 竟然果真有用。 三人强忍住内心的惊喜,竟是全心全意的冥想起来,随着身体的痛楚与内心的绝望传达过去,那蛛网忽然就动了一下,然后下一刻,先是一缕,然后是两缕,再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强大劲气竟是沿着蛛网朝着几人体内强势倒灌而入。太过剧烈的冲击下,三人身体一下大力动荡起来。 展颜只觉丹田中的劲气瞬时如煮沸了一般,咕咕嘟嘟的朝着丹田冲击而去,那情形,分明如同江水一泻千里般恣意。然后四面八方涌入的劲气更是推动着修为瞬间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提升—— 武侯中阶,武侯高阶,然后,武王! 三人中展颜的晋阶速度无疑最快,紧随其后的便是皓言,竟是也很快冲破武王巅峰,到达武皇的境界,至于韩卓,也几乎同时跨入武王级别。 蛛网上一时光华万道,瞧着当真是壮观至极。 这般动静无疑惊动了邬风,待看清蛛网上的三人竟是有此奇遇,邬风简直气的发狂,身形忽然飞起,手更是直直的朝着展颜丹田按了过去—— 方才已然发现,三人中分量最重的分明就是这女子,只要女子殒命自己掌下,其余两人必然会跟着乱了阵脚!反正洞口就摆在那里,只要杀了这几人,洞里的所有宝贝便都是自己的! “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展颜声音空灵而又冷凝,饶是狂乱如邬风也不觉打了个寒战,下一刻更是一下睁大了双眼,却是一黑一白两道闪电忽然从展颜手中一跃而出,又在空中化成两把交叉着的雪刃,竟是朝着邬风的脖颈当头而下。 “竟然是,强者之心——”过于激动之下,邬风的声音都直了——实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震慑了大陆将近万年的圣物强者之心竟会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出现。 过度震惊之下,忙要往后倒跃,却不防胳膊和腿被人齐齐缚住—— 却是皓言和韩卓,看到邬风想要偷袭展颜,顿时红了眼睛,竟是拼着再一次被兽魂误认为敌人,引着劲气朝着邬风席卷而至。竟是一左一右正好缚住邬风的双臂双脚,然后猛一举高,竟是朝着那杀气凛冽的强者之心送了过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上顿时下起一阵血雨——却是邬风竟然挣扎都来不及,先被强者之心拦腰砍成两端,而同一时刻皓言和韩卓也是猛一发力,邬风连惨叫一声都不曾,一下被两股浩大到恐怖的力量拽成两半。   ☆、第160章 兽魂消失 随着邬家堡最后一位主子死去,整个城堡内都陷入了狂乱之中,但凡有慌不择路冲进小院的,无一例外,全被皓言三人当场绞杀。本是偏僻的小院里这会儿瞧着竟是宛若修罗场一般,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举起方天戟把一头误闯进来又惊慌失措的想要退出去的野狼拍成肉泥,皓言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竟是和之前邬风凶狠残佞的模样相似至极。至于韩卓则专心致志的把一只老鹰的翅膀折断,又抬手硬生生掰折了老鹰的脖子…… 展颜只觉爽快至极,禁不住咧嘴要笑,下一刻却忽然觉得不对—— 明明皓言和表哥并不是嗜杀之人,为何眼下下手这般狠辣?竟不是要置对手于死地那么简单,分明享受着凌虐的滋味儿…… 还有自己,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缘何不想阻止不说,甚而还想亲自动手参与到这场屠杀的盛宴中去…… 贪婪,嗜杀,血腥——明明是兽类的本性啊! 不好!展颜冷汗倏地下来了——三大灵兽即便生前如何忠心耿耿,可几千年过去了,灵魂里关于旧主的记忆还能剩下多少?想也知道,留下的本性的东西更多。只是兽的本性就是弱肉强食,若然自己等人能以强者的姿态收服它们也就罢了,偏自己等人这会儿实力还差得远,根本就不是兽魂的对手!眼前自己等人的异状,哪里是自己三人?分明是三大兽魂的意识再现! 正如同邬风和邬梅、邬梅和澈之间,就真的没有一点儿血缘亲情吗?却是不知不觉被兽魂反噬,不独连虎毒不食子的善念都没有,反而日日恨不得手刃自己的亲人才好! 而现在,自己等人无疑同样受到了兽魂的反噬!至于自己若非已经死过一次,眼下这会儿也必然已经臣服于兽魂的意志了吧? 想通了此节,展颜冷汗都下来了,忙大声道:“皓言,表哥——” 哪知连叫数声,韩卓除了专心致志的虐杀手里那头巨鹰,根本就是充耳不闻的模样。皓言则是霍的回头,猩红色的眼眸中全是火红巨狼看着邬梅时的专一和偏执: “想让谁死?” 那模样,只要展颜随便一指,便会立刻扑上前把敌人撕碎。 到了这般时候,展颜哪里不明白,眼前情形无疑已是凶险至极,若然再不斩断和兽魂之间的联系,怕是自己三人别说传承三大兽魂的强大修为,还会被它们反噬,沦为兽魂附庸! 恍惚间忆起,方才自己释放出强者之心格杀邬风时,吓傻的不独邬风,便是身后这“蛛网”也明显有瞬间的颤抖——或者,相较于似曾相识的血脉,这些兽魂对强者之心应该更熟悉! 若然再加上九转紫金鼎…… 心里有了决断,展颜便再不犹豫,催动修为放出强者之心,朝着洞口的方向冲了过去。随着强者之心的靠近,那本是黑漆漆的洞口蓦然闪过一道七彩光华,紧接着那七彩光华仿佛长了眼睛般,朝着展颜所趴伏的位置急袭而至。 展颜愣了一下,忙要躲闪,却根本动不了分毫,眼睁睁的瞧着那光华从天而降,竟是裹挟着展颜就往那洞中而去。 “呀——”展颜一声惊呼未出口,就觉得腰上一紧,错愕间回头看去,却是皓言正死死揽住自己的腰,猩红的眼眸更是无比狰狞的瞧着洞口。 展颜这才发觉,那蛛网竟是已然消失!韩卓和澈也同时跌落地面。 甫一摆脱蛛网的牵绊,韩卓眼睛中的红色阴翳迅疾消褪,抬眼间正好看到被光华裹挟着即将没入洞口的展颜两人,忙纵身跃起,明显是想要把两人给拽下来,哪知道还是慢了一步,方才还显露的洞口竟是瞬间没了踪迹。不独如此,耳听得一阵喀拉拉钝响,却是四周作为城堡柱子的足有上万年的参天古树忽然就显出无数道的裂纹,那模样,竟是随时都会折断! 韩卓立时大惊失色——这么多古树真是同时折断,自己两人并星曜还不得被砸成肉泥! 又实在没有办法再找到皓言两人的踪迹,无奈何,只得俯身背起澈,又叫上星曜,没命的朝着这会儿已是无比清晰的绳梯跑了过去——那绳梯怕不足有上百丈高,直上直下垂在古堡和陆地之间。 同一时间,展颜和皓言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正中间一大片紫色的还魂草,至于周围长满的各种天材地宝,便是出身云砀山的皓言瞧了也是瞠目结舌,甚至还有三大块颜色赤黄的钨金铁墓碑似的矗立在还魂草丛中。 两人正自左顾右盼,一声微弱的而又悠长的叹息一下在两人耳边响起:“没想到,魂魄将散之时,还能见到故人之后——” 两人齐齐一呆。 “谁?”皓言迅速握紧方天戟,跨前一步,牢牢的把展颜护在身后。 那声音却是半晌没动静,好半天才听到一个细细的却偏是无比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 “果然不愧是主子的后人,对风家小姐竟是和主子一般,一往情深……” 然后那声音再次消失,却又能听见有些粗重的清晰的喘息声,两人屏住呼吸,顺着声响处慢慢探查,最后却是愕然发现,发出声响的哪里是人,分明是矗立于还魂草周围的三座钨金铁碑。下一刻,那钨金铁碑忽然光华大盛,那七色光华分明和之前罩着展颜的那束一般无二。 “几位前辈——”展颜和皓言齐齐道,虽是对着三座无知无觉的石碑,两人神情却是一样的恭敬。 “好孩子,”石碑似是轻笑了一声,“江家小子,先去把这些天材地宝给收拾一下。风家姑娘,你手里既有强者之心,想来也是有紫金鼎的吧? 展颜点了点头,随即拿出紫金鼎。 光华闪烁处,正是和钨金铁上的光芒遥相呼应。然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那三块钨金铁石竟是一下飞起,墓碑下三个足有海碗大小散发着莹莹光华的光球一下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就是,兽魂?展颜和麻利的收拾完天材地宝的皓言齐齐一愣——只是这光华色彩虽是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却明显黯淡的紧,倒是七色之上一层明显有着浓浓血煞之气的诡异红光却是亮堂的紧。甚至光球每次仅仅是动一下,那红光便要盛上一分。 “魂飞魄散在即,能见到故人之后,我们也满足了。”这次发声的是最中间那个光球,“只是若想接受传承,这红色戾气倒还是要两位小友炼化才可。” 虽则生前是兽,可和主人一般的武天级修为,却让三只兽内心早已把自己当成人类一般无二。活着时陪同主人东奔西走,死了后得到这么一块绝佳的休息之地,三兽心里都是愉悦至极。 原以为可以在这魔域之森和山川草木同朽,却不料再强大的魂魄也受不了这样几千年如一日的地下生活。许是就这么一点不满,日久天长,竟是逐渐变化为这么一股凶狠带煞的戾气。三大兽魂初时并未放在心上,哪知年深日久此消彼长之下,那戾气竟是迅速强大起来,到得最后,更是能轻而易举就影响了邬家后人。 虽是山洞这里一直是邬家人无法靠近的,却不妨碍兽魂意识到发生的事。更在今日亲眼目睹到邬家惨剧后,兽魂立即明白,那戾气之霸道已是无法除去,说不好过不了数日,自己等必然会被完全吞噬! 与其沦落为无知无觉只知屠杀众生的杀戮机器,三大兽魂最后决定,自行魂飞魄散——这般几千年不死不活,也早已厌烦头顶。 “前辈——”展颜忙想拒绝——虽是早知道紫金鼎的百般厉害,可是帮着炼化戾气,然后以魂为丹帮着提升修为,怎么听怎么觉得太残忍了?更不要说,这可是当年威震大陆的三大神兽! 只是拒绝的话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有两个光球倏忽飞起,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下钻入金鼎之中,剩下的那颗光球则是径直朝着皓言手中的方天画戟撞了过去: “小少爷,我还跟着你罢了——待我的戾气完全转化被方天戟吸收,你得了把绝世神兵的同时,再接受传承罢了,切记戾气没有消失干净之前,绝不可接受传承!” 随着轰轰两声巨响,展颜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紫金鼎,便是旁边的皓言,也被骤然没入方天戟里的光球撞的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刚要说什么,便听见一阵石破天惊的声音,却是整座山都仿佛要塌了一般! 展颜百忙之中把三块钨金铁尽皆收入空间戒中,又鬼使神差的薅掉了一大把还魂草,就被皓言一下拉住手: “快走!” 彼时山洞中石头已是四散崩塌,竟是碎石纷飞,饶是两人修为虽高,这会儿也不得不埋头狂奔,不知跑了有多久,那崩塌声响终于小了些,两人这才站住脚,待看向来时路,却是齐齐傻住—— 本是古木参天的邬家堡,竟是已经整个被一座石山给埋住——却是魔域之森最中间的极秀峰瞬间坍塌!   ☆、第161章 寻亲的兄弟 夕阳西下,两个长相相似一看就是兄弟的年轻人一前一后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宿营地,两人脚下还有一只神情沮丧、垂头丧气的豹子。 “怎么,还是没找到你们的亲人?”一个扛着把大刀长相粗犷的汉子迎上来道,手里还举着只烤的黄灿灿的羊腿。上次自己和兄弟们一块儿探查魔域之森,不过方便一下的功夫,出来兄弟们就不见了踪影。亏得跟着这两兄弟,才走出了林子—— 这段时间,魔域之森不知出了什么样的大魔头,竟是连邬家堡都给灭了个干干净净,这还不算,连带的云集此处的大大小小的灵兽也都拼命的往森林外围跑。消息传开,龙楚国各地强者纷纷赶来,一则想要寻觅传说中的天材地宝,二则,也都梦想能驯化一头灵兽。 本还以为是传说,可等来了之后才发现,一切竟然是真的。不独有人找到了世所难觅的灵草,更兼大批至少是三级武士的灵兽一下全冒了出来。 众武者顿时欣喜若狂。自己和兄弟们也因为贪心太过,才不知不觉走的远了些。 一路上虽是杀机四伏,却委实比之前出任何一次的任务回报都要丰厚的多。 当时发现兄弟们不见了踪影,自己可真是吓坏了,恰好碰到了这韩家兄弟,不得不说这兄弟俩的运气还真是好到爆,一路上竟是无惊无险,别说凶兽,分明连个兔子都没有碰上。哪像自己等人,简直觉得,每往里前进一步,就像在凶兽营中穿行。 后来再三探问了才知道,两兄弟的哥哥和妹子也一同来到了这魔域之森,却不料在林子中彼此失散。因此才日日穿梭林中,倒不是为了什么宝物,就是想要找亲人罢了。 兄弟俩明显也是重情的,眼瞧着已经找了将近一个月了,竟然还不肯放弃——叫自己说,别说一个月,只要一天时间出不来这魔域之森,十有□□,那人就是喂了凶兽的了。 那兄长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瞥眼注意到自己兄弟正极快的伸出两指夹住一条毒蛇,然后手一抠一拉,那蛇皮就应声而落,瘦弱男子立时急不可耐的张口就要往嘴里送,被哥哥抬手一下打掉: “又贪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嘴里说着不客气的接过男子手中烤羊腿朝兄弟砸了过去。 那兄弟本是趴在地上,蛇肉被夺走的瞬间,瞬时炸了毛,一副马上就要扑过来拼命的模样,却在蹦起来的瞬间眼睛倏地变直,下一刻一下用力死死抱住烤羊腿,“嗷唔”连皮带肉撕掉了一大块,竟是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大吃特吃起来。旁边的豹子也明显很是眼馋,围着那兄弟转了好几圈,喉咙里还不时呜呜着,明显是要讨食的样子,奈何瘦弱年轻人根本不理它,只顾埋头苦吃,甚至眼角的余光瞧见豹子无奈之下想去咬蛇肉,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等快吃完了才意识到什么,弟弟恋恋不舍的住了口,把还剩下一小块儿肉的大骨头朝着哥哥的方向递了过去: “哥哥——” 却被那哥哥不耐烦的又是一巴掌拍开: “谁要吃你剩下的,拿走!” 弟弟被揍了一下,不但没恼,反而露出两排白牙,下一刻毫不客气的把骨头带肉一块儿送入口中,耳听得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吱咀嚼声,竟是连骨带肉一块儿吃了进去。 粗犷汉子努力抬高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这弟弟瞧着病恹恹的,却不知为何,自己偏是每看到他一次就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总觉得这兄弟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头兽…… 眼见得自己那条肥羊腿还不够人家弟弟塞牙缝呢,汉子就有些赧然: “兄弟等等啊,我哪里还有,我再去拿条来——” 那哥哥哼了声,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汉子却已经转身,往自己的队伍的篝火旁而去。 哪知刚伸手要去拿羊腿,却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给拦住,乜斜了那兄弟俩一眼不客气的高声道: “李绍,我可跟你说啊,分你两条羊腿已经够意思了,你要是都去贴了小白脸,就自己饿着肚子算了!” 语气里满满的全是要要找事的架势—— 男子名叫莫藏,早在兄弟俩和那头豹子甫一出现就看上了豹子—— 兄弟俩虽说都长了一副好相貌,可那般纤瘦的样子,明显修为不高,却能在这危机四伏的魔域之森留下一条活命,想也知道,定然是走了狗屎运有了这头豹宠的缘故。 反正兄弟俩瞧着每日里也就是这般混不吝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然给他们些金子换这头豹子得了—— 莫藏深以为自己肯用钱来换,已经很是给这兄弟面子了,本来嘛,这魔域之森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自己这样的君子,还守着规矩不想去抢人家的东西,倒好,还给脸不要脸了!两人竟是理都没理自己! 那之后莫藏就算是跟兄弟俩杠上了——因为火狼佣兵队遇到强者猝然从世上消失,他们所在的星云佣兵队眼下实力跃居前五。放眼周边强者,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不给面子。毕竟,莫藏的哥哥莫天星就是星云佣兵队的老大。 李绍顿时就有些尴尬,拿着个羊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藏却是冷笑一声: “你以为自己是好心吗?说不好被人当成驴肝肺!不就是给你领了一回路吗?天知道是不是赖着你才走出魔域之森?不感激也就罢了,反倒还真就大喇喇的以恩公自居了?” “好了好了。”李绍莫名就有些紧张——莫藏他们一直都跟那对儿兄弟离得远,自然察觉不到什么,自己却总觉得,那兄弟俩绝不是莫藏以为的窝囊废,要真是恼了…… 这般想着忙偷眼去看那兄弟俩的反应,微微舒了口气—— 对方竟是对自己这边儿的纷扰完全没注意的样子,却是正定定的瞧着暮色四合的某处山谷,那般入神的模样,仿佛哪里有什么极有吸引力的东西。 莫藏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坐了回去,李绍长舒了一口气,又不觉往那兄弟俩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愣——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兄弟俩也好,豹子也罢,竟全都没了踪迹,然后下一刻有惊喜至极的欢呼声从山口处传了过来,可不正是那对儿兄弟,正和两个人影拥抱在一起! “倒是命大!”莫藏不屑的哼了声,“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真以为这魔域之森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看那兄弟俩激动的样子,八成旁边的两人就是他们一直等候的兄妹了?可瞧那模样,简直和野人相仿,一瞧就是,一家人! 那对儿兄弟不是别人,正是韩卓和澈。自然,这会儿走出山谷形似野人的男女,可不正是展颜和皓言? 太过惊喜之下,韩卓完全就是处于不在状态的茫然之中,僵立良久,忽然抬手,用力朝皓言小腹上捣了一下,又抬手想要去拉展颜,到了近前却变成了轻拍一下后脑勺,没想到饶是如此,却还是惹得澈极为不满,忽然站直身子,冲着韩卓呲了呲牙,一副威胁的模样。 澈的表情委实太搞怪,终于大大冲淡了韩卓心里酸酸涩涩的滞痛感,却是抬手,不客气的用力在澈头上拍了一下: “滚吧!以为我稀罕你吗!” 语气里却是流露出些暖意——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看在叔叔的面子上,不得不带上澈这个拖油瓶,韩卓凉薄的本性却注定他不愿意对澈付出多少,甚而很多时候,澈在韩卓眼里还不如星曜重要。 只是澈性子虽是凶残了点儿,却最是个直肠子,自从韩卓再一片惊天动地的轰响中把他给背出来,就彻底接受了韩卓。比方说,吃东西,韩卓因为心念皓言两人,平时根本想不起按点儿吃饭,都是饿得很了,随手扯几个果子果腹罢了,至于澈和星曜,韩卓根本懒得管他们。一人一兽一开始也是学韩卓的样子去拽果子吃,却是全都一起又吐了。却是星曜也好澈也罢,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每每韩卓心情不好,也不理他们,随便找个树杈就躺下休息,星曜和澈面面相觑之余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自去找吃的了。 每次澈一嘴血的回来,还都不忘给韩卓也捎一块儿新鲜的肉,即便每次都被韩卓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给扔掉,澈还是每次都往回捎。两人一个多月的相处,彼此之间无疑和谐多了,甚至方才,韩卓一下理解了澈呲牙咧嘴的含义: “敢欺负哥哥,我不理你了!” 展颜心里一阵暖意——表哥憔悴的模样,无疑是太担心自己和皓言所致,还有澈和不时咬着自己衣襟的星曜,这一切都让展颜心里暖暖的,只觉所有的疲惫都瞬间一扫而空。 握了下韩卓的手: “表哥,对不起——” 又瞧着澈一字一字道: “澈是我的哥哥,我是澈的妹妹,以后澈叫我妹妹好不好?” 以后带澈重回人世,自然要先教他基本的对话。 韩卓想要瞪展颜,却又不舍得,终究叹了口气: “罢了,谁让我是你哥呢!” 澈却不住围着展颜转,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嘴里不住重复着展颜的话: “澈,哥哥?妹妹——” 一开始还有些笨拙,到最后竟是越叫越伶俐,甚至趴在星曜的耳朵上大声叫了声“妹妹”,把星曜吓得夹着尾巴一溜烟就跑了,澈转身兴高采烈的就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卓情绪终于平稳了些,转头向两人道。 皓言不由苦笑——要不怎么说那兽魂上面的戾气果然霸道呢!竟是把三大兽魂逼得自愿散去魂魄不说,连带的暂时接纳了兽魂的自己两人,足足用了这么一个月的时间,才算完全把兽魂中的戾气封在方天画戟中,话说自己那方天画戟,这会儿可真是实打实的大凶之器了!说句不好听的,不论什么品阶的凶兽,只要自己亮出方天画戟,不用出手,保管那兽就会屁滚尿流除了臣服再没有其他路可走。 至于展颜,却是看了一眼,就不自觉想要屏息—— 这会儿才知道,先前和风家先祖共享祭祀的那头灵兽,竟然是一条九尾银狐!而随着银狐在紫金鼎中慢慢的散去魂识,锤炼了几千年的勾动人心的魅力竟是自然而然浸透入展颜的骨髓之中,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自己这么久了才完全压制住那股凶戾之气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每次瞧见展颜,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怎么也没有办法平心静气…… 好在展颜心智非同一般,这一个多月帮自己护法的日子,也尽力炼化了九尾狐的夺人魅力,不然自己可不得担心死! 韩卓这会儿也发现了展颜的不同之处,只觉妹子的眼睛怎么这么亮——明明头发还是有些蓬乱的样子,甚至衣服上也满是灰尘,可整个人就是焕发着非同一般的神采。 “怎么了?”展颜灿然一笑。 “脸上有灰。”韩卓有些不自在,又抬手往远处一指,“那边有条小溪,你去洗洗吧。” 等展颜离开,韩卓才幽幽的瞧向皓言: “话说兄弟,我这会儿忽然觉得,你好像有些配不上我妹子了!”   ☆、第162章 乌鸦嘴 “听澈的意思,这之前,确然遇到过一位大叔,两人还相处了相当长时间。”知道展颜和皓言之所以会来到这魔域之森,完全是为了寻找展颜的父亲岳坤星,这段时间以来,韩卓得空的时候也仔细询问过澈,虽然澈表达能力委实不敢恭维,韩卓却还是得出一个结论,之前曾和澈一起而且相处颇好的那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展颜的父亲。后来那个中年人甚至还在澈的帮助下驯服了一头武侯级的剑齿虎。 “……后来那男子有事,就独自一人离开了,澈只模模糊糊的说了个,荒芜之地——” “荒芜之地?”皓言也是一愣,“难不成岳叔叔已经知道,展颜的娘其实是,凤仪山人?” 荒芜之地在大陆上名声之响,也就仅次于三大神族—— 所谓荒芜之地乃是一大片浩瀚无垠的沙漠,也是三大神族和世俗帝国的天然分界线。岳叔叔既然去了那里,无疑应该已经有了关于展颜娘亲的线索……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忽然齐齐回头—— 却是一个袅娜的身影正姗姗而来,乌发如云、明眸善睐,女子踏着无边月色缓步而行,宛若一个凌波而来的仙子,让人呼吸都止不住停滞…… “若不是知道这是我家妹子,还真以为,是山中的精怪狐仙呢。”韩卓喃喃道。 “咦,哥哥——”同样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却是澈,正张大嘴巴傻愣愣的瞧着展颜,下一刻忽然张开手就要去抱,“哥哥,妹妹,好看——” 却被韩卓拦腰抓住,笑骂道:“臭小子,什么哥哥、妹妹的,你懂什么叫好看吗!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哎哟,瞧这一身脏的,走走走,去洗洗——” 口中说着,提着澈一个纵跃,就消失而去。 皓言上前一步,揽住展颜的肩,下巴搁在展颜的发上轻轻摩挲着,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连澈都会看傻呢,那九尾银狐,当真害人不浅! 展颜被摩挲的有些痒,头微微一偏,柔嫩的脸颊正好擦过皓言的下巴,皓言心里一热,顺势就想亲一下,却又倏忽停住,却是刚一低头,一个多月没刮过的胡子就扑了展颜一头一脸都是。 皓言:!! 展颜一下笑倒在皓言怀里——怪不得刚才甫一出现时,依稀听见有人说什么“野人”,就是说皓言吗? 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那对儿韩家兄弟的营帐附近亮起了篝火。 李绍犹豫了下,终究决定悄悄送头黄羊过去——一是之前因为莫藏阻拦,李绍到了也没敢送出另一只黄羊腿,这般失信于人,委实让李绍寝食难安;二则佣兵队已经完成了任务,明日就要离开,怎么着也要提前打一声招呼才好。 相比起自家阵营,兄弟俩的营地委实太过狭小——之前也没见这兄弟俩搭过什么帐篷,好多次都是和路旁流浪汉一般胡乱倚着棵树睡上一觉罢了,也怪不得莫藏会以为这两人沾了自家的便宜,毕竟,在这相对而言靠近魔域之森的腹地,那些凶兽无疑太过危险,夜间睡觉的话,没有篝火危险度自然会成几十倍的增加。星云佣兵队刚开始选了这里作为营地,心里也很是忐忑的,好在这么多天来,除了这兄弟俩并一头豹子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一头凶兽出现过。倒是比之前扎的任何一处营地都要更安全。 莫藏每每自傲的同时,更想当然的以为那对兄弟来委实太不知感恩,若非自家佣兵队,这对儿兄弟说不好早就被凶兽吃了多少次了。按理说应该拱手送上豹子作为谢礼才是,倒好,还敢拿乔! 而现在,许是因为找到家人的缘故,那里竟也搭起了四座帐篷,连带着也燃起了熊熊的篝火,而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则坐着一对儿男女,虽是背影,也能看得出,那男子高大伟岸,至于女子,则是一头乌发自然的披散在肩头,映着暖暖的火光,女子的背影显得那般温柔美好…… 只是念头不过刚转了这么一瞬,高大男子就倏忽回过头来,凌厉的眼眸刺得李绍止不住往后一缩,瞬时如堕冰雪之中,下意识的举起手中黄羊,结结巴巴道: “我,我找,找,韩——” “找我吗?”韩卓的声音随即在耳旁响起。 李绍回头,如同找到了救星般,那模样好险没哭出来——韩公子这样的好人,怎么兄弟都这么可怕啊!以前觉得那个澈已经够让自己不自在了,谁知道今天回来的这位兄弟竟是比之前碰到的任何一头凶兽都更让人恐惧,相比起来,反倒是冷冷淡淡的韩卓最可亲啊! 却忽然惊“咦”一声——却是韩卓之前镇日里都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模样,莫藏虽是每日里用什么养了对小白脸这样的话来讽刺自己,可其实背地里根本就对这两个总是一身泥一身土的兄弟嗤之以鼻。 没想到这会儿突然一收拾,才发现韩卓生的何止是小白脸啊,简直是太小白脸了。瞧着真真是儒雅风流,说句不好听的,自家老大和少主也算是英俊了,可比起韩卓和他那对儿兄弟,也差的远着呢。 “你有事?”韩卓耐着性子问——毕竟韩大公子从小就是这惫赖脾气,说句不好听的,能容忍李绍走到这么近的地方,已经是韩大公子看在李绍一个月来不间断的投喂澈,大大的给了面子了。 只是这话在别人耳里听来委实不客气的紧,果然远远的就听见星云佣兵队那边传来一声嗤笑,不是莫藏又是哪个?甚至还特意高声道: “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该!” “我——”李绍擦了把冷汗,再次可怜巴巴的举起那只黄羊,韩卓接过来,李绍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走,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怎么把告别这档子事给忘了?却是不敢左顾右盼——实在是方才那男子威势太过吓人。李绍小心的把佣兵队明天就要离开的事告诉了韩卓,看莫藏没注意这里,才压低声音道,“这里距魔域之森还有一大段距离,韩兄弟最好就和我们一道上路,应该能安全些——” 跟着佣兵队走,虽是难免吃莫藏的冷眼,可面子怎么能比得上性命重要? “我知道了。”韩卓点头,很是干脆道,“我们明天也准备离开。你们只管走,从这里直到走出魔域之森,我会保证你们星云佣兵队的安全。” 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往篝火旁而去—— 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人情,澈吃了李绍几十只黄羊腿,自己这做哥哥的当然要替他还账。 韩卓还是第一次和李绍说这么多话,李绍一激动,顿时有些晕腾腾的,一直到走回营地,还有些没有醒过神来,却被人伸腿险些绊倒,忙定睛看去,却是莫藏,正满脸怒气的瞪着自己: “李绍,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人!咱们佣兵队的人哪个不是汉子?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可怜?还保证我们的安全,我呸!凭我们堂堂星云佣兵队,用得着别人保护?我跟你说李绍,你要是再这么低声下气的巴结别人,丢我们佣兵队的人,别怪我不客气!” 李绍愣了一下,这才恍惚想起,自己方才明明是想说会保护韩兄弟他们的,怎么到头来变成韩兄弟表示要保护自己等人了?啊呀呀,自己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这么简单的事都会搞砸,怪不得少当家生气。 许是心里憋着股子气,第二天天没亮,莫藏就先叫醒了兄长莫天星,又挨个叫起了所有兄弟,督促着众人把捉到的几十只灵兽装到笼子里。一看这架势,李绍就明白,少当家这是打定心思要把韩家兄弟扔下啊!虽是着急上火,无奈莫藏却盯得他紧,竟是始终没办法跑过去叫人,临走时虽是尽力发出大的声响,无奈,韩家兄弟那里依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甚至唯一被惊动的星曜,看向李绍等人的表情很是愤怒,还不时小心瞧一眼主人的帐篷,那模样,唯恐帐篷里的人被惊醒似的。 “还不走!”莫藏横眉怒目道,“李绍,没看到连个畜生都瞧不起你,你还这么死乞白赖的巴着人家做什么?” 嘴里说着,拖着李绍就送到马上,一行人沿着来路匆匆而去。 一直到星云佣兵队人员并俘获的灵兽全都进入林子,那几座帐篷都没有动静。 看李绍心有不忍的样子,莫藏冷冷一笑,不阴不阳道:“李绍你能有点儿出息吗!人家可是说了,他会保护我们的安全,难不成你这么瞧不起你的那些朋友,认为他们连自己也护不了?还是他们就和咱们笼子里这些乖巧的凶兽一般,虚有其——呀!” 随着一声布帛碎裂声传来,甚至皮肤上也有灼热的痛感。莫藏惊得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忙低头瞧去,却是方才不察觉,距离一只被囚禁的五级青狼的笼子太近了些,竟然就被那畜生偷袭了。 “啊呀!” “哎哟!” 同一时间,又有几个佣兵队成员被袭击。 队长莫天星吓了一跳,忙吩咐大家小心,和装有灵兽的笼子保持一定距离。心里却是暗暗诧异—— 虽然擒获这些畜生时,颇费了一些功夫,可自从带回营地后,这些灵兽可都老实的紧,一个个瞧着,简直和认主的灵宠一般,真是要多乖就有多乖,自己还想着,世人皆曰想要驯服灵兽如何困难定然不是真的,说不好,不用请什么人出面,就是自己腾出手来,随随便便就能让几头灵兽认主,可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就忽然如此暴戾的模样? 好在这些日子虽是白天累些,夜晚休息的却很好,方才被偷袭了一次,大家也都有了戒心,有意和灵兽保持一个相对来说更加安全的距离,倒是没有再有人被袭击。 虽然受了点儿轻伤,莫藏倒也没有太在意,反而又开始对李绍冷嘲热讽: “还保护我们!信不信,你那朋友要是这会儿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好,吓尿一裤也是有的!这还是笼子里装的,要是前面突然蹦出来个,还不得把他们给——” 下一刻却是眼睛倏地睁大,却是队伍的前面,忽然出现一只足有三四丈高的大猩猩。竟是抬起手掌,朝着最前面的佣兵队员用力拍下。 那佣兵队员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忙往后纵身,人倒是躲过去了,胯/下的马却是被大猩猩一掌拍成了肉泥。对方气势,怕是至少相当于人类十级武士的修为。 最前面的几名武星忙齐齐催动修为,那大猩猩一下被轰飞出去,从地上爬起来,箭一般消失在林子里。 佣兵队重新踏上了征程,离开山谷时的轻松心情却早已不翼而飞——实在是在山谷时一个凶兽都不曾出现的情形让大家太放松了,简直忘了,这里可是步步惊心的魔域之森! 莫藏倒还有心情苦中作乐: “喂,李绍,你说,那大猩猩是公的还是母的?不会掉转头去找你朋友了吧?这还是地上跑的,要是再加上些天上飞的——” 下一刻被兄长莫天星气急败坏的打断: “闭嘴!” 却是莫藏话音刚落,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异动,众人抬头瞧去,又含泪看向莫藏——莫公子,有你这么乌鸦嘴的吗?倒好,果然天上飞的也来了,可就是人家没有找那什么兄弟,却是眼睁睁的朝着佣兵队的方向而来! 却是一群鸱枭,瞧着怕不有二三十只,正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在佣兵队上空盘旋。 “小心警戒——”莫天星长啸一声,然后纵起身形,朝着位居正中的那头明显是王者的巨枭一拳砸了过去。那巨枭却是狡猾,眼看不敌,忽的一下飞起,吸引了莫天星视线的同时,其他鸱枭则是一个俯冲,向其他佣兵队员急袭而去。 虽则这些鸱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星级,余者大都在十级左右,却是沾了俱为飞鸟的便利,一时也弄得一众佣兵队员焦头烂额,到的最后,虽然打跑了这群天上的敌人,才发现,他们的战利品灵兽却是被抢走了两只,还有几位兄弟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还以为离开的时候会容易些呢,倒没想到竟是和进来时一般艰难,不对,应该说带了这么多尚未驯服的灵兽,明显比进来时还要更艰难。毕竟大家不但要主意防着敌人,还要分心保护这么多桀骜不驯的灵兽,甚至稍不注意,就会被笼子里的兽给伤了。 这才走了几步了,就遇见了这么好几拨敌人。照这个速度,难道要和来时一样,走上它很多天吗?那样的话可真是要人老命了!莫藏叹了口气,暗暗寻思,眼下碰到的这些凶兽级别还都不算高,要是,碰上些级别高的…… 谁知道一念未必,前面的灌木丛忽然急剧的晃动起来,然后一头小山一般大小的狗熊一下拦住众人的去路。 莫藏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邪门啊!这次自己可就是想想,根本没有说出一个字啊!   ☆、第163章 闪瞎眼 “全体戒备!张凯,你带领三个兄弟拦住右翼,洪仓,你去左前方掠阵,发现形势不对,立即带领兄弟们撤回山谷——”莫天星脸色大变,却是这头熊,分明实力已臻武侯级别! 因着兽类身体恐怖的爆发力,使得兽类往往可以越级挑战人类强者。莫天星的修为相对于同年龄段的强者已经算是高的了,可面对这头大熊还是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卑微的感觉—— 武侯级的大熊别说对上自己,就算是武王级别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莫天星暗恨自己太大意了——之前进入这片凶险的森林时,每前进一步,都会提前认真探查,以防遭遇太过厉害的凶兽,这会儿想着反正是要走了,不过是再把来时的路径走一遍罢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意外的,哪里想到,竟然就遭遇了一头武侯级的巨熊! 虽然自己修为已是武侯巅峰级别,可想要击退这么一头大熊,难度无疑不是一般的大。 还未想好对策,那大熊已是仰天嗥叫一声,然后举起蒲扇似的熊掌,朝着佣兵队一掌拍了过来。 “快撤——”莫天星急叫一声,身形拔地而起,武侯巅峰气势全开,想要挡下巨熊一击。哪想到掌风相接处,胸口竟是宛若被大铁锤给砸了一下般,身形竟是不自主倒跌出去。亏得后面六名武星级强者忙忙上前挡了一下,竟是差点儿摔飞出去。 “老大,咱们快走!”几位兄弟齐齐道。 那大熊瞧着委实势不可挡,眼下之计,还是赶紧撤的好。 却被莫天星摇头拒绝,所谓兵败如山倒,自己眼下并非全无胜算,更要命的是别看这巨熊体型庞大,动作却丝毫没有笨拙之态。要是自己这会儿就跑,手下兄弟并好不容易捉住的灵兽势必会遭殃!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挡一下拖延时间才好。 “张凯,你们几个准备好劲弩——” 虽则张凯等人武星级别的修为根本没办法靠近大熊,那些劲弩却是之前特别打制的,好歹能暂时吸引大熊的注意力。 张凯等人也知道情形危急,当下不再多说,抽出劲弩,万箭齐发。莫天星则趁机和另一位武侯级强者栗然拔出宝剑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大熊双眼刺去,务求即便不能一击必杀,好歹能重伤大熊,或者惊走了事。 这条计策果然奏效——主要是大熊的视力本就不够好,更兼这里林深草密,大熊判断敌人的位置,更多的是靠听觉,耳听得“沙沙沙”的兵器破空声传来,忙闪身躲避,等意识到不对,莫天星和栗然的两把宝剑已经到了近前,那大熊惊慌之下,身形倏地暴起,耳听得“铿锵”一声响,两把宝剑齐齐砍在大熊身上! 莫天星刚要长舒一口气,下一刻却又堵在了喉咙里——却是自己手里的剑一下被弹开,再定睛看去,别说重伤大狗熊了,竟是不过在大熊身上留下两道红印子罢了!竟是连皮儿都没破!饶是如此,那大熊还是发了狂,竟是纵起身形,朝着莫天星等人就扑了过来,气势之凶猛,委实骇人至极。 莫天星呆了一呆,吓得领着一众留守兄弟转身往左前方而去,至于其他佣兵队员看情形不妙已然护着灵兽快速掉头转回山谷中—— 这会儿才隐隐觉得,那山谷委实有些不对劲,既然周围有这般凶兽,怎么竟是一次也不曾到谷中为非作歹?只是眼下情形,也不是考虑的时候,为防成为巨熊口中食物,还是拼命跑回山谷再说。 莫天星自然不能也回山谷——毕竟以巨熊的速度,怕是很快就能赶上众位兄弟,这会儿想打退它虽是不大可能了,可好歹也要把熊引开,不然,那些实力低微的兄弟并生擒的几十头灵兽可不要全毁在大熊手里。 哪知跑了几步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声响追来,忙回头看去,顿时傻眼,却是那头大熊竟然根本就没跟过来,反而朝着莫藏等人以及那些灵兽追了过去。 “该死!”莫天星气的眼睛都红了——不说熊这种生物最愚蠢吗,竟然能看破自己的心思。不得已,只得忙又带领一众兄弟急急返回。 至于莫藏等人,耳听得“嗵嗵嗵”的巨响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可真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有心想要扔下灵兽,只一想到出生入死这么久,就得了这么多东西,要是真扔了,岂不是白忙活了?这还不算,这些灵兽,可全是大哥拍了胸脯答应了小皇子楚宏远的,真是丢了,岂非失信于人? 竟是咬牙护着灵兽车子,只管埋头往前疾奔。 却不防正跑着呢,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莫藏下意识的抬头瞧去,我的老天爷呀,头顶上方,可不正是一头狰狞的大熊脑袋。那大熊张开大口,粘稠的口水滴滴答答落了莫藏一脸都是。 哥哥莫天星的声音随即响起: “趴下!” 然后眼瞧着莫天星拼尽全身的力气硬生生朝着巨熊撞了过去,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莫天星的身体一下倒飞出去,竟是接连撞翻了好几棵参天巨树也没有止住退势。 那大熊也被撞得往旁边倒退了好几步,虽是皮糙肉厚,如此全力碰撞之下,也难免有些晕眩。 这大熊也是霸道惯了的,除了那几个“天敌”外,自出道以来完全说得上是罕有其敌,甚至所到之处,不论兽或者人,都纷纷走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识相的,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自己霉头!勃然大怒之下,熊啸一声,两只巨掌如风般抡开,所到之处简直和刮了阵飓风般相仿,莫藏和李绍因站在最外面,自然就首当其冲,宛若风中的纸片般,忽的一下就被扇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后面正是深不见底的万仞深渊! “大哥,救我——”莫藏简直是鬼哭狼嚎——据自己所知,那深渊里可也是聚集着很多凶兽啊,自己不要摔成肉泥,更不要成为凶兽果腹的食物。 六神无主之下,两手不停的划拉着,万幸拽住了一根粗壮的藤条。 莫藏一把抱了个正着,又想起方才一同飞出去的还有李绍,忙要腾出一只手来去抓,下一刻却是“嗷”的惨叫一声,却是自己手中,哪里是什么藤条,分明是一条怕不有十多丈长的巨蛇的尾巴!而这会儿,那巨蛇正转过头来,一双竖瞳无声而又幽幽的逼视着自己! “娘哎!”莫藏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手,等身子猛一下沉,又意识到不对,忙又死死抱住,终究被那冷冰冰的气息并灯笼似的竖瞳吓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都是: “大哥,救命——”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大哥莫天星发颤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 “闭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不快过来,给恩人磕头!” 莫藏只觉晕晕乎乎的就被提了过去,恍恍惚惚中睁开眼来,——老天,这蛇成精了吧?怎么背上顶了颗人的脑袋?而且那脑袋的样子还挺像个熟人儿?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李绍的大嗓门儿在旁边响起: “韩,韩兄弟,怎么是你们?!” 莫藏嘴巴一下张大,这会儿才明白,——什么像个熟人儿,那巨蛇背上的人,可不正是自己一向看不起的韩家兄弟中的那个弟弟?只是一夜未见,不就是换了件衣服洗干净了脸,怎么韩家兄弟的面貌发生了这般大的改变?说是风神俊秀一点儿也不为过!天知道,自己之前说他们是小白脸,明明讽刺的成分更多呀! 还有旁边一对儿男女——莫藏只看了一眼,就一下屏住呼吸——男子高大挺拔,凤眼泠泠,斜挑处道不尽的龙章凤姿,女子清丽绝伦,眸若晨星,顾盼时说不尽的风华无双…… 还要再看,屁股上却被人狠狠的踹了一下,却是莫天星,看兄弟这般失态,冷汗都冒出来了—— 要说这几人自突然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说一句话,可莫天星就是知道,面前这几人,自己一个也惹不起!甚至想要摆脱眼前险境,怕是还要着落在这几人身上。 不说其他,但说那小公子骑得这条蛇,就可以看出,这几人绝不是莫藏之前说的吃软饭的小白脸那么简单——没看到从这几人一出现,那头本是兴风作浪的大熊顿时就老实了,虽说还是熊踞一旁,熊视耽耽,却好歹不再忽闪着房子大的巴掌乱扇一气了! 自己这边寻思着怎么说动强者帮自己出手呢,莫藏倒好,竟是还眼巴巴的盯着人家兄妹看傻眼了,没瞧见那高大男子并韩家兄弟都是一脸不悦的样子! 莫藏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下趴倒在韩卓眼前。抬头正对上韩卓似笑非笑的眼睛,想起之前自己如何口吐狂言,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也知道眼前情形,万不可因为自己一人脸面耽误了所有兄弟的性命,毕竟,那头大熊可还没走!这般一想,竟是趴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 “莫藏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几位阁下之处,愿意听凭阁下处罚,但求阁下能伸出援手,救一救我们兄弟——” 韩卓蹙了下眉头,身形微微一错,一哂道: “你们兄弟与我何干?” 这话一出,莫天星立时面色如土——人家要是真不肯出手相帮,自己可真是没有一点法子了! 莫藏更是脊背一阵阵发凉,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虽说这会儿莫藏心里并不相信这几个瞧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会有多强的修为,可人家好歹有一头武星级豹子还有一条看不出修为多高的巨蛇,单凭这两个畜生,也能缠的那巨熊手忙脚乱,自己等人自然就可以趁此时机赶紧逃离,要是这些人真因为生自己的气而自顾自离开,那佣兵队可真没有活路了! 百忙之中忙看向李绍: “李大哥——” 李绍也很是羞愧——早上和佣兵队的人一道离开,这会儿又去求人家,委实有些说不出口。却也不忍心同生共死的兄弟就此丧命此处,当下期期艾艾的看向韩卓: “韩,韩兄弟——” 却被韩卓打断,淡然道: “我不是你兄弟。只是我说过,会保证你们星云佣兵队安全离开这魔域之森,就当偿还之前你送我们的烤黄羊腿。” “啊?”李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儿喜极而泣——虽然韩卓说的很不客气,李绍还是感激不已,平日里早发现,这位韩兄弟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性子,却最是说一不二,眼下既然说之前的话还算数,那就必定会做到。 至于莫藏则是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了——亏自己之前还因为那些烤羊腿处处为难人家,哪想到,不过些烤羊腿罢了,却是帮着保住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那这头大熊?”莫天星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指着仍旧蹲坐原处挡住众人去路的巨熊。 就见韩卓抬头,兴致缺缺的瞟了一眼:“正好缺个坐骑,就它了。” ——以韩大公子偏执到近乎完美的审美癖好,这大熊委实和澈骑着的笨蛇一般,上不得台面的。只是一路走来,除了这个蠢东西外,其他凶兽早远远的避开,实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也只好将就一下了——好在个头够大,自己和皓言展颜三个坐也是完全使得的。 坐骑?包括莫天星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莫藏甚至还掏掏耳朵——这位韩大公子明明瞧着挺吓人的,原来也会说笑话吗? 一念未必,韩卓几人已经当先朝那大熊走过去。 “别——”莫天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忙要伸手去拦,却见那头大熊猛的抬头,气急败坏的朝自己瞪了一眼,唯恐被自己坏了好事的模样!然后那头方才还威武霸气一副我是魔域之王模样的巨熊,噗通一声就趴到地上,不独硕大的熊脑袋不住点着,便是身后的熊尾巴也和家里养的狗一般,不住晃动着,真是,闪瞎眼的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啊! 莫天星却不知道,那头大熊这会儿可不是心中正热泪长流——天啊,自己这段儿时间就是为了躲避“天敌”才会饿成这般德性。哪知道就这么倒霉,什么都没吃到,还一下撞到了“天敌”的身边!好不容易“天敌”大发善心,愿意让自己充当坐骑,饶自己一命,那个渺小的人类倒好,竟还想坏自己的好事!   ☆、第164章 事有蹊跷 先是展颜,然后皓言,最后是韩卓,三人先后骑上熊背。 莫天星注意到,每上去一人,那熊的态度都会更加和煦一点,特别是中间那个清逸出尘的男子踩上熊背的瞬间,那熊瞬时哆嗦成一团,到得最后,更是快要瘫在那儿的模样。 星云佣兵队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巨熊的异样,直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到了这般时候,隐隐都有一个猜想—— 之前在山谷时之所以夜夜安眠,从来没有被任何凶兽袭击过,并不是那里风水特别好,而是韩家兄弟也在那里住宿! 没看到笼子里那些灵兽吗,自从这四个年轻人一出现,瞬时全体变身无害小绵羊,和之前在山谷中一般要多服帖就有多服帖,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莫藏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亏自己之前还以为对方沾了佣兵队多大便宜似的,谁料想早在之前一个多月时间里,所有人已经沾了那兄弟太大的光,说句不好听的,其实是自己走了狗屎运才对,不然,不定要死伤多少兄弟呢。 一切准备就绪,莫天星的星云佣兵队在前面开路,装有灵兽的大车跟在后面,最后则是驮了展颜三人的大熊和骑了条巨蟒的澈,一行人重新进入密林之中。开始时莫天星等人依旧非常小心翼翼——实在是这魔域之森太过危险,吃过一次亏,莫天星自然再不敢掉以轻心,可仅仅一天之后,便再也提不起半点劲头,无他,实在是一路上别说凶兽了,连只可爱的小兔子都碰不到,简直是绿油油,森林一片真干净! 实在是一路平安无惊无险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话说连只毛毛虫都没有的话,这里真的是魔域之森吗? 甚至傍晚宿下时,韩卓说不必让人巡夜,尽管安睡便好。莫藏却是因为之前对人家兄弟的恶劣态度一直心中愧疚,想着不用防凶兽的话,自己就帮着他们看着那巨熊也好—— 毕竟当时情形看来,那熊并未被韩公子等人收服,而是吓住了后才不得不暂时低头,这样的话说不好半夜里会偷跑也不一定,以那几位高人所到之处凶兽走避,除了星云佣兵队外,所有活物到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情形来看,想要再找个称心坐骑,委实不易。 不然自己就将功赎罪,替他们看着坐骑好了。 哪想到视线刚接触到大熊,就被发现,那巨熊状似不经意的一抖皮毛,便有冰冷的杀气溢出,莫藏吓得猛一哆嗦,险些要哭出来——自己怎么忘了,大熊变家猫的戏法,只在韩公子几人面前才好使,自己面前,依旧是让人胆寒的巨无霸啊! 这般胆战心惊的折腾了半宿,还是扛不住困睡了过去,直到被李绍推醒才发现,外面竟是早已天光大亮!竟是一下从地上蹦起来,迷迷瞪瞪道: “啊呀,可别让公子的巨熊跑——” 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却是前面不远处,那头巨熊不屑的回头瞟了一眼,随即没骨头似的趴在地上,一副跪舔的模样——熊身前不远处,可不是韩公子几人正缓缓而来? 莫藏长舒了口气之余更有些郁卒——果然不长眼的其实一直就是自己一个人吗? 这之后的路上,莫天星等人真觉得简直和游山玩水没什么两样,什么提心吊胆,什么步步惊心,全都是梦话吧?分明是再爽不过的一次梦幻之旅啊! 甚至甫一走出魔域之森,就听见林子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莫天星,你们没死?!” 莫天星顾不得答话,下意识的回头——虽然敬畏之下,一路上并不敢冒犯那几位阁下,莫天星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韩公子几人姓甚名谁家世如何,内心里却是早已把对方当做恩人看待,私下里想想,更是认定邬家堡的离奇消失并魔域之森的很多神奇之事,说不好全同这几人有关,更在得空的时候嘱咐兄弟齐齐发誓,绝不把看到的异象告诉任何人。 却没想到魔域之森外竟然有人守着,顿时担心驱使熊蛇的韩卓等被人发现,等回头时才发现,那熊和蛇早不知什么时候回归森林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后面的莫藏却是勃然大怒——说话的这女子可不正是戚家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戚嫣? 戚家本就是龙楚一流世家,戚家女儿也就是戚嫣的姑姑还是当今皇上的元后,更兼和云砀山江家并灵虚山韩家也攀上了亲戚关系,使得戚家人更是狂妄的紧,说句不好听的,放眼整个龙楚帝国,除了对皇室还有几分恭敬之外,就没有人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甚至同样是龙楚国一流世家的莫家,也因为和小皇子楚宏远交好,而时时被戚家针对排斥! 方才戚嫣那句话就可见一斑。 莫藏本是要反唇相讥,却在看清戚嫣的模样后当场笑喷—— 进魔域之森前,星云佣兵队正好和这位戚家大小姐碰了个正着,当时戚嫣一身流云纹锦缎裙衫,傲慢的神情宛若巡视自己疆域的女王一般,那模样,仿佛这诡谲多变的魔域之森就是她家后花园一样。甚至看到星云佣兵队的首领就是莫天星这样一个武侯的时候,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口口声声什么“小小的武侯也敢擅闯魔域之森”“想要抓灵兽?给灵兽当点心还差不多!”! 再看看眼前的戚嫣,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衣服简直成了一条条的乞丐装不说,更是蓬头垢面,当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戚嫣也意识到什么,瞬时勃然大怒,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密林处又是一阵哗啦啦乱响,忙闭了嘴,神情紧张的跑了过去,却是一行人面色如土般的从丛林里钻了出来,看到为首的人,莫天星忙上前一步,把兀自笑的打跌的莫藏挡在身后—— 却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可不正是武皇初级强者戚海平,也是戚家既定的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大伯——”戚嫣忙急急上前一步,“大伯,你没事吧?” “不过是些畜生罢了,又岂能伤的了我?”戚海平刚要说什么,一抬头却瞧见莫天星等人,哼了声便不再说话,唯有难看的神情却说明情形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戚嫣心里却是忽的一下——之所以会赶来这里,主要是家主接到堂兄戚鸣威飞鸽传书,说是要来参加邬家堡大小姐的婚礼。家主只说,既是邬家大小姐成亲,仅仅大堂兄三人前往,怕是不够郑重,就派大伯也带了自己等人来至此处。 出城时又碰见表兄大皇子楚宏宇,听说自己等人要赶往魔域之森,就请伯父帮忙带回一批灵兽来。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魔域之森却发生了惊天巨变——堂堂邬家堡竟是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甚至自己等人在森林里也是险象环生,大伯当机立断,让人先把自己送出来,他则留下继续搜寻两位堂兄并堂嫂的踪迹,可眼下瞧着跟在伯父身边的人尽皆狼狈的紧,身后的人中,更是根本没有堂兄和堂嫂的影子…… 想也知道,怕是已然不在人世了。只是堂兄等人也就罢了,那邬家堡又是什么所在?据自己所知,别说邬家堡主人武皇级强者的修为,便是邬家堡统领的凶兽数目之多就简直到了可怖的地步!这般想着,顿时忆起逃亡的路上,那些千奇百怪无穷无尽的凶兽,狰狞的模样,锋利的牙齿,让戚嫣甚至仅仅想一下就不由哆嗦个不停—— 可是明明自己是个小姑娘时也到邬家堡做过客,分明一路上鸟语花香,便是堡内凶兽也都听话的紧。却不料今次前来,竟是变成了修罗地狱一般。 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强者,有着怎样惊天动地的可怖修为,才能让这样强横的邬家堡无声无息的消失?难道真的是天崩地裂,才使得邬家堡被深埋山底? 刚想开口再问,一阵马儿嘶鸣声响起,戚嫣循声望去,却是一下张大了嘴巴—— 星云佣兵队之后,竟是接连十多辆马车,上面装满了灵兽,瞧着怕不有五六十只!随之后面又出来四个年轻男女。 戚嫣脸上不自觉涌上一抹潮红—— 实在是凭戚家地位,日常交往的世家公子自然也俱是人中龙凤,可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男子的风姿! 只是这般娇羞的模样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戚嫣很快就发现,一向是众人瞩目中心的自己,这次彻底沦为了陪衬——却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瞧向男子身边的美丽少女,尽管心里呕的要死,戚嫣不得不承认,那少女的容貌委实比自己还要出色!回神间正好瞧见莫藏毫不遮掩的嘲笑模样,顿时恼羞成怒,眼珠一转,怒声道: “这车上的灵兽我认得,俱为邬家堡豢养,怎么却是到了你们手里?还是说,邬家堡神秘消失之事,其实和你莫家有关?” 戚嫣本是先被皓言等人无视,紧接着又被莫藏嘲笑,过度气恼之下,娇蛮性子发作,才故意胡搅蛮缠,却不想一番话出口,戚海平却是浑身一震—— 实在是眼前情形太不对劲—— 方才在魔域之森,即便自己已是武皇级的修为,面对那么多修为变态的凶兽,想要护住身边人还有些吃力,缘何这只小小的佣兵队,竟是毫发无损走出了魔域之森不说,竟还能俘获这么多凶兽? 而且看他们一个个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模样,明显之前根本不曾有过激战—— 之前来往魔域之森时,戚家人也曾有过这般舒爽的时候,却是在邬家人引路的情况下,而现在,据自己所知,星云佣兵队的所谓老大,也就是莫家的小辈莫天星也不过武侯级的修为,焉能在魔域之森中过的比自己这个武皇级强者还要逍遥自在?!   ☆、第165章 吓死你 戚海平转身,眼神慢慢掠过莫藏,莫天星,最后锁定在皓言几人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小子,过来。” 武皇的气势果然不是盖的,莫藏瞬时就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要冻住了一般,莫天星虽能勉强站立,脸色还是渐渐苍白,却在注意到戚海平的动作后,强撑着上前一步,把展颜几人挡在身后: “莫天星见过武皇阁下,他们都是我的属下,阁下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天星便是。” 却被戚嫣娇声打断: “莫天星,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侯,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大伯的话没听清楚吗,还不快让他们过来!” 别人不知道,戚嫣却明白,邬家堡表面上说是世外隐族,其实却和灵虚山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在灵虚山人的心目中,邬家堡的意义恐怕是戚家这样的姻亲也比不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邬家大小姐成亲,家主特意派出大伯的根本原因。 虽然莫家也算龙楚世家大族,可真是和邬家堡被灭扯上关系,怕是龙楚皇上也保不了他。 有了这层依仗,戚嫣自然更加骄横,而之所以这么摆谱,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则,想要引起那两名男子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嘲讽意味的男子,二则,想要给那个莫名就看不顺眼的女子一个下马威! 莫天星脸色愈发苍白——竟然纵容侄女儿对自己这般颐指气使,可见这戚海平果然居心不善!只是韩公子几人于星云佣兵队有活命之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戚海平带走他们。 “螳臂当车!”戚海平冷哼一声,袍袖竟是无风自动。随之便有几缕劲气朝着展颜几人的方向急袭而去。 “公子,小心——”莫天星想要飞身去救,奈何戚海平威势之下,双脚宛若灌了铅般,根本很难移动分毫,顿时又急又怒,“戚武皇,你们休要欺人太甚!莫天星的朋友便是莫家的朋友——” 下一刻忽然猛的一怔——却是本来禁锢着自己的那股武皇级威压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没醒过神来,就听戚嫣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连带的还有旁边三个神情傲慢的戚家人也跟着同时摔倒在地。 变起仓促,别说星云佣兵队一干人等,就是戚海平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情形——自己发出的四缕劲气不但没有打到敌人,反而被反弹回来,伤了戚家四个后辈! 顿时又惊又怒: “莫天星,你还敢说他们是你的兄弟!” 即便自己方才那几道劲气是以试探为主,这几个年轻人的修为之高怕仍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特别是中间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当下再不敢托大,刷的抽出宝剑,剑尖直指皓言,森然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邬家堡的事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你们是戚家人?”韩卓忽然开口—— 从在邬家堡清醒过来,韩卓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怒火——失望、愤懑、委屈、憎恨,之前因为皓言和展颜生死不明,这种种情绪只能压在心底,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却也因此越来越暴戾。说句不好听的,这会儿任何一个和邬家堡或者韩家有关的人,都有可能成为韩大公子发泄怒火的工具。 至于继母兰明珠的亲戚戚家—— 自己会被“送给”邬家堡的老妖婆,韩卓无比确定,兰明珠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戚家,可不就是兰明珠的亲戚?现在这戚家老狗口口声声要给邬家堡报仇不说,竟还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说句不好听的,韩大公子心情不好的话,即便戚家人躲着走也得拐个弯上前踹几脚,现在倒好,这戚家人上赶着送上门来不说,还敢这么蛮横,简直就是送上门来供自己出气的沙包!怕自己打错人,又进一步确认道: “和云砀山和灵虚山都有亲戚的那个戚家?” “不错,我们就是那个戚家。”答话的是一瘸一拐走回来的戚嫣,听到韩卓的话,神情顿时傲慢无比——一想到知道自家的显赫背景后,对方惊吓之余,说不好会立即向自己低头,甚至连方才撞到树上时,后背隐隐的疼痛都顾不得了!“我两位表姑姑如今正贵为云砀山和灵虚山的当家夫人——” 却不防一句话未完,就被韩卓打断:“当家夫人?我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口中说着,忽然纵起身形,朝着戚家人扑了过去,“早就看你们戚家人不顺眼了,既然送上门来讨打,爷自然要成全!” 戚家人还没有从这年轻人竟敢“呸”两位无比尊贵的表小姐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韩卓冰冷的拳头已经到了头顶—— 戚海平此来主要是道贺,带的这些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侯级别罢了,怎么会是韩卓的对手?登时被揍的鬼哭狼嚎。 等戚海平醒过神来,地上已是躺倒了一片,顿时勃然大怒:“混账!找死!” 手中宝剑携着无边威势朝着韩卓就劈了过去。 满以为一剑下去,定然能把那狂妄小子斩于剑下,那料想眼前忽然人影一闪,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倏忽出现在前面: “找死的不是他,是你——” 对方语气平平,戚海平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不及细思,下意识的回身让开,定睛看去,却是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明明瞧着年纪也就和侄女儿相仿,偏是那一身的气势,竟是比自己还要凌厉! “老天爷——”莫藏腿一软,勉强扒住兄长莫天星的胳膊才能站稳当,“哥,我,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虽然也隐隐猜出来,韩公子几人怕是修为也很高,却绝没有料到,会高到这般境地——方才被韩公子打倒的那几位戚家子弟,里面分明有几人也已是武侯级的修为。更离谱的是,他的那个哥哥竟然一招就把戚海平给逼退—— 那岂不是说,韩公子的哥哥也是位武皇? 只是这可能吗?戚海平在戚家众兄弟中排行老大,眼下年龄已是五十有余,却已经算是武皇级强者中的年轻人了,韩公子的那位大哥倒好,眼瞅着顶多也就二十郎当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也是武皇? 莫天星和其他佣兵队成员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惊吓太大之下,早已是全体石化。 到了这般时候,戚海平也明白,自己方才果然看走眼了,对方的模样,明显是和戚家有仇怨的,这还不算,怕是实力也不比自己差。只是眼下再要后悔却已是来不及,为今之计,还是速战速决,不然,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有了决断再不犹豫,探手空间戒中取出一把紫气莹莹的大刀。 大刀甫一出鞘,便在天边映出一道紫色光华,其杀气之凛冽,好似连天空都要割裂! “紫宸!”莫天星脱口而出,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没想到这戚海平偌大年纪竟是这般老不羞!明明是自己以大欺小,现在更好,竟是连宝器都拿出来了! 戚家本就是大家族,又和两大神族有关系,身为戚家既定的下任家主,戚海平身上自然有不少好东西,而这把紫宸,据说就是灵虚山韩家所赠,乃是一把五品宝器! 但凡武者,哪个不知,五品以上宝器就已是跨入神器的行列,有了自己独特的意识,戚海平本就是武皇,再依仗宝器,岂非等同于两个武皇合力攻击一个小辈? 至于韩公子的兄长,即便修为逆天,可那宝器可不是大白菜,街上到处都有,寻常世家大族别说这般高阶宝器,便是一品二品的,能有一件已是难能可贵了,即便那位公子同样是武皇,也绝不可能斗得过两个武皇的叠加! 顿时气愤不已: “戚海平,你可是堂堂武皇,竟还要依仗宝器欺负晚辈,当真无耻之极!” 莫藏也明白过来,跟着跳着脚道: “什么狗屁武皇,这般不要脸,武皇的威严都让你这老不死的丢尽了!” 自从晋阶武皇,戚海平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只气的头都是蒙的——等自己先废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把这两个莫家子弟千刀万剐! 竟是一咬牙,手中紫宸倏地飞起,配合着戚海平一个从天上一个从地下,死死封住了皓言可能还击的所有角度—— 任凭这小子再是武皇,也绝不可能抵挡住两位武皇的夹击。 ——之所以先留下对方一条小命,完全是因为戚海平想着,要从皓言身上打开缺口,找出邬家堡神秘消失的原因,然后寻找儿子的踪迹,满想着对方即便实力再强,这会儿也只好束手就擒。却不料对方竟是连动都没有动,却是探手空间戒指内,下一刻一个金光灿灿的方天画戟蓦然凭空出现。朝着正由上而下俯冲的紫宸迎了过去。 等戚海平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收回宝器。紫宸避无可避之下,正好和方天戟撞在一起!金色光芒大盛之下,紫色光芒却是如潮水般迅疾消褪! 戚海平眼睁睁的瞧着自来横行天下的紫宸瞬时如遇天敌般哆嗦正一团,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着,却是怎么也无法摆脱方天画戟的恐怖威力: “不——” “要”字尚未出口,便“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耳听得当啷一声响,戚海平身体一晃,却是自己最爱的宝器紫宸已经断为两截,正正掉落自己眼前! 眼前一幕,让戚海平简直疯了——自己一定是做了个噩梦吧?紫宸可是高阶宝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斩断?龙楚帝国,竟还有比戚家拥有更多宝器的世家?!   ☆、第166章 逼死武皇 和自己实力相当的武皇,持有一把比自己的紫宸品阶还要高的宝器,更要命的是,那如墨般浑厚恐怖的黑色劲气,戚海平只觉一阵眩晕,好险没背过气去! 至于旁观的莫天星等人根本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该!平日里戚家仗着和神族有关系,从不把任何世家放在眼里,这会儿终于踢到铁板了吧?却也更加好奇皓言等人的真实身份—— 实在是既是神族人,怎么会对戚家这般厌恶的模样?或者事实是戚家和神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吹嘘的那般亲密? 却完全没有想到,韩卓和皓言恰恰是戚家两个表姑娘的“苦主”! 从见到戚海平擎出紫宸,就自以为胜券在握一脸得意的戚嫣则好险没吓瘫在地上,忽然一咬牙,冲身旁护着自己的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 虽然想不通,为何神族人会和莫家人混在一起,处处为难戚家,可这会儿情形危急,大伯明显已经处于下风,不想法子的话,说不好大伯今日就会折在这里。 自己料得不错的话,唯一能破解眼前危局的怕就是之前被这两个男子护着的那个少女—— 到了这会儿,戚嫣心里所有旖旎情怀已然尽皆消失殆尽——本以为自己出身已经够高了,现在瞧着,人家的出身分明比自己还高。说不后悔之前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而刻意挑衅的行为是假的,眼下只有尽力补救,依两名男子表现出来的对少女的重视,只要悄悄抓住她,应该是可以暂时用来保住伯父的! 之所以会生出抓那女子为人质的想法,一则那少女瞧着年纪比自己还轻,修为顶多和自己一般,是名武星也就不错了;二则星云佣兵队那帮人明显已经被伯父和那凶徒之间的大战给吓傻了,自己这边只要速度快些,应该可以在他们察觉之前,把人虏获到手! 那两名戚家子弟也均是武侯级别的强者,瞬时明白了戚嫣的意思,对视一眼,身形一闪,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展颜身边靠近。眼见得那少女已经完全在自己战力可笼罩的范围之内,两人瞬时暴起身形,朝着展颜扑了过去。 戚嫣神情一松,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 莫天星等人也瞬间回神,等看清戚家两名武侯的动作,再次目瞪口呆——戚家疯了吧?不说那位小姐分明是韩公子和他兄长当做眼珠子一般待的人,单是踏上巨熊背时,那大狗熊吓得哆哆嗦嗦的熊样就说明,这位小姐的修为绝不会低了! 戚家人倒好,招惹了两位公子不说,又要招惹这位小姐,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找死行为——众人简直已经能够想象,惹了那兄弟俩暴怒后,戚家人的可悲下场! 果然,戚嫣嘴角的笑意尚未完全展开,就瞧见两道金色的光华倏忽而出,迎着那两名武侯就飞了过去,下一刻,两人同时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而两朵漂亮的金莲花倏忽飞回少女身侧—— 竟然又是一件宝器!而仅仅一个回合就使得两名武侯陨落,则无疑告诉每一个人,少女怕同样也是一位武王级的强者! 戚嫣很快就发现,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就在戚家派去偷袭的两名武侯倒下的同时,场上气氛瞬时一变,竟是比之前恐怖了十倍有余—— 却是皓言和韩卓无疑被彻底激怒了——已经承受过撕心裂肺的差点儿失去的伤痛,于两人而言,任何胆敢对展颜图谋不轨的人都必须立刻铲除。 两人暴怒之下,劲气潮水般的朝戚家人涌去,当即就有几名戚家子弟尸横当场。 直接对阵皓言的戚海平更是接连吐了几口血出来—— 到了眼下这般时候,哪能不明白,今日之事绝不能够善了!本来还怀疑对方的身份,这会儿看见那两把莲花型的宝器,忽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族弟戚风林从华元回至家族,情形却是再落魄不过,据他所言,却是招惹了言家一个叫言皓的子弟和华元一个岳姓女子,甚至这两人现在也离开华元到了龙楚。而两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男子长得风神毓秀,最是俊美无俦,至于女子,则有防身宝器,莲花飞刀,另外那女子本身还是一位可以炼出宝器的炼器师! 虽然那灰色劲气的男子不知是何来路,可和自己对阵的男子的容貌以及少女的武器,无疑应该就是风林口里提到的那两人。而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何这一行人对自己极为不善—— 嫁入江家的言家大小姐之所以会死,可不就是和自己表妹有关? 而且也就言家,才会仗着曾经和江家的那点儿早已经烟消云散的亲戚关系敢和戚家杠上!在这之前,戚海平从来没有把言家放在眼里过,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会有了这般惊采绝艳的一个后辈!敢出手废了风林的修为,可见对方对戚家仇恨之深,甚而自己之前的设想也完全有可能——那就是这几人极有可能事关邬家堡灭亡,甚至自己两个儿子的死…… 想通了所有,当下嘶吼一声: “你们是,言皓,岳展颜?!邬家堡,还有我儿子的死,也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皓言冷笑一声,却是根本不屑于回答,隔空一掌劈至,方天戟则卷携着漫天金光朝着戚海平丹田处刺去—— 戚海平避无可避之下,丹田处被扎了个正着,忽然仰天狂笑: “言家小子,我和你拼了——” 竟是反手朝着自己天灵盖用力一压,本要外泄的劲气倏地被强行压制体内,整个身体也在一瞬间团成了个球状!另一手则是倏忽抬起,狂暴的劲气卷起尚且保有一条小命的戚嫣几个往远处急送而去。 “韩卓,过来——”皓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随手扔出方天戟,一个结界旋即成型,展颜手中的强者之心也旋即飞出体外。 戚海平回头,正好看到眼前一幕,顿时目瞪口呆——那方天戟忽然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黑气,黑气所到之处,自己拼着魂飞魄散催动的光团瞬间消散,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天上那两道黑白分明的闪电又算怎么回事?更要命的是,那两道闪电竟然不是驱散光团,而是,吞噬! 也就是说,自己的自爆怕是不但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成了人家提高功力的大补之物! 想要收功,可选择开始倒是容易,想要结束却根本不在自己范围控制之内!随着身体内最后一点劲气被抽空,戚海平惨叫一声: “言家小子,我就是做鬼,也不会——” 便无力瘫倒在地! 已经被送出了几里之外的戚嫣等人只遥遥看到魔域之森一片耀眼光华,怎么不明白定然是大伯自爆了!又惊又痛又万分恐惧,却是根本不敢回去查看,竟是失魂落魄般只管狼狈逃离——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大伯方才说的分明,害他的正是言家子弟言皓!这次势必要禀告家主并表兄楚宏宇—— 大伯戚海平可不正是大皇子的嫡亲舅父? 至于重见天日的莫天星等人,则是看着把自己折腾成人干一样的戚海平,整个都不好了—— 方才戚海平的模样明显是要自爆,本想着一个武皇级强者自爆,不定要造成怎样惊天动地的模样。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同样是武皇级强者,可一个要自爆的话,另一个也决计无计可施,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戚海平倒是把自己后辈给送走了,明显是要星云佣兵队一并陪葬的模样。 还以为这次星云佣兵队怕是要彻底消失了,哪想到不过一转眼,韩公子的哥哥就布置了一道黑色的结界,耳听得外面电闪雷鸣,却根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原以为那般声响也不知外面回事怎样天崩地裂,也不知这结界撑不撑得住? 却不想直到最后,结界竟是连道裂纹都没有,而等结界散开,外面的情形更是匪夷所思—— 什么尸横遍野,什么天塌地陷,全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外面依旧阳光明媚,甚至连根小草都长得好好的,唯一不好的则是戚海平—— 只是实在搞不懂戚海平是在做什么,竟是生生把自己体内修为全部抽空又是电闪又是雷鸣之后,根本就没有自爆! 或者说这人是在验证又一种新的死亡方式? 又或者,真正可怕的是韩公子他们,竟是逼得戚海平堂堂武皇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走吧——”皓言当先上马。 “消息传回去,那群老不死的定然会派人过来——”韩卓话里隐隐有些担忧—— 别人不知道,身为韩家子弟,自己却明白,邬家堡于韩家的意义,现在邬家堡破了,虽是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宝贝,兽魂却毫无疑问没有了,还不把那群处心积虑了几千年的老不死给气死?自己倒不怕什么,好歹是韩家子弟,就是担心皓言和展颜…… “无妨。”皓言神情中明显有些讥诮,“再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只让韩家人知晓?便是云砀山和凤仪山那里,也要同时知晓的好。” 邬家堡于韩家人而言,可是一个保守了几千年的秘密,所谓秘密,自是连风家和江家一并瞒着的—— 三大神族不是哥俩好你侬我侬好的蜜里调油吗?这会儿倒要瞧瞧,晓得这件事后,又会如何措置? 还有展颜—— 听那风成的意思,风家明显有人想要对展颜甚至展颜的母亲图谋不轨,不然,风成何至于知道展颜的身份后不是公开却想要悄悄掳了人去? 这会儿风家兽魂都已认主,却是比任何一个证据都能证明,展颜正是风家血脉!也不知那展颜的那位舅舅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得不公布展颜的身份后,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韩卓也明白了皓言的心思,不由拊掌大笑: “当真好极!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往凤仪山——” 兽魂重现人世,还不得把风家和江家人给激动死?一旦知道韩家竟然隐藏了这个秘密,脸色一定好看的紧! 之所以仅仅修书风家,则是因为韩家那边,戚家人定会派人通知—— 戚家方才话语中可是认定皓言之所以敢这么猖狂,仗的就是江家这个曾经的亲戚的势力,这会儿折了二代子弟第一人的戚海平,还不得疯了一般的报复?自己记得不错的话,皓言那个继母可不就是戚海平的嫡亲表妹?! 三大神族齐聚龙楚,定然是好一出大戏!   ☆、第167章 上门挑衅 一大早,大皇子楚宏宇就有些心思不宁。 楚宏宇是元后戚盈所出,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不独如此,外家戚家更是和三大神族中的两家都关系亲密—— 嫁入韩家并江家的兰氏姐妹,因幼时家里遭逢巨变,自幼便是在戚家长大。也因此,三家虽是表亲,却亲如一家。 特别是兰氏姐妹和舅父戚海平之间,更是如同亲兄妹一般。而这些,也是楚宏宇即便母亲亡故,依旧腰板挺直的根本原因—— 龙楚国当初委实是在凤仪山风家的支持下,才有今日的局面,甚至现在这位继后卢雪寒也是和凤仪山扯上关系后,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国母,只是这一切,在楚宏宇眼里都不算事! 据楚宏宇所知,卢雪寒这个所谓的凤仪山义女,不过是因为和当年犯了大错的凤仪山九公主风轻音交好,才勉强得到的机缘,如今风轻音都被关在凤仪大阵之中,卢雪寒这个义女又能掀起什么风雨? 照自己瞧着,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巴结狐魅人心罢了,不然,怎么能让自己父皇那般死心塌地? 也正因为如此,数年前,舅父戚风林于华元指使人暗杀卢雪寒时,自己才没有阻止。可惜那卢雪寒倒是命大,竟然被人救了!不过从那以后,卢家人倒是越发收敛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不管是朝堂上也好,私下里也罢,卢家人见了戚家人都是退避三舍,从不敢正面争锋。 倒是前些时日,堂舅父戚风林从华元回返,言说被言家后辈封了修为,甚而怀疑中间有卢家的首尾。戚家家主大怒之下,当即修书一封给言家家主,着言家人交出此后辈,哪知言家人竟是拒不承认,一直拖到了眼下这般时候都没有丝毫表示! 也因此,戚家决定今日亲自“拜会”言家—— 说是拜会,其实就是要兴师问罪,除此之外,自己也好,戚家也罢,也有警示言家,并借此杀鸡给猴看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即便言家大小姐已然身死,可还是顶着个“谋杀亲子”的名头,即便表姑姑口里,那命大的小子如何不受江家人待见,可好歹也是江家子嗣。如今言家式微,又没了云砀山的后台,还认不清形势,想要端昔年的架子,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要骇的那个猴,自然就是卢家—— 听堂舅父的意思,之前在华元,卢家人和那言家后辈勾结在一起,处处与他为敌—— 想也明白,定然是卢家人想要扶持老六楚宏远,刻意拉拢言家才会有如此作为。 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这会儿戚家人应该也已经出发往言府去了,楚宏宇却忽然有些不放心了。 心烦意乱之下,招手叫来亲信铁奇—— 这么多年的嫡长子可也不是白当的,楚宏宇已经很是拉拢了一大群世家子弟在身旁,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支骁勇无比不可复制的灵兽战队!之所以说不可复制,当然是因为灵兽太过稀少—— 魔域之森倒多的是,只可惜那里却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寻常人等别说擒获灵兽,给灵兽当点心还差不多。 楚宏宇则不同,毕竟,戚家和隐居于魔域之森的邬家堡关系可是好的紧。也正是靠着邬家人的帮忙,楚宏宇拥有了一个在整个大陆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灵兽战队。 碍于身份,楚宏宇不好直接入言府施压,却不妨碍楚宏宇表明自己的态度,想来想去,灵兽战队无疑是最能表示自己身份的,索性让铁奇挑选最厉害的二十头带上和戚家人会合,一块儿前往言家。 安排好一切,出门来正碰见匆匆往宫外而去的楚宏远。楚宏远无疑也没有料到,竟会碰见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大,当下吊儿郎当一笑: “大皇兄,走走走,一块儿出去溜达溜达,弟弟今儿可是得了好东西……” 楚宏宇摇摇头: “我哪有六弟这般清闲——你这般着急跑出去,不会又是为了哪家小姐吧?小心父皇知道了,又要揍你。” 话音未落,便有沉稳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楚宏远立时变了脸,冲楚宏宇摆了摆手,一溜烟儿的就往宫外冲。 楚宏宇瞬时收敛了勉强挤出的那丝笑意,冷哼一声: “只会遛鸟斗狗玩女人的蠢货!” 亏卢家人还想推出来跟自己打擂台,真是异想天开。 那边楚宏远早跑的没了影,出的宫门,飞身上了马,连声呼喝着径直往城门方向而去—— 不怪楚宏远激动,实在是之前得了莫天星派人送的信,说是自己要的灵兽,他们带回来了—— 和楚宏宇永远厌恶楚宏远一般,楚宏远瞧着楚宏宇这个假正经的大哥也是不顺眼的紧。特别是楚宏宇手下的那个灵兽战队,每每总是把楚宏远欺负的很惨,甚至不几天前,还吃了楚宏远和母亲卢雪寒的坐骑。可当楚宏远跑去兴师问罪时,却还被楚宏宇嘲笑太小鸡肚肠,竟然和畜生一般见识。 也因此,楚宏远就憋着股子劲,想着自己也弄个灵兽战队。 之前也托了其他佣兵队,却均是铩羽而归,委实没想到星云佣兵队竟是真帮自己捉了灵兽回来,而且听莫天星的意思,数量还不算少,想要组成一个战队都够了。 等跑到城门处,却是一惊——城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仔细一瞧,倒都是熟人—— 可不正是言家的言昭南和秦家的秦恒,他们两个身边还各个围了一群家族子弟。 尚且来不及打招呼,就听见城外一阵惊慌走避的声音,却是莫天星一行人正护着几辆大车而来,车上笼子里可不正是豹虫虎狼一类的凶兽? 楚宏远登时大喜,颠儿颠儿的就迎了出来,刚要说话,眼睛忽然一亮—— 车队正后方,竟然还有一位再美丽不过的少女,饶是楚宏远也算是红颜知己遍天下,却立时觉得,竟是加在一处也比不得眼前女子容颜姝丽。 还要再看,却一下被人挤开,却是秦恒看到楚宏远的眼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六皇子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美女!自己小姑姑那般神仙一般的人物,可不要被唐突了才好。 至于言昭南和他旁边的其他言家人,也都是个个神情激动的很—— 当初言玉清可是整个言家的小公主,却不料竟落得那般悲惨下场。言家人又是伤心又是心疼,所有的不舍又全都转嫁到皓言身上。这会儿听说皓言要来,而且还是带着未来媳妇儿,甚至言家家主那样的百岁老人都有些坐不住,被家里人好劝歹劝,好容易才同意在家等着。 现在看秦恒和言昭南的神情,两家人都知道,定然是江皓言和岳展颜到了—— 忙忙就往前挤—— 言家人而言,是要接漂泊在外多年受尽风霜之苦的外孙并孙媳妇; 秦家人而言,是要见识家主口中必能为家族带来百世荣光的神级炼器师—— 小小年纪一出手至少就能炼出三级宝器,这可是秦恒之前亲眼所见。 楚宏远猝不及防,一下就被两家人给挤了出来,心里顿时有些窝火,特别是跑在最前面的秦恒和言昭南,明显也是往美丽少女的方向而去——竟然想要抢自己的红颜知己,这俩家伙还要点脸不要了? 当下顾不得巡视自己的“灵兽战队”,只管闷着头往里挤——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先同美人儿问个好,然后才好——“哎哟!” 头上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谁呀?”楚宏远大怒,刚要发火,一眼看到马上人,瞬时就一哆嗦,捂了头委委屈屈却也不敢抗议: “大,大哥——” 若是换个人,敢削楚小皇子,分明就是找抽,只有眼前人,别说这么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就是把楚小皇子吊起来打,楚小皇子也得受着——眼前人可不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江皓言,江大公子? 那美丽少女正好转头往这边看,冲楚宏远点了下头。楚宏远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只觉所有的沮丧顿时烟消云散——瞧瞧,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么多人,美人儿可是一眼就瞧见了自己! 哪知下一刻,少女的视线却已然掠过自己,正落在自来无比敬畏的大哥身上—— 楚宏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不好,怎么忘了大哥虽是自来冷冰冰的,可耐不住长得好啊。这女子定是被大哥的长相给骗了,却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冷面冷心的一个人,而且还最讨厌有事没事缠着他搭讪的女子! 正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帮美人儿解围,却见江皓言微微一笑: “展颜,咱们走吧。” 楚宏远顿时恍若雷劈—— 我的娘哎,大哥这个黑面神,也会笑?还笑得,这般,风情万种?啊呀,不对,展颜,难道这美女竟然是,岳展颜?那不就是,自己未来大嫂?! 太过凌乱之下,差点儿和一个女子撞在一起,自来怜香惜玉,楚宏远忙要去扶,却不想对方却是一低头就让了过去,然后飞速往城里而去。 楚宏远不觉愣了一下——实在是那女子虽是低着头,可侧脸怎么和戚家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戚嫣有点儿像? 一直到人群簇拥着皓言和展颜等人慢慢远去,那已然飞奔入城的女子才站住脚,无比仇恨的盯着一群人的影子,可不正是戚嫣? “阿嫣,快走——”其他几个戚家人也停住脚,瞧着皓言等人的眼神又是愤恨又是畏惧,“咱们快回去禀报家主!” 而这会儿,戚家长老戚斌已经带了“苦主”戚风林并一干戚家子弟还有铁奇带领的整整二十头灵兽一同来至言府门外。 听说是戚家人来访,言家家主言子珽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言家同戚家早年也曾交好,当初小女儿玉清未曾出嫁时和寄居戚家的言氏姐妹关系也都好的紧,甚而自己等人爱屋及乌之下,对那两姐妹也颇多照顾,再不料那兰氏女竟是那般下作,竟是勾搭上自己女婿,又逼死了自己女儿! 今天好不容易多年未见的外孙终于愿意再次踏进这个家,戚家人倒好,又来胡搅蛮缠,说什么要替他家后辈讨个说法,自己瞧着,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当即脸一沉: “不见!” 却哪里料到,外面忽然一阵“嗵嗵嗵”的脚步声,却是戚斌已然领人自顾自的来至院中: “言家家主好大的架子!” 包括言子珽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戚斌等人也就罢了,这二十头灵兽又算怎么回事——实在是这些灵兽个个都足有数丈高,言府虽是高手众多,却也同样有很多妇孺,这些灵兽真是发起狂来把言府糟蹋成什么样不好说,若是意外伤着了家里孩童…… 而且龙楚哪个不知,这些灵兽可全是大皇子楚宏宇所有,直接出手格杀的话,楚宏宇说不好就会以此为借口联络其他世家对付言家……   ☆、第168章 灵兽战队 “你说什么?”戚承山简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即便龙楚国这样的宗主国,儿子戚海平那样的武皇又能有多少?更不要说戚家今日的地位别说在龙楚,就是放眼整个大陆,也算是一流的世家大族,现在孙女戚嫣却说,邬家堡没了,自己不独折了两个孙子,连嫡长子戚海平这个准家主继承人都被人逼得自爆而亡?! “老祖宗——”戚嫣一路奔逃,当真是宛若惊弓之鸟一般,这会儿早已撑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边哭边磕头道,“嫣儿所言句句是实,那逼死了大伯的人就是此前封了堂叔筋脉的言家后人,言皓等人!那伙人之所以会下此毒手,是因为大伯猜测,很可能邬家堡的消失,也是和他们有关……” 戚承山好险没背过气去,好半天才一字一字道:“传我的令下去,集合言家所有武侯级以上强者,前往言家——” 敢杀自己的儿子,自己就要言家整个宗族来赔!又提笔疾书,很快写了两封书信,派人即刻启程送往云砀山并灵虚山。 而此刻,言府上已是剑拔弩张。饶是言家家主言子珽自来颇有涵养,可这会儿瞧着气势汹汹的一干戚家人,神情也早已是不悦至极: “戚斌,你想要做什么?” “老爷子说哪里话来?”戚斌语气不阴不阳,神情更是倨傲无比,“都这么些天了,老爷子还没有把那个叫言皓的后辈子弟给找到,戚斌想着,老爷子许是年纪大了,做起事来力不从心也是有的,既如此,不然就让戚斌帮老爷子查一下!” “戚斌你莫要欺人太甚!”言子珽尚未开口,站在旁边的言霆已然怒声道,“什么言皓,我们言家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戚家这般欺上门来,真以为我言家无人吗?” 言霆这话无疑说出了所有言家人的心声—— 当初若非戚家表小姐横插一脚,言玉清怎么会死?而这么些年来,仰仗着和神族之间的那点儿亲戚关系,戚家人日益蛮横嚣张,今儿个更是气势汹汹上门问罪,当真欺人太甚。 戚斌却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言霆放在眼里: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情形到底如何,老夫查过自然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便在后面响起: “查什么?” 那人声音不大,气势却是十足,戚斌一个愣神,止不住就回答道: “查一个叫言皓——” 却又忙忙闭口,心里更是很吃了一惊——以自己武皇级强者的威势,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撼动了心神?待转回身,却是几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正被人簇拥着缓步而来。 台阶上的言子珽也明显注意到了来人,定定的注视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俊美的年轻人,眼睛渐渐潮湿——这孩子,和女儿玉清,长得真是太像了!从女儿惨死,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十八年了!再也止不住激动的心情, “言儿——” 却不防一声惊呼同时在戚斌身后响起,可不正是来寻仇的戚风林?戚风林瞧着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而来的皓言,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 “言皓,果然是你!” 不怪戚风林情绪这么激动,实在是从华元一路逃难似的回到家族后,本以为凭着家主的修为,定然能帮自己打开被封的筋脉,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黑色劲气竟是强霸如斯! 即便戚承山已步入武圣级强者的修为,仍然没有法子把自己体内的黑色劲气彻底拔除。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戚风林明白,想要完全恢复,怕是还得着落在那言皓身上,或者,前往三大神族求助。 相对于前往天遥路远的三大神族,自然还是捉住言皓并迫使他低头更靠谱些。却哪里想到,言家人却说,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言皓”的后辈! 这会儿对方自己出现,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戚斌无疑也是这般想的——定然是言家人自己先怯了,这么些天来才会百般推诿,却不料这个言皓自己却是蠢得紧,不说找个地方藏起来,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扬手一指皓言,冷笑一声: “老爷子,你方才不是说,后辈中根本就没有言皓这个人吗?那他又是谁?” 说完脸色一沉: “把他带走!” 身后戚家人应了一声,竟是朝着皓言等人就包抄过去。 “混账东西!”言子珽这会儿哪里不明白,戚斌所说的“言家后辈”竟然就是自己宝贝外孙皓言,气的两条雪白寿眉都立了起来,竟是快走几步,一路接连撞飞了戚斌身旁好几个武侯级的强者,挺身就把皓言护在身后,“敢动我家言儿,想要找死不成!” 其他言家人跟着迎上去,甚至火爆脾气如言霆一脚重重的踩在一个被老爷子撞倒还未来得及爬起来的武侯身上。 没想到言家人这么无赖——先是耍赖死不承认有言皓这么个人,现在被逮着了竟还玩了命的包庇! 看到脚下东倒西歪的戚家人,戚斌气的脸都绿了,冲铁奇递了个眼色,铁奇自然心领神会,从怀里取出一只横笛放在唇边,嘹亮的笛声后,那二十头身形硕大、气势惊人的灵兽瞬时一跃而起,竟是朝着言家人就冲了过来。 “霆儿,你们几个护着言儿他们——”没想到戚家人竟然真敢出动灵兽,言子珽顿时又惊又怒,忙不迭吩咐人先保护好皓言几个,自己则一撩外袍就想亲自出手,却被皓言给拦住,“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些畜生罢了,言儿应付得了。” 嘴里说着拍了下澈的肩: “澈,让他们老实些。” “他?”瞧着那应声越众而出的苍白瘦弱年轻人,言家人和戚家人齐齐一愣—— 言家人是懵懂,戚家人的神情则分明就是毫无遮掩的嘲讽—— 这么一个纤细的年轻人,便是给任何一头灵兽塞牙缝都不够,竟还想把被驱逐着处于狂躁状态的灵兽给拦下来,做什么春秋大梦! 却是一念未必,那名叫“澈”的年轻人却是已然和急冲过来的灵兽迎面撞上,甚至跑在最前面的一头身子和小山般的青狼一下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白色的獠牙清晰可见。 言府女眷中有胆小的吓得一下捂住了眼睛,言子珽更是懊悔不迭——多年未见,让老爷子不忍拂逆了外孙任何一个要求,原以为言儿既是那般说,那个年轻人必有过人的修为,哪知对方身形辗转腾挪间,竟是徒有野兽的灵巧,却是根本没有几分修为的样子—— 不说这么多灵兽,但是其中一只爆发出的威力怕是都得一位武侯级的强者才能扛得住!这人可是言儿的朋友,真是尸横当场,可怎么得了! 戚家人那边则是一下鼓噪起来——早听说大皇子这只灵兽战队厉害非常,没想到今天果然大开眼界,一想到这个突然跃出来的纤瘦而又俊秀的年轻人马上就会被灵兽分食,声音中顿时兴奋不已。 那头青狼的头却已是闪电般靠近澈,一条长长的舌头随即伸出来,却是朝着澈的脸颊轻轻舔了一下。 “这是,先品品什么味儿道?”戚家人明显怔了一下。 澈已然扬起手来,一下圈住青狼的脖颈,脸上是再简单不过的喜悦: “青青——” 这些天来虽是日夜和展颜等人在一起,甚至韩大公子为了除去澈身上的“兽味”儿,每日里都要弄好几盆水逼着澈好好涮洗,澈内心里却依旧极为留恋魔域之森时和众兽相处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皓言会让澈出来的原因—— 于皓言而言,要制服这群灵兽真是再简单不过,只须拿出方天画戟,仅凭方天戟中的灵兽魂识,别说眼前这二十头,就是再来二百头,也只有乖乖俯首听命的份儿,只是瞧见澈那般全然喜悦的眼神,才决定还是把这群畜生留给澈罢了! 而此时其他十九头灵兽也同时到了澈身边,竟是一个个全都围着澈,或舔或蹭,甚至有一头象兽,伸出鼻子就把澈卷了起来,那股亲热的劲头,竟是找到了失散的家人相仿。 皓言回头,瞥了一眼早已是目瞪口呆的楚宏远:“阿远,以后,这二十头灵兽就是你的了——” “啊?”楚宏远倏地抬头,太过震惊之下,舌头都是直的,“大,大哥,你和我,开,开玩笑吧?” 据自己所知,当初楚宏宇让人训练这些灵兽时,可是用了足足三年时间!而现在,大哥竟然说要让这些灵兽认自己为主,八成是因为自己方才唐突了未来大嫂,才会这般特意消遣自己—— 一念未必,忽觉脸颊一热,却是澈正骑着那头青狼站在自己眼前,他的身后可不是排列的整整齐齐两队灵兽?而这会儿,方才还无比凶恶的灵兽正一起朝自己低头! 后面的铁奇终于回神,握着横笛的手都有些哆嗦——天啊,眼前这人是哪里来的妖怪?亏自己之前和这些灵兽同吃同住了两年之久,好不容易才能驱使这些兽儿效命,倒好,竟是一瞬间就背了主! 忙把横笛放在嘴边,拼命的吹了起来,一时间呕哑嘲哳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言府。 澈皱了皱眉,瞧了距离铁奇最近的那头花斑豹一眼,喉咙里忽然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铁奇还未反应过来,那花斑豹已经反身一跃,一下就把铁奇压在身下,然后“咔嚓”一声,竟是一下咬断了铁奇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 直到有一滴温热的血液溅在□□的肌肤上,戚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是尚未有什么反应,已经被暴怒之中的言子珽一把揪住衣领,隔着高大的院墙狠狠的掼了出去: “滚——” 其他言家人也有样学样,纷纷拎起因骤起变故而来不及反应的其余戚家人,隔着院墙全都扔了出去,戚风林更是被言霆朝着屁股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没有修为傍身之下,竟是顺着言府门外高高的台阶一路翻滚着掉了下去。   ☆、第169章 子债父偿 戚家人在龙楚国自来是颐指气使惯了的,陡然听说戚风林竟然在华元国被言家后辈给欺负了,极为不满之余连带的也有些瞧不起戚风林——既是言家后辈,又能有多厉害,竟然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可见也是没有多少本事的。 即便戚斌这个嫡亲叔父,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 原以为既然自己亲自出面,少不得能给侄子讨回公道,同时也能按照之前和楚宏宇商量的那般,给那般敢有异样心思的世家一个好看,却再没有料到却是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别说其他戚家后辈,即便是戚斌这个武皇级强者也被言子珽一扔之下,直接撞塌了一堵门墙,侄子戚风林更是头破血流,已然昏了过去。 皇城之内,忽然有这么多人被言家人给打将出来,自然引得街上众人纷纷驻足围观,戚家人又是张扬惯了的性子,一下就有人认了出来—— “啊呀,那位不是戚家五公子吗?” “咦,这位怎么像戚斌长老啊?” “啊呀,我就说刚才看见一群人进了言府,原来是戚家人啊!怎么被打成这个熊样!” …… 眼看人越来越多,戚斌只羞得好险没吐了一口老血出来,俯身提起戚风林: “言子珽,你真是欺人太甚,我戚家与你势不两立——” 竟是旋即纵身而去。 院子里的众人也无疑听到了戚斌的话,楚宏远皱了下眉头——戚家的猖狂,便是楚宏远也多有领教,比方说面对自己外家卢家时,戚家人的眼睛简直就和长在头顶一样,甚而自己和母后,在戚家人眼里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今日里受了这般屈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大哥江皓言,又是从不愿和人辩解的性子,更兼和戚家人的旧恨—— 今日之事,怕是绝不能够善了! 看来自己得赶紧离开,把这件事告诉母后知道才好。 旁边的秦恒莫天星等人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对视一眼,先后告辞离开,哪知刚离开言府不远,就听见一阵马儿嘶鸣之声,却是戚家家主戚承山正带领一群戚家人气势汹汹往言府而来。 莫天星心里咯噔一下,错眼间正瞧见人群中满脸恨意的戚嫣,哪里不明白戚家人的来意?直惊得魂儿都要飞了,一夹马腹就朝着莫府中疾驰而去—— 若非因为自己等人,几位公子也不会惹上跋扈的戚家人,眼下情形,好歹得请了家中长辈来化解方可。 骑在马上的戚嫣一下勒住马头,仇恨地看向飞驰而去的莫天星,又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老祖宗方才吩咐,此时不宜树敌太多,等收拾完言家,自当会找莫家人算账。 眼看着前面就是言府,戚承山一勒马头,身形倏地原地拔起,手中三尺青峰直指北斗七星的位置: “布阵!” 一语甫毕,又有五位武皇凌空而起,占据了东西南北中五个位置,其余武王并武侯级的高手则宛若银河沙数,星罗棋布于言府之上。 正在行跪拜之礼的皓言和展颜齐齐一顿,言子珽则忽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却又缓缓坐下,一手握紧皓言,一手拉住展颜,终是把两人的手合为一处: “好孩子,有此佳孙佳媳,外公此生夫复何求。” 说着招手叫来言昭南: “南儿,言儿他们一路劳顿,你快带他们下去歇息。” “是。”言昭南高高兴兴的上前,笑着对皓言和展颜道,“走吧,听说你们要来,爷爷和叔叔婶婶们可是准备了很多好东西,我带你们去看看。” 皓言嘴角扬了扬,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表哥先去帮我把东西归置一下,我和颜儿再陪外公说会儿子话。” 第一次听皓言说这么多话,还应了一声“表哥”,言昭南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啊。那好吧,我去后面等你——” 走了几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皓言这么孝顺,爷爷的脸色还这么难看啊? 却也不敢多问,蹑手蹑脚的离开正房。 言子珽脸色变了下,却又旋即恢复平静—— 那般强大的敌人,除了武皇级的高手,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而据南儿说,皓言此时应是武王级的强者—— 当然,听言昭南如此说的时候,包括言子珽在内,所有言家人都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二十出头的武王级强者,亏得那是自己亲孙子,不然,也太吓人了吧? 也因此,甫一察觉到有强敌来袭,言子珽马上意识到,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冲着皓言来的,本想着要皓言去后面躲躲,自己出去看看,却不料,皓言竟是拒绝了—— 应该真是想陪陪自己,而不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吧?脸上神情旋即恢复正常,和颜悦色道: “外公知道你孝顺,只是外公今天有些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你先带着颜儿和两位韩公子下去歇息——” “外公——”皓言却是回头,直直瞧向中天某个位置,“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你——”言子珽神情顿时惊疑不定,又看向旁边神情坦然的展颜和韩卓,失声道,“你们,竟然也察觉出来了?!难道你们已经都是,武皇级的强者?” “我是。”江皓言点头,又一指展颜和韩卓,“他们两个都是武王级的强者。” 只是三人劲气特点注定了本就感知力要超过旁人,更经过魔域之森的历练,对危险气息最是敏感,自然立马察觉到不同。皓言甚至借助方天戟中的兽魂,连那个最危险的所在都有所察觉。 言子珽半晌无言,旁边的言霆简直内牛满面——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亏自己日日夜夜苦练,竟然这么快就被皓言给赶上了?亏得是自己亲外甥,不然,真得拿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走吧。”看皓言几人的神情,言子珽就明白,自己说什么怕是都没用了。当下点头,领着几人走出房间,刚刚行至屋外,便听见一声尖利的女子声音: “老祖,就是他们杀死了大伯!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却是空中倏地出现一个女子狰狞的面容,却又很快消失。 众人甫一抬头,一只凄惨的啾鸣声忽然响起,却是一只羽色五彩的鸟儿忽然从半空中跌落,等落至众人脚下,早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却是这片刻之间,言府上空忽然就布满浓郁的罡气,那鸟儿不觉,正好撞在罡气之上,竟是当场毙命。 “竟是,七星绝杀阵?!戚承山——”言子珽脸色早已是难看之极,抬头冲着空中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据闻七星绝杀阵乃是戚家祖传阵法,相传最是凌厉狠绝威力惊人,竟是被困于阵中人不死不休。 “什么意思?”戚承山苍老的声音听在人耳中却是宛若厉鬼般瘆人,“你言家敢杀我儿子,我就要你言家满门为我儿陪葬!” 说话处,一缕宛若实质般的劲气朝着皓言的方向肆虐而至。 言子珽冷哼一声,袍袖轻轻一摆,迎着那缕劲气撞了过去,耳听得一声闷响,那缕劲气倏忽被撞飞回去,却在即将消失时忽然一而二二而三,三而无数,竟是宛若毒蛇般朝着挺立阶前的几人扑了过去。 “小心——”言子珽脸色大变,却只来得及护住身侧的澈,眼睁睁的瞧着其余几缕劲气朝着皓言几人而去。 皓言探手取出方天画戟,展颜手上金色莲花并韩卓的洞箫也齐齐飞出,脆响过后,几缕劲气顿时荡然无迹。 展颜并韩卓脸色都白了一下,皓言则是心里一沉——这来犯之人到底是何等修为?竟然一个照面,就逼得自己几人不得不擎出宝器自保? 却不想戚承山心里的惊骇却是比他们更甚—— 怎么可能有人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逆天的修为?方才那一瞬间,戚承山甚至隐隐感觉到打出的那缕劲气的怯意!若然对方是言子珽也就罢了,却分明是三个年轻男女!特别是那方天戟,总觉得里面好像藏着一个了不得的怪物……怪不得儿子会折损在这几人手中,然后戚斌也铩羽而归! 要是让这言家后辈继续活着,有朝一日,即便三大神族怕是也会觉得棘手的紧。 这样的人物,别说对方杀了自己儿子,便是没有这件事,为了家族长远计,也最好趁眼下这个时机除去! 看着毫发无损的皓言几个,言子珽长舒了一口气之余更加怒不可遏,低声吩咐言霆: “速去召集家族强者——” 心中却是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戚承山和自己实力相当,方才却是仅凭一缕劲气就有那般威势,无疑是阵法已然启动。对方是有备而来,反观自家,却是仓促迎战,更有许多在外的家族强者根本来不及得到消息! 尚未想出对策,皓言已然冷笑一声,昂然冲着天空道: “老匹夫,杀你儿子的是我江皓言,你既是要灭我满族,大可去云砀山寻江氏族人便是!” “不错。”韩卓同样撇了撇嘴,“老东西,胆敢招惹到小爷头上,明明是你儿子自己找死!对了,忘了告诉你爷的名讳了,记好了啊,爷的名字是韩卓,去灵虚山的路你知不知道啊?不然我给你画个地图,你驮着你儿子的尸体去灵虚山哭丧?啊呀,对了,我怎么忘了,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子债父偿,我爹叫韩飞宇,你们好像应该认识哈,你只管去找他打上一架,你们彼此好好亲热亲热?” 话音一落,一缕灰色一缕黑色劲气朝着空中急弹而去。 戚承山明显有些懵了—— 不是言家人吗,怎么突然变成江家人和韩家人了? 再一听两人的名字脸色一下变得更不好看—— 嫁入神族的两个甥女信中提到过的两个孽子,可不就是叫这个名字? 怪不得会对戚家这般痛下杀手!   ☆、第170章 大杀招 “你说什么?”卢雪寒“腾”的一下就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母后——”楚宏远唯恐自己慢了一步,江皓言就会折在戚家手中,方才真是一路狂奔,跑的太快了,这会儿还有些喘不过来气,“戚家的人要杀江大哥,这会儿已经在赶往言府的路上——” 还要再说,外面忽然人影一闪,楚宏宇的声音随即在外面响起: “母后,六弟在吗?” 卢雪寒脸色一下变得很是难看——楚宏宇都来了,看来事情应该比远儿说的还要危急。回身摘下墙上三尺青峰,却是丝毫没有回避外面的楚宏宇的意思: “我这就去言家,你去找你外公,告诉他集合所有家族强者赶往言府。” 说着抬手推开门,正对上外面神情阴沉的楚宏宇。 楚宏宇没想到,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 之前接到外公派人传信,说是让自己无论如何拦住小六,不许他进宫,哪知匆匆赶来,小六却是已经到了卢雪寒这儿。本来还想着怎么把人给诳出来,没想到却听见卢雪寒那般说。 看向卢雪寒的神情一下阴郁无比,竟是毫不避讳的道: “母后,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卢雪寒哪里有时间和他废话——自己会进宫,一开始固然和家族有关,可后来真正愿意老老实实呆在这个囚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和丈夫有了感情,不然,自己才不会给他生孩子呢!至于说龙楚皇位,自己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自己的儿子,只要过得快乐痛快就成,至于说皇帝不皇帝,真坐上那个位子,自己瞧着也没有让人高兴多少。只要这些人别碍着自己,别想害自己重视的人,他们爱咋咋地,想怎么闹腾都成。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面对楚宏宇和戚家的步步筹谋甚至唯恐卢家会插手皇权的敌视和防范,卢雪寒也好,卢家也罢,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倒没有想到外人眼里,倒是成了软弱可欺的象征。 不然,楚宏宇又怎么敢用这般审问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卢雪寒本就讨厌楚宏宇平日里不阴不阳的样子,先前顾忌自己皇后的身份,楚宏宇又是成年皇子,还想着处处给他留面子,这会儿却是根本连掩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了——皓言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地位之重要已经不仅仅是自己重视的人那么简单!当即脸色一沉: “让开——” 说着竟是飞身上马。卢雪寒的两队铁卫也随即跟着列好了阵,虽是一水的娘子军,却是压的楚宏宇的人也有些发憷。 楚宏远还是第一次看到卢雪寒这么强势,愣了一下,旋即乐不可支——别人都以为自己母后正当圣宠,自己自然可以恃宠而骄,却不知道母后心里从来没有这个概念,每次自己小媳妇一样在老大那里受了气回来,娘亲别说为自己做主,就是自己想跑去跟父皇抱怨一下她都不许! 还是第一次瞧见老大在母后面前吃瘪的模样,正自瞧得乐呵,又觉得的有些不对劲——好像老娘发飙,也不是为了自己吧? 转而一想,却又抛开了去——管母后是为谁呢,反正时看见老大不好受自己心里就熨帖。 楚宏宇也完全没有料到,卢雪寒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没脸,神情顿时愈发难看,甚至声音也不自主拔高了些: “母后是大楚的皇后,一言一行可是关系着皇家颜面,戚家和言家的私事,母后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不然,不但会惹父皇生气,便是卢家也捞不到什么好去!” 语气中竟是浓浓的威胁意味。 “滚!敢挡我的路者,杀无赦!”卢雪寒冷冷的瞧着楚宏宇,手中鞭子倏地扬起,楚宏宇一惊,头不自主往旁边一偏,卢雪寒的马已是四蹄扬起,朝着宫门处疾驰而去。 楚宏远和两队铁卫随即跟上。 差点儿被马给踩着的楚宏宇好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气的手足冰冷,回头正看见同样面面相觑的侍卫,气的头上青筋直迸: “混账,不是让你们拦着吗!” “大皇子——”那些侍卫也吓得心惊肉跳,心里却是不住吐槽——那可是皇后,还是得皇上独宠的皇后,别说我们了,您老自己敢拦吗? 楚宏宇狠狠的跺了下脚: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父皇!再派我的灵兽战队,速速赶往言府!” 只希望外祖父那里能速战速决,赶快把言家给灭了才好! 却不知道同样狠狠的被惊了一下的还有身在言府的戚承山。 就说言家人什么时候敢这么猖狂了,原来竟是韩卓和江皓言这两个神族弃子! 旋即心头掠过一阵浓重的不安—— 弃子一说,更多的是戚家从两位甥女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之前只知道两人性情俱是桀骜不驯,很为家族长辈不喜,又不得父亲维护,虽然俱为嫡系,在各自家族却分明过的比旁系子弟还要艰难。饶是如此,这两人的存在还是给甥女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变数。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小隐患,现在这般修为,分明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大威胁—— 久居上位,让戚承山很是明白上位者的心理。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家主不希望自己后辈人才辈出?即便之前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有些不喜,可是真确定了这个后辈的存在能给家族带来无数的荣光,即便是再如何不羁的脾气,也足可作为上位者忍耐的筹码。 而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修为更是分明已然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韩卓这会儿竟然已经是武王级的修为,至于那个江皓言则更是武皇级的强者!这般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若非亲眼所见,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实在无法想象,以两人的年纪,有生之年修为会高到何等程度——别的不说,至少达到现任家主的高度是不用怀疑的了!知道自己有这样惊采绝艳的后辈,韩江两家老祖再挑剔,怕是也会做梦都会笑醒。真令这样两个强者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必然会在各自族中占据高位。 而韩卓和江皓言心里埋藏着那样浓郁的恨意,真是走到那一步,两个甥女也好,戚家也罢,定然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在,他们竟然一股脑全撞到了自己手里——所谓斩草除根,现在杀了他们,既为儿子报了大仇,又免除了后顾之忧! 主意已定,身形忽然从空中消失,天空中更是云气翻滚,浓郁的罡气迅速布满了言府上空,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是倏忽变得宛若黄昏冥冥,连带着七颗星星冉冉升上中空,又有无数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也同时若隐若现,众星拱月般拱卫着北斗星。 “言府勾结妖人覆灭邬家堡,又杀我戚氏族人,实乃罪该万死——” 方才已经听戚斌说了灵兽战队忽然出现的异变,让戚承山明白,邬家堡的消失竟是确实和那几个杀了儿子的人有关。方才又听韩卓坦承身份,虽然不明白,韩卓明明是韩家人,却为何竟然要对邬家堡下手,却马上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要韩卓和江皓言今日死在这里,有谁知道他们修为能有多高?引不起家族长辈注意,这两人也就始终不过是两个弃子罢了。再加上邬家堡的消失—— 即便两家人到了,自己到时候只咬定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料得那两家也不会多加追究。 “天怎么突然黑下来了?”言府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些慌张,好在看到院中站着的言子珽才不致乱成一团。 言子珽这会儿怎么不明白戚承山的意思——分明是要把宝贝外孙和言家一锅烩了! 说话间家族中正好在府里的强者也都赶了来——加上皓言几人在内,一共二十二名武侯、十五位武王、四位武皇,还有言子珽一位武圣。这般战力比及做了充足准备的戚家自然是大大不如—— 不说其他,但是那七星,就定然全是武皇级的强者,更不要说戚承山实力还要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点。 “昭南,你带家族的人去后面战台处——”战台那里有言家大阵护佑,待会儿真打起来,那里好歹安全些。 “我——”言昭南刚想反对,皓言已然牵了澈的手送过来,脚边还跟了头豹子,“表哥,澈和星曜也跟着你。” 澈愣了一下,神情顿时无比抗拒,甩开皓言的手就要往回走。旁边的韩卓顿时有些不耐烦,瞪了澈一眼: “又犯什么犟——” 嘴里说着,抬手一掌砍在澈的脖子上,随手提起来放在星曜背上: “去。” 星曜本来正磨磨蹭蹭着往展颜身后藏,见此情景,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再不敢多呆,驮上澈一溜烟的就撵上了昭南。 昭南咽了口唾沫,顿时有些垂头丧气——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没用,明明自己才是哥哥啊。 言子珽却已不再理他——老爷子心里,自然巴不得宝贝外孙也跟着躲一躲,可这么会儿功夫,也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个外孙的脾气,分明就是和闺女脾气一样拗。而且戚承山的目标明显就是皓言和韩卓,这俩孩子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些。 “皓言,你们三个一组,守着这里——” “霆儿,你们三个,扼守此处——” …… 尚未吩咐停当,北斗星处忽然闪过一抹耀眼的光华,宛若万点银辉从空而落。 言子珽冷哼一声,手中已经多了一杆亮银枪,枪尖抖动处,便有片片雪花随风飞舞,竟是迎着那银辉漫卷而上。璀璨星河映衬着莹花朵朵,明明瞧着是极美的一副画卷,却是充盈着彻骨的寒意和杀机。 下一刻,星辉和雪花撞到一处,院子中顿时一片轰然作响,却是几人方才说话的房间已经在瞬间夷为平地。 言子珽立在半空中的身影晃了一下,嘴角明显沁出一丝血迹。北斗星的位置也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身形闪动处,言府等人已经迅疾布好阵势,皓言的方天画戟迅疾指向东南角一颗星星,无声的冲言霆做了个手势。言霆会意——那颗星正处于七星转折处,必然是沟通七星关键的地方,真能偷袭成功,无疑能减轻言府压力。只是这么重要的位置,想要偷袭…… 尚未想出好法子,两道身影已同时飞起,交错间顿时引来一片星光,争相辉映间一声清幽的洞箫声划破了杀气森然的天空,然后十二点金光朝着西南方向激射而去。 银河微微动荡将变未变的一瞬间言霆和皓言相视一眼,全力催动丹田,一黑一白两道劲气顿时宛若蛟龙般缠绕着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一声“哎哟”惨叫随即传来,东南方向那颗星瞬时消失了行迹。 没想到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一个照面竟然就灭了对方一个武皇,本有些惶惶然的言家人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士气高涨之下,那星辉顿时黯淡了些。 高踞北斗星位置的戚承山神情顿时有些扭曲——方才那三人的合作实在太过天衣无缝,竟是电光石火之间,就又折了戚家一位武皇—— 原只说江皓言三人修为逆天,却不料实战能力也这般出众,更兼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决不能再留! 口中清叱一声: “天河倒转!” 璀璨如银链的星河竟是开始急速的变幻方位,便是那刚刚黯淡下去的东南角方位也立时补上了一颗更加璀璨的星辰! 言子珽心一下提了下来——戚承山的模样明显是要速战速决,竟然在每一个重要位置都补上了一个武皇级的强者!也就是说,这会儿,戚家竟是已然出动了十四位武皇!高声道: “小心——” 一语甫毕,便有一位言家武王级的强者被一道星光直接打飞出去。 而随着银河越来越倾斜,爆发出的威力也跟着成倍叠加,很快又有两名武皇并数名武王被重伤倒下,武侯级强者更是倒下一片。 “皓言,走——”银河即将倒悬的一瞬间,言子珽冲着江皓言的方向大吼一声,身形迅疾飞起,朝着那从天而落的银河就撞了过去,一阵轰然的爆响声中,那道银河瞬时断成两截,言子珽的身子跟着从天空中跌落,本是飞舞的漫天雪花顿时变成了殷红色。 “外公——”皓言的眼睛一下红了,却被旁边的言霆一把攥住手腕,“快走——” 口中说着,探手接住即将跌落的言子珽—— 银河断裂,再想重组必然需要时间,皓言的修为要逃出去自然大有希望。大不了,自己爷几个的命一起搭在这儿,怎么也好护着外甥逃出去! 哪知话刚出口,那断开的银河竟是已然再次连缀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言子珽脸色瞬时苍白——没想到戚承山杀死皓言的心思这般强烈,竟是不惜损耗自身修为! 只是哪又如何——为了外孙并江家人,别说损耗修为,自己这条老命也是可以不要的。忽然转头冲着依旧不愿离开的皓言厉声道: “江皓言,你真是我言子珽的孙子,那就现在离开,不然,想要让外公死不瞑目吗?” 皓言尚未开口说话,言子珽的周遭却忽然亮起灿烂的银色光团,而且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光团就变的硕大无比。 这下不止皓言,便是其他言家人也傻了眼——言子珽竟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爹——”言霆最先反应过来,声音一时凄厉至极,银色的光团也跟着膨胀而出。其他两位武皇对视一眼,竟是也如法炮制: “皓言,带着他们走!” 其他言家人也同样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一时全都傻在原处——即便之前已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却再料不到堂堂言家竟被逼到这般惨烈境地! “外公,舅舅——”皓言已是目眦欲裂,飞身就要上前,却被两个言家子弟一起抱住,齐齐垂泪道: “皓言,你当真要家主并长辈白白牺牲不成?快走!” 家主并三位武皇,明显已是必死之志,而且那般劲气流泻的情景,除非是天上神仙,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哪想到这边抱住皓言,那边一个纤细的影子却是凌空而起,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皓言,让所有人劲气外放——” 却是展颜,正飞身往光团的方向而去。 “回来——”韩卓吃了一吓,冷汗倏地就下来了——那可是一名武圣并三名武皇! 一念未必,就听展颜冷笑一声: “外公,既然戚家狗贼想死,咱们就成全他们便是——皓言,快让所有人全力外放劲气!” 天上这么多光团,碰撞处当真宛若闪电霹雳,当初在华元,自己不过武星级的修为,便能借助强者之心把雷电之力引控而来,今日自己武王级的修为,效果自然应该更好才是。 心念电闪处,强者之心瞬时从手心飞出,竟是裹挟着展颜的身体如闪电般在空中穿梭,不过一霎间,就把包括言子珽在内所有人的劲气吸收的一干二净!天空中倏忽出现一个硕大的宛若太阳般耀眼的银色光球。 皓言愣了一下,心一下悬了起来,却也明白,眼下委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反倒是展颜的法子说不好还真有用—— 这么多人修为汇聚一处,爆发的威力简直不敢想象会强大到什么程度,更不要说展颜身上还携带着两大兽魂! 当下偕韩卓飞身而起,劲气不要命的朝着光球输送而去。包括言子珽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还会看到这般奇景,呆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忙也跟上去,无数道劲气朝着光球汇聚而去。 眼看那道银河已然迅疾复原,并完全变成了倒悬于空中的模样。 位于北斗星位置的戚承山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疑惑间往下面一瞧,直惊得魂飞魄散——却是大阵中忽然出现一轮黑白交错还夹有灰色气息的太阳,更诡异的是那太阳周遭还氤氲着令人胆寒的红色气息。而自己拼着损及修为整合阵中所有戚家高手组成的杀招“倒转星河”马上就好和那轮太阳正面相撞—— 即便遥遥站在高处,整个身体也禁不住因为那“太阳”上遍布的道道闪电和恐怖杀机而如坠冰窟—— “快撤——” “修为”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太阳”已经和倒挂的银河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啊——”戚承山一声惨叫,只觉得整个人瞬时四分五裂,天上星河也紧跟着完全坍塌!   ☆、第171章 终结戚家 “迂——” 楚宏宇勒住马头,长舒了一口气—— 前面不远处言府废墟前,呆呆站着的可不正是自己继母、当今皇后卢雪寒? 楚宏宇嘴角露出一丝无比愉悦的笑容—— 倒没想到外公出手这么快,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让言家从世上消失—— 方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当真有地动山摇之势,动静之大,楚宏宇甚至觉得整座皇城都要塌了似的! 等来到近前,果然言府大半房屋都已坍塌,其他房子也是摇摇欲坠,甚至直到此刻,废墟之上还有让人止不住心惊胆战的杀气! 这般情景之下,言府要是还有人苟活,可就当真是毫无天理了。 当下缓缓驱马上前,竟是得意洋洋、高踞马上,皮笑肉不笑的冲着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的卢雪寒道: “原来方才母后跑的那般快,是为了给言家人收尸啊?啊呀呀,死了这么多人,母后可要节哀才好,不然,母后歇着,收尸的事就交给我吧——” “是吗?”卢雪寒抬头,却是长舒一口气,神情中更是有一抹讥诮一闪而逝,楚宏宇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卢雪寒那么仓皇的模样,明显言府中有她极重要的人才是,这会儿不应该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吗?这般冷静,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尚未想通个所以然,卢雪寒已然抬手一指: “大皇子还真是孝顺,不过大皇子好像弄错了什么,要节哀的,怕是大皇子你——” 楚宏宇下意识的顺着卢雪寒手指的方向看来过去,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佝偻着趴在墙角下的那个老者怎么好像是…… 竟是连滚带爬的就下了马,上前去一把把人翻了过来,一眼看去,楚宏宇好险没晕过去——眼前人哪里和言家有关?分明正是自己外公、戚家家主戚承山! 楚宏宇只觉所有的血都朝头顶处涌去,“快,把这些,把这些人,全都,全都抬过来——呀——” 却是脚脖一下被人死死抓住,忙低头瞧去,却是舅父戚斌,正死死抓住楚宏宇脚脖子,不独一脸的血污,死气沉沉的眼睛中更是写满了恐惧: “妖怪,妖——” 终是两眼一翻,就气绝身亡。 “大皇子,这些人,全是戚家人——”一个侍卫失声叫道—— 平日里没少跟着大皇子到戚家去,这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死人,可是大半识得,竟然,全都是跺跺脚皇城都得晃几晃的戚家强者中的精英之辈!更恐怖的是,戚承山可是堂堂武圣级强者,说句不好听的,武圣级的高手,分明是抬抬手,说不定一个小国都能给灭掉,这样神一般的人物,竟然也会如此凄惨的死在这里?!而他的周围,还有十三名武皇级强者,同样都已经断了气。 至于其他武王级或者武侯级的强者,也是死伤大半…… 虽然戚家人还没死绝,可剩下的那三五只小虾米,无论如何根本不可能撑起戚家这样一个超级世家,说句不好听的,戚家眼下这般惨状,无疑已经等同于彻底退出龙楚世家的行列了! 楚宏宇终于支撑不住,一下瘫软到了地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是搞错了吧?死的这些不应该都是言家人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戚家人? 同样又惊又惧的还有卢雪寒——戚家既然气势汹汹跑到言府问罪,事前必然已有了完全准备。连戚家人都这般凄惨,那皓言和言家…… 太过惶恐之下,竟然连进言府查看都不敢。正自张皇无措,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忽然在前方响起,卢雪寒慢慢抬头,眼里的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旁的人也就罢了,紧挨着言家家主言子珽站的笔直的俊美青年,可不就是皓言?太过激动之下,竟是连一国之母的威仪都不顾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握住皓言的手: “言儿,你没事吧?” 失魂落魄的楚宏宇缓缓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皓言的方向,忽然一跃而起,仗剑就要向皓言身上刺去,哪知身形刚一动,就被人一下踹翻,下一刻,喉头处就被一柄冰冷的宝剑指了个正着。 宝剑锋利的刃贴在颈侧,似乎连颈管内温热的血液都给冻住,楚宏宇第一体会到了什么叫濒死的绝望: “你,你要做什么?我是龙楚大皇子,你若敢伤了我,我父皇一定不会饶了你——” “是吗?”持剑男子冷哼一声,却是手腕微一用力,登时有殷红的血顺着楚宏宇脖颈领出。 楚宏宇直吓得魂儿都飞了——方才之所以敢公然去杀那名叫言皓的男子,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大皇子的身份罢了,可这会儿却隐隐感觉,面前这如翠竹般挺秀男子根本没把自己大皇子的身份当一回事。 “皓言——”卢雪寒已然恢复了平静,见此情景也明显惊了一下—— 方才只见这男子同皓言颇为亲近,也不知是何身份?楚宏宇再如何不堪,却好歹贵为龙子凤孙,真是这么公然杀了,皇上面前须不好看,“且放他一马——” 皓言如何不知义母是为自己好,而且义母身份毕竟是龙楚国国后,真是这么当着她的面杀了龙楚皇上的儿子,义母以后在皇宫中也难自处。便冲韩卓招招手: “阿卓,我给你介绍个人——” 韩卓如何不理解皓言的心思,哼了声,收剑的同时抬脚就把楚宏宇给踹了出去,“滚!再有下一次,不管你是谁,也得把小命留下。” 后面惊魂未定的铁卫忙忙跟上,却哪知道对方瞧着斯文秀气,脚上力度却是足的紧,那些铁卫根本就接之不及,竟是眼睁睁的瞧着楚宏宇狼狈的跌落在地。 楚宏宇只觉嘴里一股子铁锈味儿,一张嘴,两颗门牙旋即掉落。 韩卓却是根本不理他,径自上前给卢雪寒见礼: “韩卓见过皇后殿下——” “韩卓?”卢雪寒眼睛一亮——早就听皓言说起这个名字,可不就是灵虚山韩家人?本来还担心楚宏宇会出什么损招,对眼前这年轻人不利,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展颜也上前: “皇后娘娘,您还认得我吗?” 即便方才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皓言身上,卢雪寒却还是注意到了旁边那存在感强烈的少女,这会儿和展颜四目相对,卢雪寒瞳孔倏地一缩,神情更是震惊无比—— 怎么可能?眼前少女,竟然和凤仪山祖庙中那幅画像如此相像,虽是尚显稚嫩,却是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倾城之姿! “皇后娘娘——”卢雪寒的神情实在太过反常,不独展颜,便是皓言和韩卓也同时惊了一下—— 不过是数年未见,即便是展颜的容貌有些改变,义母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尚且来不及开口,又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好不容易远远的逃开,正无比艰难的往马背上爬的楚宏宇眼前一亮,跌跌撞撞的冲着来人就跑了过去: “父皇——” 却是龙楚皇上楚珩正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各大世家的翘楚子弟。 等来至近前,看到灰头土脸甚至还缺了两颗门牙的楚宏宇,不说那些臣子,即便是楚珩也大吃一惊。 眼看着楚宏宇的模样竟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楚珩右面落后一个马头来自裘家的裘方——裘家自来和戚家最是交好,裘方也算是楚宏宇的铁杆心腹,见此情形忙飞身下马,上前扶住楚宏宇: “啊呀,大皇子,你怎么伤的如此严重,哪个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胆,竟然连殿下也敢行刺?当真是该死之至!” 口中虽是如此说,眼睛却刀子似的瞧向言子珽—— 看言家这般狼狈的模样,怕是被戚家折辱后,内心不忿之下,又和大皇子起了冲突。只今日言家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竟是还不知吸取教训,仍要继续跟大皇子作对,岂不是自己找死?平日里又颇为看不上言家人过于清高的行事作风,这会儿自是乐得痛打落水狗。 哪知一语甫毕,却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在方才一瞬间,那三个本是和皇后卢雪寒站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忽然齐齐往这边看过来,明明瞧着三个人都稚嫩的紧,却偏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慑人之势。下意识的就想低头,却忽然觉得不对——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自己竟然被三个小年轻的眼神给吓住,以后还有脸在龙楚立足吗? 正寻思怎么扳回一城,对面男子已经冷笑一声: “果然混账话连篇,你那只狗眼看到小爷行刺他了?” 裘方被骂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那男子理直气壮的接着道: “小爷方才是光明正大的给他一个忠告,混账东西,不清楚就不要胡说八道!” “你,找死——”裘方气的头上的青筋都要迸出来了,忽然抬手朝着男子的方向放出一缕劲气,“言家还真是教的好后辈!老夫今日就替你言家管教一二——” 却不料一直沉默的另一个男子忽然开口: “我江皓言的兄弟,也是你这样的混账有资格管教的?” 手指抬处,一缕黑色的劲气跟着激射而出。 “你是——”裘方大惊,好像不对啊——不是言家后辈吗,怎么竟是黑色劲气?忽然忆起,对方说他姓江——那岂不是说,对方乃是云砀山江家子弟?自己可是堂堂武皇,真要失手伤了江家人…… 忙不迭的就想要收回劲气,却哪里来得及?黑白两道劲气正正撞在一起。本以为自己的白色劲气定然所向披靡,哪知两相碰撞处,白色劲气瞬间被黑色劲气吞噬,黑色劲气不但没后退,反而朝着裘方前胸处压了过去。 裘方来不及反应一下,身形一错,手中长剑倏地一挡,耳听得咔嚓两声响,却是裘方手中的宝剑并拿着宝剑的手齐齐折断。 所有人立即意识到一个事实——那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竟然是一个武皇?! “江皓言,竟然是你——”楚宏宇眼睛中全是沁了毒似的恨意,“你是因为恨我表姑姑,才特意设计我外公的对不对?” 却被韩卓冷笑着打断:“一个小小的戚家,还真以为自己多大脸了?也值当沾了我们兄弟的手?不过是他们自寻死路罢了!” “你又是谁?”楚宏宇这会儿心里早已是无比怀疑——对方方才一剑制住自己时,身法也好,招式也罢,竟然全都是自己见都不曾见过的,难道说这人身份其实也同那江皓言一般,有些猫腻? “你那表姑姑没跟你说过吗?”韩卓冷笑一声,“我的名字叫做,韩卓!” “韩卓?”楚宏宇头“嗡”的一声,这会儿已是再无怀疑,“原来真的是你们俩设计杀我外公满门——” “什么?”楚宏宇一句话出口,不独断了一只手的裘方,便是楚珩等人也同时大惊失色,“什么杀你外公满门?” “父皇,您看——”楚宏宇一挥手,早有铁卫把戚承山等人的尸首抬了过来,众人只看了一眼,一下全部傻住,心里齐齐浮起一个念头—— 戚家,完了! 下一刻更是如同见了鬼似的瞧向言子珽及皓言和韩卓—— 戚家这边分明是出动了家族所有超级强者,依照言家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戚家对手啊,怎么却是翻转出这样一个怎么也不可能的结果? 或者真如大皇子所说,其实和那两位神族子弟有密切联系? 楚宏宇已然跪倒在戚承山尸体前: “外公,表姑姑他们就要来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将这些人全都碎尸万段!”   ☆、第172章 拜寿 “准备好了吗?”皓言探头道。 今日是卢家二代的领军人物,也是卢雪寒的亲哥哥卢家准家主卢崇明的七十大寿,卢家除了请了言家人外,还特特另外单独给皓言并展颜下了请柬—— 这么多年来,卢雪寒其实一直充当着皓言母亲的身份,展颜这次前往,某种意义上还有丑媳妇见公婆的意思。 “好了。”展颜回头嫣然一笑——因为是要去拜寿,展颜今日脱了劲装,换上一件海棠红色长裙,一头乌发挽起,梳成垂鬟分肖髻的样式,愈发衬得人眉目如画,绰约如九天仙子。 皓言定定的瞧着,竟是好半天没有说话。 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瞧了不由掩嘴而笑——也不怪公子这般,方才刚刚帮小姐妆扮好后,便是她们,也看呆了呢。 展颜一下涨红了脸,把右手边两个盒子推过来: “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你瞧瞧可还合适?” 皓言低头看向礼物——却是一柄紫霞剑并六粒晶莹剔透的净心丹—— 宝剑是展颜炼了送给卢雪寒的,乃是一件七品宝器,同时炼制而成的还有一杆长枪,却是已然送给言子珽—— 本来言子珽之所以接受展颜,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女子是外孙心爱的人罢了,只是展颜出身华元岳家的身份,相较于皓言这个神族子弟,委实差的太多—— 老爷子那般想倒没有瞧不上展颜的意思,只是想着自己女儿的出身相较于展颜而言无疑高出不少,饶是如此,在江家还过得那般艰难,甚而最后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结局。 展颜这孩子美则极美,可入了那般强大的江家,娘家的背景无疑太过单薄了,到时候少不得会受些磋磨。 直到戚家前来寻仇时才知道,这个年方十七的女孩子,竟然已是武王级别的强者。这么神速的晋阶,便是放眼三大神族,怕也无人能与之相比!这还不算,手中还有那般逆天的武器——那日里若非展颜最后擎出强者之心,怕是当时死伤一片的必然会变成言家无疑! 虽然言子珽已然严令当时在场所有言家子弟不许说出当时情景——虽然言子珽没问,可毕竟见多识广,隐隐觉得以展颜的修为,还是暂时不要公开武器的秘密为好。 哪里知道这还只是第一个惊喜——除了匪夷所思的修为之外,小姑娘炼器水平之高,竟然已达到神级炼器师的级别,同时还是一位炼丹师! 拿到展颜孝敬的那件七品神器,饶是言子珽这样的百岁老人,都激动的和小孩子相仿。这还不算,展颜还奉上了整整十粒上品的净心丹—— 修为越高,相应的心魔的反噬力量也就越强大,市面上寻常的净心丹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即便如此,就是一粒极普通的净心丹也是有市无价。至于中品或者上品的净心丹,更是除了三大神族外,根本买都没地方买! 本还很担心展颜在江家的处境,言子珽这会儿却是完全放下心来——外孙真是捡到宝了,话说要是江家连这样的媳妇都要为难,那可真是瞎了眼睛! 两人出的门来,言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同前往的还有言昭南,几人也都各自准备了精美的礼物——相较于其他人手中的什物,展颜和皓言手里的盒子无疑显得有些寒酸。只是包括言霆在内所有人却明白,别说他们准备的这些,怕是今日所有来宾的礼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展颜和皓言的这份—— 卢家本就豪富,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没见过? 只是宝器也好,上品净心丹也罢,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卢府在皇城南面——不愧是龙楚第一豪富之家,整个卢家占地有上千亩,简直和一个小城镇相仿佛。 而此时,通往卢家的道路上遍布各大世家的车辆—— 戚家被灭,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明白,龙楚皇位怕是十有□□会落入那个吊儿郎当的七皇子楚宏远手中—— 和神族沾亲带故的是戚家,至于说楚宏宇的那点儿关系,无疑太过远了些。现在戚家没了,楚宏宇自然也就失去了支撑。相对的,楚宏远和卢雪寒甚至卢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也因此,卢家今日里当真是贺客盈门。 言霆等人到时,卢家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带领门外在大门外迎客的是一位留了两撇小胡子笑的弥勒佛一般的中年男子,言昭南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卢崇明的长子卢正—— 卢正正经长了一张生意人的脸,于经商一途上更是奇才,便是修为上也不算低,眼下也是武王级别的强者。 “程兄,请——” “啊呀,王兄,大驾光临,快请——” 果然不愧是生意人,卢方当真称得上是长袖善舞,说话滴水不漏。 “走吧。”言霆当先跳下马车。早有卢府家丁上前接了马车离开。几人刚要举步上前,又有两辆马车匆匆而来,正好停在展颜等人身侧。车门开处,一对儿六十许的夫妇并一对儿中年夫妇和一个跟展颜差不多大的少女步下马车。 那少女一眼就看到言霆身侧的皓言,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大喜: “江大哥——” 展颜怔了一下,看皓言没有什么反应,想着那少女许是叫的别人,便也没在意。那料想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少女一下拦在了江皓言面前: “江大哥,真的是你吗?” 一下被挡住去路,皓言明显有些不耐,蹙眉瞧了少女一眼,淡然道: “是我。” 竟是皓言认得的吗?展颜不免多看了女子几眼—— 女子生了一张娃娃脸,配上娇小的身材,当真是宛若玉娃娃一般我见犹怜。 皓言却是根本没有和女子多说的意思,微点了下头,便温声对展颜道: “走吧,咱们进去吧。” 便和展颜两人并肩往卢府而去。 那少女这才注意到展颜,看着两人的背影,神情里明显全是不可置信,甚至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大眼睛里,这会儿竟是盈满了泪水。忽然一跺脚,竟是拔足就要去追,却被赶来上的中年女人一把抓住: “阿雪,回来!” 竟是无论如何不许女孩去追。 “娘,你放开我——”眼看着皓言和展颜就要进入言府,少女神情顿时无比惶急,张皇的瞧向那对儿老年夫妇,“爷爷,奶奶,你们看我娘——” 那老年人的眼睛终于从皓言几人身上收回,却是瞧着少女一字一字道:“不许去找江皓言。” “啊?”少女明显一愣,“爷爷,您说什么?” 明明前几年自己说喜欢江皓言时,爷爷并没有反对,娘亲更是赞成的紧,甚至还明里暗里暗示姑母帮着撮合这件事,怎么这会儿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边卢正正好看过来,瞧见来人,忙迎了上来: “岳父,岳母,嫂子,盈雪,你们来了——”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卢正的岳父程明琮、岳母裘英,内兄程修齐并程修齐的妻子柳涟,少女就是程家唯一的孙女儿程盈雪—— 程家是典型的阳盛阴衰,程明琮八个儿子,孙辈数十人,孙女却唯有程盈雪一个,也因此,程盈雪自来在家中受尽百般宠爱。 卢正无疑看到了方才一幕,这会儿瞧见程盈雪委屈的模样便也没有多问,只张罗着把几人往府里让。 程明琮走了几步,却又站住: “正儿,按理这话我不当说,不过,那言家人并那位江公子,你还是不要那么热络的好——” 按理说言家灭了戚家,这会儿理应威风的紧,可满皇城的人都知道,事情远远不是这样简单—— 那两个嫁入神族的甥女,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独言家定会遭殃,便是引发这场血战的江皓言并韩卓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之前早就耳闻,江皓言在江家地位尴尬的紧,只是程盈雪喜欢,程明琮就想着,罢了,好歹也是神族子弟,即便家族中地位不高,比起帝国中其他世家来,也还要好一些。 这件事后,却是完全改变了想法—— 如果说从前只是继母和继子之间的不和,现在却是牵扯了血海深仇在里面。宝贝孙女要是真嫁过去,不定得受怎样的折磨!之前言家女就是前车之鉴!别说江皓言的模样根本就看不上程盈雪,就是那人真的喜欢,程家也是决不能答应的。更不要说程明琮的老妻裘英,正是被皓言断了一只胳膊的裘方的堂姐。 不独程家是这般心思,大堂里其他世家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言霆等人一进入卢府,就发现情形有些不对—— 往日里交好的世家根本正眼都不往这里瞧,甚至偶然对上眼神,也吓得连忙避开,那模样,好像言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至于江皓言这般走到哪里都必然会受到追捧的神族子弟,也没一个人上来攀谈—— 开什么玩笑,神族子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江皓言却是怎么看怎么像个祸坯,还是少招惹为妙。 竟是一路行来,人群纷纷避让—— 明明那些人的模样并没有瞧言霆等人一眼,却偏是能在最短时间内避开。 所以这就叫做,目中无人?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庄天烽并莫天星还有秦恒就早早的迎了过来,秦恒更是恭恭敬敬的给展颜见了礼,口称: “小姑姑。” 弄得旁边众人纷纷揣测——这女子一直站在江皓言身侧,怎么秦恒却叫她小姑姑?更奇怪的是,那莫天星和庄天烽则是一口一声岳小姐,竟是越发奇怪这美丽少女到底是何身份? “江公子,这边坐。”看言霆去见卢崇明,庄天烽忙招呼,语气间满是恭敬——前几日言家和戚家一场大战,竟是那么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结局,庄家长辈分析了很久,最后还是认定,之所以会有那般变数,必然和神族子弟参与其间有关。 而一个强者,即便没有家族关照,也是值得结交的。 至于莫天星兄弟和秦恒更是对展颜和皓言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当做偶像般崇拜。 “岳小姐,咱们去那边坐吧。”说话的是言柳,正是言霆的女儿,年龄还要比展颜大上一两岁,眼下是武星巅峰的修为—— 年龄不满二十的武星巅峰,女子而言已是相当难得了,言柳之前也颇为自得,可前儿个才知道,自己这未来表嫂,明明年龄比自己还小,眼下却已是武王级的强者! 来之前爹爹甚至爷爷都一再嘱咐,必得小心照料展颜,弄得言柳也有些胆战心惊。 展颜笑了一下: “表姐别和我客气,你叫我展颜便好。” 走了几步又碰见秦恒的妹妹秦静——秦静之前也是见过展颜的,三人便结伴往旁边的凉亭而去。 将要跨入凉亭时,展颜脚下忽然一顿,状似不经意的往一丛牡丹花后一瞧,一个粉红色的影子瞬时一闪—— 武王级强者的感知能力自然也强大的紧,即便那丛牡丹花茂密的紧,展颜还是察觉到花丛后有两束视线正盯着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那程盈雪穿得正是一件粉红裙子。 等展颜几人进了亭子,程盈雪苍白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那少女到底是什么修为,怎么眼神那般锐利?即便离得这么远,程盈雪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正自失魂落魄,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忽然在耳旁响起: “咦,阿雪,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程盈雪回头,却是一脸惊喜的莫藏,正站在那里。 莫家和程家也算世交,莫藏和程盈雪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自来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着一些的莫家妹子很是爱护,这会儿看程盈雪脸色苍白泪盈于睫的模样,明显吓了一跳: “怎么了,阿雪?谁欺负你,告诉莫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程盈雪瘪了瘪嘴: “真的?” 莫藏点头: “自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程盈雪抬手往凉亭中展颜的方向一指,咬牙道,“哥哥帮我想个办法,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可好?” 莫藏顺着程盈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吓得猛一激灵—— 凉亭里坐的可不正是魔域之森的那位岳小姐?看向程盈雪的神情顿时很是紧张: “阿雪你没有对那位小姐做什么吧?不然我带你去向她赔罪——岳小姐性子豁达,应该不会怪你的——” 从魔域之森回来一路相处,莫藏觉得,江公子几人中,还数那位神仙一般的岳小姐性子最好。而且人家可是武王级的强者,绝不会同程盈雪这个新晋武星一般见识的。 “你——”程盈雪气结,跺了下脚,丢下莫名其妙的莫藏转身而去。   ☆、第173章 拜寿2 “祖母——”程盈雪猫在裘英的怀里,脸上恹恹的。 程家自来把程盈雪宠的什么似的,看程盈雪这个模样,心疼之余更是对卢家生出些不满来—— 程家是典型的武学世家,对卢家这般四处钻营的生意人本就有些看不上,一直觉得女儿程珈嫁到卢家是属于下嫁。现在卢家放着大好形势不好好的加以利用,竟然又要招惹上明显危机四伏的言家,当真是糊涂。还害得宝贝孙女儿这么难过…… 程珈正好进来,看裘英神情不愉的模样,不免有些吃惊,忙上前来探问。 裘英瞥了一眼女儿,哼了一声: “珈儿,你们家的钱也赚得差不多了吧?要那么多累世都花不完的钱财有什么用?说什么和气生财,还真是什么人都招惹了。” “娘怎么了?”程珈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娘和爹还是第一次登卢家的门,怎么一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之前因为爹娘的这种态度,丈夫就有些不满,要是这样大喜的日子…… 裘英不满的看了一眼程珈,隔着帘子指了指外面的言子珽并江皓言几人: “你瞧瞧周围那些世家的态度,还不明白吗?如今言家也好,那人也罢,都是龙楚人人避之不及,你们家倒好……而且娘不信你不知道,那人之前,可还断了你舅父一只胳膊——你公公那是老糊涂了,你和女婿可不要跟着犯傻——” “可不是,”旁边的柳涟也插嘴道——若不是因为卢家还请了那个江皓言并江皓言身边的女子,宝贝女儿也不会难过成这样,也撇了撇嘴道,“小姑,我怎么听说,跟在江皓言身边的那个女子,本身不过华元属国一个偏僻之地的小世家之女,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要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等闲又岂是那些偏门小户的人家随随便便就可以来往的?没得带累的家族也被人看轻……” “嫂子。”程珈吓了一跳,忙冲柳涟摆手,还没得及说什么,帘子一下被挑开,外面站着的可不正是外甥楚宏远? 柳涟和裘英也是一惊,程盈雪忙站起身,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远哥哥——” 楚宏远却是没有应声,只瞧着裘英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 “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现在是什么修为啊?” “我?”裘英一愣,不知道楚宏远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是对方虽然年龄不大,好歹也是当朝皇子,虽然有些着恼,却也只得按捺着性子傲然道,“老身眼下是武王级的强者——” “是吗?”楚宏远拖长了声调道,“原来是武王级的强者啊,我还以为……呵呵,真是失敬失敬。不过有一点老夫人怕是不清楚吧?那位来自偏远之地小门小户的岳小姐,眼下也是武王级别的强者,还是灰色劲气——哎哟,老夫人莫怕莫怕,据我所知,岳小姐并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还是很尊老爱幼的,即便有什么不虞,也会对老夫人容让一二的——” 说完又冲程珈道: “舅母,外婆说让你出来招待客人。” 传完话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一番话,不但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还被楚宏远好一顿编排,裘英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不出意外的话,楚宏远十有*就是下一任龙楚帝王,便是再如何生气,却也不敢就和对方针锋相对。至于说那少女已经是武王级别的强者,骗鬼还差不多! 程珈却是心里发苦——自己母亲的脾气自己知道,今日之所以会登门,不过是因为卢家的声望所致,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有点看不上婆家这边,自己之前回娘家时也曾委婉规劝过,却是收效甚微,这会儿贺客盈门,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想了想道: “方才那话,娘切莫再说给旁人听。据女儿所知,远儿方才说的不错,那岳小姐确然已是武王级别的强者,也是江皓言公子的心上人,听言家的意思,这个外甥媳妇他们已经是认下了的……” 却别裘英一下打断,恨恨的瞧着程珈:“好了,怪道人说女生外向,我算是白养你这个闺女了,你那好婆婆不是寻你吗,快去吧,也省的我们娘几个在你跟前碍眼——” 却是再一次后悔,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卢家人眼皮浅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亏自己之前还对这样的人家抱有些期望: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是这么蠢!一个偏远候府家的女儿,便是送的有寿礼,也不定怎么寒伧呢,也这般巴巴的供着,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闺女嫁到这样的地方!” 有心想要拂袖而去,终觉得有失体统,只得按捺着性子留下来。更是暗下决心,从此后,自己再也不会登卢家的门! 这般愤愤不平之下,竟是程珈接连派了几名丫鬟来请,裘英都置之不理,程珈无法,只得对婆婆撒了个谎,亲自过来请人。一行人出去时,正好和一队家丁碰了个正着—— 这些家丁手里全是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礼物—— 按说卢家是生意人,自然是最不缺钱的,可卢家爱钱的名头早已传遍整个龙楚,既然是做寿,旁人自然投其所好,送的东西都是用重金购买,甚至有人直接送了满满一大盘子金银珠宝,瞧着当真是珠光宝气、光华四射。 忙忙乱乱的队伍中,唯有一个家丁最是轻松,竟是手里仅抱着两个不太大的匣子罢了。 第一个瞧着,应该是件武器,最可乐的是第二个,那个匣子也就半尺见方,瞧那家丁握着时轻轻松松的模样,明显分量极轻。 程盈雪一眼就认出来,可不正是之前那个什么狗屁岳小姐奉上的礼物? 一想到就是这个女人,不但抢了江大哥,更是累的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也受尽委屈,程盈雪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瞧着即将和那个家丁擦身而过,手指微微一动,一缕劲气无声无息的向家丁的膝盖处打去。 那家丁只觉膝盖一麻,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连带着手中的礼物一下掉落,程盈雪毫不客气的抬脚就踩了上去,刚想用力把那匣子碾碎,却不想,一缕劲气的破空声忽然传来,程盈雪只觉脚上一麻,身子猛一趔趄,差点儿没摔倒。 一个人影也闪电般欺近,抬手拾起地上的两个木匣。可不正是展颜?她的身后还站着言柳和秦静两人,三人方才也正准备结伴往宴会场而去,却没料到,竟是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 “程盈雪,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礼物招你惹你了?要是踩坏了,你赔得起吗?” 言柳的脾气最是火爆,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道。 程盈雪心里那口怨气没有发出来不说,还差点儿着了对方的道,这会儿又被言柳当众责问,急怒攻心之下冷笑一声: “不知哪里拣来的破烂,也好意思送给卢爷爷?便是踩坏了又怎样,省的拿出来污了卢爷爷的眼!” 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抬手就要去夺展颜手中的礼物: “我今儿还就是要踩,你看我赔不赔得起!” “雪儿,莫要胡闹——”程珈吓了一跳,忙要阻拦,程盈雪的身子却已经倒飞出去,竟是穿过月亮门,一下砸到了男宾所在的外院。 “臭丫头,你找死!”裘英没想到,竟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对宝贝孙女儿出手,催动丹田,抬手就朝展颜劈去。展颜左手抱着礼物,右手一挡,裘英只觉头“嗡”的一下,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朝外倒飞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裘英反应过来,也正正和孙女儿跌落一处。 程明琮正和别人寒暄,耳听得一阵茶碗儿叮当的声音,忙回头看去,好险没气的背过气去——却是自己老妻并宝贝孙女儿,正狼狈无比的躺在地上。 程珈柳涟紧接着从内院追了出来,展颜三人也跟着走出庭院。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明琮气的头上青筋直跳,怒气冲冲的转身瞧向主宾位置上的卢崇明并卢正,“亲家公,今天这事,你一定得给我个交代。” “交代?”展颜冷冷的接口,“该要交代的是我才对。” 说着奉上手中的小盒子: “这是展颜为老爷子准备的寿礼,不想方才差点儿被人给糟蹋了,还请老爷子笑纳。展颜恭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旁观众人都是一呆——相较于别人金光闪闪的礼物,女子手里的两个匣子无疑太寒酸了,更可笑的是,结果两个匣子里最小的那个才是送给卢老爷子的—— 所以说这人得抠成什么样?也有人已经认出,这少女可不就是之前和江皓言一起进来的那个?据说不过是出身华元一个偏僻候府,想来身上自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准备了这样根本就拿不出手的两样东西。 程明琮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脸一沉,刚要说什么,一声轻笑忽然在外面响起: “颜儿真是顽皮,那样的好东西,偏要用这么不起眼的匣子装了。” 众人抬头,却是卢雪寒,正和楚珩一道从外面缓步而入。 众人纷纷起身: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楚珩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免礼。 卢雪寒已经喜滋滋的瞧向展颜手中的那个匣子: “这是颜儿给我准备的礼物吗?嗯,我已经巴不得现在就瞧瞧了——” 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愤愤不平的程明琮。早有太监上前,明显想要接过来,却被卢雪寒让开,无比小心的亲手拿过木匣来掀开,一瞬间,紫色的霞光瞬时盈满了整个厅堂,连带的里面氤氲的杀气,使得站在近前的程盈雪身子猛一晃。 “宝器!”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饶是卢雪寒已然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不由喜动颜色,小心翼翼的捧了在手里,很是急切的看向展颜: “颜儿这是你炼的吧?几品?” 展颜哪能不明白卢雪寒要为自己出头的意思?当下点头:“七品,皇后娘娘现下就可以让它认主。” 七,七品?周围人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却不防卢雪寒已然把手指伸出去,随着一滴殷红的血滴入,那宝器忽的一下飞起,宛若一道闪电,直入云霄之中,片刻后又宛若蛟龙般倏忽回返。 气势煌煌之下,使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余,神情更是狂热无比。 连带的自来笑脸迎人、老狐狸一般城府颇深的卢崇明也是看的抓耳挠腮,恨不得那件宝剑是送给自己的才好。只是自己怎么好意思和闺女抢,半晌竟是期期艾艾的转向展颜,可怜巴巴的道: “小颜儿,今日可是爷爷的寿诞,你那礼物是不是送错人了?” 一番话说的展颜好笑不已,忙奉上手中匣子: “老爷子看一下这个,不喜欢的话就换——” “真的?”老爷子顿时眼睛一亮,更是打定主意,待会儿不管匣子里是什么,自己都说不喜欢,就是耍赖也得赖把宝器来,三下五除二拆开匣子,里面却是一个羊脂玉瓶,老爷子只看了一眼,呼吸就猛的一滞,下一刻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老天,自己看到了什么?竟然是,上品的净心丹!   ☆、第174章 赔罪 “假的吧?”程明琮站的最近,第一个反应却是根本不可能—— 三大神族之于世俗帝国的恐怖威慑力,除了他们的修为非世人所能相比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净心丹—— 随着修为的提升,晋阶时心魔的反噬力量也跟着成倍的增长,每一次晋阶,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虽然世俗帝国也有炼丹师的存在,可那些炼丹师无论修为抑或手法,都相距韩家太多,甚至照着从韩家流传出来的几个方子炼制,也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即便有成功的,那些丹药的品阶相对来说也太低,武侯级以下的武者还好,品阶再高些,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了。 饶是如此,那些炼丹师无论在任何一个国家依旧都是备受追捧,地位高的紧—— 没办法,实在是僧多粥少,即便是品阶低的净心丹,也是有价无市,可好歹抢着了,能让家族后辈的生命有些保障不是? 至于说那些武侯级以上的强者,想要晋阶,就只能靠自己强大的心智对抗,心智不坚的话,就只能如展颜上一世一般落得个魂飞魄散功消身死的结局。也因此,但凡有点儿地位的大世家,莫不想要巴上神族,以期能求得一颗上品净心丹—— 这也是戚家敢在龙楚这般嚣张跋扈的根本原因,在场许多世家莫不期望能够通过戚家巴上神族,特别是擅长炼丹的灵虚山韩家—— 能得到一粒,活命的几率无疑就会大大增加。 而即便见多识广的卢崇明也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原因也就在此—— 宝器于武者而言,也就类似于锦上添花的意义;净心丹于武者而言,却分明就是保命的法宝。没有宝器的话,顶多拼命修炼,修为上去了,想要什么宝器而不可得?没有净心丹的话,那就是每一次晋阶都要提心吊胆送命的节奏。 看卢崇明呆呆瞧着净心丹半天不做声,展颜作势收回玉瓶,有些遗憾的道: “看来卢爷爷委实对这份礼物不太满意,那我就——” 一句话未完,卢崇明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过玉瓶就塞到了怀里,甚至还无比警惕的瞧了瞧周围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人,一副唯恐别人跟他抢的模样。 又想到这么珍贵的礼物,方才差点儿被程家孙女儿给毁了,后怕之余更对程明琮生出些不满: “程公,方才多亏令孙女脚下留情啊。” 楚宏远方才也从言柳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又生就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闻言笑嘻嘻的冲卢崇明道: “外公放心,方才人家也说了,若是礼物损坏,他们愿意十倍来偿……” 一番话说的程明琮脸色顿时青白不定—— 那可是买都没地方买的净心丹,还是上品的!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随随便便一粒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 大世家之所以能成为大世家,可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族中寿命长的老怪物居多?而这几粒净心丹,无疑是老怪物还能活的再长久一些的重要保障—— 这也就是看在闺女程珈的面子上,不然,翻脸都是大有可能的。 那边裘英和程盈雪无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裘英也是武王级的强者,怎么不明白净心丹的意义,虽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于自小被娇宠着长大的程盈雪,却是已然哭的和个泪人儿相仿——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那净心丹定然是那个女人厚着脸皮给江大哥要的!若不是她抢走了江大哥,那净心丹说不好就可以拿来孝敬自己祖父祖母了,倒好,结果却是让自己一家人丢这么大个丑!竟是抽抽噎噎的冲着展颜道: “拿别人的净心丹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故意装在那么破破烂烂的小盒子里——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为了让江大哥讨厌我,才故意设下这样一个局对不对……” 展颜尚未开口,旁边的言柳险些气乐了: “程盈雪,世上怎么有你这么脸皮厚的人?你还真以为龙楚的人都得围着你转了?而且什么叫拿别人的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不怕告诉你知道,这净心丹根本就是出自展颜之手!还什么让我表哥讨厌你,还真是奇了怪了,我表哥什么时候和你这样的小人扯上关系了?你自己差点儿砸了卢老爷子的场子,不说赶紧认错,倒好,还赖到别人身上了——” 还要再说,却被卢崇明打断,甚或还掏了掏耳朵,然后才苦笑一声转向言柳,喃喃道:“人老了,果然耳朵就不中用了,柳丫头,方才你说这净心丹——” 口里说着,不觉放轻了声音,一副生怕吓着言柳的样子。 言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缩了缩脑袋,无比惶恐的看向展颜——天啊,自己果然是大嘴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着急就说出来了,竟是支支吾吾道: “我,我——” 只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强者中的强者,却是一个个把方才言柳的话听得真真的,竟是倏地转向展颜,那模样当真是比看到绝世宝藏还要狂热万分—— 说句不好听的,各大世家镇日里捧戚家的臭脚,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希冀能得到一粒净心丹吗?任谁听说身边就有一位炼丹大师,更是能炼出和韩家一般纯正的净心丹,会不心头狂跳、激动不已? 展颜点了点头: “老爷子只管放心用便是,若是药物凑手,展颜还可以再为老爷子炼几颗——” 这也是展颜之前和韩卓皓言三人商议后做的决定—— 三大神族盘根错节,眼下到底强到何种程度根本就是难以估量的,真想和他们对抗的话,必须有自己的力量。而炼器也好、炼丹也罢,于武者而言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即便他们到时候慑于神族威势不敢立即站到展颜几人一边,却也不会再如同从前一般,甘做神族的马前卒。 本来想着借卢老爷子和言老爷子的口把展颜炼制净心丹之事传扬出去的,倒没料到程盈雪却比他们还着急。 虽然已经料到那净心丹说不好真的同展颜有关,可等展颜真的承认了,所有人还是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却是被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给惊醒,大家闻声瞧去,却是程盈雪被祖父程明琮一巴掌打翻在地: “死丫头,还不快去给岳小姐磕头谢罪——” 程明琮不是傻子,方才只是被一连串变故给弄得有些懵了,等听到展颜亲口承认那净心丹是她亲手炼制,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净心丹这样的大事,量那岳展颜绝不敢胡说,而且自己就说嘛,平日里便是戚家,想要这样一粒上品净心丹都为难的紧,怎么这女子一出手就是六颗! 亏自己以往瞧不上亲家卢崇明,却不知,恰是那老小子最是精刁狡诈,想想也是,卢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做赔本的生意!卢家肯定早就知道那岳展颜的本事,才会这般奉若上宾,却是,坑了自家!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而且即便炼器不去求岳展颜,谁又能保证家族人练功时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可不还得求到岳展颜面前。 至于孙女程盈雪,固然心疼,可是和整个家族的前途比起来,别说一个程盈雪,就是十个,也不值一提! 又冲着展颜深深一揖: “子不教,父之过,是老夫没教好孙女儿,今日之事,必当给岳小姐一个交代——” 不过半个时辰后,一个消息就传回了展颜耳中——有人赶着好几大车礼物送到了言府,里面金银珠宝精美布帛不等,甚而还有将近一车的天材地宝,甚至有人说,其实这些本是程家给程盈雪积攒了好多年的嫁妆,今儿个竟然全用来给展颜赔罪了…… 饶是如此,还有众多世家纷纷指责程家人委实太过了,亏得人家岳展颜小姐宽宏大量。至于说原来被拒千里之外的皓言,这会儿瞬时成了香饽饽,可惜皓言的性子自来是不屑与人周旋的,竟是方一用过饭,便借故离开。其他人面面相觑之余,又纷纷把眼睛盯到了言家人身上,一时“言兄”“言贤侄”的寒暄声此起彼伏。 外面事情闹得那么大,女宾那里也很快知晓了前厅之事,等展颜三人回去后,那些方才还自命清高的世家贵妇,却是纷纷用一种再和蔼不过的语气对着展颜夸个不停,直把人说的天上有、地上无,弄得展颜连吃饭的兴致都没了,正好卢雪寒派人来请,便直接起身往卢府正院而去。 心里却是隐隐有些奇怪,自己这边宴席未结束,卢雪寒就巴巴的派了人过来敦请,难不成,自己的身世对方已经知道了?   ☆、第175章 前尘往事 “你,真的是轻音的女儿?”听到脚步声,卢雪寒眼睛一亮,神情里明显有些焦灼,待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展颜,竟是起身离座,快走几步,一把抓住展颜的手,却是说了一句话,眼圈就红了。 展颜没做声,只是把那枚玉佩拿出来,转手递给卢雪寒:“这是我娘留下的,皇后娘娘瞧瞧,可是九公主之物?” 之前对自己和凤仪山的关系,还是有所怀疑的,也就在兽魂传承之日,才确信,一切应该都是真的,自己身上应该确然有凤仪山的血脉,只是许是近乡情怯,展颜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卢雪寒拿过玉佩,只看了一眼,一滴大大的泪珠就直直堕下,抬手就把展颜揽到了怀里: “原来音儿她,竟然还有个女儿在吗?好孩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啊?” 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孩子眼熟的紧,原来竟是音儿妹妹的女儿吗?又想起那时听岳老爷子的意思,他们是为了躲避强敌,才会住在那样一个深山中,更是益发心疼,竟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泪。 展颜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女性长辈这么抱着,一时竟是僵在了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啪嗒”一声响,楚宏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自来刚强的卢雪寒哭的那般稀里哗啦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懵了: “母后,你——” 卢雪寒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进来的是儿子,竟是又哭又笑的叱道: “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见你妹妹——” 口里说着,又褪下手上一个玉镯帮展颜套上。 楚宏远瞧得眼睛都直了——那玉镯可是母后支配私库的信物—— 当初母后嫁入皇家时,外公拿出卢家财物的五分之一作为陪嫁,只是父皇爱的是母后这个人,不但所有嫁妆分文未取,又从自己私库中拿出等价的东西给了母后,也因此,母后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整个龙楚最富裕的女人。 往日里母后总说,能给自己生个妹妹的话,她的这些资产就给妹妹做陪嫁,没有妹妹的话,将来就给自己媳妇儿,怎么今天却拿来给岳展颜了—— 忽然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展颜是大哥江皓言未来的媳妇儿,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岂不是说…… 竟是回头“咚”的一声关上门,又吩咐侍卫守着,特别嘱咐,若是父皇来了赶紧通报,做完一切后才无比小心的看向卢雪寒并展颜,苦哈哈的道: “母后,你真的给我父皇,戴了一顶,那啥——” 父皇可是打心眼里稀罕母后啊,要是知道自己这会儿绿云照顶,还不得气疯了? 几人正因为楚宏远方才的一番作为摸不着头脑,这会儿更加如堕五里雾中,卢雪寒却是和这个儿子朝夕相处,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气的啪的一巴掌拍过去,又是可气又是可乐: “臭小子,胡扯八道什么?找打不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皓言,这会儿也知道了楚宏远的心思,抬手就在楚宏远的头上凿了一下,楚宏远被揍得“哎哟”“哎哟”直叫,滑稽的模样使得几人纷纷莞尔,连带的刚才的难过气氛也冲淡了不少。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轻音阿姨吗?”卢雪寒指了下展颜,“展颜就是你轻音阿姨的女儿——” “什么?”楚宏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就是你常说的,那个美的和仙女一般的轻音阿姨?那不就是说,展颜她和凤仪山——” “是啊。”卢雪寒点头,看着展颜,眼睛又有些发热,“我认识你娘的时候,也就是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卢家生意遍布龙楚大陆,从小当男孩一般教养的卢雪寒更是跟在父亲身侧,走遍了大江南北。 至于和风轻音的相识则是一出典型的“英雄救美”—— 彼时卢雪寒陪同父亲押运一船美酒回龙楚,在一处港口靠岸时,正好见到途经此地的风轻音,惊鸿一瞥之下,卢家子弟顿时惊为天人,甚至身为女子的卢雪寒也看的傻了。 哪想到竟有不长眼的登徒子,想要调戏风轻音,卢雪寒当即跳了出来,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精彩剧目—— 当然不是卢雪寒英雄救美,而是风轻音美人救美人—— 那登徒子当时已是武侯级的修为,可怜卢雪寒,不过是一名武星罢了,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反倒是被卢雪寒无比狼狈的护在身后的风轻音几个照面就废了那人的修为…… 两人自此相识,甚至相见恨晚。 风轻音本来准备回凤仪山呢,竟是当即改了行程,跟卢雪寒一道去了龙楚,然后又认识了卢雪寒的三个好闺蜜—— 言家小姐言玉清,寄住戚家的兰明珠兰*姐妹—— 三人中,言玉清生的最美,兰家姐妹也算是美人儿,虽然比起言玉清来,大大不如,却胜在性子温婉,温柔可人。 风轻音离开时,已然和卢雪寒四人情如姐妹,甚至刚返回凤仪山,便打发人来请四人前往家中做客。 也是在那里,四人认识了云砀山江家的江明远和灵虚山韩家的韩飞宇—— 韩飞宇是和妻子风轻雨一块儿回凤仪山小住,两人一个风流倜傥,一个英俊逼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至于韩飞宇的好友江明远也生的极好,那般风流仪态,绝不是世俗世家的子弟能够与之相比的,谁也没料到,江明远竟是对言玉清一见钟情,甚至和言玉清约定了三生之盟。 因为家族的反对,两人之间也几度岌岌可危,言玉清又是个性子柔的,无助之下,每每泪流满面。倒是多亏了兰氏姐妹,充当了言玉清知心姐姐的角色,每每好言劝慰,甚而想尽办法帮着言玉清给江明远传信—— 自然,卢雪寒后来也知道,虽然姐妹俩总是结伴而行,可是帮着传信的也就兰*一个罢了。 那时,卢雪寒还不知道,兰明珠已对偶然得见的韩飞宇情根深种…… 后来言玉清和江明远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对这帮姐妹,特别是兰明珠兰*两人感激不已,又因不够长袖善舞,在江府过的便有些艰难。若是寻常人家,言玉清过得不开心了,还可以回娘家住几天,甚而让父兄出面,替自己敲打敲打对方,可自己嫁的却偏是地位崇高的江家。忧思难解之下,便每每让人请了几个好姐妹去江家做客—— 卢雪寒因家族生意的缘故,自然没有办法跑去陪言玉清,言氏姐妹却不同,甚而戚家还暗怀了借助兰氏姐妹抱上神族大腿的美梦,但凡接到言玉清的信,便会在最快时间内赶到云砀山。甚而两人八面玲珑的性子,竟是很快的在云砀山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认可。 后来很多次卢雪寒都想,其实说不定早在那个时候,兰*已经和江明远好上了吧? “至于韩飞宇和兰明珠,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卢雪寒的神情陷入了回忆当中—— 风家姐妹都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儿,而且独具的神族底蕴,也使得她们身上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独特气度。所以在凤仪山上,韩飞宇根本就没有多看兰明珠一眼。 只是后来,风轻雨不幸病故,韩飞宇又口口声声为韩卓考虑,言下之意,竟是想要轻音给他当续弦—— “轻音的心思,别人不了解,我却清楚,其实一直是把韩飞宇当成亲哥哥一般的……” 也正因为如此,听说自己视若兄长的人要娶自己当妻子,风轻音当即就懵了。 “只是我们四人中,轻音虽是出身最为高贵,却是心地最善良,心肠也最软——” 所以虽是因为“兄长变丈夫”而痛苦万分,却因不想姐夫伤心,更不忍撇下韩卓,竟是咬牙同意。大婚前夕,风轻音说要亲自到龙楚给几位好姐妹送喜帖,那想一走就再没有了消息。 消息传到灵虚山,韩飞宇一开始并不相信,甚而亲自跑到龙楚来寻人,竟是找了两个月,都没有一点儿消息,再然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是韩飞宇的婚礼照常举行,只是新娘子却换成了兰明珠…… 之后卢雪寒也曾隐隐约约听说过,说是韩飞宇寻找轻音期间,一直是兰明珠陪在身侧…… 如果说兰明珠嫁给韩飞宇只是让卢雪寒有种吃了个苍蝇的感觉,那兰*联手江明远逼死言玉清,终于踏着好姐妹的尸骨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住江家,则让卢雪寒终于和这对儿姐妹彻底决裂,甚至很多次卢雪寒都有些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就会那么死心眼的认定,兰氏姐妹就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然后百般呵护,甚而年龄最小的轻音,都对她们掏心掏肺的好…… “义母确信,九公主离开凤仪山后,根本就没有往龙楚来吗?”江皓言道。 卢雪寒怔了一下,半晌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之前卢雪寒不是没有过相同的想法,只是当初卢雪寒因为家族生意的缘故并不在龙楚,回来后也特意着人打听过,却是并没有人见到过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我,是不是,和什么人,生的很像?”展颜忽然开口——不怪展颜有此一问,实在是前些日子,卢雪寒甫一见到展颜时,明显很是受到惊吓的样子,若是单单因为和娘亲生的像,卢雪寒更多的不应该是惊喜吗,怎么还会被吓到? 卢雪寒点头: “告诉你也无妨——” 风轻音一直是凤仪山最受宠爱的九公主,究其原因,除了风轻音年龄最小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她的的长相生的和先祖风鹤仪甚为相像,只是卢雪寒后来有幸见到风鹤仪的塑像,却是发现,两人的气度却是大相径庭,绝不致让人错认。而展颜,卢雪寒看到的第一眼,却恍惚以为,是风鹤仪复活,然后从神龛上走了下来……   ☆、第176章 韩家到来 “迂——”一队黑衣人护卫着两辆十六匹黑色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旋风般来至龙楚皇城之外。 城门处的士兵顿时惊异无比—— 平日里也经常见到有武者成群结队进入皇城,却从没有哪一支队伍如眼前人等,仿若一柄利刃,即便眼下深藏于鞘中,其凛冽的杀气也让众人止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想着如何上前探问,却不防最前面的黑衣男子正好抬头往这个方向瞧来,兵士吓得脸一白,好险没软在地上,再偷眼去看,那黑衣人已经拨转马头,往豪华马车的方向而去: “长老,主子,夫人,龙楚皇城到了。” “是吗?”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在车里响起,旋即车窗后的帷幔被人掀开,却是一个柳眉细目姿容婉约的美丽妇人,那妇人久久的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城,神情中无疑有着强自隐忍的激动—— 二十八年前,自己和妹妹一路乞讨忍饥挨饿提心吊胆的从偏僻乡下逃到皇城—— 母亲戚盈本也是世家之女,却奈何糊涂的紧,竟是要死要活非得嫁给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寻常人。 外公大怒之下,就做主把母亲驱逐出家族,严令只要嫁给那人,以后不论过得好还是坏,是死是活都决不许再踏入戚家半步,哪想到母亲竟是鬼迷了心窍,一意孤行,竟是无论如何也不听家人好言相劝。 可惜的是,一片痴情却是错付,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除了生了一张俊脸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甚至发现娶了娘亲也不能从戚家得到半分好处后,待娘亲也冷淡下来,娘亲虽是后悔不迭,可既然是自己选的路,也只好咬牙走下去,却不料,那人别的本事没有,招祸的本事倒是一流,竟然在外招惹了极强大的武者,不但自己丧命,还累得母亲身死。 亏得自己和*命大,被察觉到不对的母亲藏在地窖中,不然,怕也会当场死于非命吧? 好在自己姐妹俩终于平安逃回戚家,并央求外公给母亲报了仇,又在戚家安定下来。 也是到了戚家,自己才彻底弄明白了,什么叫世家小姐,什么叫人上之人—— 当年娘亲该是有多蠢,才会为了那么个男人,和这样的煌煌世家断绝关系? 此生此世,自己绝不会走母亲的老路,定会找一个身份更加显赫的夫家,而不是像娘一样,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受尽痛苦煎熬。 只是却没有料到,自己姐妹俩会那般好运道,竟是第一次被外婆带着参加世家小姐的宴席,就认识了卢雪寒并言玉清这两个世家小姐中的风云人物—— 说实在话,最初见到那两个被家人捧着被所有人艳羡着的两大世家掌上明珠时,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甚至常想,若非娘亲当初一意孤行,自己姐妹俩应该也过着那般无忧无虑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生活吧?而不必如现在这般成为她们施舍怜悯的对象。 即便后来四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别人眼中,自己和妹妹也不过是陪衬一样的存在罢了。 甚至被身份更为烜赫的风轻音邀请去凤仪山做客后,卢雪寒这样身上沾满铜臭味儿说是世家女更近似于商贾人家小姐的女子都能得到凤仪山青睐,被认为义女,至于平日里娇滴滴禁不得半点风雨的言玉清更是好运道到一下入了云砀山少主江明远的眼—— 没人知道那一刻自己内心泛滥的痛苦和失落,原来果然一步错步步错吗?从娘亲选择和家族决裂,便意味着自己和妹妹无论付出多少倍的努力都永远无法站到梦想的高度。只是这一切,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一个人诉说,反而还得强颜欢笑,向卢雪寒和言玉清祝贺…… 还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永远仰视别人风光无限的生活了,却不料,命运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姐妹二人,种种不甘挣扎之后,终于风风光光嫁入了三大神族,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中的一个! 从十八年前嫁入韩家,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回龙楚,即便原因不那么美好—— 月余前接到戚家急报,说是灵虚山最重视的邬家堡不知为何突然从世上消失,甚而对自己和*颇为照顾的表兄戚海平也死于言家人之手。 事关重大,家主并诸位长老一番商议后,当即决定派韩飞宇并一位武玄级别的长老赶往龙楚,因事关戚家,兰明珠自然也势必跟着重返龙楚—— 重游故地,兰明珠心里自然充满感慨——和若干年前那个一路乞讨赶到皇城的乞丐不同,自己这样,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吧?至于言家人胆敢害死表兄——明显是对*和妹夫江明远心有怨言,若然言家识时务些,夹着尾巴过活也就罢了,眼下还敢这般嚣张,分明是活的不耐烦了。 须知自己也好,妹妹也罢,再不是从前需要看人脸色百般委曲求全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娘,这就是龙楚皇城吗?”又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看妇人一直朝外看着,也凑趣的探出头来,却是只看了一眼,脸上就闪出些不屑来,“什么皇城,比咱们家可差的远了。” 兰明珠已经做回位子,闻言瞥了一眼少女: “咱们家是什么地方,也是这龙楚皇城可以相提并论的?” 又冲着旁边端坐闭目养神的俊伟男子温柔一笑: “飞宇,一路鞍马劳顿,这参茶还热着呢,你先用一杯——” 说着亲自起身,斟了杯茶,又晾到不冷不热,才小心端了,送到韩飞宇手里。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兰明珠和韩飞宇的女儿韩琼玉—— 韩琼玉撇了撇嘴——无论什么时候,娘心里,爹都是最重要的,等将来自己嫁了江皓言,才不要像娘一般,相反,要让江皓言时时处处都围着自己转才好。 又把头探出窗外——言家吗,好像是江皓言的外家?也好,江皓言不是总躲着自己吗?等他外公家的人全被捆起来,看他还躲不躲了! “请问,各位是——”那守城门的官员终于耐不住了,擦着冷汗一路小跑了过来,却是点头哈腰,不敢直视来人面容。 最前面的黑衣男子擎出一方令牌,在那官员眼前一晃: “我们要进城。” 那官员只看了一眼,吓得膝盖一软,好险没跪倒——来人手中,却是在各国通行的最高级别令牌、三大神族的通行令! 忙忙的上前驱赶其他进城的百姓,又派人飞骑赶往皇宫,禀报神族人莅临皇城之事。 韩飞宇等人的车子却是停都没停,径直按着兰明珠的指点,往印象中戚家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前面再拐过一道街就是戚府,韩家马车放缓了速度——之前已派出侍卫去戚家告知,这会儿想必戚家人很快就会接出来了。 果然很快就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韩琼玉探出头来,却是惊“咦”了一声—— 哪有什么戚家人?却是那侍卫已然去而复返,脸色却明显有些古怪。 “怎么了?”兰明珠心里“突”的一下,直觉有些不妙,“没有见到我外公吗?” 那侍卫脸色便有些为难,犹豫了下才小心道: “属下方才去至戚府,并没有见到戚老爷子,却是看到了几十个棺材——” 那侍卫也完全没想到,夫人的娘家如今竟是这样一副惨象!偌大的戚府里也就剩些下人和实力低微的武者罢了,自己在府里跑了一圈儿,竟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言家?”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兰明珠再也顾不得摆衣锦还乡的威仪,忙忙的催动马车向前,待来至戚府门前,兰明珠跳下马车,透过洞开的府门,一眼瞧见院落里可不是满满的摆的全都是棺材吗? 剩下的戚府人等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惊疑不定的瞧着兰明珠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明珠这会儿彻底懵了——戚家虽不是龙楚顶尖的世家,好歹也算是自己和妹子的娘家啊,凭自己姐妹眼下的地位,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对戚家下此重手?! 正要开口询问,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却是楚宏宇听说消息后赶了过来,看到兰明珠等人,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一下哭倒在兰明珠脚下: “姨母,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为戚家满门报仇啊!” 满门?兰明珠头嗡的一下: “你是宏宇?你的意思是,外公他们——” “是。”楚宏宇边哭边不住磕头,“是言家干的!戚家所有武侯级以上强者已然尽皆陨灭!” “竟然是言家?”若非亲耳听楚宏宇这般说,兰明珠当真觉得荒谬至极——因为自己和妹妹的暗中扶持,戚家这些年来实力已然大涨,相反,失去了言玉清的言家却是逐渐再走下坡路,怎么敢又怎么会对戚家下此毒手? “除了言家,还有什么人参与?” “这——”楚宏宇犹豫了下,看了眼和兰明珠并肩而立的韩飞宇——如果说当时准备充足的戚家会有那般横祸,唯一的变数也就只能是来自神族的江皓言和韩卓,已经近日来风头盛极的那个岳姓女子了。 难道和韩家人有关?兰明珠是什么人,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顿了顿道,“无妨,你只管大胆说来便是——” “是。”楚宏宇点头,小心翼翼道,“言家阵营中,除了言家子弟外,还有三个年轻人——一个是韩卓公子,另外两人是江皓言和一个叫岳展颜的女子——” “皓言也在——”一直心不在焉的韩琼玉一下回过神来,却又敏感的察觉到楚宏宇说起江皓言时,却是和一个女子的名字相提并论,顿时觉得不对劲,“那个岳展颜,又是什么东西?” “岳展颜据说,是江皓言的心上人,甚至言家人已经接受了的准媳妇——” “混账,言家算什么东西!”韩琼玉脸色一下难看之极——好啊江皓言,亏自己四处追寻,他倒好,一直躲着自己不说,竟还敢拈花惹草! 转头瞧向韩飞宇并兰明珠: “爹,娘,咱们现在就去言家吧,省的他,我是说言家人,知道消息后跑了!” 怪不得自己遍寻江皓言不着,原来竟是躲在这里吗!还有那岳展颜,敢和自己抢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韩卓也在?韩飞宇和兰明珠对视一眼,同时觉得不妙——愿还以为戚家人传言说邬家堡的消失许是和言家有关不见得是真的,现在听说韩卓竟然在言府,却明白戚府的消息怕不是空穴来风—— 韩卓可是家族商议后同意和邬家堡联姻的对象—— 当然为了家族“献出”唯一的儿子后,韩飞宇已经被家主当众宣布作为家族第三代未来家主培养。 而现在,韩卓竟然突兀出现在这皇城,还和言家人搅和在一起,而邬家堡,却是没了!就是说破天去自己也不相信,邬家堡的事情会和韩卓并言家没有一点儿关系!   ☆、第177章 兴师问罪 “什么人?站住!”虽然已经瞧出,来者应该是龙楚皇家人,韩府侍卫还是不客气的拦了下来—— 戚家可算得上是兰明珠的娘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兰明珠的脸面,而现在戚家满门遭此横祸,兰明珠心里怎么会不愤怒?虽然明知道得知韩家人莅临皇城,龙楚帝王必然会前来拜见,兰明珠依旧吩咐,不拘任何人,一律拦下来—— 自己现在可不是若干年前栖栖遑遑的兰家孤女,而是堂堂韩家夫人,以丈夫韩飞宇今时今日的地位,必然也是当仁不让的韩家又一位女主人,区区一个龙楚皇室,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即便会出手惩治言家,这龙楚皇室可也有保护不力之责,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一个颜色瞧瞧。 “姨母——”正垂手侍立的楚宏宇无疑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忙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兰明珠,“好像是父皇和,那个女人到了。” 兰明珠眼皮跳了下,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兰明珠如何不明白,楚宏宇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好姐妹,卢雪寒。 ——这么多年来,兰明珠对卢雪寒的感情却是一直复杂的紧。 严格说来卢雪寒从来没有伤害过兰氏姐妹,相反,还处处维护的紧。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那个性子热烈张扬、爱恨分明的明媚女子,兰明珠都有一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 曾经卢雪寒是兰明珠仰慕的对象,为了讨她的欢心,兰明珠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太多本性,唯恐行差踏错,惹得卢雪寒不开心,然后自己姐妹俩就彻底失去进军世家大族主流社会的机会。 真的美梦成真,甚至嫁入的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大陆权力金字塔塔尖的韩家,兰明珠无比快意的同时还笃信,这次终于掉了个个,换卢雪寒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小心伺候,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卢雪寒的架子竟然端的比之前还足,直到现在都没有低头不说,甚至还和自己和妹子断绝了一切来往。 满想着既然和自己交恶,整个大陆八成都不会有人敢娶她了,却没想到,龙楚皇帝竟然看上了她,还甘为一个卢雪寒就遣散后宫上百丽人!——所以说老天就是不公平吧?为什么有些人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得到的东西,有些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唾手可得! 而这也正是兰明珠始终喜欢不起来卢雪寒的最终原因——两人就是再明白不过的一组对照组,从前的卢雪寒有多幸福,兰明珠就有多不幸。而容许一个见证过自己不堪过往的人在面前蹦跶,无疑是考验兰明珠毅力的一件事。 更不要说之前楚宏宇还相当直接的告诉了兰明珠另一件事,那就是戚家人惨死,里面说不好还有当今皇后卢雪寒的首尾—— 一则卢雪寒自来就对戚家极为不喜,二则,卢雪寒之前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想推她的儿子上位。 兰明珠对楚宏宇的看法深以为然,甚至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所以说人都是会变的,还以为卢雪寒有多清高多与众不同呢,却原来也是俗人一个罢了。透过窗棂瞧了一眼始终和龙楚皇上楚珩并肩站着的卢雪寒,兰明珠脸上显出些嘲讽之情,然后转头对楚宏宇道: “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我这会儿没心情见客。” 说完径直起身,往另一个房间而去: “长老,飞宇,咱们准备一下这就去言家吧。” “宏宇?”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长子,楚豫愣了一下。 “父皇。“楚宏宇冷淡了瞥了眼自己的父亲,至于卢雪寒那里,却是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方才姨母已经明确表示,龙楚帝王这个位子,非自己莫属!眼下便让父皇先暂时呆在龙座之上罢了! 楚珩怎么看不出楚宏宇的态度,心里顿时极为不喜,可眼下却不是摆老子谱的时候,只得忍了气道: “宏宇你一直在这儿吗?听说灵虚山韩家人到了——” “不错。”楚宏宇神情似笑非笑,“只是他们还有事,怕是没时间招待父皇,父皇请回吧——” 话音刚落,门啪嗒一声响,韩家长老韩渠走在最前面,韩飞宇夫妇紧随其后,最后面则是一脸不耐的韩琼玉。 楚珩不觉微微一怔,忙和卢雪寒齐齐上前一步: “各位贵客远道而来——” 哪想一句话未完,韩渠几人却是理都不理径直往各自车马而去。 “明珠——”卢雪寒心一下沉了下去——韩家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明显是要寻仇! 之前已经预料到戚家人落得这般下场,兰氏姐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为此,一再劝言家并皓言几人避避风头,哪想到他们却根本不听,还说什么,不会有什么事的。 亏自己想着,韩卓好歹也是韩家人,既然这般说了,应当无事才是,那料想韩家人竟然这么快就赶了来不说,除了兰明珠母女外,竟全是至少武皇级的高手。 甚至走在最前面的韩家长老,说不好已是武玄级的强者! 这般恐怖的阵容,别说一个言家,就是整个皇室,都不够对方收拾的!担忧皓言几人之下,竟是打破了自己一辈子都不愿和兰明珠再有交集的誓言。 兰明珠站住脚,嘴角嘲讽的意味更浓,心里更是无比快意——原来卢雪寒也是会向人低头的啊,可惜,晚了。 当下淡然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雪寒啊,只是我还有事,这会儿怕是没时间和你叙旧。” 说完径直上了马车,韩琼玉早已不耐烦,瞪了不识趣的楚珩夫妇几眼,一扬马鞭,脆声道: “去言家。” 卢雪寒脸色一白,还要再说什么,对方的马车已然启动,那些侍卫也瞬时抬起各自武器,逼得卢雪寒等人根本不能靠近。 其他跟在楚珩身侧来迎接神族人驾临的各世家家主顿时面面相觑——言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等卢雪寒等人跟着来至言府门前,却再次被侍卫挡驾—— “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靠前一步,不然,杀无赦! 饶是卢雪寒自来刚强,这会儿也不禁很是无措。正想不出对策来,又一阵马踏銮铃声,众人回头,却是一队紫衣卫士同样护卫着两辆马车而来,甫一看到马车上的族徽,卢雪寒脸色更加苍白—— 那上面的标志,分明是云砀山江家所独有! 难道竟是兰*? 一念未必,马车果然停下,车帘掀开处,一个鹅蛋脸眉目间颇有些妖娆之色的女子探出头来,可不正是嫁入云砀山的兰*?!守在门旁的韩家侍卫也明显看到了云砀山的马车,脸色一下有些难看,飞转身形,就打算往言府中去,却不想刚一动,后面车子的帘子一晃,紧接着一个人影突兀出现,那韩府侍卫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就被来人一下制住。 旁边的卢雪寒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江家人这是做什么,怎么事情好像和自己之前想的并不一样? “长老——”兰*忙下车,脸上神情却明显有些张皇,“说不好,一切都是皓言胡说的呢?那孩子,你也知道,无论我如何,却总是对我有些心结,要是一场误会的话——” 口中说着,眉宇间却是有一丝冷意——自己平日里竟是小瞧了那个臭小子!还以为他这么久不回家族,是学乖了呢,却没料到,竟是自己小瞧了他!也不知他在信里说了什么,长老也好,丈夫也罢,一路上都对自己有些不满的样子! “是不是误会的话,待会儿就能见分晓。”那长老冷哼一声,衣袖挥出,已然封了侍卫的丹田——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怀疑事件的真实性,那这会儿却已经有些相信了,不然,韩家侍卫缘何慌成这样? 言府后院。 “皓言,你们三人现在就离开——”言霆拂了下胸前雪白胡须,手微微抬起——方才接到郑家传信,说是神族人已然来至京城—— 自从知道展颜不但能炼出宝器,更是能炼出高级别的净心丹之后,各大世家便纷纷朝言家伸出橄榄枝,结纳之意不问自明。甚至还有些世家,主动担负起了打探消息的重任,比如说这郑家—— 只是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盏茶时间了,皓言三人倒好,竟是死活不愿意离开,说什么一切他们心里自然有章程——以为自己是小孩吗,连这样拙劣的谎言都信! 还要再说,却神情一僵,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顿时就呆了——却是院子里这会儿竟是突兀多出两辆豪华马车来—— 实在无法想象,来人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修为,才会这么多人一起到了,竟是自己这个堂堂武圣都无法察觉?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车帘已然掀开,韩琼玉第一个从车上跳下,傲然扫视言府人等,竟是一叉腰,冲着房间道: “江皓言,你给我出来!还有,谁是岳展颜,也一块儿滚出来!”   ☆、第178章 震慑 “我们出去会会贵客。”言霆长笑一声,整整衣裳,起身往院中而去。展颜和皓言并肩跟在身后。旁边则是吊儿郎当的韩卓和澈,以及摇头晃脑的星曜。瞧见对面的韩家人,竟是理都不理,反而向左跨了一步—— 不得不说韩卓站立的这个位置巧妙至极,端的是进可攻退可守,尤其对旁边的展颜明显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再结合同样以着守护的模样挡在展颜右侧的江皓言,两人明显对中间的美丽少女看的极重。 韩琼玉的脸色一下难看之极—— 甫一听楚宏宇说起岳展颜这个名字时,韩琼玉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江皓言既是神族子弟,又生的俊美如斯,更兼修为也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这样的人自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会有女子青睐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和那些女子比起来,韩琼玉自觉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更不要说只要一亮出自己神族的身份,任她是谁,也只有告罪的份儿。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江皓言冷冰冰的性子也吓得那些世家女根本不敢往前靠近,之前韩琼玉就亲眼见过江皓言一掌震飞一个想要往他身上靠的女子!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韩琼玉并不在乎江皓言身边出现的女人—— 那就是,韩琼玉自觉,自己并不爱江皓言。 而之所以要把江皓言抢到手,根本就在于自己无法忍受韩卓拥有比自己多的东西。 这种想法,从韩琼玉很小的时候便在脑海了根深蒂固—— 明明自己是娘亲第一个孩子,可从刚记事时韩琼玉就发现,明明应该最爱自己的娘亲,每每瞧见自己,总是忧愁多于喜悦。一开始韩琼玉不懂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渐渐明白,尽管娘是爹唯一的妻子,韩卓却是爹唯一的儿子。娘总是瞧着自己叹息,说自己要是“儿子”该多好!甚至娘亲还隐隐暗示,说不好,因为自己是个女儿的缘故,爹爹就会不爱自己和娘…… 后来韩琼玉也听说,当初爹爹甚至没有娶娘亲的意思,而是为了韩卓,想要娶另一位风家女子…… 因此从很小的时候起,韩琼玉的心里,韩卓就不是自己的大哥,而是让人厌烦的会威胁到自己母女地位的敌人。 所以只要有可能,韩琼玉便会尽可能的抢走属于韩卓的东西——大到家族长辈的宠信,小到父亲的宠爱,甚至韩卓唯一的朋友和兄弟,江皓言。 十多岁的时候,韩琼玉就凭着自己玉雪可爱的模样抓住一切时机往江皓言身边凑,可惜的是,那个江皓言虽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却偏生和个榆木疙瘩一般,根本就是毫无所觉的模样,等到稍大些,更是看见自己,转身就走! 以前韩琼玉觉得,这样一追一跑、猫抓老鼠似的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当然,韩琼玉很是自信,自己这个受尽宠爱地韩家大小姐是猫,江皓言那样不受重视的家族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就是老鼠,主动权完全就在自己手里,等江皓言“抛弃”韩卓,乖乖的围着自己转,兴许自己也就厌烦了。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到现在为止,江皓言还是对自己不假辞色和韩卓搅和在一起不说,甚而身边还有了另外一个女子。而且韩琼玉还发现一个无法忍受的事实,那就是尽管不想承认,这个岳展颜却是无论气度还是长相都比自己更胜一筹。 更不能接受的是,也就在发现江皓言身边竟然真的出现了其他女子,并且得到了江皓言的眷顾后,韩琼玉惊觉,自己应该是真的爱上江皓言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眼前情景,整颗心都好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疼的喘不过来气的感觉,更是有一种想要扑上去,把江皓言抢过来,把那个不要脸的女子撕碎的冲动。 这般想着,竟是也这样做了——韩琼玉满脸煞气快步上前,伸手就想挽江皓言的胳膊,同时抬起腿来,朝着展颜小腹踹去—— 韩家人面前,就不信江皓言敢对自己如何,至于所谓的大哥韩卓,韩琼玉更是没放在眼里—— 本就不得爹娘喜欢,要是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 哪想到一念未必,眼前却是人影一花,不独伸出去的胳膊挽了个空,小腿上更是一阵剧痛,竟是“哎哟”一声呈大字型无比狼狈的趴倒在台阶下,勉强抬头,正对上江皓言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眼睛,而他的怀里,珍而重之护着的可不正是那个岳展颜? 至于自己的大哥韩卓,正伸了个懒腰,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把伸出来的腿给收了回去。 韩琼玉哪受过这般委屈,竟是“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 却不料除了兰明珠忙飞步上前把韩琼玉给拽起来后,其他人根本没心思搭理他,韩渠也好,韩飞宇也罢,均是神情巨震,眨也不眨的瞧着江皓言和韩卓: “江皓言,你竟然已是武皇巅峰!还有阿卓,你现在是,武王巅峰?” “阿卓,过来!” 武皇?武王? 韩琼玉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的兰明珠脸色同样难看的紧—— 虽说自己根基有些薄弱,可有韩家天材地宝养着,比起世人来已是大大的占了先机,饶是如此,自己这会儿也不过武王级别的强者罢了,至于女儿琼玉,更是上个月才好不容易晋阶武侯。 而那么大点儿的韩卓,竟然已是武王巅峰,至于江皓言,更是武皇巅峰——那岂不是说,江皓言距离丈夫韩飞宇这个武圣,已经是一步之遥? 韩渠和韩飞宇则想的更深,两人进步之所以这般神速,必然和邬家堡有关—— 那里可是三大兽魂齐聚,现在两人这般,是不是意味着…… 这般一想,顿时再也按捺不住,竟是齐齐催动丹田,就想把在场众人给拿下—— 邬家堡的秘密绝不可传出去,不然怕是会惹来无穷的麻烦—— 当初先祖帮着安置兽魂时本就答应了风江两家祖上会让它们有一个好的归宿,并在临终时召集三族子弟,让他们立下誓言,不许以任何理由打扰兽魂安眠。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虽然风家和江家也曾以种种借口试探过,却全都被韩家人轻松驳回,要是他们知道,其实早在数千年前,韩家就已经掌握了三大兽魂所在,并不停地想要把兽魂给折腾出来,却瞒了几千年意图占为己有,还不得闹翻天去!这样的结果,绝不是韩家人愿意承受的。 却不料旁观的澈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可怖的嚎叫,同一时间,院子周围,突然出现几十双小灯笼似的眼睛;始终懒洋洋冷眼瞧着一切的韩卓则冷笑一声: “你们谁敢轻举妄动,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韩渠和韩飞宇同时一滞——实在是那几人太过镇定,难道他们手中还有什么依仗? 韩渠手中劲气引而不发,韩飞宇则是怒声道: “混账东西,你以为就凭这么几头畜生,就能抵挡的了吗?还不滚过来,不然,为父现在就一掌打死你罢了!” “为父?”韩卓却是狠狠的啐了一口,方才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愤怒和痛恨,“韩飞宇,你也配‘为父的’这个称号!” “你——”韩飞宇大怒,手掌再一次扬起,却不料澈又是一声嚎叫,同时双眼变成了可怖的血红竖瞳的模样,四周的灵兽竟是跟着同时仰天嚎叫! 种种奇异的场景,使得所有人都傻了眼。电光石火间,韩飞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种情形,自己见过,可不正是之前在邬家堡时也看到过同样的一幕,又认真瞧澈的模样,忽然明白: “你,你是,那个,澈?!” “认出来了?”韩卓声音冰冷刺骨,“是啊,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毕竟,拥有这样一个侄子怎么够,还要再添一个拥有你血脉的孙子才更完美!” “邬家堡的事情,果然和你有关?”韩飞宇脸色变了下,厉声冲韩卓道。 “那是自然。”韩卓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那表情真是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甚至还无比讥诮的瞥了眼同样面如土色的兰明珠,“不过,你最好对我好一些,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激动,或者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之后,就做出什么让韩家后悔莫及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就会由家族的功臣变成家族的罪人了……” “你——”韩飞宇气极,自己果然还是太心软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亲自捆了给邬家送去,省的闹出这么大的事端! 刚要喝骂,却被韩渠喝止: “飞宇,怎么和阿卓说话呢,再如何,你们都是亲父子,可不要因为外人影响了你们的骨肉之情!” 韩渠话里无疑对韩飞宇已然有些不满—— 不说怎么教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混账儿子,竟然还看不清形势! 现在这般情形下,真是撕破脸了,吃亏最大的绝对是韩家—— 毕竟,无论是家主还是众位长老,都一致认定,邬家堡除了安置了三大兽魂,说不好还有其他宝贝,比如说一直和家主断了联系的强者之心和九转紫金鼎—— 发动整个大陆的力量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办法找到那两件宝物的影子,让韩家有了另外一个猜测,会不会其实那两件宝物还在,只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断了和韩家之间的牵绊? 而安置兽魂的邬家堡,无疑是最有可能藏有宝物的地方。 现在面对自己和飞宇这样的强者,言家也好,江皓言和韩卓也罢,都是无所畏惧的样子,分明是有所依仗,而且江皓言也好,韩卓也罢,据自己所知,全是性情偏执之徒,真是弄到玉石俱焚的境地,这几个小辈死不足惜,没了兽魂并宝物,自己等人可不就是成了家族罪人!   ☆、第179章 心虚 如果说韩飞宇在外面是个谦谦君子,那在自己家里则是一个绝对的暴君—— 虽说当初求娶风轻雨时是抱有其他目的,可真的见着那位美名在外的六公主,韩飞宇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老婆吗,自然貌美如花最能让人艳羡了。心满意足之下,两人很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只是风家女子,自来性情都是刚强的,饶是风轻雨性子温柔,也无法做到以夫为天的地步,甚而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比方说韩飞宇想知道关于风家更多的事,风轻雨即便不出言反对,却总会岔开话题,每每惹得韩飞宇不乐。这样的小事多了,两人之间渐渐的就产生些龃龉。连带的韩飞宇对韩卓也便有些不喜。 后来风轻雨死去,韩卓又整日哭哭啼啼,惹得韩飞宇越发不快,到最后终于娶了把自己当做神一般崇拜的兰明珠,并有了乖顺无比的好女儿韩琼玉,再瞧韩卓,越发长成了一个刺头的模样,不独不和自己亲近,更是每日里以让自己丢脸为乐事。 这样的韩卓,无疑让韩飞宇不耐之外更加厌憎。 以致韩飞宇见到韩卓几乎从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幼时还好,韩卓每每见到韩飞宇,都和老鼠见猫一般吓得簌簌发抖,待及稍长,却是学会了跟韩飞宇作对,韩飞宇哪里肯和他多说,总是吊起来打一顿了事。 又有贤妻兰明珠在外“哭诉”,外人只以为是韩卓淘气,不独没有人为韩卓出头,反而责怪他太过不争气。 还是第一次,被长老这般当众指责! 而且,什么叫“怎么和阿卓说话的”?明明自己才是老子好不好?怎么长老的话里,反倒是要自己低头? 却也明白事关邬家堡兽魂甚至韩家重宝,若然真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准家主位子说不好就会易主!相比起自己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只得暂时让这个不孝子得意一会儿。当下强压怒火,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和煦的笑容: “阿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爹可就你一个儿子罢了,怎么舍得把你送人?你莫要听旁人胡说——你只告诉爹,你在邬家堡,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旁边的兰明珠也含泪道: “是啊,阿卓,方才是你妹子不好,冒犯了你,你真有什么怨气,就冲为娘发便是,切不要和你爹生分,无论怎样,你们都是亲父子啊!” “好啊。”韩卓倒也痛快,“想要知道邬家堡的事情,可以,不过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问这个女人——” 口中说着,眼睛直直瞧向兰明珠。 兰明珠似是“这个女人”的称谓给打击到了,强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阿卓,你,你怎么能这般,同,娘说话——” 韩卓神情愈发不耐烦——这样的情形实在见得太多了,无非就是要向旁观者彰显她的柔弱、自己这个继子的狠毒罢了: “兰明珠,这里可不是灵虚山,你的眼泪还是省省吧,还是你以为,你哭完之后,我兄弟也好,妹子也罢,或者言爷爷他们就会为了你骂我一顿?而且我可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再哭下去,说不好我心情不好了,有关邬家堡的事就不想再提了!” 话音一落,韩渠已经沉下脸来,韩飞宇也低声斥道: “别哭了,那那么多眼泪!” 却是这会儿才发现,台阶上的言家人也罢,江皓言也好,脸上神情都是讽刺至极。 兰明珠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兼且羞怒无比——这里可是龙楚,自己一心想着衣锦还乡的地方,却是众目睽睽之下被继子和丈夫这般斥责!更是暗暗的对韩卓又记了一笔账。 “不哭了?”韩卓神情愈发尖酸刻薄,“果然是收放自如。” 兰明珠却只作未闻,淡然道: “阿卓,你有什么事,只管问便是,即便你不把我当娘,我却始终是拿你当亲生儿子的——” “是吗?”韩卓冷笑一声,“你始终想做的,不是我的娘,而是,韩家少夫人吧?” “不然,你告诉我,当年,我小姨风轻音见了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和别人勾结,设计她跌落山崖失去记忆,然后自己鸠占鹊巢,堂而皇之的成了韩府夫人的?” 韩卓声音不大,兰明珠却觉得宛若雷击,看韩卓的神情宛若见了鬼一般,竟是止不住踉跄了一步,脸色也一下苍白至极。 “你胡说什么?”韩琼玉忙一把扶住母亲,咬牙切齿的瞪着韩卓,“你明知道我娘胆小,还这么吓她有意思吗?韩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狠心的人,好歹,我娘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 兰明珠终于回过神来,一眼瞧见旁边的丈夫狐疑的眼神,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竟是立即泪如雨下:“阿卓,你就这么恨我吗?竟然,这么编排于我——我和轻音,本是亲如姐妹,我心里,只想她好啊!你怎么这般污蔑我——” 韩卓和皓言对视一眼,展颜眉宇间更是一片冷意—— 方才兰明珠的失态,众人可是尽收眼底。 实在是韩卓这番话虽是诈哄居多,却也不是全无根据—— 据岳坤星的回忆,他当初遇见风轻音,是在一处山崖之下,彼时风轻音狼狈之极,甚至头部因遭受重创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而据卢雪寒的回忆,当初得到的确切消息,是风轻音到了龙楚的,卢雪寒既然不在,言玉清又早已嫁入江家,她能去的也就只有戚家了。 而且华元不过一个偏远的属国,之前风轻音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跑到那里玩耍?想来,她的身边自然是有其他熟悉的人的,而据卢雪寒说,兰氏姐妹的故乡可不就距离华元极近? 现在兰明珠的反应无疑也证明当日之事怕是果然另有隐情—— 韩卓并不指望兰明珠会当场承认,可是露出这点子破绽就已经足够。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个爹韩飞宇的性子——自大爱慕虚荣而又多疑,这样的人,一旦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就必然会生根发芽—— 毕竟,即便根本不爱小姨,可当初小姨大婚前夕逃离的事实仍是被韩飞宇视为毕生耻辱,甚至为了这件事对风家施压,而兰明珠之所以能上位,又何尝不是因为成功抹黑了小姨的缘故? 若然韩飞宇知道,其实当初所有一切全是兰明珠设计,那情形一定很精彩吧? 兰明珠也无疑想到了这一点,又是张皇又是惶恐的瞧向韩飞宇: “飞宇,我——” 却被韩飞宇侧身让开,语气竟是有些不耐烦: “好了,我知道了。” 又看向韩卓: “阿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邬家堡的事了吧?” 又忽然一蹙眉: “我们韩家人之间的谈话,其他不相干的人就退下去吧。” 分明是要赶言家人和展颜皓言离开。 “也好。”韩卓点头,瞧向言霆几个,“言爷爷,你们先下去吧,他们不会把我们怎样的。” 到了这般时候,言霆也看出来,这三个小家伙手里无疑有什么把柄,而这把柄又决定了韩家人不敢轻举妄动,知道三人没有什么危险,言霆也就答应暂时离开。 言家人一走,展颜和皓言的位置就显得特别显眼。方才甫一进来时,韩飞宇的注意力全在韩卓身上,这会儿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被两人护着的这丫头长相这般熟悉?兰明珠脸色则更是难看—— 虽然过去十八年了,可兰明珠还是一眼认出,这个被韩卓和江皓言密密实实护着的少女,竟然和风轻音至少有五分相像—— 和韩飞宇早就把风轻音抛在脑后不同,这么多年来,兰明珠可是没有一天忘记过! “让其他人也离开——”韩飞宇沉声道—— 虽然不知道韩卓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江皓言的,可韩卓再怎么说也是韩家后辈,不说兽魂之事他知道的并不清楚,便是从邬家堡哪里知道些什么,也断然不应该做出对不起家族的事。 同理,江皓言再不为家族所喜,可也是姓江,邬家堡并三大兽魂之事怎么也不能让他知晓。 哪知韩卓却是冷冷一笑: “不必。到了这般时候,你认为还瞒得住吗?邬家堡又是三大兽魂长眠之所这件事皓言和展颜全知道,甚至我们也是一起听邬家那个老匹夫说了几千年来,韩家如何费尽心力想要独占三大兽魂的事,至于那三大兽魂现在哪里,我们三个也全都清楚……” 韩卓一番话出口,不独韩飞宇,便是韩渠也气得脸色铁青,两人对视一眼,已然明了彼此的心意—— 以两人的修为,想要一举制住眼前三个小辈无疑容易的紧,等处置了江皓言并那个女子,再把韩卓带回灵虚山,到时候有的是法子让他开□□代宝物所在! 却不料一念未必,一声狮吼忽然在院中响起,然后一个火红色的庞大狮子虚影忽然凌空出现在皓言背后,带着无上的威压俯视着院中诸人。 “火狮子王!”韩渠惊叫一声。 “果然是咱们江家圣兽!”又一声惊呼传来,韩渠等人回头,脸色愈发难看,却是外面正进来两群人,这两群人,还全都是熟人,可不正是满脸愤怒又难掩兴奋之情的云砀山江家以及面沉似水的凤仪山风家?!   ☆、第180章 狗咬狗 当先并肩而行的两人,正是江家长老江泓和风家长老风秋意。 两人身后则是各自第三代的风云人物江明远夫妇和风鸣致。后面一大群则是满脸寒意的两大神族顶尖后辈—— 两家出动的人物实力之强,甚而还在韩家之上! 韩渠的心不住下沉——云砀山江家和凤仪山风家齐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邬家堡的事本是隐秘至极,这两家缘何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竟是和自己等人同时而至!难道是有人向外传递消息? 有心怀疑韩卓,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凡武者,哪个不想变强?眼见得宝物在前,想的第一点定是如何隐瞒,怎么可能宣扬的满天下人都知道? 就如同方才,若然不是自己和飞宇以武力相逼,那个臭小子怕是还不会承认邬家堡之事跟他们有关。 正自思量,忽然瞥见旁边的兰明珠正拿眼睛和江家一名女子示意,猛然想到一点——这兰氏,可不正有个妹妹是江明远的妻子? 韩飞宇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瞧向兰明珠的眼神便有些莫测。 兰明珠脸色顿时更加苍白——方才韩卓的话无疑已经起到了效果,韩飞宇的样子,明显不再像之前那般信任自己,而江家又恰好在这时候出现,看夫婿和长老的样子,竟是怀疑自己! 只是眼下这功夫,却是百口莫辩,再瞧瞧对面的兰*,神情中也分明不满之极,那模样明显是埋怨自己之前不告诉她实情—— 兰明珠平日里做事最是长袖善舞、滴水不漏,这会儿先遭丈夫怀疑又被妹妹猜忌,这般里外不是人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一时气苦至极。 饶是韩渠并韩飞宇平日里也算的上是颇有智计之人,这会儿也是焦头烂额,忙忙上前和江、风两家人寒暄: “哎哟,江兄,风姐姐,还真是巧啊,咱们竟然会在这里碰上——” 江泓不阴不阳的一笑: “是吗?老夫还想着这般不速之客,没得会讨人厌烦呢!” 心里却是暗暗庆幸,亏得来的及时,不然韩家人怕是会被所有知情人带走,毁灭相关的一切证据,到那时候,江家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这般想着,对韩家的不满也越来越浓—— 当初三大神族共同盟誓,不得打扰兽魂安宁,哪想到韩家人竟然如此下作,竟然早在数千年前就掌握了兽魂所在,好在老天有眼,兽魂没有被他家给融合了去。 方才虽是离得远,可那道虚影无疑正是家族圣兽火红狮子王,也就是说,家族兽魂这会儿就在这座院子里,或者说,就在韩家掌控之下。 风秋意虽是女子,脾气却是火爆的紧,竟是一瞪眼冲着韩渠道: “韩渠,我风家的九尾圣狐在哪里?” 那模样,一言不合,就要捋袖子干架的模样—— 风秋意即便在风家十九位长老中排名也是靠前的,修为之高尚在韩渠之上,眼下这般凛凛威势令的韩渠也不免有些胆寒,看风秋意随时都会翻脸的模样,一滞之下,勉强笑道: “什么九尾圣狐,风姐姐说什么,老夫怎么听不懂啊——” “韩长老此言差矣,我等虽是耳里有限,却不妨碍方才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我家甥儿的话。”接话的是一个儒雅风流的男子—— 风家自来都是好相貌,这男子虽是已人到中年,却依旧是风采翩然,特别是举动间的洒然,更是平添了几分气韵,可不正是风家第三代准家主风鸣致? 口中说着,又转向韩卓,微微一笑,状似漫不经心道: “世上总有人自以为聪明,却忘了还有一句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吧,阿卓?” 态度之和煦,当真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展颜却是心里一寒——这人就是风鸣致吗?种种线索表明,当初娘亲之事,风鸣致无疑也是个关键人物,甚而当初爹爹筋脉被封,自己也经穴倒转,说不好都和这人有关。 却不防风鸣致竟是敏感的紧,察觉到旁边有窥探的视线,竟是倏忽转头,视线正正瞧向展颜站立的位置,却被韩卓挡住: “是吗?舅舅说的果然对极,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总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到最后却发现,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语气中竟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风鸣致脸上的笑容一僵,实在是韩卓这句话讽刺的意味太浓,甚至里面更有隐隐的敌意,摸不着头脑之下,更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也想不通之下,只得重新把眼神锁定韩家人。 一直静默不语的江明远也终于开口:“韩长老,圣兽魂魄,事关重大,还望长老不吝赐教,莫要伤了三大神族间的和气才是——” 风、江两家联手相逼之下,韩渠心里早已是叫苦不迭,明白邬家堡之事怕是无论如何搪塞不过去了,眼前之计,还是最大限度的减轻韩家的责任才是。当下苦笑一声: “贤侄所言甚是,只是邬家堡一事,我们也是到了后才知道——今日之所以会来这言府,不过是因为明珠接到消息,说是戚家被人灭门,本想问清两家恩怨再做定夺,却不料正好碰见阿卓和你们江家的江皓言,才知道他们之前因缘巧合去了邬家堡,更是误信人言,以为兽魂之事和韩家有关——方才你们只看到那火红狮子王的虚影,却是不知,其实江家圣兽的魂魄如今就在皓言掌握之中吧?至于我们家或者风家的圣兽兽魂现在何处,怕是也得问他们二人才是——不然,咱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他们好好说个清楚……” 韩渠这话半真半假,风鸣致虽是并未听进去,用来诓骗风秋意这样的却已是绰绰有余,至于江家人,则是大喜过望。 尤其是江明远和兰*—— 自己再如何,可也是皓言那个臭小子的老子,兽魂既在皓言手中,那岂不是意味着已经差不多就属于自己了? 兰*则想的更远——有了兽魂,丈夫在云砀山的地位将更加稳若磐石,到时候自己和儿女的地位自然可以水涨船高—— 自然,兰*心中的儿女却是并没有把皓言包括在内的。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江明远沉下脸对江皓言道,“还不快过来——圣兽魂魄可是事关家族兴盛的大事,责任之大,又岂是你所能承担得了的?” 心急如焚之下,伸手就想去抓皓言,却不防那狮子王的虚影再次在皓言身后浮现,随即一跃,正正挡在皓言身前,更是抬起前爪,对江明远做出攻击的姿势,亏得江泓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江明远,两方才没有正面撞上。饶是如此,江明远的衣裳前襟处还是留下了一个硕大的红色爪印—— 无疑是兽魂的警告。 “皓言——”韩卓和展颜忙各自上前一步,和皓言并肩站在一起—— 三人既然接受了兽魂的传承,和兽魂之间自然也建立起独特的联系,这么些日子以来,和兽魂之间无疑更加亲密,可终是并不曾完全吸收兽魂,想要完全驱使兽魂听自己训令,无疑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就如皓言方才唤醒兽魂的神智,这会儿丹田怕是差不多已经空了。 韩卓和展颜本是担心江家会趁此机会强掳皓言离开,却在看到江家人的脸色时,旋即释然—— 却是那几个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江家人,这会儿却是脸色煞白—— 也不怪江泓和江明远这么大的反应—— 方才兽魂的反应明明是已然认出了自己等人正是江家血脉,不然,怕就不只是在江明远胸前留下一个爪印,而是当场撕为两半了事。可这也正好说明另外一件事,兽魂对江皓言的无原则的保护,无疑意味着,江家一族的圣兽已然在江家后人中做出了抉择,而它选定的人选,正是,江皓言! 至于风家那边,这时候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风秋意更是傻愣了片刻,眼中渐渐氤氲出湿意来: “鹤仪,老祖,原来您和圣兽一块儿,回来了吗?真是,真是太好了——” 想当初老祖在时,韩家也好,江家也罢,哪个不是对风家尊敬有加?风家何曾如今日这般,只得在三大神族中忝陪末座,更甚者,还得时不时瞧那两家的脸色。就比方说韩家,当初就死死抓住轻音那丫头逃婚一事,对风家多方打压,逼得风家不得不不断退让,甚而最后被迫把轻音囚禁起来了事。 “长老——她不是鹤仪老祖!”风鸣致却是脸色难看之极——怪不得韩卓方才护的那样紧,这女孩的容貌,难道竟然是…… 又联系之前韩卓口口声声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难道说他们几个察觉了什么? 越想越惊之下,竟是对着展颜厉声道: “你是谁,竟是如此胆大包天,敢扮作我风家先祖的模样?” 韩卓却是嗤笑一声:“扮作风家先祖?舅舅,你也是风家人,不然你也扮一个风家先祖的模样让我们看?就怕你想扮也扮不来——” 韩家却是乐得江风两家的矛盾全都转移到这三个小辈身上,韩飞宇轻咳了一声冲韩卓道: “阿卓,你难道要忤逆你舅父不成?还不快让开,把这个胆敢冒充风家前辈的人交由风家带走——” “交由风家带走?”韩卓的模样简直是欠抽至极,“好啊,我很愿意听您的话,只是您,可千万莫要后悔才是——” “我干嘛要后悔?”江明远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耐烦道,“还不把她送到你舅父手里,由风家人便宜处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韩卓笑的越发开怀,却是偏头冲展颜道,“妹妹,看来,你也得露一手了——” 展颜点头,瞬时有两个巨大的红色幻影一左一右护恃在两旁——   ☆、第181章 谁家血脉 “这是,怎么回事——”韩飞宇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还以为既然江家火红狮子王在江皓言手中,那韩家的白虎自然必是由韩卓掌控,至于风家的兽魂,也势必要着落在这两个小子身上才是—— 方才风秋意态度委实太过嚣张,韩渠和韩飞宇哪受过这样的气,满想着等风家想要索取兽魂时,看自己怎么为难他们,甚而如果可能的话,就联合江家吞掉风家九尾狐了事—— 三家多年来互有联姻,家族中也不乏有风家血脉的人。至于风家,自己没本事找到兽魂,也只好自认倒霉。 却哪里料到,韩家的白虎也好,风家的九尾狐也罢,竟然全都附着在了这个女子的身上! 明明当初这兽魂可是融入的三家各自的血脉啊!难道这女子身上兼具韩家并风家两家血脉? “你是韩家人?”韩渠神情里是浓浓的苦涩—— 难道说这少女是韩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只是到底是怎样的福缘,才让这女子竟然一人拥有两大兽魂!若然将来完全融合的话—— 这女子势必成为韩家第一人! “什么韩家,你是我风家人对不对?”风秋意的神情则是全然的狂喜——女子于武道毕竟有些弱势,虽是同为天下人敬仰的三大神族,可这么多年来,相对于江韩两家而言,风家整体实力始终处于劣势,古往今来惊采绝艳、能和江韩两家家主并肩而立笑傲群雄的也就先祖风鹤仪一人罢了! 而眼前少女无论容貌和气质竟是都和鹤仪老祖那般相似,说不好便是鹤仪老祖转世也未可知! 若然再有先祖的资质,风家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指日可待! 风鸣致脸色则阴郁至极——变强,可以算得上是风家人最大的愿望,也正因为如此,家主才会打破以往历代家主都是女子的常规,破格确立了自己准家主的地位,就是期望自己将来能带领族人走上更高的位置。而现在看来,这少女潜力怕是还在自己之上,真入了家主的眼,自己别说最终统领整个风家,便是现在准家主之位,说不好都势必不保! 旁边韩卓已然呵呵一乐,冲着韩家人的方向拖长声调道: “妹妹,我们这就,走吧——” “不行——”韩飞宇想也不想就跨上前一步,直直拦在韩卓并展颜面前,根本顾不得会不会被人讽刺食言而肥,“你不能跟风家人走——” 瞧着韩卓的眼神简直像要杀人一般—— 自己这个儿子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吧?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是始终绝口不提,更可恶的是,还无能的紧,不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瞧着韩家兽魂落到别人手里! “不行?”韩卓却是丝毫不在意韩飞宇恶劣的神情,笑的越发欠揍,“刚才是谁坚持一定要把我这妹子送到风家的——” “不错,方才可是你亲自提议。”风秋意难得脑子拐了个弯,竟是死死抓住韩飞宇方才所说的话不放,“还是说,韩飞宇你要言而无信?哼哼,有我风秋意在,你就是想要言而无信,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我——”韩飞宇气的脸色铁青,却是张口结舌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韩渠却是脸皮厚的,腆着老脸道: “小孩子说话吗,怎么能做的准?风姐姐你可不能以大欺小啊!” “就他?还小孩子?”风秋意好险没给气乐了,“是你眼神不好使啊,还是我眼神不好使?儿子都二十出头了,老子还是小孩子?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韩飞宇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韩渠却是只作听不见,只管老着脸皮挡在展颜身前,那模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 “不对——”旁边的兰明珠突然道,抬手一指展颜背后的两道虚影,“长老,飞宇,你们瞧,这两个兽魂的状态并不相同——” 韩渠和韩飞宇愣了一下,齐齐朝着兰明珠手指的方向瞧去,这一看,果然也发现了问题——却是那两大虚影虽然同时护在少女身侧,却是一个九尾全现,更有同源气息氤氲在少女周遭,那白虎则不同—— 白虎的兽魂战斗状态时,却是肋边生有双翼,尾巴更是化成死神的镰刀相仿。而现在这只白虎虽然无疑正是韩家圣兽,却根本并没有进入全力护主的战斗状态,也就是说,九尾圣狐无疑已然确凿无疑的认了那少女为主,白虎却并不曾。再一细看,白虎身上却是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红线,可不正和韩卓心口处相连? 饶是韩渠并韩飞宇,甚而旁边的风、江两家人,竟是全都被弄懵了—— 方才大家分明一起瞧见,两大兽魂乃是同时从少女身体内出现,眼前情景却又明显暗示大家,白虎怕是和韩卓也有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飞宇头上青筋都快迸出来了。 “你说白虎和九尾圣狐怎么都在展颜体内?”韩卓笑的畅快至极,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之所以两大兽魂都在展颜身上,乃是为了利用九转紫金鼎去除兽性中有可能会吞噬人性的凶残一面,竟是歪着头想了片刻,“其实也没什么,好像是白虎当时说,它是想跟着我的,只是不舍得和圣狐分开,又特别喜欢展颜,就说先寄住在展颜那里,等它什么时候想回来,就会回来的。” “胡扯八道什么?”一旁的韩琼玉嗤笑一声,“韩卓你要说瞎话也过过脑子——什么圣兽不想和圣狐分开,我听着全是一派胡言,也就——” 却被韩渠和韩飞宇同时打断: “闭嘴!” 甚而风秋意的脸上也显出些怅惘之情来: “上万年了,兽魂竟然还是如此念旧吗?” 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家族长辈知道,小辈们又哪里清楚—— 韩家白虎委实和其主人一般,对风家先祖风鹤仪也好,风鹤仪的灵兽九尾灵狐也好,都是恋慕的紧,而且这白虎的运道可是比主子好的多了,毛茸茸的模样,很是得风鹤仪疼宠,更是和白狐关系亲密的狠,使得三位主子每每叹息,果然是老天作弄兽,若然它们是同一种类,说不好还真是一对儿神仙伴侣! 至于说火红狮子王,则始终都是大哥哥般,对其余两只爱护的紧——这也和之前江家老祖的行事作风很是相似。 这也是后来三位老祖商定,让三大圣兽兽魂葬于一处的最根本原因,甚至,这里面也有着韩家老祖最为隐秘的心愿吧? 所以说果然兽要比人强啊,当年三家彼此守望,哪像现在这般,吃相简直不是一般的难看。 见到众人都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不独展颜和皓言,便是韩卓也不由傻眼——不是吧,自己随口编了个瞎话,竟然这么容易就把这群个个精刁的老怪物们给唬过去了? 和韩家人一脸的苦涩不同,风秋意却是开怀的紧——一则韩卓口中这叫展颜的少女,委实应该是风家血脉才对!二则,白虎不愿意离开,那岂不是意味着,白虎要和自己一起回凤仪山去?甚而什么时候回到韩家人身上,说不好也得小姑娘点头—— 一想到韩家人也有向风家低头的一天,风秋意几乎想要仰天大笑: “展颜,展颜是吧?走吧,咱们这就回凤仪山——” 口中说着,就想去握住展颜的手腕,却不料展颜却是身形往旁边一闪,淡然道: “我为何要跟你去凤仪山?” “不跟我去凤仪山?那你能去哪儿?”风秋意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竟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飞宇和韩渠却均是一喜,竟是齐声道: “风长老,我等没听错的话,方才阿卓可是口口声声称呼她一声‘妹子’,既是我儿子的妹妹,自然要到我们灵虚山去——展颜是吧,你放心,卓儿的义妹,自然就是我韩飞宇的女儿,有我在,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韩家第一大小姐——” 女子的样子明显对风家颇有怨言,也是,风家这个当口才认出自家血脉,之前可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所谓后辈存在。这样好的时机,怎么也要抓住,好歹要把人带回韩家才好。 韩家第一大小姐? 韩琼玉气的脸色铁青——能稳坐韩家小姐第一人的,自然不但是家主放在掌心里宠爱的眼珠子,更是天赋异禀,资质过人,还能得到家族最大的栽培,即便是自己,也只能想想罢了,而现在爹和长老竟然保证要把这么金贵的名号给了这女子! “我是我表哥的妹子,又和你灵虚山有什么关系?”展颜却仿佛根本听不懂这许诺意味着什么,神情甚而有些发冷,“你以为,我是多蠢,才会到一个把我娘亲逼到无路可走境地的人家里去?” “表哥,还,把你娘亲逼到走投无路?”韩渠越听越糊涂,旁边的韩飞宇和兰明珠则是脸色有些发黑——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风秋意更是一头雾水——怎么展颜的意思不但对风家有怨言,便是和韩家也有仇怨啊,而且好像都和她的娘亲有关——啊呀对了,这么久了,自己怎么忘了问一下,小姑娘的娘亲到底是谁啊? 忙不迭道: “那个,展颜,你娘是——” “我知道她的娘亲是谁?”院子外面一个女子的生意响起。 风秋意回头,却是被侍卫拦在外面的龙楚国国后,卢雪寒。当下摆了摆手: “雪寒啊,进来吧。” 展颜和皓言已然迎下台阶: “姨母/义母——” 实在是眼下两人地位都是关键的紧,三大兽魂可都着落在他们身上,看两人神情恭敬,其他人也收起了之前的傲慢,并给卢雪寒让出一条路来。 韩飞宇并兰明珠还有兰*神情则更加阴晦—— 既和韩卓表兄妹相称,又和卢雪寒这般亲热,这女子的身份分明已是呼之欲出! 果然,就听卢雪寒道: “不瞒长老知道,展颜的娘亲,便是我那义结金兰的妹妹,凤仪山九公主风轻音。”   ☆、第182章 魅惑 风轻音?除了风鸣致兰明珠这样的“有心人”,风、韩两家人几乎全都傻在当场。 老天,这少女竟然是风轻音的女儿?怪道说对韩家也好,风家也罢,都有这么深的怨气! ——当初,若非韩飞宇一力相逼,风轻音也不会远走他乡,更不会慑于韩家的威势,被囚禁在凤仪大阵中十七年之久! 只是虽然事情的起因和韩家有关,可风家坐视不理,之后更是为了推卸责任直接把风轻音囚禁起来了事,这般做法,虽是于大多数正在修炼的凤仪山人有利,无疑却会极大的伤害风轻音的直系亲属—— 原本以为风轻音最亲的人也就是已然去世的姐姐风轻雨罢了,却哪里料到,竟还有这么大个女儿! 更要命的是,眼前女孩瞧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岂不是说,女孩刚出生,就被迫和亲娘分离?那样的话,风家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一想到展颜这么多年来不定受了多少苦,便是无比渴望展颜能和她一起离开的风秋意,心里也是惭愧无比—— 生生拆散人家母女这么多年,甚而现在风轻音还被囚禁在大阵之中,怎么有脸让人家给凤仪山效力? 韩飞宇则是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是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怪不得自己觉得女子长得熟悉,原来却是风轻音的女儿吗?这么多年了,风轻音的模样自己都快忘了,当初所谓的愤恨,也大多不过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却再料不到,风轻音竟然会生了这么个厉害的女儿。 看岳展颜的模样,明显对自己颇有怨气。可要是这样放弃的话,却又无论如何不甘心—— 那可是白虎啊,当年陪同老祖一起登上修为巅峰的圣兽魂魄!拥有兽魂,就意味着韩家拥有了重新问鼎至尊强者的可能——就在刚才,韩飞宇在看到白虎并没有彻底认韩卓为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可能的话,要想法把兽魂从儿子的手中拿回来。只是那样的话无疑须得得到岳展颜的协助—— 同是韩家血脉,自己的修为相对于儿子而言无疑更会得圣兽喜欢,只要对方愿意帮助自己,自己得到兽魂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旁边的韩渠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眼前情形,必得想法化解对方心中的怨气——安知韩卓这么长时间没有得到兽魂传承,不是这岳展颜从中作梗所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开岳展颜的心结,怕是还得着落在韩飞宇身上…… 韩飞宇瞧了眼身侧始终脸色苍白的兰明珠,兰明珠神情顿时有些惶恐——作为“善解人意”的妻子,兰明珠平日里最擅长的事就是揣摩韩飞宇的心思—— 丈夫的意思,明显是让自己出面和那个臭丫头套近乎—— 好歹自己和风轻音曾经“亲如姐妹”不是? 只是两人之间到底如何,却是只有自己清楚。 有心不去,只韩卓的话言犹在耳,真是躲躲闪闪的话,说不好会更加坐实之前韩卓按在自己头上的罪状。 略一思索,终究硬着头皮上前赔笑道: “雪寒,展颜她,竟然是,轻音的女儿吗?” 卢雪寒眼皮都没抬,神情更是有些发冷:“怎么,韩夫人是不愿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展颜更是连看都不愿往这边看一眼。 兰明珠脸色大变——方才在戚府自己还是威风凛凛,没想到这么快情形就掉了个个,被扫了面子之下,一时呼吸都有些急促。只是兰明珠果非常人,竟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兀自瞧着展颜一笑,甚而还上前一步,一下拉住展颜的手,红着眼睛道: “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到底听人胡说了些什么,才会对姨母这么大的怨气,可有一句话,姨母却是务必要说给你听——若是可能的话,姨母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你娘伤着分毫,你放心,有姨母在,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姨母担保,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还有……” 说着转向风秋意,竟是深深一礼: “风长老,明珠有一句话,早想对风家人说——风、韩两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再如何,都是一家人啊。我那轻音妹妹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关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吧?还请长老转告贵家主,把我妹子放出来吧——” 又转向展颜: “等你娘出来,只要她说姨母当初曾经对不起她,明珠必会自刎以向天下人谢罪!” 一番话说的展颜顿时一愣,甚而看向卢雪寒的神情顿时有些怀疑。 兰明珠眼睛中闪过一丝喜意—— 之前韩卓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已是让兰明珠笃定,定然是受了旁人蛊惑,这会儿看展颜和卢雪寒那般亲近,基本认定,事情必然和卢雪寒有关。甚而说不定卢雪寒早就知道展颜的存在,特意选合适的时机把人推出来,好打自己的脸。 只是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自己吗?岳展颜再如何也是个小孩子罢了,明显的这会儿已然对卢雪寒有了怀疑—— 毕竟,自己若是当年做过对不起风轻音的事,怎么敢又怎么会向风家提出这般建议? 眼睛却似是不经意的扫过虽是竭力保持冷静,脸色却是有些发青的风鸣致—— 就是风家答应放出风轻音又如何?说不好,风轻音出阵之日,也就意味着死亡之时。 韩飞宇脸上闪过些得色——方才韩卓问出那一番话时,韩飞宇心里不是不膈应的——实在是以兰明珠的家世,无疑根本配不上自己,当时之所以要娶她,一方面无法接受风轻音逃婚带来的耻辱,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兰明珠的蕙质兰心以及那种对自己纯然的膜拜,要是韩卓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兰明珠一切都是假装的——若是事实真相是兰明珠早有设计,自己却是被个女人玩弄于股掌,可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风秋意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之前韩卓责问兰明珠的话,以风秋意实力之强,也是颇为忌惮的,别说兰明珠已然开口为轻音求情,便是为了能顺利把展颜带回凤仪山,这件事自己也必得尽力才好。 看向展颜,很是恳切道: “我没办法这就向你保证,放出轻音,只是我在凤仪山,好歹还算说得上话,等回去后,我一定会向家主求情,到时即便没有十成的把握,七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这么些年来,族里人也莫不认为,就因为那么一件事就把风轻音关这么久,委实有些过了的。现在正好借兽魂的事,把人给放出来。 展颜神情感激不已,又转向兰明珠,嘴角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还要多谢谢姨母——” 许是太过开心,展颜的眉角眼底全是无比温柔的一片水色,配上那妍丽的笑容,当真是要多美就有多美,甚至全神戒备的兰明珠都只觉心头一松,不自觉顺着展颜的话道: “谢什么谢,咱们本就是一家人,等你娘从法阵中出来,我们再好好的聚一聚。” 展颜点头,眼中水色更盛: “等我娘出来后,姨母不知还能不能认出她了呢。” “怎么会认不出?”兰明珠一眨不眨的瞧着展颜的眼睛,微笑道,“虽是分开十七年了,我却不曾有一日或忘过风轻音——” “十七年了吗?”展颜长长地喟叹一声,眉宇间的忧戚之色,令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疼不已,“竟然已经这么久了,真想知道,当年的娘亲是什么模样呢——姨母你还记着你们最后一次分别的情形吧?能不能说给我听?” 两家人本是闲话家常,周围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那个叫岳展颜的少女特别美丽,而且听她说话,实在是一种享受,竟是有一种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醉的感觉。 “当然记得。”兰明珠点了点头,脸上神情迷离之余却倏忽显出些怨怼来,“……风轻音她本就是天之骄女啊,要什么其他人不会拱手奉上?她只要做她的天之骄女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想着和我抢飞宇——” 咦?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啊!韩飞宇也艰难的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兰明珠因为愤恨而有些狰狞的脸,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大脑也瞬时清醒——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有一种晕淘淘的感觉,还有明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就听兰明珠接着道: “她要嫁给飞宇了,还大老远从凤仪山跑到我面前炫耀——” 说到这里,兰明珠已是咬牙切齿,可见当初有多恨风轻音。 “明珠——”韩飞宇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还未想清楚事情的所以然,就听一声嘶吼传来,“兰明珠,亏轻音妹妹当初对你这般好,你竟是这样对她的吗?” 一个身形随即暴飞而至,却是风鸣致,正满面怒气,探手就想朝兰明珠抓过去。 韩飞宇想也不想,抬手就迎了上去,好巧不巧,正好击打在对方胸口之上,风鸣致骤然承受重击,身子一歪,朝着展颜的方向就要栽倒,展颜身体平平一移,虽是没被风鸣致砸到,却被风鸣致吐出的鲜血溅在身上几滴。 同一时刻,兰明珠猛一踉跄,眼神顿时清亮无比,怔了一下,又惊又怒的瞧着展颜,“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口中说着,一掌就朝着展颜劈了过去,展颜冷哼一声,身形闪电般一晃,下一刻兰明珠一下倒飞出去,竟是正正跌倒在韩飞宇脚下,瞧着上面冷眼瞧向自己的韩飞宇,顿时面如死灰: “飞宇,是她不知对我用了什么歹毒法子,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魅惑*?”韩渠和风秋意却是齐声道。两人看向展颜的眼神,当真是和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方才不察,竟是连自己也着了道,这会儿才明白,岳展颜所使用的可不正是九尾圣狐的武技之一魅惑? 只是十六七岁修为已是武王级别就已经太过匪夷所思,这女子又是怎么做到,在根本没有完全融合兽魂的基础之上,就能自如运用魅惑?   ☆、第183章 被弃 “好孩子,难道说,你已经,融合了部分兽魂?”风秋意一眨不眨的瞧着展颜,那神情当真是如获至宝—— 毕竟,方才看江家小子的样子,明明已然是武皇级别的修为,却不过是召唤兽魂这样的事,就几乎抽空了丹田的模样,展颜则是不但轻而易举就让兽魂出现,更是无声无息的施展了武技魅惑! 说句不好听的,想要把魅惑的威力发挥出来,说不好需要武圣级强者的修为,而展颜却凭着武王级的修为就做到了不说,甚而还有余力把兰明珠给打飞出去! 自己年轻时也曾被人夸过天赋异禀,可是跟眼前这叫岳展颜的小姑娘比起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委实不够看啊! 展颜略点一点头—— 内心里自然清楚,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全然仗了强者之心并九转紫金鼎两件神器罢了——强者之心和九转紫金鼎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内在联系,自己想要召唤兽魂,完全没必要动用到劲气,根本是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做到,而且即便不曾刻意做过,那些已然净化过的兽魂之力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由紫金鼎通过强者之心融入到自己体内—— 甚而这几天,诸般作用之下,展颜察觉自己已然触碰到武皇的壁垒,再次晋阶已是指日可待。 至于说魅惑之法,也是方才召唤出九尾圣狐之后,突然就获得的一种武技,正好兰明珠又自己往枪口上撞,展颜自然想要试一下,没想到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若是没有半路突然杀出来的风鸣致—— 因着誓约的作用,兽魂不会伤害风家血脉,而想要兽魂完全为自己所用,除非完全融合后才行。若不是方才被风鸣致溅出的鲜血打断,说不好兰明珠现在已经把当年做过的事情全交代出来了。冷冷的瞧了一眼旁边捂着胸口神情尚且有些痛苦的风鸣致: “你真的是风家人,而不是姓兰?不然,我委实不明白,你缘何这么急不可待的护着这位韩夫人!” 一句责问的话出口,风鸣致尚且没有说什么,其他风家子弟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不独因为风鸣致是准家主,自来在家族中地位尊崇,更兼人缘极好,在场诸人,大多受过风鸣致这样那样的照顾,或许不起眼,却是颇得人心,这会儿看展颜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竟是都有些不忿。 风秋意蹙了下眉头——虽然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隐隐觉得风鸣致方才所为确然有些古怪—— 风家子弟哪个不知?魅惑之法不过惑人神智,于修为也好,性命也罢,并无半点妨碍,倒是风鸣致方才突然冲出来,自己受了伤不说,还差点儿伤到展颜…… “我——”风鸣致脸上露出些苦笑,“展颜,是舅舅错了,当年,舅舅亲眼见着你娘和韩夫人亲如姐妹的模样,这会儿听她如此说,委实,气难平,一时激动之下,就……” 其他风家人也纷纷附和: “可不是,整个凤仪山,还有谁能比得上鸣致大哥更关心轻音的?” “这么多年了,若非靠了鸣致,你娘不定要受多少苦……” …… 展颜却是不耐烦听——凤仪山人对自己态度并不重要,从上一世时就清楚,人能靠的,也就是自己罢了。 风秋意脸色往下沉了沉,眼睛冷冷的扫过凤仪山诸人——好不容易小丫头才有些松动的迹象,自己怎么着也要把人带到家主面前才是,若是带的这些人一直聒噪,说不好会惹得小丫头不高兴,拒绝跟自己回凤仪山也未可知…… 没想到自来最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风秋意这么快就站到了展颜一边,其他风家人也只得闭了嘴,只是看向展颜的眼神明显有着强自隐忍的不耐——印象里,九公主风轻音性子自来好的紧,倒没想到生了个这么乖张的女儿。 “韩渠,九公主当年逃婚的事,应该另有隐情,我回凤仪山后,便会禀明家主,若然当年事情真相果然和韩少夫人有关,到时候,少不得要向贵族讨一个说法。”风秋意沉沉的看了一眼依旧伏在韩飞宇身前哀哀哭泣的兰明珠,这才转向展颜,“展颜,你收拾收拾,和我回凤仪山吧,好歹,也见见你娘不是。” 最后一句却很是有些无奈—— 如今凤仪山所能依仗着吸引展颜的,也就一个风轻音罢了,只是这么多年来,轻音却是未尽过半分母亲的职责,也不知展颜心里是否有怨。 展颜的视线越过重重人/流,最终和依旧一个人矗立在台阶上的皓言交汇,半晌终于慢慢点头: “好。我跟你去。” 虽是对凤仪山人连同三大神族都不感兴趣,可娘亲,却是自己重生后的执念之一,既然有捷径可以更快的找到她,又何乐而不为?而且,据说此去神族之地,一路上路途艰险的紧,和风家人在一起,路上自然会少些破折,也正好和爹爹是一个方向,说不好,路上能碰见也未可知。 皓言自然理解展颜的心思——小丫头别看年龄不大,却是个有主见的人,而且想要彻底融合兽魂,确实没有比家族更好的去处了。 便是自己,尽管极为不舍,也只得暂时和展颜分离—— 一则这么大的事,必得回去面见家主,二则,家族一些珍存的关于火红狮子王的典籍,对自己和兽魂的彻底结合好处定然不可估量—— 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江皓言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唯有变强,才能让展颜没有任何阻碍的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倒是韩卓,还可以继续跟在展颜身侧,至于澈,却是和那些灵兽“旧友重逢”后,就不愿意再走了,还是皓言拍板,索性就让他留下来帮楚宏远掌管灵兽战队—— 这几日看澈和楚宏远相处的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义母对澈喜欢的什么似的—— 虽然膝下连上江皓言也有两个儿子了,卢雪寒却依旧不满足。实在是义子的个性自来沉稳,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多少心,至于亲儿子楚宏远,又是个古灵精怪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澈这般纯真无邪又漂亮的惊人的孩子。竟是母性大发,照顾到无微不至。连带的澈对卢雪寒也生出诸多依恋。 目送风家人离开,韩飞宇和韩渠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的样子,明显心情糟糕的紧—— 偷偷摸摸守护了几千年的兽魂,到头来别说独吞,竟是连根毛都没捞着,甚而以后还得受风家诸般辖制,更不要说家主一直惦念的九转紫金鼎并强者之心依旧是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落到了那岳展颜手里—— 别看韩卓也是姓韩,却明显可以看出来心根本就没和家族在一处。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想个法子谋得岳展颜的好感,让韩飞宇得了兽魂去,现在瞧着却根本不可能了—— 虽然韩飞宇没有说什么,可韩渠能感觉得到,当年的婚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这般时候,算是彻底体会了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叫,机关算计太聪明,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吧。”韩渠道,却是绕过依旧趴伏在韩飞宇脚边的兰明珠,神情冷漠无比。一直惶惶然陪在兰明珠身侧的韩琼玉吓得忙往后一缩。 韩飞宇点头:“好。”也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娘,咱们和爹回去吧。”韩琼玉拉了下脸色明显更加苍白的兰明珠。 兰明珠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无比狼狈的跟在韩飞宇后面,哪知刚走了两步,就被迫停下,却是韩飞宇忽然站住脚,转头冷淡的瞧着兰明珠: “你跟来做什么?” 兰明珠惊得身子一抖: “飞宇——” 这种小白兔一般受惊的模样,也是往日做惯了的——早就发现,丈夫好像天生喜欢柔弱的喜欢依靠他的事物。往日自己这般模样,定能换来韩飞宇一片柔情蜜意。 却哪里料到,韩飞宇这次根本就不为之所动,反倒是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兰明珠明显惊吓过度,快要软瘫过来的身子,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 “你留下。” 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骗了自己这么多年,韩飞宇就觉得所有人瞧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讽刺,甚而对自己最喜欢的兰明珠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模样都厌恶至极—— 虽然方才因为风鸣致的缘故,岳展颜没有问出更多的东西,作为当事人韩飞宇却明白,兰明珠委实骗了自己—— 当初自己从灵虚山来到龙楚,最先找的就是兰明珠,而她却告诉自己,风轻音根本没有找过她!作为堂堂韩家少主,韩飞宇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自己竟是被一个女人愚弄了这么久—— 便如兰明珠眼下的模样,安知不是设计好后特特演给自己看的? 没想到最怕的事还是成为了现实,兰明珠恍若雷击——这里可是龙楚,根本就是卢雪寒的地盘,若然自己没了神族夫人的身份,简直无法想象,会有怎样可悲的结局。 “爹,你不能这样对娘——”旁边的韩琼玉也傻了眼,忙不迭劝道,却听韩飞宇丝毫不假辞色道,“不想走的话,你也可以陪着她留下。” 韩琼玉吃了一惊,手一松,兰明珠就软在地上。忙弯腰去扶,却被兰明珠推开: “跟你爹,走吧。” “娘——”韩琼玉迟疑了一下,终于抹了一把眼泪,“我先和爹离开,等爹消了气,我一定记得跟爹说,让他回来接你。” 耳听得韩家人马哒哒远去,兰明珠简直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筹谋了这么久,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悲惨结局,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啊。   ☆、第184章 离心 兰明珠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的瞧向依旧伫立原处的江家人,脸色苍白惶恐的兰*也一直注视着这里,和兰明珠眼神交汇的那一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无比慌张,忙想移开视线,却又察觉到不妥,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兰明珠收回视线,脸上的笑越发惨淡,踉跄着走出言家,却是甫一出门,就一下栽倒在地。 “姐姐——”兰*顿时有些失态,往前走了几步,却是越走越慢,正好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守在外面的楚宏宇已然赶了来,正带着哭腔叫着“姨母”,兰*迟疑了下,终究回转,站回江明远旁边。又偷眼去看江明远的神情,却是面沉似水,看不出一点儿表情来。 兰*的心就“激灵”了一下,心里更是委屈之外,更兼愤恨,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阴沉的瞧着依旧忙乱无比的言家—— 知道外甥要走,言家人也顾不得什么了,竟是男男女女一大堆人全都围了过来,采买的各式各样好吃的,亲手做的应季衣服,珍藏多年的天材地宝…… 单单送给皓言的东西,竟是足足装了两大车之多—— 这还是皓言拒绝了很多礼物后的最终结果。 这般忙乱的情景,竟是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往日在家族里,皓言便是这般独来独往的性子,并不曾和族中任何人刻意交好,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甚而江明远这个亲爹也对他厌烦无比。也因此,一直是等同于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若是从前,江皓言敢这般大喇喇让这么多人等着,甭说还有长老江泓在,就是江明远自己,十成十已是家法伺候,然后着人捆了扔到马背上离开了。 可那只是从前罢了。现在这会儿,竟是不论江泓还是家族中其他人,脸上却是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也无,甚至言子珽亲自过来致歉,恳请包容一二时,江泓还面露笑容,一叠声道谢: “言老家主太客气了,说什么抱歉,你们对皓言这般照顾,我们理应感谢才是。” ——倒没料到,明远家这个一直藏在阴暗角落里影子一般存在的长子会有今日这般福缘。二十岁刚出头的武皇啊——除了家族典籍上记载的先祖,后辈子弟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般惊采绝艳的后辈,数年不见,已是当之无愧四代子弟中第一人!更不要说,皓言如今还召唤了家族兽魂。一旦彻底融合兽魂,所有人都不敢想象,江皓言的修为会达到什么级别—— 到时候别说像之前那般毫无存在感,甚或即便是江明远这个当爹的都要望尘莫及。江泓已经预感到,不出意外的话,皓言说不好会超越三代弟子,直接接任家主之位。 之前因为明远夫妻的缘故,皓言心底里不会对家族人没有怨言,倒是这言家人,瞧着却是会做人的——也是,有这么个好外孙,没落了这么久的言家,以后极大可能会跟着水涨船高! 看言子珽缓步走来,江明远虽是觉着尴尬,却还是站起身形,连带的旁边的兰*也跟着起身,言霆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自往外孙方向而去。 两人勉强挤出的笑容一下僵在了那里,只得又讪讪坐回原处。 兰*自从嫁给江明远,何曾受过这般冷遇?尤其是在这龙楚国,当真是比帝后还要尊贵的存在,今日里却是先亲眼见着姐姐白韩家人厌弃,连带的言家—— 当初成功从言玉清手里把江明远抢到手后,言家人面前,兰*从来都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言玉清除了比自己长得漂亮了些外,除了每日里哭泣,又会什么?江家可是位列三大神族,哪里怎么可能容许弱者的存在? 相对而言,一个连家族都融入不进去,更对丈夫的前程毫无助益的妻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所以说早晚有一天,必然有人把明远抢走!而自己,恰好就是那个幸运者罢了。 而就在今日,兰*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被人厌弃和鄙视—— 不独江皓言对自己视若无物,便是言家人,也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而到了这般时辰,自己和丈夫面前连杯茶都没有。还有一些言府丫鬟下人,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所有的一切,让兰*第一次有了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还以为江明远会忍不住发飙,哪料到丈夫竟好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始终闭目养神。 这般想着,终是忍不住小声对江明远道 “皓言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晓事了?长老这么大年纪,怎么好一直让人等……” 一语未必,却正对上江明远阴沉的眼神,惊得登时闭了嘴,恍惚间却又无比清醒的意识到,眼下这般情形,好像确然同从前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嫁入江家后,唯一让自己不满的,也就是江皓言这个阴沉沉的继子—— 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可就那么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无神却冷冽的双眼,宛若来自于阴间的索命恶鬼—— 可饶是心里再厌恶,为了堵众人的嘴,兰*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小心讨好江皓言。 自然,这样的讨好,也就是在有外人在时罢了,至于说背地里,却是不止一次拿家族大义提醒江明远,江皓言那个兔崽子太不会做人,没得得罪了族中长辈,替家人招来不满…… 江明远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对这个儿子忌惮的紧?甚而很多时候即便是随意捏造了那么几句,江明远也都会肝火大盛,少不得教训江皓言一顿—— 后来自己又生下数个儿女,个个天资不凡,一家人便愈发恩爱和睦,也就越来越显得江皓言太过多余。 还是第一次,自己所言明明是事实,丈夫的模样不但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对自己不喜至极…… 又过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皓言和言家话别完毕,这才走向江泓: “长老,咱们走吧。” 却是依旧看都没有看江明远和兰*一眼—— 家族中并不乏一夫多妻的例子存在,和他们相比,江明远这个只娶了一个妻子并无妾侍的人倒是显得挺重情义。甚至时间久了,旁人都忘了,当年这个人是如何狠心绝情逼得发妻带着年幼的儿子自杀而死…… 唯有皓言却惯常做着同样一个噩梦——声嘶力竭的疯狂女人,粘稠的鲜血,等待死亡的无助绝望…… 也因此,从活过来后,皓言便再不曾和江明远并那个美艳如花的继母说过一句话,至于那两个人,怕是私心里也巴不得自己当初真跟娘亲一块儿死了才好吧? 若是往常,江泓少不得要教训皓言几句“尊重父母”之类的话,这会儿却是和没瞧见一般,还露出一个无比和煦的笑容: “你方才召唤圣兽,这会儿身体可有什么不妥?若是还需要歇息片刻,可不要硬撑着。” “无妨。”皓言摇头——展颜离开前,留给自己整整一瓶浑天丹,方才散失的修为,这会儿早已补充上来。 “义母,我们一起出去吧。”皓言又转向卢雪寒,和澈一左一右陪伴在卢雪寒身侧,旁边则是一副老怀大慰模样的言子珽,几人并肩而行,跟在江泓身后往外面而去,江明远脸色一下难看之极,却是又缓缓长出一口气,站起身形,和兰*跟在旁若无人的江皓言身后,其他江家人也列好阵势,连带着一路送出来的言家人,竟是愈发显得江皓言众星捧月一般。 言府门外,龙楚皇室并各大世家依旧恭候在那里,连带的还有送了兰明珠回戚府又匆匆赶回来的楚宏宇—— 话说楚宏宇这会儿当真是宛若百爪挠心一般——因为一直守在言府外面,修为又低,楚宏宇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本以为有两位姨母在,言家定然血流成河,却哪里想到,除了听到几声兽鸣,里面竟是安静的紧,甚而最后,韩家人从言府出来,匆匆离开…… 楚宏宇本想上前探问,却是根本没瞧见兰明珠,连带的韩琼玉也是一脸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莫名其妙之余,却见大姨母兰明珠形单影只失魂落魄的从里面走出来,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看到这一幕情景,那些支持楚宏远的家族脸上顿时喜气盈盈,其他诸如和楚宏宇交好的李家、程家之流,一直笃定的神情也早已变为惶惑不安,好在并未完全绝望—— 毕竟,还有云砀山江家呢。据大家所知,兰家两姐妹中,妹妹兰*和戚家感情尤其深厚,即便兰明珠不知做了什么,惹得韩家人反感,好歹还有兰*这个江府少夫人在啊! 正自思量,言府大门再一次打开,龙楚皇上楚珩在前,后面则是一众臣子,大家呼啦啦围了上去——三大神族面前,包括楚珩在内,却是谁都不敢大意,也因此,即便是卢雪寒一国国母,方才也是得了允准后才得进入的,至于楚珩,也只好依旧守在门外。 方才风家人和韩家人先后离开,却是并不曾留下一言半语,甚而有眼尖的人发现,风家队伍里明显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据说是江皓言心上人的那个华元国小世家的女子岳展颜。 就有人猜测,说不好,是风家人受了韩家嘱托,把人押往凤仪山处置,也有人不认同,再如何,岳展颜得罪的明明是韩家人,怎么会被风家押走? 再到后来,看到明显受打击过大的兰明珠,所有人益发如堕五里雾中。 这会儿看到韩家人走出来,想着谜底就要揭晓,神情里难免有几分激动,正自揣测,有人一眼看到了和江皓言并肩而行的卢雪寒并言子珽,甚至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可不正是江家那个高傲的不得了的江家三代人物中的翘楚江明远? 无论是做言家女婿还是戚家女婿,江明远每次到龙楚都不是一般的高傲,甚而很多人都觉得,即便是言子珽这个岳府老泰山,在江明远面前也一度陪着小心。什么时候见到过江明远这么老老实实甘居人后的模样? 更不要说,说破天去,言子珽也就是个前岳父罢了。 而且还是在现任岳家戚家被前任岳家言家给灭了族的情况下。 楚宏宇最先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兰*哭道: “姨母,就是这言家,杀了外公满门——” 被挡住去路的江泓皱了下眉头,漠然瞧了一眼兰*—— 家族人前来,本就是为着兽魂之事,兰*的这个亲戚,竟是以为自己这样的身份,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兰明珠充当打手吗?还真是不晓事。 依旧转过头头冲着言子珽笑道: “言老家主请回吧,什么时候有空了,或者想外孙了,云砀山欢迎言老家主随时到访。” 说是径自上了马车。 江明远也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自己车子而去。 兰*僵立原地片刻,想起方才被丢下的姐姐兰明珠凄惨的情形,终于心一横,抬手拉起楚宏宇,低声嘱咐了句: “好好照顾你大姨母。”就头也不回的跟着江明远钻进了车里—— 隔着窗帘看向飞身上马宛若骄阳般夺目的皓言,眼神冷厉无比。 众人忙纷纷闪开一条路来,江家人和也之前两家一般,很快离开。眼见得没了江家的影子,大家终于回神,一窝蜂的拥到正准备回府的言子珽身前,顿时问好声一片。 只留下惊惧无比一个人站在原处的楚宏宇。   ☆、第185章 蛮荒之地 “岳展颜,是风家小姐?”饶是贵为帝王之尊,见惯了各种风浪的楚珩也有些懵了。 “是啊。”卢雪寒点头,眼睛依旧红红的,“皇上还记得我那苦命的妹妹,凤仪山九公主风轻音吗?展颜,就是轻音的女儿。” 未公开展颜的身份前,为了怕有人会对展颜不利,卢雪寒并没有把轻音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怪道自己当初担心仅凭一块玉佩,不见得风家人会认可时,皓言几人却是笃定的紧,却不知道,三个孩子还有那般福缘。 想着又拉过来澈,笑眯眯的冲楚珩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恭喜皇上——咱们又得了个干儿子呢!” 很快,一个震惊龙楚的消息就在所有世家传开——那个炼丹炼器双号大师的岳展颜,哪里是被凤仪山人押走治罪?人家根本就是凤仪山血脉。而且因为天分奇高,使得凤仪山人稀罕的不得了,已然被风家众人迎回凤仪山了。 甚至韩家为了交好卢雪寒,特意留下家族一个叫韩澈的子弟,留下来协助楚宏远掌管灵兽战队。听说那个韩澈简直神了,竟是能做到和灵兽心意相通,那些本是桀骜难驯的兽儿,在韩澈面前根本就是和孩子相仿,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再加上一个江皓言…… 老天,那岂不是说,三大神族竟然都和国后有旧吗? 消息一出,几乎所有家族都向楚宏远抛出了橄榄枝,至于寥寥无几的几个铁了心追随楚宏宇的,虽是不好马上改换门庭,却是再没人往楚宏宇身前凑了。 不但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登基了,楚宏远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孤家寡人!带了几个心腹侍卫栖栖遑遑的来到戚府,等看到院子里的几十具棺材,一下哭倒在地—— 还想着等血洗了言家之后,再把外公一家风光下葬,现在瞧着,是根本没一点儿希望了。言家,这辈子,自己都动不了了。 恍惚间忽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因为过于消瘦,而怄偻着的一双鬼魅似的凄厉眼睛,吓得身子猛地倒仰,竟是一下跌坐地上,等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到外面,才恍惚忆起,那双眼睛,好像是大姨母,兰明珠? 却是不禁打了个哆嗦——印象里,兰明珠从来都是高贵无比、仪态万方的,怎么会突然这么一副鬼模样?难道说,已经疯了吗? 还未想清楚个所以然,就听见身后戚府院子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又像笑、又像哭的凄惨声音,衬着那一具具棺材,以及戚府门前惨白的气死风灯,说不出的阴沉可怕,楚宏宇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停留,竟是带着侍卫一溜烟的就跑了。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用力推开窗子,因为宛若骷髅似的的身躯,那身白衣几乎像挂在身上一般,女人的眼神狠毒而疯狂,瞧着落荒而逃的楚宏宇,终究缓缓转过身来—— 没了韩家,便是一向仰仗自己的外甥也避之唯恐不及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风轻音和,岳展颜! 只是,以为这样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了吗?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也要到了吧—— 一念未必,耳边一点细细的风拂过,兰明珠回头,房间内果然多了一个人。 “你终于来了。”许是这些日子哭的太久了,兰明珠声音嘶哑而干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伫立在暗影中的身形,神情狂喜而癫狂,“我就知道,哼!杀了岳展颜,杀了风轻音,帮我重回韩家,否则我就把当初的事——” 一语未必,一只手忽然从黑暗里伸出,正好扼住兰明珠的喉咙,一下把人给提了起来。兰明珠被掐的眼睛都快暴突出来了,眼睛里全是恐惧和绝望: “你,要杀——” 话音未落,那人又把一颗药丸丢到兰明珠嘴里,然后把兰明珠狠狠掼倒地上,兰明珠趴倒在地上,身子痛苦的痉挛着,脸上却偏是浮现出一缕奇异的笑容。 “嗯,果然和魅惑,很像——”男子声音中满是愉悦,抬手一掌贯穿兰明珠的左胸,又迅疾收回,缓缓拭去手上的鲜血后,又快速的拿出一方沾了药物的帕子抹去兰明珠颈边自己留下的指印,这才冷哼了声: “蠢物!” “不过你放心,岳展颜也很快就会去地下陪你。至于风轻音……”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凤仪大阵了。随手把尸首塞到床下,男子身形鬼魅一般从房间里消失—— 药力的作用,足以使尸首即便过上月余,依旧和初死相仿…… “这里就是,蛮荒之地?”瞧着眼前浩瀚无比的的大漠,便是展颜也不禁心旌神摇——无尽的天穹处,只有一道如血朝阳,视力所及,全是无边无际的漫漫黄沙。这般肃穆而壮美的模样,着实让人沉醉之余又心生敬畏。 “不错。”风秋意点头,神情里却是隐隐有些忧色——眼下正是沙尘暴爆发最为频繁的时节,尤其是蛮荒之地——其他沙漠即便有沙尘暴,大多也会很快过去,偏是这蛮荒之地,却是经常有沙漠罡风,一旦罡风季来临,不独飞沙走石暗无天日,更兼会连续刮上至少月余。这也是蛮荒之地名字的由来—— 别说一般的世俗武者,就是三大神族的人,碰上了罡风季,十有八/九也会葬身此处。大自然的威力,除非能为至少达到武玄级别,还能勉强自保,否则根本是即便神族的人也只有受死的份儿。 最离奇的是,这罡风季的来临根本就无迹可寻,从来没有固定的时间,也因此,蛮荒之地简直成了通往三大神族的一个天然屏障,这也是蛮荒之地的由来! 当然,事情也没有绝对的,比方说沙漠中还有神秘的苍狼一族—— 之所以说神秘,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苍狼族的聚居之地,据说他们追逐沙漠罡风生活——罡风之后,便会有肥美绿洲出现,也因此,苍狼族是唯一能掌握罡风出没规律的种族。 至于风家,有幸经过罡风季还侥幸活下来的,也就风鸣致罢了。也因此,将要到达蛮荒之地时,风鸣致就先带了两名风家子弟离开,前往沙漠探测。按照约定时间,这会儿应该能回来了。 虽然心有不安,可风秋意并不敢贸然带人进入蛮荒之地——真是碰上罡风季,即便自己是武玄级的强者,也就能够自保罢了,至于说身后这么多武皇,甚或展颜还就是一个武王罢了,会碰上什么,简直不敢想。 哪里知道,足足在边境等了两天有余,风鸣致都没有回转。风秋意越发不安,终于决定,带人进入蛮荒之地——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真是鸣致他们遇到了什么,自己说不好碰见的话,也来得及救助不是? 因为心里有事,赶路的速度自然较之之前又快了许多。其他俱是武皇级的高手,也就展颜是武王级强者罢了,初时还有人等着看展颜的笑话——沙漠气候实在糟糕的紧,这么昼夜兼程的赶路实在是非常考验修为的一件事。 可几天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不过一个小小武王级强者的岳展颜,每日里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反倒是他们这些武皇级高手,很多已经疲累不堪。 所以说,兽魂的力量果然非同凡响,要不然,岳展颜怎么可能比其他人精神还要好?所有人失落之余,更是羡慕不已。 好在眼看着行程已然将近一半了,沙漠天气也是一直晴好,虽然昼夜温差大了些,倒还不是太让人难以忍受。 瞧着天色已近午时,所有人都已是饥肠辘辘,风秋意终于长出一口气,让大家就地歇息片刻,吃了干粮后再赶路,众人纷纷下马,展颜也翻身想要下来,身体内忽然传来一丝震颤—— 好像是,兽魂? 展颜不由疑惑,下意识的抬头朝天边瞧去,除了漫漫黄沙,和一丝无精打采的白云,却是并没有什么不同。犹豫了下,展颜还是走向风秋意: “长老,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风秋意抬头看了看天,又瞧瞧一脸慎重的展颜,心中了然—— 这孩子怕是第一次在沙漠中行走,又有些被有关蛮荒之地的传说给吓到,才会有这般反应。当下笑了笑,安慰道,“展颜莫怕,咱们已经走过了一半,应该很快就能回凤仪山——” 心里却同样有些忧虑,实在是这么久了,依旧没有碰到风鸣致…… 难道真是自己想的多了吗?展颜皱了下眉头,却再次感受到了兽魂的震颤,甚至还有隐隐的焦灼。 “长老,快找个防风的地方——”展颜脸色一变,冲着风秋意大声道,随即转头翻身上马。竟是一抖缰绳,顺着感应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展颜,回来——”风秋意大惊——这里可是沙漠,岂是能够随意乱走的?只是展颜的马儿却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数丈之外,风秋意无奈,只得跟着上马,又吩咐其他人跟上来。 其他凤仪山人没办法,只得放下干粮并水,也个个上马,却是人人怨声载道: “真不像话!” “果然是小门小户人家,全无半点教养。” “这样的人,将来即便是融合了兽魂又如何,说不好别说给家族带来荣光,不定会闯下怎样的弥天大祸!” …… 即便嘟嘟哝哝不满之极,也只得上马,慢腾腾跟上去。等好不容易跟上去,刚想埋怨,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众人大惊回头,却是方才他们休息的地方,一股黑色的旋风宛若妖魔一般从地底钻出,旋即越滚越大,裹挟着沙山朝着四面汹涌而来—— 若然方才大家没有跟着岳展颜离开,这会儿明显应该已经被埋在狂沙之下。 “罡风季!”风秋意脸色一下难看之极,其他诸人也都是面色如土!   ☆、第186章 罡风季 “尽量避免和罡风正面撞上,实在躲不开的话,顺着风势——”风太大了,风秋意尽管用尽全力,声音却还是被吹得支离破碎。 “跟着我——”展颜脸色苍白,却是紧紧攥住韩卓的手——罡风挟着黄沙,砸在人脸上简直宛若刀割一样,即便距离罡风的中心还有一段距离,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无可抵抗的吞吐天地的气势。这一刻,不论多强大的修为,都显得如此无能为力,别说运功抵抗,根本站都站不稳。 至于他们胯/下的马儿,早不知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在方才展颜示警的及时,众人还来得及把干粮和水这些生存的必需品带在身上,不然,以罡风季持续时间之长,大家怕是不被沙山活埋,也是活不久的。 韩卓反手握住展颜,跟着展颜的步伐就往左前方疾奔。 其他风家人愣了下,有些犹豫该不该跟上去——若然岳展颜方才是误打误撞呢?无论如何,岳展颜可是从没有到过这蛮荒之地,更不曾经历过罡风季。平常也就罢了,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跟在这样一个毫无经验又实力低微的少女身后,怎么想就怎么不靠谱。 就这么一愣神间,脚下顿时地动山摇,却是周围忽然有无数道罡风绝地而起,有两三个武皇正好就站在风口之上,竟是惊叫都来不及,就被狂风席卷而去。 “难道是,兽魂的启示?”其余人面色如土之余,一下想到关键的一点——岳展颜是没有到过蛮荒之地,圣兽当日却是经历过无数次啊。甚而先祖即便面对罡风季也是游刃有余,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这样想来,当初陪伴在先祖身旁的圣兽,面对罡风,也必然有自己独特的感知力,幢愠っ哂诘叵录盖辏灶阜缬行┥瑁ㄈ换褂行┘且洳攀恰 想通了此节,再不犹豫,一个个纵起身形没命的朝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两个影子急追而去。 展颜却是越跑脸色越苍白——怪不得说只有武玄级别的强者才能勉强自保,这么一路狂奔,可因为罡风太过肆虐,修为便跟着快速流逝,不过跑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便不得不吃了整整四颗浑天丹补充修为。照这样下去,自己怕是很快就会力竭,到时候,对兽魂的感应也必然越来越弱…… 下一刻身子一轻,却是风秋意,正探手提起展颜扔到背上:“到我背上来——” 展颜愣了下,却是更紧的攥住韩卓的手,翻身就要下来: “不用。” 话音甫落,一个满身黄沙的女子已然疾步上前,学着风秋意的模样,俯身把韩卓背了起来: “走吧,阿卓交给我。” 声音里更是忧虑万分——不过就这么片刻间,竟是又有三名武皇级强者被狂沙卷走。 “妹妹,我们走——”韩卓抽回手,却又无意识的攥紧,眼睛里却好像是进了沙子般,一阵涩涩的痛…… 展颜默默点头,俯身在风秋意耳旁说了一个方向,风秋意身形旋即飞起——武玄级的修为果然了得,尽管背负着一个人,动作却依旧轻盈自如。 其他人也忙跟了上去。 只是风家人虽俱是修为颇高的强者,却无论如何抵挡不了大自然的威力。即便是有展颜的引导,有惊无险的避过了骤然而起的风眼,却还是渐渐气喘如牛,便是步履也越来越蹒跚。 “所有人排成一线——”只觉脑海中兽魂的情绪似是越来越焦躁,展颜心知不妙,顾不得先告诉风秋意,便提声道,“罡风已经连绵成片,万不可四处乱跑——” 罡风已然越来越强,更是组成了一道道铜墙铁壁,要是正面撞上,简直无法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风秋意毕竟是武玄级别的强者,即便没有兽魂的示警,也感觉到了即将逼近的危险,只是眼前黄沙已是厚重至极,竟分明是伸手不见五指,展颜说的一线缝隙,更是没办法确定到底在哪里。 不得已,只得放下展颜,一只手拉着展颜,另一只手牵住身后之人,朝着展颜说的缝隙急速而去。堪堪通过一半有余,便听见有人惊呼出声: “哎哟——” 却是前行时,那道缝隙忽然消失,竟是一头撞到了铜墙铁壁上相仿。 展颜倏地回头——狂沙漫天之下,根本对面看不见人,亏得有兽魂指引,展颜能清楚的感应到,那道缝隙竟是开始由下而上的合拢,勉强催动修为,在罡风中站住脚,急声道: “上面还未闭合,快——” 更是心急如焚——也不知表哥是不是已经跟上来了? 一念未必,便听见几声惊叫,却是有人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和“厚墙”撞到了一处。 “这是龙旋之涡——”风秋意厉声道,“不要硬闯,按照展颜说的,向上跃出——” 心里却是惊骇不已——竟然会碰上龙旋之涡! 龙旋之涡乃是罡风中杀伤力最强的,所谓“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说的就是这龙旋之涡,传说任何生物一旦陷入其中,不管多强大的修为都会瞬时被绞成碎片。可这条路明明是风鸣致离开前交给自己的地图上标注的即便遇见罡风季也应该是最安全的一条路径! 只是那缝隙闭合的速度实在太快,眼瞧着又一个人影翻上高空,却不料那缝隙倏忽收缩之下,竟是堪堪把跃起的人影一下卡在了中间。 风秋意脸色一变——若然两道风墙彻底合拢,甭管那人是怎样的钢筋铁骨,怕是都会立时被绞为两截。甚而即便是这样的挤压,也必然会七窍流血脏腑受伤。 却也暗暗纳罕,这般生生被挤压成肉饼一般,该是怎样的钝痛,这人竟是一声呻/吟也无。这么优秀的后辈,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法救出来。 尚未想好对策,却有破空声音传来,风秋意只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却是展颜,正原地拔起,朝着缝隙中的人疾掠而去。 不及细想,风秋意纵起身形就跟了上去,甚而后发先至,身子高高跃起的同时单手探入缝隙中,怒吼一声,全力催动修为之下,竟是生生又撕开了一条裂缝! 展颜趁机一把抱住夹缝中的人: “表哥——” 眼看着救人成功,三人刚要向外跃下,却不防又一道飓风急速而来,竟是裹挟着三人一下栽入狂沙组成的漩涡之中。 “长老——” “岳展颜——” 凤仪山众人直吓得脸儿都白了,眼前却哪里还有三人的踪迹? “展颜——”正在罡风中疾行的皓言一下站住脚,只觉左胸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钝痛,那情形,竟是和当初听说展颜被雷电吞噬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皓言停下的太过突然,亏得跟在后面的江明远反应快,不然差一点儿就撞了上来,倒是旁边的兰*因为站的太猛,猛一踉跄,差点儿摔倒。 “怎么了?”江明远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问话的语气却是稍有的小心翼翼—— 再料不到返家途中会遇上罡风季,更想不到的是,所有人活命的希望,竟是全在自己一向忽略的儿子江皓言身上—— 若非皓言的指引,这会儿不定已然死去多少族人!没看包括长老江泓在内,这会儿那个不是对皓言言听计从…… 这么一想,竟是心里止不住有些发酸—— 虽然这么厚着脸皮跟在儿子后面,可皓言的眼里,哪有自己这个当老子的一点儿位置—— 期间好几次遇险,皓言却是根本瞧都不往自己这边瞧上一眼,甚至因为妻子兰*修为过低,累的自己的左臂都伤了…… 果然,连问了好几声,皓言根本眼皮都不动一下,刚要发火,就见皓言转头冲江泓道: “凤仪山是哪个方向?” 凤仪山?江泓愣了一下,不懂皓言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往南方指了一下,刚要说话,一股回旋着的黑色气流便席卷而至,竟是带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兰*身子一歪,整个人瞬间被卷了进去。 江明远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抱住了兰*的双腿—— 因为紧跟着皓言,这还是江明远第一次正面和罡风对抗,却是无论如何没想到,罡风力量之强大,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这么一拽之下,非但没有把兰*拽回来,自己也差点儿被卷进去,直吓得失声惊呼: “皓言,快救你娘——” 整个人已经被狂风卷的变了形的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明远,救我——啊——” 却是风势过大之下,挣动的最厉害的右腿一下折断。 “江皓言——”江明远声音都直了,却再也没有料到,皓言却是根本没听到一般,竟是一掉头,就往正南方向急冲而去: “长老你们好自为之,我要走了——” “走?”江泓也吓了一跳,顺手拽着江明远往外一扯,兰*又是一声惨叫,却是左腿也跟着折了,更是和江明远一起跌倒在地。 江泓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忙不迭的就上前去追皓言——眼下所有人活命的希望,可是全在皓言一人身上,当务之急,自然要先弄清皓言方才那句要走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凤仪山——”皓言声音凄厉,更是连眼眸都变成了红色。   ☆、第187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凤仪山?江泓只觉得头嗡的一下—— 皓言的意思,是要抛弃族人,赶往凤仪山人那里,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江明远也傻了眼,太过无措之下,差点儿把怀里的兰*给丢掉,亏得兰*反应快,强忍着断腿的剧痛,死死抱住江明远的腰。 “皓言——”太过害怕,江明远声音都有些发抖,更是不管不顾的一把拽住皓言的衣衫,“你难道想丢下我去找那个岳展颜?这么危险的罡风季,你竟然想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抛下家族?我可是你爹,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之前在言家时,已经看出皓言的模样不对——这么多年了,儿子对所有人都是冷面相对,何曾有过那么温和的模样?之后更听说,言家甚而已然接受了岳展颜“准外甥媳妇”的身份。 江明远知道后,心里不是不恼火的,只是后来情形的发展却是出乎意料,那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岳展颜身上,竟是有风韩两家兽魂。知道这件事后,江泓第一个改变了态度。而一向虽然彻底忽视长子,却仗恃着父亲的身份,对皓言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而总想掌控儿子人生的江明远也只好咽下心里的不甘,勉强接受了岳展颜这个儿子喜欢的女子的存在。 却绝对容忍不了,关键时候,儿子竟然扔下自己,去找那个女子—— 虽然遭遇了可怕的罡风季,可一则家族选择的这条路线,大致还算靠谱,二则,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江皓言体内兽魂的指引,遭遇罡风季的这数日里,可以说全靠了儿子江皓言,江家人才避开了很多危险,全都没有性命之忧。 没看到儿子前脚改变方向,准备离开,后脚*就断了双腿吗? 而且从看到皓言身上兽魂的神秘力量,家族人对自己的尊敬明显更上了一个台阶,甚而这几日,连带的江泓都对自己刮目相看。种种情形让江明远终于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儿子皓言长大了,甚而他的存在,已经能够直接影响到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这么好一个助力,江明远怎么肯轻易放过—— 若然这次能靠皓言之力,带领族人毫发无损的返回云砀山,再有融合了兽魂的皓言维护,江明远深信,自己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可以成为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了。 而这个时候若是放任皓言离开,皓言身上有兽魂,会不会被家主怪罪不一定,自己却是必然会承担一个管教不力的罪责,再要有人伤亡的话…… 这般想着,竟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肯放皓言走: “皓言,你不能走,你是江家子弟,这般时候,怎么能置家族于不顾?岳展颜如何,自然有凤仪山人照看,哪里需要你巴巴的跑过去?还是说在你心里,岳展颜这个女人竟是比你爹娘加上族人还要重——呀!” 却是话未说完,手里便一空,却是皓言抬手撕毁了衣袍,冷漠的哼了一声,便没有半点犹豫的朝着凤仪山的方向而去。 所以说,儿子这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自己方才的问题? “江皓言——”江泓已是目瞪口呆——即便因着江皓言的引导,族人已经越来越近的靠近云砀山,可这般不经允许就弃族人而去的行径委实太过大不韪,说句不好听的,再厉害的强者,如果不能为家族所用,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眼下这般情形明远这个蠢货又何尝没有责任?拿什么“爹娘”身份去压江皓言,只能让他更愤怒罢了,终是冷声道: “你们这样的爹娘,不提也罢!” 当初言玉清并江皓言母子,可不就是因为这两个才走投无路?自己瞧得不错的话,这么多年,江皓言心里的恨意一直都在,而且说不定年深日久之下,已然生根发芽,连带的对家族感情也越来越淡…… 其他江家人多是和江明远同龄,看到眼前一幕,无比失望之下,瞧向江明远的眼神顿时有些迁怒。 江明远根本来不及发火,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罡风一起,各自的马匹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而在兰*伤了双腿的情形下,江明远就不得不暂时变身马匹——既要背着兰*,还要背着两人重重的行李。 即便自己是武圣级的修为,可这么连着奔波数日的情况下,也早已狼狈不堪,再背着个人和这么多行李…… 心情郁郁之下,拽兰*的力道明显就用的大了些—— 虽说幼时受过苦,这么多年贵妇人的生活早把兰*养的无比娇贵,又和江明远柔情蜜意惯了的——方才刚断了腿,兰*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丈夫的温言抚慰,却哪里料到江明远根本一句安慰自己的话都没说,甚而动作还这么粗暴,又联想到之前言府受的委屈,顿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明远,我腿疼……” “闭嘴!”江明远顶着风走的艰难,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儿发现兰*竟还哭的停不下来了,怒火越发往上撞——这会儿才发现,兰*竟是这么不懂事!只是罡风呼啸之下,别说柔情蜜意,就是喘息的时候,嘴巴稍微张得大了些,就是满满的一大口沙子,自己走的如此艰难,妻子不说体谅自己,竟然还一直哭闹不休。 因为娘家寒酸,兰*在云砀山立足的最大依仗历来只有两点——一则嫁入韩家的姐姐,二则丈夫的宠爱,哪里料到一夕之间尽皆失去——姐姐因为岳展颜被弃,生死攸关时,丈夫又明显对自己越来越不耐,悲哀绝望之下,心情顿时糟糕至极,竟是在江明远身上猛一撑,就挣扎着要下来: “好,江明远,你不就是嫌我是个累赘吗?那就放我下来,让我死在这里算了!我死了,就称了你们爷俩的心意了。” 江明远猝不及防之下,身子被带的猛一歪,恰巧一道罡风急流带着哨音呼啸而来,两人身形顿时淹没在漫漫黄沙之中,等江泓惊觉不对时,才发现后面突兀多了两个人形沙丘——却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江明远两口子一下被黄沙掩埋了进去。 江泓不得不运起修为,替两人挡住罡风,又勉强把他们全拉起来。 江明远脸色早已是苍白无比——即便从被埋入黄沙,到脱困而出,不过极短的时间,可江明远还是无比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窒息感。至于兰*更是吓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想活了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这般吵闹!”江泓厉声道,眼睛有若实质般刺得兰*身形都不由跟着缩小,“再有下一次,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没人能够预料这罡风季有多长,自己的修为要留着对抗更大未知的危险,而不是浪费在这对混闹的夫妻身上。 说完掠起身形,重新回到自己领头羊的位置。 江明远这才发现,自己和兰*已经落到队伍最后面,再不赶紧追,和族人的距离就更远了。 只得沉着脸,不甘不愿的背着兰*追了过去。 兰*许是被吓得狠了,虽是江明远的动作比之方才更加粗暴,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腿实在太疼,又被风沙不时抽打着,还是忍不住一路哼哼唧唧。 没了江皓言兽魂的指引,江家人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举步维艰,更是不止一次撞入刀子似的罡风流中,竟是不过几个时辰,就又有人受了伤,好在伤的倒不重,还不至于拖累别人,却已是个个气喘如牛。 江明远背着兰*早已是苦不堪言,又不好把妻子推给别人背着,毕竟整个队伍中,除了武玄级高手江泓外,就属江明远这样的武圣级高手了。 心情烦躁之下,江明远对兰*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而看向兰*的眼神,令得兰*连休息的时候都不敢合眼,唯恐自己睡下了等一睁眼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无边的漫漫黄沙之上。 第五天上,罡风明显更加强了,甚而还好几次遭遇了小型的龙旋之涡,江家人已全是狼狈不堪,其中又数江明远最是凄惨,被风抽打成一条一条的破烂衣衫,配上满脸黄沙,杂乱不堪的头发,干裂的嘴唇,简直和大街上流浪汉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有之前一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 兰*担惊受怕之下,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却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死死的揪着江明远的衣襟,甚至江明远想要方便时,人也扒拉不下来,即便偶尔睡了一会儿,下一刻一准睁开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江明远。 江明远简直暴躁至极,不止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到底看中了这个女人什么?要那样不管不顾的把她娶回家?要是言玉清的话,遇到这样的情形,定然会宁愿死了,也不愿自己受丝毫拖累的吧? “你说什么?”兰*神情忽然狰狞至极,下一刻,探手就在江明远的脸上狠狠的抠了一下,“你心里,我竟然比不上那个女人?还想让我替你死,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等意识到脸上的灼痛时,江明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抬手一抹脸,入手全是沾了血迹的黄沙,又惊又怒之下,扯下兰*的身子往地上狠狠一掼: “臭女人,你想做什么?” 却不料又一道中型的龙旋之涡滚滚而来,兰*好巧不巧,正好脸朝下冲着漩涡撞了过去,江明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却在将将碰着兰*时又顿住胳膊—— 这个女人,自己真的要去救吗?这罡风季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带上这么个拖累,说不好两人都会葬身在这蛮荒之地…… 兰*艰难的回头,眼睁睁的瞧着江明远的手定格,太过愤恨之下,眼睛都是血红的,声音凄厉道: “江明远,我就是死——” 那道漩涡却不知为何颠簸了下,兰*只觉脸上一阵剧痛,竟是又莫名其妙的砸到了江明远脚下。 江泓正好回头,怒声冲着两人道: “你们又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江明远怔了一下,眼神里明显有些失望,神情有些扭曲的提起糊了一脸血的兰*背在背上。兰*眼神空洞,连一向最爱惜的脸伤到了哪里都顾不得去想,只死死的盯着江明远的后脑勺——方才自己绝没有错看,这个男人确实起了把自己丢下的心思!亏自己还以为江明远深爱自己,原来,全都是假的!江明远,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你今天欠我的,来日我一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第188章 融合兽魂 皓言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江家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对那个总是遗忘自己,这会儿却颐指气使的想要端起父亲身份的男人表达一下不满的心思都没有—— 实在是那种剜心似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甚而隐隐能感觉到火红狮子王拼命的想要挣脱自己身体桎梏的欲/望。 一切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展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 三大兽魂生前地下相依上万年,彼此间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相隔遥远,却依旧有着某种神秘的牵绊,并能藉此感知到对方的情形。这会儿展颜的处境必定已是危险至极,不然,火红狮子王不会这么大反应。 越往通往凤仪山的方向靠近,皓言越心惊——相较于江家人走过的路,越往南行,罡风的强度越大,甚而有一次,皓言还差点儿和一个中型的龙旋之涡撞上。虽然侥幸躲开,发髻却被宛若利刃般的漩涡一下削开,乌发顿时落了一片。皓言却是停都没有停,拿起剑把遮在眼前的头发削了个干干净净。身子却猛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却是左右同时又有两个小型的龙旋之涡袭来,亏得兽魂的提醒,皓言一矮身,整个身子几乎和地面平行,才勉强避了过去。 这里的龙旋之涡,好像有些诡异。方才几股不是之前遇到的漫无方向的各处游窜,竟全是拼命的往南方而去,那模样,好像急着要去参加一个什么盛宴!而且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自己这么一路向南疾行,按道理应该早就过了通往凤仪山的路径,可身体内的兽魂除了提示自己一直向前外,根本就没有拐弯的意思,那是不是说,凤仪山人在这漫漫狂沙中迷失了路径,根本就是钻到了杀伤力最强的罡风眼中—— 罡风眼乃是罡风的起源处,相对而言,那里的罡风流也最强,小型的龙旋之涡根本就是小儿科,传说哪里还会形成杀伤力最强的龙旋之海! 所谓百川东到海,一旦有龙旋之海开始形成,那些四处流窜的中小型龙旋之涡,就会被莫名的吸引,然后拼命的赶赴过去,融入其中。一旦龙旋之海成型,便会席卷整个蛮荒之地,到时候这上面所有的生物怕是将无一存活。 自然,其他人如何,皓言并不放在心上,却是不能容忍展颜和韩卓会受一点点伤害。 脑海里的兽魂又狠狠的跳了一下,指引的方向依旧是向南,而那里,正是龙旋之海可能形成的地方。 皓言丝毫没有停留的再次钻入沙阵中,对罡风抽打到脸上时刀割似的疼痛全无所觉。这么一路埋头疾行,一直到一个虚弱的求救声忽然在耳旁响起,皓言下意识的一伸手,正好捉住一个人的手臂。忙不迭抬头看去,却是一怔—— 虽然叫不上名字,可面目还是有印象,可不正是凤仪山人? 刚要问话,却一下意识到不对,恍然抬头,正看到一幕再奇异不过的景象—— 前面尚且遥远的天际处,整个天空宛若一个黄色漏斗般从天上倒挂而下,无数条宽大的沙流形成的涟漪一圈圈向外延伸,又进而形成撼天动地的巨大风暴,风暴气势之强,竟似是要把所有生物都席卷在内。 这般自然造化的恐怖之力,由不得每一个靠近的人不跪下臣服,皓言凝望着那巨大的漏斗,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我,我还活着吗?”那个死死抓着皓言胳膊的人几乎整个人都软瘫在皓言身上,身体更是因为恐惧,一直在瑟瑟发抖。 尚未回神,便被皓言揪着衣襟给提了起来,“展颜呢,和你们一起的岳展颜呢?” “啊?”那人被骤然举高,头差点儿撞上又一股呼啸而过的飓风流,惊吓之下,登时无比清醒,愣愣的瞧了一眼和自己四目相对的江皓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你,江皓言?!” 忽然大喜,忙不迭的四处逡巡: “你们,你们云砀山人也在这附近,我是凤仪山凤鸣奇,咱们快走——” 所有的希冀,却被皓言冰冷的声音给打破:“告诉我岳展颜和韩卓的下落,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回漏斗中——” 说着,作势就要丢。凤鸣奇脸上的笑容尚来不及褪去,这会儿直接变成了哭泣一般的模样,头脑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麻利的一指那正在无限制扩大的漏斗,带着哭腔道: “岳展颜和韩卓还有风秋意长老都在漏斗中,这会儿怕是已经——” 一想到岳展颜三人失踪后发生的事情,凤鸣奇脸色就绝望至极—— 就在三人身形消失的一瞬间,那个漏斗便跟着成型,然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中,竟是无论逃出去多远,最终都会遭遇其他龙旋之涡,再被裹挟回来,一开始身边还有其他凤仪山子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就再也感觉不到别人活着的迹象了,好像天地之大,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般。 以至于捱到现在,凤鸣奇身上已经没了一点儿力气,完全是随波逐流,甚而方才被又一道漩涡裹挟着投入漏斗中时,已经绝望的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哪里知道,不过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救命,竟然还真就被人给拽了出来。能看到除了沙子以外的人类,还勉强算是个熟人,凤鸣奇真觉得上天已是待自己太好了,甚而连被这么不客气的对待都不放在心上了。 “在漏斗中?”皓言死死盯住那巨大的漏斗,眼神忽然一滞—— 却是这会儿才发现,那巨大的漏斗中央,好像隐隐约约有黑白两道细线! “是啊。”凤鸣奇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无神的瞧着好似马上就要占据整个天空的大漏斗,忽然就沮丧无比,嘴里喃喃着,“都一样,我们八成很快就会过去陪他们了——再有一角,这漏斗就会成型,到时候,咱们谁也逃不过——” 正说着,一股惊人的气势忽然从远处袭来,凤鸣奇猝然回头,眼睛一下睁得溜圆,却是一股无比强暴的龙旋之涡,正铺天盖地而来,可不是正往那缺了一角的地方冲过去? “不能让它补上——”凤鸣奇急急道——这龙旋之涡的气势,一旦冲上去,整个龙旋之海就会形成,到时候势必会绞杀蛮荒之地每一个活物!说完却又意识到什么,绝望的叹了口气,“我又在说梦话了吗?不让它补上?我的修为已然损耗殆尽,你一个武皇——” 说到最后,干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这般强大的龙旋之涡,想要阻止它补上去,除非武尊级的强者才成—— 只是武尊级的强者,三大神族除了各自家主已是武尊巅峰级的强者之外,倒是还有数个已然迈入武尊初阶的强者,可哪个不是被宝贝似的供着,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粒东西。凤鸣奇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火红色丹药。正自摸不着头脑,忽觉情形有些不对,忙抬头看去,却是吓得又一屁股坐倒在地—— 却是眼前哪里还有江皓言,竟是一个火红的巨大狮子虚影。 毕竟见多识广,凤鸣奇马上意识到,江皓言,竟是要强行融合兽魂! “江皓言,你真的决定,现在就要和我融合?”兽魂痛苦的压抑着随时随刻都要破体而出的恶魔——想要释放,却又无比明白,以江皓言眼下的情形,不一定抵挡的了自己精纯修为的冲击,更要命的是,还有这么多残暴的兽性戾气没有化解—— 不说江皓言是不是真的能承受得了冲击,便是勉强撑了下来,谁知道到底是人性战胜兽性,还是人性最终臣服于兽性? 江皓言是自己选中的,即便本身是兽,可产生灵智那么久以来,兽魂已然完全习惯了用人性去思考问题,绝不愿意自己的原因,把主人的后人变成一个人形兽心,还是没有丝毫灵智的杀戮之心的大杀器! 皓言却是不说话,直接撕开衣衫,取了心头血毫不犹豫的洒向手里的方天画戟—— 死亡抑或变成兽又如何?没了展颜,自己何尝不是行尸走肉,又与野兽何异?别说只是可能,就是这会儿立即死去,或者化成野兽,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天空中巨大的狮子王虚影猛的动荡了一下,下一刻幻化成无数凝实的气流,朝着皓言的丹田汹涌而入! 一时间,皓言只觉整个人都好像要爆炸了一般,每一道筋脉都好像被放入丹炉中炼制,丹田也仿佛一次次炸裂,又一次次被烈火炙烤后修复…… 凤鸣奇眼睁睁的瞧着那巨大的狮子王影子不时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形状,甚而光影中的人体骨骼发出瘆人的仿佛钝刀磨在沙砾上的哧拉声…… 饶是这样听着,凤鸣奇都觉恐惧无比,到的最后,终于无比崩溃的捂住耳朵,跪坐在地上哭泣不已……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界终于完全没有动静。凤鸣奇慢慢放开手,一点一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眼睛血红,头发血红,甚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红色的男子正大山般兀立在自己眼前,那举动间便能毁天灭地的气势,令的凤鸣奇止不住起了一种想要膜拜的心思,竟是一个把持不住,噗通一声趴倒在地! 而除了面对家族中那些武尊级的强者外,自己何曾有过这么渺小的感觉? 凤鸣奇抬头仰望着前面的江皓言,脑海中终于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认识—— 难道说,方才还是武皇级别的江皓言,强行融合兽魂后,不但毫发无损,还一举晋阶为大陆顶尖的武尊级强者?!   ☆、第189章 武尊 “江皓言,你,你现在,可是已然,晋阶武尊?”太过激动之下,凤鸣奇脑子都不好使了,竟忘了自己的处境,摇摇摆摆的就站了起来,哪知身形刚一动,又一股小型的漩涡冲了过来,一下把凤鸣奇裹挟入其中。 凤鸣奇吓得“嗷”的尖叫一声,就想去抓住皓言,哪知还没碰上对方衣角,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反弹了出去。那股发出尖锐的哨音呼啸着冲过来的漩涡迅疾消散,凤鸣奇也跟着倒飞出去几十丈有余。 老天,竟果然是武尊! 自己眼下已是武圣级的修为,面对罡风漩涡,也只能左右闪躲以自保罢了,想要一举击溃,却是痴人说梦。而江皓言却一出手,就让这些小型漩涡消失无踪。 正自兴奋,忽然觉得不对,却是左右两边,又各有两团小漩涡席卷而来。凤鸣奇吓得没命似的就往皓言身边跑,只是修为耗尽之下,哪有半分力气?一双腿,简直和灌了铅相仿—— 离得这么远,江皓言哪里顾得上自己? 慌张之下,竟是“咚”的一声绊倒在地,手一抖,之前被皓言塞进去的那粒火红色丹药跟着掉落。 恍惚间忆起,江皓言之前准备融合兽魂时,吩咐自己吃下丹药,又闻着丹药味儿道委实芳香的紧,忙不迭捡起来,一把塞进口中。随着丹药入腹,一股温暖的感觉顿时涌向四肢百骸,那两股漩涡跟着急袭而至,凤鸣奇来不及细思,身形反射性的一下跃起,直到不费吹灰之力的避开两道漩涡,才意识到自己的修为竟是已然恢复到全盛时期! “浑天丹?”凤鸣奇一下怪叫出声——老天,方才江皓言送给自己的竟然是一粒浑天丹吗?不是说这种丹药并方子都早已失传了吗,也就灵虚山珍藏的还有,怎么江皓言也会有?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都说江皓言此人冷心冷面,今日看来,传言怕是有误——连带着甫一见面时,江皓言已是足足救了自己两次。更不要说方才送给自己的浑天丹——说句不好听的,浑天丹这样的宝物,便是三大神族的人也是趋之若鹜—— 前儿个灵虚山着人帮着寻宝的奖励可不就是浑天丹!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远处“嗵”的一声巨响,凤鸣奇悚然抬头,正看见一个火红的影子一下跃起,然后正正和那股呼啸着去补齐漏斗的大型龙旋之涡撞上。 凤鸣奇脸色一白,心一下悬了起来——即便传说中武尊有令得风云变色的力量,可也不过是传说罢了!更不要说那股龙旋之涡气势之强,又岂是之前自己遭遇的漩涡所能比? 一咬牙,纵起身形就扑了过去—— 自己这条命,本就是江皓言给的,更不要说那龙旋之海真的形成的话,即便自己恢复了修为,也是难逃一死。 却是迎面和一道狂沙洪流撞上,透过遮天蔽日的浊黄色间隙,依稀能瞧见那道昂然矗立在天地之间宛若天神一般的红色影子! 好不容易拄着剑,又全力催动修为,才勉强没有被罡风裹挟而去,待的狂沙散尽,凤鸣奇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却是眼睛一热,险些堕下泪来——那道大型龙旋之涡已是无影无踪,拄着方天画戟屹立在那里的可不正是江皓言! 只是看江皓言的模样,明显方才一击之下,已是伤了丹田,竟是胸前衣襟上,吐了大片殷红的血迹! “江公子,坐下来歇会儿吧。”凤鸣奇用力揉了揉眼睛,缓步向皓言身边而去,心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那样大型的龙旋之涡,一时半刻也是很难汇集的,至于那些小型漩涡,则如大海中的一滴水罢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在蛮荒之地苦挨了这么久,终于能坐下来歇息片刻了。 哪知刚朝着皓言的方向走了几步,皓言血红的眸子就凉凉的扫了过来,里面全是毫不遮掩的杀气,甚而勉强提起方天画戟,戟尖正对着凤鸣奇的方向。 “江公子——”武尊威势之下,凤鸣奇只觉两股战战——怎么江皓言的模样,竟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的模样?过度惊吓之下,已是心如擂鼓,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我呀,我是,凤鸣山,凤鸣奇——” 口中说着又试探着前行,哪知身形甫一动,江皓言的方天画戟就毒蛇般急袭而至,吓得凤鸣奇“嗷”的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后退去。却是依旧没有逃过,后心处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明显已是受了伤的。 一直到屁滚尿流的跌坐回原处,那方天戟才鬼魅般收回。 “江公子,你你,你,竟然真的不认得我了?”直到这时,凤鸣奇才意识到,方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江皓言,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等等,好像江皓言情况不对就是从融合了兽魂后开始的,难道是,和兽魂有关…… 冷汗不住的冒出来,凤鸣奇再不敢靠近皓言,连滚带爬的就往远处跑,好在皓言并没有追过去,依旧树桩子似的钉在原处。一直跑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凤鸣奇才又站住,转头正好瞧见皓言一掌将一股小型的龙旋之涡一举劈散。 凤鸣奇这会儿真的要哭了——老天这是在玩自己吗?好端端一个救命的武尊,要是就这样突然疯了,可还指望谁来救命啊!有心自己逃离,只这蛮荒之地,又能逃到哪里去?即便自己武圣级的修为,这即将成型的龙旋之海始终是无法逃离的魔咒。 罢了,还是守在这里吧,说不好,还能出些力。 却是越看越心惊——这么一会儿时间,江皓言已然又打散了数股罡风,甚至只要有风沙掠过,江皓言便会机械的打出一掌——好似他的世界里除了击散罡风,就再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了,忽然意识到一点,难不成,方才自己靠近时,江皓言其实是把自己当成了风沙…… 再定睛细看江皓言站的位置,可不就是死死守住那缺了一角的漏斗的位置。 好几次,凤鸣奇都觉得江皓言的模样怕是支撑不住了,可只要有风沙的破空声传来,明明已是摇摇欲坠的江皓言却总能分毫不差的把罡风击溃…… 只这般一刻也不歇息,便是铁打的人怕也吃不消啊。 虽是心中万分忧急,凤鸣奇却再不敢冒险靠近,就这么呆呆的瞧着,无数次以为,江皓言怕是就要倒下了,可那个再年轻不过的武尊,却又无数次挺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凤鸣奇终于支撑不住,抱着宝剑,沉沉睡去。 一直到悚然惊醒,却是一下惊呆在那里—— 龙旋之海,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甚至罡风气势,也明显小的多了。很明显,罡风季即将过去。 凤鸣奇惊喜不已,忙不迭的向皓言原本站着的方向瞧去,却是眼神一滞——那个火红色的影子,竟是依旧拄着方天画戟,化石似的,屹立在原处,甚至眼睛,也依旧保持着凝望天空的模样。 饶是凤鸣奇这样的硬汉子,这会儿也是红了眼睛,心潮澎湃之下,身形几个纵跃,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站住脚:“江公子——” 皓言却是毫无反应了。奓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至近前,皓言却是连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 凤鸣奇内心大骇,探手想要去探皓言的脉搏,哪知一碰之下,皓言屹立的身体却是轰然倒塌—— 凤鸣奇忙伸手接住:“江公子——” 心里却是止不住害怕,江皓言不会是已然力竭而亡了吧——龙旋之海最终消失,说明那一角终究没有补上,也不知江皓言在这里站了多久,才能把所有被吸引而来的罡风流全都击溃—— 那岂不是说,江皓言,竟是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蛮荒之地上的所有生物? “皓言——”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凤鸣奇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是衣衫破烂宛若乞丐般的一群人,再定睛细看,不由大喜——可不正是云砀山江泓江明远一行? “江长老,明远兄——” 话音未落,江明远已是手一松,背上昏睡着的女人“咚”的一声跌落在沙堆上,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后,猝然抬头,蓬乱的头发下,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江明远却是根本不她,大踏步上前,从凤鸣奇手里抢过皓言,抡巴掌就要扇过去: “逆子!我今日就打死你——” 凤鸣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伸手架住了江明远的胳膊: “明远兄,不可——” “不可?”江明远斜了凤鸣奇一眼,神情阴狠——从皓言离开,自己吃了多少苦头?甚而江家人无头苍蝇一样,摸到了这里!眼下不但是自己,包括江泓在内,怕是所有江家子弟都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不管是为了出心头这口恶气,还是摆脱干系,今儿个势必要严惩这个逆子! 当下冷哼一声:“江皓言可是我儿子!怎么,我这当爹的连教训一下自己儿子都不行吗?” 不明白江明远为何这么大的怒气,凤鸣奇怔了一下,也变了脸色:“即便明远兄是江公子的父亲,小弟这会儿怕也不能坐视不理——方才江公子凭借一己之力消弭了龙旋之海,怎么说也算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令郎立的这般不世奇功,便是犯了再大的错,怕也能两相抵消了吧?” 说着顿了一下,却是转向江泓: “还有,江长老,江公子眼下可是武尊级的高手,若然清醒之后,知道自己曾经被人这么对待,真是发怒——” “你说什么?”凤鸣奇此言一出,不独江泓,包括江明远在内的所有江家子弟齐齐失色,“皓言他,已然,晋阶武尊?” 凤鸣奇哼了一声,却是不欲多说,江泓却是发现了不同——方才以为皓言浑身红通通的是流血太多所致,这会儿才发现,皓言竟连头发和眼睛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上前一把握住皓言的手腕: “皓言他,已然,成功,融合了兽魂?” 这么一探之下,顿时明白,凤鸣奇所说的竟然是真的! “不错。”凤鸣奇点头,“不然,你以为他如何能阻止龙旋之海的形成?” 看到江泓石化的模样,江明远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无比无措而又惶恐的瞧着依旧昏迷的皓言;至于兰*,更是止不住发抖,脑海里全是“江皓言成了武尊”这句话——这么年轻的武尊,自己和自己生的儿女,怕是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吧?   ☆、第190章 相恨相杀 “堂兄——”看到那个形容枯槁站在通往凤仪山路口上的男子,凤鸣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凤仪山的人都死在罡风季了呢,没想到风鸣致还活着。 “鸣奇——”风鸣致神情也是激动的狠,上前一下把住凤鸣奇的手笔,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鸣奇,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对了,长老和展颜,他们呢?” 凤鸣奇的模样明显比风鸣致还要激动,甚而情绪起伏过大之下,忽略了风鸣致提到岳展颜这个名字时的一点怪异,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长老,展颜他们,都,都不在了——” 那可是即将成型的龙旋之海,风秋意也好,岳展颜也罢,除了被绞杀,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结果…… 云砀山。 “也就是说,眼下拥有兽魂并成功融合了的就只有皓言一个?”说话的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者虽是生的精瘦,却自有一股慑人威势,甚而江泓这样的武玄,都敛眉垂目,当真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他的下首,还有一个更是站的笔直,仔细看去,却根本就是惊吓太过有些木木呆呆的中年男子,可不正是江明远? ——也不怪江明远紧张,实在是眼前老者可是云砀山的灵魂人物、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几面的老家主江晟。从二十年前晋阶武尊,江晟就没有再出现在人前,可即便这样,却依旧是所有江家子弟的主心骨,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 可方才,老家主瞧向自己的眼神却分明有着些微冷意。 “是。“江泓无比肯定的点头——这次遭遇罡风季,损失最大的就是凤仪山人了,竟是除了风鸣致凤鸣奇两个之外,余人全都殒身蛮荒之地,还是最惨的,尸骨无存那种情形—— 岳展颜身上毕竟有着风韩两家兽魂,劫后余生的那对儿兄弟以及韩家人都无法接受兽魂出现又消失的消息,几乎把蛮荒之地翻了个个,却是连块儿骨头都没有拣出来,最终只能无比沮丧的离开。 也因此,江泓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岳展颜并风秋意长老以及韩卓,已然被罡风巨流给绞碎,无声无息的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也就是说,三大兽魂,于今,也就只有火红狮子王存世了。 又想到一点,江泓神情顿时有些紧张:“只是融合了兽魂后,皓言好像,突然,失了神智——” 一言未毕,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血红色眸子,却是一直昏迷的皓言忽然睁开眼来,江泓顿时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连带的后面半句话也跟着咽了回去。 江明远惊得一趔趄,差点儿跌倒,意识到什么,又极快的上前一步,挤出一个笑脸: “言儿,你醒了?” ——自从知道皓言已然晋阶武尊,江明远就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会不自主出现当年看到的那幕景象—— 到处都是鲜血,映的整个房间都成了鲜亮的红色,然后言玉清就抱着小小的皓言,仰躺在似乎要溢出来的血泊之上。 犹记得当年甫一见到那个画面时,江明远不是不惊恐的,甚而言玉清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和垂死挣扎的儿子无神而空洞的眼神一度成为江明远的梦魇,作为噩梦的一部分,江明远最大的希望便是儿子永远不出现在自己眼前为好。 好在有兰*这朵解语花陪伴身侧,渐渐地,江明远终于又能安睡如初了,甚而一次次冷眼瞧着被自己丢在污泥中却丝毫没办法反抗的儿子,心里越发安稳,却是再料不到,自己还会有重新堕入旧梦的一天。 眼前的皓言依旧是浑身浴血一般,可不同于当初惊吓中更多的是慌张,江明远却是体会到一种冷至骨髓的恐惧…… 却再没想到老天会那般厚待自己——融合了兽魂后,皓言却是没有了神智! 从凤鸣奇嘴里知道这一点后,江明远当真是喜悦至极,更是立时便有了决断,那就是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重拾父子之情—— 皓言已经忘了一切,不正是自己的最好机会吗?只要自己抓住这个机会,让儿子离不开自己,又和自己融合了兽魂有什么两样? 甚而一路上根本就对始终阴沉沉枯坐车上的兰*不理不睬,只专心照顾昏睡中的江皓言。 更在江泓带着皓言来见家主时,硬是跟了来。 本来瞧见皓言睁开眼睛,江明远第一个反应是避开,却又强迫自己站住,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越发和蔼: “皓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跟爹——” “爹?”皓言冰冷的眸子缓缓动了下,竟是有了些反应。 “对啊。”江明远大喜过望,连带的旁边的江晟和江泓都是一怔。 却不料下一刻异变陡生,皓言忽然抬起手朝着那个自称“爹”的生物拍了过去。 亏得江晟伸手拦了一下,化解了大部分劲气,饶是如此,江明远还是惨叫一声被震飞了出去,甚至还波及了旁边的江泓也被带累的跌坐在门外。 皓言却好像是被激发了凶性,竟是转头就锁定了江晟,取出方天画戟,玩命一般的扑了过去,散发出的庞大威势使得房间里所有木质家具瞬时裂成无数碎片。 “家主——”江泓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乱成一团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家主房屋,好险没哭出来—— 这可是历代家主居住的地方,自来就是族人心目中的圣地,还是第一次被人糟蹋成这般情形。 毕竟已是武尊巅峰,虽是费了些力气,江晟还是暂时制住了皓言,脸色却是难看的紧——即便身处劣势,江皓言的丹田内劲气明显还在激烈的动荡着,若不赶紧让他安静下来,就只剩下让他耗尽修为继续昏死过去这一条路了—— 好不容易家族多了个武尊级的强者,要是只能这么整天昏死在床上,可不得让人呕死! “不然,先把他送到伏魔院中去——”还是江泓探头小声提醒道—— 说是伏魔院,哪里却是集中了家族最厉害的武技和阵法,乃是老祖用来惩戒家族中犯了大错的武玄级以上高手的地方,而进了伏魔院的高手,历来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彻底成为失去神智只忠诚于家族的行尸走肉,要么就是,死。 一直到江晟亲自押着皓言走远,江明远才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走到外面,正好碰见拄着双拐阴沉沉却偏又带着吓人笑意的兰*: “明远,我让人做了一桌好菜,咱们一家人团聚的大好日子,怎么着也要庆祝一下不是?对了,皓言呢?” 江明远脸都是青的,看都不看兰*,径直板着脸往前而去,兰*忙要伸手去拉,却是拽了个空,一个掌握不住平衡,一下狠狠的砸到地上。江明远却是停都没停的就离开了。 “娘——”一阵惊呼声响起,两男一女三个半大少年一下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一个少年甚至冲着江明远的背影大声道,眼睛里全是委屈和愤恨,“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 江明远颌下肌肉抽了抽,回眸瞧向兰*的神情更加阴冷,却还是大踏步走了。 “皓辉——”兰*攥住少年的手,脸上全是柔弱,“别怪你爹,他只是心情不好——” 垂下的眼帘中恨意之外更有着扭曲的快意——江明远,以后你就发现,你不止会失去一个长子,还会失去你所有的孩子! 三大兽魂的出现竟是昙花一现般,不但没有给三大神族带来新的传奇,反而以这么离奇的方式终结—— 三个传人中,一个疯了,另外两个灵虚山子弟和凤仪山子弟则更惨,根本就是尸骨无存…… “活该!”说话的是个生的很是标致的美人——柳眉如烟,琼鼻如玉,只是下一刻,这美人却毫无形象的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三大神族的混账,没有一个好东西!” 当初姐姐若不是信了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的话,一辈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苦!甚至到最后,死不瞑目! 和她并肩站着的高大男子不由失笑,温和的拍了下女子的肩: “好了阿鸾,你来找我,不是就想跟我说这个吧?” 叫阿鸾的女子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岳大哥,我知道你急着去找大嫂子,可实在是族里出了点儿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看再走?” “出事了?”男子一怔,“是有人要对族人不利?” “不是。”阿鸾忙摇头,却又有些窝心的模样,“要是我姐姐当年找一个像你——”又忙顿住,改口道,“我是说,要是岳大哥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该多好。” 看男子失笑,意识到自己还是没答到正点儿上,忙拽了一下男子: “岳大哥,我们快回去吧,这么会儿了,也不知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大球怎么样了?长老说呀,他觉得那里面有活物,你说,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那么大的罡风风暴中,根本就不可能还有活物啊,怎么就会凭空带过来那么大一个光球?!   ☆、第191章 脱困 绿草如茵,繁华点点,衬着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湖泊,好一番江南美景。 唯一不协调的却是红花绿草间一个土黄色的黄沙大球,甚至那大球的内里还隐隐折射出黑白红三色光圈。 大球周围是一群有着古铜色脸庞的魁梧汉子,正簇拥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 “长老,你有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围观的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心惊胆战的开口。 “你们退后——”被人唤作长老的却是那个年轻男子,生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更兼耳朵上佩了一枚黑色旋风型的刻着苍狼图案的耳钉,使得男子身上透出一股粗犷不羁而又说不出的神秘气息。 其他人听话的后退。男子绕着大球走了一圈,最后在大球左前方站住,俯身扣住大球一角——和其他散乱无规则的附着在球体上的黄沙不同,这里的沙子却分明是和男子黑色耳钉一模一样的形状。 男子并未回头,又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宛若一只白鹤般冲天而起,俯冲而下之时,身体周遭竟是带起一股黑色的旋风,而对应着这股黑色旋风,那大球上的黄沙便开始簌簌震动,随即刮起一股小型的黄色飓风,虽是没有移动大球分毫,却把上面的黄沙尽皆吹落,竟是倏忽在草地上形成一个硕大的沙丘。 周围顿时惊咦声四起,忙忙的又把视线投注在大球之上,却是个个呆了一下—— 即便没了包裹的黄沙,可这个一半黑一半白,偏又透着点点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想发问,那个球体突然动了一下。 男子蹙了下眉头,再次飞身而起,竟是若一片竹叶般凌空悬在沙丘之上,其余人也呼喝一声,旋即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势。 那个球旋即更剧烈的动荡起来,甚而隐隐还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 所有人顿时诧异无比——不会吧,大球里还真裹了个妖怪 一念未必,大球中却忽然有数道凌厉的劲气一掠而过,男子虽是灵活的避开,脚下的沙丘却随之轰然四散。 “罡风之力!”男子怔了一下,神情明显很是诧异——风儿无形,罡风又因其狂暴最难捕捉,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般通天彻地的能为,竟是不但捕捉到了罡风之力,还这般淳厚而纯粹! 饶是苍狼一族一辈辈逐罡风而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浓郁的罡风之力——不过是大球中偶尔泄露的几道劲气罢了,便就有这般威势,实在难以想象,大球之中,又裹挟了何等巨大的灵力!还没想通个所以然,就见那大球忽然剧烈的旋转起来,明显是自己方才贸然引来的旋风触发了大球里面的罡风之力。 “快撤阵——”男子忙忙道——本来是想要探查一下大球内到底是什么古怪物事,要是却阴差阳错放出个怪物来可就麻烦大了。 却哪里料到,情形竟是很快失控——方才自己引出的那缕旋风竟是很快粘连成片,一径围绕着那大球渐成铺天盖地之势。 “莫谷——”远远的一声呼喝传来,却是那阿鸾并一个骑着白虎的中年男子正风驰电掣而至,二人一虎堪堪来至近前,正好瞧见大球在骤然急剧的罡风抽打之下,渐渐裂开一条缝隙,白虎背上的男子忙飞身上前,还未瞧见缝隙之中的物事,便迎头撞上裂缝中汹涌而出的罡风之力。 男子闷哼一声,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一把推开莫谷的同时,斜斜飞起,旋转处以身体为中轴,勉力把大球中气势恐怖的罡风之力朝着那股盘旋着的狂风引了过去,耳听得“砰”的一声炸响,那罡风仿若变成无数有形的实物,瞬时变成无数黑色的小点,一下没入天空。 更有无数浓郁的罡风之力迅疾没入男子丹田之中。饶是男子修为高强,骤然吸纳这么多劲气之下,丹田也有些承受不住,竟是一个昏眩,就从半空中直直栽下。 “义父——”莫谷脸色一下苍白至极,飞身上前,接住男子,刚要说话,错眼却瞧见随着罡风之力散去后,地上却是显出一男一女并一个豹子的身形,登时大怒,边急急的抱着中年男子离开边厉声道,“把地上的人全捆起来,拿钨金链锁了,全都扔到监房中去——” 那叫阿鸾的女子也是一脸的寒霜,上前朝着男子就踹了一脚,又要抬脚去踹脸朝下趴倒的女子,却不防女子忽然抬头,一双星眸冷冷的盯着阿鸾: “你,敢——” 阿鸾猝不及防之下,瞬时一滞——这女子的眼睛生的好生熟悉!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眼前突然晃过一道白影,再定睛看去,却是白虎,正虎啸一声,飞身上前,抬起巨大的爪子就向女子拍去。 饶是阿鸾性情彪悍,见到眼前一幕,也吓得一哆嗦——白虎和岳大哥一般,已然俱是是武圣级的修为,作为灵兽,白虎自然有着更为强大的爆发力,真是作战的话,便是和人类的武玄级强者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么一爪子下去,女子必然会被拍成肉泥。 只是虽有些慌张,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敢伤了岳大哥,地上之人死有余辜。这般想着,竟是丝毫没有迟疑的转身就走。哪知堪堪走了几步,就听见一片惊咦之声,忙站住脚,转回头一瞧之下,也顿时目瞪口呆—— 却是白虎不但没有撕咬女子,反而把一颗硕大的虎脑袋凑了过去,正挨近女子苍白的脸庞磨蹭不已! ——白虎性情最是桀骜不驯,除了岳大哥之外,根本不愿意和任何人亲近,甚而连被岳大哥收做义子的莫谷,等闲都不让碰一下,怎么这会儿情绪这般反常? 自然,阿鸾不知道的是,但凡魔域之森的灵兽,哪一个不是在三大兽魂的灵魂之力下才开启神智?于它们而言,兽魂之力,当真是如同母亲一般的感觉。兽类的感觉最是灵敏,这会儿骤然嗅到那么浓郁的兽魂之力,便是冷酷若白虎一颗心也顿时变得柔软至极。 地上的人自然就是展颜和韩卓以及星曜三个。 只是眼前情形令的展颜也有些懵懂——这白虎莫不是认错了什么,毕竟,自己并不曾和眼前巨兽有过任何接触。 “白虎,你做什么——”看白虎那般没出息的样子,再瞄一眼女子即便苍白却依旧掩不住的美丽姿容,那阿鸾已是气恼至极,瞧着白虎恨声道,“他们伤了岳大哥,你怎么反倒跑过去献殷勤?” 那白虎却是打了个响鼻,不屑的瞄了一眼阿鸾,又低头大猫似的拱了拱展颜。 “你——”阿鸾呆了一下,直气的七窍生烟,却不敢上前,正好瞧见去而复返的莫谷,指了下充耳不闻依旧和女子耳鬓厮磨的白虎恨声道: “莫谷,岳大哥怎么样了?对了,你快瞧瞧白虎,怎么突然变成这般没出息的样子?” “义父没事。”莫谷摇头,神情中也全是不可思议——白虎果然是和义父心有灵犀吗?还以为义父受了重伤,却不料竟然是要晋阶了。思量片刻,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瞧着展颜: “你是谁?缘何认得白虎?” 展颜瞟了莫谷一眼,刚要答话,下一刻脸上神情却是大变,两眼直勾勾的瞧着莫谷手中的玉瓶——那玉瓶虽是普通,偏是瓶口处正有一个小小的岳字,可不正是当初自己着人赶制的一批玉瓶?而除了皓言外,这样的玉瓶,自己也就送了爹爹罢了。 心神激荡之下,竟是勉力爬上白虎的背: “带我去寻你的主人。” 那白虎无比兴奋的啸叫一声,竟是掉头一溜烟似的朝着主子平时歇息的房子冲了过去。 “白虎,快回来——”等莫谷和阿鸾反应过来,那女子和白虎已经到了房门之前。 莫谷急中生智,探手扯起地上的男子,冲着明显作势要冲入房间中的少女厉声道: “快站住,不然,我立即杀了这个人。” 却不想那少女竟是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 “你敢动他,就别想再见到房间里的人——” 然后身形倏忽没入房间中—— 不怪展颜心急,实在是再没有想到,在这蛮荒之地,会有爹爹的消息!那玉瓶里分明装的就是和爹爹分别时,自己炼制出来的粗糙丹药,虽是能一定程度上抑制心魔,却对武王级以上强者根本没有任何效用。里面的人即便不是爹爹,可能让爹爹舍得送出自己亲手做的丹药,和他也定然关系匪浅。更不要说,展颜心里一直怀疑,爹爹应该就是白虎的主人。 待看清正在榻上闭眼打坐的剑眉星目男子,展颜眼中终于直直堕下泪来——眼前之人,可不正是爹爹岳坤星?抖抖索索的摸出净心丹和浑天丹,手脚并用的爬到榻上,扬手把丹药塞到岳坤星口中: “爹,张嘴——” 身子却是一软,正正扑到岳坤星怀里。 莫谷和阿鸾正好来至近前,透过房门缝隙,正好看见没骨头似的窝在义父怀中的少女,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特别是阿鸾,险些起了个倒仰,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口中说着,抬脚就要踹门。 却被脸色铁青的莫谷一下拉住:“你做什么?进去一个疯子也就罢了,要是你再冲进去,扰的义父心神大乱怎么办?” 霍的回头,恶狠狠的瞧向地上依旧昏迷的韩卓并星曜: “把他们两个押过来——”   ☆、第192章 父女重逢 好半晌,展颜才勉力坐直身子—— 当时在风秋意长老的协助下一把抓住韩卓之后,便连同星曜一起被卷入漩涡中心,到现在,展颜还能记起整个人仿佛要被撕成碎片似的可怕感觉,万分危急之下,展颜只得放出强者之心,勉强将两人一兽给罩住。 却再没料到阴差阳错之下,却是被强者之心凝聚了那么强大的罡风之力——就在落入漩涡中心的一瞬间,这段时间一直隐约可触的武皇壁垒竟是瞬间消失,展颜大惊之下,只来得及把净心丹和浑天丹一并送入口中,整个人便完全陷入了再充沛不过的劲气之海。 甚至即便后来承受不住,被疯狂涌入丹田的劲气给胀的昏了,那些劲气还在无休无止的输入展颜丹田之内…… 若不是光球被从外面强行打破,自己也好,表哥星曜也罢,怕是这会儿都尸骨无存了——不过不是被人害死的,却生生是吃了太多的十全大补丸给撑死的。 自己体内乱成一团的劲气急需梳理,更重要的是表哥和星曜这会儿明显没有什么危险,至于外面这些人,看来同爹爹倒是颇有渊源,还是暂时不要动他们罢了。 又深深看了一眼依旧闭目打坐对外界无知无觉的岳坤星,展颜抹了把脸,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拈出一颗净心丹并浑天丹送入口中,开始闭目梳理体内太过充盈似是快要喷薄而出的劲气。 约摸两个时辰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倒没想到那罡风之力竟是有这般妙处。就如同自己这会儿,竟是对外界风声敏感的紧,甚而连风声的起源、要归向何处都是无比通透。说句不好听的,真是再碰见罡风季,即便没有兽魂的指引,展颜自信也能游刃有余。 甚至修为——竟是不过这么一动念间,那锋锐无匹的劲气便流过全身四肢百骸,更兼有一种无止无息不知疲惫的感觉,分明已然跨入了武圣级的行列。 意识到这一点,展颜有着片刻的呆滞——上一世为了冲击武皇,自己生生是连命都给搭了上去,这一世却是晋升的这么莫名其妙,甚至还没有体会到武皇的滋味儿,就直接越级了。 正自想的入神,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展颜怔了一下,透过缝隙看去,一下就站了起来——却是一群人正拖着个女子经过,后面还跟着那个叫阿鸾的女子。再仔细一瞧,却是脸色大变,那被人在地上倒拖着的女子,可不正是风秋意长老? 虽然不知风秋意经历了什么,可这会儿看她虽是双眸紧闭,却偏偏筋脉鼓突,更是有大团狂暴的劲气不时逸出,又形成一个隐约的光团覆盖在身体周遭,分明是正遭受心魔反噬,甚而极有可能爆体而亡的模样。 还未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门外已然响起一声冷笑,却是阿鸾正阴沉沉的对着房门道: “我不杀你的同伴,不过,你要是一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你的同伴会出什么事!” 说完一挥手,那群人又去拖了两个物事过来,一个是韩卓,另一个可不就是星曜? 韩卓倒还罢了,星曜的情形竟是和风秋意相似的紧,而且这么几个时辰,星曜的体型竟是足足胀大了数倍有余,更要命的是,星曜的眼神竟是狂躁无比,明显是同样正被心魔纠缠不休。 展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自己和表哥被强者之心并兽魂护着,又各自及早服用了净心丹,不独无事,还因罡风之力的缘故大有裨益。星曜虽是也从罡风之力中受益,但是因自己昏迷,根本没来得及喂它吃下净心丹,这个模样,分明是晋阶时突然被心魔反噬。至于风秋意,怕是被太过恐怖的龙旋之海骇的乱了心智,以致给了心魔以可乘之机。 可风秋意也好,星曜也罢,二者的情形竟是一般的危险至极。 阿鸾似是察觉到展颜就在门后,冷笑一声一挥手,立时便有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风秋意连同韩卓和星曜捆在一起,又作势拖走。 “慢着——”门“哗啦”一声就从里面打开,展颜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阿鸾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无比惶急的就瞧向展颜身后,待看到岳坤星依旧好好的坐在床上,终于长舒一口气,转而看向展颜,眼睛却是明显一跳——许是方才脱困的缘故,对方的模样明显有些狼狈,不独衣衫上有黄沙的印渍,便是头发也有些蓬乱,偏是星眸轮转间,似有万千光华闪动,饶是自己这样的女子,都差点儿沦陷在宛若碎钻般的旖旎波光中。再偏头看身旁的族人,可不是一个个看的傻了的样子? 一时心中有些气恼,竟是气哼哼的剜了展颜一眼,嘀咕道: “狐狸精——” 之前只听一些志怪小说中讲过什么仙人精怪,还总以为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文人瞎咧咧罢了,这会儿却是不由怀疑,这个坐着光球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说不好就真是什么精怪也不一定! 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妖精,自己这会儿也有的是法子让她显出原形…… 正自思量,眼前忽然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尚未想通所以然,一阵惊呼声却是在耳旁响起。阿鸾怔了一下,忙定睛看去,神情顿时一僵,却是那群正拖着风秋意三个的族人,正噼里啪啦倒飞出去,片刻间就躺了一地都是—— 竟是那个方才还在自己眼前的女子,正气定神闲的一把扯断捆着三人的钨金铁链,又极快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红玛瑙似的丹药,抬手塞到风秋意和星曜嘴里。 阿鸾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这女子当真是妖怪吧?方才那些族人,修为最低的也是武侯级的强者,竟是在女子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看女子的年纪明明还没有自己大,怎么一出手就有这般威势? 还未想好对策,就听对方淡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没有恶意。” “不用废话。”说话的是旁边的莫谷,他的身后,正摆开一个奇怪的阵势,作为阵势的中心,莫谷掌心中正涌出一小团黑色的旋风,可不正是罡风之力? “敢到我苍狼一族撒野,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苍狼一族能在蛮荒之地称霸,靠的可不是修为,而是独特的对罡风的掌控力,任你修为再高,也别想逃过罡风的天罗地网。 展颜没有说话,认真打量了莫谷一番——方才隐约间可是听见,眼前男子却是唤爹爹一声“义父”。上一世父亲去得早,大伯那一家子又是虎狼一般,展颜竟是始终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倒不想先是有了心心相印时时疼自己入骨的皓言,又有了虽非同胞却比之一般骨肉还要更亲近的表哥,及至这会儿死里逃生,陡然见到亲爹不算,瞧这样子,还莫名又多了个义兄。 而和上一世处处和父亲作对不同,这一世的展颜却是万事没有不依着岳坤星的——失去过一次,展颜更明白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浓重悲哀,这一世但凡有可能,展颜都想让爹爹开开心心。 即便这会儿莫谷根本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不好装不知道不是? 终是有些别扭的冲莫谷点了点头: “莫大哥——” “莫谷可是我们苍狼族的长老,也是随便什么就可以乱攀交情的?还莫大哥?哼!”阿鸾简直要给气乐了——这小丫头瞧着年龄小,倒没想到心眼儿忒多。竟是脸皮恁般厚,明显是被阵法给吓住了,忙不迭套交情罢了。 却不想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攀交情?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苍狼族,也配!”却是韩卓终于醒转。 “表哥——”展颜大喜,又探查韩卓的修为,脸上喜色更盛——果然是因祸得福,表哥这会儿子明显也已是武皇级强者的修为。 “颜儿——”韩卓反手把展颜扯到身后,瞧着阿鸾、莫谷等人的神情不善至极,“敢对灵虚山、凤仪山趁火打劫,你们好大的胆子!” 和展颜一般,韩卓也已探出,眼前众人,修为最高的就是那个什么长老莫谷了,也不过是武王巅峰级的强者罢了。自然,能纵横蛮荒之地这么久,苍狼族必然还有其他保命的法门,只不过别说这样一个蛮族,韩卓心里,即便是三大神族家主到了,只要自己活着,也绝不允他们欺凌妹子分毫。 “凤仪山?”阿鸾却是脸色大变,眸中已是杀气腾腾,“若然别家也就罢了,既然有凤仪山人驾到,就把他们的命全都留下。”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和莫谷耳钉上面有着一模一样图案的印鉴,手陡然一挥,却见那厚脸皮女子眼睛一下亮的惊人,然后冲着自己的方向脆脆的喊了一声: “爹——” 阿鸾脚下一踉跄,好险没摔个狗啃泥—— 这世上怎么有人脸皮厚到这般程度,叫莫谷一声大哥也就罢了,怎么还冲着自己叫起“爹”来了? 便是韩卓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想到一点,又是狐疑又是惊喜——难道说那正由房中走出来的英俊男子,其实是颜儿一直心心念念的爹? 莫谷和阿鸾也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忙跟着回头看去,可不正是岳坤星正步出房间,朝几人方向而来。 “义父——”莫谷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 “岳大哥——”阿鸾也是开心不已。 哪知一向儒雅温和的岳坤星却是对两人的称呼没一点儿反应,一双眼睛竟是直勾勾的瞧着对面女子。 “糟了——”阿鸾心里一沉,岳大哥不会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吧?正自胡思乱想,就看见那个脸皮厚的不得了的女子竟是一个旱地拔葱,乳燕投林般纵起身形,朝着岳坤星怀里就扎了过去。 阿鸾顿时大急,忙跨前一步,想要拦在岳坤星面前:“还想要轻薄岳大哥,好大——” 下一刻却是一下目瞪口呆——却是岳坤星竟是滴溜一下绕过身边,猛的张开手臂,竟是一下接住了那女子,然后更让人接受不了的一幕发生了,那个狐狸精得偿所愿投怀送抱成功不说,竟还不知羞的八爪鱼般把岳大哥抱了个结结实实,嘴里更是一遍遍叫着: “爹,爹,爹——” “爹——”阿鸾彻底呆若木鸡,片刻后,激灵灵一下,眼前这个厉害无比又美丽无比的少女,竟然是,岳大哥的女儿?   ☆、第193章 负心人 “义父,她,她是——”莫谷瞧瞧展颜,再瞧瞧岳坤星,脑子里却仿佛打了结似的——虽然早听义父说起过,他还有一个女儿,却再料不到会是这般的倾城之色。 不独如此,瞟了眼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族人——这女子瞧着年龄虽小,可修为怕是还在自己之上吧?说不好,便是比起义父来,也差不了多少。这样厉害的女子,真的会是义父口中乖巧可爱的义妹岳展颜? 岳坤星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俯身背起展颜,快步往房间里而去,走到房门口又似想起什么,转头对莫□□: “阿谷,你快去取些马□□来,阿鸾,你着人煮些粥——” 女儿一脸的风霜,甚至头发里都满是黄沙,明显刚从罡风季里逃出来——一想到女儿在罡风季可能会遇到什么,岳坤星简直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爹——”展颜脸上顿时染上一层胭脂色——小时候不是没让爹背过,甚而有时自己睡不着,爹爹就这样背着自己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转来转去,直到自己睡着为止…… 可现在自己年龄都这么大了,而且还有表哥和其他人…… 岳坤星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除了背上的女儿,根本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竟是一直把人背到房间,才把展颜放下。 莫谷倒也机灵,忙忙的跑出去打好水端过来。又回身唤来族中两个女子,本想着让她们服侍展颜梳洗的,却不防待转过头来看到房间内的一幕,却是瞬时哑然—— 义父那般俊伟人物,这会儿竟立马摇身一变,成了再贴心不过的侍女,先是服侍着少女喝下一大杯热热的马□□,又亲自动手帮那美丽少女洗净满脸尘埃,甚而这会儿,正拿了梳子,一下一下的帮女子梳头…… “走吧。”阿鸾呆呆的瞧了片刻,却觉得眼前情景有些扎眼——以往自己每每想要接近岳大哥而不可得,还以为岳大哥天生就是有些冷情的性子,哪里想到,根本不是这样吗? 一时竟是说不出的失落。转身瞧见韩卓和依旧昏迷的风秋意,神情顿时愈发不耐: “带他们下去。” 韩卓蹙了下眉头——这会儿已然能够确定,此处委实是苍狼族的聚居地,只是这个阿鸾是怎么回事?竟是一副和神族苦大仇深的样子。又觉着表妹和姨丈也算是久别重逢,也不愿这时候打断他们,只得忍了气,被几个侍卫押解着进了一间黑漆漆明显是牢房的屋子。 一直到用饭时,展颜才觉得不对——偌大的厅子里,也就自己和爹爹以及那个叫阿鸾的女子罢了,至于表哥和星曜,甚而风秋意,都连个影子也没有。 “来,展颜,我给你介绍一下——”岳坤星微笑着一指阿鸾,“这是苍狼族族长阿鸾。” 又一指莫谷: “这是你义兄莫谷。” “见过族长,见过义兄——”展颜礼貌的冲两人一笑,“方才多有唐突,还请族长和义兄见谅。” “妹妹太客气了,”莫谷瞧着展颜,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觉转头冲着岳坤星抱怨道,“义父不早告诉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早知道我就不认到义父膝下了——” 一句话说得岳坤星扑哧一乐: “臭小子,又说什么浑话!” 岳展颜微微囧了一下——这莫谷瞧着很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倒没料到竟是个蔫儿坏。只是这么大会儿子了,怎么表哥他们还没到?又看阿鸾始终不冷不热的模样,不觉有些心浮气躁: “爹——和我一起的其他人……” 岳坤星明显没想到展颜会有此一问,怔了一下:“你说,那两个神族人?” 虽然已经听莫谷说了展颜和那年轻男子并豹子是一起在光球破裂后出现的,岳坤星却并不认为女儿会和那年轻男子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顶多也就是萍水相逢罢了,虽然岳坤星心里,女儿一直都是最好的,却也并不会自大到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会爱重自己女儿。神族人有多骄傲,自来是有目共睹的,怎么肯放下身段同女儿深交? 原本的笃定,却在看到展颜明显的焦灼后有了动摇。 “是。”展颜点头,“爹,让他们过来一起用饭吧,等用过饭,我还有话对爹说——” “不行。”岳坤星还未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鸾已然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语气明显有些不满,半晌长吁一口气道,“岳大哥于我们苍狼一族有恩,你是岳大哥的女儿,自然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至于其他人,你还是莫要多管——” 说着站起身来: “岳大哥,莫谷,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妹妹莫要生气——”看展颜脸色不好,莫谷心里一紧,忙低声道,“你放心,你的朋友不会有危险,我已让人给你的同伴送了水和食物——阿鸾她并不是刻意要针对你,实在是神族人,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话说到这般时候,展颜如何不明白:“族长她,同神族有仇?” 莫谷点了点头,半晌长叹一口气: “是,严格说来,是同凤仪山有仇。”说完看了眼岳坤星,“这件事,义父也知道,阿鸾她,并不是坏人,实在是,那凤仪山人,欺人太甚——” 严格说来,阿鸾只是苍狼一族的代理族长,真正的族长却是阿鸾的姐姐,秦凤。 “方才也就是碰见了阿鸾和我,要是族长在,你们根本一个也逃不脱——” 如果说每一个种族都有一个图腾的话,那秦凤就是苍狼族当之无愧的图腾,唯一的真神。 不独早在若干年前就已是武玄巅峰,更兼对罡风有着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于莫谷而言,只有利用阵法才能召唤的罡风流,秦凤却是一人便可以做到,即便历任族长,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如果那个男子不出现,苍狼族定将走向空前的鼎盛…… 展颜蹙了下眉头:“那个男子,是凤仪山人?” 莫谷点头:“族长起初并不知道这一点——” 那次也是罡风季,秦凤正好有事外出——于旁人而言,遭遇罡风季,委实是九死一生的事,于秦凤而言,说是闲庭信步也没差了。却不料,遭遇一个大型龙旋之涡时,却见一个人正在漩涡里苦苦挣扎。 生死一刻间,亏得秦凤伸出援手,才把那个男子给救下。 却再料不到,竟是就此开始了一场孽缘。 “族长救了人,本来并不图回报,却不料那男人却是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竟是非要跟在族长身边报恩不可——” 那男子模样委实生的俊俏,又兼知冷知热,最是体贴不过,所谓日久生情,时间长了,秦凤终于和那人双双坠入爱河,甚而最终还商定了成亲的日子。 那人这才说,家中还有父母长辈,希望能先一步回去请家中长辈着人前来提亲,秦凤自然满口答应,又担心他遭遇罡风季再有什么不测,索性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罡风之刃送了给他—— 苍狼一族一直追逐罡风而生,历代族长出任族长时都必须在罡风洪流中锻炼出属于自己的罡风之刃。这罡风之刃不独可以帮族长掌控罡风,更是稳固族长修为的法宝—— 和家族中其他强者晋阶的方式不同,为了最大限度的掌控罡风,并进而保护家族,族长的修为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罡风中历练而得,最是霸道无匹,因此,也极易产生心魔,而罡风之刃却是最好的帮助族长压制心魔的宝物。 那人拿了罡风之刃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秦凤以为对方出了事,心神大乱之下,终至走火入魔,又没有罡风之刃帮着压制心魔,最终差点儿爆体而亡,幸得族中数位长老倾尽全身修为,才勉强保下族长一条命来,秦凤却是从那以后,就成了一个废人,甚而太过伤心之下,迷失了心智…… 族人四处帮忙求医问药,最终却被告知,除非以浑天丹辅以净心丹,秦凤才有康复的希望。 净心丹还可以高价向神族求购,浑天丹却是根本不可能得到。饶是如此,大家还是想尽力试一下,当下就派出族人去三大神族,哪想到,竟然见到了那个当初和族长海誓山盟的男子。 “那人根本就是尊贵无比、养尊处优的凤仪山后人!” 到了这时候,苍狼族人哪里不明白?之前根本就是上了男子的当,什么知恩图报、情深意重,分明就是一个再心狠手辣不过的伪君子。 “六年前,阿鸾也不过同你一样的年纪——”莫谷瞧了一眼展颜,“那男人在时,对她也是极好。所以阿鸾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时真的,竟然独自一人跑去了凤仪山,” 莫谷情绪有些黯然: “哪想到正好赶上那男人喜当爹,然后大家才知道,其实早在他和族长在一起时,家中就已然娶的有妻子……甚而阿鸾还还差点儿死在对方手上……” “这之后,为绝后患,对方不止一次想要灭掉苍狼一族,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家族中年轻人有将近一半被捉,即将被坑杀时,亏得被义父所救……” 莫谷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次自己也是俘虏中的一员,若非义父,自己这会儿早变成孤魂野鬼了吧?   ☆、第194章 苍狼臣服 莫谷说完,有些惴惴的瞧了眼始终一言不发,只专心给展颜布菜的岳坤星——方才阿鸾所为委实有些失礼,尽管义父自来胸怀宽广,又和族人交好——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义父一力推辞,族人之前还曾想过要把族长之位托付给他呢。 只是这会儿明显能看出,义妹展颜在义父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阿鸾这般做派,义父定然会不开心吧? 相较于莫谷的坐立不安,岳坤星父女俩却是平静的紧,一个忙着布菜,一个忙着吃饭。待得酒足饭饱,岳坤星冲莫谷点了点头,淡然道: “颜儿和他朋友的这顿饭,就当抵了苍狼族欠我的恩情吧。你去找阿鸾族长,现在就开始布阵,我会依照苍狼族的规矩,破阵后再带颜儿和她的朋友离开。” 岳坤星声音平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即便从心底里不看好神族人,可天大地大女儿最大,既是女儿的朋友,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义父——”莫谷顿时傻了眼——再料不到义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义父的意思,是要跟苍狼族决裂吗?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义妹在义父心中的地位!可怜巴巴的瞧向展颜: “展颜妹妹,阿鸾并非有意针对你——” 展颜接过老爹递来的帕子擦了下嘴,却是摆了摆手: “无所谓针对不针对。不管如何,我的人,一个也不会抛下。” 说着伸手抱住岳坤星的胳膊:“我都这么大了,可不能什么事都必得靠着老爹。饭菜的酬劳,女儿已经有了,至于破阵,女儿想着一个人也能应付得了——” 口中说着,手一扬,几道风刃倏地飞出,耳听得一声脆响,外面的石板地,竟是宛若豆腐一般被齐齐切开,直看得莫谷目瞪口呆—— “风之刃——” 即便是没有锻造过的状态,可这般完全由罡风之力转化的风刃,除非本身具有极强的掌控罡风的能力,不然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就是自己,身上有苍狼一族的血脉传承,又浸淫罡风秘境中这么多年,眼下也不过能刮点儿小风,卷点儿小沙罢了,和义妹的修为一比,简直是贻笑大方。目瞪口呆之余,竟是转头瞧向岳坤星,结结巴巴道: “那个,义父,有没有可能,你一直找不到的义母,其实是我苍狼族人?” 若不是娘胎里带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展颜会有这般能力。 “不是。”岳坤星还未开口,展颜已然无比笃定的摇头,抬手把一粒晶莹剔透芳香扑鼻的殷红色丹药递到莫谷手中,“这是七品的净心丹,就作为方才饭菜的酬劳。” 一顿饭,自然值不了这么多,只是方才自己和表哥星曜之所以能从光球脱困,也算是沾了苍狼族人的光。 “净心丹?”莫谷讷讷着接过,已是头都晕了,第一个念头是假的吧?以为净心丹是什么萝卜白菜吗?竟然随随便便吃顿饭,就拿来做报酬!更不要说,对方说的明白,这是一粒七品净心丹—— 饶是苍狼族重金求购,能买来二品三品的已然是烧高香了,这什么七品的,根本听都没听过啊。有待不信,可自己不过嗅到丹药的味儿道,这会儿便觉得神清气爽…… 而且有义父在,莫谷明白,义妹绝不可能作假,惊吓太过之下,竟是差点儿摔了掌心里的净心丹,半晌才一跃而起: “妹妹,这怎么使得,你还是收起来吧……” 却忽觉不对,忙抬头看去,岳坤星和展颜已然走出房门,正和眼睛发红的阿鸾相对而立—— 方才甫一走出房间,阿鸾便有些后悔,却还心存侥幸,以为凭自己和岳大哥的交情,当不会怪罪才是,却不料转回来时,正听见岳坤星和展颜的话,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无措: “岳大哥你这是怪我吗?可你也知道,神族人当初如何坑害我苍狼族的——” 之前苍狼族处处挨打,若非具有掌控罡风的能力,说不好,早就从这世上消失了。现在好不容易擒了几个神族人,怎么也不能这么轻易放了。最不济,用他们换救治姐姐的丹药也好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忙回头,却是莫谷正匆匆而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人一豹,可不正是韩卓和星曜? 星曜的体型已然恢复正常,一双眼睛却是宛若金子般熠熠有神,展颜瞧得心里一动,忙探手过去,却是大喜——倒没想到,星曜的修为竟是精进如斯!之前不过勉强触到武侯级的门槛,一场罡风祸事,星曜竟然已是晋阶武王——放眼天下,怕也就是比爹爹的白虎略逊色些罢了。 莫谷已然站住脚,冲展颜和岳坤星道:“义父,妹妹,我把客人带过来了——凤仪山那位长老依旧昏迷,不好轻易挪动,不然,我会一并带了来——方才是我和阿鸾不对,妹妹切莫放在心上。” “莫谷,你这是什么意思?”阿鸾眼睛一寒——自己方才所以把话说得那么绝,就是担心岳大哥会用恩情来压自己,再料不到这会儿竟是被莫谷来了个釜底抽薪,当下冷声道,“莫谷,你是族长还是我是族长?” 又转向岳坤星,神情凄婉而决绝: “岳大哥,是阿鸾对不起你,可那两个神族人,阿鸾绝不会任他们离开——” 但凡凤仪山的人,尽皆死有余辜,至于韩卓,正好作为换药的筹码——净心丹也好,浑天丹也罢,可不正是出自灵虚山? 莫谷还未答话,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阿鸾,咱们苍狼一族无论男女,自来最重情意,岳大哥于我苍狼一族有那般大恩,你怎么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跪下谢罪!” 展颜回头,却是几个苍狼族人,正搀扶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瘦削女子—— 展颜自谓身形也算不矮,可比起女子来,尚且差了一头有余,若不是身着女子服饰,但看那飞扬的眉眼,说是个英俊男子,也没有人会不信的。更奇怪的是女子虽是瞧着虚弱的紧,浑身的气势,却依旧让人止不住心折。 这个女人,就是莫谷口中的前族长秦凤了?展颜莫名生出些怜惜——实在是秦凤眼眸中的沧桑和对人世的倦怠,竟是和老爹之前失去娘亲又被封了筋脉时的情形一般无二—— 秦凤,无疑是个被伤了心的女子。 “族长——”莫谷还好,其他苍狼族人则是完全傻在了那里,等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见礼。 方才还一脸狠绝的阿鸾却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女子: “姐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真的,认得阿鸾了?” 整整十年了,守着活死人一般的姐姐,阿鸾自己都绝望了,再没想到,姐姐还会有神智清醒的那一天。 秦凤眼眸中也有些湿意,却是用力扯开阿鸾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秦凤管教不力,还请岳大哥和展颜海涵。” “姐姐,你做什么——”阿鸾吓了一跳——自幼父母双亡,两人年龄又相差太多,阿鸾心里,秦凤除了长姐一职外,更是兼任了父亲母亲双重身份,这会儿见秦凤跪下,竟是腿一软,也跟着跪倒,咬着牙冲展颜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来时,已是额角带血,却是直直的瞧向秦凤,倔强道,“姐姐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放那两人离开,大不了,我这条命给了岳大哥就是——” 秦凤怔了一下,半晌拍了下哭的不住哆嗦的阿鸾的背: “好了,阿鸾,莫要哭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姐姐知道你的心思。” 神情却忽的变为凛然: “只是不管什么理由,姐姐也决不许你这么对待苍狼一族的恩人——岳大哥当初屡次救助苍狼族,别说只是带了个把人离开,就是要我们合族人的性命,也完全是使得的——而且姐姐还有一句话告诉你,若然是你用了阴谋诡计得来的丹药,即便姐姐命在旦夕,顷刻奔赴黄泉,也绝不会服用。” 说着又要冲展颜磕头,却被展颜伸手拦住,微一使力,就把人搀了起来——秦凤那么高挑的个子,却是轻的紧,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甚至离得近了展颜才发现,这据说当年叱咤风云的飒爽女子,乌发里却是星星点点的白色,瞧着好像比爹爹还要苍老十岁。 “展颜,大恩不言谢——秦凤死前能有这片刻清醒,已然足矣。”秦凤回握住展颜的手,忽然催动丹田,一缕如墨玉般黑亮的劲气竟是倏忽间顺着两人的手没入展颜的丹田之中,“这是罡风的本源之力,拥有的人便可以据此于罡风大阵中炼出罡风之刃,秦凤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罡风之力毕竟是属于自然造化之物,于人类而言,里面虽是蕴含着太多的机会,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危机?而拥有了本源之力,不但意味着岳展颜掌控罡风的能力再无人可以企及,从此进境可以一日千里,更是可以锻造出罡风之刃,从此不惧伴随罡风之力产生的任何心魔。 交代完话,秦凤竟是牙关紧闭,仰面朝天就栽倒下去。 “秦族长——”展颜一惊,堪堪伸手扶住,极快的从怀里摸出净心丹和浑天丹一起塞入秦凤嘴里。 阿鸾却是吓得傻了,竟是膝行着爬到展颜身前: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阿鸾再也不敢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拉开她——”展颜冷声道,随即催动丹田,连通了自己和秦凤的脉络。 “你,你做什么?”阿鸾这才看清展颜的动作,当下就要去拦。 却被莫谷一把扯住,低声道,“——方才族长之所以会清醒,就是因为服用了展颜送的那粒净心丹——” 阿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怪道姐姐会突然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挖空心思,甚至不惜背信弃义想要的灵丹妙药,岳展颜身上就有! 展颜也不理她,只唤来莫谷: “族长应该能很快醒来,你带我去风秋意长老那里看看——” 阿鸾忙急急站起,跟着秦凤往后走时,却又站住,瞧着展颜无比郑重道: “阿鸾愧对族长,族长但有吩咐,阿鸾莫敢不从。” “族长?”展颜愣了一下,明显没有听懂阿鸾说什么,旁边莫谷已然应声道,“族长请跟我来。” “什么族长?”展颜越发糊涂,瞧了眼旁边神情有些古怪的岳坤星,“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儿,咱们怕是,暂时还不能离开——”岳坤星收回眼光,拉住展颜的手,举起来,无名指上竟是赫然出现一枚黑色的旋风样的戒指,不过片刻,那戒指又没入指中。若非亲眼见到,展颜当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罢了。 “这个指环,就是苍狼一族族长身份的标志。”岳坤星叹口气,“颜儿怕是,要先处理一下族中事务,然后才能离开。” “不行——”虽然还没有从突然砸下来的族长身份中清醒过来,展颜却依旧断然拒绝,更是探手拉过韩卓,“爹,我们必得马上离开,爹知道他是谁吗——” “谁?”岳坤星心里一跳,直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 “韩卓见过姨丈——”韩卓自然明白展颜的意思,上前一步,对着岳坤星深施一礼。 “姨丈?”岳坤星只觉自己心脏好像都停了一下,声音也是止不住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你姨母,你姨母——” 展颜眼睛已是又酸又涨,摸出风轻音留下的那枚玉佩,递到岳坤星眼前,“爹,表哥的姨母就是我的娘亲,凤仪山九公主,风轻音——”   ☆、第195章 震惊 “凤仪山九公主,你说的,都是真的?”饶是沉稳如岳坤星,这会儿也只觉得喉咙发干—— 虽然会有此一问,对展颜的话,岳坤星已是信了七成。只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乍然听见女儿说有了妻子的消息,却又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却也明白女儿的性子,若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断然不会有此一言。 展颜点头,心潮起伏之下,却也是哽咽难言。便是旁边的韩卓也瞧得心酸不已,探手扶住虽是强自镇定,身体却分明有些颤抖的岳坤星: “姨丈放心,颜儿妹妹说的全是真的——颜儿妹妹的身份,便是风秋意长老也是承认了的,甚至这次回凤仪山,也是长老再三邀请。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姨母。” 风秋意长老邀请?岳坤星怔了一下,却又迅疾了然——方才女儿出手时的劲气流转,岳坤星已经能确定展颜眼下的修为已是武圣—— 如女儿这般年纪的武圣,放眼整个天下,便是三大神族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凤仪山想要延揽,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凝目展颜,一时竟是心潮起伏—— 到现在还能忆起,女儿刚出生时,自己和妻子抱着那么娇嫩幼小的小婴儿患得患失而又无比狂喜的模样,再料不到这么些年不见,女儿竟是已然长大成人,还这般有出息。 岳坤星心里一时难过一时开心,竟是红了眼眶,握着展颜的手,半晌才道: “好颜儿,爹,很开心。你娘若是知道的话,定然,定然也会,满心欢喜……” 说到最后,却是声音嘶哑,宛若哭泣。苍凉的语气中,更有强自压抑的愤恨。 展颜用力挽住岳坤星的手臂,若幼时般倚在岳坤星怀里,吸了吸鼻子道: “嗯,我知道。即便娘亲不在身边,可她心里一定一直记挂着爹,记挂着我……爹放心,我一定会找回娘亲,咱们一家团圆。” 上一世,自己误会爹娘颇多,等到领悟到为人父母的心肠,却早已是悔之晚矣。重活一次,自然无论如何不会让旧事重现——别说是一个凤仪大阵,即便是杠上三大神族,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岳坤星轻轻拍了拍展颜的背,心头却是酸涩愈浓——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娇生惯养,唯有颜儿幼而失母,待到稍长,便连父亲的照料也不可得,更甚而背负了那么久的“废物”之名…… 而这一切,全是拜凤仪山所赐。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既然知道你母就在凤仪山,爹爹前往拜会就是,要找回你娘亲,也是爹去,颜儿只管安心等着。” 岳坤星不傻,这么多年遍寻妻子不着,无疑三种情形罢了:要么妻子改嫁,要么妻子亡故,要么就是,妻子既没改嫁也尚在人间,只是因为外力作用,而不得回到自己身边。 眼下女儿既是这么爽快的认了娘,无疑必是第三种情形——当年凤仪山人能强行带走妻子,更是这么多年阻止她重回岳府,眼下又如何肯轻易放人离开? 即便真是要对上神族,也是自己去,断没有让女儿护着自己的道理。 “爹你来瞧——”展颜如何不明白爹爹的心思?却是并没有直接反对,反而站起身形,下一刻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美丽到极致又霸气到极致的九尾狐狸的虚影,饶是岳坤星已然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凤仪山老祖风鹤仪的圣兽,如今已认了我为主。” 展颜收了九尾圣狐,这才瞧着岳坤星,无比郑重的道: “爹,女儿的意思,爹先呆在这苍狼族,有九尾圣狐在,即便再如何,凤仪山也绝不敢对我怎样。若然他们愿意还我娘亲也就罢了,若是不允,颜儿也没有性命之忧,到时爹爹在外面筹谋,里应外合之下,也必能带娘亲离开。” 三大神族一直高高在上,即便爹已然是武玄级的高手,怕是仍旧入不得他们的青眼,更不要说,到现在,自己还没完全确定,到底当年那个在背后弄鬼的人是谁—— 自然,综合种种情形,展颜早已经怀疑了一个人,只是拿不到那人的错处,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宣之于口。爹爹修为即便在那人之上,可爹爹在明,那人在暗,又是风家人的地盘,有多危险,可想而知。虽然爹爹不忍,可眼下最好的办法,依旧是自己去凤仪山,毕竟,有了圣兽,即便凤仪山家主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岳坤星怔愣片刻,竟是久久无言。 这么多年了,岳坤星的足迹已是踏遍大江南北,期间陷于生死存亡的危险之中又何止一次两次?却是全凭着对妻子的执念挺了过去,甚而这次离开蛮荒之地,岳坤星就准备潜身三大神族——只是相对于三大神族这样的巨无霸而言,即便岳坤星这样的武玄级高手,怕也同蝼蚁没什么区别。 却是无论如何没想到,女儿已然同神族有了这么深刻的联系—— 而得到了家族圣兽的承认,其影响力更是不容小觑。 即便岳坤星也不得不承认,展颜的安排是最妥当的。 听说展颜要和风秋意一块儿去凤仪山,苍狼族人不是不奇怪的,却知趣的没有打听——实在是这位新任族长身上有太多传奇之处,比方说苍狼族世代奉为圣物、也是族长象征的罡风本源之力,竟是头一遭毫无抗拒的认了个外人为主,甚至历代族长要数年才能炼制出的罡风之刃,族长竟是不过数日便成功…… 还有世人无比向往的净心丹,别人倾家荡产豁出性命而不可得,族长却是信手拈来,更不要说拿来给前族长秦凤服用的还有传说中才存在的浑天丹…… 不独重新恢复了修为,甚而还有所精进的秦凤也闻讯赶来,后面跟着虽是面有赧色却神情恭敬的阿鸾: “这是整个蛮荒之地的地图。”苍狼一族逐罡风而生,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更熟悉蛮荒之地的地形了。这张地图,当初那人也曾苦苦相求,却最终并未如愿,这会儿却被苍狼族人拿出来心甘情愿的交给了展颜。 “另外,小心一个人——”恢复了修为的秦凤此时更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锋锐无匹,在说到那个名字时更是杀意凛然,“风鸣致。” 展颜眼睛一挑,旋即领悟,秦凤口中的风鸣致不是旁人,定然就是那个寡情薄意的负心郎。竟然,就是自己怀疑的那个人。 当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若有可能的话,我会把他,绑来给你。” 说着接过依旧昏迷不醒的风秋意横在星曜背上,自己和韩卓随即跃身而上,三人一豹瞬间绝尘而去。 风秋意是在离开苍狼族的第三天才悠悠醒来的,甫一看到展颜和韩卓的那一刻,简直以为自己是做梦—— 相较于展颜韩卓十全大补丸吃的太过什么时候被胀昏过去都不知道,风秋意的脑海中全是罡风肆虐的凛冽情形,甚而心魔反噬时的可怕记忆也是清晰如昨,竟是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还会活着? 明明即便没有被罡风撕碎,那般心魔之下,自己也绝没有幸免之理。 展颜如何不理解她的疑惑?却是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即毫不避讳的拿出玉瓶,又取出一粒净心丹递了过去: “长老这会儿可还有不适?不然,再服用一粒——” “净心丹?”风秋意眼睛一瞬间明亮的吓人——作为凤仪山长老,风秋意的见识自然远非莫谷可比,自然一眼就认出,展颜手中的正是净心丹。而且品阶之高,分明是自己生平所仅见。 有这样纯净的净心丹,怪不得自己不独能活过来,更兼修为未损。 忙摆了摆手: “这么珍贵的东西,展颜你快收起来。”心里对展颜的好感却是更甚——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小丫头太过冷淡,倒想不到,竟是受了这么大一个恩情。 又看向韩卓: “阿卓,多谢你——” 不用想了,展颜手里的丹药定然是韩卓所赠。一时又有些糊涂,难不成世人传言韩卓在家族备受冷落一事并不是真的,不然,怎么会带有品阶如此之高的净心丹? 韩卓那样的聪明人,缘何不懂风秋意想些什么?却是一摆手: “长老莫要谢我。这净心丹本是颜儿自己所有,也是她拿出来给你,并没有韩卓半分功劳。” 一句话说的风秋意顿时一头雾水,什么叫她自己所有? 却被韩卓下一句话惊得差点儿从星曜背上掉下来: “长老不知道吗?展颜本身既擅炼器更擅炼丹,这净心丹,本就是展颜炼制。” 却不知道灵虚山上的韩家众人,其惊吓之大,并不在风秋意之下—— 龙楚那边传来消息,被留在帝都反省的兰明珠忽然失踪;伴随着这一消息而来的,还有附在信件中的一粒净心丹。 本来听说岳展颜尚有炼丹之能,韩家人并不放在心上,可当这粒丹药置于韩家人案头,饶是韩玉溪这个二代子弟中的翘楚也是大吃一惊——这净心丹品阶之高,竟是比之韩家顶尖炼丹大师炼出的净心丹也不遑多让,甚而静心怡气之能犹有过之! 韩飞宇目瞪口呆之余忽然道:“会不会,强者之心和九转紫金鼎全被她得了去?”   ☆、第196章 山门奇景 凤仪山,取有凤来仪之意。作为三大神山之一,不同于灵虚山的峭拔,云砀山的刚劲,凤仪山却是一派明山秀水,当真是清水潺潺、绿草茵茵,再加上衣袂翩翩宛若九天神仙妃子的各色丽人,当真是如同仙境一般。 只是神仙也有烦心事,更不要说凤仪山虽有三大神族的名号,却依旧是红尘中人—— 从听说圣兽兽魂临世,到这会儿风鸣致凤鸣奇兄弟折返,不过两月上下,所有人却都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当初送风秋意长老离开时如何意气风发,这会儿不独没有迎回兽魂,反倒折损了数十位族人的结局就如何惨淡—— 因想着若然能有机缘得到兽魂传承,将来在家族中必会独占鳌头,未来会走到哪一步,委实不可限量,哪一家不是拼了命的把自己后辈中最出挑的给塞了进去?千算万算,却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不独好梦成空,甚而还把后辈的命给搭了进去。 风鸣致更是一进山门就哭倒在地,竟是直到泣血方止。 言语间也是含混不清,翻来覆去只说宁愿自己身死,来换了族人性命,竟似是太过悲伤之下,便是神智也有些不清…… 风鸣致自来在山上就有贤名,但凡风家各房,竟是多有交好,但看他那般摧折心肝、悲痛欲绝的模样,又怎么忍心苛待?反倒把诸般怨恨加诸从未谋面的兽魂所有者岳展颜身上—— 之前赶赴龙楚确认兽魂后,风鸣致当即派人往山上传信,更有各家子弟家信送回——这些人本是冲着兽魂而去,待到了后,却发现兽魂早已另认别人为主,这还不算,那小丫头竟是比一众族人还要傲慢,虽是当时形势,不好直接撕破脸来,却终是在各家信件中带出种种不满不屑来。 再加上风鸣致偶有清醒,听人问起岳展颜并兽魂,总会有无限悲伤之情: “……当时辗转求生于罡风之中,还以为族人或者无恙,毕竟,据说兽魂本身有通天彻地之能,当年更是陪伴老祖于罡风中行走自如,怎么就会,这么惨呢?” 当时便有人留了心,又去找凤鸣奇打探,凤鸣奇自然点头称是: “……初时,便是展颜身上的兽魂示警,然后罡风就倏忽而至……” 听的人顿时就变了脸色:“既然如此,你们又缘何会撞入即将成型的龙旋之海?兽魂本是家族圣物,无论如何也不会故意坑害风家子弟才是!” 这番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凤仪山人都知道了这次灾难的源头——定是那岳展颜不瞒凤仪山囚禁风轻音,才特意借罡风报复,竟是坑害了这许多家族子弟。 凤鸣奇听得目瞪口呆,忙要否认,却哪里有人肯听? 一时岳展颜还未上山,已经成为凤仪山最痛恨且欲杀之而后快的罪人。 风鸣致听闻这件事后大惊失色,竟是拖着病体要去拜见家主,更是逢人便说,“轻音自来心善,生的女儿也必是好的”,又说“来时已答应展颜,定会放了轻音出阵,而且便是韩家人也允诺,不再追究当年之事,即便这会儿展颜没有回来,还是要依约放了轻音妹妹出来”。只是这样的提议除了当年与风轻音交好的几个姐妹没说什么外,却是遭遇了其他人的一致否决—— 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这么久,凤仪山上早已是物是人非,便是风轻音再出类拔萃,又能得几人牵挂? 更不要说经此一事,那些死了后辈的人家难过之下,早把满腔恨意撒在素未谋面的展颜身上,所谓父债子偿,岳展颜虽然理应也死在了罡风季之中,却还有风轻音这个当娘的在。 当年若是风轻音听从家族安排嫁到灵虚山,风家也不会受了韩家这么多年的轻慢,令得凤仪山颜面尽失。更甚者,还生了岳展颜这么个祸害家族的女儿! 虽是风鸣致苦苦相劝,竟是除了被人叹息太过心软之外,再没有人肯答应相助,甚而风轻音在大多家族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跌至低谷,放出凤仪大阵一事自然被无限期的搁置。 风鸣致无奈,独自一人提了饭盒栖栖遑遑的进了凤仪大阵。 等到置身阵中,风鸣致脸上的悲悯神情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倨傲和踌躇满志。 放下手中食盒,风鸣致负手而立,瞧着大阵中心隐约的虚影,眼睛中是全然的淡漠: “小九——” “当初,是我太轻信小九,还以为小九真的狠下心来要置那对儿父女于死地,倒不知道,小九挖空心思要防的人竟然是我。” 当初自己找到岳家,本想斩草除根,哪料到风轻音小小年纪,却颇有决断,竟是自己痛下杀手,主动封了岳坤星的筋脉,自己当时也极为小心,又想拉拢小九,就只帮着加固了一层,想着那岳坤星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废物再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至于岳展颜,碍于她特殊的生辰,自己本想带走,却又担心带了个大活人,即便是个小婴儿,说不好落在有心人眼里会露出破绽也未可知,不然就留在岳府,若然将来大有可用就想法子带回凤仪山,若是废物一个,就任她自生自灭罢了。 那料想监控数年,岳展颜却无丝毫与众不同之处,当然,这样说也不妥当,岳展颜在北乡候府还是大大的有名的,不过却是以废物之名著称。却再料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竟是数年间就异军突起,不独晋阶神速,更是得了兽魂传承!甚而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这小丫头怕是已然剥下自己的面皮,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这么多年了,只有自己算计别人的,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算计过。 到这会儿自然明白,岳展颜十有□□就是天命之人。至于自己,却是被小九给骗了的—— 岳展颜当初之所以是废物,并非她天生愚笨,而是小九做了手脚。 一想到自己先是上了风轻音的当,接着又差点儿被展颜给整死,风鸣致就气恨难平! “小九,你这样不听话,哥哥可真是,有些生气了,”似是有些疲累,风鸣致揉了揉额角,动作说不出的写意风流,便是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云淡风轻,偏是说出的话恶毒无比,“所以哥哥今儿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两句话,一句是,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里走出来;还有,因为你不听话,所以,岳展颜,已经没了——” 即便岳展颜能从罡风季逃出来,可她不来凤仪山也就罢了,只要她敢登上凤仪山,那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天命之人,却是就这样没了非常可惜,可再怎么着,也没有自己的命金贵。而且小九既然能生第一个天命之人,焉知不能生出第二个? 听着身后的风声骤然变得急促,风鸣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敢叫我不快活的人,我自然会让她更加不快活。 却不知这会儿凤仪山下早已是乱成一团,却是把守山门的人青天白日之下,忽然见鬼了—— 作为三大神族之一,凤仪山的山门自有其巧夺天工之处,不独大气轩扬,更设有高明法阵,不是凤仪山子弟,根本无法通过,更神奇的是山门本有九重,却是会根据通过者的修为及在家族中地位的高低,自动甄别之后,选择开启几重,再把人传送到相应的位置。 按理说这样厉害的山门根本无需派人把守,可凤仪山这般高高在上的神族却是最重脸面,平日里依旧会有各房武皇级以下的四代五代子弟,轮流在此值日—— 一则这里是家族门面,派人守护自是在情理之中;二则,因有阵法护佑,山门处格外静谧,最适合初入武道的浮躁之人冥想独处,不独锤炼心境,更兼进境神速。 今日当值的正是第五代的一对儿堂姐妹风幂、风纹两个。而风秋意正是这对儿堂姐妹嫡亲的姑奶奶。两人正自冥思,忽觉情形有异,忙停止练功往山下瞧时,正好看见风秋意三人倏忽而至—— 因为到了凤仪山上,风秋意自觉必得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只是平时却是冷凝惯了的性子,虽则和展颜韩卓关系愈加亲近,特别是对展颜,简直是满意至极。却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始终做不来侃侃而谈之事。一路行来,往往指了一个地方,憋出个名字后,便再没有只言片语。 好在韩卓幼时倒是经常来往凤仪山,往往风秋意说出一个名字,韩卓便会细细的跟展颜介绍。风秋意听得满意,也就眉眼松泛,跟在后面颇为惬意。 风幂风纹两人最开始被山下一行吸引了眼光,完全取决于星曜神骏的外表——那么一个毛色金黄声势赫然的灵兽,还是颇能蛊惑人心的,两姐妹一眼瞧见顿时爱极,一径眨也不眨的瞪大眼睛去瞧,哪知等这一行人到了山门前,后面忽然转出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不是已经死了并被家人做了衣冠冢的姑奶奶风秋意又是哪个? 俩小姑娘毕竟年龄小些,骤然看见昨日还赚了姐妹俩一泡眼泪的姑奶奶蓦然从地底下爬了出来,虽是青天白日,依旧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哪知一声“鬼呀”喊出口,山门处忽然金光万道,然后竟是笙歌四起,袅袅仙音瞬时传遍凤仪山每一个角落,更有无数飞禽走兽云集,特别是最前面的两只鸾凤,更是翩然而至,诸般奇景中,伴随着韶乐齐奏,九重山门忽然同时洞开,然后一个体型硕大而又无比美丽优雅的九尾圣狐虚影瞬时遮盖了凤仪山整个天空。   ☆、第197章 神迹 展颜睁大眼眸,心中却是止不住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明明方才还和表哥一起,甚至还能听见风秋意长老清浅的呼吸,哪知再回头,别说韩卓,就是星曜也了无踪迹。偏是身体不受控制般穿行于一个又一个无声的画面之中—— 风华绝代的女子衣袂翩翩仗剑立于高山之巅,她的身侧是一只慵懒中透着霸气、却偏又媚色无双唯我独尊、气势丝毫不亚于主人的白狐。一人一狐时而穿行于莽莽群山之间,时而徜徉在万顷碧波之上。或大战群雄,或偎沟觯抟皇辈环缱唆嫒唬抟豢滩坏雌爻Α 然后,那女子忽然抬眸,定定的瞧向展颜的方向: “小月,你回来了……” “圣狐!” “是圣狐回家了!” “圣兽回归!” 凤仪山顿时一片沸腾。人们无比膜拜的仰头凝目天空中的圣狐幻影——再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只有在传说中才听说过的神迹! 甚而太过激动之下,那些年长的尊者早已是泪流满面。 沐浴着灵兽圣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云集于凤仪山最高阔的祖庙前,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圣兽归来的喜悦之中,甚至顷刻间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冥想状态。 只除了,风鸣致。 死死的盯着天空中即便是残魂也依旧展现了如此巨大威势的圣狐,风鸣致内心早乱作一团——再料不到兽魂竟是威力如斯—— 之前在蛮荒之地,已经亲耳听凤鸣奇说起江皓言如何仓猝之中强行吸收兽魂,在最短时间内修为便飙升至武尊境界的奇事,风鸣致心旌神摇之余,更多的是嫉妒和不安。 本来已经笃定岳展颜必然已经丧身罡风季之中,毕竟,再如何惊采绝艳,也不过就是个武王罢了,即便携带兽魂又如何,听凤鸣奇的意思,岳展颜根本没有来得及融合兽魂,便被卷入龙旋之海中—— 那样的罡风巨流,别说岳展颜这样一个武王,便是号称和罡风关系最亲密的苍狼族族长也是必死无疑。 虽说眼睁睁的瞧着兽魂跟着陪葬很是惋惜,可是再如何,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重要不是? 而眼前兽魂重现凤仪山,无疑表明,岳展颜竟然根本就没死!更加惊惧的是眼前圣狐情形,竟是甫一回归凤仪山,气势更加骇人——那岂不是说,岳展颜若在凤仪山完成和兽魂的融合,修为将会犹在江皓言之上? 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处境危矣。 好在自己安排的还有后手。蹙眉瞧了眼周围全然陷入狂热状态中的族人,风鸣致忽然一把抓住身旁的凤鸣奇,以着一种奇异的仿若能穿透肺腑的悲伤语调道: “鸣奇,我是不是,眼花了?是兽魂回来了对不对?也就是说,展颜没事?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也全都没事,对不对?” 正陷入冥想状态的凤鸣奇骤然被打断,顿觉喉中一甜,竟是“啊”了一声,身子一歪,就吐了口血出来—— 凤鸣奇晋阶武圣已有将近五年,可修为不知为何,却是一直停滞不前,这么多年了,竟是依旧停留在武圣初阶。而就在圣狐出现的一瞬间,凤鸣奇只觉久已停滞的劲气忽然再次活跃起来,竟是隐隐有突破到中阶的极像,哪想到正凝聚劲气冲击中阶壁障,却是一下被风鸣致惊到,心神大乱之下,劲气顿时不受控制,竟是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鸣奇,你是怎么回事?”一个气势凌厉的女子倏忽回头,看她站的地方,明显应该是凤鸣奇一房的前辈武者。 却是鲜血溅出的一瞬间,圣狐虚影顿时变得动荡起来,一应沉醉在膜拜情绪中的凤仪山子弟倏忽回神,彼此却是面面相觑——方才时间虽短,却对所有人的心境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众人只觉受益匪浅,唯一的遗憾就只是,时间太短了! 凤鸣奇心里也是憋屈的紧,刚要请罪,脚下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亏得被旁边的风鸣致一把扶住,不然怕不得栽倒地上。同一时间,祖庙中忽然红光大盛,伴随着红光汹涌而至的更有无边的黑色戾气。 “不好——”站在最前面的是满头银发如雪的武尊初级强者风伊宁—— 三大神族并立时,凤仪山虽是女子居多,实力修为却并不在其他两家之下,甚至风鹤仪时代,风头之劲犹在韩江两家之上。也就在近千年来,地位却是每每下滑,竟是稳稳坐实了第三的位子。相较于其他两家都有数位武尊级强者的现状,凤仪山却仅有家主风伊柯和妹妹风伊宁步入了武尊行列。 也就是说,若然没有风伊柯这个武尊巅峰级强者,风家人也就比那些世俗势力强一些罢了,想要继续以神族自称,无疑有些痴人说梦,说不好,连先祖传下的凤仪山这个地盘都保不住了! 因此从十年前,风伊柯成为武尊巅峰级强者后,就开始闭关苦修,希望能成为三大家族中第一个晋升武法级别的强者。那样的说,凤仪山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而风伊柯闭关的地方,正在祖庙之中历代家主苦修之地。虽然不知道红光竟是何物,可那般杂乱却又气势惊人的一团黑色劲气,无疑暗示家主情形不利。 难道是,走火入魔?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风伊宁瞬时脸色苍白。 在场诸人,哪个不清楚个中利害,竟是也顾不得怪罪凤鸣奇,俱都无比紧张的瞧着依旧四门紧闭的祖庙方向。 “那团红光,我好像见过——”风鸣致忽然开口。 风伊宁倏忽回头,眼睛死死盯着风鸣致:“那团红光是什么东西?你在哪里见过?” “就在龙楚国,”风鸣致无比肯定的道,“当时我和鸣奇都在场,这红光,乃是兽魂所独有。” “难道是岳展颜动了什么手脚?”一个头上簪着白花明显是为长辈守孝的女子一下变了脸色,“这个岳展颜,想要做什么?坑害了风家那么多子弟还不够,竟还妄想对家主不利不成?” “应该不是吧?”风鸣致怔了一下忙道,“不然,赶紧着人去凤仪大阵中请出轻音妹妹来——” “不可。”却被簪花女子一下打断,“若是没了轻音,那丫头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不过一个后辈,竟敢如此猖狂,若然待其成长,怕是,哼!” 说着转向风伊宁: “长老,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法控制了那岳展颜……” 事关合族兴衰,便是风伊宁这会儿也如临大敌,不过稍一思索便有了决断——兽魂再如何,哪里比得上自己亲姐姐贵重?更不要说心有异志的岳展颜! “结阵——” 一声令下处,数道金光朝着天空中的圣兽虚影激射而出。 那虚影果然动荡更甚,甚而还隐隐约约有女子的惊咦声传来—— 却窃臼ド硖逭瓶厝ǎ荒鼙欢牟煌w怀【暗恼寡眨鋈环11郑约壕尤煌a讼吕矗踔林暗呐雍桶缀操康叵В《氖且桓鑫薇呶藜实陌酌cj澜纾帕龋戮髅魇悄前愎阗蟮耐恋兀词羌让挥蟹可嵋裁挥腥搜蹋醵眯〔荻疾淮嬖凇 展颜蹙了下眉头,实在想不通风秋意长老口中无一处不可入画的凤仪山,怎么还会有这么一块儿死地。竟是不过停留了这么一瞬,便让人止不住的想逃离。 心里刚升起离开的念头,展颜的身体便倏忽飞起,将要离开的一瞬,一个细细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你是谁?” 身形已然升至半空的展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是女子声音太过熟悉,可不正和上一世自己即将魂飞魄散时那个一直搂着自己不停呼唤的女子声音如出一辙? “娘亲,你是,我的娘亲,对不对?”展颜声音都是抖的,更是惶急无措的四处寻找,好容易终于在茫茫的世界中心发现一个模糊的黑点,“娘亲,是你吗?我是展颜,岳展颜!” 一语方落,身边骤然掀起一阵急促的旋风,然后一个女子的身形倏忽出现——女子宽袍广袖,衣袂飘飘处,宛若九天仙子翩然降落人间,对上女子温柔眉眼的第一刻,展颜的眼睛一下模糊: “娘——” 那女子已是泪落如雨,探手就想把展颜搂到怀中: “颜儿,你真的是,我的颜儿吗?” 却哪里想到展颜的身体却是忽然悬空,百忙之中,展颜只来得及摸出怀里一瓶浑天丹用力掷了过去: “娘亲,这是浑天丹——” 眼前场景却是蓦然转换,尽管展颜拼命的想要留下来,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飞起,等好不容易停下来,哪里还有风轻音的影子?眼前分明是一个灵气充沛最适合修炼的高大战台。而这会儿,战台的正中间正端坐着一位白发如银甚至两道寿眉都是雪白的女子。 只是女子周遭全是乱糟糟的黑色劲气,且那劲气明显极为霸道,虽然女子拼命想要把劲气导入筋脉,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竟是不独没有纳气入脉,反而周身衣服都被割成碎布条相仿,甚至连皮肤都被劲气割开,使得女子周围点点滴滴的暗红色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救她——”展颜甫一站好身形,兽魂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她是谁?”女子气势太强,展颜止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一时惊惧莫名—— 女子的样子明显是晋阶时被心魔反噬,眼下真气逸散,尚且有这般神鬼俱惊的气势,若真是全盛时,简直难以想象会是怎样一种惊天动地的模样。到了这般时候,展颜已经能确定,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暂时被兽魂控制—— 将近万年的时光,兽魂一直长眠于地下,直到被邬家人唤醒,又过了上千年,兽魂终于重返凤仪山,一时激动之下,竟是强行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主管权。却又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以致兽魂越来越力不从心,所以才会有凤仪大阵中那片刻的停留,一想到娘亲竟然在那般绝地被关押了足足十七年之久,展颜就觉得心痛如绞。连带的对凤仪山人也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怨气。 甚至眼前这气度雍容的妇人——犹记得甫立足那白茫茫的大阵中,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孤独绝望之感,被关押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又要忍受怎样的痛苦,才能在这样一个地方活下来?而娘亲受的苦,又何尝不是凤仪山人不分青红皂白,为了巴结韩家,强迫娘亲做出牺牲所致? ——若然眼前女人也曾在迫害娘亲一事上出过力,便是对方就此魂飞魄散,自己也绝不会多管。 一念未必,女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倏忽睁开眼睛,待看见兀立台下的展颜,喘息骤然粗重起来,竟是失声道: “老祖?” 又忽然觉得不对,大声道:“谁让你进来的?快走——” 口中说着,竟是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却发现展颜还站在原地,女子神情都有些扭曲: “都这般时候了,还磨蹭什么?还是你想,找死不成?” 勉力扬手,一道劲气倏忽飞来,竟是一下托住展颜的身体就想往外送。 “她不是坏人——”兽魂声音急促,“但凡能坐上家主之位,则此人必是性情持正的君子——你没看她明明自身难保,犹且怕伤了你的性命……” 凤仪山家主?展颜怔了一下,终是从怀里摸出三颗净心丹,朝着女子的方向掷了过去。 嗅到净心丹芳香气息的第一时间,女子一怔,下意识的接过来,待看向展颜方才站的地方,却是一下傻了相仿——那和老祖再肖似不过的少女,已然没了丝毫踪迹。若不是掌心中躺的三枚净心丹,风伊柯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做了一个再荒唐不过的梦罢了。 不对,不是梦,方才一定是老祖显灵了才对吧?   ☆、第198章 心惊肉跳 “长老,还要继续吗?” 眼瞧着天上的圣狐不过剩下一道飘摇的残影,分明随时都会消散的模样,众人心里均有些打鼓—— 上万年来,圣兽在人们心目中一直是开创了凤仪山给凤仪山带来无尽辉煌的老祖风鹤仪的一部分,在凤仪山一众后辈的心目中,说是和风鹤仪一道稳坐神坛也不为过。 尽管方才因担心家主安危,无可奈何之下,对兽魂动了手,可真是直接对上兽魂,心里的负罪感不是一般的沉重。 “这——”风伊宁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甚至因为家主姐姐风伊柯的关系,风伊宁对老祖并兽魂的愧疚心理更严重。这会儿听身旁人这般讲,顿时也有些犹豫。 “是啊。”旁边的风鸣致也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即便兽魂归了展颜所有又如何,再如何,她身上也有凤仪山血脉不是?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瞧着,咱们还是让轻音从凤仪大阵出来的好,到时候即便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好歹能有人压制她——” 一句话说的风伊宁脸色一变: “不行,家主的安全决不能有一点点变数——” 都说人心叵测,即便有了兽魂又如何,以岳展颜对凤仪山积怨之深,愿不愿为凤仪山效力还在两可之间,而且即便得了岳展颜的臣服又如何?谁知道,即便融合了兽魂,岳展颜修为又能怎样?说不好和江家一样,即便出了个武尊,却是个神智皆无的傻子也不一定!而家主风伊柯,可不但是自己嫡亲的姐姐,更是凤仪山的定海神针。 说句不好听的,上万年来,没有兽魂,凤仪山依旧是三大神族之一,而没了姐姐,凤仪山说不好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 “快看,那是什么?”忽然有人惊叫一声,风伊宁猝然回头,正好瞧见祖庙上空一团红光腾空而起,然后两只鸾凤翩然而至,红光止处,一个容貌昳丽、凤眼含煞威风凛凛的少女突然出现,这般容貌,再配上如此凛冽而又高高在上的气势,使得所有凤仪山子弟身形都是一软,甚而已有人眼含热泪失声道: “老祖?” “展颜,快下来——”风鸣致却是越众而出,冲着凤凰上少女急声道,“长辈面前,不可这般无礼——” 展颜?众人一怔,风伊宁却是瞬间明白,再结合刚才所见,岳展颜并这团红云可不正是从祖庙的方向而来?顿时气的咬牙: “狂妄小辈,真是找死——” 手中飞剑随即擎出,身形腾跃处,武尊初阶气势全开,竟是宛若离弦之箭,一飞冲天,那些武圣武玄级强者不过微怔了下,旋即拔出兵器,宝剑毫光瞬时遮蔽整个天空,磅礴的杀气使得旁边数十棵参天巨树“咔嚓”一声,尽皆折断! 那两只沐浴在红光中的凤鸟,身体齐齐一颤,竟是发出数声“锵锵”哀鸣后,一头就从空中栽了下来,连带着四行殷红的血泪顺着眼睛缓缓而下。又被无数道剑光绞碎,一时间天空中竟是浮起一层薄薄的殷红色血雾。 “凤凰泣血?”饶是风伊宁,神情也是一僵——凤凰本是吉祥之鸟,所谓有凤来仪,本是贵人驾到,凤凰泣血自然是大大的凶兆! “罢了!”风鸣致已然掩面流泪道,“凤凰泣血,难道是家主她老人家……” 却被凤鸣奇皱眉打断:“大哥,不见得就是家主那边,我倒觉得,说不好是因为我等下了这般重手,才引发了凶兆,为今之计,还是快些住手——” 只是凤鸣奇的影响力哪里比得上甚得家族大多长辈武者欣赏的风鸣致? 竟是根本没有一个人听进心里去,风伊宁更是关心则乱,早被风鸣致一句话乱了心神,竟是寒着脸一挥手,不但没有停下攻击,反而招数更加凌厉。 “好一群背信弃义之徒!”展颜眼睛倏地一寒——从娘亲的事上,便已领会到凤仪山如何霸道,之所以会愿意跟着来这凤仪山,何尝不是因为风秋意之前种种承诺?却不料娘亲依旧是被关在凤仪大阵中,甚而自己才刚对凤仪山家主施以援手,没有得到半分感激不说,竟还有此灭顶之灾! 忙要擎出飞刀,迎战强敌,却不料双手竟是僵硬无比,啊呀,不妙——此时方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方才却是被兽魂借用了的。那兽魂的模样,分明还对凤仪山子弟维护的紧…… 许是完全没料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将近万年的故园竟会用这种绝情方式来欢迎自己,九尾狐一时间竟是完全懵了,连即将临身的刀枪都忘了躲避——地下沉睡万年,随着戾气滋生,可以掌控的劲气越来越少,甚而即便选定了传承之人,九尾狐也不得不暂时蜷缩在紫金鼎中休养生息,好不容易这些时间以来,戾气渐渐被炼化,又进而和自己原本的劲气合二为一,又有凤仪山灵气的滋养,自己才能暂借展颜身体一用—— 原想着既是重回故园,好歹也要给这些后辈们些礼物,才擅自启动九重山门,进而凭着自己修为,借助山上独特的聚灵阵法,帮他们拓深灵台,若然此功毕,不独武道方面晋境更加神速,便是心智也会坚不可摧,即便武皇以上巅峰武者,被心魔纠缠爆体而亡的危险也必将大大降低! 却不料方才正在施法,聚灵阵法却忽然破开,原本还想着许是意外所致,这会儿却如何不明白,分明就是这些不肖子孙的缘故! 包括风伊柯方才差点儿走火入魔,又何尝不是这些混账所致!暴怒之下,一双眼眸迅速变成了血红色。 “喂,你想找死不成!”展颜万没有料到,关键时刻,兽魂竟是忽然没有了反应,眼看着下面就是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这一掉下去,身上势必要被穿个百八十个血窟窿不可。这般一想,早已惊得冷汗淋漓,咬牙道,“这就是你口中要我守护的性情持正之人——快把我的身体还给——” 这混蛋兽魂,自己缅怀故里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带着自己一起送死!哪里想到一个“我”字还未出口,头却是“嗡”的一下,连带着体内一股暴戾之气忽然自丹田而入,本是急速跌落的身体弯成一个古怪的弧度,恰恰即将加身的利器后,如同闪电般一掠而起。 “怎么回事?”不独其他人,风伊宁也是目瞪口呆——这般密集的武器,还有如此强的杀气,更不要说还有自己这个武尊并那么多超级强者的全力施为,明明眼瞧着顷刻间就能将那岳展颜砍成肉泥,怎么一眨眼间,人竟是忽然就从眼前消失了? “在那里——”一个人忽然惊叫一声,却是头顶正上方,岳展颜正宛若一只大鸟翩然而下,只是和方才的美丽优雅不同,这会儿的岳展颜,却是宛若一朵剧毒的食人花,令人神魂颠倒的妖冶笑容背后,更有让人止不住发抖的无尽的邪恶和残佞。 这般模样,委实和之前九天仙子般的模样大相径庭,无措之下,众人一时心头俱是有些发寒。 风伊宁神情同样变得无比郑重——身为武尊级的强者,明显对周围情形更加敏感。之所以敢对兽魂出手,一则因为担心姐姐安危,二则想着,再如何,不过一道残魂罢了,即便生前修为如何高妙,上万年过去了,不定会折损多少,自己这么多高手,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而之前几次出手的结果来看,自己的判断完全是正确的,甚至,几次施为,天空中的圣狐虚影果然越来越稀薄,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模样。 可就在方才,眼瞧着就能一劳永逸,永远让岳展颜并兽魂从世上消失,对方的气势却忽然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即便自己这个武尊,竟也升起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 风伊宁几乎想都没有想,贴着地面就倒飞了出去,饶是如此,自脖颈往下直到小腹,犹且传来一阵刺痛之感,风伊宁下意识的低头瞧去,好险没把鼻子给气歪了,连带的神情都有些扭曲——却是自己衣衫竟是被对方劲气宛若利刃般割成两半,露出里面干瘪的肌肤来,更有一条淋漓的伤痕正从上而下几乎贯穿了自己整个身体。也就是说,方才一瞬间,自己差点儿就被对方剖开脏腑。 一阵惨叫声旋即响起,却是风伊宁之下十多位武玄级强者躲避不及,也一起被震飞出去,一时鲜血断肢满地都是。岳展颜竟是仍不罢休,一双纤纤玉手宛若铁爪般探出,劈手抓住一个正欲逃跑的男子背心,竟是叉腰仰天狂笑,笑声里满是说不出的疯狂和唯我独尊的恣意。 这是,我吗?饶是展颜自己,也被这笑声给吓住了。 “这当然不是你!”一个虚弱的声音一下在耳边响起,“展颜,帮我——现在掌管你身体的正是我在魔域之森产生的无边戾气!” 自己方才既要开启聚灵阵,又要花费大量的劲气用来压制重回凤仪山后同样无限膨胀的戾气,已是有些力不从心,本来想着等聚灵阵开启之后,就将身体控制权马上还给展颜就好,却再没有料到,因被凤仪山众人伏击,太过震惊之下一时不察,竟是让展颜的身体被戾气接管—— 若然不想法夺回身体控制权,展颜怕是很快就会变成最大的人形杀器! “夺回?”展颜往外瞄了一眼,忽然止不住“扑哧”一乐,“等它收拾了手里这个混账再说吧。” 果然是冤家路窄吗?或者说,那戾气其实颇懂得自己心思,竟是好巧不巧,抓了风鸣致在手里。 “展,展颜——”风鸣致虽是向来自诩多智,这会儿对上那双狂暴无比的邪气眸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却原来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全都是白搭!眼下情形,自己竟是除了求饶,或者等死,再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许是体察到展颜的心意,“它”忽然桀桀怪笑数声,然后手一用力,耳听得“咔嚓”一声响,风鸣致顿时惨叫一声,却是右胳膊一下被生生拽掉,然后“展颜”举起那条鲜血淋漓的胳膊,径直就要朝口中塞去。 这是要,生吃活人的节奏?不独风鸣致早已是魂飞魄散,倒了一地的凤仪山人也都给吓傻了。 “饶,命——”风鸣致勉强呻/吟了一声,惊吓太过之下,竟是一下昏死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还如同山妖鬼怪般邪恶的“展颜”同样如遭雷击,然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啊”的惨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就把手里的断肢并血糊糊的风鸣致全都抬手扔了出去。 啊啊啊——天杀的戾气,我是痛恨风鸣致不错,可我什么时候想要把个大活人给生吞活吃了?!   ☆、第199章 阴差阳错 直到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刻,展颜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方才太过震惊之下,自己竟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刚要长吁一口气,耳边兽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比起之前,兽魂这会儿明显更加虚弱了: “展颜,我这会儿,怕是没办法继续护着你了,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凤仪山家主出山——”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展颜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兽魂这会儿突然没了动静,定是和体内的戾气相爱相杀去了。当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刚想感慨,身体归了自己所有之后,果然舒服多了,却在看到对面众多如临大敌的凤仪山人后,意识到一个无比可悲的事实——这具身体这会儿倒是没人争来抢去了,可更要命的事情也随之来了——面对这么多武者,自己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跑出去? 眼下却也顾不得了,只得一咬牙,身形一下飞起,朝着外面纵跃而去。 本以为不定要面对凤仪山人如何疯狂的报复,哪想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瞧着展颜来到近前,本是呆若木鸡的凤仪山人竟是宛若潮水般从中间分开,甚而刚狼狈无比的掩好衣服的风伊宁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吓破了胆的小辈正好撞到,以风伊宁的修为,此等碰撞自然不放在心上,奈何由上而下连缀着衣服的不过是几根胡乱系着的布条罢了。这么一撞,那些布条一下松开,顿时春光外泄——不对,风伊宁这会儿已是苍苍老妪,说是秋光也算恭维的了。 可不管多大年龄的女人,都依旧是女人不是?更何况风伊宁一辈子小姑独处、守身如玉,哪里料到老了老了却出了这么大的糗,老脸顿时通红,忙不迭的掩好衣襟,却忽然觉得不对——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可方才岳展颜一跃而过时,劲气流却明显微弱的紧,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和之前那个邪恶霸气的岳展颜判若两人。 怔愣之下,身形随之飞起: “拦住她——呀!” 却是动作过大之下,刚飞到半空,身上的布条竟然再次裂开,眼瞧着下面的后辈齐齐抬头,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衣襟敞开无比奔放的自己,血压瞬时急剧飙升,一个踉跄又从天上掉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岳展颜,我要杀了你——” 若然平时,以风伊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无论吩咐什么,自然都会应者云集,可先是连风伊宁这样的武尊都被一掌打飞,甚而差点儿被开膛挖腹,再加上那血腥一幕,所有人早就吓破了胆,根本就对风伊宁的话没有半点儿反应,只木然的盯紧风伊宁迎风招展的破烂衣服及再一次有幸呼吸新鲜空气的并不美好的秋光…… “混账!”风伊宁好险没气的吐血,亏得旁边站着的风轻雨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脱下身上外袍,帮风伊宁裹上,再回头看去,岳展颜就剩下个小影子罢了。真想要拦住——眼睛却是一亮: “秋意长老?” 风伊宁忙抬头瞧去,可不正是风秋意和一个年轻人正从下面的山路转出来?当即扬声道: “秋意,快拦下岳展颜!” 风秋意一愣,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展颜的身形已经从身旁一掠而过,忙探手一抓: “展颜——” 展颜的武圣级修为,虽说比起同龄人而言,已经是让人完全难以想象的高度,可是比起风秋意这个武玄来,却是明显还差得远。虽然瞥见风秋意的第一时间就准备避开,还是被一下抓了个正着。 展颜清楚,等那群凤仪山人明白过来,自己再想跑就来不及了,忙用力一挣,急道:“放手——你想害死我吗!” 哪知风秋意却是误会了,反而更紧的攥住展颜的胳膊——这样有出息的后人,别说还得到了圣狐传承,即便是一无所有,也必得想法子把她留下!要是真放了人离开,还不得呕死!想也明白,展颜的性子本就是孤傲的,凤仪山人又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怕是两方一言不合,惹得展颜不开心了,小孩子家家的,就使性子要走。 当下温声道: “展颜放心,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便是,有我在,定能保你安全无虞,母女平安——哈哈哈!” 却是旁边的韩卓忽然用剑柄捣了下风秋意的胳肢窝—— 以韩卓对展颜的了解,自然明白,展颜既然说要离开,就必然有离开的理由。只是风秋意修为太高,即便自己想要偷袭,也不可能成功。倒反而是方才这招,说不好会有奇效——毕竟,不动用劲气的话,风秋意应该不会察觉,虽是堂堂男子汉这样捣人胳肢窝有些丢人,可管他呢,眼下之计,让展颜离开才是最重要的,更不要说按辈分,自己怕是该叫风秋意一声堂姥姥呢,就权当做晚辈的调皮一下罢了。 倒没想到这一下竟是收到了奇效,风秋意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浑身哆嗦,连带着扣着展颜的手也随之一松,展颜顿时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就跑出了老远,刚想长出一口气,却忽然觉得不对,忙抬头看去,身体顿时一僵—— 却是前面整整齐齐站了一排武玄级的高手—— 方才远远的瞧见风秋意要去拦阻岳展颜,众人第一感觉就是——惨了,说不好秋意长老也会被那魔鬼给吃掉。哪里想到可怕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不说,反倒是岳展颜毫无抵抗之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所有人也旋即醒悟,怪不得方才大长老会令自己等人截住岳展颜,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会儿的岳展颜分明修为大不如前,如果说之前实力怕是足可傲视三大神族,这会儿也就是个武圣罢了! 有了这般认知,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一众高手,当即就追了上来。武玄级高手若然全力施为,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仍是把展颜堵了个正着。 而后面,裹紧了斗篷的风伊宁也正带了一批高手围追堵截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风秋意也傻了,顾不得处置害自己出了大丑的韩卓,忙上前,拦住风伊宁的去路,“大长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是展颜啊,轻音的女儿,她身上还有兽魂——” 一句话未完,就被暴跳如雷的风伊宁给打断,咬牙道: “秋意,你让开,我要亲手把岳展颜碎尸万段!” 自己一世英名啊,全都毁在了这个臭丫头手里! 语气中的无限杀意,令得风秋意也吓了一跳。只是风秋意的性子却最是古板,方才有多尽心尽力的拦着展颜,这会儿就有多尽心尽力的拦着风伊宁:“大长老,不过是个后辈,如何能同她一般见识?而且让秋意来说,展颜流落外面这么多年,就是对凤仪山有些怨气或者说些不中听的话,也完全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风伊宁一激动,猛的掀开斗篷,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忙又用力裹好,却不防风秋意眼神好使的紧,人又不善于变通,登时大惊失色,一下嚷嚷了起来: “大长老,谁那么大胆,竟然扒光了你的衣服,还对你下此毒手?”心下更是惴惴然—— 大长老沉迷于武道,终生未婚,临老临老,不会又被人那啥了吧——实在是那衣服,明显被人用外力给撕碎的…… 一句话说的风伊宁好险没气晕过去,一脚把风秋意给踹开: “滚——” 竟是无论如何无法压抑住满腔的恨意,手中飞剑朝着岳展颜后心掷去。 “展颜——”正冷眼旁观的韩卓没料到风伊宁这般地位,竟也会做不宣而战、背后偷袭这样的腌臜事,忙飞身往前一扑,正好护住展颜的后心,已经飞出去的风秋意正好瞧见眼前一幕,吓得急声道,“大长老,那是韩家兽魂的传承者——” 韩家人?还是兽魂的传承者? 若非事关家主安危,风伊宁自认为也不会行此险招,悍然对岳展颜出手。实在是兽魂传承说不好可是关系着家族兴盛的大事,本身韩家就不好招惹,不然,轻音也不会以堂堂九公主之尊,被关在凤仪大阵中这么多年,要是韩家传人并兽魂一块儿死在自己手里…… 风伊宁惊了一下,手一偏,带动着飞剑贴着韩卓的后背飞了出去,只是武尊的威势之下,还是生生把展颜和韩卓压倒在地,两人虽是一个武圣一个武皇,甭说对上风伊宁,便是其他武玄级强者面前也是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岳展颜,我看你往哪里跑——”风伊宁上前一步,探手就想把韩卓扔到一边,哪里料到眼前却是一空,连带着一股强劲无比的劲气朝着灵台之地狂袭而至,气势之强,竟是使得风伊宁本是裹紧在身上的长袍再次迎风飞起。 “混蛋!”风伊宁眼睛都红了——片刻之间,竟是接二连三在后辈族人面前出丑,真是羞也要羞死了!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完全傻在了当地——眼前这个即便眉眼冷凝也丝毫不能遮盖万千风华的美丽女子不是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足足十七年的风轻音又是哪个? “轻音——”风轻雨愣愣的瞧着眼前之人,好半晌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下意识道,“你怎么私自从阵里出来了?还有你莫要怪大长老,实在是岳展颜——” 刚要以姐妹之情劝风轻音以大局为重,却被风轻音冷冷打断: “当初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关在凤仪大阵之中,十七年了,轻音自问,欠家族的也该还够了!轻音今天有句话放在这里,任何人胆敢害我的女儿,轻音和她不死不休!” 当初意识到堂兄风鸣致心怀不轨,自己因怕他会害了夫君和女儿的性命,只得假意顺从,跟着他回到了凤仪山,本想着可以禀明家族长辈,然后再回岳家重叙前缘,却不料,家族人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竟是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凤仪大阵中!而眼前,他们竟然还想故技重施,无声无息的处置了苦命的女儿!   ☆、第200章 章 “轻音,你怎么这般胡言乱语!”万料不到一向性子温婉的风轻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绝情的话来,风轻雨震惊之下忙急声呵斥,“还不快向大长老磕头赔罪。” 自来家族都是每一个武者立身处世的根本,古往今来为了家族荣辱牺牲自己幸福甚而合家性命的又何止一个?风轻音这话无疑太过大逆不道。 口中说着,探手就想去抓展颜: “你不知道这孽障做了什么!现在把她交给家族,然后再和大长老——” 却不料手还未碰上展颜,一股浩瀚无边的劲气骤雨般急袭而至,风轻雨只觉胸口处宛若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个站不住脚,身子一下倒飞出去几丈远,然后“噗通”一声无比狼狈的跌坐在风伊宁脚下,一抬头,正对上风轻音冷漠的眼神: “风轻雨,看在我们往日交好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只是你我的姐妹情意也到此为止!若然你执意想要留下颜儿,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又冷冷看了风伊宁一眼: “大长老,你也是一样!” 说着,俯身挟起地上的展颜和韩卓,径直往山下方向而去。 眼瞧着风轻音就要离开,风伊宁并没有半点儿反应,却是脸色灰败,木木的僵立原地。 “大长老,难道,就这样放她离开吗?”风家人简直要疯了,先有一个岳展颜肆意妄为,现在倒好,连以有罪之身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的风轻雨都敢如此猖狂!所有人神情均是不忿至极。只是风伊宁不发话,众人也不看随便行事。 “是啊——”又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风轻雨正好狼狈无比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见眼前之人,吓得一下张大了嘴——眼前这个少了一只胳膊,一身血水又顶了个血糊糊脑袋的是哪里钻出来的怪物? 那“怪物”却是不理风轻雨,只瞧着风伊宁急急道: “九妹固然是个好的,可那岳展颜太过阴邪,万一九妹信了她的话,与家族为敌——” 听得对方一声“九妹”出口,风轻雨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怪物竟然是平日里潇洒风流谪仙一般英俊的风鸣致,一时心里酸痛难当: “鸣致,岳展颜这般对你,你还如此维护轻音——罢了,我这就带人去追轻音,无论怎样,都要让她给你赔罪——” 说着叫上其他人,转身要走,却被风伊宁喝止: “回来,你想要送死吗!” “送死?怎么会。”风轻雨愣了一下——无论是年龄还是资质,小九一直比不上自己,这几年来自己更是功力突飞猛进,眼下已是武圣巅峰级高手,方才虽是着了风轻雨的道,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却并不认为技不如人,反倒觉得是太大意所致,怎么这会儿大长老的意思,倒似是自己尚且比不上轻音似的? 风伊宁神情复杂,冷肃的语气中更是有着无法遮掩的遗憾: “轻音的修为说不好已然在我之上,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可能出得了凤仪大阵?” 口中说着,却是抬首望天,喃喃道: “难道说,当初,真是我们做错了吗?小九,她恨着风家啊——” 一直以来姐姐也好,自己也罢,都对后代子弟寄予厚望,再没想到,最拔尖的后辈竟然是被关在凤仪大阵中的小九和她生的女儿岳展颜——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凤仪大阵易守难攻,可即便如此,阵中人若然想平安走出来,除非实力已然臻至武尊级强者,不然根本没有一点儿可能!而若然是武尊初阶的强者,即便能平安走出大阵,这会儿理应也已耗尽修为,反观小九,经过那样一番浴血冲杀后,竟还能有着仅比自己稍弱的气势,可见实力必然已在自己之上。 “在大长老之上?”风轻雨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意识到什么,目瞪口呆之余却是无论如何没办法相信,“大长老的意思是,小九是自己打出了凤仪阵?难道说,小九眼下的修为是,武尊?!” 旁边勉强撑住身形的风鸣致头“嗡”的一下,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一个武圣级的岳展颜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武尊级别的风轻音…… 好在,自己还有后招! 这个时候,韩家人也该到了。 正自胡思乱想,便听见山门处一阵喧哗声,风伊宁惊了一下,忙抬头瞧去,先是瞧见一个人影一闪,待定睛瞧去,不由一愣,竟然是已经带了岳展颜离开的风轻音,尚未想明白个所以然,就见风轻音身子宛若一股青烟般径直隐身凤仪大阵中。 风伊宁愣了一下,忙向前几步,果然瞧见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往山上而来,待看清领头之人,脸色却是更加难看——虽然离得远,却还是一眼认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韩家二代弟子中的领军人物、韩飞宇的爹、武尊中阶的韩玉溪?跟在他身侧的那人自己也认识,正是求娶轻音不成,转而因爱生恨的韩飞宇。 还未想好应对之策,韩玉溪已然飞身上前,睥睨着凤仪山众人,眼睛最后才落在脸色铁青的风伊宁身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伊宁,快把岳展颜交出来!” 风伊宁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明白,怪不得小九本已离开,又被迫回返,却原来是被韩家人逼回来了!心头却是疑云大起——依照轻音方才的表现,她的修为应该和这韩玉溪在伯仲之间,以小九方才话里的意思来看,明显对家族已是痛恨至极,既然平安离开,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选择回来,何至于不过和韩玉溪打了个照面,就立马回转?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轻音的修为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武尊中阶,而是,武尊初阶罢了? 可一个武尊初阶,除非有奇遇,或者携带有浑天丹那般逆天丹药也就罢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出凤仪大阵后还那般气势如虹。 却又旋即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凤仪大阵虽是依山而建,内有洞天,可也不过是一处囚禁之地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奇遇,至于浑天丹,则更是不可能…… “伊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自己连说几遍,风伊宁都没有半点儿反应,韩玉溪脸一下沉了下来,神情也不善至极,“还是说,凤仪山根本就对岳展颜谋杀我儿媳一事心知肚明?” 因为怀疑强者之心并紫金鼎都落到了岳展颜手中,韩家这段时间派出了大量人手,针对岳展颜做了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却是越来越让人心惊—— 岳展颜小小年纪,竟是无论炼丹还是炼器于当世都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派出去的子弟还想法子弄到了一颗岳展颜炼制的净心丹,品阶之高,便是和家主的手笔相较,也不遑多让。 至此,展颜已成为“盗取”韩家重宝的头号嫌犯。 正当韩家人商量,该怎样才能从凤仪山带走岳展颜,逼问重宝下落时,又一个消息传来——龙楚戚家那里竟然找到了失踪多日的儿媳兰明珠的尸体,尸首被运到灵虚山,家主一眼认出,兰明珠正是死于魅惑之法,应该是问完想知道的消息后,又下手把人格杀。 而放眼天下,掌控了魅惑之法的,可不就是岳展颜一个?之前更在言家时,就曾对兰明珠施展过一次。 别说韩家人手里有了证据,即便没有任何把柄,以韩家霸道惯了的性子也势必会把展颜带离凤仪山。现在有了兰明珠这件事,无疑连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兴师问罪便可。 韩家人本就霸道惯了的,当即决定派人前往,甚至派出已经确定的二代三代两任准家主——韩玉溪并韩飞宇父子带队。 “谋杀?”风伊宁这才反应过来,又因韩玉溪语气太过傲慢,恼火之余,更觉得羞耻——凤仪山本是和灵虚山平起平坐,可韩玉溪的语气却是和吩咐家中仆从一般。简直是欺人太甚,偏生自己又不能发作——当初因为小九逃婚,灵虚山就对凤仪山多方打压,后辈子弟因不能得到足够多的净心丹,晋阶速度明显下降,以致到了今日,风家实力和韩家比起来,差距亦是越来越大…… 却终是忍不下这口气,话中明显有刺: “岳展颜的修为,又何须谋杀?至于我们凤仪山,也全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心知肚明一说又从何来?我还有事,就不奉陪韩二爷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而去。 没想到风伊宁竟敢对自己这般无礼,韩玉溪顿时怒极,刚要发火,却在风家人散开后,瞬时一怔——却是前面空地上,竟是一大片大片尚未凝固的血迹并一些残肢断臂! 老天,什么人有这般修为,竟是把堂堂凤仪山弄得一片狼藉?更不要说还在风伊宁这个武尊的眼皮底下,伤了这么多凤仪山人! 风伊宁好像猜出了韩玉溪的想法,站住脚冷笑一声: “不瞒韩二爷知道,不但是那些后辈,便是我也险些丧命于此,而做出了这般惊天动地大事的,就是,岳展颜!” 瞧着韩玉溪一下变为铁青的脸色,风伊宁心里并没有一丁点儿的高兴——凤仪山竟然沦落到要靠仇恨着家族的后辈来长脸,怎么想都怎么悲哀!   ☆、第201章 破阵 “颜儿——”风轻音试探着叫了一声,却是并不敢靠前,只浑身战栗,无比愧疚的瞧着展颜,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被迫随着风鸣致那个伪君子离开时,女儿不过一尺有余,躺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个……可自己不独要抛下她,更在明了了风鸣致的心意后,为防女儿也落入那个人渣手里,而不得不亲自动手把孩子筋脉逆转! 这十七年了,自己没有一刻或忘过离开时襁褓中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每一日,每一时,自己都是心如刀割! “娘——”展颜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放到风轻音手中,然后伸手,一下抱住风轻音的腰——犹记得上一世,娘便是如此,日日里声声泣血,甚至自己魂飞魄散之时,依旧抱着自己不愿撒手。那绝望的呜咽声,到现在,展颜都不敢回想。没有人知道,那时,自己是如何渴望,可以回抱娘亲一下…… 当下强忍着泪道: “娘,没事了,没事了,有颜儿在,定不让任何一个再欺负娘亲,还有,爹也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直到被女儿抱住的那一刻,风轻音都无法相信,女儿竟然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却是心中大恸,张开双臂一把把展颜死死搂在怀里: “颜儿,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和你爹……” 当初之所以给女儿取名“展颜”,就是祈愿女儿今生今世无忧无虑日日展颜。只女儿的样子,分明是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不然,怎么可能长成这般懂事的模样,懂事的,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旁边的韩卓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心中同样酸涩难言——这么一个小小的阴暗的山洞,竟是除了一辆破旧的纺车外,就再无它物,甚至潮湿的地上,不过铺了张兽皮,就代替床了。 别说小姨曾是凤仪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大的嫡支九公主啊,便是寻常人,怕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在这般逼仄的山洞中生活长达十七年之久。 “娘——”展颜忽然惊叫一声,却是风轻音太过悲伤之下,竟是厥了过去。韩卓吓了一跳,忙上前抱起风轻音,在人中处用力掐了一下。 好半晌,风轻音才悠悠醒转,待看见头顶上方的男子面孔,明显有些怔愣—— 出阵那一刻,亲眼看到这男子如何不顾一切替女儿挡剑,风轻音不是不感激的,也因此,才会始终没有把韩卓丢下。虽然不好受,可风轻音不得不承认女儿大了,已经大到,连意中人都有了呢。这会儿对上韩卓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实在是男子的眼眸里竟是不容错认的和展颜一般无二的孺慕之情! “小姨,是我啊。”韩卓明显看出了风轻音的疑惑,当下含泪道,“我是阿卓,韩卓——” “阿卓?”风轻音一下坐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风轻音一直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女儿和夫君,就是外甥韩卓了。当初,姐姐临终时一再恳求自己代她多照顾韩卓,到现在还能记起那个痛失娘亲而惊恐万状的偎在自己怀中的可怜孩子!即便那时年纪尚小,可风轻音心里,却是委实把韩卓当成自己儿子看待的。 可惜后来被风鸣致和兰明珠联手算计,更是着了兰明珠的道,跌落山崖,甚而之后,完全忘了凤仪山种种,并,姐姐那个苦命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此事,风轻音未尝不是心痛如绞…… 再没料到一朝出阵,竟是一下见到了最挂念的两个人。 探手想要去搂韩卓,却发现当初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边攥着自己衣角哀哀哭泣的可怜孩子已经长成个大男人了,竟是比自己高出了足足一头有余,一时间愈发泪眼婆娑:“阿卓,对不起,这么多年了,小姨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可你要相信,小姨一直想着你,也从来没有不想要你——” 被囚禁的这许多年来,风鸣致为了摧毁自己的心智,不时拿岳家并韩卓的事情来刺激自己——什么自己的女儿就是个废物了,什么阿卓恨死自己了,更因为疏于管教,长成个没用的纨绔了…… 只是风鸣致不明白,他越是这般说,自己的心智越坚定——那就是拼了命的修炼,然后想法子冲出凤仪大阵,寻回苦命的孩儿,自己会拼命的护住他们,让他们即便再如何没用,都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生一世无忧无虑…… “我明白——”隔了足足十七年的时光,小姨瞧向自己的眼神依旧那么柔软而温暖,这一刻,韩卓只觉曾经的委屈突然就烟消云散,张开臂膀把风轻音并展颜一块儿揽到怀里,“阿卓都懂,小姨,我很好,真的,你莫要再难过——” 风轻音含泪点了点头,瞧瞧展颜,又瞧瞧韩卓——第一次想要感谢老天,竟是令得这两个孩儿相认,而且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两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突然想到一事,转头瞧向韩卓: “阿卓,方才从山上下来的人里,是你们韩家人对吧?他们,是针对颜儿和你而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是不过一个照面,但自己的一生之所以会扭曲至此,除了风鸣致的鬼蜮伎俩外,却是和那好姐夫韩飞宇有莫大的关系,也因此,风轻音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被关押在在凤仪大阵中这么久,支撑风轻音坚持下来的,除了对夫女的爱之外,还有更多的恨。这十七年来,风轻音早就想明白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既是连家族都可以抛舍,一个前姐夫又算得了什么?若非韩飞宇身前的那位老者气势太强,风轻音势必要上前狠狠的教训对方。 之前还不觉得怎样,知道了韩卓的身份后却突然有些不解——展颜也就罢了,可明明自己身边还有阿卓,怎么对方的杀意却依旧是那般浓郁?若非自己心生警觉,直接避于阵中,说不好这会儿三人不定是什么下场。而且再如何大逆不道,也不过是两个小辈罢了,韩家却是派出一个武尊中阶带队追杀,无疑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关于展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仪大阵中,还给了自己一瓶浑天丹——若非有那般逆天的丹药在手,自己即便能打出大阵,也必然会力竭。只是浑天丹这般逆天药物,展颜怎么会有,还满满一瓶! “也没什么。”接话的是展颜,“就是我得了几样宝物——” 说着伸出右手,黑白两道耀眼的闪电无比清晰的显现在掌心,左手则抓了个赤金色小鼎,同一时间,一个无比清晰的白虎虚影并明显有些微弱的九尾狐虚影同时闪现出来。 饶是风轻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惊得差点儿没跌坐地上——老天,怪不得韩家人会发疯,这不是强者之心和九转紫金鼎吗!还有这兽魂: “颜儿你得到了家族的兽魂传承?可怎么还有头白虎啊——” “白虎是韩家的兽魂。”展颜凝目韩卓,“表哥,你说怎么谢我吧——” “谢你?”韩卓怔了一下,旋即醒悟,神情又惊又喜,“颜儿的意思是,白虎的戾气,已然化去?” “嗯。”展颜点头,却又有些遗憾,若非圣狐之前被戾气反噬,自己本来可以和表哥一块儿接受兽魂传承的!又往外瞧了下,拍手道:“这凤仪大阵倒是个好地方,表哥你不如就在此融合兽魂吧——” 之所以会这么急,一则白虎既然戾气消失,表哥自然越快接受传承越好,展颜可不想再发生之前表哥差点儿为自己挡剑而死这样的事;二则韩家人明显来者不善,惦记宝器是一回事,私心里未尝不想要谋夺兽魂。等表哥融合兽魂,凭他是谁,也甭想再打兽魂的主意。 若非眼前人就是自己女儿,便是风轻音也不由得想要吐槽老天——就是偏心人,也没这个偏法吧?忽然想到一件事,风轻音呼吸都有些急促: “难道说那浑天丹,那浑天丹也是颜儿——” “是。”展颜点头,索性又拿出两个玉瓶,倾倒出三枚净心丹并三枚浑天丹: “表哥,快吃了,然后就开始融合兽魂——” 韩家人既然来了,说不好很快就有一场大战,眼下自己三人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变强。 又取出两个瓶子塞给风轻音: “我之前给娘的浑天丹是不是快用完了?这里是一瓶净心丹和一瓶浑天丹,娘收着——” 直到两个温润的玉瓶被塞到手里,风轻音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所想了——闺女,你真的知道浑天丹和净心丹意味着什么?而不是,把它们当成烂大街的白菜萝卜了吧? 三人有了决断,唯恐迟则生变,韩卓当即往昔日风轻音修炼的大阵中心而去——被囚禁在凤仪大阵中十七年,再没有比风轻音更熟悉这里的了——自来凤仪大阵都是家族人的一个禁区,其他人根本不会涉足于此,反而让风轻音发现了一处最佳的练功所在,那就是大阵中心。这会儿韩卓既然要融合兽魂,还是那里最安全也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两人盘膝相对而坐,那只本是只有酒盅大小的九转紫金鼎忽然从展颜手心处飞起,在两人中间滴溜溜打了个转,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先是一丈,然后两丈,到最后,足有几十丈高。诡异的是随着金鼎的急剧膨胀,凤仪大阵的天空也跟着向上伸展。好不容易不再变高了,金鼎的外形却又发生了变化,分明是一头威风凛凛俯瞰众生的森林王者白虎的形象。 似是有所觉,展颜一下睁开眼睛,手中一套莲花诀捏过,十二把飞刀带着无上的气势,朝着虚空劈了过去,一声虎啸之声旋即响彻整个凤仪大阵,伴随着那声虎啸,韩卓的头顶上空顿时出现一个强大无比的黑色漩涡,那黑色漩涡在展颜头顶上方停顿了片刻,似是要告别,又似是有些恋恋不舍,就在展颜想着要不然勉强撑着把圣狐给叫出来跟老朋友话别,那股劲气已经朝着韩卓灵台处狂涌而入。 “什么声音?”正团团围着凤仪阵的韩家人齐齐心头一凛,一瞬间竟是生出极强的归属感,甚至心智稍微弱些的,差点儿就跪了下去。饶是韩玉溪这样的武尊中阶强者,也震惊不已——明明凤仪大阵阵如其名,最是大气磊然,怎么自己这会儿却是瞧着诡异的紧! 更可恶的是风伊宁那个老女人,竟敢就这么大喇喇的把韩家人扔到这里了! 只是以为这样就能吓住自己了吗? 即便这凤仪大阵是铜墙铁壁,为了活捉岳展颜,自己也得给它撕开个口子。 韩飞宇最是理解乃父的心情,更是一心惦念着展颜体内的兽魂,闻声当即跃身而起,手中宝剑朝着左手父亲示意的左手坤步处狠狠的砍了过去——爹爹猜测,这里乃是整个大阵的生门所在,一旦被破坏,整个大阵也就变成了一个死局。 会有此想,不但是因为韩玉溪本身就是阵法高手,更兼来时为了应对凤仪山,韩飞宇早和家中各位长老多方推演。那一处地方最是进可攻退可守,再符合凤仪大阵的格局不过。 韩飞宇这一击可谓信心满满——身后就是爹和韩家众人,自己的安全自是无虞。更有些心痒难耐的是方才虽是远远的看见,韩飞宇还是认出了风轻音——实在是十七年的时光,竟根本没有在风轻音身上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那时的风轻音美则美矣,却是太过青涩,现在则是美的让人屏息! 又想到已经死去的处处谋算自己的兰明珠,竟是觉得,倒是风轻音这样刚烈的性子更加可爱些。 更何况,岳展颜可是小姨子的女儿,她的身上更有着韩家的兽魂传承,说不好,还有其他种种宝器。 这会儿的韩飞宇一门心思想着待会儿如何逼得小姨子不得不依靠自己,自是使出了全部修为。眼瞧着那剑就要刺破生门,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韩飞宇一怔,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飘渺的云气中风轻音那张芙蓉美面。 “九妹——”韩飞宇一声“九妹”叫的温柔至极,只是还未再多说一个字,那张芙蓉面忽然就扭曲成了一条长长的鞭子,朝着韩飞宇脸上就抽了过去。 韩飞宇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第202章 惊天发现 风轻音这一鞭,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姐姐临终前,风轻音就察觉到韩飞宇对姐姐的冷淡,之后更对自己百般逼迫,甚而已然同兰明珠那个贱人双宿□□之后,依旧不肯放过自己。如果说这些加诸自己身上的痛苦还可以忍受,那外甥韩卓数年如一日的孤苦生活则让风轻音觉得绝不可原谅。 等韩玉溪觉察到不对,忙飞身过去帮韩飞宇挡了一下,再回头看时,脸都黑了——一鞭之下,儿子由脸颊直到眉骨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甚而韩飞宇的右耳朵都抽掉了半拉! 气得破口大骂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下手竟敢这般狠毒!” 方才那一招,明显是武尊级强者才能使用的劲气化形,也是于武尊级强者而言,威势最强的招数!劲气化形之后,不独劲气威势大为增强,更兼就具有所化形态的种种杀招。就风轻音方才那一鞭,若非自己在旁边护佑,怕是会把儿子脑袋都给抽成两半。 大阵中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最毒妇人心?哪里比得上你韩家?十七年前,你们逼迫我一个弱女子抛夫弃女,十七年后,又想对我女儿栽赃陷害——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一个被你儿子弃之如敝屣的兰明珠算什么东西?值得一个武尊级的强者不远千里擒拿我的女儿?轻音瞧着,什么三大神族,全都是徒有虚名的伪君子罢了!至于你韩家,则不但虚伪,更是恶毒——虎毒尚不食子,你韩家又是如何待我外甥的?你这亲爷爷,又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孙子一分一毫?甚而方才,若非我们三人避得快,你便是连自己亲孙子也不会放过吧?说别人狠毒,你们韩家才是毫无人性!” 一番话骂的韩玉溪老脸通红之余更是脸色铁青——以韩家在三大神族高高在上的地位,便是风家家主,也得对韩玉溪敬上三分,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指着一个堂堂武尊中阶强者的鼻子破口大骂。更让韩玉溪难堪的是,风轻音说的全是事实—— 对于韩玉溪,甚至绝大部分武者而言,成为至强者乃是人生最大的梦想,甚而当年迫使风家把很可能是天命之人的风轻音关押在凤仪大阵中,也是韩家高层的一致意见——再好的武器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还不如毁了的好。 至于和韩卓的祖孙之情,韩玉溪一生最爱的从来都是修炼,甚而老妻去世,都没有影响韩玉溪闭关,孙子是不是需要关爱,根本不在韩玉溪考虑的范围之内。 包括现在对韩卓的态度——早在龙楚时,韩飞宇就因为这个孽子全力维护岳家女不满之极,现在又推测到韩卓理应早已知道强者之心并紫金鼎全落在岳展颜手中,全竟然选择全力维护岳家而非站在家族的立场上,就已经有了决断——若然韩卓能够出手帮着擒拿岳展颜也就罢了,如果执迷不悟,那这种不肖子孙,韩家不认也罢。 哪知甫一来至凤仪山,远远的便瞧见韩卓竟是甘愿为那女子而死。 那一刻,韩玉溪当真是恼怒至极——韩家什么样的地位,怎么竟会教出这般没出息的后人,竟是为个女人要死要活!仅有的一点关于韩卓是自己孙子的怜悯也瞬时消失殆尽。也正因杀气太盛,才会惊扰到风轻音,以致失去了擒获三人的最好机会。 这会儿听风轻音反唇相讥,怒极反笑: “好一张利口!风轻音,别忘了你可是姓风!当年,韩家可以让你失去自由之身,今日同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识时务的就把岳展颜给交出来,不然——” 却被风轻音一下打断:“姓风又怎样?风家又于我何干?想要从我身边带走颜儿,做梦还差不多。” 伴随着风轻音的怒气,一股劲气随之旋转而来,气势之强,使得阵前的韩家人忙飞身后退,饶是如此,依旧有几缕衣角应声而落。 韩玉溪气结——这女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打自己的脸,当真可恶!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就成全你——” 口中说着,双手向前一推,一股黑色的劲气跟着飞出,又在半空化成一头猛虎,朝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急扑而至—— 这般劲气化形,固然威力极大,却是最耗修为,凭着自己这样的武尊中阶,一时半刻之间也就能用三次罢了,至于风轻音这样的武尊初阶,能用两次已是极限。想要挡下自己这一击,除非风轻音依旧劲气化形,那样的话,风轻音将再没有余力跟韩家人对战。 “切,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招数呢!不就是只和本人一样不中用的臭老虎吗!比表哥的那只差远了!娘,用棒子打它——”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阵中响起,声音中满是揶揄和鄙视。 天空中果然飞出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朝着老虎兜头砸下。 一再被奚落,韩玉溪简直气的吐血,身形闪动处,那老虎已然化为长蛇堪堪擦着狼牙棒而过,巨大的蛇头更是张开,露出里面森然的毒牙,朝着狼牙棒的下方便咬,长长的蛇尾更是朝着生门处狠狠的抽了过去: “贱/人,受死吧!” ——以韩玉溪想来,两次化形之后,风轻音自然会力竭,此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躲避,生门大开;要么只有生生受了这一击。 却再没有料到,那狼牙棒却是根本没有消失,反而化成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朝着七寸处砍杀而来,竟是韩玉溪的蛇尾还未触到生门分毫,便觉一阵针扎似的剧痛传来! 亏得韩玉溪变招快,不然,受伤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怎么可能?虽是韩玉溪也不得不承认风轻音这般年纪晋阶武尊,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化形三次啊?难不成是自己判断失误? 这般一想,韩玉溪已是动了杀机——风轻音的模样,明显对韩家昔年所为怀恨在心,若是任其成长,将来不定会给韩家带来怎样的威胁。 而眼下,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除去风轻音的机会——已然化形三次,凭她怎样,断不会再有第四次。 相反,自己却还有最后一次化形的实力! 心意已决,韩玉溪再不犹豫,黑色的劲气立时化为一座黑黝黝的大山,朝着风轻音的方向压了过去,眼瞧着无边的劲气很快蔓延到整个上空,韩玉溪满以为,风轻音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出生天,却不料一朵浓稠到近乎实质的彤云从地上冉冉升起——风轻音,竟是进行了第四次化形。 “不好!”韩玉溪只觉得头“嗡”的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忙要后退,丹田处却已然枯竭,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块彤云很快布满整个天空,把自己的大山完全覆盖了进去。 然后下一刻,无数道黑中透红的“剑雨”朝着韩玉溪并韩家人兜头而下。 韩玉溪“哎哟”一声一下栽倒在地,亏得旁边两名武圣,不要命的托住韩玉溪纵身急跃,才好歹护住了韩玉溪一条性命,只是刚站稳身子,韩玉溪却是直直吐出了数口红中带紫的鲜血。 “二爷——”其他韩家人简直要吓懵了——那个风轻音到底是何种修为,怎么可能逼得二爷连心头血都给呕了出来。这般元气大伤之下,身为韩家第二号人物的二爷修为必然大受影响。再回头看其他狼狈无比逃过来的韩家人,更是心里发寒——竟是除了自己两人之外,剩下诸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这还不算,最严重的是一个武皇,身上竟是被穿了好几个血窟窿。 韩玉溪这会儿也是脸色蜡黄,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模样? “爹,”韩飞宇忍痛上前——因为身上有伤,韩飞宇所在的位置距离两方交战的地方较远,倒是躲过了一劫。本想着等气势如虹的老爹给自己报仇呢,却再没有料到,爹爹的样子,竟是比自己伤的还要重!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咬牙道: “是不是,和咱们丢失的宝贝有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的韩玉溪失声道: “难道是,浑天丹?!” 风轻音的功力不可能已然突破武尊,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手里,有浑天丹!也只有浑天丹这般逆天的药物,才能让风轻音有这般反常表现。 也就是说,九转紫金鼎,必然在岳展颜手里! 和韩玉溪一样震惊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风伊宁! 之前先是被风轻音的口出狂言,扬言要和家族断绝关系,然后又碰上颐指气使根本没把风家放在眼里的韩玉溪,风伊宁简直要气晕了。索性抛下两方,径直回了自己住处。 却不料很快就听说韩家人竟然开始破阵的消息。风伊宁好险没破口大骂——虽然深恨风轻音不肖,令得自己并风家在外人面前颜面大失,却是更气韩家竟然丝毫没把风家放在眼里—— 那凤仪大阵乃是先祖所立,根本就代表了风家无上的尊严,韩玉溪倒好,竟是连通告自己一声都不曾,就开始破阵。 当即吩咐风秋意等人,严密监察两方战况,甚至做好了一旦风轻音战败,风家便即出面——即便是要处置风轻音几人,也得风家出面,而不是这般颜面无光的在自己家门口让韩家人带走。 却哪里料到,事情根本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听说风轻音竟然用了化形之术后,风伊宁直接评价了一声“愚蠢”——凤仪大阵易守难攻,但凡聪明些,就应该想着借助阵势,守着不被抓到就好,风轻音倒好,竟还妄想在比斗上占便宜,简直是愚不可及。 却哪里料到,后面的情形根本就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风轻音非但没有落败,反而四次化形,更是伤了韩玉溪逼退了一众韩家人。 又联想到之前风轻音异乎常理的表现,便是风伊宁傻了眼。 倒是旁边的风秋意想到一件事,上前一步道:“大长老,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机会跟大长老回禀——鸣奇告诉我,之前在罡风阵中,曾经服用过一颗上品的浑天丹——” “浑天丹?”风伊宁神情不可思议至极,家族中仅有两颗,却是全在姐姐手中啊!“她有没有说,从哪里得到的?” “有。”风秋意点头,“据鸣奇言讲,送他浑天丹的人,乃是江家的江皓言。” “江家的江皓言有浑天丹,现在,小九手里也可能有,不,是一定有。”风伊宁无比确信,以风轻音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接连化形四次而没有丝毫颓势。这会儿也明白,怪不得小九可以凭借武尊初阶的修为打出凤仪大阵还依旧没有力竭,原来全是因为她手里有浑天丹! 所以说,韩家之所以这般气势汹汹而来,甚而完全不顾三大神族的交情,极有可能,同浑天丹有关?韩玉溪更是直接点名,要带走岳展颜,难不成,和浑天丹大有关系的人,其实是,被凤仪山给彻底得罪的岳展颜?   ☆、第203章 风云突变 只是,这怎么可能?岳展颜才多大年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炼出那般逆天的药物啊!只是除了她之外,小九并江皓言手里怎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浑天丹? “长老瞧着,会不会和兽魂有关?”风秋意倒是想到一个可能,提醒道,口中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彼时自己心魔过重,差点儿爆体而亡,展颜却是大方的紧,足足赠予自己三颗,“其实除了浑天丹外,我手里还有一颗丹药,长老你看——” 一眼瞧见风秋意掌心中的那枚净心丹,风伊宁再次大吃一惊——作为凤仪山权力中枢的顶尖人物,从韩家那里交换来的品阶最好的净心丹自然都交由风伊宁姐妹支配。风伊宁一眼瞧出,这颗净心丹绝不是灵虚山炼制。毕竟上万年的传承下来,韩家炼丹之法早已臻至化境,炼出的丹药不独蕴含的灵性,便是卖相也绝不是寻常丹药所能比。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而风伊宁这般修为却是一眼瞧出,风秋意手中的这粒净心丹,蕴含的灵气明显更加浓郁,也更加精美,不似韩家过分雕琢之下,却是多了份匠气。 这般想着,竟是语气都有些不稳:“这粒丹药,也是岳展颜所赠?” 心里却是已然懊悔至极,若然浑天丹抑或净心丹全是和岳展颜兼且兽魂有关,那自己可真是错的太离谱了—— 净心丹还好说,那浑天丹却是连韩家手里也没有几粒,不然,也不会被三大神族视作至宝。就如同风家,也不过满打满算就有两粒罢了,姐姐的意思,留着等冲击武天级壁垒时使用。不独风家,说不好便是韩家也是这般心理。 而江皓言竟然连鸣奇这样一个陌生人都给了一粒,高义之外,也说明他手里定然不止一粒。而小九更是简直把浑天丹当成了糖豆来吃—— 一想到风轻音方才破阵而出并对阵韩家时不定吃了多少,饶是风伊宁这般强者,也觉得委实太过暴殄天物了! 眼瞧着风伊宁已然意动,风秋意长舒一口气——不管是因为一路上对展颜的好感,还是可惜展颜这个好苗子,风秋意都不绝不愿展颜落到韩家人手中。当下委婉劝道: “大长老,秋意以为,展颜好歹体内流淌着风家血脉,咱们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被韩家人带走,不然,风家颜面何在?” 风伊宁揉了揉眉心,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半晌点了下头,刚要说话,风鸣致的声音却在门外响起: “大长老,韩家人要求见您——” “鸣致——”瞧见虽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却是更衬得一身伤痕累累的风鸣致,风伊宁对岳展颜又有些不满——即便再如何是兽魂选定的传承之人,依旧不能否认岳展颜太过心狠手辣。当下温声道,“你身上有伤,养伤要紧,族中杂务就莫要管了。” “大长老——”风鸣致眼睛中似是有些水色,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知道大长老是关心我,只是族中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回去,也静不下心来,倒不如陪在大长老身边来的喜乐。” 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九那个死丫头竟然能将韩家人给击退,一想到风轻音随时都有可能从大阵中出来找自己对质,风鸣致就止不住的心惊肉跳。只是他养气功夫一流,平日里又极善于演戏,落在其他人眼中委实博得了更多好感。 尤其是方才被风轻音斥责了一番的风清雨,益发替风鸣致感到委屈:“鸣致你其实是放心不下轻音吧?可惜那个丫头却是昏聩了,竟是丝毫不懂得你的苦心,反而如此维护她那个顽劣不堪的女儿……” 话音未落,却被风伊宁打断,缓缓道: “好了,清雨,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也或者,是我们误会了小九也不一定——” 误会?一句话说的风鸣致心里咯噔一下——明明之前大长老对小九母女深恶痛绝,怎么忽然……立时想到一个可能,扫了一眼风秋意,难道是这个女人说了什么? 便是风清雨也明显震惊至极,在岳展颜那般恶劣的重伤了风鸣致并一干家族后辈后,风伊宁怎么会突然给对方开脱起来? 还未想明白个所以然,风伊宁已经摆了摆手: “秋意,你去跟韩家人说,就说我有伤在身,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见客——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饶是风鸣致城府极深,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至于候在外面的韩玉溪,听了风清雨的话好险没气个倒仰,却也隐隐有些恐慌——原本还想让凤仪山人出手,帮自己破除大阵,拿下岳展颜,怎么对方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哪又如何?于灵虚山而言,强者之心并九转紫金鼎全是安身立命之本,凭她是谁,敢拿了这两样东西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下冷笑一声: “昔日听闻风大长老最是铁面无私,倒没料到,竟也是这般目光短浅徇守私情之徒。只是我韩家人可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岳展颜敢杀我韩家媳,就得有以命偿命的准备,大长老可不要想左了,为一时的蝇头小利,成为凤仪山千古罪人——” 却是一下闭住嘴,抬头无比震惊的瞧向凤仪大阵的方向—— 和他动作一样的还有凤仪山人,甚而躺在床上装病的风伊宁鞋子都没有穿就赤脚冲下床,透过窗棂,愣愣的瞧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在方才一瞬间,凤仪大阵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威风凛凛的硕大白虎虚影,更可怖的是随着白虎的出现,那处天空的方向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就要出世,连天空都啃食了一半的模样。 然后下一刻,那巨大的漩涡开始急剧的旋转起来,随着天空风云巨变,白虎的身形却依旧无限制的向外扩展,到得最后,甚而整个凤仪山都好像笼罩在锋利的虎爪之下。 百兽之王的凛凛威势之下,凤仪山顿时一片死寂,饶是风伊宁、韩玉溪这般武尊级强者,这会儿也是心神不宁,至于那些修为低一些的后辈子弟——凤仪山还好些,虽是心里恐慌,却还能勉强站住脚,至于日日以圣兽白虎为图腾的韩家子弟,竟是止不住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白虎终于停止膨胀,却是蹲踞地上,仰首发出三声清越无比的啸林之音,引得百兽授首之余,却是从天空一跃而下。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那白虎仿佛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把个韩玉溪给惊得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没摔倒,便是风伊宁也踉跄一下,跌坐回床上—— 这般天地变色的异象,分明意味着凤仪大阵中又诞生了一个武尊级的强者。而且韩玉溪已然隐隐感觉到,这位新晋武尊,修为怕是还在自己之上,猜的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自己的孙子,韩卓。 有了这个认知,韩玉溪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同风伊宁方才一般无二的苦涩之感——若非亲眼所见,就是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向来被自己漠视的孙子,有朝一日竟会站在比自己还高的地方。看来,自己要赶紧给家主写信,让他亲自前来,不然,有了这么厉害的“敌人”,又失去重宝,灵虚山怕是真的要从神坛上掉下来了。 两个武尊尚且这般狼狈,那些武尊级以下武者,更是一个支撑不住,全部瘫软在地。风鸣致却是强撑着,死死盯着凤仪大阵的方向,眼神狂乱而疯狂——原来天命之人竟是有着这般匪夷所思的力量吗?先是一个江皓言,然后是风轻音、韩卓,凡是和她接近之人,竟是全都先后晋阶武尊。反倒是自己这个百般筹谋之人,最后竟是一无所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虎的影子终于消失,巨大的威压却是经久不散,等众人回过神来,已是全都汗湿重衣。 风清雨勉强扶着墙站好,回头正看见伤口已然崩裂开来,一脸鲜血的风鸣致,惊了一下,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鸣致,你的伤口开了,我扶你去包扎一下——” 风鸣致就着风清雨的手勉强起身,脸色灰败至极。任由风清雨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而去,走了一半,却又站住脚,低声道: “三姐,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 “怎能么这般不爱惜自己,什么事能有你的伤口重要?”风清雨斥道。 “我知道三姐你担心我——”风鸣致苦笑,神情却是无比坚定,“只是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凤仪大阵中已是有了两个武尊,我怕小九会自恃修为,有什么错误的想法。我不过流点儿血罢了,要是小九有个行差踏错,说不好,就会把命给丢了——” “你——”风清雨叹了口气,“小九是个糊涂的,却是命好,修来你这么个一心为她着想的好哥哥。只是你伤成这样,我怎么放心?这样,你回去歇着,等我去骂醒她,将来更要让她给你磕头赔罪。” 竟是强行把风鸣致送入院子,自己则转身往凤仪大阵的方向而去,却是浑然不知,后面的风鸣致手腕一翻,一柄墨黑色的匕首样子的虚影无声无息的钻入了自己衣袍之内。 风鸣致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依旧不动声色的在后面低声殷殷叮嘱: “三姐,你一定要去的话,记得去坎位那里——那个位置最是隐蔽,也能第一时间联系上小九……”   ☆、第204章 罡风之刃 目送风清雨离开,风鸣致缓缓从床上坐起,脸上神情冷漠无比—— 和世上男人尊贵不同,凤仪山却是更看重女儿的传承。也因此,虽是同样生的粉琢玉雕一般,风家女孩儿却是更受家族看重,至于男孩重要性却是要差得多。 风鸣致在家的地位也是如此—— 风鸣致在家排行最小,上面一连五个哥哥,风母一直到风鸣致这儿,才好容易生了对儿龙凤胎。也因此,虽是双胞胎兄妹,但相对于带着全家人期盼出生的妹妹,风鸣致无疑过的比较悲催——两人在一起时,无论发生什么矛盾,错的那个永远都是当哥哥的风鸣致,家中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天材地宝也罢,或者父母的关爱也好,也全都属于妹妹。 风鸣致内心不平至极,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跑到凤仪大阵旁默默流泪—— 凤仪大阵乃是上古法阵,于风家人而言,最大的作用是和山门一样,用来彰显尊严的,毕竟,以风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可能被人打的屁滚尿流,不得不启动凤仪大阵避险的道理。 而且诡异的是,相较于凤仪山处处明山秀水宛若仙境的模样,凤仪大阵那里却是终日灰蒙蒙阴沉沉的,而风鸣致经常用来发泄和倾诉心事的这个所在,则是凤仪大阵中雾气最浓重的地方,说是对面不见人影也不为过。待长大后,风鸣致问了大长老后才知道,那里,就是凤仪大阵的坎位所在。 第一次发现凤仪大阵坎位处有问题,还是在自己五岁时。 ——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妹妹最喜欢的一件玩具,娘亲听说后,根本不听自己辩白,狠狠的打了自己一顿,又把自己丢在了小黑屋里,自己一个人在小黑屋里呆了两天两夜,又饿又怕之下,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在凤仪阵的坎位那里了…… 风清雨一路行来,虽然说不上为什么,却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凤仪大阵虽是名头很大,可在族人心目中不过是个和世俗监狱差不多的地方罢了,除了一些犯错的弟子,平日里根本很少有人光顾。 不知道是不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缘故,愈靠近凤仪大阵,风清雨就愈发觉得这周围有些鬼气森森的。若然不是方才已经答应了风鸣致的嘱托,又想着好歹要尽一下姐妹之情,劝导九妹莫要再糊涂,能体会得到鸣致一片苦心,风清雨真想转头再回去。 眼瞧着前面就是风鸣致描述的坎位所在,风清雨加快了脚步,浑然不知,随着自己的靠近,那附着在她背上的黑色利刃状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并渐渐和坎位处那团愈来愈浓郁的灰黑色雾气连缀起来,呈遥遥呼应之势。 随着距离坎位越来越近,跟在风清雨身后的那团雾气也越来越浓,那气息实在太过阴冷,风清雨终于觉察到什么,倏地转过头来,却是一下张大了嘴巴—— 竟是风鸣致,正正站在自己身后。 “鸣致,你怎么又跟来了?”风清雨内心奇怪至极,一句话出口,却忽然变了脸色—— 明明方才分别时,风鸣致断了一只胳膊,便是头上也受了重伤,怎么眼前这个风鸣致,不独脸上并无丝毫伤痕,便是那只胳膊也依然完好无损? 一念未必,风鸣致的身形忽然变得扭曲,竟是瞬间幻化成一股无比强劲的劲气流,堪堪裹住一柄墨黑色的利刃,朝着风清雨丹灵台处刺了过去。 风清雨吓得魂儿都飞了,忙要回身后退,却被利刃周遭的黑色气流给裹了个结结实实,体内的劲气也仿佛被冻结一样,根本用不出分毫。 眼睁睁的瞧着那利刃没入自己灵台之中,风清雨神情恐惧而绝望—— 虽然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事已至此,哪里不明白,事情定然和风鸣致有关。毕竟这坎位所在就是风鸣致方才一再交代自己要来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风鸣致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却并不是为了帮助小九,而是让自己送死! 灵台乃是一个人的神识所在,被那风刃用力一搅,其痛苦简直让人如堕地狱、万劫不复,过于痛苦之下,风清雨的眼睛都鼓突了出来,连带着的体内的黑色劲气染上了一层猩红的颜色,无边的煞气瞬时以风清雨为中心,向四面迸发出来。 随着那柄墨色风刃从涌泉穴中掼出,风清雨的身体慢慢软倒,风刃却是并不停下,反而裹挟住那股晕染了煞气的劲气,朝着坎位处冲了过去,那团笼罩在上方的雾气忽的一下被一下冲散,下一刻本是坚实的土地突然凹下一块儿,一团带有森冷煞气的却明显更让人惊骇的红色气流旋即出现,又迅速四散开来,随着游荡在山谷间的清风,慢慢沁入凤仪山每一个角落。那凹处慢慢合拢,却终究留下一道隙缝,源源不断的送出来丝丝缕缕的红色煞气…… “咦?”大阵里的展颜忽然觉得不对,却是一直潜伏在自己体内的罡风之刃忽然不安分起来,竟是极力想要出来的模样—— 罡风之刃在自己体内从来都是乖得紧,这般烦躁不安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展颜心念一动,一柄墨黑色的匕首状劲气流赫然出现在右手之上,可不正是罡风之刃?甫一出现在体外,罡风之刃就呼的一下朝着东南方向疾飞而去。展颜跃起身形,随即跟了上去。 “颜儿——”察觉到动静,风轻音回头,正好瞧见展颜的动作,不由吓了一跳,忙追上前,一把拉住展颜,“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如果说整个凤仪大阵中,还有风轻音恐惧的地方,那就是那个位置了。 那是是风鸣致每次来必然会站的位置。 之前风轻音也曾因为痛恨风鸣致,想着事先潜伏在那里杀了风鸣致,却没料到,一脚踏进那个方位,风轻音觉得自己体内的劲气仿佛被什么强大的物体给吞噬了般,竟是使不出分毫,眼前更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幻影,那些幻影里或者是血淋淋被心魔纠缠爆体而亡的女儿,或者是绝望死去的夫君,那么多悲惨的景象,简直能把人逼疯。 亏得风轻音离得还不是太近,好半晌终于挣脱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地方竟是会引发心魔。 从那以后,风轻音再不敢靠近此处。 现在瞧见展颜竟然要朝那个位置跑过去,风轻音怎么会不着急? “你说这个地方这样邪门?”展颜怔了一下,终究站住了脚步,想了想道,“娘别怕,我不去便是。” 反正有罡风之刃呢——罡风之刃乃是自己的心神征服了罡风之心后炼制而成,最是能随着自己心意从事,自己即便不跟在左右,也照样能察觉到一些事情。 随着罡风之刃飞至,那里的雾气哗啦一下就围了过来,却被风刃瞬时劈开,然后直直的朝着虚空处刺了过去。 展颜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两股同源的力量一下撞在一起。只不过相较于展颜的风刃,那撞击过来的力量明显要弱得多。 难道是,风鸣致?展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来之前秦凤告诉过自己,她曾把亲手炼制的罡风之刃送给了曾经的情郎,也就是那个负情薄幸的男人风鸣致。既然风刃感受到同源的力量,必然是风鸣致藏在那里无疑。 只是雾气浓重之下,却是根本瞧不见一个人影。 不过哪又如何?从风轻音口中确认了当初害她的人就是风鸣致几人后,展颜早已对风鸣致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若然再有一次擒住风鸣致的机会,展颜一定会亲手将之碎尸万段。 自然,展颜眼下修为不过是武圣级别,比起风鸣致来还是有所差距的。若然真是真刀实枪的硬碰硬,不免要落于下风。而眼下,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自己这会儿正在大阵之中,风鸣致即便想要对付自己也是有心无力,而他放出的罡风之刃,更是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毕竟,秦凤说过,罡风之刃只有在炼制人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更不要说当初秦凤会送给风鸣致这般物事,不过是让他保命罢了,传授给他的,也就仅只有一些粗浅的法门,这也就使得罡风之刃在风鸣致手里能发挥出来的威力更是大为缩水。 “想要跑?”那里的气流忽然动了一下,展颜眼里寒光更甚,心念动处,罡风之刃再次飞了过去,朝着浓稠雾气中俯冲而下。 一阵战栗的宛若哭泣的劲风声音随之而起——若然浓雾散去,展颜便能发现,阵法外的那柄墨色风刃忽然出现无数道裂纹。而伴随着裂纹的出现,几缕红色的气息宛若毒蛇般缠了上去,又一点点的渗入风刃之中。 那红色气息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展颜的罡风之刃似是有些被惊着了,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柄风刃终于找着机会,身子一缩,朝着外面狼狈而去。 远远的坐在房间内打坐的风鸣致却忽然觉得头嗡的一下,然后一口殷红的鲜血一下呕了出来。 “怎么回事?”风鸣致大惊之下睁开眼睛,尚未回过神来,那柄墨刃已经飞至身前,然后又极快的没入风鸣致的丹田之中。 同一时间,凤仪山上忽然响起了沉闷而又极悠长的鼓音—— 竟然是,暮鼓之声?虽有晨钟暮鼓,可凤仪山却是并不常用的,如现在这般情形,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耳听得外面的骚乱之声,风鸣致脸上却是不自觉浮现出一缕不正常的笑意—— 连暮鼓都敲响了,肯定是这会儿,凤仪山已经乱象初现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开门,往议事大厅的方向而去。远远的就瞧见平日里总是大门紧闭的大厅这会儿却是完全打开,甚而风伊宁急躁的声音正从房内传出: “你也是来讨要净心丹的?怎么突然这么多人生出心魔?” 口中说着,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一脸古怪笑意的风鸣致走进来,顿时心里一沉—— 实在是风鸣致这会儿形象实在狼狈的紧,再配上脸上让人心里发寒的可怕笑容,往日里儒雅斯文的形象竟是一扫而光,简直活脱脱一个厉鬼相仿。 “鸣致——”风秋意也看出不对,忙上前一步想要拦住风鸣致问问怎么回事,却不防风鸣致忽然抽出宝剑,二话不说,朝着风秋意就砍了过来,亏得风秋意反应奇快,不然,怕是一下就要被砍成两截。而风鸣致也借机朝着风伊宁就冲了过去: “老处女,我要杀了你——“ 老处女?以风伊宁在凤仪山的崇高地位,即便她终生未婚,却也从不敢有人对她有半分不敬,却不料今日竟是当众被风鸣致奚落。顿时气的嘴唇发青,抬腿一脚就把风鸣致踹了出去: “混账,找死!”   ☆、第205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风鸣致身体一下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本是裹在头上的绷带也散落开来,伤口崩裂处,有鲜血顺着额头眼角汩汩而下,整个人顿时成了血人相仿。 大公主风青琳正好从外面进来,瞧见风鸣致的悲惨模样,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风鸣致: “鸣致,你怎么了,谁伤——” 脸色却是突然一变,手掌起处,风鸣致的身体再次飞了出去,风青琳却是低头,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胸部——却是一柄缠绕着红色煞气的墨色风刃正正插在那里。 “风家女子,全都该死!”风鸣致脸上煞气更浓,竟是狞笑一声,手一招,那风刃在风青琳胸口用力一搅,瞬时留下一个碗大的窟窿,而伴随着风青琳劲气的流失,那柄墨色风刃的红色煞气瞬时变得浓郁无比,几乎在一瞬间,风青琳周身就开始遍布狂暴的气息,又和体内丹田处的劲气相连接,整个身体开始急剧膨胀,分明是即将爆体而亡的模样! “不好!”风伊宁脸色早已是铁青——方才一脚踹出去后才意识到风鸣致的模样明显也是心魔反噬的缘故,本想着马上把人捞过来,让他服用净心丹,却不料电光石火间,就会出此变故。 更不可思议的是,风鸣致手中的那柄“匕首”—— 风青琳这会儿已是武玄级巅峰级的强者,心智之强大自非其他人可比,虽是猝不及防之间中招,却无论如何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摧毁心智。 料得不错的话,那柄瞧着没有实体的匕首样物事,本身却是携带有极强的煞气,甚而能在最短时间内诱发心魔。 忽然想到凤仪山上这会儿突然出现的众多后辈被心魔反噬的情形,会不会也和这有关? 风伊宁抢上前一步,探手抓住风青琳,边往口中送了一粒净心丹边冲着旁边的风秋意急急道: “拿下鸣致!” 风秋意早已握了宝剑在手,却在接近那裹挟着煞气的墨色风刃时,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罡风之力——” 别人或许不知道,风秋意之前却是被卷入了龙旋之涡,身处漩涡中心时,入眼全是这些小刀子一般的风刃,到现在风秋意还能回忆起来那如被凌迟的可怕感觉。 “桀桀桀——”风鸣致毫不在乎的抹掉嘴角的一缕血迹,笑的得意至极,“蠢货!这是罡风之刃!” 口中说着,旋即催动风刃。那本是匕首状的墨色气流瞬时四散开来,院外本是穿堂而过的清风滞了一下,然后在下一刻忽然就汇聚成一处,哧拉拉撕破窗棂一下涌入房屋之中。风力实在太强,竟是把房子都要掀翻的模样。 风鸣致踊身一跃,一下跃在罡风之上,竟是仿若腾云驾雾般踩着罡风就飞了出去。 眼前情景,可不正是蛮荒之地罡风初起时的情景!而且那般杀机凛冽的罡风,又怎么会和风鸣致心意相通? 风秋意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提着宝剑就追了出来: “风鸣致!蛮荒之地的罡风,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又如何?”风鸣致这会儿却是光棍的紧,脚踩罡风,整个人就如同阴间厉鬼相仿,神情邪魅而狂妄,哪还有平日里一点儿温文儒雅的模样?竟是睥睨着风秋意冷笑一声,“那岳展颜竟然妄想与我最对,当然该死!” “所以说,你就是为了要对付展颜,才故意给我们指了那样一条路径?”风秋意气的浑身都在哆嗦,“畜生!就为了置岳展颜于死地,你竟然把那么多族人都送入死地?” 口中说着,再也忍不住,欺身上前,手中三尺青锋雨点般朝着风鸣致就砍了过去,宝剑破开罡气流,耳听得“咔嚓”一声,却是风鸣致仅余的那条胳膊也应声而落。 风鸣致惨叫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下一刻心念一动,那罡风之刃倏地凝结成型,风秋意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即便急怒攻心,可方才被这罡风之刃伤到后,风青琳立马惹来心魔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风秋意直觉,这把风刃,怕是有古怪—— 毕竟,心魔本是自内而生,而这柄风刃却分明带有引发心魔的可怕气机。甚至风鸣致眼下的模样,明明同样被心魔控制,却不知为何,不过是撕掉平日里惺惺作态的面具罢了,至于体内劲气不但没有暴动,反而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甚而这么近距离接触之下,风秋意觉得,那煞气好像和风鸣致本就是一体一般。 却不料那柄被召唤来的罡风之刃并没有朝风秋意袭来,反而随着风鸣致的手势,朝着风鸣致丹田处扎了过去,而随着风刃没入,那股缭绕在匕首周围的红色煞气,争先恐后的往风鸣致小腹处涌去,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方才还是虚弱无比的风鸣致瞬时精神了许多,忽然抬头仰天长啸,啸声甫一结束,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之响起,竟是将近百十个身着凤仪山服饰的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这些人中一小半是家中奴仆,剩余六十多个,却全都是家族后辈。 不过这些人眼下竟是和风鸣致的模样相似至极,竟是每一个,都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煞气,甚而还能清清楚楚看到他们眼睛中那分明是能引发心魔的赤红色阴翳。古怪的是这些人也同风鸣致一般,明明身带赤红色煞气,却除了神情狂妄狠厉之外,体内的劲气却是丝毫没有异变的模样。 “家主——”这些人聚拢在风鸣致周围,个个眼含凶芒,“不知家主有何吩咐?” “杀了这些人,凤仪山就是我们的了。”风鸣致神情阴鸷的一挥手,一众凤仪山人竟是没命的就冲了上来。 风秋意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竟要对自己的族人出手,便是旁边闻讯赶来的风家几位公主也都傻了眼——虽然眼前这群人以旁系偏房居多,可也委实都是如假包换的家族后辈,平日里训一顿,甚至愤怒起来打板子也是有的,要是说出狠手杀了这些人,却是万万不忍心的。 惊惶无措之下,场面顿时就有些混乱。而风鸣致则指挥着罡风之刃招来更多的疾风,自己也借由罡风气流的速度一下逸出几丈远。 而凤仪大阵中,这会儿也是危机四伏——却是展颜突然发现,大阵周围本是白茫茫的雾气中却忽然掺入了丝丝缕缕红色的寒芒,让展颜心惊的是,这殷红色寒芒给人的感觉分明同魔域之森时感受到的兽魂煞气很是相似,甚至这煞气还多了一些蛊惑人心的力量,竟是使得心智坚定如展颜,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娘,咱们得赶紧想法出阵——” 风轻音又何尝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只是韩卓这会儿正是晋阶的关键时刻,根本没有办法移动,有心自己留下来给韩卓护法,让女儿独自一人先出去,却又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外面无论是风氏族人还是韩家人,无不对女儿虎视眈眈。刚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一缕红色煞气竟是无声无息的往韩卓头顶的劲气流缠绕上去,大惊之下,忙挥手劈出一掌——虽然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红色雾气是什么,却明显很是诡异——兽魂之力何等汪洋恣肆,甚至韩卓头顶上空,那些终日漂浮在凤仪大阵上空的雾气都潮水般退去,这红色雾气倒好,竟是还敢缠上去。 “娘,你退开——”展颜忽然想到一事,之前兽魂可是说的清楚,自己手中的紫金鼎可以炼化戾气。当下摸出紫金鼎,朝着韩卓头顶处掷去。 紫金鼎甫一现身,便发出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惊诧的蜂鸣,然后忽然急速的旋转起来,那些方才还想靠近鼎儿的红色雾气顿时宛若遇到了天敌般纷纷掉头就跑,却是被紫金鼎尽数吸了进去。 “果然是至宝!”饶是风轻音一颗心早在这凤仪大阵中修炼的古井无波的一般,这会儿也颇有些雀跃。却忽然觉得韩卓那边气息有些不对,忙忙回头瞧去,不由惊喜至极,却是韩卓正好睁开眼来。 “阿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展颜也欢呼一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韩卓的胳膊: “表哥,你现在是几级?” 韩卓拍了拍展颜的手,站起身形,蹙眉瞧了眼坎位所在: “武尊中阶。颜儿,小姨,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晋阶武尊之后,使得韩卓对周围的危险感觉更加敏锐,虽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却隐隐察觉,那是一处极为危险的所在,甚而自己这般修为,怕都不是对手。 “嗯。”展颜惊喜不已。再没想到兽魂传承如此实惠——毕竟,高阶强者,修为想要有所寸进,说不好就需要花费数年甚而数十年之功,表哥得了兽魂传承后,却是一下连蹦四级,直接由武王晋阶武尊中阶。 这会儿终于不必再藏身大阵中了,毕竟,这会儿凤仪山家主正在闭关,整个山上的至强者也就韩玉溪罢了,而表哥这会儿的修为已是和他相当,再加上韩玉溪之前可是受了伤的,这会儿不见得能赢得了表哥,至于风伊宁,娘亲有浑天丹这个作弊器,想要赢她应该也不难。 当下韩卓在前,展颜居中,风轻音在后,朝着入口方向而去。 三人越往外走越是心惊,却是方才在大阵中心还好些,这会儿越靠近外围,那些红色的戾气越浓,甚而入口处的阵法旁密密麻麻的附着的全是那红色戾气。 展颜如法炮制,再次取出紫金鼎,那些阵法上的雾气旋即被吸得丁点儿不升。韩卓上前一步,朝着风轻音指点的法门一掌劈了过去,大阵轻微的抖动了下,然后一个宛若实质的门倏地向两边分开。 风轻音惊了一下,不由苦笑——不过差了那么一步,却是宛若天渊,之前自己出阵时,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韩卓这儿,竟是变得再容易不过。 方一步出大阵,三人脚下齐齐一顿,却是凤仪山议事大厅的方向正传来一阵喧嚣至极的喊杀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朝着三人站的方向席卷而来。 “走吧——”风轻音怔了下,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只是,一想到昔日家族的绝情,又打消了上去看一眼的念头,毕竟,风家再如何,也是比不上女儿重要的,风轻音绝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心软,而带累了女儿。 展颜点头刚要跟上去,忽然又站住——却是身上的罡风之刃再次鼓噪起来,难道又是,风鸣致? 一念未必,一阵庞大的旋风急流就如潮而至,而紧巴着黑色旋风中心而来的,可不正是风鸣致? 风鸣致也看到了展颜三人,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古怪的咯咯声,脸上神情也是狂喜至极——没了凤仪山又如何,把岳展颜这个天命之人带走,自己自然可以卷土重来! 这般想着,心念一动,那股罡风巨流果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展颜的方向冲了过来: “小九,你对不起我,就把女儿赔了给我吧——” 眼瞧着展颜已是近在咫尺,风鸣致神情愈发得意,以罡风刃为支撑,两条腿旋即探出,朝着展颜的纤腰夹了过去,却不料身子忽然一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下的罡风流忽然消失。风鸣致一个把持不住,“嗵”的一声就从空中落下,顿时摔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抬起头往空中一瞧,脸上尚未来得及消散的癫狂笑容瞬时凝滞—— 老天,那是什么?却是自己的罡风之刃正前方,却是正正悬着一柄由内而外透着磅礴气势的墨黑色风刃,竟然也是,罡风之刃! 至于自己那把罡风之刃这会儿却仿佛遇到了天敌般,俯身那柄罡风之刃下,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风鸣致——”展颜居高临下瞧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一字一句道,“秦凤的这把罡风之刃,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吧?” 一个“吧”字出口,手中紫金鼎跟着扔出,随着红色魔障的消失,那把明显有着无数裂纹的风刃发出一声愉悦的鸣叫,朝着展颜的风刃扑了过去,二者瞬间凝成一体。 甫一听到展颜说出“秦凤”这个名字,风鸣致神情就绝望至极,却忽然用力一咬嘴唇,一口污浊的血朝着展颜三人就喷了过去。 “不好!”展颜吃了一惊,忙往后一退,心里早已是诧异之极——怎么风鸣致的血中也有着这么浓郁的戾气?甚至展颜隐隐感觉到,真是被那血给溅上了,怕是必然会有些妨碍。 风鸣致趁此机会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身形随即跃起。 “想要跑?”展颜冷冷一笑,手中金光一闪,十二把飞刀旋即飞出。 风鸣致惨叫一声,却是两条腿竟是被飞刀齐根斩断!   ☆、第206章 诡异情形 “果然是,紫金鼎!”一声长啸在远方响起,倏忽就到了眼前,展颜脸色变了一下,抬手召回鼎儿,神情有些凝重—— 却是韩玉溪并一众韩家人正如飞而至。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展颜总觉得韩玉溪等人的身上也隐隐有着和刚才用紫金鼎收服的红色戾气相似的感觉…… 韩玉溪这会儿的脸色却是狂喜至极,痴痴的盯着展颜手中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紫金鼎,眼神狂热: “韩家至宝,果然在你这丫头手里!还不快把我韩家至宝还来!” 口中说着,纵起身形,就朝展颜扑了过去。 哪知还未靠近展颜身侧,另外一个身形却电闪而来,堪堪挡在展颜身前,韩玉溪定睛瞧去,可不正是孙子韩卓? “阿卓?”韩玉溪脸上的笑容瞬时滞住,声音也变得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孽障,你既如此执迷不悟,老夫成全你便是。” 武尊威压全开,压制住风轻音的同时,伴随着无边杀气的雷霆一掌,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韩卓并展颜当头拍下—— 紫金鼎既然在岳展颜手上,连带的必然还有强者之心,为了这两件宝物,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韩玉溪已是武尊中阶,这一掌又是全力施为,掌风过处,顿时飞沙走石。满以为一掌下去,眼前两人必死无疑,却不料韩卓抬手抱住展颜,身形竟是原地拔起,韩玉溪志在必得的一掌,全打在地上,耳听得“轰隆”一声响,众人面前顿时出现一个几十丈深的大坑。 “你——”韩玉溪脸色大变,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阵内异状,顿时明白了什么,失声道,“你,融合了兽魂?!” 韩卓的神情却是有些萧索——潜意识里早已知道家族的绝情是一回事,可当切切实实的明白,那些所谓的家人可以毫不犹豫的送自己走上死地时又是另一回事。 或者有着韩家血脉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凉薄吧?不然,为什么并没有太多的伤心? “表哥——”展颜握紧韩卓的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或许曾经被无数的人背叛过,唯有自己的家人,却从来都是对自己视若珍宝。可是表哥…… “表哥,他们,不值得……” 韩卓反手握了下展颜,放开时眼神已是恢复了清明,忽然仰天长啸,啸声处一个庞大的白虎虚影瞬时显现,而随着白虎身形的胀大,武尊中阶的庞大威压也随之全面铺开,竟是较之韩玉溪方才也不差多少。 韩家众人顿时变了脸色,韩飞宇本想破口大骂,哪知刚一张口,一直提着的劲气一下就泄了,一个把持不住,“咚”的一声就坐倒地上,甚至眼耳口鼻都不可控制的流出血来。 “你,你竟然想要弑父?” 一句话出口,已是沮丧至极,心里更是升起隐隐的恐惧。 韩卓却是看都不看他,只冲着韩玉溪道: “让开。” 众人只觉好似耳边轰隆隆响了声炸雷相仿,连带的右边一块儿巨石竟是被震得轰然倒塌。 韩玉溪没想到韩卓竟然真敢跟自己对手,脸色早已是铁青一片,终是恨声道:“好,只要你能接下这一掌,我今儿就放你过去!” 古语说迟则生变,韩玉溪唯恐拖下去,会有人把紫金鼎并强者之心抢去,更不要说还有风轻音——虽然是武尊初阶,可若然两人一起动手,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眼下情形最好速战速决,等斩杀了这不肖子孙,再趁机掳了岳展颜逃离—— 虽说同是武尊中阶,韩卓甫一晋阶,哪里比得上修炼了几十年的自己?劲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自己凝实,这般硬碰硬之下,无疑自己胜算更大。到时即便有些损伤,对上风轻音的赢面较小,可掳人离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至于说自己离开后,儿子并其他韩家人会是什么下场,就根本不在韩玉溪考虑之中了。 口中说着,一记泰山压顶,朝着韩卓劈头打下。 韩卓这般聪明之人,焉能看不破韩玉溪的想法?只是速战速决也是韩卓想要的,毕竟,等凤仪山人追过来,自己两面受敌的话,再想离开,无疑就难得多了。而且自己这个爷爷怕是绝没有想到,自己晋阶时服用了足足六粒浑天丹,别看初到武尊中阶,劲气凝实程度怕是比起他来,还要稍胜一筹。 当下大喝一声: “来得好——” 竟是不闪不避,跨前一步,掌心向上一翻,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都是武尊中阶,气势之强,竟是遮蔽了整个天空,几乎是瞬间,本是明亮的天空一下变得漆黑如墨,然后下一刻,一声炸雷忽然在耳边响起,却是两团劲气相撞后发出一声爆响,待得阳光重现大地,众人悚然抬头,神情俱是呆滞无比—— 却是身侧的小山已然被削为平地,而碎掉的砂石上,韩玉溪无比狼狈的瘫坐地上,颌下白须,已被鲜血染红。却是死死盯着韩卓,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孙子的修为竟是比自己还要更加浑厚! 至于他对面的韩卓,虽是强撑着没有倒下,身形却是不住发颤,明显是耗尽了修为的模样。展颜忙上前一步,急急的取出一粒浑天丹递了过去: “快吃了。” 韩卓接过来,送到口中,却是看也不看地上的韩玉溪,和风轻音三人,径直往外而去。 “站住!”韩飞宇顿时急了眼横跨一步,正好拦住韩卓的去路,另有几个武玄巅峰级的人物,则从地面朝风轻音包抄而去—— 武玄巅峰级人物,若是存了必死的心志,便是风轻音这样的武尊初阶也必然头疼不已,至于韩卓,一则韩飞宇不信,他还真敢弑父,二则,方才一战之下,韩卓已然力竭,怕是仅仅这么站着,也定然艰难的紧,也因此,虽则最强的韩玉溪受了伤,于韩家人而言,眼下所为虽是卑鄙至极,却不失为一个夺回至宝的好时机。 哪知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竟是尚未靠近,一阵大力就迎面撞来,包括韩飞宇在内的一众韩家人根本没站住脚就一下跌飞出去,下饺子般噗通通倒了一地,而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受了伤的韩卓—— 不过一瞬间,韩卓就由之前风中残烛般不堪一击的模样,再次变得精神奕奕,甚而那周身的气势,压的韩飞宇等人腰都直不起来。 “你方才给阿卓服用的是,浑天丹,对不对?!”韩飞宇见了鬼般的盯着展颜——之前猜测出对方手里可能有浑天丹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浑天丹的逆天功用则是另一回事,不过那么一粒小小的丹药,竟是能让方才还站都站不住的韩卓瞬间恢复巅峰状态,意识到这个事实,韩家人简直嫉妒的发狂。 展颜三人继续向前,却是各各分出一丝心神注意身后的动静——为了得到宝器,身为长辈的韩家人连背信弃义这样无耻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自己等人要走,韩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又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是方才还惨叫连连的韩家人完全没了一点儿声息,身后一片死寂的同时,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极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三人齐齐回头,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两眼血红的韩玉溪正站在空中,以他为中心,仿若蜘蛛吐丝一般辐射出数十条带着丝丝戾气的红色劲气流,至于劲气流的另一端,则是连接着足足二十位强者的丹田。 劲气流转处,又引来更多的红色戾气加入进去,然后就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二十个强者的身体宛若被抽空了的气囊般,忽然就瘪了下去,竟是一瞬间变成了二十具骷髅的模样。 反观韩玉溪,却是威势大盛,其声势之煌煌,令得整个整个凤仪山都止不住想要发抖。 “他身上怎么和风鸣致的情形一模一样?”展颜失声道—— 明明那红色戾气会引发心魔,可风鸣致也好,韩玉溪也罢,甚至那些同样眼中满是红色阴翳的韩家人,他们不独没有半点妨碍,甚而让人觉得,那戾气本就是他们修炼的一部分! “嘎嘎嘎——”韩玉溪身形宛若老鹰般飞起,四处逡巡一番,瞬时把眼光凝注在凤仪大阵坎位处,手一抬,一股宛若巨狼般强大的劲气朝着坎位那里狂扑而至。 “不好!“风轻音大惊,和韩卓护着展颜就没命的往山下冲去,却不料还没有跑出几步,那股阴寒的气息就接踵而至,连带的韩玉溪的可怖笑声也在耳边响起: “你们三个,谁都别想跑!” 韩卓站住脚,和风轻音对视一眼,齐齐抬手,朝着周身都裹挟着红色戾气流的韩玉溪狠狠的轰了过去。 韩玉溪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双掌分别对上两人,随着轰隆隆两声炸响传来,凤仪山已是地动山摇,待得飞沙走石散尽,展颜三人脸色更加难看——韩玉溪不但丝毫没有受伤,反而还拦在了三人的前面! “阿卓,你爷爷这是什么秘法,可有破解之道?”展颜急急道。 韩玉溪身上并没有浑天丹,之所以恢复这么快,无疑是用了某种邪术,吸纳了其他家族子弟的修为所致。只是韩家本是神族之首,此种行为,却是让人齿冷。 “我不知道。”韩卓摇头,死死盯着除了残暴贪婪再没有多余情绪的韩玉溪,“或者,和那戾气有关——” 韩玉溪也好,风鸣致也罢,两人虽是行为大异于平常,却又明显和旁人被心魔反噬时的情形不一样,不独丝毫没有出现爆体而亡的迹象,反而各自修为都更加强大,甚至韩玉溪还能掠过旁人! 只是眼下并不是深究的时候,实在是韩玉溪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危险至极。 “一会儿我和小姨拦住他,展颜你借机赶紧离开——” 却被韩玉溪厉声打断:“离开?做梦!你们三个,全都得死——” 口中说着,手掌一翻,两团红黑相间的可怖劲气瞬时在掌心凝聚,随着那两团劲气不断胀大,韩卓和风轻音只觉周身好像被什么粘滞的东西给粘住了一般,动作竟是变得无比艰难。 “娘,表哥——”展颜大惊,忙飞身上前——相较于两人的痛苦,反倒是展颜受的影响并不大。 “果然是好宝贝——”韩玉溪笑的更加得意,手中两团劲气朝着三人就要当头砸下。 “家主——”展颜忽然神情惊喜,冲着韩玉溪身后道。 “风伊柯?”韩玉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瞧去,却哪里有人影?忙回头,正好瞧见展颜正拼命的扛着风轻音并韩卓向远处而去。 “臭丫头,敢骗我!”韩玉溪怒极,手微动,无边威压朝着展颜的方向扑去,正自奔跑的展颜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过这么一个停留,韩玉溪就赶了上来,桀桀怪笑着: “岳展颜,我看,还有那个救你!” 展颜回头,刚要说话,眼睛却是一亮:“你来了?” “还要骗我!”韩玉溪冷笑,探手就想去抓展颜,却不料身后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韩二,想要在这里撒野,就凭你,还不配!”   ☆、第207章 家主之位 韩玉溪脸色变了一下,身形避开的同时,两手在空中一划,展颜三人瞬时被困在一个渗着浓郁红色戾气的包围圈中。 包围圈中的武尊级威压实在太过强大,令得展颜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与此同时,掌心中却是一阵灼热。 展颜定了定神,缓缓摊开掌心,却是强者之心,正在手心不停跳跃。 很久没有见到强者之心这么兴奋了,韩玉溪的样子,明显心神全在对面如飞而至的白发女人身上,展颜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心念一动,强者之心瞬时出现在手中,那团本是包围着三人的劲气流忽然就停滞了一下,竟是宛若溪流入海一般,无声无息的朝着展颜手中涌来。两条本是细线般的强者之心,瞬时粗了些。而方才还压的自己喘不过来气的武尊级威压也仿佛轻了许多。 “娘,表哥——”展颜疑惑之余更多的是开心,却又有些疑惑——明明是些邪物,怎么强者之心倒像是颇为受用的感觉? 哪知唤过之后却没有听见身边人的回应。 直觉有些不对,忙下意识抬头,展颜神情一下变得有些难看——却是表哥也好,娘亲也罢,这会儿眼睛中都开始氤氲起红色阴翳来。 不及细思,忙从怀中摸出净心丹一人嘴里塞了一粒: “娘亲,表哥,静心打坐——” 站在韩玉溪对面风采卓然的白发女子明显察觉到了什么,一丝异色在眼中划过。 瞧见白发女子的眼睛落在展颜身上,韩玉溪神情顿时有些暴躁,好似自己所有物被外人觊觎一般,上前一步挡住女子的视线,傲然道: “风轻音可以还给你风家,至于韩卓和那个杀我儿媳又盗走韩家至宝的岳展颜,韩某无论如何也要带走,家主也是一时才俊,想来定然不会为难韩某才是!” 展颜不觉怔了一下——早听说韩家霸道,没想到竟然霸道到这种地步。毕竟,韩玉溪在韩家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二代子弟罢了,用这种语气同贵为风家家主的风伊柯说话,无疑大大不妥。 随后赶来的风伊宁并一众风家人脸色也无疑有些不太好看。风伊宁又是个急脾气,当即怒声道: “韩二,你这是什么语气?要撒野的话,回你灵虚山去,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武尊初阶也想威胁我?”韩玉溪不屑的瞟了一眼风伊宁,转头看向风伊柯,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威胁之意,“家主,你也是聪明人,以你之力,固然可以把我拦下来,可你觉得,能不能护的住你身后这群风家子弟呢?也或者,你护住风家人,怕是家主你就要自身难保了!倒不如你把岳展颜交给我,咱们两家也免伤和气不是!” 说着瞟了一眼旁边一脸血污四肢俱断、肉轱辘似的的风鸣致,意有所指道: “还是说,家主你已然醒悟,不再反对当初我韩家的提议?那样的话,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家主断没有再拦截韩某的道理!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韩二你放屁!”风伊宁气的眼都红了——这韩玉溪当真可恶,竟敢在风家地盘上威胁姐姐!愤恨之余,更觉得惭愧——都是家族后辈不争气,若然风家也和韩、江其他两家一般,也有多位武尊级的强者撑着,又何至于被人堵到家门口痛骂?而且前些日子还听说,韩江两家家主这会儿已然触到武法级的屏障,说不好随时都能更进一步!反观风家,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之外,也就风轻音一个晋阶武尊罢了。 “闭嘴!”却不防韩玉溪大喝一声,抬手一指正一头冷汗努力抵御着什么的风轻音,“惹恼了我,信不信我立即让你变得和她一样!”言下之意,已是把风轻音三人看成了掌心之物。 原来娘亲和表哥这个模样,都是方才着了韩玉溪的道吗?展颜心里恨极,依旧低头装出快要支撑不住的艰难模样,悄悄遮掩住因为吸收了戾气已经变得有小指头粗的强者之心。 风伊柯长叹一声,空茫的眼神中说不好是怜悯还是悲哀:“天若令其亡,必先令其狂。韩二,这般变强,真的就好吗?你们韩家倒行逆施,真以为靠着这些邪术,就可以掌控天下了吗?” 口中说着,捏了个天女散花的法诀,一团劲气宛若闪电般逸出,又在空中三分,瞬时形成了个三个结界,正好把凤仪山众人并展颜三个护在结界中—— 相较于凤仪山众人的灰色结界,展颜三人周围却是纯黑色的,而且也不知风伊柯怎么做到的,就在展颜的手边留出了一扇极为隐秘的结界之门。 难道说,风伊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有了这个结界,外面的人自然看不到展颜在做什么,展颜当即直起身子,毫无顾忌的驱使强者之心吸纳起戾气来。 至于最后一个结界则是宛若铜墙铁壁般朝着韩玉溪等韩家人压了下去。 这般三个结界,无疑耗费了太多修为,风伊柯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风伊柯,你当真要和韩家作对吗——”没想到风伊柯竟是真的打算插手韩家和岳展颜之间,韩玉溪眼中的红色戾气顿时更加浓郁,竟是直呼风伊柯的名讳,“只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得住你风家后辈子孙吗?” 口中说着大手一挥,包括韩飞宇在内的其他韩家武者,竟是不要命的朝着那结界就撞了过去。 耳听得“咔嚓嚓”一阵响,却是结界明显坚硬的紧,韩飞宇等人宛若撞在石头上相仿,登时头破血流,飞溅的鲜血竟是把那层结界都染成了红色。 这些人脑子有毛病吧?展颜瞧得目瞪口呆——练武之人哪个不懂?所谓结界就是强者利用自己修为设置的限制对方的壁障,除非同阶高手,不然根本不可能打破。这些韩家人竟是一点儿不怕疼似的,一下一下撞得不亦乐乎。甚至韩飞宇那样一向自视甚高的人物,也是疯子般不停撞击着壁障…… 风伊柯却是脸色大变——之所以想要用结界困住韩家人,就是担心韩家引动戾气,让局面失控,再没想到韩玉溪竟是如此狠绝,为了对付展颜,连亲生儿子都甘愿当做弃子。更可怕的是,那戾气竟是如斯可怕,能使得人性完全臣服于兽性,不然,韩飞宇等人何止如此疯狂。 而这,也使自己陷入危机之中——虽则从洞察韩家的心思后,自己便再没有服用过韩家所制的净心丹,可之前将近八十年的修炼生涯,却是从来没有间断过,那隐藏在丹药中的戾气早已无声无息的盘踞在自己丹田之中。甚而自己这么多年来闭关驱除,都没有什么效果。好不容易前几日圣狐回归有桩大机缘,却是…… 眼下自己丹田和那挡了韩玉溪等人的劲气壁障相连,韩家人的实力想要破开结界固然不行,可一道道无边戾气,却完全可以顺着结界,和自己体内强压下的戾气遥相互应,一旦涌入的戾气过多,自己真有可能压制不住戾气的反扑,到时候自己安危事小,凤仪山说不好就会毁于一旦。 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来时已是一片决然之色。竟是反手抽出一只金针,朝着自己体内几处大穴刺去。 展颜怔了一下——这手法兽魂倒是跟自己提过,却是最能展现风家女子的刚烈——金针刺穴,可以把人的潜力发挥到极致,只是反噬却也极其恐怖,尤其是对于高阶强者。明明风伊柯的模样,修为还在韩玉溪之上,怎么竟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风家众人明显也注意到了风伊柯的异常,纷纷急道:“家主——” 风伊宁更是急红了眼,竟是也和韩家人般,拼命的撞击起结界来: “姐姐,你要做什么?放我出来——” “展颜——”风伊柯却是回头,眼睛透过结界,正好对上展颜的视线,“我若有什么不测,你就是下一任凤仪山家主!” 凤仪山家主?我?!展颜手一哆嗦,好险没把强者之心丢手就给扔出去——风伊柯脑子也坏掉了吧?自己分明姓岳,风伊柯竟然要让自己接管凤仪山? 还未想清楚所以然,风伊柯已然丢掉手中金针—— 高阶武者不但可以借修炼延年益寿,甚而到了武尊这一阶层,*益发生机盎然。也因此,风伊柯虽是年已过百,脸上却是并没有多少皱纹,若非一头如霜白发,瞧着也就五十有余罢了。可金针度穴之后,风伊柯脸上的皱纹竟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远远瞧去,哪里是百岁老妪?分明是美丽不可方物的青春少妇。除了外貌上的变化,连带的风伊柯的修为不但重新恢复武尊高阶时的情形,甚而隐隐比之从前还要更强。 展颜瞧得目瞪口呆——这般强行透支自己生命力,怕是过后风伊柯的情形会大大不妙啊! 结界内的韩玉溪也看的心惊肉跳,恍然无措之下,手一招,韩家众人之间再次被数道红色戾气相连,然后各人身上渗透着浓郁戾气的劲气潮水般向韩玉溪涌去。 风伊柯却是长啸一声:“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华!” 凝聚毕生修为在掌心之上,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结界下的韩玉溪等人用力压了下去。 那道结界瞬时四分五裂,连带的韩家人绝望的嚎叫声跟着传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纤细的手掌仿若大山般把自己慢慢压入地底,直到没身黄土,无法呼吸。 韩玉溪没想到风伊柯会采用这般决绝的方法来组织自己引发戾气,有心阻止,却是根本动不了分毫,一想到自己会被对方给活活坑杀,韩玉溪早已惊恐至极,喉咙里发出一声仿若野狼濒死时的嚎叫,身体却终究慢慢没入黄土之中,仅余一只手绝望的露出地面。 直到韩家所有人全都从地面上消失,风伊柯身形终于晃了一下,竟是仰面朝天朝后倒去。却是并未摔在地上。风伊柯低头,正正对上展颜的眼睛,刚想说话,一大口鲜血一下喷出。 “别动——”展颜哑声道,手里浑天丹并净心丹一起送入风伊柯口中,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狞笑,“风伊柯——” 展颜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正好对上来人,可不正是一身泥土的韩玉溪? 韩玉溪死死盯着展颜,喉咙中发出无比狂喜的呵呵声,下一刻,身子一纵,朝着展颜就扑了过去。 “展颜——”风伊柯大惊失色,刚要去护展颜,却是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竟是无论如何坐不起身来。眼看着韩玉溪一掌就要拍在展颜天灵盖上,顿时绝望至极——难道老天要连凤仪山最后一线生机也要夺走吗? 却不防展颜清叱一声:“想要杀我?韩玉溪,你做梦吧!” 口中说着,两道儿臂粗的闪电忽然从空中降落。 “强者之心?”韩玉溪神情惊喜至极,只是那惊喜的神情很快变为惊恐——因为自己梦寐以求的至宝,不偏不倚,正往自己后心砸落!   ☆、第208章 接任家主 韩玉溪身形一扭,便想避开,招式使了一半,却又顿住—— 家族早有传闻,强者之心,只有强者才能得之!这般想着,竟是不管不顾的迎了上去,甚而伸出两只手,朝着两道闪电就抓了过去,却是“啊”的一声惨叫,咕咚一声从半空中一头栽落下来,随着一起被甩出去的还有两条被灼成焦炭样的胳膊。 那两道闪电却并不就此停止,反而继续一次次从空中降落,竟是不过片刻间,就把韩玉溪劈的面目全非。 到得最后,韩玉溪终于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道闪电发出一声似是愉悦又似是鄙视的鸣叫,忽然合二为一,朝着韩玉溪丹田处就是全力一击,韩玉溪惨叫一声,无礼的萎顿在地上—— 明显全身的修为尽皆被废。 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萎顿在地的韩玉溪,展颜怔了一下——若然当初,自己也像韩玉溪一般告饶,下场一定会更惨吧? 浑然不知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神情已经是惊悚无比——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大福报的女子?一个兽魂也就罢了,这岳展颜倒好,身上竟然还有无数强者梦寐以求的强者之心。 尤其是被削成了人彘的风鸣致,看向展颜的神情除了浓浓的嫉妒外,更有着疯狂的不甘和愤恨—— 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竟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更是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既然不能得到这天命之人,那还不如毁了的好。还有这些凤仪山族人,也让他们一起来给自己陪葬罢了。 这般想着,竟是无声无息的朝着坎位方向蠕动而去。却不料刚挪了几步,两团明亮至极的光线突兀闪现,风鸣致抬头,好险没把魂儿给吓飞了—— 却是强者之心,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连带着展颜冷冷的声音传来: “风鸣致,你害我娘吃了这么多苦,便是把你碎尸万段也不足惜。只是我答应了另一个人,会把你交给她处置——” 口中说着,手一挥,强者之心发出耀眼的光芒,带着无上的威势,朝着风鸣致灵台处瞬时劈落。 “啊——”风鸣致惨叫一声,只觉得整个脑袋里好像突然钻进了成千上万只蚂蚁一般,无比残忍的啃啮着自己的脑髓,剧痛之下,匍匐在地上不停的哀嚎着。 那声音太过凄惨,有胆小的凤仪山人,只看得脸儿都白了。 更有平日里和风鸣致交好的,更是冲着展颜怒声道: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岳展颜,给他个痛快就是了,何必这么折磨于他?” “大胆!”展颜尚未开口,风伊柯已然回头厉声道,“我方才已然说过,我之后凤仪山下一任家主就是岳展颜,她要如何处置家族罪人,焉有你们置喙的余地?” “姐姐,莫要激动——”风伊宁已然快步来至面前,探手扶住风伊柯,似是不经意间把展颜和风伊柯隔开来。 展颜怔了一下,不由有些恼火,风伊宁的模样,明显是防着自己——或者在她心中,那什么家主,其实是自己设计了风伊柯所致? 当下也不理她,冷哼一声,举步往风鸣致身旁而去—— 什么凤仪山家主,以为是什么香饽饽吗?自己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好不好? 如今自己和风伊柯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更是寻觅到了目前,一家人团圆在即,才不要趟三大神族的浑水呢。 正要探手去提起地上的风鸣致——风鸣致的苦主可是不止自己和娘亲,想来失去孩儿更是痴傻了这么多年才清醒过来的秦凤更想要“得到”他吧? 剧痛之下,不停的在地上摔头的风鸣致恰好抬起头来——这会儿的风鸣致早已是血肉模糊,更兼涕泪横流,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却在仰头瞧见面前的展颜时怔了一下,紧跟着就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更是恐惧无比,竟是冲着展颜梆梆梆的不停在地上磕起头来: “妹妹,你,你别过来,我知道错了,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对不住你——” 当自己听从坎位处那个魔鬼的呼唤,亲手把一母同胞的妹妹推下山崖去时,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吧? 下一刻却又变回狰狞的模样: “阿萱,爹娘不是最爱你吗?我杀了你,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爱你!” …… 一番话出口,包括风伊宁在内,所有凤仪山人尽皆目瞪口呆—— 风鸣致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风轻萱,最是天资聪颖,更兼美丽非凡,却在六岁时失足坠落山崖,摔成了肉泥一般。那之后因为打击太大,风家二老先后离世,反倒是风鸣致,意外的坚强,更是对其他姐妹好的不得了,常说“没了阿萱,我日日里心痛得如同刀搅一般”“阿萱命薄,我心里,其他姐妹却是同阿萱没什么两样”…… 忽然又想到之前风鸣致神智大乱时说的要屠尽风家女人一句,那不是说,风鸣致的意思是会像杀阿萱一般,也杀掉其他人吗? 风伊宁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之前因着凤仪山屡屡位居人后的情形,风伊宁想了很多法子,甚至想着是不是女子在修炼一途上天上比不上男子,才使得家族地位一落千丈?正是基于这个心理,才对风鸣致颇为看好,再加上风鸣致也算有天分,又会做人,风伊宁已经决定,等风伊柯出关,就向她谏言,确立风鸣致为第三代继承人,哪里料到,风鸣致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不悦的瞄了手段老道毒辣,完全不像这么大年纪的展颜一眼,叹了口气对风伊柯道: “姐姐,我知道自己处事不当,误信了风鸣致这个奸人。只是你再失望,也不该把凤仪山托付给一个外人。身为三大神族之一,于天下武人而言,凤仪山犹若泰山北斗,如今却要交由一个黄毛丫头执掌,世间强者焉能信服?” 其实风伊宁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风伊宁自认性情光明磊落,胸襟之宽广不输男儿,可那岳展颜却是三番五次让自己颜面扫地,实在不可原谅。而且性情睚眦必报…… 不得不说这一个评语用在展颜身上倒也妥当——重活一世,展颜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相反,但凡是自己的亲人,有人胆敢伤害他们,展颜绝对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是啊。”其他凤仪山人也纷纷附和——家主之位岂可轻易赋予他人?凤仪山再不济,家族中多的是天资聪颖之人,无论如何也犯不着向一个黄毛小丫头低头? 有那委婉的则劝风伊柯保重身体,再图后事;甚而有人直接说,若然岳展颜接掌凤仪山,她绝不服。 吵吵嚷嚷中,没有人注意到,展颜已然拿了毛巾塞住风鸣致的嘴,又回身去扶起明显还有些虚弱的韩卓和风轻音,一行几人加上那头豹子,竟是施施然往山下而去。 风伊柯却是一直注意着展颜那边的动静,这会儿看几人竟然要走,顿时大急: “展颜,回来——” 风伊宁回头,简直目瞪口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己这边吵得热热闹闹,人家倒好,竟是理都不理,拍拍屁股直接走了!一时怒火万丈,直接飞身过去,挡住展颜的去路,不高兴的道: “岳展颜,事儿还没说清楚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说清楚?”展颜顿时不耐烦至极,“你们凤仪山要选谁做家主是你们凤仪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以为,给我个什么破家主的位置,我就得给你们凤仪山做牛做马、鞠躬尽瘁?我早就说过,凤仪山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这凤仪山家主对我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你,你——”风伊宁好险没给气疯了,“你凭什么看不上凤仪山家主的位置?你知道凤仪山家主意味着什么吗?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居然还敢摆谱?!” 展颜听着好险没给气乐了——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直以为这句话是用来说男人的,这会儿瞧着,用来评价风伊宁再恰当不过!不然,也不会被风鸣致那个伪君子给骗的死死的!哪有人之前还死命反对自己当家主,这会儿听说自己不愿上任,又气的七窍冒烟! 当下根本没兴趣再跟这么个混人耗下去,直接瞧着风伊柯道: “老家主,之前我救你一命,再加上方才那两粒丹药,好歹也算救助了你两次了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一次和你方才出手救助我等相抵,另一次用来换我娘亲离开,您也是不亏的吧?照展颜看,从此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咱们还是再不要相见的好。” 说着转身要走,竟是再次被风伊宁给拦住,瞪着眼睛道:“什么救过家主,小丫头你年龄不大,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是因为你,我姐姐能伤成这般样子?就那么两粒破药罢了,就想两相抵消,你做梦还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来做凤仪山家主,以报答救命之恩?”展颜神情里充满讽刺,语气也跟着转为严厉,“再说,便是受了重伤又如何?之前没有我出手的话,说不好你姐姐早就命丧黄泉了,你还这般同我说话,果然好宽阔的胸襟!还有那药你们既然不稀罕,那便还给我便是!” “伊宁,不得无礼!”风伊柯也在众人搀扶下走了过来,凤鸣奇更是悄悄拉过风伊宁,小声提醒道: “大长老,您可是莫要再扯什么丹药了——您忘了,咱们之前说过的话吗?展颜她方才喂家主的药,鸣奇料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她炼制的净心丹和浑天丹——这两种药物,咱们还真是稀罕的狠!” 眼下因为迭起变故,凤仪山众多家族后辈子弟同时爆发心魔,偏是凤仪山这会儿净心丹的数量竟是少得紧,更不要说浑天丹的逆天功用了——人家展颜年纪虽小,这些药物可是手到擒来! 凤鸣奇的声音虽是有些低,奈何周围各人全是武学大家,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看向展颜的眼神震惊无比——所以说这就是家主想要把凤仪山交托给她的重要原因吧——眼下情形明显是同韩家撕破脸了,再想要净心丹根本就没有可能。 风伊柯焉何看不出众人的心思,却是咳嗽了一声,极为不悦的斥责风伊宁道: “伊宁你不可无礼——” 又冲着展颜颔首道: “我替舍妹向展颜道歉——” 一句话出口,周围众人早已目瞪口呆——别说风伊柯没什么错,就是有什么错,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须向人低头? 还未醒过神来,风伊柯已是叹了口气,瞧着两眼含泪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的风伊柯道: “展颜之前确是已然救了我一命,更甚者,对咱们整个凤仪山都有大恩——” “姐姐,你说什么?”风伊宁再也忍不住——凤仪山什么时候没落到连请人当家主得说尽好话不算,还要自甘低贱的地步了? 风伊柯摇摇头——家主这个位子,是必要由展颜承担的。为了让家主之位实至名归,势必要先让妹妹臣服! “伊宁,你知道吗?其实不久前,咱们整个凤仪山都碰上了一桩大机缘——前几日,圣兽回归,百兽朝贺鸾凤和鸣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风伊宁心里动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动手后,凤凰泣血的一幕…… 风伊柯没有理她,却是瞧着天空,神情忧伤中又带着一丝释然: “我闭关这么多年了,最渴望的事就是祛除旧疾,然后能冲击武法,可数十年了,却是一无所得,本来我想着,这辈子,许是根本就没有希望了。却再没有料到,却会有人启动了老祖宗留下的镇山之宝,聚灵法阵——” 既是名为聚灵,这法阵自然能最大限度的聚集灵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所有武者做梦都想的,那就是净化戾气,祛除心魔! 说句不好听的,聚灵法阵却是比净心丹还要厉害的多的宝物,简直就是和神仙用来赐福的神力一般无二! 只是这聚灵法阵却是需要至少步入武法级的强者才可施为。可惜上万年来,三大家族却是再没有人修为跨过武法的门槛,也因此,所谓聚灵法阵也就成了众人心目中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神话传说。众人再也没有料到,就在圣兽回归那日,聚灵法阵曾经开启过,而自己等人却是和它失之交臂! “我想起来了,”凤鸣奇忽然道,“怪道那日我突然触碰到了武玄的壁障,原来全是聚灵大阵的功用吗!可惜时间太短了,要是再长些——”却忽然住了嘴——家主的意思,她那日也是正好到了关键时刻吗? “是啊,若是再长些……”风伊柯却是住了嘴——若是再长些,自己体内戾气定然可以被全部祛除,却哪里料到,竟是硬生生被人为打断,自己猝不及防之下,不但旧怨未消,又吸进去了更多的戾气,虽得展颜赐药,强行将伤情压制下去,却终究丹田受损,不然今日何至落到眼下这般情形?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妹子是个直肠子,若然知道个中缘由,可不要愧疚死? 岳展颜能驱动聚灵大阵?而那样一个绝佳的振兴凤仪山的机会,却是被自己给破坏了?不独风伊宁,其他凤仪山人也俱是悔的肠子都青了。风伊宁忽然转身,竟是“咚”的一声就冲展颜跪了下来: “展颜,那日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了你——” 这一跪不独展颜,便是风轻音也惊得呼吸都停了一下,忙上前搀住: “大长老,您快起来,她一个小孩儿家,怎么当得起——” 展颜也蹙眉往旁边侧身让过,却是一字一句道: “大长老不必多礼。我方才已然说过,凤仪山家主这个位子,我没有兴趣。” 说着抬头对风轻音道: “娘,走吧,咱们去找爹。” 风轻音应了一声,放开风伊宁,转身跟在展颜身后就要走。 到了这般时候,风伊宁也好,一众风家人也罢,哪里不明白,展颜竟是对凤仪山主的位子根本没放在眼里,不由面面相觑。 风伊柯苦笑一声,冲着展颜道: “展颜,你便是不把凤仪山人放在心上,可江皓言还有你的祖国华元并华元的那些亲人朋友,你也不不放在心上吗?”   ☆、第209章 接任家主(二) “你威胁我?”展颜倏地回头,强者之心一跃而出,在空中发出铮铮龙吟之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辣之意—— 风伊柯的意思,竟是要拿亲人来胁迫自己吗——别人看不出来,却不代表自己也不明白,那般霸道的金针度穴*之后,虽是风伊柯方才服用了自己的净心丹和浑天丹,可也不过能稍事缓解罢了,别说跟自己对打,能不能保住一条命还在两可间。 自己本性并不是嗜杀之人,可若有人胆敢伤害了自己的亲人,那自己也不避讳趁这个机会收了她一条命去。 “你——”看岳展颜如此桀骜不驯,风伊宁顿时炸了毛,却被风伊柯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得闭住嘴,讷讷着退了下去。 “展颜——”风伊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太姥姥的。只是,当初,是我对不住小九,这会儿也没脸面在你面前充作长辈——” 这些年来,韩家一直想要借机发作风家,身为家主,没有完全的把握前,自然无论如何不能同他们翻脸。再加上,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一向温和有礼的风鸣致,其实竟是早已和韩家人一般,吸了那戾气入体……偏听偏信之下,终是使得当初琦年玉貌的小九,落得个夫离女散。被囚大阵的结局…… “只是,以你这般聪颖,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出来,他们身上的诡异之处吗?”风伊柯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之外,更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解脱的快意,“你就不奇怪,三大圣兽能以兽魂状态存在上万年,缘何作为主人的三家先祖,却是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吗?” 风伊柯此言一出,不独展颜,便是一众风家人也都是神情一震—— 这件事何尝不是三大神族子弟最大的困惑——毕竟,连跟随在身边的圣兽都能修行至武天境界,甚而凝练出万年不灭的兽魂,何以作为主人的三家先祖倒是形神俱灭、轨迹全无?甚而,除了一个牌位,祖坟里根本没有她的坟茔? 而这种现象并非风家所独有,三家竟是皆为如此。 这么多年来,大家更愿意接受这样一种说法——凭着三位先祖的神通,应该早已破碎虚空、得道成仙了吧?可是现在听家主的意思,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风伊宁却是已然把眼神投向茫茫无尽的凤仪大阵: “其实,没有人知道,先祖风鹤鸣的魂魄就消散在这凤仪大阵中——” “你说什么?”包括展颜在内,所有人神情都是惊悚至极——虽则凤仪大阵贵为镇山*阵,众人的心里却是畏惧多于尊敬,甚而有时候心里犯嘀咕——什么凤仪大阵,这般一个阴沉沉鬼气森森的所在,哪里配得上凤仪山的高贵名头?而现在,家主竟说,大家自来放在心里厌烦的这座大阵,竟是先祖魂魄的安息之地! 到底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竟是能逼得先祖在自己的领域内魂飞魄散? 风伊柯好像看透了众人的心思,当下苦笑着摇头: “害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所谓凤仪山、灵虚山、云砀山,正是当初和强大的入侵者的决战之所。世人皆以为三大神族所在是如何的洞天福地、世外仙山,却没有人知道,当初这里却是血流成河、流血漂橹的修罗场。 而死在这里的又无一不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如风伊柯这样的武尊级强者不知几多,甚而武天级别的高手,就有数十人之多!只是这些人最后,全都死了,死在三位先祖手中。 世人皆以为,是韩、江、风三家的先祖平息了当初那场残忍而又血腥的战争,却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其实真正杀死那些残暴之徒的,却是他们自己——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三家先祖也是九死一生,并间接促成了这些可怕的东西的死亡——说他们是东西,是因为那些强者虽是强大无比,却是除了和人类相似的外貌,却已然没有了半点儿人性。 当初为了变强,那些绝世强者不惜变身为魔,只是,他们却高估了自己的心智,到得最后,他们终究没有主宰魔,反而变成了魔的代言人,甚至最后变成毫无理智可言的杀戮机器,自相残杀而死。 只是这些顶尖强者实在太过强大,甚而他们离世后,依旧在当初的决战之所留下了铺天盖地的凶戾之气,因此就有了凤仪山的凤仪大阵,云砀山的伏魔院,灵虚山的擎天阵法—— “这三座大阵与其说是防敌,不如说是为了镇压那些顶尖强者遗存在世间的强大戾气。” 凤仪山众人听得心有戚戚然——怪不得平日里总觉得凤仪大阵阴森森的,却原来,这里竟是无数绝世强者埋骨之所。 展颜却是听得疑窦丛生: “再如何强大,却毕竟已是身死肉消,不过些戾气罢了,缘何能逼得风家先祖,魂飞魄散?” 风伊柯瞧了展颜一眼,苦笑一声: “有一句古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或者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句话虽是对先祖有所冒犯,却何尝不是当时情景的写照? “你们知道,为何从先祖以来,已经过了上万年了,三大神族的后人无论如何惊采绝艳,却再无一人能冲破武尊壁障,踏入武法的行列?” “为,何?”饶是风伊宁这般头脑简单的人也不由打了个寒颤,直觉姐姐怕是要说出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那是因为人之一生,能做到心比金坚已是殊为不易,至于说勘破天道、参悟世情更是根本不可能。也因此,心魔滋生,既是对武者的考验,也是晋阶路上的势所必然。而心魔挡道之下,武尊已是人类能修炼的最高境界!” “可也不对啊,”风伊宁明显对风伊柯的话并不认同,“明明咱们先祖却是晋阶武天,甚至连带着圣兽都修炼出了不死不灭上万年的灵魂……” “是啊。”风伊柯点头,神情中却是充满悲哀,“那是因为,他们也迈出了和恶魔签订契约的那一步——” 展颜最先领悟,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修炼了——” “不错。”风伊柯点头,“人们总是会高估自己的实力,总以为,自己要比别人强——” 语气中竟是悲凉更甚。 三位先祖虽然均是有大智慧之人,却明显也犯了之前那些顶尖强者一样的过错—— 那些顶尖强者当初又何尝不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想到把心魔产生的戾气一并吸收到体内,强行和丹田处的劲气融合的绝妙功法。那之后,心魔不独不会再成为晋阶路上的拦路石,更是变成了武者向更高处攀登的助力。 虽然有太多强者死于这功法之下,却也有少数的幸运儿,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冲破了重重障碍,竟然最终晋阶武天,甚而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不灭灵魂。 只是上天之道,本就是生生死死往复不息,这般有违天道的长生之事怎么可能实现——长久堆积在体内的心魔终于爆发,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强者瞬时化身地狱狂魔,在使得整个大陆陷入生灵涂炭的可悲境地之后,自己也终于走上一条不归路…… 瞧着那满地堆积尸骨,三位先祖不是不震撼的,更多的却是惘然和恐惧,对天道的恐惧。也因此,虽然三人手上有那套完整的功法,三人却是发誓,绝不会研习。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虽是立下重誓,三人却是有志一同的都没有提把功法毁去的事。 “作为强者,哪个不想变得更强呢?” 之后,三位先祖更是发现,但凡参与这场大战的武者,竟是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那凶戾之气的影响,心魔爆发的频率竟是越来越高。 三位先祖除了炼制净心丹外,更是创制出一个奇妙的阵法,聚灵大阵。只是这阵法想要启动,却要求三人至少是武法级的修为。 “所以说,其实他们三个,对那卷邪恶功法还是放不下吧?所谓聚灵大阵,怕是给自己找的最合理的借口罢了。”展颜心里暗忖。 那功法果然威力惊人,三位先祖又均是不世出的天才,竟是不过数年之间便先后突破武法,待启动聚灵法阵后,更是自恃有大阵护法,继续修炼,一直到晋阶武天,修炼出同那些发了疯的顶尖强者一般的不死不灭的灵魂…… “只是,人力怎么能违背天道呢?”风伊柯眉宇间倦色更浓。 最先发现问题的正是风家先祖风鹤鸣——随着晋阶武天,风鹤鸣脾气竟是越来越暴躁,甚而和相爱了一世的夫君江无痕一次小小的口角,风鹤鸣就差点儿动手杀了对方—— 风鹤鸣最后倒是控制住了自己,她的灵兽圣狐,却是差点儿把江无痕的火红狮子王给咬死。 这时候三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是明白,灵兽再如何产生灵智,却依旧是兽罢了,所以才会这么快就把持不住,而要不了多久,这种生死相搏的情景就会出现在三人身上—— 当初那些顶尖强者何尝不是发疯了之后,屠杀了自己的爱人、亲人、友人?更是使得天下大乱…… 若然拥有一个不死之身,结果却是变成毫无神智的恶魔,那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此处,所有人都不由为之动容—— “不错。”风伊柯点头,“正如你们所想,先祖和夫君最是恩爱,当即就决定同时双双散去魂魄,并化魂魄入大阵,用以压制因为三人的缘故而日益肆虐的戾气。本来三头灵兽也愿意陪同主人赴死,只他们三人却是心疼各自兽儿,终是想出了灵魂长眠的法子,希望借助漫长的时间能消融兽魂身上的戾气……” 说着注目风轻音和展颜: “那所谓天命之人的话,当是韩家老祖的临终遗言——韩家老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先祖的吧?所以才会在临终时按照三人约定烧了那卷功法后,又留下那样的绝笔信,希望来生能再续前缘,却不料,竟是被有心人所乘——” 展颜忽然心生警兆:“韩家人既然早就对那遗言知之甚清,莫非对那功法——” “展颜果然聪明——”风伊柯点头——要是老天早给风家降下这等人物,家族也不止会到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吧?好在,现在也不算全无希望。 “韩家人早就知道这个秘密,甚而,为了补全那套功法,设计了惊天大阴谋——” “什么?”所有人大惊失色,“那卷功法不是已经烧了吗?韩家怎么会……” “是韩家先祖的第二代家主——”当初韩家先祖修炼时,他那个儿子,也就是韩家第二代家主,也是知道一些的,甚至偷习了其中部分功法,韩家家主自然知晓此事,不过毕竟是自己最爱的儿子,怎么也不忍心下手杀他。便在临终前逼他立下重誓,此生绝不会再修炼,更不会传给后人。 可惜…… “你们没有发现吗,方才韩玉溪的劲气中那道浓郁至极的戾气——” 众人立时想到方才的情景,不觉各个变色,却不防旁边的风伊柯忽然啊呀一声: “姐姐,我在晋阶时,劲气中也常常有这种红色戾气——” 一句话说的周围人尽皆变色——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风伊柯闭了闭眼——自己也是在三十年前才发现了这件事——却是韩家,为了最大限度的补全功法,竟不惜拿所有武者做实验,他们送出的所谓净心丹,竟全是凝练了一丝凶戾之气在里面! 也就是说,所有人在服用韩家净心丹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修炼那邪恶功法。 风伊柯一句话说完,所有人脸色都是惨白无比! 展颜瞧着方才突然变得虚弱的娘亲和表哥,瞬时明白了风伊柯的意思——那岂不是说,娘亲和表哥体内,这会儿也正有着那邪恶功法的影子?所以才会被韩玉溪钻了空子。 却是忽然打了个寒颤: “也就是说,眼下不止凤仪山,便是云砀山江家,甚而天下所有的武者,已然全被韩家所挟制?” “不错!”风伊柯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道,“其实我怀疑,江家应该也早已知道这件事,甚而,乐见其成——” 也因此,自己明白这件事后的激烈反对,才招致韩江两家对凤仪山的打压! “老家主,您还真是看得起我!”展颜苦笑——事关自己的亲人、爱人,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只是,这么大一副担子,自己又如何担得起来? “展颜,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帮助天下苍生化解这一灾厄的,那个人就只能是你。”风伊柯眼睛掠过脸如死灰的凤仪山人,刻意提高声音道,“因为,你从来没有服用过那种有着邪恶戾气的净心丹,更是强者之心和紫金鼎的主人!”   ☆、第210章 强敌 早在韩家派人来凤仪山要求风家着人帮助寻觅重宝时,风伊柯就隐隐感觉到,对方这么迫切的四处寻觅的,是否就是强者之心并紫金鼎? 毕竟,据先祖手札,韩家先祖乃是世所难寻的睿智之人,即已察觉那邪恶功法的巨大害处,焉能不作出防备?这强者之心并紫金鼎,定然就是韩家先祖安排的一着暗棋—— 即便韩家有人炼了这邪恶功法,这世上说不好也会有天才之人得了宝物修炼之下,借宝物加以遏制,甚而铲除…… 这样以来,即便没有手刃亲子,也算变相的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至于说特意把至宝远远的送出去,毕竟,当初有可能接触到那卷邪恶功法的,也就是三大神族的弟子罢了,未雨绸缪之下,定然是送到远离神族之地才好。而且,净心丹的炼制之法乃是韩家执掌,越是偏远属国,自然受的影响越小。 却不料万年后,那卷邪恶功法果然再次出世,甚而流毒无穷,将整个大陆席卷在内。 这般想着,看向展颜的眼神也是庆幸无比——强者之心那般神物,即便上万年来憋屈于偏僻一隅,又怎么甘心轻易认主?更不要说当初岳展颜那般小小年纪,实在难以想象,心智怎么就能强大到令这至宝臣服的程度。 更不可思议的是,之前自己更探测出来,岳展颜筋脉之宽广,便是自己这个武尊级的强者也比之不及,更兼小小年纪,心智之坚,远超常人,不然,何以出身世家,体内竟是一点戾气也无? 焉知不是上天怜惜天下苍生,才特意降下这般一个救世之人来? 风伊柯脑中所想,何尝不是凤仪山众家子弟的心声?一时看向展颜的眼神复杂无比——之前虽是明知对方乃是兽魂传承者,大家自矜身份之下,却是没有多少人买账,甚而更因为家主后辈死于罡风之中,对展颜不满之极。 无论如何没有料到一瞬间风云突变,岳展颜直接由人人妒忌的上天宠儿变身身家性命所在了—— 如果说之前,听说心魔的力量可以转变成修为,还会有很多人兴奋不已的话,可亲眼见到了韩玉溪和风鸣致两个人的下场—— 风鸣致曾亲手害了同胞妹妹的性命,甚而累的父母双亲身死;至于韩玉溪,更是根本不把儿孙的死活当一回事——方才不独韩卓着了道,便是唯一的儿子韩飞宇又何尝不是瞬间陷入狂乱之中,暴虐无比?及至最后风伊柯不得不耗尽所有修为把他们给抹杀? 一想到自己或者儿孙的身上,这会儿便潜藏着那种可怕的戾气,甚而大家已然不自觉的修炼了数十年,说不好,有一日,就可能化身狂魔,被最爱的人杀死,或者杀死最爱的人—— 这样的变强,还是不要也罢! 而眼前那个唯一可以化解这一切的人就是岳展颜——别说她身上还有凤仪山的血脉,就是完全是一个外人,也势必要把凤仪山家主之位拱手奉上。 又想到方才自己等人竟是口出恶言,这会儿自然一个个羞愧难言,只是事关身家性命,也只得厚着脸皮上前,请求展颜留在凤仪山。 展颜却是依旧心有踌躇——实在是再是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般承当天下武者气运的担子还是太过沉重—— 形势这般严峻之下,自己拼命或许能护住几个人,可要说护住天下武者,无疑是痴人说梦,当下淡然道: “依展颜看来,韩家眼下敢猝然发难,除了对宝器志在必得之外,说不好之前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而便是那邪恶功法,也有所大成。家主真以为,就靠着这强者之心并紫金鼎,展颜就可以独力对抗江韩两家?” 自己从没有想过做英雄,也绝不会做牺牲自己亲人成全他人之事,真是大难临头,最先要护住的却是自己家人。 风伊柯笑着摇头:“强者之心乃是天地间至刚至坚至正之物,自是戾气的天敌,它所能迸发出的威力,方才你也是瞧见了,至于紫金鼎也同样是无坚不摧,更能炼制出净心丹这般宝物——” 相较于韩家所提供的被污染的净心丹,展颜手里的紫金鼎无疑承载了众人太多的希望。 “除此之外,遍布大陆各处的佣兵工会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展颜点头——自己的强者之心并紫金鼎,何尝不是由佣兵工会中得来? “当初三家先祖醒悟之后,做出的安排可不止这些——”风伊柯顿了一下,眉宇中一点不正常的红色慢慢氤氲开来,展颜怔了之下,悄悄抬手,想要探查风伊柯的伤势,却被风伊柯一下握在手中,又用力一扯,两人一下并肩站到一处—— “还记得你初来凤仪山上,百鸟和鸣、鸾凤呈祥的一幕吗?那其实是聚灵大阵开启的缘故。而实际上,不独凤仪山有聚灵大阵,便是整个龙楚大陆,为防不测,先祖也都设置了小型的聚灵阵法——” 已然有鲜血顺着风伊柯的眼耳口鼻汩汩流出,只是背对着众人,所有人只看到那仿佛铁铸似的坚毅背影,除了展颜,竟是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 风伊柯握紧了展颜的手,瞧着展颜的眼神,慈爱之外,更有着祈求: “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把话说完——” “那些遍布大陆的佣兵工会中的阵法,其实就是小型聚灵阵,更是和三大神族的阵法紧密相连。一旦你修为步入武法,便能先开启凤仪山上的聚灵大阵,先行把族人体内锢存的戾气给祛除出去,若能有三人同时晋阶武天,然后一起开启三大神族法阵的话,三*阵运转之力,又可以带动整个大陆上的聚灵阵法——” 口中说着,身体忽然猛一踉跄。 “老家主——”展颜探出手,却是扶了个空——风伊柯身子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梁,笔直的站着。 “姐姐——” “家主——” 所有凤仪山人都围了过来,却在看清风伊柯的模样后齐齐跪倒在地—— 方才虽是虚弱,却还保持着少妇美貌的风伊柯这会儿不过片刻间脸上却已是皱纹丛生,鹤发鸡皮,所谓一日百年,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出,风伊柯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竟是不过这么片刻间,脸上就开始生出越来越浓的死气来。 风伊宁最先受不住,一下哭着跪倒在地,凤仪山上一时哭声震天。 “哭什么?”风伊柯擦掉嘴角的鲜血,凝声道,“人活百年,谁能不死?我如今也是百岁高龄——” 一语未毕,却是忽然住嘴,浑浊的眼睛射出两缕寒光,宛若冬夜中受伤将死的狼,无声而又凶狠的凝注山下的路口——就在方才,一缕极强浑而又极危险的气息乍然出现,明显正有一大拨强者在急速靠近凤仪山。 隐隐察觉到山下的紧张气氛,山上众人心一下提了起来,风伊宁更是红着眼睛一跺脚,转身就想冲下山去找人拼命,却被风伊柯厉声喝止: “伊宁,站住!” 一个“住”字出口,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众人定睛看去,风伊柯的身形已是出现在凤仪大阵中坎位的上方。 方才已是亲眼见到坎位那里的可怕情形,所有人顿时紧张无比,不知道家主要做什么。展颜心里则更是明白,风伊柯这会儿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觉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风伊柯停在坎位上方的身形忽然滞了一下,瞧着展颜的方向无声道: “展颜,看好了——” 几乎是一瞬间,展颜只觉那道方才还是凝滞不堪的身形一下变得清灵无比,甚至隐藏在破败躯体下本是苟延残喘的灵魂也瞬时充满活力,一幅幅美丽的画面在眼前闪现——黎明时分,星子隐没了行迹,东方的地平线上开出出现第一缕曙光,那曾经属于绝望的黑暗霎时消褪,一只有着硕大美丽金色尾羽的凤凰尽情的旋转着,天空中顿时“轰”的一下,仿佛有万道金光洒落。 同一时间,凤仪山祖庙上空也忽然腾起一朵灿金色的流云,竟是和这金光遥相呼应,形成一道再华美不过的金色彩虹,正好横在展颜身前。然后下一刻,一团五彩朝晖一下遍布展颜周遭,被金光笼罩的一瞬间,展颜身体油然而生一种宛若梦幻般极度幸福的感觉,只觉全身所有筋脉瞬时打开,然后一股极醇厚级温暖的劲气如同海水倒灌般轰然而入,便是体内已然无声无息陷入沉睡多时的兽魂也忽然醒转,发出一声无比舒服而又愉悦的叹息,无比惊喜的察觉到,之前差点儿吞噬掉自己神智的戾气正一点点的被金光消融…… 展颜浑然不知体内的变化,只觉宛若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稚子时代,竟是不自觉张开手臂,浑然不知身形已然随着霞辉缓缓升起,并快速的往第一次碰到风伊柯时的祖庙中而去…… 瞧着眼前这一奇景,凤仪山人,包括风轻音在内,却是齐齐跪倒在地,风伊宁一张脸上更是老泪纵横—— 这般情形,也就在家族祖庙中的壁画上见过,可不正是是先祖执掌凤仪山时的祥瑞之兆?而凤仪山上万年的风光之路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到这会儿如何不明白,凤仪山的生死存亡怕是就要应在自己之前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那个黄毛丫头岳展颜身上,甚至心里隐隐猜测,或许说不好,岳展颜,就是先祖转世吧? 等展颜的身形完全消失在祖庙中,整个凤仪大阵也跟着轰然启动,方才还仙境一般的凤仪山立时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白茫茫雾气中。风伊柯的身形慢慢落下,正正端坐在坎位之上,目视凤仪山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所有武皇级以上强者分成六组,轮流扼守凤仪山要冲,一旦觉得心神不宁、心浮气躁,便立即换其他人轮值。其余武皇级以下强者则原地待命。另外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情形多危险,都不准打扰我和展颜,胆敢不听者,以凤仪山弃徒罪名论处。” 所有人一一领命,重重雾霭中,没有人发现,风伊柯没说一句话,便从嘴角溢出一大口鲜血来,只是那血的颜色却不是正常人的红色,而是红色中带着赤金的色彩—— 果然上苍没有完全抛弃凤仪山,以自己献祭,终于得到了先祖最后的一点元神之力,以那丫头的妖孽程度,消化先祖的元神之力,再接受兽魂传承,应该能打破三大神族上万年再无人能晋阶武法的铁律吧?而能亲手打造一个武法级强者出现,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戾气的武法级强者,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可是,真疼啊,也,真累啊,自己终于能问心无愧的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嘴角浮现出一缕安详的笑容,风伊柯缓缓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通往凤仪山山门处的一群高阶武者一下站住脚—— 这群高阶武者的形容却是有些奇怪,竟是众多骑士的后面还跟了一顶青布小轿。 当然,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却是主要在前面——方才还近在咫尺的凤仪山不知为何,忽然凭空消失了踪迹,面前竟是除了茫茫雾气外,再也看不到其他,更是有一种极为不舒服极危险的感觉从雾气中传来。这般诡异情形,饶是这些至强武者也不由心里有些发憷。 在最前面开路的是一位韩姓子弟,见此情景不觉有些畏怯之意,回头瞧向并肩端坐马上的两位皓发老者: “两位长老,凤仪山的情形好像有些诡异——” “无妨——”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负责前往龙楚国迎回兽魂的江家长老江泓。江泓无比小心却又志得意满的瞟了一眼那和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小轿,似是怕惊扰了正在休憩的可怕事物,压低声音道,“有我们江家的武法级强者压阵,凭他是谁,除了臣服再没有第二条路!”   ☆、第211章 融合 同样须发皆白的韩家长老韩苍愣了一下—— 实在是三大神族虽是名义上并立于世,但实际上以韩家为首已是一条众所周知的铁律。只要有韩家出面,江家也好,风家也罢,都只能沦为陪衬的份儿。 还是第一次,韩家人还未做出任何表示,江家人就敢抢先开口。 虽是有些不适应,却也无可奈何—— 所谓强者为尊,怎么也没有料到,韩家潜心研究了上万年也没有取得显著成效的那卷功法,却是在江家开花结果。 这般想着,不自觉畏惧的瞧了眼那顶青布小轿—— 别人不知道,韩苍却清楚,如今这里正躺着当今天下第一位进入武法级的强者,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至尊武者,江家的江皓言—— 怪道人说江皓言是三大神族当之无愧的第一奇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因为传承兽魂而失了神智的武尊级强者,在被关入伏魔院后,竟是在寥寥几月之中,融会贯通了江韩两家数千年来集众多武者都无法参透的那卷功法,成为三大神族自第一代先祖以来,第一个晋阶武法的强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便是一向嚣张惯了的韩家这会儿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甚而答应了,待得夺回家族至宝,就把紫金鼎拱手奉上。 当然,韩苍并不认为江家真就能踢掉韩家,成为龙楚大陆金字塔塔尖上最顶端的那一家—— 韩家的武尊级强者数量比之韩家可是犹有胜之。眼下从江家得了那卷补全的功法后,家主和几位武尊高阶强者已然同时闭关,说不好过不了多久,家族就会有不止一位武法级强者横空出世。 到那时,自然可以重新夺回昔日的荣光。 至于眼下,便是让江家暂时出一些风头又如何?更何况,总觉得这风家好像也有些古怪,不然,自己堂兄韩玉溪缘何自把家族至宝果然在岳展颜身上的消息传回家族后,就再没有一点音讯? 甚而韩苍隐隐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韩玉溪等人八成已是不在人世了。眼下江泓既要全权接手,自己也乐得轻松。 当下颔首: “江兄说的是。照江兄看,眼下情形待要如何应对?” 江泓冷笑一声:“凤仪山竟然启动凤仪大阵来迎接我们,明摆着就是色厉内荏,只是你我两家联手之下,除非是风家先祖临世,不然,也只有授首一途。”倒不是江泓托大,实在是凤仪山实力在三家中本就最弱,现在两家联手,要是连凤仪山都打不下,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更不要说,还有江皓言这个定海神针。 而江泓之所以敢这么夸下海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功法完善之下,不独可以迫使戾气转为修为的一部分,更有一个绝妙的作用,那就是但凡有戾气之所,便能最大限度的引发心魔产生。 据自己所知,风家家主风伊柯虽是小心翼翼,却还是着了韩家的道,家族上□□内已是尽皆有戾气入体,更不要说凤仪大阵之下本身就隐藏着上古凶人遗留下来的无穷无尽的戾气。 到时候一旦发动,怕是不用江韩两家动手,风家就开始自相残杀! 而且风家这般做倒也暗合了江泓的心意——毕竟,若然风家乖乖把岳展颜拱手奉上,江家也不好做的太过不是?只是江家的心思,可不止是紫金鼎,更想自风家得出有关紫金鼎的一些机密信息—— 毕竟,众所周知,紫金鼎本是风家先祖之物! 如今有了功法,晋阶武法甚而武天已经不是太过困难的事,可当年三家先祖大战那些魔头的情形,江家也不是一无所知,想要成为至强者是一回事,却又担心这功法会有什么后遗症,真是那样的话,能制出净心丹的紫金鼎无疑会是解决困境的唯一契机。 所谓天予不取,上必谴之,风家自来不识时务,这会儿又昏了头把现成的借口送上,自己又何必客气,到时候不独风家秘籍,便是家族天材地宝可不尽归自己等人所有? 这般想着,身形一纵,便即飞身空中,于高处俯瞰,果然发现点点异常——铺天盖地的雾气之中,却是有点点红色正透阵而出! “韩战一组冲击南边——” “江成,你带领十位强者袭击东部——” …… 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令得韩苍也不由心惊——一直到江泓命令出口,韩苍才发现,但凡江泓下令攻击的地方,那里的戾气都忽然大盛,到了这时如何不明白,那些所在定然就是风家人小心扼守的地方! 一时又是畏惧又是激动——江泓修为本来还在自己之下,倒不料不过数月功夫便即脱胎换骨,令得自己望尘莫及,由此可见,那卷功法果然神奇。好在家主已然答应,待得自己带了韩卓并强者之心回转,便即传授自己。 耳边一阵喊杀声传来,却是两家子弟已然朝着凤仪大阵发起了攻击。 江泓身形从空中落下,血红的眼眸中却是疑惑至极—— 以自己对戾气的敏感,却不知为何,竟是无法确切找出凤仪大阵掩盖的戾气之门所在——很明显,戾气之门有高人坐镇。 只是哪又如何?江泓舔了下嘴角,好像已经能感受到大量戾气涌入体内的充实感觉,那般狰狞的模样瞧得韩苍心里不由一颤,心里不由有些打鼓——却是江泓这个样子实在太过可怕,简直和魔鬼一般。 江泓却仿佛意识不到,对韩苍一招手,狞笑道:“韩老弟,你我一起施法——” 只要能引爆那扇戾气之门,让凤仪大阵压制的戾气狂泻而出,不独是自己的大补之物,更能令凤仪山所有人立即疯狂,再恐怖的防御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随着两个武尊级强者纵身空中,以二人为中心,无数道浓郁的红色戾气朝着凤仪大阵漫卷而出,甚而有几缕竟是穿透了白色雾霭,如同锋锐的利剑般朝着阵中扎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随即响起。 风鸣奇回头,瞧着宝剑上滴下来的一点点鲜血,又注目痛苦的倒在自己脚下的女子,脑海里有片刻的苍白——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先祖万年前面临的恐怖场景,竟然这么快出现自己眼前——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暗箭,却是刚才还是你的亲人、友人,同你并肩御敌的战友,可不过一瞬间,那正砍向敌人的刀剑却忽然向你刺来。 作为武者,风鸣奇承认,这一辈子对很多人出过剑,却永远比不上方才那一剑来的锥心刺骨!正自恍惚间,所站立的地方忽然一阵杀气袭来,一阵刀剑交鸣声倏忽响起,风鸣奇身子猛一踉跄,蓦然回神间,正好瞧见替自己挡去了致命一击的风秋意。 只是这会儿的风秋意已是浑身染血,便是脚下的鞋子也被鲜血给染红了。 好在,外面的攻势终于缓了下来。 “发什么呆!”风秋意转回头厉声道,却在顺着风鸣奇的眼光看见倒在旁边的几个眼眸血红的风家人时,一缕悲色一闪而逝,“记住,她们现在不是风家人,是魔鬼!” “魔鬼?”风鸣奇喃喃着应了一声,眼角边却是一凉,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滴融合着血腥味儿的泪珠重重的砸落掌心,风鸣奇身子一矮,一下丢下手中宝剑,抱着头嘶声道,“长老,他们不是魔鬼,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啊——” 一言未必,脸上却是“啪”的一声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下一刻衣领一下被人提起,风秋意强迫风鸣奇抬起头,正对着坎位处那个始终凝坐不动的身影: “鸣奇,你瞧见了吗?那是家主,只要家主在,凤仪山,便不会倒!还有,祖庙那里的少主——” 口中说着,不自觉抬眸凝望祖庙方向,那里,始终停驻着一朵金色的流云,和凝立阵中的家主一起,让所有人心里升起无穷的希望。风秋意抹了一把脸,一字一句道: “鸣奇,祖庙那里,是咱们凤仪山最后的希望,即便我们都死了,只要少主无恙,风家后辈便无恙,风家,就能够东山再起。所以,你要记得,若然待会儿你变成和那些人一样,我也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许是风秋意的声音过于肃杀,凤鸣奇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终于缓慢而又无比坚定的捡回自己的武器——为了凤仪山的将来,死又何怨!再抬头时,神情忽然一滞,却是祖庙上空的金色云朵,忽然,剧烈的动荡起来!然后化作点点流星雨朝着祖庙倾泻而下。 同一时间,端坐于祖庙莲花蒲团上的展颜身体忽然平平升起,手起处,强者之心一跃而出,巨大的声势之下,本是贮存于整个空间的强大无匹的黑色劲气顿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两道闪电跳跃着纵入其中,宛若两条蛟龙般在漩涡中上下翻飞。 对于强者之心的到来,那劲气漩涡似是有些惊恐,刚要往后躲,却不料漫天的金色雨点忽然从天而落,好巧不巧,正好和漩涡碰了个正着。一阵激烈的碰撞声后,即便是强者之心这般宝器,也瞬间断成了好几截。 凝立空中的展颜忽然“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身子也急速朝地上栽落,却在堪堪触到地面时再次滞住,不过片刻间又顽强的升起到同样的位置。 随着展颜重新回归,强者之心瞬间又占据了主导地位,竟是发出一声啸叫,再一次携带着劲气朝金色光点冲击而去…… 一次,两次,三次……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甚至好几次,那金色光点都差点儿冲破祖庙,却又无数次被那两道越挫越勇的闪电给追回来。 “入——”展颜忽然抬头,大喝一声。 金色光点齐齐停滞片刻。虽是不过瞬息之间,却是被强者之心抓了个正着。竟是顺势和金色光点缠绕在一起,几乎是一瞬间,本是黑白两色的强者之心,立时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然后一转头,朝着展颜的灵台处一冲而入。 展颜只觉脑袋好像一下被人给轰成了好几截,甚至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仿如被人寸寸凌迟般的痛感。偏偏不管*如何剧痛,展颜的意识却都是清醒的狠,甚而展颜实在挨不过剧痛想要昏过去都不可得,等强者之心冲遍展颜七经六脉,再次出现在展颜眼前,那金色外衣早已是消失无迹。展颜周遭却是突然金光大盛。 氤氲的金光中,更是映现出一只清晰如同实物般的高贵美丽的九尾狐的影子。静坐在蒲团上的展颜身形再次飞起,竟是张开手臂,一下把那九尾圣狐抱到了怀里。 “主人——”一声充满眷恋的再柔美不过的女子嗓音轻轻响起,然后九尾狐的影子一点点变淡,一直到慢慢没入展颜的身体里……   ☆、第212章 傀儡 一直凝坐在坎位上方的风伊柯猛的一颤,始终高昂着的头一点点垂下,终至完全淹没在茫茫的雾气之中。 风家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顿时个个如堕冰窟——眼前的凤仪山,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凉海域,不独连接风伊柯和祖庙的那道金色彩虹突兀消失,便是方才还端坐坎位的家主也没了踪迹,曾经鸟语花香的凤仪山,这会儿却如同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再不见一丝生气。 而同一时间,坎位处的白色雾气忽然沸腾了似的急剧翻滚起来,更有点点红色一点点连缀,渐渐的和大阵外的红线相接,竟是慢慢布成一个可怕的血色网络,缓缓逼近凤仪山人。 “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江泓仰天狂笑不止——凤仪大阵易守难攻,虽然自己等人武力修为理应更胜一筹,可只要凤仪山人龟缩阵内不出,怕是即便江皓言出马,一时半会儿之间也莫可奈何。本来想着,怕是要在这凤仪山耗上几日了,却再没料到,凤仪山的戾气不知为何,突然被激发,一旦血阵成型,则凤仪大阵便可不攻自破。 而随着戾气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凤仪山人果然开始心神不宁,更有几个狂暴的竟是掂着宝剑就朝着虚空处劈杀过去,等其他人意识到不对,竟是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风轻音最先反应过来,明白定然是眼前这些血色网络在作祟,当下举起手中长剑朝着头顶处那缕红色劲气砍去:“快祛除这些邪物!” 哪知那红色脉络竟是恍若流水,明明瞧着已然断了,却在下一刻又旋即连缀在一起。反而是风轻音的宝剑之上瞬时爬满了蜈蚣样的红色痕迹。然后那红色血痕竟是顺着剑柄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风轻音虎口爬去。 旁边的韩卓大吃一惊,不及细思,举起手中洞箫朝着风轻音手上宝剑就敲了过去,耳听得“铎”的一声响,两件兵器一下撞击在一起,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红痕竟仿佛遇到天敌般猛的停住,然后潮水般向后退去。 韩卓愣了一下,难不成,自己手中洞箫可以克制凶戾之气? 这般想着,试探着抬起洞箫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条红痕挑去,那红痕竟是果然应声而断,而且再没有合拢。 韩卓这时才恍惚意识到,展颜炼制的洞箫,竟然果真是戾气的克星! “咦?”大阵外的江泓明显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瞧向韩苍,笑着道,“恭喜韩兄,怕是强者之心现身了——” 自己可不信,这世上除了强者之心那样的神兵利器还有什么东西奈何得了这心魔之气。 韩苍心里却是有些嘀咕——按理说能在对阵中斩断甚而削除戾气的,好像也只有强者之心。可潜意识里总觉得,既是家族渴望了几千年的神兵利器,一旦显身理应有着惊天动地的气势,怎么却不过是斩断了一条戾气罢了!要么是拥有强者之心的岳展颜实力太过低微,才致使强者之心根本发挥不出本身的威力,要么就是家族视为至宝的强者之心根本就是名过其实。 若真是后者,家族舍紫金鼎而就强者之心,怕是有些失策。 转念一想,罢了,好歹先夺回来再说。 当下飞身跃起,和韩苍一起催动修为,朝着韩卓的方向全力攻去。 “阿卓,快些破阵——”正自焦头烂额的风伊宁也明显看到了方才一幕,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韩卓身上还有这等宝物!顿时惊喜至极,和风轻音两人齐齐跃起,替韩卓拦下了那两团浓黑中透着红色戾气的锐利劲气。 随着“轰”的一声响,劲气相交处,更多的戾气流被撞开,将将合拢之时,一声低沉而悠长的洞箫声忽然响起,那戾气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咬了一口,一下失了准头,即将成型的血阵瞬时塌了一大块儿。 没想到洞箫竟是有如斯威力,方才还士气低落的凤仪山人顿时精神大振,各自拔剑朝着阵中红点冲杀过去,人多势众之下,使得阵外的江韩联军顿时伤了几个。 韩卓更是乘胜追击,身形矫若游龙般在大阵中倏忽飞过,越来越多的血痕被从中间斩为两截,集江韩两家之力布起的血阵顿时土崩瓦解。 “该死——”风家人不要命的反攻之下,江韩联军也不得不后退,眼瞧着那到嘴边的鸭子又要飞了,韩苍和江泓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事情怕是有些不对,那个手持强者之心的乃是武尊中阶强者!”韩苍沉默片刻缓缓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武尊初级!” 世人哪个不知,凤仪山日趋没落,偌大的风氏家族也不过风伊柯姐妹两个武尊级的强者罢了。虽说风伊柯已是武尊高阶,可那风伊宁却依旧停留在武尊初阶的位置上。武者之间对战,真正决定胜负的是高手的水平,本想着即便江皓言这个武法不出手,单凭自己和江泓也完全可以破了大阵,毕竟,那卷功法之下,江泓已是武尊高阶,实力怕是和风伊柯相当,至于自己,也是武尊中阶,更在风伊宁之上。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凤仪山竟一夕之间多了两位武尊级强者。更麻烦的是,其中一位武尊级高手还拿着强者之心那样的宝物。 “以二对四,我们胜算不大。”韩苍瞧了一眼旁边始终静默着的青布小轿,“而且我总觉得这凤仪山有些古怪,咱们还是不要久留,韩某看来,还是请江公子出手吧。” 江泓又何尝不明白韩苍的意思——这老小子明摆着一是想要见识一下武法级强者的威力,二则不想当出头鸟。罢了,为了让韩家彻底心服口服,便是让江皓言出面也未尝不可! 当下点头,又冲天空做了个手势,江家人顿时有序退开,远远的跺了出去。 一番做派,只瞧得韩苍一头雾水,正自愣怔,就听江泓厉声道: “让你们韩家人也退下!” 自己则小跑着往那青布小轿而去,却又在距离小轿数米处停下,改为佝偻着腰小心翼翼的上前,一点点掀开轿帘,哪知还未开口喊人,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忽的一下动轿中探出。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江泓吓得脸儿都白了—— 伏魔院控制家族叛逆,历来用的都是雷霆手段,一般是先启动大阵一遍遍凌虐,彻底摧毁对方心智后再用驯兽的法子加以掌控,这些法子用在江皓言身上倒也有效,却也留下了一个可怕之极的后遗症—— 那就是江皓言会时不时的发疯,一旦陷入癫狂状态,便根本对发出的号令全然不觉,不独如此,还会做出种种可怕举动,到现在为止,家族中已有将近十名试图控制他的武皇级强者被他以残忍的手法杀死。好在定时服用净心丹的话,倒也能压制。 为此,来之前,特意让韩家随身携带了数粒七品的净心丹,明明这一路上都是好好的,怎么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疯? 还未想清楚个所以然,手上却是一痛,却是自己的手腕一下被江皓言叼在口中,下一刻,那尖利的牙齿就刺入了血管,热热的鲜血一下喷涌而出。 江泓疼的脸都扭曲了,忙拼命的往后挣,无奈江皓言的手却是宛若铁铸一般,竟是纹丝不动。兀自低头大口吸食着那殷红的鲜血。等韩苍反应过来时,只瞧得眼睛都直了——这真的是江家的依仗、武法级强者江皓言?自己怎么瞧着,分明是一头野兽啊。 正自胡思乱想,皓言正好抬起头来——俊美的容颜却是冷冰冰没有丝毫感情,再衬着嘴角处殷红的血滴,当真是和吸血鬼相仿。 一时不独其他武者,便是韩苍也吓得慌忙低头,甚至两腿都有些发软。 耳听得“咚”的一声响,江皓言手一抬,江泓身子宛若皮球般就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一块儿大石上,又跌落在地,顿时头破血流。 韩苍这才哆哆嗦嗦的上前,一把扶住江泓,口舌都有些结巴: “江,江兄,这可,如何,是好?” 江泓扶着韩苍的手站起身来,勉强一笑: “无妨,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心里却是大呼倒霉——江皓言的模样明显是睡醒了渴了吧,早知道这样,就让别人上前了。 这会儿喝饱了,应该也就没事儿了。 好不容易稳下心神,终于壮着胆子,再次来到皓言身前—— 果然,江皓言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只用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盯着江泓。 江泓双手合掌,做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式,身形竟是如同锈住般在空中一寸寸伸展开,随之双足挺起,两臂邪伸,动作僵硬至极。 这般宛若跳大神一般的动作却是瞧得韩苍头皮发麻—— 这一定就是江家的傀儡术了。早听说江家傀儡术最是残酷,但凡炼成的傀儡,均是经过九九八十一次灵肉剥离之苦。心神俱灭之下,自会听从指挥—— 这江皓言当真命苦,明明传承兽魂,又晋阶武法,当是大陆上第一风云人物,却不料竟落得个成为傀儡的可悲下场。   ☆、第213章 阶武法 随着江泓身形越来越快,江皓言冰冷的眼眸渐渐变得血红,便是周身也渐渐升腾起猩红色的云霭,气息之凶戾令得远远站着的韩苍也不由倒退了好几步。至于其他人眼神更是惶恐无比,竟是不自觉垂手后退,心智稍微差些的,已是开始两股战战,竟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了怯战之意—— 竟是所有人都止不住从心里庆幸,亏得这江皓言要对付的人不是自己,不然,别看己方这么多人,怕也难逃小命。恐惧之余,更是已然笃定,不管凤仪山有什么依仗,今日也势必一败涂地! 那边江泓身形已然越转越快,到得最后,众人眼中只留下一道残影罢了,江泓却是忽然顿住,一口心头血朝着凤仪大阵中韩卓的方向喷去。所有人只觉眼睛一花,再定睛瞧去,不由全都张大了嘴巴——却是不过眨眼间,江皓言已是高踞凤仪大阵之上,然后抬起手掌,一团闪耀着红色光斑的黑色劲气以吞吐天地的气势,朝着凤仪大阵就砸了下去。 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凤仪山都开始摇摆,便是那些升腾在半空中的白色雾气也如遭飓风般忽的一下四散开来。 本是全力抵御的风伊宁和风轻音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那劲气一下轰的飞了出去。 “大长老——” “小姨——” 韩卓惊得忙回身,却发现不过片刻间,两人均是面如金纸,除此之外,更有无数的红色戾气顺着破败的经脉朝着两人体内狂涌而入。大惊之下,忙忙喂两人服食净心丹,又命其余人在旁守护,心里却是惊怒交集—— 能在一合之内,一下重伤两个武尊初阶,便是江韩两家家主亲至,也不应该有此骇人后果。 待手持玉箫,对上天空中再次举起手掌的那人,却是一下傻了—— “皓,言?!” 韩卓和展颜自罡风阵中脱险,一路行来,迭遇险情,好不容易来到凤仪山,根本没来得及叙话,两方便开始动起手来,后来更是不得不退守凤仪大阵,这么多天来,竟是根本没有人告诉他们有关江皓言的事情。待这会儿皓言突兀现身,还一掌重伤了风轻音和风伊宁,韩卓一下懵了。 外面的江泓等人也借雾气散去,看清了大阵的情形,待瞧见韩卓,顿时明白,怪不得凤仪山会突然增加一个武尊,看来是这韩家小子传承了兽魂所致,毫无疑问,另外一个必然就是岳展颜了,而强者之心并紫金鼎,就在岳展颜手中。这般想着,忙想去找展颜下落,却只见里面凤仪山人已是乱成一团—— 江皓言一击之下,虽是未伤及凤仪大阵的根本,却是引得坎位处戾气大盛,再加上家主风伊柯不知所终,唯一的主心骨风伊宁和风轻音又生死不明,连番重创之下早已乱了心神,那些戾气当下便乘虚而入,竟是有不少武者当场着了道。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风家!”江泓笑的得意至极,又一口心头血朝着韩卓的方向吐了过去—— 从此之后,世上将只有两大神族,不,再过些时间,说不好就只有江家一枝独秀! 江皓言果然一掌当空劈下。 韩卓身体猛一踉跄,却是星曜正疯了一般的扑过来,驮起韩卓往旁边一闪—— 兽的感觉比之人类无疑要敏感的多,虽然天空中那个人长得和主人的朋友一模一样,可星曜还是感知到一种正在逼来的巨大危险。 只是江皓言修为实在太过恐怖,一人一兽虽是险险避开致命处,还是被一下打飞出去。连带的那如潮的戾气瞬时喷涌而出。 “快让他停下!”韩苍吓了一跳——未得那卷心法之前,这些戾气便是自己等人也完全承受不住。再继续下去,不但所有凤仪山人全都会疯了,便是自己等人也得被心魔反噬。 接连用了两口心头之血,江泓脸色也有些苍白。心里清楚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凤仪大阵作为上古法阵,并未损伤多少,可靠风家这些已然崩溃的残兵败将,却是宛若孩童手举大刀,根本不可能守得住了。 当下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江皓言果然干净利落的收起了外放的劲气,宛若一个木偶般死气沉沉的回转小轿之中,再没有丝毫声息。 “杀——”江泓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和韩苍一起带着各自手下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朝着凤仪大阵冲了过去。没了韩卓的阻挡,凤仪大阵中的红色戾气快速逸出,又和一脸狰狞的江泓等人相连,血阵竟是片刻成型。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风伊宁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瞧见了这般骇人景象,惊得拄着剑柄就站了起来,厉声道: “所有人,撤回——” 待回头四顾,却是一下哽住——面前除了同样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风轻音,哪还有其它人在?耳边的一片刀枪剑戟之声,却全是风家人自相残杀所致。便是风秋意也正拔出剑来,而她宝剑所指的方向却正是风家另一位武玄级高手。 “江泓,韩苍——”风伊宁几乎目眦欲裂,嗔目欲杀尽风家的江韩两家人,恨不得生啮其肉。 “风伊宁——”说话的是韩苍,许是吸入体内太多戾气所致,尽管晴天朗日之下,却依旧凭空多了股阴森森的狰狞气息,“把岳展颜送出来,我或许给你个全尸,不然——” 竟是探手一抓,正好捉住一个因心魔反噬而飞出大阵的凤仪山子弟,竟是抬手一撕,那人瞬时变成两半,漫天的血雨顿时淋淋沥沥从天上洒落。 韩苍却是抖手把人扔了出去,只露出两排森然的牙齿: “这就是下场!” “想找我家家主,做梦还差不多!”口中说着,身体筋脉忽然暴涨,竟是瞬间膨胀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境地—— 到了这个时候,风伊宁终于明白,为何结界忍辱受屈这么多年都不敢和韩家撕破脸——什么神族,那卷邪恶功法之下,江韩两家早已沦为魔道!眼下姐姐生死不知,少主情形不明,至于自己,说不好很快也会和族人人一般成为完全丧失神智的恶魔。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旁边的风轻音明显也做此想,瞧一眼不远处仍旧重伤昏迷的韩卓,又望一眼依旧沉默的祖庙,身体旋即和风伊宁一般飞至半空之上—— 凭自己堂堂两个武尊,真是自爆的话,说不好还能给风家留下一线活命的契机——即便再如何对家族多有抱怨,却也无论如何不忍心风家就此消失于世。更不要说祖庙中还有自己最爱的女儿。 家主?韩苍顿时有些迷糊——自己要找的是岳展颜,又关风家家主何事?却旋即倒吸了口凉气——风伊宁的意思不会是告诉自己,凤仪山这会儿的家主是岳展颜吧?尚未想清楚个所以然,只觉更大的危险逼近,猝然俯首,正好瞧见正飞速而来准备自爆的风伊宁和风轻音,好险没吓得魂儿都飞了,一把扯住江泓,声音都直了—— “快,让江皓言阻止她们——” 江泓也没有料到凤仪山的主力不过是些娘子军罢了,竟也如此悍不畏死,一时也是冷汗如浆而出。忙不迭嘬嘴一呼,身体同时剧烈的摇摆起来,随着又一口心头血吐出,江皓言身形果然鬼魅般而至,掌起处甚至隐隐有雷霆之势。 “咔嚓——”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刚刚转身的江泓和韩苍愣了一下旋即回头——果然不愧是武法,竟然这么快就把那两个疯子给解决了吗? 却是一下张大嘴巴—— 江皓言依旧兀立远处,只他掌上那团深蕴着红色戾气的劲气,却是被一道金色闪电打了个正着。 同一时间,那道本已消失的金色彩虹竟是又重挂天宇之上,而且较之之前,颜色还要更加灿亮。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竟是不过几个瞬息间就堪堪覆盖住整个凤仪山。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金光所到之处,那些正在肆虐的红色戾气瞬时被抽取出来,然后宛若黎明前的暗夜之光般,潮水般向后缩去,本已稳固的血阵也一瞬间便灰飞烟灭。 “啊——”江泓忽然抱着头大叫一声——却是那些自己强行炼制入体的戾气一瞬间就被从自己丹田处生生抽离,纵使江泓这样的武尊级强者,这般抽筋扒皮之苦下,也不禁痛呼出声。 韩苍因尚未修习那功法,体内戾气相对来说要少得多,却也一时间痛的哆嗦不止。至于两人身后的武者,竟是有十多个禁受不住剧痛之下,直直的就从大阵上方栽了下去。 同一时间一声宛若怒海咆哮的女子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混账东西,竟敢做下这般天怒人怨之事,当真该死!” 那声音明明听着远在天边,偏是如黄钟大吕般在每一个人耳边炸响,一时间又有十多个武者把持不住,从上面摔了下去,待落至地面,竟是眼耳口鼻俱有鲜血汩汩流出,明显是丹田已经被人给废了。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江泓和韩苍这会儿已是吓得魂飞魄散,竟是掉头就想跑。刚跑没几步,便听见头顶上一阵噼啪作响,两人下意识抬头,却是黑白两道镶着金边的闪电,正朝着两人当头劈落,那闪电速度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躲藏。江泓毕竟技高一筹,竟是一咬牙,一手扯过准备和自己并肩逃命的韩苍,朝着两道闪电就掷了过去。 “江泓,你敢害——啊!”韩苍刚要破口大骂,下一刻却是惨嚎一声,那声音太过凄厉,引得众人忙忙抬头看去,天空中却是除了一缕青烟,再没有任何东西! “净化之力——”江泓脚下一踉跄,就跪坐在地——老天,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吧,凤仪山,怎么也会诞生一位武法级强者?   ☆、第214章 群灭 一道金色的流光忽然呈现在凤仪山上空,流光之上,则是一个琼鼻秀目秀美绝伦的女子,也不知那女子用的什么功法,竟是整个人虚虚踩在金光之上,衣袂飘飘处,当真宛若九天仙子一般。 更离奇的是,女子一路行来,那金色流光便四处引燃,竟是不过片刻间,整个凤仪山都被金色光华笼罩。那些本是四散的红色戾气,一旦碰到金色光芒,则如同遇到天敌一般,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于方才还自相残杀的凤仪山人,手中刀剑也突兀堕地,脸上迷乱的神情慢慢散去…… “聚灵阵法——”忽然想到家族典籍中记载的情形,江泓脸色越发苍白—— 当真可恶至极,竟然启动了聚灵阵法! 而据自己所知,这聚灵阵法,正好就是戾气的天敌!自己也好,身后众人也罢,强行吸入体内转化的戾气根本就不稳,真是被卷入聚灵阵法之中,怕是顷刻就会被抽取个干干净净。 更没有想到的是,晋阶武法的竟然是岳展颜那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竟是能赶在自己这个将近百岁的老头子面前晋阶武法,除了兽魂的传承之外,定然还从那两件至宝中得到了大大的好处!毕竟,同样是传承兽魂,江皓言和韩卓不过晋阶武尊罢了。甚而反噬之下,江皓言还成了野兽一般的傻子! 要是那宝物归了自己所有…… 这般一想,正欲逃之夭夭的江泓一下站住脚,眼睛里早已染满了丑陋而又无尽的贪欲—— 即便岳展颜手中有强者之心,不见得能抵敌得了大杀神江皓言—— 毕竟自己操控之下,只要不主动停止,江皓言势必会跟对方不死不休。这世上本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江皓言以死相拼的话,即便有宝器在手,岳展颜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到时候自己再出手——只要杀了岳展颜,那两件宝物就全是自己的了,说不好,连岳展颜体内的兽魂,也可以一道掳为己有! 展颜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江泓等人——再没料到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堂堂三大神山之一凤仪山就成了地狱一般。尤其是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却是风伊宁并风轻音方才一心求死,那些劲气疯狂涌出之下,早已处于自爆的边缘。这会儿虽是察觉到凤仪山威胁已然解除,却也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 “展颜,你快走——”风轻音最先注意到展颜到来,甫一瞧见展颜的模样,风轻音先是喜悦至极,却在看到展颜急速扑来的身形时,惊得一下变了脸色——自己和大长老眼下可都是武尊级的修为,这般把全身劲气集中在有限的区域内,当真爆炸的话,便是自己也无法想象会造成如何可怕的后果—— 方才一心寻死是为了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到头来却是连累了女儿! “家主,你想要让我们两个成为凤仪山的千古罪人,死也不能瞑目吗——”风伊宁也是目眦欲裂——好不容易凤仪山有了家主这个希望,要是因为自己而亡,自己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娘亲,大长老莫要担心——”展颜身形却是快若闪电一般,一句话说完人竟是已然欺近二人身前,更是在两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前,一头扎在了那漩涡之中。 外面的江泓旋即大喜,眼下可正是难得的好机会—— 再料不到岳展颜竟是如此愚蠢的一个人。再如何是亲人,那可也是两个武尊级强者的自爆之力,自己可不信,岳展颜就能生受得了!退一万步说,即便能勉强破得了那两团恐怖劲气,岳展颜也必然身受重伤。到时候自己再趁虚而入…… 一面暗示剩余众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一面再次施法操纵江皓言—— 等待会儿岳展颜一冒出头,就给她来个迎头痛击,保管让她当即灰飞烟灭。 哪知阵势还未摆好,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就宛若游龙般从劲气流漩涡中一飞冲天,女子的身后,还有两道长长的镶着金边的黑白两色流光。更离奇的是那两道流光周围还有一朵又一朵艳艳的桃花上下流转飞舞,远远的瞧着,恰如两条彩带,又似漫天织锦,说不尽的绚丽夺目。 如此奇景,看得人目眩神移,一众高手都看的呆了,唯有江泓却是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往江皓言身后一躲。刚刚站好身形,耳边便传来一阵“噗噗”的异响,连带的脸上也是一热。江泓只觉眼前一片火焰似的红,再定睛瞧去,却是险些没把魂儿给吓飞了,却是那两道闪电所过之处,韩江两家高手尽数被闪电串了起来,当真是好一串人形糖葫芦! 老天,这就是强者之心吗,果然不愧是天下至宝,当真具有鬼神莫测之力!竟是在瞬间就解除了那两个女疯子的自爆危机不说,更是把因为自爆产生的强大劲气尽数聚集起来,竟是一合之下,就尽数收取了几十位强者的性命! 这般修为,甚而超过了自己对武法级强者的认知。一时越发对强者之心并紫金鼎两件宝物心热不已——真是让自己得了这强者之心,便是龙楚大陆第一人的位子也是能做得的。 眼瞧着那两道闪电又朝着江皓言的身上串了过来,江泓吓得身形疾退,瞬间离开皓言数丈有余,身上法术却是不停,更兼一大口心头血朝着展颜的方向就吐了过去—— 虽然来时家主一再嘱托,江皓言这样的武法级傀儡绝对是家族重宝,不可有半点闪失。这会儿却是被江泓完全抛到了脑后——即便成为众多糖葫芦中的一个,以江皓言生命力的顽强,依旧有同岳展颜一拼之力!只要能得了那强者之心,便是折了个江皓言又如何 更何况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江皓言和岳展颜可是一对儿恋人,甚而江皓言之所以会变成当初那般痴傻的样子,可全是因为岳展颜!这般想着竟是高声道: “岳展颜,你瞧瞧他是谁?你的强者之心虽是霸道,可要是劈死了江皓言,你真的不心疼吗?要知道,江皓言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皓言?”正一脸杀意的展颜闻声抬头,正瞧见上方木呆呆的俊美男子,顿时大惊失色,“皓言,快闪开!” 哪里想到江皓言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竟不但不躲闪,反而冲着强者之心就冲了过来。 展颜忽然间明白了方才江泓话里的意思——皓言他明显有些不对劲。只是这强者之心最是至刚至强之物,更不要说这会儿还携带了两个武尊的全部修为,真是撞上去,怕是皓言不死也会重伤。当下再也顾不得,竟是拼着自己受伤强行把强者之心并其携带的劲气尽数收回。巨大的反冲之力下,只觉胸前如被大锤狠命的捶了一下一般,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也宛若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的就跌落下来。 同一时间,江皓言的身形也宛若大鸟般疾飞而至,竟是单臂伸出,正好圈住展颜跌下的身形。 “展颜——” “家主——” 却是已然解除危机的风轻音和风伊宁正好瞧见了这一幕,直吓得魂飞魄散——之前凤仪山差点儿从世上消失,可全是拜那宛若恶魔般可怕的男子所赐,而现在,展颜竟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两人当下便要拼命,奈何浑身的劲气早在方才尽数使出,这会儿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竟是脚下虚浮踉踉跄跄一下跌倒在地,两人却是红着眼睛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也有其他恢复了神智的凤仪山人拼了命的想上去救人,奈何皓言已然是武法级的修为,气势之强大令得所有人根本无法靠近。 “哈哈哈——岳展颜,天下竟有你这般蠢货!竟是甘愿为了一个傻子自寻死路!既如此,就成全你便是,皓言,把她抓过来!”江泓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明岳展颜已是武法级的强者,手中更有着宝物傍身,却是这么容易就被江皓言擒获。 当下更加急剧的晃动着身体,连带着又一口心头血喷了出去。蛮想着已是胜券在握,下一刻就能带了岳展颜离开,然后寻个僻静的地方逼她交出至宝,再把人杀了了事。 却不想自己的傀儡术不知因何突然失去了效力。江皓言竟是单臂勾着岳展颜,傻了似的站在那里——不对,江皓言本就没了神智,即便没有变身江家傀儡前,体内也不过仅余兽性罢了,即便是面对他的亲爹都毫不留情,怎么这会儿竟是抱着岳展颜半晌没有动作 没奈何之下,只得继续拼命的扭动身子,一遍又一遍的使出傀儡术,连带着一口又一口的心头血喷出—— 心头血乃是人精气神所在,即便江泓再是武尊,都吐了这么多口了,这会儿也委实受不住了。偏是江皓言依旧抱着岳展颜,僵立在原处,动也不动。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风家人恢复神智,并进而开始集结,江泓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当下身形飞起,飘然来至皓言身侧,抬手就想去抓展颜: “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个女人给——” 下一刻却是痛的“啊”的惨呼一声,却是自己那条伸向岳展颜的胳膊一下被江皓言抓住用力一扯,一条胳膊竟是硬生生被从臂膀处整只扯落。 就是这么一闪身时间,气血翻腾之下,有些晕眩的展颜一个不察,直直的撞到皓言怀里,皓言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把人往上一举,似是想要扔了,却不防展颜骤然悬空之下,喉咙里轻“咦”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就抱住了皓言的脖子。 江皓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往外推拒的动作却旋即变为合身一抱,竟是严丝合缝的整个把展颜密密实实的抱到了怀里。 瞧着那对儿不管不顾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凤仪大阵中所有凤仪山人全都看的傻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风伊宁“咚”的一声再次跌坐地上。 至于风轻音则来不及吃惊,便瞧见那个没了一只胳膊的江泓正掏出剑来,朝着展颜后心就刺了过去,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展颜小心——” 不防皓言忽然抬头。 江泓只觉心里一凉——却是江皓言从来没有任何情绪的呆板眸子里忽然怒火滔天——竟是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一般凶狂。只是根本来不及害怕,手中宝剑就被抓了个正着。眼睁睁的瞧着宝剑被人揉成了麻花一般拽走远远的扔了,江泓终于回过神来,可惜江皓言的手已经伸过来,正好卡住江泓的脖子。 “不——” 一个“要”字却是根本没出口,耳听得咔嚓一声响,江泓的脑袋转了一个大圈后,终于软软的垂下,却是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瞧见了自己身体的后部长得什么样!   ☆、第215章 不离不弃 “快放开家主——”没想到江皓言竟然狂性大发,甚而连自己的手下也一并屠戮净尽,凤仪山人惊骇之余,终于回神,个个手持宝剑,朝着皓言身边冲了过来—— 方才若非家主出手,偌大个凤仪山便要从世间消失,虽然展颜年少,可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声望已是远超之前历任家主。无论为了家族还是自己后辈,家主都绝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一声声宛若惊雷般的呐喊也让展颜瞬间回神—— 方才猛不丁瞧见皓言,展颜心里当真是又惊又喜又涩——这么长时间相依相伴,不知不觉间,一颗心早已完全失落在面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却再没有料到,一别数月,两人竟会在这种场合下相见。太为长久的思念,又兼劲气反噬气血翻腾之下,让展颜晕眩之下整颗心也瞬时柔软无比,虽是隐隐觉出就这么被江皓言抱着似是有些不妥,一时半刻间却也没有挣脱。却不妨竟然有此异变—— 娘亲也好,大长老也罢,怎么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忙轻轻推了一下皓言,轻声道: “皓言,先放开我——” 哪里想到皓言却用力一箍,竟是更紧的把展颜搂到怀中,那般大力之下,仿佛要将怀中人揉入骨髓之中相仿。看向冲过来的风家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狂暴无比。 展颜抬头,正瞧见皓言抬掌,掌心处正是一大团杀气腾腾的劲气——皓言已是武法级别的高手,这会儿狂躁之下明显是全力施为,凛冽杀气顿时四散而出,以致两人身体周围顿时形成了强劲的劲气流,那情形,竟是宛若飓风绝地而起。 ——这一掌真送出去,怕是凤仪山人必将死伤惨重! 当下不及细思,身子便如游鱼般从江皓言怀中滑开,伸手就抱住了皓言的胳膊。 “展颜——” “家主——”一片惊呼声顿时四起。 方才大家可是在男子的手下吃尽苦头,更是亲眼瞧见着邪魅男子如何一手扭断江泓的脖子,见识了这男子如何的冷血无情,早把皓言划为等同于恶魔一般的人物。眼下家主落在这人手中不说,竟还被施了*药一般,不独没有想到依仗修为脱身,竟还要用那般小孩子手段—— 离得这么近了,大家自然觉察出来,方才家主动作之间,却是没有用到丝毫劲气。真不明白家主那样的聪明人,怎么这会儿突然糊涂了呢?真是撞到那团劲气之上,怕是家主不死也得重伤。 要是男子再突然发难…… 下一刻却是齐齐惊“咦”一声—— 却是家主抱住男子胳膊的一瞬间,那团似是时刻会呼啸而出的劲气竟是倏忽消失,然后那恶魔双臂一伸,再次堂而皇之又理所应当的把家主圈到了怀里。 一场灾祸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所有人却半晌回不过神来—— 到这时候如何不明白,这恶魔怕是和家主有些渊源。只是再有牵扯又如何,那般魔鬼一般的人物,还是杀了干净,不然再次发起狂来,凤仪山可不又要陷入那般灭顶之灾? “家主——”看展颜脱险,风伊宁上前一步,却不防刚要靠近,皓言两道刀似的眼神就随即射了过来,那模样,好似风伊宁是侵犯了他领地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一般。 太过冰冷的视线,令得风伊宁脚下也是一滞,只得站住脚看向展颜道: “伊宁不知道家主和这男子有何渊源,但眼下情形,家主还是快想法处置了这男子的好——伊宁看的不错的话,这男子眼下分明已被江家炼为傀儡!” “你说什么?”饶是展颜方才也察觉到皓言情形的不对劲,听到风伊宁如此说还是大吃一惊。 “方才那江泓的法术我也看见了,记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江家驱使傀儡之法——”这人虽是生的好皮囊,可既被训练为傀儡,则意味着灵肉已然分离,虽是侥幸被家主聚灵法阵最为强势的第一缕金光打中,照自己看来,也不过强行切断了和江泓之间的联系罢了,灵智怕是依旧没有归位,不然,如何仍然是凶残的野兽模样? “傀儡之法?”展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明显有些惊疑不定。 “是。”风伊宁点头,“我记得不错的话,江家的傀儡之法,须经九九八十一次强行分离灵肉的过程,那般一寸寸抽离神智的剧痛一次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何况八十一次之多?眼下这江皓言即便得家主庇佑重新聚灵,也绝不可能再恢复人类万物之灵长的美名,这男子,怕是这一生都和寻常野兽没什么两样了——”还是最凶猛时刻会择人而噬的那种野兽。 此言一出,不独展颜,便是凤仪山人也尽皆目瞪口呆,这会儿才发觉,男子不仅神情木木呆呆,便是对周围人也全无半点儿反应,可不就是和未开神智的野兽一般无二? “即便是兽,也可以开启灵智,偏是这男子,怕是终生都是这般模样了,而且说不好什么时候凶性大发——伊宁的意思,家主还是想法处置了这男子方是完全之策?” 风伊宁话虽说的隐晦,个中意思却是一目了然,无疑是暗示展颜杀了对方才好。风伊宁之所以有这般打算也不是全无道理,实在是此人之前不知和家主有何牵扯,虽是面对众人就一副大杀神的模样,偏是对着家主时,竟犹若稚子般全无半点儿防备。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种全无防备能持续多长时间,说不好下一秒男子又会变身杀人狂魔也未可知。这般想来,还是索性杀了才能永除后患。 却不防一句话刚开口便被展颜打断: “大长老莫要再说。但有我在,就有他在。” 又向一脸忧心的风轻音点了下头,眼睛在众多凤仪山人脸上掠过,抬高声音一字一字道: “娘,他叫江皓言,也是爷爷帮我定下的未婚夫。眼下山上事务多劳烦娘和大长老,我带皓言去安歇。” 说着,竟是丝毫不给众人开口的机会,径直温柔而坚定的牵着皓言的手穿过人群。 人群中一时寂静一片,虽是早就料到两人之间怕是有些关系,却没有料到,竟是未婚夫妻。更想不到的是家主的反应——众人眼里,江皓言眼下已经是个人形野兽罢了,再如何生的一副好皮囊,又能如何?世上哪有人可以和兽相守一生的?却万料不到展颜竟是当众宣布了两人的关系,特别是家主瞧向那木呆呆男子时丝毫不加掩饰的万千柔情,令得所有人心里一颤,竟是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阵发热—— 若然自己被心魔控制,成了这般无知无觉的野兽般的人,也不知心爱的人会否如家主这般把自己珍藏? 风轻音已是红了眼睛——作为一个母亲,风轻音心里自是不赞成女儿把这么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威胁留在身边,可作为一个女人,又分外理解女儿的心思。当初,自己被迫离开岳家时,不也是一样的心思吗?甚至这长达十七年的分离,都没办法冷了自己当初的一片情肠。 倒是凤鸣奇长叹一声,她旁边的风秋意也是眉头紧锁。 “鸣奇——”风轻音心里一动,看凤鸣奇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当下问道,“关于这,江皓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鸣奇神情愈发复杂,瞧着那亦步亦趋的跟在家主后面,连带着一双眼睛始终盯在家主身上,好像除了家主再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子,一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儿——当初独力对抗即将成型的龙旋之海时,江皓言便是这般无怨无悔的模样,眼下落到这般不堪境地,竟然不改初衷,依旧心中眼里只有家主一人——这江皓言,当真是世所难寻的痴情男儿。 “也就是说,当初颜儿之所以能从龙旋之海中脱身,全赖江皓言救护之力?”风轻音瞧着两人迤逦而去的身影,半晌才道,语气难过之余,更有些释然——怪不得女儿待他如此,这江皓言待颜儿果真是一片真心,竟是和他那薄情的老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原来我们当初之所以能够脱险,全是皓言之力吗?”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却是韩卓也在旁人的扶持下蹒跚着走了过来——虽则方才重伤在皓言手中,韩卓却总觉得里面应该别有隐情。 这会儿听了凤鸣奇的话,顿时百感交集——也只有皓言,才会为了展颜和自己丝毫不顾惜性命。 转而想到一事,脸色更加惨白—— 皓言之所以会变成这般痴痴呆呆的模样,十有□□,和强行融合了兽魂有关。毕竟,当初在魔域之森时,兽魂就曾经忠告自己三人,不化尽戾气,绝不可轻易接受传承,否则,必将遭受反噬。 几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以展颜的修为,却是尽数落入耳中,脚下不觉越来越快,待拐进一个无人的山坳,竟是一下站住脚,霍然回头,直直的盯上皓言一潭死水般的眸子——曾几何时,这双眼睛也会这么痴痴的瞧着自己,却全不似现在这般毫无半点儿生气。 看了半晌,一时竟是心里大恸,探手搂住皓言的腰肢,整个人埋入皓言的怀里。 皓言神情依旧没有半分波动,却是伸出手,有样学样的抱住展颜。 展颜忽然踮起脚尖,一下勾住江皓言的脖子,主动的把脸贴了上去,缓缓闭上眼睛—— 即便皓言终生无法恢复神智,也都是岳展颜唯一爱的人。他若想做人,自己便陪他做人,他若想为兽,自己便也做兽便是! 似是没想到怀里的“猎物”忽然同自己这般亲近,皓言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忽然扳住展颜的脸,狠狠的攫了过去…… ☆、第216章 团聚   “妹夫,跟我来吧——”凤鸣奇满脸笑意,便是旁边的风秋意自来严肃的脸上神情也很是和煦——   虽则岳坤星不过是偏远属国子弟,可怎么说也是小九的夫君,更是家主的父亲。因此即便是风秋意这般在家族中身份贵重之人,也对岳坤星甚是尊重。   两人的做派,瞧得跟随在旁的苍狼族人个个瞠目结舌,特别是之前见识过凤仪山傲慢的秦鸾、莫谷,更是张大嘴巴,半天无法合拢——世人哪个不知,三大神族人向来自视甚高,根本就把其他族类看做蝼蚁一般。   当初凤仪山人坑害了族长秦凤,不但没想过道歉,甚而因为被冒犯,而对作为苦主的苍狼族穷追不舍,若非家族自有保命绝技,说不好已经从世上消失也不一定。   还是第一次在神族人面前有偌大脸面。   一时瞧着岳坤星的神情错愕之余又骄傲无比——   之前凤仪山人手持罡风之刃赶来时,众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对方的说辞——族长自是聪慧绝伦,可要说能正位凤仪山家主,却无疑太过匪夷所思。只是既有罡风之刃在手,说不得族长必然如那人所说,正在凤仪山中。   秦凤连夜做出安排,不独精选家族好手陪同岳坤星前往,更对族中后辈做出了安排,一路上更是对风秋意两人时刻警戒——   凤仪山再是神族,可自己等人真是不要命兼且利用罡风助威的情况下,真想救出族长也不是毫无可能。   一路上众人甚至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便是岳坤星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   本以为把众人诳至凤仪山下,八成就会摊牌,熟料对方反而更加恭敬。难不成,这些凤仪山人竟然说的是真的?   眼看着前面就是山门,秦凤左右瞧了一下,依旧上前一步,用着拱卫的姿势护在岳坤星身侧——虽则岳坤星时苍狼族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可秦凤等人却是丝毫不敢轻忽,更自觉的以下属的模样随侍在岳坤星左右——   无论岳坤星于苍狼一族的大恩,还是作为族长父亲的这个身份,都值得自己等人以命效忠。   却不知苍狼此举,也让风秋意等对岳坤星刮目相看——   再是因为家主并小九的缘故,给这岳坤星脸面,两人私心里还是颇为自傲的,可等见到岳坤星后却发现,自己等人隐隐有些轻视的这位偏远属国姑爷,眼下竟已是武圣级的修为,实力之强,竟是和风秋意相当——   要知道华元那样的偏远所在,武皇差不多已是国中最高阶层的武者了,这岳坤星才有多大年纪,再没有天材地宝及灵妙功法辅助的情况下,竟是能修炼至武圣级别,这等天分,便是放在三大神族也是第一流的。   更不要说这苍狼一族——   作为当之无愧的蛮荒之地主人,苍狼一族最是桀骜难驯,岳坤星若是没有些手段,单凭“族长父亲”这样的身份,绝不可能受到这般拥戴。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以前果然是轻视天下人了,神族虽自有底蕴,这天下却也同样是人才辈出,却是自己等人太过夜郎自大固步自封了。   “各位,请——”风秋意略略摆了摆手,当先上前一步,遥遥一指,“我家家主已经在山门处候着了——”   一干人等顺着风秋意指的方向看去,巍峨古朴的山门外,可不正有数人在山门处迎候?而站在最中间和一个男子亲密偎依在一处的明显正是暌违数日的族长岳展颜。   岳坤星则是完全傻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站在最左侧看似柔弱实则刚毅的美丽优雅女子,嘴唇不断蠕动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终于一撩袍子,飞也似的朝着那女子身边狂奔而去。   那素衣女子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岳坤星,身体猛一踉跄,下一刻就被人紧紧揽在怀里:   “音儿——”   十七年前,北乡侯世子如何意气风发,身负候境第一天才盛名,更是娶到了心爱的女子为妻,却不想一日之间遭逢巨变,不独劳燕分飞、心爱的人踪迹难觅,便是自己也跌落神坛,成为废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死,除了对女儿的牵挂外,何尝不是缘自内心爱恨交加的一片情肠,想找到那个风一般来到自己身边又谜一般消失的女人,问她一声,为何当初那般对待自己?   ——   明明心里有怨,可更多的却是怎么也放不下的爱,还有越来越浓的担心。   却在看见风轻音的第一眼后,所有的怨艾全都消失殆尽,胸腔里满满的全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对上苍的感激——这一刻才明白,什么怨言,什么不甘,远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还活着重要!   “阿星——”被重新搂入那个只有梦境里才能重温的温暖宽厚怀抱的一刻,风轻音再也止不住潸然泪下,却无论如何不愿闭上眼睛,只痴痴的盯着眼前这个魂牵梦萦了十七年的男人,探手慢慢抚上岳坤星虽是镌刻了风霜却更显男子风华的脸庞——十七年了,自己一个人在凤仪大阵中苦苦支撑,所凭借的,无非就是对夫、女的爱,这么多年来,自己拼命修炼,无非就是怕会来不及,眼下岳坤星突然出现,太过巨大的幸福面前,风轻音简直分不清眼前人是真还是幻?   “阿星,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不是在做梦。”岳坤星强忍住*辣的泪意,下巴放在风轻音的秀发之上,手一下一下轻抚着风轻音太过激动之下不住颤抖的脊背,“音儿,是我,我来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一句话出口,风轻音再也无法支撑,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岳坤星怀里,双手死死抱住岳坤星,喉咙里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悲鸣。   旁观的展颜早已是红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抱头痛哭的爹娘——上一世娘亲好不容易破出凤仪大阵时,爹爹坟前却是墓木早拱,便是自己也无力对抗心魔之下只余死路一条。   所以那时候的娘亲定然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吧?才会无论如何不肯丢下自己离开。   这会儿多年夙愿一朝成为现实,展颜只觉周身筋脉一阵舒爽,连带的始终参不透的祖庙中得来的种种绝学也一瞬间豁然开朗。本是静默的山门一时间金光闪烁,便是整个凤仪山的上空都满是无比耀眼的金黄色涟漪。   “家主——”   莫谷和秦鸾又是敬畏又是崇拜的瞧着始终静静注视着一切的展颜,刚要上前,却被秦凤一下拦住,低声喝道:   “站住——”   两人霍的住脚,却是无比惊吓的四下张望——就在方才,一股冰冷入骨的噬人杀气忽然扑面而来,饶是两人功力俱是不弱,也止不住心慌意乱。   秦凤却是蹙了下眉头,凌厉的眼神正对着那始终垂着头凝视族长的男子——   阿鸾和莫谷没有发现,秦凤却是敏锐的察觉到,方才那股气势汹汹的杀气可不就是来自于眼前男子?明明男子的模样瞧着和族长极为亲昵,怎么就对苍狼族人如此敌视?更奇怪的是,对方身上的那种可怕感觉……   与心事重重的苍狼族人相比,风秋意并凤鸣奇等人震惊之余却旋即喜意盎然——作为主人,几人已经抢先上前一步进入山门,以着下属的姿势远远的候在展颜身侧——   说到这,便是风秋意心里也不免有些哀怨。明明家主属于整个凤仪山,可这江皓言倒好,竟是时时刻刻摆出一副独霸家主的气势。别说自己等人,就是小九,都别想靠近家主一步,不然,江皓言必然翻脸。   只是等江皓言放出杀气拦阻苍狼族人后,几人立即意识到聚灵大阵的变化,只觉体内劲气骤然凝实不少,登时明白,家主这会儿明显是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中,甚而带动的整座聚灵大阵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聚灵阵宛若小溪一般,不过能洗涤潜藏于众人体内的污垢,这会儿却是宛若大河般掀起巨大的浪头,那浪花拍打在身上,之前有些损伤的丹田竟是极快的被修复,周围劲气涌动之下,停滞许久的修为竟是一下活跃起来,隐隐竟是要晋阶的前兆。   大喜过望之下,也顾不得找一处密室,竟是齐齐席地而坐,进入了冥想的境界。   好歹记得自己主人的身份,风秋意勉强招呼秦凤等人入内,便也急急的飞身一块儿岩石之上,只觉曾经难如登山的武尊屏障忽然变成了薄薄的透明一层……   秦凤几人小心翼翼的绕过闭眼打坐的展颜并守候在她身边的那个奇怪男子,待踏入山门内,一眼瞧见眼前情景,却是一阵迷糊——凤仪山人这是搞什么?怎么一眨眼间全都变身蘑菇了?可这疑惑却是很快变成了激动——这凤仪山怎么如此神奇?方才在山门外还不觉,待越过山门,全身成千上万个毛孔竟是仿若吃了人参果一般,一瞬间舒服无比?   当下竟是顾不得嘲笑凤仪山人,也有样学样的全都趺坐在地。   待展颜清醒过来,看到周围集体变身蘑菇的一群人,嘴巴一下张得老大,刚要发问,嘴唇上忽然一热,却是一直盯着展颜的江皓言正俯下神来,无比专注而开心的开始啃噬那品尝过一次就深爱上的滋味儿好得不得了的红唇。   展颜瞬间回神,慌忙扣住皓言的脑袋,待抬头瞧见意犹未尽的瞧着自己嘴唇的江皓言,一张脸简直要烧起来了——   有时候真是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装的吧?不然,怎么就那般食髓知味?自那日自己一时把持不住亲了他一下以后,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偷袭自己。更要命的是脸皮还厚的紧,就如同现在,明明自己做了错事,偏是眼神还无辜的紧,真是让自己想要发火都发不出来。 ☆、第217章 集体阶   好不容易安抚好皓言,展颜才敏感的察觉到大阵的变化——不独聚灵阵法更加强大,便是之前被皓言强力破坏了的凤仪大阵也都恢复如初。又细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无比惊喜的发现,不独武法初阶的修为稳定了下来,隐隐还有晋级中阶的征兆。   再抬头看向旁边众人,更是大吃一惊——除了凤鸣奇等人外,便是长久滞留武圣级别的风秋意也到了晋阶的关键时刻。更意想不到的是爹爹岳坤星,和自己分别才数月功夫罢了,竟是也正在冲击武尊——   果然不愧是三大先祖呕心沥血共同创制的聚灵阵法,当真神奇的紧,自聚灵阵法启动后,展颜就发现,置身阵中,不独吸纳劲气修为的速度远超外边,更兼晋阶时心魔的反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然在大阵中修炼,真是一日便可抵外面数月之功。至于爹爹和秦凤等人,第一次体会到聚灵大阵的好处所在,怕是收获会更大一些。   正自出神,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厉喝:   “哪里来的轻薄男子,简直找死,还不放开颜儿——”   展颜愣了一下,倏忽回神,才发现趁自己发呆的时候,江皓言竟是又伸手像抱个什么宝贝玩具一般把自己圈到了怀里,而这一幕,恰好落在长身而起的岳坤星眼中。   方才太过激动之下,岳坤星眼里除了风轻音之外,根本视他人如无物,好不容易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竟是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百年难遇的瞬间晋升的状态,哪知尚未从天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甫睁眼,却瞧见了最是不能接受的一幕——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竟胆大包天,公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当着自己的面轻薄最宝贝的女儿。   妻子和女儿可是岳坤星最大的逆鳞,愤怒之下,一时根本忘了展颜凤仪山家主的尊贵身份——这会儿当真是怒发冲冠,甚至连之前意识到的女儿的修为应该更在自己之上这件事都忘了。   展颜吓了一跳,羞臊之余,忙不迭推开江皓言,刚想解释,却不防岳坤星已然一掌挥出,朝着江皓言当头拍下。   展颜惊得脸都白了,当下来不及细思,朝着岳坤星就扑了过去。   岳坤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展颜抱了个正着——   女儿这是要护着那个臭小子给那个臭小子撑腰?失落之余愈发恼火,心里更是升起女儿马上就要被人抢走的危机,诸般复杂情绪之下,瞧着江皓言的模样和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颜儿你让开,爹今日非要——”   声音却是一下顿住,目瞪口呆的瞧着对面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己气恼之下挥出去的一掌竟是宛若泥牛入海般被对方衣袖轻轻一挥便丁点儿不剩的消散在空气中,同一时间,以年轻男子为中心,一大片黑色的漩涡骤然而起,动静之大,简直令得天地都失了颜色。而这无边的杀气所针对的目标,可不正是自己。   似是完全没想到,展颜竟会主动投到别人的怀里,那团风暴一瞬间顿时剧烈的波动起来,连带的黑色劲气中的男子一张俊脸都愤怒之下变得有些扭曲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恐惧。却不知为何对着那纤细的脊背,那愤怒和恐惧逐渐又变为无奈。然后那团劲气的气势越来越弱,终至消失无踪。   岳坤星只觉周遭的压力随即消失,下一刻更是眼前一花,再凝神看去,好险没气晕过去,却是方才还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已经被那古怪的不得了的冷冰冰男子重新扯到了怀里。男子的样子明显余怒未息,竟是恶狠狠充满威胁性的瞪了岳坤星一眼。   岳坤星顿时气了个倒仰——这是哪家混蛋,抢自己女儿竟敢抢的这般霸道?看那臭小子的模样,不但一点儿不心虚,倒是还想要威胁自己这个当爹的。   却不想女儿抬手朝着那凶恶男子身上捶了一下,瞋目道:“不许对我爹无礼,快,跟我爹道歉。”   岳坤星的心忽悠一下就提了起来——方才可是亲眼见识了男子的彪悍,那般跋扈的性子,这会儿被女儿当众斥责,可不要对女儿不利才好。当下虽是明知不敌,还是手按在了宝剑之上,时刻准备着只要情形不对,就是拼着受伤,也得护着自己女儿。更是下定决心,无论这男子什么样的背景,这辈子都别想靠近宝贝女儿。   皓言的模样明显有些不乐意,可瞧着展颜一直气嘟嘟的模样,又很是不安,一时瞧瞧岳坤星——虽然对方很是弱小,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种不踏实之下,竟是怎么也控制不了对岳坤星的抵制情绪;一时又瞧瞧展颜——看见怀里的猎物撅着嘴的样子,一颗心就不由自主的忽悠过来忽悠过去,没着没落的,实在难受的紧。   “那是我爹,还愣着干什么呀?快道歉。”展颜避过众人,悄悄的在皓言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这世上哪有毛头女婿见到老丈人这么横的!这不是上赶着挨揍吗。   这一下掐的用力,皓言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脸却慢慢红了,看着岳坤星的方向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眼看着展颜又要发飙,终于又张了张嘴,梗着脖子吼出了一个字:   “爹——”   一时声振寰宇,四面山谷都回荡着这个叫爹的声音。   周围所有人顿时绝倒——不是说江大公子早已蜕化为兽了吗?这得多强大的本能,才会憋出这么个“爹”字来。   岳坤星一口气一下被噎到了喉咙里——毕竟,上一刻还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下一刻就直接叫爹了,这算是哪门子的混账逻辑?   便是旁边的风轻音,这会儿也明显石化了——这可是江皓言那小子这么多天来说的第一个字!之前虽是每每见到跟屁虫一般黏在女儿身旁的皓言不顺眼,却又想到对方是因为女儿才致如此,展颜的性子又是个执拗的,更兼这么多年来亏欠女儿良多,实在不忍再瞧她伤心,便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个江皓言每每见了自己也是视若无物一般,何曾有面对夫君时的这般“卑躬屈膝”?   还是说兽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知道谁是更应该巴结的那个?   展颜也没想到皓言会嚎这么一嗓子,顿时剧烈的呛咳起来,皓言忙抬起手,轻拍着展颜的背,初时还有些僵硬,慢慢的就自然至极,甚至茫然的眼神之余,还有若有所思的情绪一闪而过,却又瞬间消逝,恢复之前冷冰冰的模样……   风秋意略有些意外——这个江皓言,好像跟在家主身边,越来越有些人味儿了。转瞬却又不自觉摇摇头——任一家养的兽儿,时间长了自然都会模仿些人的特性,再怎么说之前被兽魂中的戾气磨去了神智,再被炼制成傀儡人,要想恢复成人的状态,怕是难如登天啊!   再一想这样也好,兽可是世间最忠诚的,没看这江皓言,家主面前根本就听话的紧,说句不好听的,绝对是可以为家主拼命的人,有这样一位强人在身边,家主的安全就更不用担忧了。   展颜也注意到打坐完毕的风秋意,探查了一下两人体内的劲气情形,顿时大喜:“爹,长老,你们俩都已然晋阶武尊了吗?”   “什么?”风秋意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岳坤星——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岳坤星的修为应该和自家相当,风秋意还是没有料到,两人竟能同时晋阶武尊,毕竟自己在武圣巅峰这一门槛可是足足蹉跎了二十年之久!   “除了长老和爹爹以外,家族里应该还有四人也晋阶武尊——”   听展颜如此说,风秋意脸上更是笑意盎然,甚至其他凤仪山人瞧向展颜的眼神也更加崇拜不已——要知道之前凤仪山可就老家主风伊柯和风伊宁大长老这两个武尊罢了,再瞧瞧现在,从家主开启聚灵大阵,到这会儿凤仪山竟足足多了十个武尊!   “我们赶紧回山上吧——”展颜转身对岳坤星几人道,“长途跋涉之下,爹和秦姐姐他们一定也都累了——”   说着又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   “对了,爹你喜欢什么兵器?”   又冲秦凤等人点头:   “还有你们几个喜欢什么兵器就一并画了样式送到我那里去。”   “兵器样式?”不独秦凤,便是岳坤星神情也明显有些疑惑。   “女儿要给你打造趁手的宝器——”风轻音抿嘴一笑——自阿卓的那柄萧在对阵时大显神威,知道了那萧竟然是制约那些炼了邪恶功法的人身上戾气的最佳武器,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哪知询问了阿卓之后才知道,他手中的宝器,竟是出自展颜之手!   本来因为和韩江两家结仇,凤仪山上还有些人心惶惶,知道了这件事后,人们顿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原来那些邪恶功法也是有天敌的!而能炼出宝器的就是凤仪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岳展颜——一时竟是对逝去的老家主慧眼如炬佩服不已,连带的更是将展颜看的和神祇一般——家族中已经不止一个人坚定的认为,展颜就是先祖转世投胎。   庆幸之余,竟是纷纷跑来向女儿求取兵器。   自己本来还怕颜儿会累到,却没料到,女儿的炼器水平竟是那般炉火纯青,甚至说是鬼神莫测也不为过。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竟是给凤仪山人武皇级以上高手人手打造了一件宝器。   所以说自己苍狼一族真是捡到宝了吧?秦鸾等人瞧着展颜的神情早已是目眩神摇——有这样的牛人做族长,看以后哪个还敢来欺负。   展颜一笑,刚要说什么,却是忽的转头,朝向山下的方向看去,神情渐渐严肃:   “长老,你去启动凤仪大阵——”   “有敌人来了吗?”凤鸣奇怔了一下,也探着头往山下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展颜点头——不但有人来了,来的人还相当不少,怕不有数千人之多!难道江韩江家竟然精英尽出? ☆、第218章 来犯之敌   “这个地方我们看上了,你们另外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一个黑脸汉子手持马鞭,骑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龙楚皇上楚珩一行。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宗主国龙楚国的皇上,楚珩的模样却明显有些凄惨,不独胯下马瘦骨嶙峋,便是人也是满面风霜的样子,明显之前有过比较艰难的长途跋涉。   只是再如何,这南宫贺也不过墨融帝国下属的一个偏远小国的王爷罢了,而龙楚却是和墨融齐名的响当当的宗主国。用这种语气同地位和墨融皇上相当的楚珩说话,无疑太过冒犯。   楚珩身后的一行人顿时满面怒容,尤其是楚宏远,即便平日里母亲卢雪寒管得严,这会儿也气的头上青筋直迸——所谓主辱臣死,这人竟敢当面呵斥自己父皇,楚宏远气的活撕了这人的心思都有了。当下沉着脸道:   “南宫贺,你一个小小的属国下臣罢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同我父皇说话?”   楚珩口中的南宫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因和华元争夺边境矿产资源比试阵法及炼器的墨玉帝国带队王爷,也是展颜的手下败将。只是这会儿南宫贺的模样虽瞧着也有些狼狈,却是比楚珩一行人好的多了。看楚宏远一副要翻脸的样子,南宫贺竟是丝毫不惧,反而阴阴一笑:   “怎么,你这小子不服?不然,你同本王去后方大营走一遭,瞧一瞧,本王的后台到底是哪个!”   “你——”楚宏远毕竟年轻气盛,又是堂堂皇子之尊,哪里受过人这般挤兑,当下就要伸手拔剑。   却被楚珩高声喝止:“远儿,退下。”   又回头对身后众人道:   “走吧,咱们换个地方宿下便是。”   “慢着——”却不防南宫贺再次伸手拦住,眼睛更是阴阴的盯向最后方华元国人站立的位置,毒蛇一般的眼睛霎时锁定一个满头白发闭目不语的老者,一字一字道,“或者,你们愿意改变想法,亲手杀了那岳家老匹夫——”   一句话出口,老者倏地睁开眼睛,无所畏惧的对上南宫贺的眼神,可不正是岳开云?老爷子刚要斥骂,却被他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有些紧张的拦住:   “不过一条仗了人势的狗罢了,爷爷理他作甚。”   又有几个年轻人状似不经意的挡在岳开云面前,有意无意的阻断了南宫贺的视线。   南宫贺气极,倒没有料到,到了这般时候,竟还有这么多人护着那老匹夫——当初华元、墨玉两国对阵,不独自己铩羽而归,便是身为太子的侄儿南宫云也死在华元,累的自己这个墨玉强者生生成了帝国的罪人,甚而连家人也受尽牵连,而这一切,全是拜老匹夫的孙女儿岳展颜所赐。   却再没有料到竟在蛮荒之地碰到华元国并龙楚国一行,更令人惊喜的是,这些人还得罪了韩家并江家人。   这样报仇的大好机会,真是不用白不用。本想着这会儿别说华元,便是华元的靠山龙楚都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所谓痛打落水狗,自然要趁这个机会报复回来。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岳开云竟有那么多拥护者——   不独华元皇室对他很是看重,便是华元宗主国龙楚帝国一行人也对岳开云颇多礼遇。   即便自己多次暗示,只要他们愿意出手杀了岳开云,自己便替他们去跟神族之人求情,让龙楚国一行人的日子好过些,竟依旧是丝毫也没有一点儿效果。   虽然明知道对上凤仪山,这些人也十有八、九会死在那里,可总觉得那样并不解恨——作为对岳展颜的回报,自然要怎么狠怎么来!   眼瞧着前面不远处就是凤仪山了,这些人竟是依旧冥顽不灵,南宫贺恨得牙根直痒痒。   前面楚珩等人拖着疲倦的身形又往其他地方宿营去了,南宫贺无法,只得拨开马头回转墨玉帝国营帐。   “父皇,咱们就这么忍了不成?”太过愤怒,楚宏远拳头都差点儿捏碎——男子汉大丈夫便当顶天立地,便是拼个你死我活,也省得受这样的窝囊气。   楚珩却是并没有接话,翻鞍离蹬下了战马,脚下是一片稍显狭窄的斜坡,左右观望了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罢了,今天就在此安歇吧。”   说着也不再理依旧气咻咻的楚宏远,径直往前面而去。   “父皇——”楚宏远明显很是不甘心,拔腿就想追,却被几名侍卫给拦住。   楚珩缓缓而行,一直走到斜坡顶部才站住脚,脸上却是愁云紧锁——   不远万里,赶至神族之地,本是为了求援——   就在两个月前,龙楚高阶武者忽然大批走火入魔,最奇怪的是这些走火入魔者的症状,却不是往常那般自体反噬,反而是神智错乱的疯狂样子,更可怕的是,他们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凶性大发,当时帝都若非有韩澈的灵兽大军守护,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那些疯子手下。   正自彷徨无措,却没料到华元帝国皇上华融带领着手下一干臣子跑来龙楚,听他们所言,情形竟是和龙楚大同小异,甚而华元没有灵兽大军的情形下,国内早已是乱作一团。   眼看着龙楚情形也是日益严峻,楚珩唯恐帝国也和华元一般陷入即将分崩离析的境地。权衡利弊之下,便决定亲自带人前往凤仪山求援——   当初龙楚帝国之所以建立,所依赖的靠山就是凤仪山,自建国这些年来,帝国不独对凤仪山恭敬有加,更兼有求必应,说句不好听的,凤仪山人之所以能锦衣玉食,所依赖的主要就是龙楚国及下属各个小国的进贡。   这会儿家国有难,去大后台凤仪山那里求救自然是理所当然。   却再料不到,会遇到这种局面——就在楚珩等人刚穿过蛮荒之地,迎面就撞上了同样要赶往凤仪山的江韩两大神族,更从两家人的口中得到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各大宗主国及下属小国之所以会出现这般难以预防又层出不穷的心魔反噬事件,其实全是因为凤仪山人一手主导!不独龙楚并华元,便是韩江两家也是深受其害!所以才会两家联合,齐齐赶往凤仪山兴师问罪。   楚珩一行人当即就听得傻了,忙不迭的想要拜见两家当家人,问清事情原委,却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不说,还受尽冷眼。甚而在联军中地位越来越低下,以致落到眼下连墨玉人都敢欺负的不堪境地……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楚珩回头,可不正是一直被南宫贺针对的岳开云?   看楚珩转身,岳开云忙要施礼:“见过皇上——不然,就让老臣去会一会那墨玉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叫连累了大家——”   岳开云眼下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却依旧是铁骨铮铮,一路上眼睁睁的瞧着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龙楚这般泱泱大国都备受欺凌,内心早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方才虽是被人拦住,这会儿明显依旧意难平——   大丈夫在世,自是要顶天立地,如同墨玉这般玩弄手段想要借刀杀人当真让人不齿。也因此,方才虽是被人拦住,没有立马和南宫贺翻脸,可自己却瞧着墨玉那边说不好还会使什么阴谋诡计。与其死在鬼蜮伎俩之下,还不如血战而亡。   却被楚珩伸手拦住,正色道:   “开云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好了,一切朕心中自有计较,你下去歇息吧。”   楚珩一番话说的没有丝毫犹豫,岳开云怔了下——倒没想到作为高高在上的宗主国国主,对方竟会对自己如此客气。看楚珩的模样明显是打定了主意,岳开云无奈,只得离开。   看着岳开云离去的背影,楚珩的眼中却是浮现出一层忧色来——   什么早有计较,自己这会儿分明是一筹莫展才对。   而之所以要保下岳开云,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孙女。   当初国内高阶武者大批走火入魔,楚珩却是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   但凡和展颜交好服用过展颜赠送净心丹的人发狂的几率竟是减少了足足九成之多。等华元人到来,楚珩细心盘问之下,发现情形竟是和龙楚一般。由此楚珩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说不好岳展颜炼制的净心丹才是龙楚唯一的救星。   再加上展颜还是皇后的干女儿,来之前又嘱咐自己厚待岳开云,种种原因之下,才使得楚珩绝不愿岳开云有一点儿闪失——   一则楚珩对江韩两家的话并不相信,更兼楚珩这会儿也把展颜看成了唯一的希望。 ☆、第219章 魔鬼   南宫贺的马绕过斜坡,却没有回墨玉帝国的营帐,反而沉着脸,朝着后方一个山坳而去——   和龙楚那边一样,墨玉和宗主国墨融也是陷入了同样的危机之中,甚而国内混乱程度更甚。也因此,几国精英几乎尽出,加在一起怕不有将近四千人,全都跑到神族之地避难来了——   并不敢奢望所有人都能得到韩家赐予的净心丹,可相对来说,逃到这神族之地,被心魔反噬变为杀人狂魔的几率总能小些不是?   一路上还担心,会不会被神族人驱逐,甚而当初和龙楚人交错而过时,大家还止不住羡慕对方——   墨融帝国的后台是云砀山江家,其凛然神威更在凤仪山之上。若然放在从前,墨融人自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和主子一般高人一等,这会儿却是心中惶惑不安——毕竟相比于自来心慈手软大多是女子的风家人,江家人可是无情的多。   却不料最后的结果却是与原先所想大相径庭——   大陆上的祸事竟然全是因凤仪山而起。而主子的倒台,自然也就直接决定了楚珩一行人几乎等同于罪人的身份,除此之外,南宫贺更是无比惊喜的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龙楚皇室尤其是那岳展颜,之前竟然不长眼睛朝死里得罪了眼下在江家地位颇高的那位夫人。   南宫贺甚至觉得,那位高高在上的江夫人对岳展颜并龙楚人的仇恨相较于自己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是南宫贺敢屡屡找上门羞辱这些人的根本原因。   只是南宫贺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以江家的实力,真是想处置楚珩一行,别说对方加在一块儿也就几百人罢了,就是上千人,想要灭了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那位夫人的意思竟是暗示自己羞辱的成分居多。   正自沉思,忽然觉得周身发冷,南宫贺瞬时回神,正好瞧见前方大树下正冷冷盯着自己的那名女子,顿时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当下不敢怠慢,忙小跑着过去:   “江夫人——”   却是不敢抬头,把之前的情形一点点细细说了给女子听。   一番话说完,对方却是始终没有做声,南宫贺低着头,两腿却渐渐有些发抖。   “嗯。”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中却是有着和美丽外表不相称的邪气阴狠,宛若藏在暗处的毒蛇,让人止不住心里发毛。   南宫贺身体颤了一下,生生又把想要建议女子这会儿就格杀岳开云的建议给咽了回去——   眼瞧着前面就是凤仪山,南宫贺委实担心会有什么变数——一路上可是听说,那该死的岳展颜体内竟然流淌着风家血脉。虽则现在江韩两家联手的情况下,风家这次应该在劫难逃,可对神族人长久以来的敬畏使然,南宫贺可不认为,真就能轻轻松松砍了岳展颜的人头。真那样的话,还不如先剁了岳开云的狗头,收取点儿利息的好。   却在女子说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竟是弓着腰退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远处江韩两家的营地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森的鬼气。   女子转身往营帐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江家人,只是那些人却无一例外都微微退后一步,明显对女子很是戒惧的模样。   南宫贺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忙擦了把冷汗,逃也似的往自己的营地而去——   听说这位夫人的娘家就是龙楚国戚家,也不知龙楚人并那岳展颜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才使得女子这般怀恨在心?   女子自然就是兰*。   而这会儿,兰*已来至最中间那个富丽奢华的大帐篷旁。看兰*走近,早有江家子弟对着帐篷里轻轻说了声什么,然后头也不敢抬的躬身帮兰*掀开帐篷,一直到兰*进了大帐,那人才站直身体,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不怪那人胆颤心惊,实在是今日的兰*早已经今非昔比。   如果说之前兰*不过是靠着江明远,才能在江家站稳脚跟的话,这会儿却是完全靠着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家第二人——   江皓言被关入伏魔大阵后竟然误打误撞的悟透的那卷残缺不全的功法,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套勉强补全的功法上得益最大的人竟然会是兰*这个随时都可能下堂的江家妇。短短数月时间,本身实力竟是从武王级别一下飙升至武圣巅峰,这几天瞧着,竟是随时都有可能晋阶武尊的模样。   自然,以兰*的修为,在强手如林的江家还是不够看,只是谁让人家对那套功法的体悟是最透彻的呢?甚而连家主都不时向她垂询。这也直接造成了兰*在家族中地位的直线上升。   更可怕的这位曾经在所有人心目中贤惠得体的兰夫人的冷酷无情——就在出发前,兰*和江明远再次因为江明远新纳的那房妾侍发生冲突,暴怒之下,竟是当场肢解了那名妾侍,更亲手刺瞎了江明远的双眼!   更离谱的是,家主不但没有处罚兰*,反而直接让人拉死狗一般直接把江明远丢了出去!   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兰*分明已是成了家主最信任的人。甚而决定讨伐凤仪山以来,家主除了兰*外根本不见任何人。   就如同现在,兰*才走了多久?家主就急巴巴的让人去叫了来。   兰*却根本没注意侍卫的脸色,自顾自的进了大帐。   “不喜欢的话,干脆杀了便是,何须在蝼蚁一般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大事要紧!”说话的是坐在正中间的一个一身黑衣头戴软帽的男子,男子的语气中明显不耐烦至极。   兰*却是并未回答,径自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了,脸上的神情阴邪而残暴——   岳展颜屠杀戚家满门在前,暗算姐姐兰明珠在后,更是挑拨的自己夫妻失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恨事,便是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再敲出骨油一寸寸的点了都不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至于充当了岳展颜帮凶的龙楚皇室并岳展颜所属的华元,自己同样一个也不会放过。   自己不但要他们死,还要他们受尽痛苦煎熬死去!   上首的人却明显并不关心兰*的想法,不耐烦的道:“还愣着做什么——”   口中说着一把掀掉软帽,一个眼眸血红、皮肤溃烂,甚至耳朵里都往外冒着血水的可怖老者一下出现在兰*面前。   “家主——”兰*眼中闪过一抹讨饶的意味——   那套功法虽有奇效,却毕竟更多是江韩两家连蒙带猜补全的,竟是遗留下无穷后患——   江韩两家家主虽是如愿晋阶武法,却不知为何,身体同时开始腐烂。这也是两家会结成联盟攻打凤仪山的根本原因——   一则抓回江皓言,从他身上弄明白,为何同样是晋阶武法,江皓言除了依旧痴傻外,对身体却是没有一点儿影响;二则抢回紫金鼎并强者之心,毕竟,那紫金鼎可是上古宝物,说不好,真能炼制出救命的丹药来。   无他,实在是这般模样委实太过恐怖——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敢相信,眼前这个骷髅鬼一般的怪物,竟然就是昔日江家仙风道骨一般的家主江晟。   而兰*之所以能独得江晟青睐,也并非外界盛传的兰*的天才之名,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兰*吸收到体内又转化为劲气的戾气竟然能延缓江晟身体腐烂的进程。而兰*之所以能以神速晋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江晟把体内部分劲气和兰*置换的缘故……   却不知道,唯有兰*自己清楚,她所学得的功法和众人根本就殊无二致,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却是当初江皓言初回云砀山那一日,被江晟打晕了掷出去后,曾经落下一个玉瓶,玉瓶中恰好有着数粒净心丹。之后因为和江明远交恶,而被停用了所有天材地宝,再加上江明远把一个又一个的狐狸精娶进门,那些女人每天花枝招展的在兰*眼前不停晃荡,和江明远极尽恩爱之能事,兰*急火攻心之下,差点儿走火入魔,危急之下,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吃了玉瓶中的净心丹,却再没有料到,那净心丹竟会有此奇效!   “哈哈哈——”一个女子的笑声忽然响起,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不独刺耳更兼疯狂至极。一直到守在大帐外面的侍卫都快要睡着了,听到这宛若骶枭一般的可怕声音,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睁开眼来,却只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宛若青烟般从眼前消失。   那是,兰*?侍卫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一下张大了嘴巴——兰夫人竟然又,晋阶了?之前还是武圣巅峰,那现在应该是,武尊?   太过惊吓之下,竟是半天合不拢嘴。   “什么声音?”正在帐篷中假寐的楚珩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再也坐不住,掀开帐篷就走了出来,到外面才发现,窄窄的斜坡上这会儿却是站满了人,而且不止龙楚的地盘,便是其他几国的人也全都站到了帐篷外——   实在是方才那一阵笑声太过瘆人,凡是听到的人,就没几个能静下心来。   难道竟然有人晋阶武尊了吗?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楚珩脸色一下大变——那歇斯底里的声音,自己怎么听着像兰*呀?忙急急的向后面瞟了一眼,正好看见岳开云,当下招了招手,刚想说让岳开云找个地方躲躲,一声厉啸传来,那飘忽的影子倏忽已经来至眼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擅闯我龙——”一个侍卫忙上前拦住,却是一句话未完,就被兰*一掌拍下去,那人的脑袋一下被打的稀巴烂。同一时间,南宫贺也跟着气喘吁吁的跑来,眼睛奇毒无比的一下锁定被几个人挡在身后的岳开云——   这一路上南宫贺也总结出来了兰*的特点,这位夫人,每每杀机最盛时,就会发出方才那般古怪的笑声,又数方才那声音最是诡异。也就是说,兰*眼下已是杀意毕现。看来,自己今日就可以先收取点儿利息了。   果然,虽是夜色幽深,又有人群遮掩,兰*毒蛇似的眼睛还是一下锁定岳开云。竟是手一挥,那些挡在岳开云身前的人一下飞了出去,耳听得“噗噗”几声响,竟是当场脑浆迸裂而死。   然后岳开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一下被兰*吸了过去。又被重重的摔在南宫贺脚下:   “凌迟了这老匹夫——”   “兰*——”楚珩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忙要上前相护,一股大力袭来,楚珩只觉头“嗡”的一声,径直朝着旁边一块儿沾满了龙楚侍卫脑浆的大青石撞了上去。   同一时间,南宫贺一把揪住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岳开云,狞笑着朝着岳开云身上就削了过去:   “老匹夫,你也有今日——”   “父皇——”   “岳爷爷——”   一时惊呼声四起,众人却是根本救之不及。   耳听得“噗”的一声响,一个人影重重的栽倒在地,华元国人已经抢上前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过去,手中火把倏地举起,却是个个目瞪口呆——躺在地上的哪里是岳开云?分明是方才还得意非凡的南宫贺!   更诡异的是南宫贺那把剑,好巧不巧,竟然插在自己小腹之中。   而且南宫贺那一剑力道不可谓不大,宝剑竟是穿过身体,在后背露出一个剑尖来,那剑尖又没入后边一块花岗岩石之上,竟是把南宫贺生生钉在了那里。   至于楚珩,明明已经撞上了岩石,却不知为何身形又飘飘乎回到了原处!   兰*身形一滞,直觉不对,忙要回头去看,却不防一下被人捏住脖颈,下一刻身形滴溜溜在地上转了个圈,兰*无比艰难的抬头,眼中的凶戾之气却是尽数变为惶恐不安,老鹰捉小鸡一般把自己提在手里的,可不正是自己那个魔鬼一般的继子,江皓言! ☆、第220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杀别人是一回事,让别人杀又是另一回事。饶是兰*已然是武尊级的强者,这会儿也不由浑身哆嗦不已——   没有人比兰*更清楚,这个继子有多恨自己。也正因为如此,兰*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江皓言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如果论起兰*最想杀死的人,这个继子更在岳展颜之上——   那个岳展颜再如何,所能威胁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身边人罢了,即便是她娘亲当年被姐姐算计,和自己的仇恨终究隔了一层,倒是江皓言的生母言氏却委实是因为自己而死。   初到江家时,本想着对方年幼,说不得自己用些手段还可以把人收服了,却不料那般小小年纪的一个孩子,却分外有主见,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等到自己明白根本改变不了那孩子的心性分毫时,再想要谋求其他手段,他却已然有了自保之力,甚而这许多年来,江皓言都甚少归家,明显是为了防备自己。   好在自己后来也生了儿子出来,终于略略心安了些,却再没有料到没等儿子成长,这个孽障竟是又得了兽魂的机缘,更是走到最后成为江家第一人的高度。   也因此,即便确知江皓言已经在伏魔大阵中被炼化为傀儡,兰*始终放不下心来,更是和家主江晟约好,只待抓回了江皓言,套出他身上的秘密,便会把人交由自己处置,倒是自然不会再让这样一个日日让自己坐立不安的继子再活在世上。哪里想到,倒是自己先落入对方手中——   相较于江皓言这个武法级强者,自己区区一个武尊又算什么。而且即便自己这时候大呼救命,所谓远水不解近渴,即便江晟能赶来,自己定然也是已经丧了命的!   又想到怪不得韩家人说,之前派去两拨人都全军覆没,却原来江皓言这个孽子根本早就投靠了凤仪山。   一时连被磅礴戾气支撑的杀意都吓得丁点儿不剩,却在顺着江皓言的眼睛注意到俏生生站在岳开云身前的展颜时眼睛一亮——   也不知道这小贱/人到底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连已变为傀儡的江皓言都再次收服。只是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以那孽子的冷血,既是落到他手中,便是自己再苦苦求饶也定然不会有任何效果,反倒是这岳展颜,只要自己能抓了她在手中,便是逼着那孽子自行了断也不是全无希望——   看江皓言的样子,明显并不曾恢复神智,不然以他对自己的恨意之深,即便不打死自己,也定然会让自己身受重伤,看现在这模样,倒似是全凭那臭丫头示下根本没有半点儿主意的模样,分明依旧是个提线木偶的角色罢了。   只要自己能有机会靠近那丫头……   正自筹谋,展颜正好抬头,眼睛和兰*对视片刻又重新落回身边太过激动之下胡子不住抖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的岳开云:   “爷爷,说,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又冲江皓言点了点头:   “皓言,把她带过来——”   岳开云的心思却全都在宝贝孙女身上——本想着今日定然要死在那歹毒女人手中了,最大的遗憾便是离得这么近了,却不得见宝贝孙女一面。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非但自己安然无恙,甚而一路上一直磋磨自己的两人一个当场归西,另一个也成了阶下囚。过于惊喜之下,竟是一径扯着展颜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待听到展颜同皓言讲话,愕然抬头,不由大惊失色——再想不到方才一下就制住兰*那个疯女人的竟是江皓言,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   方才兰*突兀出现时,放眼龙楚一行人,并不乏武圣随行,竟是没有人可以反抗分毫,明显修为已臻武尊级别——   记得不错的话,三大神族家主也就是武尊级的强者罢了,这样的超级强者却被江皓言轻轻松松就给制住,那岂不是说,皓言修为更在这疯女人之上?   太过震惊之下,已是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倒是一旁的楚珩瞧着被皓言押过来的兰*觉得不妥——无论如何这里毕竟是江家的地盘,真是闹出了些什么,看江皓言的模样带了岳开云祖孙离开应该没有大碍,其他人却不见得顾忌的到。虽则自己等人日夜盼望着能到达凤仪山,可在得了妥当信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若然因为一个兰*误了所有人性命,无疑太过不值。忙拦了一下轻声道:   “展颜,切莫急着处置,此事怕还需要从长计议,不然,等凤仪山那边示下——”   明白若非楚珩一意向护,爷爷说不好早被兰*和南宫贺祸害了也不一定,更兼对方和姨母也是一家人,展颜对楚珩也很是敬重,当下给楚珩见了礼,刚要开口说话,一阵锋锐无匹的杀气忽然扑面而来。   却是已然来至近前的兰*忽然伸出手来,五指如箕,朝展颜背部抓了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兰*绝对有信心把岳展颜一举拿下——   兰*可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碰到江皓言这样一个奇葩也就罢了,还能再遇见第二个?   却哪知全力施为之下,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的情景出现——自己那股强大无匹的劲气竟好似是碰了邪似的静止了下来,而让劲气完全发挥不出来的也不是自己以为的江皓言,却是一个无比纤细的白嫩手掌。   ——这不可能!直到自己方才打出的劲气全数反弹回自己身上,身子慢慢萎顿在地,兰*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一双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甚至瞳仁里还保留着最后的惊骇和无法置信——   不是说单靠修炼,世人根本不肯能冲破武尊的壁障晋阶武法吗?   江皓言也是入了魔道后才得以晋阶,为什么竟连岳展颜也能步入武法之境?   周围的楚珩等人又何尝不同样陷入了石化之中,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展颜道:   “皇上,爷爷,这里不是叙话之所,你们赶紧随我去凤仪山吧——”   本来只是临时起意,却不防竟是因缘巧合救下了爷爷。至于一直维护爷爷的其他诸人,既然碰见了,自然也要带他们离开才是。此地距离凤仪山虽是尚有些距离,可有自己和皓言在,要拖一下时间掩护他们进山还是可以做到的。   “凤仪山?”楚珩不由大喜——本还想着以展颜的年龄又是姓岳,在凤仪山到底如何还不可知,却在见识了展颜的身手后明白,怕是在凤仪山还是有些地位的,不然这丫头断然不敢说出这般大话来。当下忙不迭点头。各自牵出马匹来,又不断着人大声哀求,只说“愿意再次迁换营地”——   之前龙楚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折腾着赶来赶去的情景也不是第一次了,其他远远的瞧热闹的人只当又是往日那般,当下也只远远的看笑话,只当图个乐呵——   毕竟,兰*性情委实太过乖张,之前也有人跑的近些,被她察觉后险些给打杀。   这会儿看龙楚人乱糟糟明显又受了磋磨的样子,倒是再没人敢近前。   天色又黑,竟是直到楚珩等人的马蹄声渐渐完全没了半点,才觉察出不对——   怎么都这么久了依旧不见兰*和南宫贺两人有什么动静?这还不算,明明江韩两家曾吩咐过,各国之人须得在靠近两家营地附近扎营,怎么龙楚人的架势,竟是跑的没影的样子?   当下便有好事者悄悄来至龙楚之前宿营的地方,尚未走近,只觉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传来,忙举起手里的火把,却一眼瞧见被钉在岩石上的南宫贺,吓得惊叫一声,火把就掉到了地上,忙要俯身去拣,正好对上兰*死不瞑目的双眼,惊得一屁股坐倒地上,下一刻,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   “快来人呀,兰夫人被杀了——”   那嚎叫声实在太过凄厉,惊得四围的栖鸟扑啦啦四处乱飞,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江家人——每次置换体内劲气后,江晟都必得打坐数个时辰,把从兰*体内所得完全转化为自己所有。   其他人自是不敢打扰,却依旧派出数名武尊级强者并几十名高手顺着江家消失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其他高手也就罢了,那些武尊级强者即便是徒步而行,速度依旧远胜奔马,即便楚珩等人全力打马而行,却依旧在堪堪到了凤仪山下时被几名武尊给追上。   “山门处有人接应,你们快上山——”和皓言站住脚,却是长舒一口气——到了这里,楚珩等人性命自是无忧了。   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护着,楚珩等人不免有些脸红,可方才一路奔来,却是愈发觉得展颜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明白自己等人留下来不过是累赘罢了,当下点了点头,竟是簇拥着岳开云急急的往山门处赶去。   “想要走?”追在最前面的老者分明已是武尊巅峰级的强者,虽是无边的夜色下,也能看到前面一大群黑影正急匆匆往山上而去,诡异的是后面还站着两个,天色太黑了,并不能看清那两个人的面目,却能从身形上依稀辨出是两个年轻人罢了。   就凭两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小子,也想拦住自己等人?   “既然想死,老夫就成全你们——”   一句话未完,眼前忽然闪过一抹刺眼的毫光,那光线实在太强,竟是瞬时照的整片大地如同白昼一般,却是黑白两道再诡异不过的闪电!   老者下意识的抬头——虽则天上无月,却好歹还有星星,哪来的闪电?却在目及那抱着少女胳膊指着闪电高兴的呵呵直笑的男子模样时,好险没把魂儿给吓飞了——   江皓言?!   和江皓言这个武法级强者相比,自己这个武尊巅峰又算得了什么?忙回身要跑,却哪里来得及?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咔嚓嚓的炸响声,那数名武尊竟是一个不少,尽数被劈落尘埃。   那般巨大的声响,吓得眼看就要接近的其他江家武者一下止住脚步,待看到从空中砸落地面的数名武尊级强者,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僵立片刻,竟是仿若见了鬼一般,一磨头,朝着营地的方向就奔逃而去。   凤仪山的方向顿时传出一阵欢声雷动,然后一行人从山门里迎了出来,同样受了惊吓的楚珩忙勉强收敛心神,冲最前面的风伊宁一拱手:   “楚珩见过长者,得蒙凤仪山收留,楚珩不胜感激,还请长者代为启禀家主,就说龙楚国楚珩来投——”   楚珩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毕竟展颜再有凤仪山血脉,若不得家主允许,自己等人终究是不速之客,这般不请自来,说不好会被人嫌弃,甚而连累了展颜……   “禀家主?”风伊宁听得有些糊涂,一指正缓步而来的展颜,“何须引见?你不是已然见过我风家家主了吗?”   见过风家家主了?众人只觉一头雾水——实在是之前接触过的不过展颜和皓言罢了。待顺着风伊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险没惊得趴下——   风伊宁手指的方向竟然是,岳展颜?! ☆、第221章 结局章   “江皓言在凤仪山,还任凭那岳展颜驱使?”江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想过种种可能,毕竟,自己和韩昶未晋阶武法前,江皓言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人。本想着有江皓言出马,要拿下凤仪山抢回宝物还不是易如反掌?却再没有想到,不光韩家人,便是江泓和江皓言等人也再无消息。   之前猜想,毕竟是底蕴深厚的凤仪山,那风家老祖风鹤仪,当年也是不世出的巾帼英豪,真是留下什么保命的家底也不一定,江皓言等人既一直未归,九成九已然不在人世。   谁承想江皓言不但活着,竟还归附了凤仪山!   思量片刻,眼睛却忽然一亮,难道说——   身为江家家主,江晟自然对当初三大先祖殄灭贼寮之事最为清楚不过——当初的龙楚大陆何等兴盛,不独武法,便是武天也大有人在,哪里如今日这般出个武法级强者就是不得了的?   只是那些武天级强者的下场却太过可怖,便是江晟心里,既渴望如那些高人般俯瞰天下,又绝不愿神智尽失后蜕变为野兽一般的杀人狂魔——   成为天下至强者,乃是为了传说中的永生,享尽世间荣宠,若然浑浑噩噩,又有什么滋味?   更不要说甫一晋阶武法,便察觉到那套好不容易勉强补全的功法莫大的弊端——   若非靠了强行夺走兰*体内的劲气压制,江晟明白,自己定然会变得和韩家家主韩昶一般,简直和骷髅没什么两样了。   两人倒是也参详过,隐隐觉得,许是他们强行开启各自祖地大阵放出的戾气本就是万年前尸骨中怨毒死气,又经过上万年的掩埋发酵,才会即便被强制转化为劲气却依旧死气难除,逐渐堆积之下,和*中的生机相对抗,两相消耗,*终于不堪重负,才会使得身体出现腐烂。   此种情形若然不加以解决,委实疼痛难熬不说,说不好以后即便晋阶武天,也不是以天下至尊强者的身份存在,而变成至尊骷髅了。也因此,韩昶和江晟才会一拍即合,气势汹汹赶往凤仪山——无论是强者之心,抑或九转紫金鼎,全是上古宝物,自己两人的一线生机,说不好就要着落在这两件物事之上。   至于路上会遇到前来投奔的各国精英,则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两人对两件宝物势在必得,却也明白,既然已经撕破嘴脸,以凤仪山家主风伊柯的愚蠢固执,说不好会全力相拼,一个风伊柯,自然不用放在眼里,只凤仪山毕竟是风家先祖风鹤仪故地,却是无法预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了一击必中,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而这各国精英的出现,则是给两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自发现身体腐烂,两人都不敢再继续强行吸取戾气,因而修为便停在武法初阶。自然,两人深信,即便如此,想要对付风家,却也依旧有六成胜算。只是两人人老成精,年龄大了便越发惜命,六成胜算又怎么够?   想要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要么借助戾气要么利用阵法强行掠夺人体内劲气。说句不好听的,之所以带领这么多家族后辈前往,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后一点——   两人心里也有家族,可自练了功法后,更多的时候却是考虑的自己,若然两相冲突之下,自然好要以自己为重。却不料还有意外之喜,竟是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投奔的世俗强者,可不正让他们代替了家族后辈的作用——   这些人修为虽是低劣,可耐不住人多,真是全部夺了来,威势之大当真不可想象。   到时候,想要拿下凤仪山还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说兰*提到过的龙楚人里面的岳开云,江晟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偌大年纪的一个武王,家族里随便派出个小辈,都能让他死的不能再死了,根本就是屁大点儿事。却哪里料到,会因为那么一个老废物,闹出这么多事来,更引出了江皓言——   江皓言这个武法,竟不是自己料想的那般或死或被擒,而是被岳展颜收服。这岳展颜的身份自己还记得,可不既是凤仪山兽魂的传承者,手里更有两件宝物?   而已然被炼化为傀儡的江皓言会被收服,自然意味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已然恢复了少许神智!   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江泓也曾禀告自己,说是江皓言心仪岳展颜,之前曾长时间和岳展颜形影不离,而这定然也就是江皓言即便同样吸收大量戾气并晋阶武法,身体却丝毫没有腐烂的最终原因。   想通了其中关节,江泓顿时兴奋莫名,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明日一大早,攻取攻凤仪山——”   凤仪山,天刚拂晓。   “咦?江家人和韩家人这是要摆阵——”说话的是曾经摆出一座风云大阵并靠了展颜的力量大败墨玉帝国,一时在华元风光无两的容怡海。   听说两家来攻,凤仪山自然也立时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容怡海等人虽然远道而来,身体乏累,却也不敢依展颜所说,就在山上休息——   一则虽然来者大多识得展颜,可以展颜这会儿凤仪山家主的身份,包括楚珩在内,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摆故交长辈的谱。   二则既然投奔了凤仪山,这会儿命运自然已是和风家人休戚相关,若然凤仪山真的被江家人和韩家人占了,自己等人怕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倒不是后悔了投奔之举,实在是凤仪山眼下委实太惨了些——   再没有料到,凤仪山的定海神针、老家主风伊柯竟是已然不在人世。若然有风伊柯撑着,说不好还能有同江晟并韩昶一战之力,再看眼下的凤仪山,却是老的老小的小,除了精神头倒还能过得去,实在再也找不到什么能让人心安的地方了。   同仇敌忾之下,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休息,甚至岳开云也提了把大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展颜身旁。   展颜明显听到了容怡海的话,往这边瞧了一眼也认出了说话的人:   “容叔叔瞧出了什么吗?”   饶是容怡海生就的目无下尘的高傲性子,这会儿也不由被展颜一声“容叔叔”吓了一跳,忙低头道:   “家主客气,叫我名字即可——”   见展颜依旧含笑瞧着自己,才定了定神指向那遥遥相对的两处所在:   “怡海不才,阵法上还算熟识,对方现在正自布阵已是毋庸置疑,可奇怪的是,怎么所有人站立的位置,全是,死门?”   既然摆阵,要坑也是坑凤仪山啊,这两家怎么把追随他们的各国武者全给一股脑扔到死地了?倒好像风家不是他们的仇人,这些前来投奔的各国武者才是。而且既是两军对垒,江韩两家子弟也未免站的太远了些。   看出不对的自然并非容怡海一人,墨玉帝国那里,南宫贺虽是已死,他堂兄南宫谦也是精通阵法之人,发现自家处境,登时觉得不妙,忙悄悄告诉了兄长、墨玉皇上南宫耀,奈何南宫耀根本不信不说,还疾言厉色的警告南宫谦不许胡言乱语——   墨玉帝国的后台本就是江家,既然江家选择和凤仪山翻脸,墨玉帝国就绝没有第二条路好走,除此之外,国家里的乱象根本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若然江家不伸出援手,墨玉帝国很快就会被那些没了神智的强者屠戮净尽也不一定。无论从哪一点说,墨玉帝国都只能任由韩家驱使。   南宫谦无法,只得脚下轻轻动了动,好歹在这死地里帮自己找了个生门所在。刚站好,忽觉身体变得凝滞,举手投足间竟似是有千斤重相仿。南宫谦只觉眼前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下意识的抬头,却是一个身穿黑袍还戴了顶黑色软帽的人正出现在众人上方。   明明对方不过一个人罢了,下方的所有人却止不住心里一哆嗦,竟是油然升出一种无比恐怖的感觉。   南宫耀脸白了下,下一刻却是转忧为喜——虽是从未见过上面这人,气势却是尚熟悉,分明就是之前江家家主江晟给自己的感觉。竟是瞪了一眼旁边脸色愈发苍白的南宫谦:   “老家主都亲自来此,以后莫要自作主张想东想西——”   嘴里说着,自己却也有些安心,毕竟,方才始终不见韩江两家子弟上前,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唯恐被迫着当了炮灰,这会儿既然老家主都和自家等人一起,自然绝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又想到这次大战之后,说不好,墨玉就能更进一步,成为取代龙楚的宗主国也不一定……   正自胡思乱想,一阵清啸忽然在前面响起,随着那清越啸声临近,本是笼罩在头顶上空的白茫茫雾气忽然散去,一轮火红色的太阳一下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   南宫耀怔了一下——应该是错觉吧?那太阳也就罢了,怎么觉得头顶上空的雾气仿若被啸声控制一般?而且更诡异的怎么整座凤仪山都笼罩在那般浓郁的金色华光之下?   韩昶和江晟却是脸色齐齐一僵。虽然昨日听闻下人禀报了当时奇景,两人心里却只当是手下人吓破了胆,才会误认为岳展颜是武法级强者,毕竟这都上万年了,就没听说一个通过正途修炼至武法级的。那般情景,定是强者之心的缘故。却在这会儿瞧见金色毫光后瞬间明白,岳展颜,竟是真的晋阶武法了——   凤仪山之上的灿金光华,分明是启动了聚灵大阵所致。世人哪个不知,若想启动聚灵阵法,则务必要有至少武法级的修为!   当然,自己这个武法级的强者却是不行的——那聚灵阵法可是先祖设了用来克制戾气的,最是和自己修炼的功法是天然敌人。   好在自己早有准备。这般想着,看簇拥在自己下方的各国强者早如同死物一般。   竟是催动丹田,劲气鼓荡着朝着四面八方喷涌而出。   “好强大的气势——”南宫耀只瞧得目眩神移,回头对身边人道,“有老家主出面,凤仪山今日在劫难——啊——”   却是身子忽然被捆缚住一般。   南宫耀大骇,下意识的往空中瞧去,可不正是从江晟身上涌出的劲气,只是方才还不显,这会儿才发现,这些劲气中竟是黑色里掺杂着浓郁的红色戾气——可不正同家族中那些发狂的武者体内劲气一般无二?   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拼命的想要往后退,哪知不挣动还好,这一挣扎,体内劲气竟是更快的流逝出去!   取而代之的却是体内红色的戾气翻江倒海的涌动起来。   凤仪山上的展颜众人这会儿自然也看出来了江晟的意图,顿时又惊又怒,尤其是楚珩等人,更是后怕至极——这两个神秘的黑衣人是什么人?瞧这模样,分明是再邪恶不过的功法,下面这些人的模样,已是明显陷入疯狂的境地。若然自己等人不是机缘巧合碰上展颜,这会儿可不也正是下面人群中的一个?   说什么凤仪山人是邪魔外道,分明江韩两家才是。却是对这种情形束手无策,竟是纷纷看向展颜。   “家主——”风伊宁也是脸色发寒,实在是江晟和韩昶所为说是倒行逆施也不为过——   竟不止是要抽取这些人修为,还利用戾气让这些人陷入心魔纠缠之中,怕是过不得多久,这数千名武者就会处于自爆的边缘。怪不得江韩两家子弟都距离的那么远,怕是早得了嘱咐!   这可是数千名武者,真是自爆,作为防守的凤仪大阵定然扛不住!   下面那些武者也不是傻的,到了这会儿方才醒悟,什么凤仪山为恶天下,分明是江韩两家疯魔了!又想到但凡那些被心魔所累发了疯的,可不正是各个家族中最是亲近这两家得的赏赐也最多的人家?   却原来,早就着了人家的道。亏自己等人还巴巴的跑过来寻求庇护,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一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又有贪生怕死的,则一味冲着凤仪山上不住哀求,山下顿时乱成一团,一霎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相仿,甚至天上的阳光都无法驱除那阵阵肆虐的死气。   不但凤仪山众人,便是远远瞧着的江韩两家子弟也看的心惊肉跳,更是隐隐意识到,若非有这些人顶杠,这会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是不是就变成了自己?   展颜也没有想到堂堂江韩两家家主竟是如此丧心病狂之徒,又想到风伊柯当初所言——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江晟也好韩昶也罢,两人怕是距彻底疯狂也不远了!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邪物,家主看——”风伊宁眼中闪过不忍之色。   “什么邪物,分明是江韩两家家主!”展颜啐了一口,还以为既然贵为江韩两家家主,当是和风家老家主一般仙风道骨的人物,却不料根本就是两个老祸害!怪不得那两家近年来行事越来越张狂没有法度!   “想要这般拿捏我凤仪山,哪有这般容易——”   众人只觉眼前虚影一晃,再抬头时,就见三个青年男女已然身在聚灵大阵的金光之上,可不正是展颜并皓言、韩卓三人?   江韩两家后辈虽是站的远,却也同样瞧见了三人,微愣一下——中间那美丽如画的女子虽是不识,她两边的可不正是韩卓和江皓言?又想到之前传闻,当即明白,那女人定然就是岳展颜了!一时纷纷喝骂:   “那可是家主!江皓言,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妖女背叛家族不成?”   “韩卓,还不快杀了那妖女,说不好,家主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一时对“妖女”的喝骂声不绝于耳。   展颜完全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了妖女这样一个角色,眼睛掠过叫嚣着的人群,虽是距离尚远,却也使得那些人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下一刻更是愕然睁大双眼——却是三人背后同时出现三头硕大的灵兽虚影——   正是威风凛凛的火红狮子王、飞天白虎、九尾天狐!只是和之前龙楚时三者的黯淡相比,这会儿竟是凝实如实体一般!   “吞噬——”随着展颜一声轻喝,三头灵兽竟是分别从天上地下,朝着韩昶并江晟站立的方向急扑而来。   江晟和韩昶却是丝毫不惧,竟是抬手割破手指,手中鲜血朝着迎面扑来的三兽虚影撒去——   若是强者之心也就罢了,这般出动三家神兽,可不是找死吗——须知,三头灵兽体内均有先祖血液,绝不会伤害各家族子弟。   只是下一刻,两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却——   却是三头灵兽根本没受丝毫影响,反而瞬间来至两人身前,竟是兜头一爪子就摁了下来。   两人毕竟是武法级强者,大惊之下,身形一矮,然后几乎是和土地平行般朝着后方疾掠而去,饶是如此,罩在外面的黑色斗篷还是被一下扯落。   直到飞出几十丈远,两人才站稳身形,却不防刚直起身子,周围顿时惊呼声一片,甚而江韩两家人都目瞪口呆——   却是眼前哪里是昔日令人崇敬、慈眉善目的家主,分明是两个阴间厉鬼——   方才利用阵法,两人都强行掠夺了大量戾气,这般一下被扯落遮盖的斗篷,两人的真实模样一下暴露在阳光之下——江晟脸上的肌肉正大面积腐烂,甚而颧骨都露了出来;至于韩昶则更惨,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白森森的两个眼眶,再配上里面黑洞洞阴森森的两个浑浊眼珠,当真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   ——两人自发现身体异象,根本就是深居简出,即便不得已出来,也都是把整个身体都遮起来,除了特别亲近的人外,其他家族子弟根本就对家主的情形一无所知。陡然看到这般情景,惊骇之下,更多的是恐惧和恶心。   “呕——”却是韩家一个武圣级的强者,忽然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韩昶倏地回头,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   “家主恕——”   却不料一句话为出口,韩昶已经一掌拍了过来,那人竟是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脑浆迸裂而死。   方才还不停叫嚣的两家人瞬时一片死寂。   韩昶却是随手把溅到手上的一点脑浆往衣服上一擦,抬头往前方看去,脸色却是愈加难看——   方才自己施法引出的磅礴戾气竟是完全被三大兽魂给吞噬!更诡异的是那三大兽魂并不各自回归本主体内,反而一转身齐齐朝着展颜而去,竟是同时没入展颜体内。   不好!   韩昶和江晟一滞,却又旋即冷笑:   “岳展颜,你莫高兴的太早了!”   没了那些强者,可还有身后的各家族子弟!   哪料到刚做此想,忽觉身后好似有些不对劲,忙回头瞧去,一下目瞪口呆——   却是方才还肃立在身后的家族子弟正没命的往远处狂奔而去。   “混账东西,找死!”韩昶和江晟眼中顿时红光大盛——方才吸取的大量戾气突然被三大兽魂给打断,竟是未经转化,齐齐没入丹田之中,和两人劲气相呼应之下,终于引出蛰伏已久的心魔来。   竟是提剑就追了上去,不过几个起伏,两家子弟就死伤大半。   那些人踉跄着,呼号着,乞求着,却依旧没有办法阻止两人的杀戮之心。   正自绝望,一道黑色的罡风忽然横空出世,正好把两家剩余的子弟包裹起来。同一时间,展颜手一扬,却是两道足有水桶般粗细的闪电从天而落,朝着韩昶并江晟当头劈下。   两人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根本没想过躲闪,一下被劈了个正着,头上正汹涌而起的红色戾气顿时淡了些,江晟怔了下,茫然的伸出手,赫然发现,那道闪电的焦痕之下,正自脱落的皮肉竟是停止了腐烂。   韩昶那边也是如此,两个疯狂的人竟是同时陷入了呆滞之中,等回过神来时,却早已一动不能动——   却是展颜正单手托着一个紫金小鼎,而这会儿,正有三头兽魂虚影从掌心中鼎里一跃而出——这么片刻功夫,方才吞噬的戾气竟是已然被紫金鼎净化殆尽。   韩昶并江晟浑浊的眼睛同时齐齐投向紫金鼎,甚至身体也拼命的挣扎起来,竟是想要去抢夺的样子,无奈三头灵兽控制之下,却根本动不了分毫,竟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无比诡异的两道闪电一次次从空中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展颜终于抬手,收回了强者之心,便是三头灵兽虚影也各自退回三人体内。   韩昶和江晟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两人早已是浑身焦黑,全身上下早没有一块儿好肉了。   “他们还活着——”忽然有人惊叫一声。却是两人正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虽则动作缓慢,却明显并没有性命之忧。   “杀死他们——”忽然有人发一声喊,却是一个断了双腿的韩姓子弟,正一手搂着一个明显已经死去的年轻人,另一手拾起地上一块儿石头朝着韩昶就砸了过去。   那块儿石头好巧不巧,正砸在韩昶白森森的颧骨之上。韩昶机械抬头,眼睛正对上那人仇恨的眼睛,竟是受了惊吓般不自觉挪开眼睛,正瞧见不远处一颗韩家武皇级高手的头颅,身子猛地晃了下,嘴里喃喃道:   “这些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胆,竟敢,虐杀我灵虚山子弟?”   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脑子中随之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鲜血飞溅,断肢纷飞,修罗场……   而所有的场景中,都有一个疯狂的身影,宛若厉鬼般到处收割着人命……   韩昶一踉跄,若非拄着手中宝剑,就要跌坐地上,哪知一低头间,正好看见映在满地血泊中那个魔鬼似的露出森森白骨的自己……   展颜叹了口气,瞧了眼同样失魂落魄的江晟——   这两人既为一代大宗师,当年也定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却不料一念之差,竟是走到了这一步,时至今日,也不知他们心中可也会后悔……   刚想开口询问韩卓并风伊宁等人该如何处置,却听得“噗”的一声钝响,却是韩昶并江晟竟是各自以剑刺入丹田之内,随手一搅,两团鸡蛋大的承袭自老祖的金黄色元神之力同时飞出,朝着皓言并韩卓飞去。   展颜怔了一下,心里顿时酸痛难言——当初承袭兽魂时,自己之所以能一举晋阶武法,可不全是赖了那团突兀而至的金黄色元神之力?却原来竟是老家主风伊柯用这种痛苦的方式赋予自己的吗?   来不思细思,忙推了一下韩卓和皓言:   “快吸取到丹田之内。”   再抬眼瞧向韩昶江晟时,那两人脸上已是遍布死气,却依旧坚持着走到各自家族子弟面前,强撑着道:   “今日起,家主之位由江皓言(韩卓)接掌。”   一句话甫毕,竟是齐齐身子一软,背对着着各自家族所在,跪了下来——   自己这般家族罪人,便是死后,也无颜见地下列祖列宗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一阵风吹来,几只乌鸦盘旋着飞了过来,却在发现场中肃穆的众人后吓得呱呱叫了几声,留下几根鸟毛又飞走了…… ——完——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