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重生之走出大山 作者：零落成泥 文案 秦晓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生成了十五岁的山里姑娘。 山是深山，姑娘是文盲……orz 村人愚昧，村里还有被拐卖来的姑娘。在得知自己会用来给哥哥换老婆后，秦晓彤做好一切准备后逃出了大山，回到那座她熟悉的城市。 熟悉的城市，新的身份，没有文凭没有关系，但秦晓彤却相信自己能混出一片天来！ 1.这是女主走出大山，实现自我价值的励志故事，不是种田文。 2.除了重生没有其他金手指，偏现实向的奋斗文。 3.男主是个傲娇的纨绔子弟，最后被女主调.教好了。 内容标签： 重生 　　重生到大山 　　秦晓彤睁开眼，这里还是那个年久失修的破屋子。 　　她心情沉重地坐起身，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是没变。 　　五天前，秦晓彤企图靠一双脚走出这里，最后却又累又饿又迷了路而昏了过去。 　　十天前，秦晓彤睁眼醒来发现自己从二十五岁的城市女孩变成了十五岁的山里姑娘——山是深山，姑娘是文盲。 　　十一天前，秦晓彤发现自己的男友李成跟曾对她保证仅限于游戏里的“老婆”已发展到了现实，她要分手，李成不肯，纠缠之下，他误将她推下了楼梯。她大概是死了，所以才会在醒来后成了另一个人。 　　“你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我养你到这么大，就是让你睡懒觉的？赶紧的，起来喂鸡！” 　　秦晓彤还没从一天比一天深的失落情绪中恢复过来，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便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不耐烦地大声嚷嚷道。 　　“我马上就起！”秦晓彤立刻低低地回了一句，手脚麻利地开始穿衣服。 　　“快点！”见状，中年妇女也不骂了，摔上门走了。 　　这个中年妇女叫李春花，正是秦晓彤这新身份的亲妈。李春花总共为她老公，也就是秦晓彤的亲爹秦土根生了五个孩子，四男一女，秦晓彤排第三。李春花一直以生了四个男丁为荣，在村里也颇受羡慕。毕竟村子里干的主要就是农活，青壮劳动力是最紧缺的。大概是觉得秦晓彤这个唯一的女孩破坏了她的完美生男记录，李春花对这个女儿并不好，经常呼来喝去。 　　秦晓彤知道李春花最见不得自己偷懒，穿好一件明显偏大的劣质T恤和长裤，下床后套上件外套便出了门。她到厨房拿一只小破脸盆舀了一点糠，到屋旁的鸡圈那儿，心不在焉地将谷糠洒进鸡圈里。 　　秦土根家在村子相对靠里的位置，院子用只有半人高的石块垒起围住，院门只是一道什么都防不住的半人高篱笆——当然，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知根知底，也没出过偷东西的事。进入院子后左手边就是个简陋的鸡圈，十几只土鸡都关在这里。右手边是口水井，一半拿石板盖着，石板上放着个用绳子吊着的打水桶。再过去，左右各有一间屋子，左边的是厨房，右边的算是库房。最底部是连在一起的五间屋子，正中是堂屋，屋子里放着祖宗灵位，饭桌椅子等东西。左起第一间是秦土根大儿子秦大强和二儿子秦二强的房间，第二间是秦土根和李春花夫妻的，因为小儿子秦四强闹着要一个人住一间，所以非常溺爱这个最小也是最机灵儿子的李春花就把三儿子秦三强赶去和秦晓彤住在第四间。在李春花眼里，十二岁的秦三强和十五岁的秦晓彤都是小孩子，住一间根本没什么——与秦家四个儿子这敷衍似的名字相对应，甚至还不如的是，秦晓彤一直被叫做三丫。 　　这个村子叫天然村，地处贵东省的某片深山老林里，车子到乡里后还要走一整天山路才能到。不认识路的话，很可能迷失在山林中，成为野兽的美餐。 　　秦晓彤刚活过来那会儿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在短暂的迷茫期后，因为无法适应这种与她习惯了二十五年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日子，她冲动地选择了逃离，没有考虑后果就准备走出这座大山。结果，自然是失败的。好在她当时昏迷的地方离李春花娘家不远，被李春花的弟弟也就是秦晓彤的“舅舅”救了回来。当时李春花责骂秦晓彤怎么会昏倒在那么远的地方——李春花娘家就在天然村隔壁的李家村，但所谓的“隔壁”，也要走上半天山路——秦晓彤只说自己是不小心走岔了，后来就摸不到回村的路了。好在李春花也没太在意，骂过后就算了，也没对秦晓彤起过疑心。 　　不过，正因为有了这次的教训，秦晓彤再没有贸然出逃的打算。她知道就算自己占据了这个山里姑娘的身体，她也不可能在深山里窝一辈子，她迟早要回到她熟悉的那个世界的，并且越快越好。 　　喂完鸡后，秦晓彤又被赶去山上拾柴，她自然没有反抗的权利，背上竹篓就出了院门。如果是李春花自己上山拾柴，她只需要一根绳子，就能弄一大捆柴回来，但秦晓彤身板弱，只能捡拾一些不大的柴禾回来，所以就背竹篓去。 　　在山上逗留了很久，作为生手的秦晓彤才完成任务回家。她刚把竹篓放下，李春花就丢了一些菜让她去洗。秦晓彤没时间休息，只好揉揉有些酸痛的腿，到井边打水洗菜。 　　因为李春花嫌秦晓彤烧菜不好吃，所以一日三餐都是她自己做的，秦晓彤就打打下手，帮着洗菜烧火之类的。村里用的还是灶台，需要自己生火，好在现在也不是古代，有打火机可以用。起初秦晓彤不会烧火，引燃用的枯松针烧完了火就灭了，被李春花骂“连火都不会生的废物”。秦晓彤默默地没有反驳，她没有这样烧过火，习惯了煤气灶一转就有火的她自然不太懂，不过多试几次后她也弄清楚了该怎么生火：点燃引燃用的枯松针后要先放一些细的、好烧的枯枝进去，之后再渐渐放大的，粗的，并且要把这些树枝架起来，下方留出氧气流通的空间，如此火才能烧得旺而不熄灭。 　　当午饭做得差不多了，李春花就支使秦晓彤去叫人吃饭。 　　秦晓彤应了一声就跑出门，她很清楚，如果她磨磨蹭蹭的，又会挨李春花一顿骂。 　　秦土根家在村西，地却在村东边，因此秦晓彤得经过整个村子才能到地里去，她的爹和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在地里干活。而最小的那个弟弟，自然是在玩。 　　想到这个调皮捣蛋的便宜弟弟，秦晓彤就是一阵叹息。 　　她想起了她的亲弟弟，而他也正是她坚定要离开这里回去的最重要原因。她的亲弟秦嘉凯才十二岁，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的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留下她和弟弟相依为命，那是她唯一的血亲了。在她“意外”死亡后，他应该会被她舅舅刘国良收养，舅舅是个好人，舅妈却并不算良善，她的弟弟在舅舅家或许不会缺衣少食，但肯定不会过得开心，所以她必须回去找到他。 　　然而，这并不容易。 　　她不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了，她要考虑该怎么离开这里，该怎么以这样一个文盲身份在城里谋生，又该怎么处理她和弟弟的关系……问题太多太多，她必须想清楚了。 　　快走到村口时，秦晓彤听到了不远处的鼓噪声，她抬眼看去，只见一群人押着个灰头土脸的女孩，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 　　秦晓彤瞳孔一缩，默默地退到一旁。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家很有钱的，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爸都肯给你们的！”女孩用着一口带着点儿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哭泣着恳求道，然而众人却只当没听见，拉拉扯扯地将她带回了秦大柱的家。 　　这个女孩的名字是什么，秦晓彤不知道，但她知道，跟她一样，那个女孩并不属于这里——女孩是被拐卖回来的。 　　女孩被拐卖来的时候，秦晓彤还没有占据这身体，而在秦晓彤成为三丫之后，她已经见识过这女孩的三次逃跑了。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村子所处地方很落后，村里的男丁要娶上一个媳妇很不容易，多是两家交换着娶，把你姐姐嫁给我，我就把我妹妹嫁给你之类的交换，家里没姐妹的，就只能攒钱买媳妇。这女孩就是被拐卖来的。看得出来，那个女孩是受过教育的，长得细皮嫩肉，从前一定是家里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然而在这里，她只是个生儿子的工具，没人会把她当回事。 　　秦晓彤曾听李春花跟人聊天时说过，买这女孩花了秦大柱一辈子的积蓄，四千块。秦大柱已经四十岁了，人长得很壮，典型的庄稼汉子，黝黑憨厚。他家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泼辣老娘，岁数大人却很精神。他们家的条件在村里算是很差，但就算女孩家里拿出十万八万的，他们也不会将她交回去。来卖妇女的人贩子有个规矩，要是放跑了人，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卖女人给这个村子。因此，秦大柱这家子是绝不会冒着跟全村人决裂的风险放走女孩换钱的。更何况，对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秦大柱来说，一个媳妇比钱要好多了，他怎么肯换？ 　　秦晓彤很快就收回视线向村东头走去。 　　这一幕让她很难受，那女孩看起来比她死的时候还小，可能是才上大学的年纪，她也想帮那女孩。但她现在却无能为力。村子里没有电话，离有电话的大门乡又很远，她不认识路，上回想出去还差点迷路丢了小命，根本没办法帮女孩通风报信。当然，每隔一个月，会有邮差过来送信取信，然而邮差跟村里人都熟，他绝不会帮女孩传递消息。而三丫在村子里生活了十五年，从没有离开过村子，一个外人都不认识，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她要是去寄信，邮差肯定会怀疑，到时候不但帮不了那女孩，还会害了她自己。 　　秦晓彤只希望，那个女孩能一直坚持下去。她一定会离开这个村子，走之前，她可以找到那女孩，帮她传递消息给她的家人。 　　但现在，她必须是三丫，对拐卖妇女的事习以为常的三丫，现在她要去找她的家人们吃饭。 　　被拐卖女孩 　　秦晓彤很快就看到了她的现任家人们。 　　秦土根今年四十二岁，常年的田间劳作让他衰老得很快，倒像有六十岁。大哥秦大强，今年二十岁，人比较老实，二哥秦二强，今年十八岁，比大哥机灵。秦大强比秦二强高了半个头，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人也比秦二强壮实。秦三强今年十二，瘦瘦小小的，不爱说话，存在感非常弱。 　　“爹，大哥，二哥，三强，娘叫你们吃饭！”秦晓彤站在田边对着四人喊。 　　“哎，来了！” 　　几人应着，很快就收拾了东西，与秦晓彤一道往家里赶。 　　经过秦大柱家时，埋头走路的几人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哭闹声，走在后面的秦大强感叹道：“大柱叔真有福气，娶了个那么好看的媳妇！” 　　秦二强嘿了一声：“大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娘说了，要等你娶了媳妇才轮得到我，你得快点啊！” 　　秦大强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了：“娶媳妇哪能说娶就娶？” 　　秦二强捅了捅秦大强的手臂，凑近他嘿嘿笑道：“大哥，不是还有三丫吗？” 　　秦大强看了身后跟着二人的秦晓彤一眼，声音有些无奈：“那也得人家有女儿啊。” 　　“咱们村子里没有，可以去其他村子里找的啊，咱舅家旁边那家姓王的家里，不是有个闺女吗？” 　　秦大强黝黑的脸红了：“二强，你说啥呢！” 　　秦大强和秦二强两人头抵头，兴致勃勃地低声交谈着。秦土根和秦三强走在最前面，行色匆匆，也没注意后面两兄弟的对话。秦晓彤走在最后，她望着秦大柱的家，那里人影憧憧，哭声阵阵，好久都没有止息下来。 　　秦大强和秦二强的话，秦晓彤听得清清楚楚，这也是她坚决要离开这个山村的另一个原因。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放在大城市里，就是个稚嫩的初中生而已，然而在这里，她已经可以嫁人，已经可以生儿育女了。当她的大哥要娶媳妇的那天，就是她被交换嫁人的那天。 　　如果说，她生在这儿长在这儿，那么她或许不会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可现在，她身体里的是一个受过十多年教育的独立灵魂，她可以接受辛苦劳作，却绝不能接受失去作为一个“人”的价值，沦为生儿育女的工具。 　　秦晓彤不再去听秦大柱家传出的声音，她大踏步地往家走。 　　她是借尸还魂的，照理说她该担起身为秦家女儿的义务，然而那种方式却绝不是她能接受的。她必须离开这个山村，她一定会闯出个名堂来，给予秦家比换个媳妇更高的价值。 　　“你个死丫头，让你叫人，你自己死哪里去了？” 　　秦晓彤刚进门，就被李春花一顿数落。 　　“一定是野去了！”秦晓彤还没为自己辩解一番，最小的弟弟秦四强就大叫道。在秦晓彤看来，秦四强是个十足的熊孩子，八岁的他调皮捣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平日里最喜欢欺负秦晓彤这个比他大七岁的姐姐。仗着是最小的儿子，又最聪明，一直被李春花宠着，秦四强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秦晓彤没有理会秦四强，之前的经验告诉他，越理那小子，他就越带劲。她只是低头沉默着，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能反驳李春花，不然会引来更多痛骂。 　　“好了别骂了，好好一闺女，都被你骂傻了。”身为一家之主的秦土根当起了和事老。 　　李春花却不买秦土根的帐，唾沫横飞地喊了回去：“骂傻了又怎么的？这丫头就是个赔钱货，傻了有啥？能生儿子就成！” 　　秦晓彤垂着头，此刻她有些庆幸自己没跟李春花顶，不然现在被口水洗脸的人就是她了。 　　“还杵着做啥？赶紧死过来吃饭！”李春花终于骂够了，一见秦晓彤站那儿不动，立刻又提高了嗓门道。 　　秦晓彤忙走过去坐下，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这个山村的方言跟普通话有些差距，秦晓彤平日里注意着学，但才半个月时间，饶是她语言天赋高，却也总归说得不够好，怕惹人怀疑，她便能沉默就沉默。好在原身估计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她最近半个月来的表现，没有人怀疑。 　　今晚是四菜一汤，不过都是素的，没肉，只有那一份鸡蛋炒洋葱勉勉强强可以算一下荤菜。 　　秦晓彤原来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虽然父母都离世了，但他们留下的遗产不少，再加上她已经大学毕业有了稳定的工作，她和弟弟秦嘉凯过得不差。所以，眼前的饭菜她实在有些难以下咽。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实在不假。然而，为了让自己有个强壮健康的身体逃离大山，她只能强迫自己吃下去，吃到饱为止。 　　吃饭的时候，秦土根说起了秦大柱家的事。 　　“大柱家那媳妇，今天又逃了。”秦土根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春花呸了一声：“那个贱.货！我早说了，就该把她手筋脚筋都挑断，让她跑！” 　　秦晓彤夹菜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还好，大概是那女孩漂亮，秦大柱舍不得下手，并没有听从李春花的意见。不然，那女孩的一辈子真就毁了。虽然，被拐卖到这里，那女孩的一生也已经看不到光明了，然而只要有腿，她就有机会逃出去。 　　“娘，大哥也想媳妇了，你啥时候给大哥说一个啊？”秦二强笑嘻嘻地插嘴。 　　秦大强红着脸踢了秦二强一脚：“说啥呢！” 　　秦二强躲闪着，笑得却更欢：“大哥你甭不好意思，娘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该娶媳妇了。你赶紧的，你娶完媳妇才轮得到我啊！” 　　“臭小子，现在就想媳妇了，也不害臊！”李春花笑骂了一句，又看向秦大强道，“大强，你也别急，过两天我就去隔壁村瞅瞅，娘一定给你说个白胖媳妇！” 　　“娘，我没急，我真没急……”秦大强红着脸讷讷道。 　　“娘，我也要白胖媳妇！”秦四强大声道。 　　李春花夹了一筷子鸡蛋丢到秦四强碗里，笑骂：“你才几岁啊就想媳妇了？等你跟你大哥一般大了再说！”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娶媳妇！”秦四强撒泼道。 　　李春花哄道：“行行，明天娘就给你说个媳妇！” 　　“太好了！”秦四强高兴地扭了起来，“明天我就有媳妇了，明天我就有媳妇了！” 　　他的憨态，看得秦家人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连秦三强都在腼腆地笑着，唯有秦晓彤低头扒拉着饭，沉默不语。 　　给秦大强说媳妇，就意味着她危险了，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之前已经说过，这是个相当闭塞的小山村，村里总共有三十三户人家，没人家里有电视，更别说手机之类的了。电倒是有的，家里也有电灯，但因为没有什么电器，电的需求也就不高，村人也觉得晚上点灯浪费，因此天一黑，整个天然村基本上就是漆黑一片。 　　吃过饭后，趁着天还亮着，秦晓彤把剩饭拿去喂了鸡，又打了井水洗了碗。等干完这一切，天都黑了下来。秦晓彤虽然没有睡意，却也逼迫自己早点入睡，明天一早她还要去山上砍柴呢，不早睡就起不来，起不来就会被李春花打骂。在离开之前，她总要先习惯这种生活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秦晓彤一个人背着个竹篓，带着柴刀上了山。 　　秦晓彤这个身体今年十五岁，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很瘦小，身高才一米五的样子。她的样貌随了李春花，看上去浓眉大眼，还算耐看，然而面黄肌瘦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点，当她沉默的时候，就是个活脱脱的山里姑娘，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转的是有别于这闭塞小山村的光芒。 　　秦晓彤带着柴刀只为以防万一，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捡地上的枯枝。现在正是三月底四月初，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天已经越来越热了，太阳一出来，人汗就往下掉。 　　秦晓彤边捡边往上走，在半山腰时停下脚步，向下望去。 　　天然村坐落于大山的山腰，整个村子都被群山包围，一眼望过去，青山连绵不绝，望不到尽头。秦晓彤不知道大门乡在哪个方向，她只是随意地选了个方向，定定地看着。 　　秦晓彤捡满大半竹篓的时候，听到山下传来喧闹的声音。不一会儿，她看到那个被拐卖的女孩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而人群也远远地搜索了过来。 　　秦晓彤正好待在一丛低矮的树后捡拾枯枝，茂盛的树叶枝桠将她的身形完美遮挡，那女孩没能早早发现她，等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树后，她才看到了秦晓彤。跟秦晓彤视线相对的那刻，她的眼里一片惊慌，然而当她看清楚秦晓彤的年龄后，她忙伏下.身体，颤声恳求道：“你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秦晓彤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孩，用带着普通话口音的方言说道：“你逃不掉的。” 　　女孩一怔，随即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我想回家……呜呜……早知道我就不偷偷出来打工了……我一定要回家的……” 　　“你天天逃，只会让他们更警惕，迟早有一天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秦晓彤想起了李春花的话，依然用一半普通话一半方言说道。 　　女孩并不懂这边的方言，秦晓彤的话她勉强能听懂，脸色霎时就白了。 　　秦晓彤道：“这里在大山深处，一整天才能走得出去，你就算能逃出村子，没人带路也逃不掉的，甚至可能被野兽吃掉。” 　　我也想读书 　　女孩在这边待了将近一个月，周围的人说得都是她听不太懂的语言，根本没人跟她交流，也没人同情她，秦晓彤的话虽然打击了她逃走的希望，却可以听得出善意，女孩忙扑过来抓住了秦晓彤的肩膀，低声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带我出去，我一定给你很多很多钱！你有了钱就能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了！” 　　女孩因为着急而下手不知轻重，手上的力道捏痛了秦晓彤，然而秦晓彤却毫不在意，只是望着女孩道：“我也不知道出去的路。” 　　女孩眼中顿生绝望，她颓废地垂下了双眸，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秦晓彤心里也很难受，她接着说：“不要再跑了。让他们先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你能找到机会逃走的。” 　　女孩蓦地抬头望着秦晓彤，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却充满了希望：“你、你是说……让我假装认命，让他们以为我不再逃了，再找机会逃跑？” 　　秦晓彤正要点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村人已经看到了女孩，正招呼所有人围过来，她眉头微皱，忙站起来大声道：“她在这里！她在这里！” 　　女孩愕然地看着秦晓彤，然而当她看到秦晓彤眼睛里的漆黑时，她明白秦晓彤也只是为了自保，更何况，这次她本也逃不出去。 　　“我叫石秀秀，谢谢你！”女孩低声说完，一扭头往山下走去，边走边大声喊道：“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村人们一把抓住石秀秀，推搡叫骂着将她扭送了回去。 　　秦晓彤遥遥地望着石秀秀纤细的背影，那个女孩被粗鲁的村人们推推搡搡地带下山，走到中途，她突然回望了一眼，对秦晓彤露出了个感激的笑。 　　秦晓彤只觉那笑刺痛了她的心，蓦地别开了视线。 　　拐卖妇女这种事，向来离她很远，然而现在，这样的惨剧真实地发生在她身边，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花季女孩遭受这样的苦难。 　　秦晓彤拳头紧握，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逃出大山，为了她自己，也为了石秀秀。 　　秦晓彤此刻的身体虽然未成年人，但农活却是一样都不能少干的。早上要去山上捡拾柴火，回来吃过早饭后之后要照顾家里养的鸡，田里种的菜，中午帮着李春花做饭。下午经常没什么事，而这个时候，就是秦晓彤在整个村子里到处溜达，熟悉地形的时间。 　　这个只有三十三户人家的小村子，虽然村落小，但地形很复杂，小山坡和小树林的存在让不熟悉这个村子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秦晓彤前几次在村子里走的时候，就差点迷路了。 　　经过秦大柱家的时候，秦晓彤忍不住冲着他家的院子看了眼。令她惊讶的是，石秀秀并没有如同她所料的被关在屋子里，而是坐在院子中。不过此刻她并非一个人，身边坐着的是秦大柱的娘和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她跟石秀秀差不多年纪，但比石秀秀看上去坚强一些。 　　那女孩似乎注意到了秦晓彤的视线，蓦地转头看了过来。 　　秦晓彤微微一惊。这个女孩的气质，竟跟这个村子格格不入，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村子。 　　秦晓彤正疑惑，秦大柱的娘也看到了秦晓彤，对她招了招手：“三丫，过来！” 　　秦晓彤只迟疑了会儿，就走了过去。 　　秦大柱的娘在秦晓彤走到跟前时，一把将她拉住，在小板凳上坐下，利落地吩咐道：“赶紧跟我家这媳妇说说，在这里住多么自在多么适意，让她息了再逃的心思！” 　　“我、我真的不会再逃跑了……”石秀秀小声地说，表情怯怯的，眼神忍不住往秦晓彤身上飘去，又飞快地收了回来。她的手臂上，脸上都有一些红肿，显然早上被带回来后受到了毒打。 　　“呸！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老娘要是还信你，就真傻了！”秦大柱的娘啐了一声，指着那女孩道，“你给我好好看看二狗家的媳妇，学学她！半年前刚来那会儿她也瞎跑，可如今不也能干农活，好好伺候二狗了？现在就差一个大胖儿子了，你给我好好学学，赶紧给我家大柱生个儿子！” 　　秦晓彤听得一阵心惊，忍不住看向那二狗家的媳妇。原来，她也是被拐卖来的吗？怪不得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这个村子里，到底有多少女人，是被拐卖来的？而那些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被拐卖来的女人，是否也有被拐来的？她们是否也曾经有过反抗，但最终认了命，决定在村子里过一辈子？ 　　秦晓彤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 　　在秦大柱家坐立不安地待了会儿，秦晓彤就借口李春花要找自己，赶紧离开了。 　　秦晓彤并没有注意到，当她如逢大赦地跑出院子的时候，二狗家的媳妇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自己家后，秦晓彤忍不住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其实不过是她家院子后的一小块阴影处而已，那里放着一块扁平的石头。她掀开石头，一脸失落地望着那下面的东西。 　　两个硬币，一个是一毛钱，加起来总共两毛钱。 　　这是她在逃跑失败后，从家里搜到的，拿走不会被怀疑的所有钱。 　　秦晓彤仔细考虑过逃走的问题。 　　她不是被拐来的，只要逃走后回家就可以了。对于她所熟悉的那个城市来说，她如果就这么逃回去了，就是个黑户。重生这种事，别人不信也就罢了，万一有人把她当成精神病就糟糕了。所以，她没办法找以前的朋友和亲人，就算找了，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在考虑过后，秦晓彤知道自己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第一，她要知道去大门乡的路。大山太可怕，她要是不好好弄清楚地形，弄清楚路的话，迷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第二，她要有身份证。有了身份证，在城里她才能合法地打工赚钱，让自己能活下去，万一被查到，也不会因没有身份证而惹上各种麻烦；第三，她要有足够的钱。这点自然不用多说，吃饭路费住宿都需要钱。 　　这几样条件，目前来说她一样都不满足。第一条还好，只要时间充足，她总能弄清楚去乡里的路线的。到了乡里，就能坐车离开了。第二条有点麻烦，她自己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很有限，她可没看到什么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她的身份证是在李春花那里保管着，还是还没办？她不清楚，之后得想办法问问。第三条虽然也同样麻烦，但也算是最容易解决的。只要能带着身份证离开天然村，在大门乡里她总能找到临时工作赚钱，就算乞讨她也要回去。 　　一番考虑下来之后，秦晓彤知道自己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她只希望她的那位大哥不要那么快找媳妇，不然她的处境就危险了，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孤注一掷逃走。 　　而在她自己只能等待的时候，石秀秀的事却可以先考虑。短时间内石秀秀一定不会被允许下山，她自己倒是能试试看找机会去乡里。如果她能到乡里打个电话通知石秀秀的家人，他们就能来救她了。所以，第一她要准备好打电话的钱，第二她得去向石秀秀要她家电话。 　　秦晓彤也想过直接去乡里报警，然而这个偏僻的地方，乡里的警察可能跟村里的人都认识，万一对方没有受理，那她这个“叛徒”就会暴露在全村人面前，不但救不出石秀秀，恐怕连她自己都会再没有逃走的机会。上回逃跑没有暴露是她运气好，以后她只有一次逃走的机会，在那之前她不能做任何会暴露自己真实意图或者阻碍她未来的逃跑之路的事。 　　之后几天，秦晓彤始终没有找到跟石秀秀单独说话的机会，自然也没有要到她家电话。石秀秀听了她的意见，自从那次逃跑后就不再逃，乖乖地干着农活，伺候秦大柱。唯有她偶尔几次望向秦晓彤的眼神，令秦晓彤明白，石秀秀并没有放弃逃走。秦大柱的娘看石秀秀一直看得很紧，不让她离开眼皮底下一步。要让秦大柱的娘放松警惕，恐怕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老婆子，我听村长说，有大学生来……来什么支教。”这天晚饭，秦土根边吃边说，“村长说，可以把咱家四强送去读书。” 　　大学生……支教？ 　　秦晓彤心中一动，这个村里的人、大门乡里的人都不可信，那外来支教的大学生呢？她是不是可以拜托他们将石秀秀的情况传递出去？ 　　李春花听了眼睛一亮：“咱家四强这么机灵，要是送去读书了，一准能考上大学！” 　　“我才不去！”谁知秦四强却大声嚷嚷道，“读书有什么好玩的？有蛐蛐好玩吗？” 　　“读书可好玩了。”李春花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道，“四强，娘可跟你说了，你要是考上大学了，就能去城里。你知道城里有多少好玩的东西吗？可多了！” 　　秦四强这个年纪最喜欢玩，一听李春花这么说，立刻叫起来：“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读书！我要去城里！我要当大学生！我要玩好玩的！” 　　李春花见状，立刻笑容满面地给秦四强加了块鸡蛋道：“来，多吃点，咱家的大学生！” 　　“娘，我也想去读书……”原本吃饭时从来默不作声的秦晓彤突然开了口。 　　李春花瞪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你也想考大学？就你？” 　　秦晓彤被李春花呛了一顿，但她并没有放弃，坚持道：“娘，我想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春花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巴掌。 　　李春花横眉竖目地喊道：“你反了天了是不是？去个屁！你去读书了，谁来干活？啊？都让你老娘我干了是不是？你想累死老娘啊？快点吃完滚去烧水去！读书的事你一点都不要想！” 　　支教大学生 　　秦晓彤捂脸垂着视线，没有再说话。 　　“哈哈活该！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想考大学！”秦四强平常总听李春花骂秦晓彤，此刻笑嘻嘻地拍手学舌。 　　“好了四强。”秦土根温声温气地叫住秦四强，又对李春花道，“你也行了，老婆子。三丫一向身体不好，你还这么用力，打坏了咋办？” 　　“要不是还要留着她给她哥娶媳妇，我早把她赶走了，没用的东西！”李春花啐了一口。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偃旗息鼓的怒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瞪着秦晓彤道：“我说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你，你都吃什么鬼地方去了？啊？到现在你月经还没来，人家问起，你叫我怎么说？啊？就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大强的婚事都被你耽误了！” 　　秦晓彤只是低头听着，没有回话，甚至没有抬头看她。 　　李春花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怒气更甚，刚要再动手，却被秦土根拉住。 　　“行了行了！”秦土根皱着眉拦着李春花，又扭头对秦晓彤道，“三丫，还不快去烧水？” 　　“好。”秦晓彤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李春花还在堂屋里骂骂咧咧，秦土根低声劝着，秦四强咋咋呼呼地闹腾着，另三个儿子也不多话，实在是那话题男儿不宜，只是管自己低头吃饭。 　　秦晓彤跑到厨房，长舒了口气。 　　李春花干惯了农活，力气很大，被她扇了这么一巴掌，秦晓彤只觉得半边脸都肿了。不过现在她的心情却有些放松。李春花的那些话，是告诉她，她被迫嫁人的危机不会那么快到来。她才到这身体半个月，因此也不知道三丫的月经初潮有没有来，现在听李春花这么一说，她才知道三丫估计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发育迟缓，这才导致月经迟迟不来。从她的处境来看，这可真是件好事。估计是她月经没来，李春花准备交换的那家人就不肯同意，毕竟月经没来又生不了孩子，嫁过去也是摆设。 　　秦晓彤摸摸肚子，她希望她这身体的月经来得越晚越好，至少等她离开这深山之后再说。 　　第二天，村长秦国庆来秦土根家，通知关于送小孩上学的事。秦晓彤借机拿了毛豆坐在堂屋门口剥，偷听着里面秦国庆和秦土根的对话。 　　“土根啊，我跟你说，这来支教的大学生啊，听说是个挺有名的大学来的，叫什么什么……啊对了，西梁大学！啊呀，我听说啊，这大学是香江省的这个啊！”秦国庆举起大拇指，啧啧称奇。 　　秦晓彤往里瞥了一眼，秦国庆口中的香江省，正是她的老家，香江省的省会江城市正是她成长、学习、工作的地方。至于秦国庆口中的西梁大学…… 　　秦晓彤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西梁大学到底是个什么大学，能跟香江省的top1大学对上号。香江省大学不少，不过重点大学就一所，正是她的母校香江大学，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前十的，其他的都是些连211都不是的大学……等一下，这个所谓的西梁大学，不会是西梁学院吧？那似乎是个三本大学？ 　　秦晓彤没有继续去想那些支教的大学生是从哪个大学来的问题，肯来支教的大学生，都是值得敬佩的。秦国庆应该是并不清楚，才会在那儿夸夸其谈吹牛皮。 　　“厉害啊！”秦土根感叹道，“要是咱家四强以后也能考上那种好大学就好了啊！” 　　“你家四强机灵，跟着那大学生好好学，以后肯定能当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的！”秦国庆笑道，“我跟你说啊，明天你就把你家四强送去，早点去。就在山坳那里。要走不少路啊，你们就早点走，别迟了，知道不？哦对了，学费和书费都不收的，不过中午饭记得自己带。” 　　“行！行！我肯定不会迟的。”秦土根连声答应下来，“村长，你专门跑一趟告诉我也不容易，中午留下吃个饭吧。也没什么好菜的，就几个小炒。” 　　秦国庆站起来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有好几家要通知呢！还有啊，你家四强呢，我说句实话，调皮了点，你让他上课的时候别那么闹。人家是城里人，要是嫌你家四强烦把他赶回来了，我也没办法的。” 　　“是是，我知道了，四强要是敢捣蛋，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秦土根连声应着。 　　秦国庆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在一旁剥毛豆的秦晓彤，随口问了一句：“三丫剥豆子呢？” 　　秦晓彤抬头看向秦国庆，乖巧地笑了下：“村长好。” 　　秦国庆却是一怔，从前三丫跟闷葫芦似的，可从没跟他这么笑过，不过他倒觉得，三丫这一笑，看起来好看多了，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他突然停下，半蹲下看着秦晓彤，逗她道：“三丫，你弟上学，你也想去吗？” 　　秦晓彤敛了笑，失落地说：“娘不让我去。” 　　秦国庆这才注意到秦晓彤脸上的红肿，虽然已经不太明显，但仔细看还能看出来。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李春花不让三丫读书，他还真没办法。他也不再逗秦晓彤，直起身笑道：“也是，三丫大了，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读什么书啊。” 　　说完，他对秦土根点点头，背着手离开了。 　　秦土根看了秦晓彤一眼，她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他一愣，摇摇头正要回屋，谁知秦晓彤却开了口。 　　“爹，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认认路，下回就让我送四强去吧，我早上送完四强就回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秦晓彤低低地恳求道。她知道从李春花那里是没法下手的，便只能从秦土根这边找突破口了。她必须跟支教的那些大学生接触上，不能去读书，也要想方设法找借口过去。 　　秦土根比李春花心软多了，虽也重男轻女，却没到李春花那种地步，他想了会儿说：“行吧，等会儿我跟你娘说说。” 　　“谢谢爹！”秦晓彤双眼微亮，忙道。 　　午饭的时候，秦土根果然跟李春花说了这事，李春花也如同秦晓彤所料一般大发雷霆。李春花自然不会生秦土根的气，火依然都往秦晓彤身上发，骂她怎么还不死心。不过，在秦土根说了他自己还要干活，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有秦晓彤送四强去读书，他也能省下时间干活后，李春花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秦晓彤就跟着秦土根起床，带着还睡眼惺忪的秦四强出门了。 　　山路崎岖，秦晓彤却兴致勃勃。这还是她第一次有人领着走出天然村，她边走边暗暗记着路线。走了大概半小时，她看到了她上回走错的那条岔道，从那条路走过去就是李家村的方向。 　　三人走到半途，天就亮了，秦四强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闹腾。 　　“我走不动了，三丫你背我！”秦四强扯着秦晓彤的衣袖不让她走，非要让她背自己。 　　秦四强虽比秦晓彤小七岁，但他从小被李春花精心照顾大，有好吃好喝的都先给他吃，自然长得壮实，小胖墩一个，显然比瘦弱的秦晓彤重，要让她背这么个庞然大物，她觉得她会和秦四强一起从山路上滚下去。 　　“四强，别闹！”没等秦晓彤说什么，秦土根就发了话，“四强，爹可跟你说，读书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胡闹，不然你就给我滚回来，别念了！” 　　秦四强被李春花惯得无法无天，不过秦土根板起脸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害怕的，因此他也没再闹，只是狠狠地瞪了秦晓彤一眼，就蹭到秦土根身边，爹长爹短地说起来。 　　山路岔道多，秦晓彤跟着秦土根走了一遍就记住了，三人到达了村长称为“山坳”的地方。 　　这里距离天然村大概要徒步走一个半小时。此处地势平坦，树木杂草间掩映着一排平房。 　　秦晓彤三人到的时候，房子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三两个小孩子了，她仔细看了发现不认识，应该是隔壁李家村的。她这几天在村子里到处逛听闲话，基本可以确定，这一片山里只有天然村和李家村两个村落，李家村的规模比天然村大上一倍的样子。 　　不知道是对陌生地方的恐惧，还是对未知的期待，空地上站着的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一排平房。 　　秦土根看看天色，小声对秦晓彤道：“三丫，爹还要回地里干活呢，咱们先走吧，就让四强留在这。” 　　“爹，我有点不放心他。不然你先回去吧，等把四强交给老师，我就回。”秦晓彤也小声道，她还没见到支教大学生呢，怎么可以现在就走？ 　　秦土根想想也没拒绝，叮嘱了秦晓彤几句，先走了。 　　秦晓彤彻底放松下来。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那一排平房中央的门终于打开了，两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奇怪的是他竟然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非常浅的笑容。另一个男人就年轻多了，或许叫男孩更合适。他面容英俊，皮肤细腻，穿着简单却做工精致的T恤牛仔，显然是家里娇养大的，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却毫无笑容，反而皱着眉，似乎对自己此刻所处环境非常嫌弃。 　　看到这两个人，秦晓彤略略皱眉，她探头看向两人身后，结果除了这两个人，后面再没有走出其他的人。 　　她不禁暗暗奇怪。能叫大学生的，大概就是小一点的那个男生了，可看他的样子，不像来支教，倒像是来坐牢的。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秦晓彤的视线，那男生突然看了过来，见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土妞盯着自己看，他一愣，随即嫌恶地瞪了她一眼，转开视线。 　　秦晓彤觉得目前的情况跟她原先的想法实在太有出入。 　　这个男孩，真的是来支教的？她难道真要将石秀秀和她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秦晓彤收回视线。 　　那绝对不行。 　　做人的道理 　　那穿西装的男人径直向几人走来，得体又不失亲切地微笑道：“小同学们，你们好。这位，就是你们的老师陆泽了。以后你们就跟着他好好学，他会教你们文化知识，也会教你们做人道理。不过你们也不用怕他，有什么问题要及时沟通。” 　　乍一见到与平常村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这些孩子们都有些怯场，讷讷地不敢说话，甚至连熊孩子秦四强也是。天然村的人说的都是方言，不过村里的人也经常去乡里，乡里说普通话的人多，所以村里人不会说普通话，却能听懂。 　　穿西装的男人扫视了一圈，见秦晓彤年纪最大，也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羞怯，便对她笑了笑道：“以后陆泽老师，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您……不留下？”秦晓彤有些吃惊。说话的时候，秦晓彤的口音算是方言和普通话的混合体。 　　她本来以为，支教的一般可能会以三四人为一个团队，现在两人虽然少，但因为天然村和李家村人少，倒也凑合了，没想到最后留下支教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穿西装的男人听懂了秦晓彤的话，点头道：“是的，我只是送他来，这就走了。以后我会一个月来一次，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跟我提。” 　　他低头看了下手表，歉然一笑：“抱歉，我还要赶飞机，之后的事，陆老师会跟你们说的。” 　　直到此刻，秦晓彤才发现，其实他此刻的打扮有点不伦不类，身上是西装领带，但脚上却是一双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登山鞋。他一手公文包，另一手拎着个袋子，隐约可以看到是双皮鞋。 　　“周助理，你真就这么走了？”陆泽走过去拦住了他。 　　周助理无奈一笑：“陆少，这是老爷子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陆泽眉头紧皱。 　　周助理又道：“陆少，你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这段时间……你还是安分守己一些吧。” 　　陆泽气恼地说：“这种鬼地方，我要待多久啊？” 　　周助理拍拍陆泽的肩膀，温声鼓励道：“加油吧，陆少。老爷子要是满意了，你随时能回去。你该怎么做，我们昨天已经谈过，别让老爷子失望。” 　　周助理说完便点点头，转身走了。 　　陆泽匆匆追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下脚步，烦躁地一脚踢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周助理和陆泽的对话虽然声音不算大，但并未避着其他人，所以秦晓彤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 　　这个来支教的“大学生”的情况，似乎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得多。看样子，他本身并不愿意来，是被他爷爷逼来的，而从他身上的穿着，和那位周助理的气派来看，他的家境应该并不普通。 　　秦晓彤对陆泽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再加上后来听到的这些，她不禁猜测陆泽可能是个纨绔子弟，他爷爷终于看不下去，这才把他丢到大山来支教，好好磨练他。只是她很怀疑，他这样看上去就是娇生惯养的人，能在这样艰苦的地方坚持下去么？ 　　此刻秦晓彤不免失望。如果来支教的大学生值得信任，她就可以将救出石秀秀的事拜托给对方，但面前这个叫陆泽的男孩，她实在放心不下。 　　在周助理走后，陆泽并没有过来，倒是天然村和李家村其他要读书的小孩陆陆续续地赶来了。除了秦晓彤之外，两个村子来的都是男孩，岁数在六岁到十岁不等，加起来总共只有六人而已。 　　陆泽终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不过他在众小孩面前三米远处就停下了脚步，皱眉望着眼前衣衫陈旧的孩子们。 　　所有的孩子们也都怯怯地望着陆泽，谁也没说话。 　　在这一众孩子中，身为唯一的女孩，又已经十五岁的秦晓彤鹤立鸡群，陆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 　　“你叫什么？”他虽是对她说话，眼神却没好好地落在她身上，只是一副不耐的模样。 　　没等秦晓彤开口，秦四强就咋咋呼呼地说道：“她叫三丫！她不是来读书的！” 　　在一开始的怯场之后，他又恢复了无法无天的样子，转头对秦晓彤叫道：“娘说不让你读书，你快滚！”边说他还用力去推秦晓彤。 　　秦晓彤没防备，一个不小心被推倒在地，手心顿时火辣辣的疼，她只是看了秦四强一眼，就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她要是对秦四强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他就会向李春花告状，而李春花就会将她臭骂一顿，甚至打她几巴掌，所以面对秦四强这个熊孩子，她现在只能隐忍不发。 　　她拍去手上身上的灰尘，然而抬头对陆泽轻声道：“陆老师，我叫三丫，是秦四强的姐姐，他就是我弟弟。”跟刚才一样，秦晓彤用的是普通话和方言相结合不伦不类的语言。 　　秦晓彤说着指了指秦四强。她认为这个叫陆泽的男生并不可靠，但这只是第一印象，或许之后他会令她改观，所以她还要再观察观察他。与此同时，他是她能接触到的唯一与外界有联系并且相对村人不会对她多有怀疑的人，她想跟他搞好关系，找到任何有用的机会。 　　陆泽紧锁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他看到了秦四强推秦晓彤的那一幕，心中更是郁闷，这种不开化的地方就是野蛮，在这种地方多待一天……不，多待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种折磨！他想念他的手机，想念他的电脑，想念他的路虎，想念他的那些朋友们，想念现代化的一切！ 　　可不管他对过去的一切有多思念，他偏偏只能待在这里，直到老爷子满意为止。 　　“说慢点行么？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听不懂。”陆泽望着秦晓彤，嫌弃地说，“你们就没个会说普通话的吗？” 　　一群孩子都不自在地看着陆泽。大家虽都差不多能听懂普通话，但要说就比较困难了，这种时候也没人想开口被人笑话。 　　秦晓彤只好让自己的话多了更多的普通话比重，减慢语速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丫？”陆泽终于听明白了秦晓彤的话，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爸妈给你起这种名字，他们是认真的吗？” 　　秦晓彤看着陆泽不吭声，这问题她也想问问她现在的爹娘。 　　陆泽突然大笑起来：“三丫……哈哈哈三丫……这名字简直了！让我猜猜，你们不会还有人叫狗剩，狗拴，二狗子之类的名字吧？” 　　秦晓彤没吭声，她想，天然村还真的有一个叫二狗子的。 　　李家村有个小孩弱弱地举起了手。 　　陆泽眼睛一亮，指着他道：“你叫什么？” 　　“狗拴。”那孩子轻轻地说，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噗。”陆泽大笑，又看向别的孩子道，“你们都说说，你们叫什么？” 　　“富贵。” 　　“多金。” 　　“傻根。” 　　“二虎。” 　　其余四个孩子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而陆泽每听一个就笑得厉害，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哈哈道：“你们爸妈都开玩笑呢！” 　　孩子们小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尊，谁都看得出陆泽是在嘲笑他们的名字，有伤心低头的，也有愤怒地瞪着陆泽的。 　　但陆泽根本没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也没注意孩子们的表情，兀自笑得开心。 　　秦晓彤看了眼这些稚嫩的孩子，看向陆泽面无表情地说：“陆老师，刚才周助理说让你教他们做人的道理，难道这就是你要教他们的——毫不尊重别人，随意嘲笑别人的名字？” 　　秦晓彤说这话时，普通话占的比例更多了些，陆泽毫无困难就能听懂她的话，并同时听出她平淡语气下的质问。 　　陆泽停下笑，抬头看过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得过分的瘦弱山里女孩，竟忽然间多了种慑人的气势，令他无法直视，特别是她的双眼，被那么看着，他心里无端端生出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陆泽一时间被震住，看着秦晓彤半晌才站起身，满脸不在乎地说：“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他向秦晓彤走近几步，探究地问：“三丫是吧？你之前读过书吧？” 　　秦晓彤意识到愤怒之下她做得有些过了，面对陆泽的疑问，她憨憨一笑，完全用方言回道：“没有。我想读，我娘不让我读。” 　　后一句话陆泽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前一句他倒是听懂了，再看此刻秦晓彤表现出来的土气，他就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村里的这些土包子怎么可能让他产生那样的感觉呢？没错，一定是他的错觉！ 　　“既然你不是来读书的，就走吧，我要开始上课了。”陆泽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虽说心里认为刚才是错觉，但陆泽总觉得有些忌惮秦晓彤，想让她赶紧走。 　　秦晓彤也怕晚回去了会被李春花骂死，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秦四强几句。秦四强对秦晓彤做了个鬼脸，让她快滚。 　　秦晓彤也不在意，最后看了陆泽一眼，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狼狈拉肚子 　　晚上秦四强回到家，晚饭的时候兴奋地说起了今天读书的事。 　　他手舞足蹈地说：“今天陆老师给我们都取了个英文名，我叫丹尼！陆老师说了，城里人都有英文名，有了英文名就很发讯！” 　　发讯？秦晓彤疑惑了会儿就明白过来，秦四强说的是fashion。 　　“发讯是啥意思啊？”秦二强好奇地问。 　　秦四强不屑地切了一声，大声道：“当然是很好的意思！这你都不知道！” 　　他说着突然放下饭碗，跳下凳子，从李春花给他缝的布包里拿出两本新书和一支铅笔，在众人面前炫耀着，得意地说：“这是陆老师给我们发的书和笔，新吧？好看吧？” 　　秦家众人都新奇地看向秦四强手中的书本。 　　秦晓彤看到那两本书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书都是全新的，没有任何折痕。 　　秦四强看到秦晓彤的目光，拿着书蹦到了她的跟前，晃动着身子大声嚷嚷：“三丫没得看！哈哈，这是我的书，都是我的，你没得看！” 　　秦晓彤不想理他，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她还真是不感兴趣。但秦四强却拉扯着秦晓彤，非要拿那两本书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最后还是秦土根虎着脸叫住了他，让他赶紧回凳子上吃饭，他才没再继续骚扰秦晓彤。 　　吃过晚饭后，秦晓彤洗了碗就溜达出了门。她还要找机会向石秀秀要她家电话号码。 　　秦大柱家人都在院子里聊天，秦晓彤进去的时候，发现除了秦大柱，秦大柱的娘和石秀秀，还有那天看到的另一个被拐卖的女孩，以及紧挨着女孩坐着的三十来岁的老实男人，他应该就是秦大柱的娘口中的二狗子。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上了岁数的男男女女，一群人自带板凳，聊得火热。 　　秦晓彤进来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石秀秀和二狗子的媳妇看了她一眼。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听着这一群人聊着农事，聊别人的八卦。一到晚上，这边没什么娱乐，众人也只能聊天了。聊着聊着，众人便说起了村长家刚买的电视机的事。而这期间，二狗子的媳妇和石秀秀都沉默着，没有接话。 　　在众人感叹电视机的神奇之时，秦晓彤突然接了话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家家用上电话？这样的话在外打工的人也能随时跟家里人说话了。” 　　秦晓彤这么说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石秀秀。石秀秀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话，但秦晓彤一开口，她就看了过来，并同时接收到了秦晓彤的暗示。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怕被人发现异常又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悄悄地回了秦晓彤一个了然的眼神。 　　秦晓彤见石秀秀得到了她的暗示，也放了心。现在人多，石秀秀不可能把她家电话给她，不过在那之后，只要事先有准备，石秀秀要偷偷给她电话号码就容易一些了。 　　秦晓彤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与二狗子的媳妇视线对上，她一怔，对方却已先一步转开了视线。 　　院子中众人已经开始说起电话的话题，而秦晓彤则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开了。她想帮助被拐卖的女孩，这点毋庸置疑，但对于二狗子家的那个女孩，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怕那女孩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中已心甘情愿活在这里，甚至将自己视为村里人，将她解救石秀秀的行为视为背叛，所以她不敢将自己和石秀秀暗中的来往暴露在那个女孩面前。 　　在过去几天中，秦晓彤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村子的身份证问题。村子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在村长手中，谁家有人要出门打工，村长会将身份证交给他。因为这边过于偏僻，户口本的更新非常不及时，一般只有在要办理新身份证的时候，才会连待办身份证的未成年人所在家庭户口本一起更新。而新身份证的办理，是三年一次，届时，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孩子会一起办。上一次办理新身份证是两年多前，再有三个月，秦晓彤就差不多到十六岁，可以一起跟秦二强一起办新身份证了。 　　得到这个消息，秦晓彤很振奋，还有三个月，拿到身份证之后她就能想办法离开。 　　第二天，秦晓彤单独送秦四强去上学。傻根也是天然村的，就和秦四强约好在村口见，两人一道去上学。秦四强本来根本不想让秦晓彤送，他讨厌看到秦晓彤，不过秦土根不放心他，怕他在路上玩闹耽误了读书，甚至遇到危险，所以无情镇压了秦四强的反抗。 　　秦四强和傻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理也不理跟在后方的秦晓彤。傻根是个七岁的小男孩，长得没秦四强壮实，瘦瘦弱弱的，但比秦四强高，像根竹竿似的。 　　两个小男孩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秦晓彤听到陆泽给傻根起的英文名是史蒂夫。她还得知，昨天陆泽给他们起了英文名，发了新书后，就让他们自己在教室里看书，他什么也没教。今天这两个小男孩都很兴奋，他们觉得昨天陆老师没教他们东西，今天总该教了，都很期待今天的课程。 　　一个半小时之后，三人到达了山坳，而李家村的四个男孩也早到了。六个男孩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没上锁的房间，秦晓彤跟过去看了下，那应该是间教室，放着十来套单人新桌椅，讲台和黑板看起来都是新的。 　　这一排平房很旧，应该早就存在的了，不过这间教室，应该是在陆泽来之前才刚弄好的，一切都是新的。教室有门有窗，还有白炽灯，不看教室外部面貌，单看里面的话，跟普通学校的教室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秦晓彤刚看了会儿，秦四强就咋咋呼呼地要赶她走，她只好转身离去。在走出山坳时，她回头看了眼，刚巧看到陆泽打着呵欠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吸着盒牛奶走到教室。 　　秦晓彤眉头微皱，转身离去。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以及之前听到的傻根和秦四强的对话。天然村和李家存这边，从前应该并未有人来支教过，所以这里完全是陆泽的爷爷新开辟出来的。陆泽如果好好教也就罢了，可他如果每天都让这些孩子们自习，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连拼音都不认识，又能自学到什么呢？长此以往，他们将不会再对学习感兴趣，他们走出蒙昧的第一步就会完全断绝。 　　这段时间以来，秦晓彤发现村里人没有一个觉得买卖妇女有什么不对。他们不识字，不懂法，只知道生存与繁衍，他们都是蒙昧无知的，对他们来说，社会道德和法律法规什么都不是。而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教育。她希望下一代的思想能在教育中完全改变，并因此影响上一代，让买卖妇女的事不再发生。没有了市场，拐卖妇女的事件才能逐渐减少。 　　秦晓彤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深远，但有些事她力所能及，她便想试试。 　　她突然停住脚步，几秒后转身走了回去。 　　秦晓彤走出不远，回到山坳中便透过教室的玻璃看到陆泽坐在讲台上无聊地玩着指甲，而台下的孩子们在低头看书，时不时抬头祈求地看看陆泽，见他根本毫无反应，又失望地低头，继续茫然地看起书来。 　　陆泽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跑了出来。他额头冷汗直冒，英俊的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刚出教室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晓彤，一怔之下停住了脚步，维持着微微弯腰抱肚子的状态，呆呆地看着秦晓彤。 　　秦晓彤刚要开口，陆泽脸色又是一变，腰弯得更低了些，小碎步跑到平房尽头的棚子那儿，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秦晓彤有些楞。 　　陆泽这是……拉肚子了？ 　　秦晓彤倒没料到一回来就遇到这尴尬的一幕，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要等在这里，等他上完厕所后，再跟他隐晦地谈谈上课的事？ 　　在秦晓彤心内摇摆不定的时候，那边帘子突然掀开一道缝，一只干净的手伸出来，对她招了招手。 　　空地上只有秦晓彤一人，陆泽自然是在对她招手。 　　可他让她过去干什么？总不能是没带纸吧？ 　　秦晓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 　　这里可是大山，自然没有抽水马桶，甚至连蹲坑都没有。一般就是随便挖个坑，在坑里放个大瓷缸，瓷缸的一半搭上木板，上面架个横杠，可以坐。然后再搭个简易的棚子遮风挡雨，用帘子遮了，要是不在乎自己蹲坑的样子被人看去，连帘子都可以省了。这样的“厕所”，就叫茅坑了。 　　秦晓彤想陆泽过去肯定没用过这样简陋的“厕所”，其实她也没有，刚穿来那会儿，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在这种茅坑顺利解手。 　　她在茅坑两米开外停住脚步，转开视线看向别处，忍住不去想一帘之隔后陆泽蹲坑的样子。 　　“陆老师，你叫我？”秦晓彤低声问。 　　陆泽的手飞快地缩回了帘子后，很久帘子里都没有声音。 　　秦晓彤又问了一句：“陆老师？” 　　“咳……这个……”陆泽踌躇半晌，终于用掐着喉咙似的声音开口了，“三丫是吧？我……我忘带纸了……你能不能……” 　　他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颤，死活都说不下去了。 　　秦晓彤这才明白陆泽原来真的是上厕所没带纸了。 　　她忍住笑，低低地回道：“陆老师，我身上没纸。” 　　帘子里的陆泽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他可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拉完肚子没纸这种窘境！怎么办？难道他要拜托这个小土妞帮他摘树叶吗！ 　　就在陆泽纠结的时候，外头秦晓彤道：“陆老师，要不要我去你的房间拿纸？” 　　陆泽忙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连声道：“要、要的！”太尴尬肚子又痛，他的智商都下降了，居然会忘记房间里还有纸巾，竟然想用树叶擦屁股！ 　　给你个工作 　　“陆老师，你的房间是哪个？”秦晓彤又问。 　　陆泽一边想着这土妞废话怎么这么多，一边细声细气地回道：“就在……这边数过去第二个房间。” 　　“好的，陆老师你等等，我马上回来。”秦晓彤应了一声，便按照指点进了陆泽的房间。 　　与这排平房的外貌相比，房间里的装修要好上太多，虽然依然比不上城市中的居民小楼。这排房子应该是陆泽的爷爷让人来修葺过的，但显然那位“狠心”的爷爷没想让陆泽过得太舒坦，存心想让他多受点磨练，这才故意没修得太好，甚至连“厕所”都保持着原汁原味。 　　这不大的房间最里面是一张硬板床，上面有床没叠过的薄被子，凌乱地摊在床板上，有一角甚至差不多垂落在地。床脚躺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衣服乱糟糟地堆着。床边有一张桌子，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几只笔，几个本子，一抽纸巾就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太简单，秦晓彤一眼就能望到底，她走进去拿起那抽超市常见的纸巾，转身出门。 　　快走到茅坑时，秦晓彤出声道：“陆老师，我拿到纸了。” 　　帘子微微抖动，那只纤细的手又伸了出来：“快给我！” 　　陆泽顿了顿，想到纸巾还在秦晓彤手上，又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啊。” 　　秦晓彤慢慢走近，伸长手臂将纸巾放在那只手上，忙又退开很远，背对着茅坑。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陆泽这辈子最尴尬的一刻可能就是现在了，这都被她遇到，那以后他会不会见她如同看到洪水猛兽？如果是这样，她还怎么想办法让他好好教书？ 　　感觉到陆泽从茅坑出来了，秦晓彤转过身，刚要开口，陆泽就拿着纸巾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刚越过她，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她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跑到那一排平房的另一边，吭哧吭哧地从水井里打水上来，好好地洗过手，拿纸巾擦干了，才回到秦晓彤面前。 　　“三丫。”陆泽一脸严肃地望着秦晓彤。 　　秦晓彤看着他，做出倾听的模样。 　　陆泽踌躇了会儿才道：“那个……你会做饭吗？” 　　秦晓彤不明所以：“会。” 　　陆泽闻言嘴角一勾，但见秦晓彤正盯着自己看，他立刻又板起脸道：“是这样的。老师我看你家庭条件不好，想给你个工作改善你的家庭条件。” 　　秦晓彤一听就明白陆泽是想让她每天做饭给他吃，她正愁没有机会与他更多接触，自然很乐意。 　　“是什么，陆老师？”秦晓彤装傻。 　　陆泽咳了一声：“我看你中午就给学校做饭吧。把所有学生的饭都一起做了，省得他们再带午饭。” 　　“可是我还要回家干活……”秦晓彤为难地说。这倒不是她瞎说，李春花要是知道她留在这里做饭，非打死她不可，除非…… 　　“我给你发工资！”陆泽急道，“一个月一千！钱是少了点，以后等我又有钱了，再补发给你！” 　　说到这里，陆泽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对秦晓彤道：“你等一下。” 　　他说完又跑回房间，翻找了半天，将所有他能找到的钱都凑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七十八元钱，他脸都黑了。周助理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妈悄悄塞给他的一万元给顺走的？连一百块都不给他！ 　　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周助理临走前说的话。当时周助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陆少，好好教书，赢得村民们的敬重，说不定他们会自发送菜给你吃。” 　　当时他还暗自得意地想，他有一万块，想买什么菜买不到，用得着村民们的敬重吗？没想到周助理的话在这里等着他！ 　　一想到隔壁房间里能吃一个月的压缩食品，陆泽脸又绿了。前天上山之前，他跟周助理磨了好久才让他同意在大门乡暂时停车让他带一些面包和鲜奶上山。正因为上山后什么都没得吃，今早他才会没注意鲜奶的有效期就喝了下去，导致吃坏肚子在那个小土妞面前出了丑。他明白这回他真的是彻底惹恼了爷爷，爷爷才会让周助理做得这么绝。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当时一定不会那么冲动，然而后悔已经没用了，他一个月以后才能再见到周助理。现在当务之急是每天都能吃上热乎乎的大米饭，他发誓从前他从没那么想念大米饭过！ 　　陆泽很快就揣着身上仅有的七十八元钱，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 　　看到秦晓彤，他想起了刚才说出一个月一千时的豪迈，脸上顿时就火辣辣的，他陆少什么时候窝囊成这样？要是说出去，非得让他的那些朋友笑死不可。 　　他慢慢挪到秦晓彤跟前，犹豫了半晌才道：“这个……工资可不可以先欠着？” 　　早在陆泽面色不渝地走出来时，秦晓彤就知道陆泽刚刚承诺的一千元打水漂了。既然他爷爷成心让他来山里磨练，肯定不会给他太多钱，刚才他是习惯成自然才会脱口而出一千元，但回去一看意识到自己没钱，自然就是眼下这副脸色了。 　　“陆老师，你能给我多少？”秦晓彤问。陆泽的这个“工资”，她必须要。第一，要让李春花放她来这里长时间待着，就必须有足够的代价，比如说钱；第二，她现在很需要攒钱。 　　“这个……”陆泽狠狠心，把手里的七十八元给秦晓彤看，“我现在就这么点了……不过你放心！等下个月周助理来了，我会跟他借的！” 　　他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 　　没想到秦晓彤在他收回手之前就飞快地将那七十八元钱拿走，看着他憨憨一笑：“那陆老师，这些我就收下了。我会跟我娘说的。” 　　陆泽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再看看秦晓彤淳朴的面容，将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违和感压了回去，现在他真的身无分文了。想着今天已经丢脸丢够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那你今天就留下做饭吧！”再让他吃那些压缩食品，他会吐的！ 　　“陆老师，我娘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秦晓彤道，“而且，你这里有厨具调料吗？” 　　陆泽失落地说：“……没。” 　　周助理觉得他不会开伙，他也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开伙，所以根本没准备厨具，之前他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这么机智找到能帮他做饭的土妞呢？ 　　秦晓彤觉得走之前她应该看一下这边有的东西缺的东西，记下后才好一次性准备充分，便问道：“陆老师，我可以看看这里的厨房在哪吗？” 　　陆泽立刻应道：“就在那里！”他房间的隔壁既是厨房又是储藏室。 　　秦晓彤走进去看了一圈。 　　她越发体会到陆泽爷爷的“狠心”。厨房有灶台有桌子，但没有柴没有锅碗瓢盆，更不用说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料了。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摞摞的书，她扫了一眼，发现是从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全套语文数学课本，每种都有十五套，照这意思，陆泽爷爷是想让陆泽在这边留个两三年啊。书旁有两刀练习簿，都没拆过，练习簿上放着两盒新铅笔，拆封了一盒。桌子下放着一个箱子，上面写着压缩食品的字样，从数量上看，估计能吃一个月的样子。箱子上叠放着一袋十二包纸巾，已经拆开用了一包，还有十一包。箱子边堆放着一些脸盆牙杯洗衣粉之类的用具，估计陆泽刚用过，有点潮，也有点乱。 　　这一刻，秦晓彤突然觉得，被丢在这山里的前纨绔子弟陆泽，有点可怜。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相比较于陆泽的临时困境，她和石秀秀更需要被拯救。 　　心里有数后，秦晓彤便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她装作崇拜地开口道：“陆老师，我听说老师上课前都会备课，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备课本啊？” 　　秦晓彤一个问题就把陆泽问懵了。 　　备课？ 　　备课！ 　　陆泽瞪大眼看着秦晓彤。当老师还有备课这种事，他基本上给忘了。之前在秦晓彤面前他一直以老师自居，要是拿不出备课本这种老师必备装备岂不是会被看不起？被一个山里来的小土妞看不起，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泽忙收起了吃惊的表情道：“可以啊……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三丫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来，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那好，明天见，陆老师。”秦晓彤当然知道陆泽不可能有备课本这种东西，便立刻应下，转身离开。这短暂的相处，让她明白陆泽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平常他也总以老师自居，肯定不会让自己被她这样的没文化分子嘲笑。这样一来，明天她应该就能看到陆泽的备课本了，他都已经备过课了，再上个课，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么？ 　　看着秦晓彤远去的背影，陆泽的脸色一瞬间垮下来。 　　备课……到底要怎么搞啊！他又没当过老师，鬼才知道备课要怎么备！明天要是拿不出来，非得被嘲笑死不可！ 　　陆泽突然又捂住了肚子，那坏掉鲜奶威力犹存，他的肚子又在咕噜咕噜叫了。他沉着脸拿上那包纸巾，飞奔向茅坑。 　　——等等……那小土妞又不识字，他随便写点字就算备课了，她又不会知道！ 　　这么一想，陆泽瞬间放松下来，好像拉肚子也没那么难受了。 　　用破烂做饭 　　秦晓彤回到天然村后并没有立刻跟李春花说去所谓的学校做饭的事。她选在了午饭大家都在的时候，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如同秦晓彤所料，她一说出陆泽的提议，就被李春花一阵吼。 　　“什么做饭？家里的活你都干不完，还要去帮别人干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啊？”李春花噼里啪啦地骂道，“我告诉你，你送完四强后就给我乖乖地滚回来，哪里也别想去！” 　　有秦土根在，两人又隔着一张桌子，秦晓彤倒也不怕被李春花打。她没有反驳李春花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元钱递了过去道：“娘，陆老师说，这是预支的工资，下个月他会给更多。” 　　李春花的叫骂立刻就停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秦晓彤手中的五十元钱，突然飞快地伸手抢了过来，拿起来对着昏黄的电灯照了照，有些不敢置信地说：“这是真的？” 　　“是的。”秦晓彤看到李春花的表现，稍稍松了口气，乖巧地点头。 　　天然村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处，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烟叶，这两年因政策的缘故，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往往一年的辛苦下来，刨去吃穿，一年一户的总收入不过一两千元。秦土根家境况相对较好，但吃用的人多，最后能省下的钱就不多了，因此五十元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此刻李春花心里已经盘算起来，让三丫留在家里干活也赚不到钱，去学校煮饭每月还能拿到五十，这一年下来就是六百，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心中有了成算之后，李春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既然陆老师希望你去帮忙，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秦晓彤也不在乎李春花前后矛盾的态度，怯怯地说：“可是娘，陆老师那儿什么都没有，得从咱家拿锅碗瓢盆过去……” 　　“什么？”李春花眉头一皱，嗓门立刻就大了起来。 　　秦晓彤脖子一缩，紧接着低声道：“不过陆老师说他会付钱的。他说下个月，他可以付几百元！” 　　一听秦晓彤的话，李春花眼睛都直了：“陆老师真那么说了？就那些破锅碗瓢盆，他肯出几百？” 　　秦晓彤用力点头：“对！陆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李春花有点不敢置信，转头看向秦四强问道：“四强，你们陆老师真那么说了？” 　　秦四强正呼哧呼哧吃着饭，根本没管李春花和秦晓彤在说些什么。 　　“四强，娘问你话呢！”秦四强旁边的秦二强扯了扯四强的衣袖。 　　秦四强放下碗筷，不高兴地看向李春花道：“娘，你问什么啊！” 　　李春花并没有生气秦四强的态度，反而和颜悦色地又将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 　　秦四强皱起眉，大声嚷道：“我不知道，我在读书呢，没听到！” 　　李春花眉头一皱，但随即脸上笑开了花，温柔地夸奖道：“咱家的四强就是有出息，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对！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秦四强挺起胸膛哈哈笑道。 　　李春花慈爱地给秦四强夹了菜，又叮嘱夸奖了他一番，才再次将注意力转到被冷落许久的秦晓彤身上。 　　李春花一看到这个女儿就不高兴，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数百甚至上千元，她就觉得这个女儿看起来也没那么碍眼了。 　　想想家里还有一些用久了也没舍得扔的锅碗，李春花便道：“三丫，那你明儿个就把锅碗瓢盆带去。那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你就让陆老师看着给！”她想，陆老师看样子是个有钱的，肯定不会小气那么点钱，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她脸上的笑都快停不下来了。 　　“好的，娘。”秦晓彤立刻应道。 　　一旁秦土根看了看李春花，觉得她这样不厚道，他很明白家里那些都快扔了，但想想李春花的为人，他终究没说什么。秦大强和秦二强对这事没有发言权，光顾着默不吭声地吃饭了，秦三强一向没有存在感，用李春花的话说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自然也没有吭声，秦四强觉得李春花说的事跟他无关，自然没有插话打扰。 　　秦晓彤低下头，愉快地吃起饭来。她很清楚，今天跟陆泽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想陆泽也不会乱嚷嚷给她一千元工资的事，跟李春花说时便没有提陆泽的承诺，只拿出了他给的现钱，自己还截留了二十八元，用塑料袋包了藏在她的秘密基地之中。 　　当天晚上，李春花就准备好了要带给陆泽的锅碗瓢盆。那都是些家里淘汰下来的东西，那口灶台用的大锅和锅铲都生锈了，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准备的七八口碗没一口是完整的，不是缺口就是有裂纹，看上去脏兮兮的，难为李春花居然还没扔。 　　所有东西都被李春花扎成了一捆，好让秦晓彤第二天带去，为了让陆老师多给点钱，她还准备了一小份调料和一些米，大概够用个十天的样子。 　　第二天，秦晓彤背上了这堆东西，造型跟忍者神龟别无二致。这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非常艰难，可想到跟陆泽搞好关系对她的目标有利，秦晓彤就觉得这点苦和累根本不算什么。 　　令秦晓彤吃惊的是，她带着秦四强和傻根到山坳的时候，竟看到陆泽正站在空地上，踮着脚尖望向远方，看到秦晓彤之后，他立刻将双手背在身后，等三人走到近前，他才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道：“嗯，你们都来了啊。” 　　“陆老师，早上好！”秦四强和傻根一起向陆泽问好，声音清脆稚嫩。 　　陆泽状似沉稳地点点头，对两人道：“你们先进教室吧。” 　　秦四强和傻根应着，欢快地跑进了教室。 　　见两人进了教室，陆泽便快步走到秦晓彤面前，一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另一手把一个练习本递到秦晓彤面前道：“三丫，这就是昨天你要的备课本。” 　　他脸上的神情隐隐带着丝得意，在秦晓彤看来，竟像是等待主人夸奖而摇尾的狗。 　　秦晓彤把那堆破烂放下，接过了陆泽递过来的本子，翻开。 　　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秦晓彤的脸色忍不住就黑了。 　　这是个普通的练习本，就是她之前在厨房看到的那种，前四页已经写满字，不过跟“备课”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随便摘录几句如下：“爷爷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你这么对我，我真的不是捡来的吗？”“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妈妈你造吗？你给我的一万现金被周助理这个老狐狸给偷走了啊！你儿子我在山里没吃没喝没穿，简直比野人还可怜，你知道一定得心疼死了吧！”“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跟人打架了，你就让我回去吧！”“电脑啊手机啊，我好想你们，你们也一定想死我了吧！” 　　前面都是些无病呻.吟，秦晓彤一扫而过，最后看到了跟自己有关的话：“哼，你这个小土妞，你不是想看备课本吗？这本备课本很棒吧？哈哈哈拜倒在老师我的牛仔裤之下了吧？老师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浪费时间给你这土妞写了四页备课本，你就跪舔吧！” 　　说句实话，陆泽的字还算不错，不过这里面错字别字挺多，有些错字划掉后在旁边写上正确的，有些字划掉后大概是不记得正确的怎么写了，干脆写了个错的。 　　秦晓彤想，原来陆泽一直在心里叫她“土妞”，这个称呼比她想象得好多了。不过，之前她真的是太天真了，还以为像昨天那样激他，他就会真的好好备课，没想到他竟然会仗着她不识字，这样糊弄她。 　　秦晓彤看了眼教室，见没人注意外面，便指着本子上的字以极慢的速度念道：“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 　　秦晓彤刚念出几个字，陆泽就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大变，忙抢回本子藏到身后，一脸惊诧道：“你、你你你你不是不不不识识字的吗？” 　　一想到本子里的那些话都被眼前这个土妞知道了，陆泽就觉得眼前一黑，脸上火辣辣的，说话都结巴了。 　　秦晓彤望着惊慌失措的陆泽，憨厚地笑了笑：“陆老师，我跟人学过一点点，其实我只会几个字。” 　　听到秦晓彤的解释，陆泽稍稍松了口气。 　　却听秦晓彤摆出一脸的疑惑道：“可是陆老师，这怎么好像是认罪，不是备课啊？” 　　陆泽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为了面子脑子里飞快地想到了一个说法：“那什么……是我拿错本子了！这是我以前学生的作文哈哈哈……备课、备课本还、还在房间里！” 　　陆泽额头的冷汗不停地落下来，他怕秦晓彤立刻向他要备课本，连忙转移了话题，指着地上的那一堆东西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陆泽说着便在那堆东西旁蹲下，翻了一下就再也伸不出手去，皱眉嫌恶地望着这堆东西。 　　秦晓彤自然知道陆泽是在转移话题，想到他这好面子的性格，可能会怕她追问而尽快弄出一本真备课本，她便善良地不再提及，给他这个时间。她望着这些东西，回道：“陆老师，这些都是用来做饭的啊。” 　　“用来做饭的？”陆泽像是被吓到了，“你是说，你要用这些东西给我做饭吃？” 　　秦晓彤特别无辜地点点头：“是啊。”她的眼神像是在反问他，不用这些用什么？ 　　陆泽望着锈迹斑斑的锅和铲，以及黑乎乎又破破烂烂的碗，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他居然沦落到用这些捡破烂的人都不要的破烂做饭吃？ 　　米饭香喷喷 　　见陆泽一副深受打击有口井他就能跳下去的模样，秦晓彤蹲下，吃力地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卷起来，背到背上，对陆泽一笑：“陆老师，那我先去收拾了，你去上课吧。” 　　她顿了顿，又真诚一笑：“等一下我这边都弄好了，可能要打扰陆老师一下，跟孩子们商量点事……之后我再来看陆老师你的备课本吧！” 　　“行、行啊！”陆泽冷汗顿时彪下，虚虚地一笑，“三丫，那你快去吧。那什么，慢点好了，别累着自己。” 　　他说完，没等秦晓彤回话，就飞快地冲回了自己房间，拿了本新本子和一年级的两本课本，坐到教室讲台上，火急火燎地开始备课。之前是他大意了，差点就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糊弄不了三丫，只好来真的了！不过……备课本到底要怎么写啊！ 　　在陆泽抓耳挠腮愁得头发都快白了的时候，秦晓彤在厨房中收拾着她带来的破烂。 　　她先去水井那边打了水，回来后一遍遍清洗着锅铲，用干丝瓜络使劲搓洗，洗了足足半小时才差不多能用。瓷碗都是破的，那些陈年旧渍也洗不掉了，她只洗了两三遍就算完了。稍作收拾之后，她看了一圈厨房里还堆放着的书籍，走出厨房来到教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陆泽正烦着呢，抬头看到秦晓彤，条件反射地将手中本子翻了个身。等他惊觉自己的动作过大时已来不及了，只好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快步走到门口问道：“有什么事么？”与此同时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找我要备课本千万不要是找我要备课本…… 　　秦晓彤道：“陆老师，厨房里一旦用起来油烟比较大，你看里面的书什么的，是不是先放到你的房间？” 　　秦晓彤的话令陆泽长舒了口气，他摆摆手道：“随你随你，房间没锁，你进去好了！” 　　“好的，陆老师。”秦晓彤粲然一笑，转身离去。 　　陆泽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小土妞虽然看起来黑黑瘦瘦的，可笑起来还蛮好看的……等等，他脑子是被门板夹了吗？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又黑又瘦的小毛孩好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赶紧回到讲台边，将目光落在他才写了一行字的备课本上。不过是个乡下小土妞，他可不能被她看扁了！ 　　这一刻，陆泽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除了吃喝玩乐，他还没有跟哪一件正经事这么死磕过，他还非要写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备课本来不可！ 　　秦晓彤回到厨房之后，就将桌子上的书和下面的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一点点搬到陆泽的房间。东西都挪过去之后，她擦干净桌子，把调味品和碗整齐地摆放在灶台和桌子上。 　　做完这些之后，秦晓彤席地而坐，边休息边思考着该怎么做这个饭。 　　父母双双去世，秦晓彤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职责。就算原本在母亲的宠爱之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经过了一年的磨练，她也已是个家务能手，将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如果是父母去世前的她，或许直到现在也无法适应穿成了三丫的这些日子。 　　这里有电，但没有煤气，也没有电饭锅，要煮饭做菜，一个灶台是完全不够的。思索过后，她从外面捡了石头回来，按照李春花附送的一个铁罐的尺寸，搭成个小灶台，就用来煮饭。 　　一切准备就绪，还差柴禾，而这些东西，山上到处都是。只不过这边没有竹篓，要捡柴禾没东西装，总归不便。秦晓彤想了想，从陆泽房间拿了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的大塑料袋便到平房周边捡柴禾。 　　教室里，陆泽终于克服了开头难的问题，顺利地根据课本列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些山里孩子一点基础都没有，自然要从拼音开始教起。不过学习拼音的岁月太过遥远，陆泽看着那些拼音字母，想了好久才回忆起它们中的一部分该怎么念。从a到l之后有一段话巩固练习，陆泽看着那段诗不像诗的短句觉得幼稚死了，让他领着这些山里孩子一起念简直是在玩羞耻play。什么“小兔小兔轻轻跳，小狗小狗慢慢跑”……不，领着他们念aoe什么的，也很羞耻啊！ 　　在陆泽的纠结之中，他的备课本终于写上了两页。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刚才他竟然在想根据备课本教课的事！ 　　他陆少竟然沦落到要给一群野人上课，还是小学生课程，说出去简直要笑掉人大牙！ 　　陆泽突然合上备课本，像丢炸弹似的往讲台角落一甩，本子顺着平整的桌面扑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原本就时不时注意陆泽动静的孩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陆泽尴尬地咳了一声，赶紧弯腰捡起练习本，抬头时他看到了窗户外正在捡拾柴禾的秦晓彤。她时不时弯腰捡拾地上的枯枝，编成一股的麻花辫有时会随着她的弯腰而垂落胸前，她也不在意，只在直起腰时用手将辫子放回身后。她的动作算不上多好看，但她的表情很专注，像是在做着最重要的事。陆泽发现自己很难将眼睛从她的脸上挪开，她此刻沉静的模样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心中微动。 　　陆泽突然捂住胸口，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竟然看一个山里土妞看呆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说出去他就不用活了，直接找口井跳下去算了！ 　　“陆老师，你怎么了？” 　　见陆泽表情痛苦，关注着他的孩子们纷纷紧张地问道。 　　陆泽回神，看向讲台下那些孩子们的担忧眼神，八百年没有内疚过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愧疚。他生活的环境中，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纯净的目光，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觉得刚才在心里称呼他们这些孩子是“野人”的自己似乎有那么点点过分…… 　　陆泽突然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道：“老师我没事。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听到陆泽的话，讲台下的孩子们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忙正襟危坐，一双双求知的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泽。 　　陆泽有点不自在，他不是没有成为焦点过，甚至场面比这大多了，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 　　“现在把书翻……翻到第六页。”陆泽转身拿起黑板下放着的粉笔，在干干净净的黑板上写下一行拼音，“今天我们学拼音。” 　　秦晓彤捡了很多枯枝回来的时候路过教室，惊讶地听到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她忙探头看了眼，就见陆泽正站在讲台旁，用手指着黑板上的字母，让孩子们跟着他一起念。 　　秦晓彤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陆泽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无论是他的面容还是他的行为，都给人非常不成熟的感觉，但此刻，站在讲台上的他，竟莫名地多了种值得人尊敬的气质。 　　秦晓彤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刚才捡的枯枝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找出根细长直的树枝，趁着陆泽让孩子们自己背诵的间隙，把它送了进去。 　　看到秦晓彤手里拿着树枝走了进来，陆泽想起了他爷爷得知他闯祸时拿起拐杖要抽他时的模样，忍不住退了一步，见秦晓彤将树枝递给他，他才止住转身就逃的条件反射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应该可以当教鞭。”秦晓彤对他笑了笑，在黑板上比了比。 　　陆泽松了口气，拿过树枝甩了甩，发现还挺合适。他看了秦晓彤一眼，后者已经完成任务离开教室了，他想，这小土妞想得还挺周到的嘛。 　　暂短的休息之后，陆泽拿着新教鞭教孩子们认拼音，果然觉得舒服多了。他又一次觉得三丫这小土妞真不错，他可以升她职让她当个助教！ 　　不知道米放在铁罐里煮要多久才能熟，秦晓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淘好米放进洗净的铁罐，用灶台上找到的打火机，慢慢生好了火。 　　今天中午准备不足，没有什么菜，秦晓彤早上离家前偷偷从李春花的厨房里弄了点腌制的咸菜和萝卜出来，艰苦一点也能当做中午的菜了。她照顾着铁罐里的米饭，等米饭差不多熟了，她没再继续塞枯枝，用盖子闷着铁罐里的米饭，让剩下的枯枝自然燃烧到最后。 　　米饭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干了一早上活的秦晓彤顿时肚子饿得咕咕叫，现在就算让她白吃大米饭，她都能一次性吃两碗。 　　“好香！”陆泽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铁罐，眼睛的光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 　　秦晓彤见他来了，便起身问道：“陆老师，下课了吗？” 　　“对！都十一点半了，我让他们先吃饭了！”陆泽道。他虽然被没收了电脑和手机，好歹手表还给他留着，他不至于不辨时间。 　　秦晓彤替陆泽盛了饭，有些歉然地说：“陆老师，中午的菜暂时只有腌萝卜能吃……” 　　“没关系没关系！”陆泽连连摇头，他捧过之前觉得脏现在却完全不介意的碗，看着碗里的大米饭简直感动得要哭出来。之前拉完肚子之后只能吃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他都快吃吐了！ 　　陆泽吞了一大口米饭，没嚼几下就吞下胃，暖融融香喷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又夹了一筷子腌萝卜丢进嘴里，清脆爽口的味道立刻征服了他的味蕾，他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了！ 　　曾经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陆少毫无形象地捧着个破瓷碗，站在桌前一口腌萝卜几口米饭地吃着，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已幸福得飘飘欲仙。 　　飞快地吃完一碗，陆泽又跑去盛了第二碗满满的米饭，回到桌前后边吃边厚着脸皮对秦晓彤道：“三丫，那个……今天你能不能给我做好晚饭再走？我给你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 　　爸爸的号码 　　得寸进尺。 　　秦晓彤看着陆泽急切期待的模样，脑中只冒出了这四个字。她有心跟陆泽搞好关系，但也不可能他要求什么都满足他。 　　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声道：“可是陆老师，我晚上要早点回家的。我们回家还要走快两个小时的山路，太晚回家路上可能会有危险。” 　　“两小时山路？”想到来这里时在山路上走过的六个小时，陆泽脸都黑了。他本以为这些孩子的村子离他这里不过十几分钟路程，没想到居然会那么远。一想到之前两天这些孩子加起来各走了八个小时的山路，他却什么都没教他们，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连原本觉得极其美味的米饭吃起来都没那么香了。 　　“对。”秦晓彤点头，“我们村叫天然村，我，四强，傻根都是天然村的，另四个孩子是李家村的，离这边还要远。” 　　李家村，天然村和山坳这三处形成了一个以山坳处为钝角的大钝角三角形，山坳处也是两个村子去大门乡的最短路线上的必经之处。天然村到山坳的距离大概是山路步行一个半小时，而李家村到山坳更远一些，要两三个小时。 　　陆泽不自觉地放下了饭碗，他走到门边，看到那些孩子们已经吃完午饭，拿着各自的饭盒在井边打水清洗。几个孩子边洗边大声地念着上午新学的拼音，脸上洋溢着幸福憧憬的笑容。 　　在真正听到秦晓彤说之前，陆泽并没有深思过这些孩子们的家境问题。其实，在他爷爷告诉他，他必须去山村支教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来到的会是这样一处穷山恶水。他去的地方很多，但多是繁华的大城市，环境自然很好，出去玩他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酒店一住，什么都有。他偶尔也去过农村，但那是他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的就是个趣味，不会故意苦自己，那些地方说是农村，可江南地区的农村，富裕得很，所以在来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处境，直到——周助理带着他在山下停了车，徒步走入这大山之中。临行前，周助理带着他去买了运动鞋，当时他还奇怪呢，后来被人领着进了山，徒步走了才一刻钟，他就走不动了，死活不肯再走。是周助理再三威胁他，如果他不乖乖听话，他爷爷将会彻底断绝家里对他的一切经济支持，他才不得不坚持着走完了六小时。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都快累得昏过去了。 　　在陆泽二十年的吃喝玩乐生涯中，很少有东西能触动他的心灵。他活得恣意，也活得肤浅，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天呼朋唤友，好不快活。因为家境非常好，他从小被人捧惯了，所以才会为了一点小事跟人打起来，两人纷纷受伤住院，这才惊动了他爷爷，在他伤好后把他赶到了这里。他已经忘记了当时为什么会跟人打起来，想来不过是些小事。在这里的几天让他生出了庄周梦蝶的虚幻感，他都快忘记了哪一边才是真实的。 　　看着那些孩子们的笑容，想到这些美丽的笑容是因他的教导而起，陆泽的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种成就感。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之前二十年的吃喝玩乐很没意思，像这样教书，看到这些笑容要有趣多了。 　　陆泽想着想着又觉得饿了，他回到桌边拿起饭碗继续吃，一想到晚上就得吃硬邦邦的压缩饼干，他就觉得心里郁闷得很。 　　秦晓彤看陆泽的表情实在难看，想了想笑道：“陆老师，虽然我不能留下做晚饭，但中午我可以多做点，你留着晚上吃。” 　　现在天气已经比较暖了，才过半天，饭菜冷了也不难吃。 　　“真的啊？太好了！”陆泽立刻高兴起来。他伸手往口袋里一伸，长期养成的拿钱砸人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去摸钱，但空空如也的口袋让他意识到，他昨天找出来的钱都给了面前的这个土妞，现在他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枚。 　　他尴尬地缩回手，想着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突然想到个问题，疑惑道：“三丫，你普通话说得很好啊！” 　　秦晓彤心中微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憨然一笑：“是吗陆老师？太好了，村里人都说我学话快！” 　　秦晓彤穿到这身体已经二十来天了，她的身体可以适应村子里的劳作，但她的心灵却无法跟天然村相合。她的三观，跟村里人有着本质的差别，敷衍应付他们还可以，但话却怎么都不可能说到一块去。石秀秀和二狗子家媳妇的三观应该跟她差不多，但在村里，她不可能跟他们交往过密，而且因为三丫的身份，她也不能在二人面前表现得太“现代”。可跟陆泽说话时却不一样。陆泽没有见过那些村人，不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就算她露出点端倪，随便说个借口就能骗过他。所以在跟陆泽说话的时候，秦晓彤表现得相对随意，也相对轻松。他虽是个纨绔子弟，但至少三观相似，她跟他说话，才有种她自己还是“秦晓彤”的感觉，而不是那个唯一价值就是用来给哥哥换媳妇的三丫。因此之后跟陆泽说话时，她并没有刻意用方言，反而多是直接说普通话。 　　陆泽看着眼前女孩的淳朴笑容，便只当自己是想多了，其实这土妞普通话说得好，对他来说还更好啊！他们的方言对他来说就跟天书似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学！ 　　“对了，陆老师，还有一件事。”秦晓彤道，“他们自己带午饭过来，到中午都冷了，对他们身体不好。反正我要做午饭，不如就让他们明天起每人带一点米和菜来，我全做了，大家一起吃。” 　　陆泽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晚上也只能吃冷饭，怎么就不说对他的身体不好？这想法刚闪过，他就赶紧将它丢进了角落，调整了脸色道：“行啊！” 　　“那我去跟他们说！”秦晓彤笑了起来，转身跑出厨房。 　　陆泽探头出去，边无聊地戳着米饭，边偷看着秦晓彤和孩子们的对话。她说出了提议后，孩子们都点了点头，因为这是陆老师说的，他们自然得回家如实反映。 　　陆泽夹了两三粒米塞进嘴里，无意识地盯着秦晓彤的侧脸，漫不经心地想，她好像还挺像个老师的，当他助教不错，不错……可惜她只是个乡下土妞啊……等等，他在可惜什么？ 　　陆泽脸色微变，见秦晓彤走了回来，他莫名地觉得紧张，一不小心被饭粒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陆老师？”秦晓彤见他咳得厉害，忙关心道。 　　陆泽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压下去，脸和眼睛都有些泛红。他捧着碗躲躲闪闪地跑到桌边，埋头苦吃，都没敢抬头。 　　秦晓彤觉得陆泽的表现挺奇怪的，但她也没太在意，她要考虑的事太多了，根本没空想无关紧要的事。 　　晚上回家吃完晚饭都收拾好之后，秦晓彤去秦大柱家串门。石秀秀看到她很高兴，却强忍着没有喜形于色。秦大柱还没回家，院子里就石秀秀和秦大柱的娘。秦大柱的娘虽觉得这段时间三丫来得有点勤，但也没多想，趁着天还没全黑做着针线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秦晓彤没什么好说的，她连村里人谁是谁都没完全弄清楚，他们的八卦她自然也八不了，不过她也不好完全沉默，便说起了支教那边的事，拣一些不重要的说，也算是侧面告诉石秀秀，自己能接触到外面的人，救她的事很有希望。 　　石秀秀听了秦晓彤的话，眼神都亮了几分，但在秦大柱的娘监视下，她只能死死地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天色渐渐黑了，秦大柱的娘也没法再做针线活，点灯她舍不得那点电费，就收起了东西，拿着针线筐回屋。 　　石秀秀眼神微变，手立刻伸进了口袋里，但在她要将东西拿出来时，秦大柱的娘突然回头对石秀秀道：“秀秀，你给我安分点，别想趁着我进屋就跑！你跑不掉的！” 　　石秀秀手一抖，忙低声讷讷道：“娘，我、我不敢再跑了……真的，我真的不敢再跑了！” 　　秦大柱的娘冷哼一声，对秦晓彤道：“三丫，看着她一点，我很快就出来！” 　　她也没等秦晓彤回话就进了屋，在她看来，秦晓彤肯定会帮着她看人的，村里人都会自觉地帮着看着别家买来的媳妇。 　　秦大柱的娘一进屋，石秀秀立刻把手里的一张纸条塞给秦晓彤。那是一张陈年旧报的一部分，早已泛黄，是石秀秀从墙角扯下来的，她烧火时藏了没烧完的柴禾，用黑炭在上面写了自己爸爸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三丫，这是我爸爸的手机号码，你交给那个陆老师，让他打给我爸来救我！”石秀秀声音发颤地说。她怕秦晓彤记不住号码，这才写成纸条将号码给她。为了准备这张纸条，她心惊胆战，睡都睡不好，就怕被秦大柱和他那精明的娘给发现了。 　　秦晓彤飞快地将纸条接过塞入口袋中，郑重地对石秀秀点头。 　　秦大柱的娘果真还不放心石秀秀，放完东西就立刻出来了，见石秀秀还乖乖地待着，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柱娘，我来给你送点我娘腌的咸菜。”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二狗子家的媳妇拿着个大碗走了进来。 　　她经过秦晓彤时扫了她一眼，目光暗沉沉的。 　　秦晓彤心中一惊，刚才石秀秀对自己说的话她听到了？她准备告发他们，还是……假装没听到？ 　　也请帮帮我 　　二狗子家的媳妇笑盈盈地走到秦大柱的娘身边，两人客气地寒暄着。 　　秦晓彤稍稍放松，然而继续在这待着却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毕竟她身上还揣着一枚定时炸弹。她等了会儿，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挡起身道：“回晚了我娘该骂我了，我先回了。” 　　“去吧，三丫。”秦大柱的娘自然不会阻拦秦晓彤。 　　令秦晓彤没想到的是二狗子家的媳妇也开口道：“我也该回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她说完便比秦晓彤先走出了院子。 　　秦晓彤看了她一眼，又对秦大柱的娘笑了下，收回视线时给了石秀秀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晓彤不可避免地思考起二狗子家的媳妇的想法。她总觉得对方是听到了石秀秀的话，不过从对方后来的表现来看，她并不会拆穿她们。只是，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她在这里已经半年，甘愿留在这里吗？ 　　“三丫。” 　　秦晓彤刚要走过一个草垛，一个暗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晓彤脚步一顿，她没想到二狗子家的媳妇居然还在这里等着她。 　　对方先开了口：“我叫丁柔。之前我们没什么交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跟石秀秀一样，是被拐卖来的。” 　　秦晓彤还记得秦大柱的娘曾经说过的话，丁柔已经被拐来半年了。这半年的时间，让她学会了天然村的方言，她跟秦晓彤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口能过得去的方言。之前她劝说石秀秀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秦晓彤谨慎地低声问道，她是用方言回的。她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怕有人会听到她们的对话。 　　“放心吧，他们基本都在村长家。我都看过了，附近没人。”丁柔看到了秦晓彤的动作便说道，她望着秦晓彤，良久她才又开口，“刚才我看到了，石秀秀给了你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没等秦晓彤回话，她就紧接着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秦晓彤望着丁柔，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丁柔的话。作为跟石秀秀一样被拐卖来的女孩，丁柔照理说肯定会站在石秀秀这边的，但她毕竟在这里已经待了半年，谁知道这半年来，她的心境有没有发生变化呢？ 　　丁柔浅浅地一笑：“因为，我也想请你帮我，离开这里。” 　　“你……真的？”秦晓彤道。 　　丁柔扯了扯嘴角：“当然。这半年来，我做出乖巧的模样，不就是为了找到逃走的机会么？可惜的是，这个村子的人戒心都太重，已经半年了，还不让我走出村子一步。三丫，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肯帮石秀秀，也请帮帮我吧！” 　　事实上，来找秦晓彤当面摊牌之前，丁柔也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心理斗争。这半年来，她做低伏小，处处表现出死心留下的态度，却仍然无法获得二狗子家全部的信任。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还没有为二狗子生下儿子，只要她一天不生儿子，他们就一天都不会放松警惕。这样忍耐绝望的日子已经过了半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本性，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山野村妇，也快要崩溃绝望了。是石秀秀的出现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石秀秀和三丫的互动她看在眼里，也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直到三丫接过石秀秀递过去的联系电话，她才彻底相信了三丫是真的打算帮助石秀秀的。 　　“我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被拐来这里之前还在看医生，我很庆幸我没在被拐卖前治好这毛病，也很庆幸二狗子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被转卖不知道多少次了。”丁柔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可我很害怕，万一哪一天，‘奇迹’发生了呢？万一我怀孕了呢？我想逃走，三丫，请你也帮帮我！” 　　秦晓彤肯帮石秀秀，自然也会帮丁柔。知道丁柔也时刻惦记着离开这里，秦晓彤是松了口气的。 　　“我可以帮你。”秦晓彤点头道，“来支教的是个大学生，我现在正在观察他，如果他值得信任，我会请他帮忙。” 　　“谢谢你！”丁柔脸上一喜，随即赞同地点点头：“应该的。我刚来的时候，曾经有个外来的年轻人陪着个老人来过天然村，当时我看他是个大学生，就向他求救了，没想到最后他却出卖了我。” 　　丁柔说着沉下脸，眼中隐隐闪现一丝恨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的脸！” 　　秦晓彤郑重地说：“在确定他可靠之前，我不会轻易暴露你们。” 　　秦晓彤将丁柔的话听进了心里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像她一样肯无条件帮助被拐卖的女孩的人存在，也就有顾虑许多不敢帮助她们的人存在。她不知道她如果请求陆泽的帮助，他会怎么做。至少目前来说，她无法信任他。这件事不仅关系到石秀秀和丁柔能不能逃出去，也关系到她个人的安危。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她不能不慎重。 　　“我爸的手机是不关机的，这许多年也没换过，现在肯定也不会换。”丁柔说着报了一个手机号码，“你看完石秀秀的纸条后，最好记住那个号码，把纸条毁掉。” 　　秦晓彤点点头，默记了几遍，将号码记熟。她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她正在策划的这件事的反对者，她必须小心谨慎。还好今天偷听到她和石秀秀对话的人是丁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她没有说话，或许能摘出去，石秀秀就绝对是要倒霉了。 　　找到了盟友，丁柔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很多，不过她仍然有些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对秦晓彤道：“三丫，快回去吧。有什么消息，之后你再告诉我。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二狗子的娘可能会找过来。还有，我请你帮忙的事，还请你暂时不要跟石秀秀说，她比较沉不住气，我怕她知道得太多会出问题。” 　　“我知道了。”秦晓彤点点头，转身便走。石秀秀确实没丁柔稳重，这可能也跟丁柔已隐忍了半年之久有关。 　　秦晓彤还未走远，身后突然传来丁柔的声音：“三丫，为什么……你肯帮助我们？”这是丁柔欣喜却也无法想通的问题。 　　秦晓彤转身望着丁柔，轻声道：“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对。” 　　她不能将自己不是真正三丫的事告诉别人，那太匪夷所思了。她是重生的这件事，或许会带到坟墓中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说完，秦晓彤便对丁柔笑了笑，飞快地离开了。进自家院子之前，秦晓彤记下了石秀秀给她的号码，然后将那张报纸撕成了碎片，分别仍在了不同的地方。 　　第二天，秦晓彤照旧带着秦四强和傻根一起去了山坳。 　　秦晓彤的提议借用陆泽的名头传达到了孩子们家长的口中，第二天每个孩子都带了一把菜来，居然还有重复的，量太多了，八个人也吃不完。当然，肉菜是不用指望了，这些孩子自带午饭的时候，菜里也是没有油水的。 　　上午，那些孩子们跟着陆泽在教室里上课，秦晓彤就打水洗菜，做好准备后又拿上那个大塑料袋上周围捡柴。 　　捡着捡着，她爬上了平房边的上坡，休息的间隙望向远方，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渴望。她不知道大门乡在哪个方向，现在的她，身上背负了包括了她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的出山希望，沉重的负担压在她身上，她焦急，却也只能无奈等待。 　　陆泽正给孩子们发新练习簿。向来不知道节俭为何物的陆少一口气给每个人发了十本。所有孩子们都珍惜地拿着练习簿，小心翼翼又万分激动。 　　发完本子回到讲台旁后，陆泽无意间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看到了山坡上秦晓彤凝视远方的侧影。 　　他忙对孩子们道：“你们先把这两天教你们的拼音都抄在本子上。多抄几遍，多念几遍，一会儿我回来要测试的！” 　　陆泽急匆匆地对他的学生们说完就跑出了教室，绕到教室后的山坡下，仰头望着秦晓彤。 　　秦晓彤没看到陆泽，只是面容沉静地看着前方。 　　陆泽大喊了一声：“三丫，你在上面看什么呢？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吗？”他有些好奇，手脚并用地开始往上爬。 　　秦晓彤是从另一边坡度比较缓的位置爬上来的，而陆泽这边坡度陡，比较难爬，秦晓彤见状忙道：“陆老师，我就下来了，你别上来，危险！” 　　陆泽心想，这土妞居然看不起他？那可不行！ 　　他没听秦晓彤的劝，反而爬得更快了，有心让秦晓彤看看他陆老师的矫健身姿。没想到这一急，他一脚踩空，双手胡乱地去抓四周的草根，却还是止不住他下滑的趋势，他的身体伴随着他的惊呼声滑了下去，直接到底。 　　滑下来的时候陆泽还没爬多高，山坡上又有草皮缓冲，他也就受了点擦伤。但他却趴在斜坡上动也不动，不肯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去这下脸丢大了！ 　　为衣服卖身 　　秦晓彤急急忙忙从另一边的斜坡绕下来的时候，陆泽还趴在地上没有挪窝。 　　她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是摔昏了过去，紧张地在他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陆老师？陆老师！” 　　“我没事！”陆泽噌的抬起头，吓了秦晓彤一跳。 　　一根草粘在陆泽的头发上，他却不知道，对秦晓彤露出自认为非常潇洒实则十分勉强的微笑：“我只是脚滑了一下而已。” 　　秦晓彤知道陆泽非常要面子，也没故意让他太难堪，主动转移话题道：“陆老师，你来找我有事吗？” 　　“啊？哦，对对，有事！”陆泽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头顶草根回道，“你没事的话……可以一起来听课。” 　　他看秦晓彤站在山坡上发呆，就想起了当初刚见面时秦四强说的话，他想她一定也是想读书的，不过家里不让，她就没机会读了。说好每月一千的工资，他只给了不到一百，他一直觉得欠她，刚好被他想出这么个稍微能让他少欠她一点的办法。说起来，能听他陆少讲课，可是她的荣幸！ 　　这件事对于秦晓彤为自己将来可能表现出来的异样打掩护有着相当大的好处，她自然不会反对。 　　“谢谢你陆老师。”秦晓彤感激地一笑，然后望着他头上的草根，小心地说，“陆老师，你的头发上……” 　　“什么？”陆泽疑惑地边问边摸脑袋，手一伸就摸到了那根存在感极强的草，拿下来放到眼前一看，脸色微变，随即打哈哈笑道，“三丫，谢谢你了啊……走，我们上课去！” 　　说完，陆泽恨恨地将败坏他形象的草根用力掷在地上，脸上挤出个庄严的表情，带着秦晓彤回了教室。 　　山里孩子对知识的渴求是轻轻松松就能上课，得到最好教育的城市孩子无法想象的。在城市孩子大多数痛恨读书，总是想着放假的时候，山里好不容易读上书的孩子，对每一分每一秒的学习都充满了热情。 　　像陆泽这种老师临时离开的情况，一般回来后难免面对吵吵嚷嚷的情况，但放到这里，这种“一般情况”就完全不适用了。陆泽进来的时候，看到每个孩子都专心地低头复习他之前教的拼音，只有小声的诵读声。 　　秦晓彤走到了最后坐下，陆泽看了看她，走出教室，一会儿拿着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数学课本，十本练习簿和一只削好的铅笔走了回来，放到她的桌子上。晚上陆泽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把所有的铅笔都削好了。 　　“谢谢陆老师。”秦晓彤小声道谢。 　　陆泽矜持地点点头，一转身嘴角就咧开了。他来这里之前收到的真诚感谢，都没有在这边几天的多。有了这边孩子的真诚崇拜作对比，他发现之前那些所谓朋友的吹捧完全不带真心，他们的吹捧甚至跟他的人无关，不过是因为他家的钱。可这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很尊重很崇拜他，不是因为他是陆少，而是因为他是陆老师。 　　“我们现在开始默写。”陆泽走回讲台上后清了清嗓子，拿起个本子，在孩子们的心疼目光中，刺啦刺啦扯下六页，一人发了一页，“写上你们的名字，合上书，默写后要交上来。” 　　陆泽来之前没有培训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当个好老师。他来支教的行为，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机构，完全就是他爷爷随便选了个偏远山区，找个没有机构来支教的地方，把他丢了过来。一切都需要靠他摸索，不过好在他现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每天也没事做，不备课不想想上课的事还能做什么呢？更何况，因为孩子们的淳朴和热情，他对教书这件事给予了极大的热情，有空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备课，该怎么上课。现在，他的备课本上已经写满一半了，这可是他昨天睡不着挑灯夜战的成果。 　　因为几天的磨合，孩子们已经能明白陆泽上课时说的普通话，当然，陆泽还是对这里的方言一窍不通。 　　在孩子们低头专心默写的时候，陆泽就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走来走去，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一脸严肃。 　　秦晓彤看到这样的场景，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其实，如果不是丁柔之前跟她说的关于那个背叛她的大学生的事，或许现在她就会寻求陆泽的帮助，但有了前车之鉴，她必须更谨慎。更何况，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希望除了丁柔和石秀秀，不要有其他人知道是她帮了她们两人，在她们被救走之后，她还必须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她绝不能暴露。如果她通过陆泽将消息传递了出去，村里人很快就能猜到是唯一跟外面有联系的她干的。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关在这个村子里却什么都不做她做不到，但她也不能为了救她们而把自己搭进去。 　　临近中午时，秦晓彤离开教室去做饭。好在虽然有八个人，但六个是孩子，饭量都不大，那个铁罐刚好够用。 　　一个人要烧火，还要炒菜关注火候，秦晓彤有些狼狈，好不容易才弄好了午餐，总共是五菜一汤，都是素的。还没等她去叫人吃饭，陆泽就闻到了香味，带着六个孩子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厨房里只有张桌子，没有椅子，不过坐了一上午，大家围着桌子站着吃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跟你们说，山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你们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都有。”陆泽吃饭吃得无聊了，就开始跟孩子们炫耀。 　　这几天的接触，让这些孩子们知道这个陆老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都懂，纷纷好奇地望着他，听他诉说外面的世界。 　　陆泽说完手机说电脑，本来还想说说他最常去的娱乐会所什么的，但话到嘴边，面对这些稚嫩的面孔，他惊觉那话题不合适，这才给吞了回去。 　　“陆老师，为什么手机可以让两个人在那么远的距离说话啊？”傻根好奇地问道。他只跟他爹出山过一次，就那次也只是匆匆来去，他没有亲眼见过手机的模样，又经常听大人说，所以非常好奇。 　　“那当然是因为……”陆泽笑容满面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等等，手机的原理是什么来着？无线电波？ 　　真·不学无术的陆少面对傻根求知欲旺盛的表情，耳朵渐渐泛了红，僵了两秒才说：“原理很复杂的……说了你们也不懂！等以后你们学得更多了，就能懂了。”一会儿他一定要去百度一下，不然再被问到却完全答不出来就太丢脸了！……等等！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拿什么百度啊！ 　　想着等周助理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他的手机强行留下，陆泽忙转移了话题：“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吃完我们再聊天。” 　　等吃完饭了，陆泽又说：“你们去走走消消食。”然后他就逃命似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孩子们完全没发现陆泽的异样，听话地走出去，沿着平房随便走走。而秦晓彤则留下收拾残局。等她收拾好，端着洗净的碗回厨房时，陆泽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看到房门口有个人影，他还吓了一跳，见是秦晓彤，他才舒了口气，对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此情此景，秦晓彤莫名地想起了那天陆泽从茅坑那儿招手让她拿纸的事，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她忙将那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中赶出去，对陆泽示意了手中的东西，先回到厨房放好碗筷，才走回来问道：“陆老师，什么事？” 　　“你先进来。”陆泽跟特务接头似的看看外面，把秦晓彤拉进了房内。 　　现在是大白天，房间内又还算敞亮，但跟陆泽这样一个才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生同处一间房，秦晓彤难免会心生戒备。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距离，问道：“陆老师，有什么事？” 　　陆泽看着秦晓彤，面上的表情很是为难，扭捏着不肯说。 　　“陆老师，没事的话我还是先出去了。”秦晓彤道。 　　“哎，等等！”陆泽忙道。 　　秦晓彤询问地看向他。 　　陆泽又纠结了会儿才开了口：“三丫，你也知道……我没钱可以付给你……不过，那什么，你能不能先帮我……等我有了钱，我马上给你！” 　　陆泽说了半天没说清楚要帮什么忙，秦晓彤只好追问道：“陆老师，需要帮什么忙，请说。” 　　“就是……那个……”最后几个字，陆泽说得很轻。 　　“什么？”秦晓彤没听清，不得不走近一步。 　　陆泽终于豁出去了，盯着她一脸严肃：“洗衣服！”他抬手一指他的行李箱，“我快穿完换洗衣服了。” 　　秦晓彤看看被他随意丢着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她甚至还看到了几条内.裤……帮着煮饭这事是可以做的，但洗衣服这种更私人的事，秦晓彤可不想也包了。她想，陆泽的爷爷把他丢到这里来是为了磨练他的，自然包括自力更生这事，她帮着煮饭已经违背陆泽爷爷的意愿了，可不能做得更过分。 　　秦晓彤想了想，双手搅着衣角低声道：“陆老师，我娘说……我只能帮我的男人洗衣服……” 　　陆泽：“……啊？”秦晓彤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个圈，他才明白到她的意思：她要是帮他洗衣服了，他就得娶她！ 　　为了几条内.裤卖身这种事，他可不干！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土妞！ 　　凭什么上学 　　陆泽脸色大变，刚想坚定坚决地拒绝，然而视线落在那些脏衣服上的时候，他又住嘴，犹豫不决了。她帮男的洗衣服就要嫁对方，那他不当男人了行不行……他长这么大，还没自己洗过衣服，不会洗啊！让他再穿换下来的衣服，他死也不要！ 　　陆泽左思右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三丫，我跟你说啊，你妈这话不对，我们城里的人可没这种说法。你呢，就悄悄帮我洗，我不告诉你妈，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到时候多给你点钱，你看好不好？” 　　秦晓彤黑白分明的双眼径直望着陆泽：“陆老师……你是不是不会洗衣服？” 　　秦晓彤这话正中红心，陆泽神色一僵，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哈……哈哈……洗衣服多简单的事，老师我怎么可能不会呢？” 　　秦晓彤仿佛没听到他吞吞吐吐的话一般说道：“陆老师，我得听我娘的话，真的不能帮你洗衣服。不过我可以教你洗。” 　　陆泽：“……啊？”诶等等，我说的是我会洗啊…… 　　秦晓彤没理会呆愣住的陆泽，拿了脸盆塞了几件他房里的脏衣服，拿了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出了门。之前她收拾厨房的时候，就发现那位周助理替陆泽准备的东西还挺周到，看来是打定主意让他自力更生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对陆泽喊了一声：“陆老师，这边。” 　　说完她也没等陆泽回神，拿着脸盆走了。 　　陆泽呆了好一会儿才忙拔腿跟上。跟着乖乖走到井边，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这个土妞好像非常自然地对他发号施令啊？而且诡异的是，他当时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乖乖地照做了！ 　　正当陆泽陷于这种怪异感中时，秦晓彤回头叫了一声：“陆老师，你过来。” 　　“……哦。”陆泽把飘散开去的心思收了收，在秦晓彤身边蹲下，看她反过来教他这个老师洗衣服。唉，她不肯帮他洗衣服，这个破山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他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几件衣服穿一个月啊，只好学着了。他连备课上课这种事都无师自通学会了，还怕洗几件衣服么？ 　　秦晓彤从水井里打了桶水上来，倒进装了浅浅一层衣服的脸盆里，倒上洗衣粉。因为之前说过不能帮别的男人洗衣服的话，秦晓彤没准备自己动手，只在一旁指挥。 　　“陆老师，你搓一下这些衣服，把洗衣粉化开。” 　　陆泽伸出双手按在衣服上，用力往下一压。 　　“等等陆老师，你的衣袖！” 　　看到陆泽那已经被浸湿一小部分的衣袖，秦晓彤想，他果然是从来没洗过衣服的，洗东西之前也不知道要把衣袖卷起来。 　　经秦晓彤这么一提醒，陆泽才发现自己的衣袖都湿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被水打湿的部分很显眼。他妈从他小时起就很宠他，但同时也对他的着装要求非常严格，所以他已经养成了衣服尽量扣好每个扣子的习惯，因此衬衫衣袖严实地包在他的手腕上，在他将手伸进脸盆里的时候轻易就被打湿了。 　　陆泽刚想用手解开扣子撸起袖子，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泡沫，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陆老师，我帮你吧。”秦晓彤见状，心下微叹，主动提供帮助。 　　“哦，谢谢你啊。”陆泽连忙道谢，把双手伸到秦晓彤面前。 　　秦晓彤分别解开了他衣袖的扣子，整齐地往上翻折。 　　陆泽不自觉地看着秦晓彤的动作，看着看着，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就飘到了她的脸上。 　　他发现她的脸色偏黑，看得出是常年暴晒的结果，跟他平常看到的白得跟墙纸似的美女完全不同。她偏瘦，好像一直没吃饱才会被饿成这样。而她的眼睫毛却很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就像蝴蝶似的，扑棱棱地飞进他的眼里，落入他的心间。 　　陆泽突然觉得有点怪。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土妞给他的感觉就跟他陪他妈在乡村剧里看到的村妇一样的啊，怎么几天过去，她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呢？ 　　“陆老师？”秦晓彤刚替陆泽卷好衣袖，就见他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泽惊醒，腿一抖差点坐地上去，他忙低了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接下来呢？” 　　秦晓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教陆泽该怎么洗衣服。比如说上衣的衣袖和领子是重灾区，必须多加照顾，比如说清洗的时候多洗几遍……她知道陆泽的生活自理能力堪忧，只能尽量细致地教他。 　　陆泽在调转了老师的角色变成学生后，倒也学得认真。跟着秦晓彤学了一遍，他的动作虽然不熟练，但也有模有样了。 　　“厨房里还没收拾好，我先去收拾了，陆老师，你这边没问题了吧？”秦晓彤见他已上手，便道。 　　陆泽头也没抬：“没问题，你去吧！” 　　秦晓彤走到厨房门口，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陆泽蹲在井边，双手衣袖卷到了肘部，白皙的手臂上，滚动的水珠折射着跃动的太阳光。他眉头微皱，青春的面庞上表情严肃，面对脸盆里的脏衣服，却像是面对什么重大难题一般，一丝不苟，认真无比。 　　秦晓彤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走进厨房做自己的事去了。 　　陆泽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洗好了所有的脏衣服，看着晾在空地绳子上的衣服，他顿觉成就感满满。他居然会洗衣服了，还一次性洗了那么多，他怎么就能这么厉害呢？ 　　沾沾自喜了好一会儿，陆泽才调整了得意的表情，回到教室，开始下午的课程。 　　自从知道了孩子们的家离学校有多远后，陆泽定的课程表上，放学时间就特意定在了三点半，好让他们早点回家。站在空地上送走了所有人后，他有些失落地回了屋。又一个人了，感觉还挺寂寞的，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他们的到来了。 　　快进村子的时候，秦四强突然转头对秦晓彤道：“我要告诉娘你在读书！你凭什么跟我一样读书？哼！” 　　秦四强说完便对秦晓彤做了个丑陋的鬼脸，飞快地跑回了家。他爹娘说了要听老师的话，他也想读书，怕自己说不该让三丫读书会被陆老师生气赶走，所以刚才在学校里他才不敢说什么。可一回来就不一样了，他知道他娘一定不会同意三丫一起读书的，他以后可是要考最好的大学的，她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跟他一起上学！ 　　秦晓彤一愣，追着跑了几步就慢了下来。追上了又怎样呢？秦四强总有机会跟李春花说的，与其去追，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应对李春花必然有的责骂。 　　秦晓彤还没回到家，就远远地看到了双手叉腰在门口站着的李春花。她脚步一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能耐了啊！啊？我不让你读书，你倒好，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干了啥？啊？要不是四强告诉我，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你这个臭丫头，翅膀长硬了？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李春花一见秦晓彤走近，就一巴掌拍了上去。 　　秦晓彤本能地躲了躲，李春花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她一手捂着脑袋，侧着身低头听着李春花大嗓门的训话。 　　“打她，打！看她还敢不敢上学！”秦四强在一旁拍手叫好。 　　李春花见秦晓彤一声不吭，更来气了，嘴里唠唠叨叨骂得更响亮。秦晓彤等李春花骂累了喘口气的功夫，这才轻声开口：“娘，是陆老师非要拉我进去上课的。他说他是个老师，不能看着我成为文盲。”秦晓彤送了陆泽一顶黑锅，她知道这事只有扯到陆泽身上，李春花才不会多说什么。 　　果然，听了秦晓彤的话，李春花话音一歇，转头问秦四强：“四强啊，真是你们陆老师非要她去上课的？” 　　秦四强眼珠子转了转，用力摇头：“没有！她自己进来的！” 　　闻言李春花脸色一变，转头对秦晓彤黑了脸：“好啊你这个臭丫头，还学会说谎了？” 　　秦晓彤看了秦四强一眼，她没想到秦四强竟然能在这事上撒谎。其实她也无法理解，秦四强为什么就不待见她读书呢？她上学并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对秦四强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对这种完全不会对他造成危害的事，他怎么就能这么激烈地反对，甚至说谎也在所不惜呢？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这都是不懂事的错？可有一句话叫三岁看老，他都已经八岁了还是这副样子，又被李春花这么宠着，将来或许根本就“懂事”不了。 　　“娘，我没说谎。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陆老师。”秦晓彤没有跟秦四强对质纠缠，只是望着李春花，心平气和地说道。 　　“娘，她就是在说谎！”秦四强大声嚷道，他不想让她跟他坐在一间教室里读书！她一个赔钱货凭什么跟他一样？ 　　李春花看了眼气势汹汹的秦四强，又瞥瞥面容沉静的秦晓彤，一时间游移不定。如果说是之前，她肯定不问青红皂白就信了她小儿子的话，但现在不同了，那位陆老师花那么多钱让三丫这丫头去煮饭，让她读个书也不一定。这事，只要当面问问陆老师就清楚了，她谅这臭丫头也没这个狗胆骗她。虽说吧，她不想让这臭丫头读书，反正她读了又没用，可这要真是陆老师的意思，看在他给那么多钱的份上，她也不好让陆老师难看啊。 　　这时候，李春花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傻根，眼睛一亮招手道：“哎，傻根，你过来，婶有话问你。” 　　远处的傻根犹豫了会儿，才快步跑过来。 　　“傻根啊，你告诉婶，三丫读书的事，是你们陆老师非要拉她去的吗？”李春花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脸问道。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傻根，这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傻根蓦地后退了一步，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给你的工资 　　傻根的家离这边并不顺路，他刚才听见了秦四强对秦晓彤说的话之后，犹豫了会儿，匆匆跟了过来。只不过他没敢靠近，就这么远远地观望着，倒也听清楚了三人的对话。听到李春花的呼唤，他跑了过来，在她的提问之下，他犹豫了。 　　他知道四强不喜欢三丫姐，村里人其实都知道春花婶不喜欢三丫姐，四强欺负三丫姐也没人管。他本来也不想管，他娘说过了，少管别人家的事。之前他跟三丫姐不熟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管，他也没法管。可在学校的几天，三丫姐对他挺好的，他不想看到她受欺负。而且，今天陆老师刚教给他们的一首诗里说过，好孩子不能撒谎，要做诚实的孩子。他虽然没听到陆老师和三丫姐在教室外面说了什么，但三丫姐是陆老师叫进教室的，陆老师还给三丫姐发了书和铅笔。如果是三丫姐自己跑进教室的，陆老师怎么可能会给她发书呢？书多么珍贵啊。 　　傻根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抬头对李春花说：“婶，是陆老师叫三丫姐读书的。” 　　李春花听到这答案，看了秦晓彤一眼，又转头看向秦四强，不过她的眼里并没有责备。 　　秦四强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恐慌，反而瞪着傻根道：“傻根，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三丫在撒谎！你怎么也帮着她骗人？” 　　傻根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惊惧，只是低声道：“我、我没有骗人……陆老师说了，好孩子不能撒谎……我没骗人。” 　　“你就是骗人了！你这个撒谎精！你这个骗子！”秦四强恶人先告状，反过来骂傻根。 　　傻根人老实，禁不住秦四强这样折腾，为自己争辩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可他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我没有骗人！” 　　“你就是骗人！撒谎精！不要脸！”秦四强大声嚷道，他的大嗓门完全盖过了傻根的声音。 　　傻根看上去急得不行，可偏偏喊也喊不过秦四强，除了反复说自己没有骗人之外，也说不出别的话。 　　李春花拉了秦四强一下：“四强，好了，别吵了。” 　　李春花虽然宠秦四强，但她其实也清楚，这次的事是她这机灵的小儿子在骗人。平常他欺负三丫，她也就随他去了，这回可不行。怎么说，三丫现在都算是这个家的摇钱树啊，陆老师的工钱，还指望她拿回家呢！ 　　“娘，我就是不要让她读书！”秦四强干脆无理取闹起来。 　　“行了，四强啊，你也消停点。”李春花劝道，也没避开秦晓彤和傻根，“你想啊，你那么机灵，读书肯定能读好！三丫就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就算让她去读了，她能读出个什么来？你啊就放心吧，咱们家的大学生，只会有你一个！” 　　“对，咱们家的大学生，只有我！”秦四强哼了一声。李春花的话让他不再那么排斥秦晓彤跟他一起读书这件事，他这个娘最宠她，他娘的话他还是要听一听的。他娘说得很对！三丫这个丫头片子，就算让她去读书了，肯定也是白读的！ 　　这么一想，秦四强就高兴起来，瞥了瞥秦晓彤，抬起下巴不屑地说：“哼，你就读好了，反正你也读不出来！” 　　这时候，秦晓彤自然不会傻到说一句“我一定要读个名堂出来给你看看”这类话来激怒秦四强。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李春花不让她继续读书的准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留在学校的目的已达到。就算将来有人问起她怎么识字怎么懂那么多，她完全可以说是偷听来的，不妨碍她用这借口将她的异常搪塞过去。 　　当然，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秦四强闹事的事就算这么过了，后遗症就是每天上下学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得远远的，不理秦晓彤，也不理傻根。 　　傻根不觉得自己说真话有错，面对秦四强的冷淡，他虽然有点伤心，但也没有反过来道歉，倒是跟秦晓彤越发亲近起来。 　　上学的日子就这么步上了正轨。每天早上，秦晓彤带着秦四强，傻根一起去学校，到了学校后她会先收拾一下厨房，稍作准备，之后再跟着一起上课，快中午时利用孩子们带来的米和菜准备午饭。后来厨房的调料没了，她又从家里带了些来，李春花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说什么。午饭后，孩子们都在消食，她则上山弄点柴禾放厨房里存着用。下午三点半，她再带着秦四强和傻根一起回天然村。 　　日子对于陆泽来说，虽然不好过，但也慢慢习惯了。他的早饭没人给他解决，让他自己煮是绝对不现实的，他就勉为其难地将压缩饼干当成早饭吃。有了难吃的早饭做对比，再加上晚饭只能吃中午剩下的冷饭冷菜，每一顿午餐他都吃得喷香，恨不得多长一个胃，把早饭晚饭的饭量都给存了。吃饭有人解决，衣服自己勉强会洗了，他也学会了备课，渐渐摸索出怎么上课更好的方法，日子过得是相当充实。只是孩子们都离开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学校难免觉得寂寞，晚上面对黑漆漆的群山和呼啸而过的山风，他都不太敢去茅坑解手。好在现在天气渐热，他洗澡时用冷水也凑合了。 　　在山里将近一个月，陆泽天天面对孩子们崇拜尊敬的目光，也渐渐真的把自己放在了“老师”的位置上。有时候夜深人静回神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他在山上的表现，跟在城里完全不一样，要不是他自己，从旁观者的角度，绝对以为他被穿了。不过，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倒也不讨厌这种变化。他还蛮喜欢现在的日子的，就是没网难过了点。 　　这天陆泽正在上课，他刚按照数学课本教到二十以内的加法。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住，一脸惊喜地看向窗外，激动地跑了出去。 　　秦晓彤有些吃惊地看向外面，接着便看到了那位一月未见的周助理。 　　陆泽发现周浩的时候，他已经在窗外待了有一会儿了，看到陆泽正经上课的模样，他很吃惊，随即用手机录下了他上课的片段，准备带回去给老爷子看。 　　“周助理，你可终于来了！我天天盼着你来啊。”陆泽道。其实并没有，他实际上都已经忘记周助理是要今天来的了。周助理离开前给他留了本日历，告诉他下个月的1号他会再来，陆泽为了不忘记时间，倒是天天撕日历，但在山中的日子过得太充实，他都忘记今天刚好是1号了。 　　“陆少，你还是要失望的，老爷子没松口让你回去。”周浩以为陆泽是在说这件事，便歉然道。 　　出乎他的意料，陆泽却不在意地摆摆手：“我知道！”他伸出手，“周助理，你借我点钱，等我回去了再还你。” 　　“这个……老爷子说，不能……” 　　“你偷了我一万块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陆泽瞪眼打断了周浩的话。 　　周浩看着眉头紧皱的陆泽，心想要是他不拿点钱出来，恐怕还走不了，但碍于老爷子的吩咐，他也不敢太过分，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红色纸币递过去：“陆少，我身上只有这么点了。” 　　陆泽跟抢似的拿过钱，数了数眉头又皱起来了：“怎么才八百？” 　　“我身上只有这么点。”周浩说着双手不自然地放在了身前，他可不能让这位少爷发现他兜里还有几千现金。老爷子吩咐过，不能给他太多的钱，要是被陆少发现他身上的那些个现金了，两人难免要闹得不愉快，那可不是他希望的。 　　“那你下次多带点！”陆泽也没对他起疑，说完就跑了。 　　周浩微笑点头，决定了，下回再进山，身上顶多带五百现金。 　　陆泽直接走到了教室门口，对秦晓彤招招手让她出去。 　　周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几个挑夫。他一个月来一次，一次性会为陆泽准备好生活所需。刚才他看过隔壁的厨房，已经有模有样，他非常惊讶，陆泽的表现出人意料，竟然会自己做饭了。 　　这一行人的到来，再加上陆泽的突然出去，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都好奇地望着外头，不过倒是没人走出来。 　　陆泽叫了秦晓彤出来，刚要走，又想起什么，探头对教室里的孩子们吩咐：“你们都看书！一会儿我要考二十以内的加法，考不出来的没零食吃！”所谓的零食，就是他那些压缩饼干。周浩准备压缩饼干，是按照一天三餐，一个月三十天来准备的，而且怕有意外，还有不少余裕。因为陆泽中晚饭都有饭吃了，压缩饼干就剩了很多，他就把它们当新奇的东西奖励给这些孩子们。他很讨厌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但孩子们却很喜欢，对他们来说，压缩饼干不仅好吃，还代表着荣誉呢！所以，一听陆泽的话，孩子们纷纷低头看书，一点都不敢走神了。 　　“陆老师，什么事？”秦晓彤看了周浩一眼，小声问陆泽。 　　陆泽抓起秦晓彤的手，啪的一声把八百块拍在她手上：“你的工资！” 　　他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所以见到周助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钱还债，虽说还差点，但总算还了大头了。他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挺委屈，他堂堂陆少，什么时候为一千块苦恼过啊！ 　　“谢谢陆老师。”现在非常缺钱的秦晓彤自然不会跟陆泽客气，把钱都收下了。她看了眼教室，那些孩子们都没人注意外面，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只能听到陆泽说给她工资，但不知道具体数字是多少。那么，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中扣留几百再交给李春花了。 　　为陆泽这一个月来的变化惊讶不已的周浩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眉头轻轻皱起：情况似乎有些超出老爷子的估计啊…… 　　第15章 欺负我的人 周浩天还没亮就带着人上山了，花费了将近六小时后，到山坳学校已是十一点。秦晓彤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再进教室，跟陆泽说了一声后到厨房做饭去了。 陆泽解决了一直记在心里的事，这才开始关注别的，比如说之前想过，要从周浩手里把他的手机抢下来的事。 “周助理，你的手机借看一下。”陆泽走到周浩跟前笑嘻嘻道。 周浩见他笑得不怀好意，一本正经地胡说道：“陆少，山里没信号啊，我就没带手机。”前半句倒是真的，后半句自然是胡扯，他才刚拿手机拍了段视频呢。 陆泽没看到周浩之前拍视频的事，闻言顿感失落。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太简单，有经验了以后备课很快就能备好，剩下的时间他没事做，多无聊啊。 他只好退了一步：“那你给我弄台笔记本来，里面要装满电影电视剧的。” 周浩想，如果他答应了陆少，那老爷子特意把陆少丢到深山老林里的意义何在？ 他咳了一声道：“陆少，你这里又没插座，电脑没用几小时就没电了。” “那就给我弄台平板，再配上百八十个充满电的移动电源，那就足够我用一个月了。”陆泽还不放弃，刚说完他就觉得他这主意简直太棒了。 周浩温和地看着陆泽：“陆少，我跟你说实话了吧。老爷子说了，除了支教，你在山里别想干别的事。” “爷爷也太狠了！”陆泽气得都快跳起来了，“这一个月来，我教得很认真的，不信你问他们！爷爷就不能稍微奖励我一下吗？” 周浩道：“老爷子有他的打算，我也只是个执行者而已。陆少，你就别为难我了。” 陆泽气愤不已，却毫无办法。周浩是他爷爷的助理，深受他爷爷的信任，连他爸妈都调动不了，更何况是他了。 “陆少，那个女孩也是来上学的？”周浩看了厨房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泽正郁闷呢，也懒得多说，只道：“不是，她是我请来做饭的。” 他顿了顿，又朝周浩死皮赖脸地笑道：“周助理，真不能通融一下？你别告诉我爷爷，他又不会知道的。我在山上，什么都没得看，无聊死了啊。” “真的不行，陆少，你就别让我难做了。”周浩想了想道，“不然这样，我下回来，给你带些书。” 陆泽想有书看总比没有好，泄气地点头。 “陆少，那你先去上课吧，我看孩子们还在等着你呢。”周浩道。 “你这就走了？” “当然不，我总得蹭个午饭再走。”周浩笑道。 陆泽转身要走：“那我去跟三丫说说多煮点。” 周浩一把拉住了他，对他笑道：“陆少，我去说就行了，你就去上课吧。” 陆泽没反对，快走进教室的时候突然回头，严肃地对周浩说：“周助理，说归说，你可不能欺负她。” “我当然不会。”周浩笑着回道，等陆泽放心地进了教室，他收起脸上的笑，目光幽深地望向厨房，几秒后迈步走了过去。 周浩走进厨房的时候，秦晓彤正在生火。早上她来之后已经先做好了准备，米都洗好浸在铁罐中了，泡了一上午后中午再煮，更容易熟一些。 见周浩走进来，秦晓彤站了起来，擦了擦手，对他笑了笑：“你好。” “我听陆……你们陆老师说，你叫三丫，是吗？”周浩笑容亲切地问道。 秦晓彤点点头。 “我姓周，你叫我周助理就可以了。”周浩看了装米的铁罐一眼，礼貌地说：“我想午后再走，不知道方不方便添我一碗饭？” “嗯，饭有得多。”秦晓彤拘谨地说道，“只要您不嫌弃饭菜简陋。” “当然不会，我是有口饭吃就可以了的那种人。”周浩微笑道。 秦晓彤弯了弯嘴角，低头继续准备午饭。米的话还有的多，不过今天她本就多放了一些，最多晚上陆泽少吃点，完全够匀出周助理的一碗饭来。这位周助理比陆泽厉害，秦晓彤看得出来，所以在他面前，她没敢像在陆泽面前那样“放肆”，她小小的不妥很可能就会让他起疑。保险起见，她故意尽量少说话。 秦晓彤忙碌的时候，周浩自然插不上手，但他也没有离去的意思，站了会儿，他突然开了口：“三丫，你帮学校做饭，陆老师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秦晓彤并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陆老师说给我一千元一月。” 周浩沉默了片刻，笑道：“三丫，是这样的。陆老师他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有点不太清楚普通物价水平。按照这边的物价，你这类工种一个月的工资应该是三四百左右。” 周助理的话，秦晓彤明白。按照她了解的这边的物价水平，周助理其实还说多了，她就烧顿午饭，一个月给个一百顶天了。 她低头数出五百，递还给周浩：“周助理，上回陆老师先给了我七十八元，你看我还你五百可以吗？” 周助理并没收下，只道：“你先留着吧，就当是下个月的工资。”这样他下个月连一分钱现金都不带上山了。 秦晓彤正要收回这些钱，厨房门口冷不丁地响起个硬邦邦的声音：“周助理，你果然在欺负三丫！” 来人正是回去上课后却怎么都不放心，最终还是跑了过来的陆泽。他一来就看到秦晓彤手拿钱给周浩的动作，瞬间就认定是周浩在欺负善良、淳朴、可爱又老实的三丫，让她把钱都还他。他想，三丫可是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怎么能被外人欺负了呢？她什么都不懂，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自知，他得护着她！ 周浩转头看到陆泽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陆少，你看到的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刚说让三丫把钱收回去。” 陆泽横插在周浩和秦晓彤之间，闻言转头看向秦晓彤问道：“三丫，他说的是真的？” “是的，陆老师。”秦晓彤点头。 陆泽斜看了周浩一眼，又专注地看着秦晓彤，语重心长地说：“三丫，你别怕，有陆老师替你做主。你说实话，是不是他要把我给你的钱抢回去？” “陆老师，真的不是。”秦晓彤觉得陆泽是不是把他自己当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不然怎么非要把周助理定位在欺负小姑娘的坏蛋上呢？ 陆泽不信：“那你刚才给他钱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秦晓彤没有回答，视线越过他落在周助理身上。这事还是要周助理自己解释才妥当。 陆泽顿时就急了，转头瞪着周浩：“周助理，你到底对三丫说了什么，她那么怕你？” 周浩觉得自己有点冤，陆少没来之前，他和三丫的交谈，不管过程还是结果，都十分愉快，陆少一来，他就变成十恶不赦的恶棍了。 好在周浩也没打算撒谎，实话实说道：“陆少，你不了解这个地方的物价，一个月三四百是比较合适的价钱。” “才三四百？”陆泽道，“连双袜子都买不到！”之前他还觉得一个月一千少了点呢，不过他的钱都被限制了，从周助理这里又借不到多少钱，他才故意往少了说的。 “陆少，这里的生活，跟你从前的生活并不一样。”周浩道，“山里的人家，一年的收入可能只有两三千，连你一顿饭钱都不够。” 陆泽知道山里穷，但也只是个概念罢了，具体有多穷，他却没什么切实体会。周浩的话让他如同醍醐灌顶，他万万没想到山里这些人家的年收入会那么少。他从前一天花的钱都不止这点了。 他还是有点不信，转头问秦晓彤：“三丫，他说的都是真的？” 秦晓彤点头：“是的，陆老师。我家一年卖烟叶的收入只有两千多。”她看得出周助理也有点拿陆泽没辙，她不想让他为难，便接着道：“陆老师，我只是来做顿午饭而已，一个月三四百已经很多了。” “那怎么行？”陆泽眉头一挑，“我陆泽说话必须算话，说好一千就是一千，一分钱都不能少你的！” “陆老师，真的不用那么多。”秦晓彤道。 见秦晓彤这小姑娘还挺懂事，周浩心下满意，这样陆泽这边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他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语气温和却毫无商量的余地：“陆少，我这边一个月只能出四百，你要是想多给，就请自己想办法赚钱吧。不过，老爷子也说了，你不能出山。” 陆泽顿时泄气了。他在山里，跟外界的交流都断了，连下山的路都摸不出去，还能怎么赚钱？ 虽说周浩降了秦晓彤的工资，不过她并不讨厌他，他按照本地物价水平付给她工资本就没错。今天的接触，让她暗暗觉得他似乎是个可靠的人。她可以把石秀秀和丁柔的事告诉他，请他帮忙报警或者找她们的家人，而为了掩护自己，她可以请他专门去村子里一趟，这样将来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只会以为周助理来村里时接受了石秀秀和丁柔的求救。 这一个月来，已经等了半年的丁柔倒是沉得住气，但石秀秀就不行了，总是找机会问她情况怎么样了，她有没有联系过那个电话。秦晓彤只能实话实说，她也出不了山，还在找机会。石秀秀着急，她也着急，但这事不谨慎不行。 “周先生！”外头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秦晓彤想了会儿才听出，那是村长。 听到秦国庆的声音，周浩眉头微挑，走出厨房跟对方寒暄去了。 秦晓彤看着周浩与村长热络的模样，刚刚起的心思又压了回去。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周助理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孩得罪村里人么？如此一来，想必陆泽也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不敢冒险。 大概是自己窝囊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了很不好意思，陆泽没有看秦晓彤的眼睛，视线落在地上，别扭地说：“三丫，你等着，等我从山里出去了，一定给你把钱补上！” “谢谢你，陆老师。”秦晓彤回神笑道。她并没有把陆泽的话太当一回事，他出去的时候也就是他爷爷觉得满意的时候，那时候他回到繁华城镇，重新回到当初有钱有闲的富裕日子，怎么还可能记得山里的这些孩子呢？记得她呢？ 　　第16章 不行也得行 周浩带来的几个挑夫都自备了干粮，而村长秦国庆邀请周浩跟他回去吃饭却被周浩有礼地拒绝后就先回去了，因此午饭时也就多了周浩一个人。用着破旧的碗筷，吃着简陋得不行的饭菜，周浩却跟大家一样围着桌子，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的模样。 因为周浩这个陌生人的在场，原本在这一个月里跟陆泽混熟后已经能愉快交谈的孩子们都很沉默。秦晓彤虽觉得少跟周浩搭话为妙，但谁也不说话显得太怪，所以在思考过后，她并没有问周浩，而是故意问陆泽道：“陆老师，我听说城里每个人都有手机，你为什么没有呢？” 此刻秦晓彤有个想法。为了解救石秀秀和丁柔，现在最重要的是跟外界联系上，只要有一个手机，一切就都解决了。可陆泽算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并没带手机，那么就只能从周浩身上打主意了。她不能对周浩直说石秀秀她们的事，但她可以尝试从周浩身上偷拿到手机，打了电话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那么不但能帮到石秀秀两人，还不会暴露她自己。 “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要手机有什么用？”陆泽撇了撇嘴。 周浩是陆泽跟外界的唯一联系，而刚才周浩却拒绝了他的那些要求，陆泽难免因此心情郁闷，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注意了。而听到陆泽用“破地方”来形容自己的家乡，孩子们纷纷看向他，眼里有些受伤的情绪。 但陆泽还沉浸在自己的郁闷之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伤害了孩子们幼小的心灵。 周浩看了陆泽一眼，嘴角勾着抹弧度，并未提醒他。 秦晓彤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垂下头并没有说话。听到陆泽的回答，她难掩失望。山里没有信号，有手机也没用，这条路又断了，她还是得想办法去乡里。 周浩吃过午饭之后就带着挑夫离开了，他还得走六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乡里。 等周浩一走，秦晓彤就对陆泽说：“陆老师，你爷爷对你好狠啊，都不让你出山。” 陆泽在孩子们面前的时候，一向都注意保持着他的老师形象，闻言咳了一声道：“是啊。”然后就不肯多说了。 秦晓彤只好再问：“那陆老师，你还记得出山的路吗？”如果陆泽能记住下山的路，那么她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得到路线图，找机会下山。 陆泽刚想说我当然记得，可对上秦晓彤的双眼，再想起当他想要在她面前装蒜却总是被戳穿的经历，他就蔫了，只好老实说：“不记得了。”他进山的时候，前半段极度不情愿，光顾着跟周浩斗智斗勇了，哪里记得路怎么走？后半段他就累成狗，连路都快看不清了，更不用说记路了。 又一条路断了，秦晓彤有些失落，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其余孩子们，因为陆泽的那句话，也是一点都不配合。陆泽直到快下课了，才迟钝地发现了这一点。 “你们怎么都没精神？饿了吗？”放学前，陆泽站在讲台旁疑惑道。 孩子们都低着头，没人理他。 陆泽的视线在教室里绕了一圈，没人跟他有视线交流，更没个人给他点暗示。平常这些孩子对于学习可是非常热情的，他在上面提问，下面就回答得热闹，可今天下午，他们都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不论他问什么，他们都没做声。 “你们到底怎么了？”陆泽疑惑不解地又问了一遍，他下意识地去看秦晓彤，想从她那儿得到点暗示，但她也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陆泽还想再说两句，坐在第一排位置上的傻根开口了：“陆老师，你是不是讨厌我们？” “什么？你怎么这么说？”陆泽被傻根问懵了。 傻根没看他，低头一下一下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低低的：“陆老师，你是不是很不愿意教我们？” 傻根的话也是所有孩子们的心声。在他们跟陆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已经看出来，陆老师并非自愿留下，只是能读书的喜悦盖过了一开始的猜想，而之后陆泽的表现，也让他们放了心。可今天陆泽的那句话，却勾起了他们埋藏心底的疑惑和担忧。 看到傻根低头不开心的模样，陆泽想说当然不是，他很愿意教他们，他觉得教他们读书很开心，很有意义，比他曾经做过的任何事都有趣。但他却说不出口，他觉得这些话太矫情，实在羞于启齿。 “陆老师，你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不要我们？”傻根低着头，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读书的机会千载难逢，而陆老师又是这么亲切，对他们那么好，虽然才一个月，傻根已经舍不得陆泽了。他虽老实，却也不傻，隐约明白陆泽随时可能离开。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陆泽不知所措。他看向其他孩子，他们都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这些眼睛里有最淳朴的期待和担忧，陆泽突然觉得刚才他所在意的羞耻都不值一提：“你们放心吧，不把你们教好了，陆老师我是不会走的！” “真的吗，陆老师？”傻根惊喜地看着陆泽，随即又低落地说，“可是陆老师，你刚才说，我们这里是‘破地方’。” “啊？我说了吗？”陆泽一脸茫然。 “你说了！”傻根肯定地点头。 陆泽再看其他人，他们都用肯定中带着一丝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他尴尬地笑笑：“那个……是口误，口误！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终于想起之前抱怨时随口说的话了，他没想到这一句话就引起了他这些学生的反感。他知道是他不对，要是搁以前，他那些朋友可不敢说他的半句不是，可在这里，面对孩子们的受伤目光，他顿觉愧疚，道歉的话也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对不起，老师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孩子们能感觉到陆泽说这话的诚意，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陆泽见状，也放松下来笑了。他看向秦晓彤，却惊讶地发现她还是垂着头情绪不高的样子，有心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但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只好宣布放学。 就在陆泽的欲言又止中，秦晓彤带着秦四强和傻根心事重重地回去。 陆泽站在空地上，眺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重重地叹息一声。他觉得最近他越来越多愁善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所以想太多。他正想掉头回屋，不远处的秦四强突然啪叽一下摔倒，半天没起来。陆泽一愣，忙跑了过去。 “四强，你没事吧？”秦晓彤没想到秦四强平地走路都能摔倒，本还以为他能自己站起来，谁知他趴着就不起了，还大声地叫起来。 “痛死了，痛死我了！”秦四强大喊。 “四强，你哪里痛？”善良的傻根紧张地问道。其实这段时间来秦四强都没怎么理他，他也因为小小的自尊而不会可以跟秦四强说话，但见秦四强受伤了，他还是忍不住关心。 “我的脚，我的脚断了！”秦四强哭叫，“痛死了，痛死了！” 傻根顿时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不知所措地看着秦四强“断了”的脚。 秦晓彤皱眉问：“哪只脚？” 秦四强哭叫着指向了他的右脚。 秦晓彤查看了一番，他的右脚踝有点肿了，估计是扭到了。 “怎么了？”陆泽就在这时赶到。 秦晓彤忙说出了自己的估计：“陆老师，四强的脚好像扭到了。” “扭伤？”陆泽一听就立刻说，“快送医院！” 秦晓彤看着陆泽不说话。 陆泽被她看得心里一虚，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是在大山里，下山要六个小时，而且他还不认识路。 “那怎么办？”陆泽看着哭叫不止的秦四强，很是无措。在山外的时候，一旦他有个头痛脑热的，自然有大把的人关心他，有事去医院就行，面对这种日常扭伤，他根本没有任何处理经验。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啊…… 秦晓彤默默地想，但此刻连陆泽这个明面上的成年人都不知所措，她就更不能乱了阵脚了。 “陆老师，我记得有人扭伤的时候，村里人都是先用冷……冷水冰着的。”秦晓彤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冷敷吞了回去。扭伤伴随着出血，得先冷敷把出血给止住，四十八小时后再热敷，促进散瘀。 “哦对，是要先冷敷！”陆泽经秦晓彤的提醒，终于想起了那个词。 四强扭伤了脚，被秦晓彤扶起来后一点都不肯在她的搀扶下往前走，秦晓彤无奈，只好在他面前蹲下，让他上来，她背他回学校去处理伤处。 虽然秦晓彤比秦四强大了七岁，但两人的体重还真差不了多少。 陆泽立刻就叫了起来：“哎，等等！” 秦晓彤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陆泽被她看得心虚，转念一想，他这是助人为乐，又有什么好心虚的，便道：“三丫，你的小身板，能背的动吗？” 他转身在秦四强跟前蹲下，催促道：“快上来！” 秦四强脚疼得很，也不管谁背他，听陆泽催促，就趴了上去。 秦四强的体重一压上来，陆泽就觉得背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差点没稳住向前摔去。要不是他为了身为老师的脸面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就已经五体投地了。 抓紧了秦四强的双腿后，陆泽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在数到三的时候憋了口气用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后才稍稍稳住。 秦晓彤看陆泽勉强的样子就有点担心：“陆老师，你行吗？” “没……问题！”陆泽咬牙道。 这种时候他能说自己不行吗？绝对不可以！不行也得行了！ 　　第一次到访 好在秦晓彤三人刚走出不远，陆泽背着秦四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他房间了。他让秦四强坐在了床上，而此刻秦晓彤已经打了井水过来，将脸盆放下。陆泽从房间里翻出块新毛巾，弄湿后轻轻缠在了秦四强的脚踝上。 秦四强虽然哭得撕心裂肺，但他的伤是真的不重，休息个几天都行了。本来平地里摔跤，也不可能伤重到哪里去，他哭得这么凄惨，完全是因为平时被李春花惯坏了，一点苦痛都吃不得。 “陆老师，我想四强接下来几天都没法来上学了。”秦晓彤道。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带着秦四强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她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如果暂且把秦四强留下，她一个人回去，就算情有可原，以李春花对秦四强的宠爱程度，也一定也会把她臭骂一顿，甚至可能动上手。 而且，秦晓彤也不放心把秦四强留下交给陆泽照顾，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也不可能留下过夜，虽然她还未成年，但毕竟已经十五岁了，从李春花已经在考虑让她嫁人这事来看，她这年纪在村里人看来已是个大姑娘了，就算有秦四强在，留在有陆泽这个血气方刚的大男生的学校过夜实在不妥。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秦四强背回去了。 “你们这就要走了？”陆泽惊讶道。 “趁现在天色还早，不然晚了路上太黑就难走了。”秦晓彤道，她低头跟还在抽泣的秦四强道，“四强，我们回家了。” 她说着，便在秦四强面前蹲下，要背他回去。 见状，陆泽心里是有一点不舒服的。 他的家庭情况比较单纯，他爷爷只有他爸一个儿子，而他爸就他一个儿子，他家是三代单传。他奶奶去世得早，所以在他成长的年岁里，他妈妈是他相处最久的女性。他妈妈是非常精致的女性，生活有条不紊，讲究生活情趣，现在四十多岁了还保养得很好，仿佛只有三十岁出头，她做事永远慢条斯理，优雅动人，只有遇到他的事才会失了往日的分寸。他一度以为女性都像她一样。这种美好的误会一直持续到他岁数大到身边围上各种女人为止。她们有的娇羞，有的热烈，有的妖媚，有的清纯，可无一例外都让他觉得做作。他碰到过不少次拿个小提包还嫌重，还发嗲要他帮着拿的，弄得他实在烦躁。因此他后来就觉得，女人都是柔弱的，似乎弱柳扶风才是她们该有的最突出属性。 但在这里，在这座深山之中，他眼前这个土妞的出现，颠覆了他对女性的观感。她很瘦弱，营养不良的她，外表跟“美丽”完全搭不上边，他叫她土妞叫得毫无压力。可奇怪的是，她从不会让他觉得粗鄙，她安静地站在那儿，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有点像是他大一时带他们班的大二学长组里的学霸学姐。有时候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脱光了站在雪地里，无所遁形，这让他很心虚，明明他才是见多识广岁数大的那个，怎么反而好像是他被她看穿了？所以，他在她面前真的很矛盾，总是不自觉地尽力伪装，但被看穿后就会破罐子破摔。时至今日，他认为他在她面前落到如今的田地，完全是因为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他拉肚子没带纸这事被她撞上了，从此他就落了下风，再难崛起。但诡异的是，他怎么好像不太讨厌这种感觉？ 陆泽把扯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眼中是秦晓彤蹲下的娇小身影。 所以他真的是很不舒服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还在这里，为什么她就不能想着让他帮一把呢？刚才他不是主动帮了一次吗？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就不能学学，说一声“陆老师麻烦你了”再让他帮一次？还是说，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 被无视了这件事让陆泽心里非常不满。 “等等，我来背他！你让开！”他沉着脸气冲冲地说。 秦晓彤没有起身，只是抬头望向陆泽：“可是陆老师，我们要回家了。” “我知道，我背他回去。”陆泽道，“我可是你们的老师，我的学生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 陆泽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拉起秦晓彤把她推到一旁。 然后秦晓彤就眼睁睁地看着陆泽把秦四强背起来，快步走出了房间。秦晓彤跟上去前看到房间的桌上有个手电筒，便顺手带上了。现在时间还早，大概还不到四点，他们可以在天黑前到家，但陆泽要回来，估计就得摸黑走了，带上手电筒方便他走路。 因为心中的憋闷，刚开始的几十米，陆泽背着秦四强走得大步流星，但很快，秦四强的身体重量就产生了持续性的效果，让陆泽的脚步慢下来。 他忍不住想，明明是一家人，三丫那么瘦弱，怎么她弟就能这么健壮？这小子不是才八岁吗？重成这样也不想想他能不能背得动！ 陆泽不想让人看不起，特别是不想让他的学生们包括三丫看不起，所以就算他一想到接下来还要走两小时就眼前发黑，他也得打落牙齿活血吞，走断腿也要把秦四强背回家！ “三丫姐，陆老师……他没事吧？”傻根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泽不够健壮的身板，如果是他爹，他肯定就不担心了，可陆老师是读书人，又不用干农活，哪来的力气背人走那么远呢？ “如果他背不动了，我们就去跟他换。”秦晓彤小声道。 傻根用力点头，看着陆泽的背影，眼里流动着崇敬敬佩的光芒。 因为死憋着一口气的缘故，虽然路上休息了好几次，但陆泽竟真的一个人把秦四强背回了天然村。四人到村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干完农活回家的秦土根一行人，看到秦四强被背了回来，父子三人都跑了过来，秦三强不在。 得知秦四强只是扭伤了脚后，父子三人都放心了。 “你就是陆老师？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有学问真好。”秦二强好奇又羡慕地看着陆泽。 “那是，你怎么跟陆老师比！”秦四强大声嚷嚷道。他虽然调皮捣蛋，但对陆泽的尊敬和崇拜，跟其他的孩子是一样的。 “还不快从陆老师背上下来？”秦土根斥责道，“弄伤个脚而已就矫情成这样。” “爹，我脚真的很痛啊！”秦四强撒娇道。不过，他也顺从地从陆泽背上下来，秦大强帮了他一把。 陡然少了那么沉一个重量，陆泽顿时觉得天气都清朗了，空气都清新了。就是背着重物长途跋涉让他的双手双脚都虚得很，几乎感觉不到是他自己的了。 秦土根几人说话时用的是方言，陆泽没听懂，他也就傻傻地笑了一下，转头对秦晓彤道：“那我先回去了……不过，你明天要过来的。”他怕秦四强不来上课，秦晓彤也不来了，那他就得饿肚子了。 “我会去的，陆老师。”秦晓彤笑了笑。她毕竟是拿了陆泽的酬劳的，自然得天天去。 听了秦晓彤的话，陆泽放心了，正要走，秦晓彤想起她带着的手电筒，忙递了出去：“陆老师，这是我从你房间拿的手电筒，你路上小心。” 陆泽有些楞地接过手电筒，虽然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可现在他就是觉得心里很高兴，刚刚流失殆尽的力气仿佛回来了不少，他又有力气走完回去的山路了。 村口开阔，几人这么耽搁，村里人不少都知道教书的陆老师来了，纷纷出来看热闹。连村长秦国庆都闻声而来，还不让陆泽走。 “陆老师，现在天快黑了，你还是留下吃个晚饭，睡一觉再走吧！我家里有空床。”秦国庆连声挽留。村长毕竟是村长，还是会说几句普通话的，陆泽大概能听懂他的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被这么多庄稼汉围着，而且他们绝大多数人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话，陆泽非常拘谨。 村人们见状，都纷纷赞叹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斯文。可惜陆泽听不懂。 “陆老师教咱们村的娃娃念书，以后村里要是能出个大学生，可都是陆老师你的功劳啊，现在留你吃顿便饭，应该的，应该的！”村长笑道，“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保准不耽误你上课！” 陆泽突然看了秦晓彤一眼，他想，如果留下吃晚饭睡觉，明早还能跟三丫一起去学校，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这么一想，陆泽对于留下也没那么排斥了。如果说没有之前一个月的“磨练”，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种村里留宿的，但有了那一个月的折腾习惯，他已经稍微能吃得起些苦了。 “好……”陆泽刚要开口，秦国庆身边突然匆匆来了个人跟他窃窃私语。 原本笑眯眯的秦国庆突然变了脸色，再看向陆泽时他脸上又带上了笑，却没刚才那么热情了：“陆老师，既然你一定要回去，那我们就不拦你了。下回一定要来吃饭啊！” 陆泽：“……”等等他是想留下的啊！ 可是村长已经对他点点头，又拉上秦土根飞快地转身走了。陆泽心里有些失落，不自觉地去看秦晓彤，没想到她都没看他一眼，紧跟着村长跑了。他顿时更失落了，带着只有傻根记得跟他说的道别，郁闷又孤独地走上了回去的路。 秦晓彤并非故意冷落陆泽，只是刚才她就站在秦国庆身边，那人跟村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心中震惊又无措，已经顾不上陆泽了。 ——石秀秀拿刀绑架了秦三强。 　　第18章 威胁与妥协 秦晓彤一直跟着村长，在村长到秦大柱家后，就有人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之前秦大柱的娘借了个盆给秦土根家，秦三强被李春花差遣了送回来。恰巧这时候陆泽来了，村里人口口相传都跑去看热闹，这就给了石秀秀摸到刀的机会，而当时在场，又只有十二岁的秦三强就成为了最好的劫持目标。 在天然村的人看来，石秀秀是突然发难，但秦晓彤却很清楚，石秀秀应该是隐忍了太久，这才终于忍不住了。这一个月来，石秀秀不断询问她呼救情况，但她实在没能找到机会，也没办法给石秀秀更好的答案。或许是因为有了希望后却迟迟没有答复，石秀秀更急躁了，这才选了这样一个契机动手。 “大柱家的，把刀放下！”村长严厉地对石秀秀喊道。 陆泽走后，大部分人都围了过来，将院子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最先跟着村长跑的秦晓彤占了个地利，跟着村长走进了院子中。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把出路都堵住了，石秀秀就站在院子一角。 “不要叫我‘大柱家的’！”石秀秀大声道，“我叫石秀秀！” 她左手紧紧地抓着秦三强的右手臂，将他箍在身前，右手拿着菜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她神色慌张，激动地望着村长。而被抓为人质的秦三强，则木着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透露出一点恐惧。 “好，石秀秀。”村长没有激怒石秀秀，放缓了声音道，“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快放了三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石秀秀激动地喊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在这边的一个月，石秀秀也学了点方言，说话时方言和普通话掺半，这使得众人基本上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石秀秀的威胁一出口，现场为之一静。 “让让，让让！”秦大柱得到消息后匆忙赶了回来，一见这情况，立刻向石秀秀跑去，“秀秀，你这是干啥啊，快放下刀子……” “你给我站住！”石秀秀猛地将刀指向秦大柱的方向，“你敢再过来一步，我就割下去了！”她又把刀放回了秦三强的脖子下。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割我家三强干啥！他跟你有什么仇？”李春花来得慢，一见院子里的情况整个人就爆了，“我早说该挑断你这贱.人的手筋脚筋，要早听我的，也不至出这档子事！三强啊！” 秦土根一把拉住了李春花，不让她乱来。自己的儿子被人绑走了，他也紧张担心，但村长在场，他还是得等着村长的决定。 “放我走，我数到十，不答应我就砍下去了！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石秀秀狠狠说道。 “秀秀，别！”秦大柱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见石秀秀瞪过来，他又赶紧停住脚步。 秦大柱的娘也不跟石秀秀说话劝她，而是转向村长，拉着他的衣袖哭诉：“村长啊，我家大柱花了所有的钱才买了这一个媳妇啊，还没给他生一个大胖儿子出来啊！可不能放她走了啊！” “那你就任她杀了我家三强？”李春花一听就不干了，“村长，你评评理，凭什么用我家三强的命换她家还没个影儿的孙子啊！” 秦大柱的娘看了李春花一眼，却没跟她扯，只是扒拉着村长的衣袖，哭得眼泪鼻涕一块儿往外流：“村长啊，我家大柱都四十了，再不生儿子，可就生不了了啊！我家老头死得早啊，我就大柱一个儿子，好赖把他拉扯到这么大，我还指望他赶紧让我抱孙子呢！村长啊，你可不能让我家断子绝孙啊！” “断子绝孙”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村长就为难了。他看着等着他们回复的石秀秀，又转向李春花，皱着眉劝道：“土根家的，现在这情况，我这个村长也没什么好办法。你看这样，如果她害死了你家土根，就让她再给你家生一个行不？人是肯定不能放走的，不然咱们村的其他人可再也娶不上媳妇啦。” “这怎么行！”李春花竖起眉毛道，“我只要我家三强，别的野种我不要！”呸！凭什么让她家当家的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可不干！ 村长刚才那话其实多半是说给石秀秀听的，也不是真要那么做，他看出石秀秀不敢下手，他这么一说，她十有八.九会放下刀子。但李春花这不配合的态度实在让他为难，他不由得看向了秦土根。 秦土根注意到村长的眼神，赶紧捂着李春花的嘴将她向外扯去。 李春花挣扎大喊：“当家的，你干啥！三强还在里面，你可不能对你自己的种见死不救！” “少说两句，都交给村长。”秦土根骂道，“二强，你还杵着干啥，帮我把你娘拉回去！” 秦二强正看着热闹呢，被秦土根这么一叫，有些不乐意，可也不好当面忤逆自己亲爹，只能不情不愿地帮着把李春花拉走。秦大强把秦四强带回家后就在家看着他，也没过来，等秦土根带着李春花和秦二强一走，秦土根家就剩个没人注意的秦晓彤还在了。 村长把刚才对李春花说的话又对石秀秀喊了一遍，冷硬地说：“石秀秀，我跟你说了吧，放了你，绝不可能！” 村长的话算是下了最后通牒，围着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石秀秀的决定。 “你、你们真不管他的死活了？”石秀秀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不管秦三强的死活了，原本充足的底气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自从得到三丫的承诺帮助后，她就充满了希望，等待着救援的到来，然而都一个月了，她什么都没等到。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给三丫时间。可她的例假已经一个月多三天没来了啊，她害怕了！她希望只是因为月经不调，可她又总觉得肚子里好像正孕育着一个她绝不想看到的小生命。这样的压力让她今天冲动地利用那位支教老师到来的机会劫持了三强。她不想留在这里，她不想为秦大柱生孩子！ 村长看了秦三强一眼，视线又落在石秀秀身上，唱完白脸唱.红脸：“我也不想让三强这孩子出事，但现在这样，我也没办法。秀秀啊，叔劝你一句，有句话不是叫‘既来之则安之’嘛。咱们村有什么不好的？你娘就你一个媳妇，等你生了大胖小子，还不宠你上天啊？吃喝都短不了你的，不比在外面逍遥快活？”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不是的……”石秀秀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她知道她没办法跟这些愚昧无知的村人讲道理。她是个人，是个在现代教育下的独立女性，不是有口吃喝就能满足的，除了物质生活，她还需要精神生活。她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她不该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里，跟一个她都不认识的老男人过一辈子。 想到山外现代化的一切，想起她的家人朋友和同学，石秀秀仿佛又充满了勇气，她握紧了手中的刀，狠狠地望向想趁她失神时来夺刀的秦大柱，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喊道：“你退后！别过来！” 秦大柱忙退后安抚道：“秀秀，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滚开，我不要看到你！”石秀秀骂道。 秦大柱见他情绪激动，只好再度退后。秦大柱的娘见状，上前就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咱家有哪里亏待了你？啊？你连点活都干不了，要不是咱家供你吃穿，你早饿死了！” “娘，你少说两句。”秦大柱怕自己娘的话刺激到石秀秀，忙拉住了她。 秦大柱的娘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忍着怒气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道：“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不稀罕你们的吃穿！”石秀秀没料到秦大柱的娘会这么颠倒黑白，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要不是被拐卖到这里，她会受这样的苦吗？在家里，她也是爸妈宠大的啊！ “我不要你们的吃穿，我只要你们放我走！”石秀秀哭着说。她只是想离开这里啊，为什么会这么难？ “你做梦！”秦大柱的娘狠狠地回了一句，“你生是我秦家的人，死是我秦家的鬼！” 石秀秀噙着泪，死死地望着秦大柱的娘。 村长赶紧示意秦大柱把他自己的娘拉开，趁热打铁对石秀秀道：“秀秀，放了三强，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对啊秀秀。”秦大柱忙出声，“我保证我会对你很好，你不会吃苦的，你就放下刀子吧，伤了三强伤了你自己都不好。” 石秀秀忍不住看向其他人，从他们的表情，她看到了她离开之路的破灭。 真的要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吗？再也见不到她的家人和朋友？ 这时候，石秀秀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晓彤，眼中陡然燃起希望。三丫说好要帮她的，她会帮她的吧？ 　　第19章 又一次隐忍 猛然对上石秀秀的视线，秦晓彤心中一惊。早在得知石秀秀抓了秦三强做人质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而现在，石秀秀这么一望，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石秀秀做这事冲动了，然而秦晓彤是能理解她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石秀秀要是连她都暴露了，百害而无一利，真正是把她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秦晓彤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然而就在她紧张之时，身旁突然有个人侧移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把石秀秀看向她的目光挡住。 这个人，正是丁柔！ 石秀秀的注视引起了村长等人的注意，他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是与石秀秀有着相同命运的丁柔。 躲在丁柔身后的秦晓彤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丁柔正好挡在她面前将她掩盖过去，或许问题就大了。 只听丁柔轻声开口道：“秀秀，你放下刀子吧。我也与你一样，可我现在，不也生活得很好吗？” 丁柔深深地望着石秀秀，目光潋滟。 石秀秀怔怔地看着丁柔。 她看懂了丁柔的意思。可是，她真的还能像之前一样伪装下去吗？如果，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 石秀秀低头看着手中的菜刀，她想，她已经没有了退路，是不是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呢？不用忍受这样屈辱的日子，不用面对如此绝望的境况。 她慢慢拿起了刀，怔怔地望着，想象着它划破自己喉咙的样子…… 可她下不了手！ 她怎么能死呢？她的家人还在等着她回去啊！她如果死在这种地方，她的家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一直寻找她，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就因为自己受不了苦，就弃她的父母于不顾呢？不行！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要活着离开这里，回到她的父母身边！ 石秀秀的手突然松了，锋利的菜刀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状，秦大柱忙冲上前，抓住了石秀秀的双臂，不让她再乱来。 而秦晓彤则过去拉住了秦三强的手。其实她之前并不太担心秦三强的安危，她知道石秀秀是不会下手伤害他的。她看了石秀秀一眼，后者也正望着她。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秦晓彤无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她保证，不把石秀秀救出去，她绝不会自己先行离开。 “你这个贱.蹄子！” 秦大柱的娘突然扑了过来，巴掌往石秀秀脸上身上招呼。 “娘，你别打了！”秦大柱忙去拦他娘，但她毕竟是他娘，他又不能还手，拦不住就只好用身体挡着。 “大柱你别拦着我，我非打死这个小婊.子不可！”秦大柱的娘真是气惨了，死命拉扯开他，要打石秀秀。 “娘，别、别打了！打坏了怎么办啊！”秦大柱是打从心底里疼他这个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千方百计要护着她。 “打坏了就打坏了，只要能生儿子就成！”秦大柱的娘叫道，“我看就应该把她手脚都打断，看她还敢不敢这样！” “我怀孕了！” 在秦大柱的娘和秦大柱拉扯时，石秀秀突然喊了一声。 原本看热闹的人，以及秦大柱和他的娘都愣住了。 石秀秀推开秦大柱，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大柱的娘道：“我的月经已经超过三天没来了。” 这话像是一盏点亮了黑暗的明灯，秦大柱的娘脸上立刻就亮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石秀秀点头。 秦大柱的娘高兴地想上前，但石秀秀却退了一步道：“我可以留在这里安心养胎，但你不能打我。” “好好好！”秦大柱的娘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你是要为我家大柱开枝散叶的功臣，我怎么会打你呢？我可舍不得打我的孙子啊！” 得到了秦大柱的娘的保证，石秀秀垂下头，静默地看着现在还没有任何迹象的肚子。 之后秦大柱的娘谢过村长，又把还在看热闹的人都赶走。 而秦晓彤带着受惊过度，比以前还要呆的秦三强回家。她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声音。她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丁柔和二狗子的娘。 “你瞧人家秀秀，才来一个月，孩子都有了。你呢？你这只不会下蛋的鸡！”二狗子的娘骂道。 丁柔低头听着训，表情柔顺，像是古代闺阁女子一般顺从。 二狗子的娘骂了一会儿就觉得像是在对一块木头发火，太无趣，也不骂丁柔了，转而去说二狗子，让他努力一点，别被秦大柱抢先太多。 秦晓彤收回目光。 不管是石秀秀还是丁柔，她都一定要救她们出去。 秦晓彤带着秦三强回到家时，李春花正心疼地检查着秦四强扭伤的脚。等秦三强叫了一声娘，她才抬头，见是他，快步走了过来：“我的三强啊！真是娘苦命的儿啊！” 她说着一把抱住了秦三强，抱了两秒后又松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特别是他的脖子，见他一点伤都没受，顿时放松下来。 “那个该死的贱.人！”李春花又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唠唠叨叨地再把石秀秀连带着秦大柱和他娘都骂了一顿。 秦土根和几个儿子，再加上一个秦晓彤，都安静地听她骂，反正只是在家里骂骂，惹不出事来。 没想到这样李春花还不乐意，直接找上了秦晓彤：“三丫，你怎么回事，啊？四强怎么就摔跤了？叫你照顾他，你怎么照顾的，啊？” 秦晓彤低头听训，并不反驳。秦四强平地里都能摔跤，她还能怎样看顾？ 见李春花只是数落，没有动手，秦土根劝了一句她没听后，他也就不说了。秦大强坐在他爹旁边，跟他一样没有管自己娘的发飙。秦二强觉得无趣，撇撇嘴出了门。秦三强刚刚受了惊，现在还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秦四强坐在位子上，得意地看着李春花训斥秦晓彤。 可能是因为从秦大柱家受了气，往常骂个几句就停了的李春花这回骂个不停，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秦晓彤听也听烦了，可又不能跟李春花对着干，不然得到的就不是一顿臭骂了。她摸了摸口袋，掏出钱递了过去。 “你这臭……”李春花的声音就像是被突然关掉的录音机一样戛然而止。 “这么多钱哪来的？”李春花抢似的拿过这些钱，说完就想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你们陆老师给你的？” “对。”秦晓彤老实回道，“陆老师说，这是那些锅碗和我两个月的工资钱。” 李春花捧着那些钱数了又数，脸上放着光，原本粗噶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你们陆老师可真有钱啊！五百啊！这才两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有更多啊……”她突然停下数钱的动作，瞪向秦晓彤，“臭丫头，你没藏私吧？” “娘，我没有。”秦晓彤看着李春花，木着脸摇摇头。 李春花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见状也就信了。谅这个臭丫头也不敢那么做。 有了这些钱，李春花也不骂秦晓彤了，数着钱就回了自己房间，把这些钱找地方藏起来。 秦晓彤看了李春花一眼，又垂下头。她当然藏私了，她身上还藏着三百。以后每个月都扣下一点，她很快就能攒到足够多的钱。 晚上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秦晓彤到她的秘密基地，拿塑料袋把钱包起来，小心地埋进了土里，还用石头盖上。现在她已经有三百二十八元两毛钱了，回江城市的车票钱应该差不多了吧。不过多攒点钱总是没错的，以防万一。 第二天，秦四强在家休养，而秦晓彤则和傻根一起上学。 学校里，一切如常，天然村昨天发生的那混乱又惊险的一幕，并没有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 休息了几天后，秦四强重新开始上学，一切又回归平静。 石秀秀的月经一直没有来，后来还渐渐有了孕吐。她真的怀孕了。这件事对秦大柱家来说自然是件喜事，而之后石秀秀的乖巧表现，也让秦大柱和他娘放松下来，石秀秀之前挟持秦三强的那件事就此揭了过去。秦大柱的娘逢人就说这件喜事，俨然认为石秀秀肚子里是个儿子。 石秀秀没再跟秦晓彤私下接触。自从那件挟持的事发生后，秦大柱家跟秦土根家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秦晓彤原本还能去石秀秀那儿坐坐，现在她只要一露出要去秦大柱家的迹象，就会被李春花臭骂一顿。石秀秀表面上不再有任何外露的焦躁情绪，但秦晓彤知道，石秀秀心里想要逃出去的希望之火永远不会熄灭。 因为石秀秀的怀孕，丁柔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秦大柱的娘到处宣扬她要有孙子了，二狗子的娘表现上说着恭喜，回来就骂丁柔。不过丁柔隐忍了半年多，这点小骂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二狗子的娘骂归骂，她柔顺地听着，从不往心里去。 学校里，周浩在一个月后又来了一次，除了带了不少米面，还带了书。米面是他看上回这边开伙后特意准备的，书则是为了抚慰陆泽寂寞的心灵。可惜这些书并不是陆泽想要的。 “我想看男主穿越异界，征战四方的小说！”陆泽看着面前的书一脸郁闷。 周浩微笑道：“老爷子说了，要把你初高中没看的书都补上。” 周浩给陆泽带的，是《红与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一系列世界名著，以及陆泽丢在家里的大学课本。 见陆泽情绪低落，周浩善解人意地从书堆中取出一本书递给陆泽道：“陆少，这本可能比较符合你的口味。” 陆泽一看，是本《基督山伯爵》，疑惑道：“真的？” 周浩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个男主被人陷害，陷入最低谷时结识了隐世高人，学得无上技能和一大批宝藏，最后成功复仇的故事。” 陆泽高兴了，这还真是男.频小说的套路。 “谁写的？”他随口一问。 周浩又道：“作者是大仲马。” “大种马？这作者的笔名有性格！”真·不学无术的陆泽惊叹道。 周浩露出了慈善的笑，拍拍陆泽肩膀：“陆少，你慢慢看。” 当陆泽真的看了《基督山伯爵》，已经是周浩离开的三天后了。回想起来，周浩的话也没骗人……可这书的味道完全不对啊！ 不过之后陆泽发现越看越有味道，最后还是把这书看完了。看完一本，因为没事做他又开始看第二本，不过大学课本他是碰也不碰。鬼才要看什么《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啊！ 六月中旬，村长到秦晓彤家中送了一个通知：秦晓彤和秦二强该去办身份证了。 因为身份证要拍照，二人得去乡里。 等待了两个多月后，秦晓彤终于有了去大门乡的机会。 　　第20章 去办身份证 天还没亮的时候，李春花就把秦二强和秦晓彤叫了起来。 从天然村去大门乡只能走山路，路上走快点也至少需要七小时，而他们在大门乡没有可以借住的亲戚，也不可能花钱住旅馆，因此需要当天来回。考虑到来回路上所需时间，必须早上四点左右出发，十一点左右到大门乡，拍完照片再赶回来，而那时天都已经黑了。 天然村这回拍证件照的人总共有四人，除了秦二强和秦晓彤之外，还有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由村长统一带队过去。要去办身份证的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所以家长们并没有跟着，都放心地交给了村长。 秦晓彤对村长秦国庆的观感很复杂。他作为一村之长，村民们都以他马首是瞻，而他却放任甚至促成了买卖妇女的恶行，这一点实在令人心寒。可平常跟村长的有限交流中，她也知道他不算什么坏人。李春花无缘无故骂她的时候，村长还帮她解过围。他刚来她家宣布要去办身份证这件事时，李春花只肯同意让秦二强去，说秦晓彤这个丫头片子以后反正是要嫁出去的，又不用身份证，不用办。是村长坚持要把秦晓彤带去拍照，这才让在一旁心惊胆战听着的秦晓彤放下心来。短期来说，办身份证可以让她伺机寻找联系石秀秀和丁柔家人的机会，而长期来说，身份证是她离开大山后在城里安身立命的基础，她必须去办。 带上作为早午饭的馒头和开水后，秦晓彤跟在秦二强身后走出了家门，在村口跟村长和另外一男一女汇合。天色尚早，一行人都有点没精神，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路。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就走到了学校。还不到六点，学校黑漆漆的，陆泽显然还在睡觉。 秦晓彤望了学校一眼，继续跟着队伍向前走。昨天她就跟秦四强说了，让他跟陆泽说一声她今天不能去做饭的事，让他们中午自己煮，或者吃点压缩饼干对付一下。 她的手在口袋外按了按，里面有她偷偷从她的秘密基地里带出来的钱，用来拨打公用电话。打电话不用太多钱，她就只带了零碎的二十八元。 进入六月后，天气已经很热了，一行人走了一路，太阳就升高了，无遮无拦的阳光晒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汗流浃背。 秦晓彤只觉头昏目眩，可也只能咬牙忍着。好在她的长短期目标都在前方激励着她，她还能保持着一股劲头跟着大部队。 途中休息了三次，一次吃了早饭，大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下了山。 在下山的岔路口，秦晓彤忍不住回望身后。深邃不可知的大山就矗立在那儿，看不到来时的路。 她终于下山了。 此刻，秦晓彤心中忍不住冒出个想法：逃走，不计后果地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可这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的冲动想法，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那么做。一时的爽快只能带来连绵不绝的后续麻烦，她必须找一个行动的平衡点。 她将下山的路在脑中再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不会忘记之后，然后跟着村长一路前进。 大门乡是个小乡镇，有街道有集市，人口看样子不算很多。不过至少是比天然村先进，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现代化的感觉。 路上车不算多，一行人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路过一个汽车站后才到大门乡派出所。 村长手中有每户人家的户口本，办理手续的时候他直接拿着三户人家的户口本去办，也不用经过他们的手。 这回来的四人是连上户口和身份证一起办理的，照理说户主应该来的，而且像他们这种超生又晚报的情况必须要罚钱，可这边民情不同，政策也不同，再加上原本就宽松的政策在偏远地区落实起来也有难度，对于派出所来说，这些山里的村民能把户口报上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根本不会追究。而派出所的办事民警跟村长很熟，知道天然村的情况，根本没多说什么，笑着就把落户的事给办了。 秦晓彤本来还想着有没有可能向民警反应石秀秀和丁柔的事，在听到那民警熟悉地叫村长庆叔的时候，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靠别人太危险，一切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登记名字的时候，秦二强的名字没问题，轮到秦晓彤的时候，他也顺嘴帮她说了。 听到“秦三丫”这个名字，秦晓彤稍稍有些走神的心思立刻回归，在民警将这名字登记之前说：“不是‘秦三丫’！” 如果说她的名字早已登记好，并且她也没机会亲自前来，那么她可能就认了这个名字。可既然她有机会改这名字，自然要争取。她当了二十多年的“秦晓彤”，要是以后都得顶着三丫这名字，她绝不会习惯。现在别人这么叫她的时候，她还要反应一下才能回过神来对方是在叫她。 “不是秦三丫是什么？”民警见多了大丫二丫傻根之类的名字，听到秦二强报秦三丫这个名字时没什么反应，倒是秦晓彤突然出声让他觉得很稀奇。 没等秦晓彤说话，秦二强就说：“三丫，你怎么了？这才走多久的路啊，你就昏头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晓得了？” 秦晓彤道：“陆老师说，三丫这种名字只能作为小名，大名不能用这种。” 这时候，没有比陆泽更好用的挡箭牌了。其实他也就一开始嘲笑过孩子们的名字，后来叫习惯了也没再提起，这话自然是秦晓彤借用陆泽的名义说的，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民警觉得有趣，就笑问：“那你说，大名该用什么？” 秦晓彤等的就是这一刻，忙道：“秦晓彤，破晓的‘晓’，红彤彤的‘彤’。”她顿了顿，又接了一句，“陆老师说，这名字很好听，意思也很美。” 秦二强以为他这妹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要改名字，不禁急道：“三丫，你要是改了名字，娘可不答应的！” “这名字只是用在那儿，”秦晓彤指了指户口本，“平时你们还是叫我‘三丫’。” “就算这样，也不行！”在外秦二强有着作为哥哥的自觉，觉得他该好好管教约束这不听话乱来的小妹。 “既然三丫喜欢，阿俊，你就帮三丫写上吧。”村长没再让两人再争论下去。反正三丫在户口本上的名字是啥，真的没什么要紧，按照春花的个性，再过两年三丫就该嫁人了，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出山去，叫什么名字有啥关系呢？本来三丫这名字也就是随口叫叫的。 村长的话就把秦晓彤改名字的这件事定了下来。 秦晓彤这一改名字，其他人都有些羡慕。可他们没读过书，实在不知道该给自己起什么名字。秦二强作为秦晓彤的二哥，自然有资格提出让读了几天书的秦晓彤帮他想想名字。可秦晓彤以“名字是陆老师取的”为借口，拒绝了秦二强的要求。不管怎么说，在别人眼里，她才读了两个月的书就能给别人取名字实在有些过了。 听秦晓彤这么说，秦二强也只能失望地继续用他的旧名字了。 在登记出生日期的时候，又有了个小问题：秦晓彤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生日。可没想到的是，秦二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显然，十五年来，秦晓彤没有过过一个生日，自然没人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生的。最后还是村长隐约记得她是八月前后生下来的，就给她登记了一个八月十八日。而秦二强因为年年都有寿面吃，对自己的生日记得比较清楚，不过是农历。民警阿俊想帮他在电脑上查找一下万年历，可秦二强不想换算成公历，直接让民警登记成农历那个日期了。另一个男孩也跟秦二强一样，而另一女孩，比秦晓彤好一点，她家大人还记得她的生日，每年也会给她过，所以她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 登记好信息后，四人就被拉去拍照了。 秦晓彤知道拍完照，他们就该回去了，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而且她的时间不多。因此，在其他三个人都新奇地看着照相设备，表现得有些胆怯的时候，她走到了队伍最前面，抢先拍照。 拍照的是个女民警，她就没有民警阿俊那么亲切了，冷着脸告诉秦晓彤正对镜头，露出额头和耳朵，收起下巴不要笑，好一会儿才示意她好了。 秦晓彤起身后就马上轻声对村长道：“叔，我憋不住了……” 村长犹豫了一下，见她表情实在难过，这才带着她走出照相室，指着不远处道：“厕所就在前面右拐，上完赶紧回来，知道不？” “知道了！”秦晓彤点点头，快步跑走了。 早在进派出所之前，秦晓彤就关注过周边的情况。厕所那边有个出口，出去后就是派出所外面，而派出所不远处有个小卖部，那里能打公用电话。 飞快地跑出派出所的时候，秦晓彤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她每天都会把石秀秀和丁柔爸爸的手机号码背上几遍，此刻自然已是滚瓜烂熟。只要她打了这个电话，之后再立刻回到派出所去，没人会知道这电话是她打的，甚至没有人会知道，她们的家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只要打了这个电话，石秀秀和丁柔就有救了！ 　　第21章 消逝的机会 秦晓彤走向小卖部时，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妙。 小卖部那边,三四个染着黄发的小青年正打打闹闹地嬉笑着买了烟,围在一起抽烟聊天。秦晓彤有点迟疑，她对于小混混型的人物总有些忌惮。然而，她没有时间犹豫，只能当做没看到这些小混混,硬着头皮走到小卖部里。 小卖部的店主是个中年女人,正在边看店里的黑白小电视边织毛衣,见秦晓彤过来，她只是掀了掀眼皮,随口一问：“买什么？” “我想打电话。”秦晓彤飞快地说道。 中年女人嘴巴一努：“喏。本地一分钟三毛，外地一分钟一块。你打座机还是手机？打手机前面加拨0。” “好的。”秦晓彤应了一声，拿起话筒,一边望着派出所的方向，一边飞快地拨号。 然而，她才刚拨了两个号码,后门那边就探出个头来——秦二强。 秦二强是第二个拍照的,拍完就被担心秦晓彤的村长叫过来看看她。他对着女厕叫了秦晓彤两声没得到回应,也不可能闯进去,就边等边走出后门来透透气。他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看到秦晓彤，只是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秦晓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惊得立刻挂断了电话，惹得小卖部老板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打了？” 秦晓彤没时间去理会她，眼看着秦二强下一秒就会看过来，她心中不免慌张。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无法远离小卖部，而秦二强只要看到她在这里，过来一问就能知道她要打电话，那样问题就大了！ 秦晓彤深深地吸了口气，下一秒她注意到了旁边抽着烟的小混混们，一咬牙，脚下一踢一甩，路面的灰尘伴随着石子就顺风扬到了最边上蹲着的一个小混混的身上，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脸。 这小混混一愣，呸呸呸地吐出了飞进嘴里的灰，倏地站起身，狠狠地瞪了过来。 秦晓彤向后退了两步，做出吓得要跑的模样。 “这就想跑？门都没有！”小混混气笑了，将手中的烟往地上一丢，追了过来。 秦晓彤转身拔腿就跑，而目标正是秦二强。 秦二强看到秦晓彤的时候，正是那小混混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的时候。刚开始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秦晓彤转头就跑，而那小混混也追了过来时，秦二强终于明白是这小混混要欺负人，他立刻就迎了上去。 “二哥，他要打我！”秦晓彤躲到了秦二强身后，小声道。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会向对方道歉，毕竟他也没惹她，是她先动的手。但现在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利用他来转移秦二强的视线。 那小混混大概也就十七八岁，长相不算难看，却偏偏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我找你身后那个妞，你给我滚开！”小混混歪着头，流里流气地拿手指向秦二强身后。 秦二强虽说没有秦大强壮实，好歹也是干着农活长大的，有一身力气，没道理怕这个身无二两肉的小混混。而且，秦晓彤好歹是他妹，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被人欺负不出头，这种事说出去他就没脸了。 “嘿，想找她，你也得看我这个哥哥答应不答应！”秦二强不屑地看着小混混。 “哥哥怎么了？这事跟你没关系！老子找她！”小混混等着秦晓彤。 秦晓彤故作惊慌地往秦二强身后又躲了躲。 “我这个哥哥能让你欺负她？你也太小瞧我了！”秦二强分毫不让。 “我欺负她？呸！”小混混大声道，“你问问我这些兄弟，是我欺负她，还是她来惹我？” “她一个胆子比鸡还小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惹你？”秦二强不信。 小混混冷笑：“你问问她，是不是把灰洒我身上？老子刚才在抽烟，好好的烟都被她糟蹋了！” 秦二强见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还说得有板有眼，不禁心下生疑，回头问秦晓彤：“三丫，你真招惹他了？” 秦晓彤惊慌地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真惹他了啊！”秦二强脸色一变。他还以为是对方故意找茬，毕竟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二流子，没想到自己妹子居然还真的招惹了人家。 小混混哼道：“赶紧给老子下跪道歉，不然老子揍得你们爹娘都不认得！” “下跪就过了吧。”秦二强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跟个小丫头计较。” 小混混被秦二强说得一愣，瞪着眼睛道：“怎么的，小丫头就能随随便便欺负人？她不客气我用得着跟她客气么！” 小混混身后的兄弟突然拉了拉他，他不耐烦地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后者小声道：“什么‘欺负’啊，金子你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小混混一怔，这才发现他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用欺负这个词，不就显得他很没用吗？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可能让别人当没听到，只能一把推开自己兄弟，骂了一声：“滚！” 之后，他整整衣领，再看向秦二强和秦晓彤：“道歉！不然别想老子放过你们！” 秦晓彤本来就知道是自己不对，现在对方竟然只是要求个道歉而已，她自然不会推脱。至于他前面说的“跪下”这点，既然第二次他自己都不再提了，她自然也就当没听到了。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秦晓彤从秦二强身后走出来，小声对那小混混道歉。 小混混看着这么瘦小的女孩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态度还挺诚恳，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他一个男人，总不能真跟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不是？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小混混哼了一声，“刚才你跑什么啊！” 秦晓彤低头不语，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表达“刚才我被吓坏了”的意思。 秦二强也没有非要为了秦晓彤跟人打架的意思，见对方都不计较了，这事也就算完了。这时他想起了他来这里的正事，不耐地对秦晓彤道：“三丫，你跑这来干啥？赶紧回去！” “哦……”秦晓彤点点头，赶紧转身进了门。 秦二强又看了那小混混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秦二强步子大，几步就跟上秦晓彤，不解地追问：“三丫，叔说你去尿尿了，怎么跑外面去了？” “我走错了。”秦晓彤低声道。 “就这么小一地方，你还能走错？怎么这么蠢啊。”秦二强忍不住埋怨道，“就你这样，还读什么书！” 李春花只让秦四强读书这件事，秦二强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是有点想法的。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再跟这些小孩一起去上学，他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那个大学生太年轻，如果要跟着他们一起叫陆老师，他可叫不出口。他有点羡慕四强，不过四强确实机灵，读书也是该的。没想到的是，三丫这个臭丫头，本来只是去当煮饭婆，竟然也读上了书，这叫他心里怎么能没有不满？那些小小的不满此刻便变成语言发泄了出来。 在秦家人面前，秦晓彤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此刻也是，就算被秦二强毫无理由地骂了，她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秦二强嗤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劲，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是一向瞧不上自己这个妹子的，她会走错路，他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秦晓彤垂着头跟着秦二强往回走，心里暗自庆幸着刚才没被他抓到。可机会的失去，却也让她很是失落。这次她没能抓住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她记住了下山的路。 秦二强带着秦晓彤回来的时候，另外两人也已经拍好照了。新身份证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取，到时候还是村长来拿。 刚过十二点，五人又踏上了回山的路。走了一段路，吃过午饭，五人继续前进。黄昏的时候，五人路过了学校。没想到的是，陆泽竟搬了把小板凳坐在路口，捧着本书看着，时不时往路口张望。见这一行人过来，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不过，陆泽脸上原本有些过于热情的笑容，在他靠近了他们时又敛了敛，他故作矜持地说：“听说你们今天去办身份证了？” “是啊陆老师。”村长笑道，“这些孩子都到岁数了嘛。” 陆泽还想寒暄两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些什么，只好直接表明来意：“村长，我有事跟三丫说两句。” “哦，你说，你说。”村长一愣，还是笑道。 陆泽见他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想着他们还真是不知道隐私是何物，对秦晓彤招了招手：“三丫，你过来。” 说着他就带头向院子里走去。 秦晓彤看了村长一眼，见他对她点点头，便跟着走了过去。 陆泽也没想带秦晓彤去哪里，走到院子内离四人有点远的位置，确定两人小声说话他们听不到后，他就停了下来。 “陆老师，我今天有了新名字。”在陆泽开口前，秦晓彤抢先说道。之前她跟村长他们说“晓彤”这个名字是陆泽帮着取的，总不能陆泽自己不知道，所以她得先把这事告诉陆泽。 “啊？”陆泽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应该的，我早就说‘三丫’这个名字……”他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尴尬地住了嘴，看看秦晓彤，嘴里的话忙吞回去，“……那什么，你的新名字叫什么？” “晓彤。破晓的晓，红彤彤的彤。”秦晓彤说。 “晓彤……秦晓彤……”陆泽念了两遍，点点头，“不错嘛。” 不过，他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个上面，看着秦晓彤问道：“三丫，你明天还会来的吧？” 对于陆泽仍然叫她“三丫”这事，秦晓彤也没说什么，他要是直接叫“晓彤”，她才会觉得怪。 “当然啊。”听到陆泽的问题，秦晓彤有些奇怪，“陆老师，怎么了？”她只是因为要办理身份证而一天没来而已，又不是不来了。 陆泽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老师，到底怎么了？”秦晓彤直觉陆泽想说的事跟她有关。 在秦晓彤的追问下，陆泽才说出了事情原委：“今天四强说，你快嫁人了，到时候就不能再来这边了。” “嫁人？”秦晓彤心里一沉，秦四强应该不是无的放矢，或许是李春花跟他说了什么，可上回李春花说了，因为她月经还没来，男方都不会要她。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陆泽奇怪道：“不是吗？”他长舒了口气，“我就说是四强那小屁孩胡说嘛。你才几岁，都不到结婚的年纪，嫁什么人啊。你要是嫁人了，谁给我做饭……不，那个……我是说，谁给学校这些学生做饭？” “陆老师，我们这边嫁人很早的。”秦晓彤回道。 “啊？”陆泽不敢置信，“你才十六岁吧？自己都是孩子，怎么嫁人啊！” “能生孩子就能嫁人了。”秦晓彤道，“陆老师，我们这边跟城里不一样。陆老师，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村长他们还在等我。” 秦晓彤有点急着回去，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秦四强突然说那种话。她只希望那是虚惊一场。 “啊？哦哦……”陆泽怔怔地点头，见秦晓彤跑开，他忙又追上两步高声追问道，“哎，你明天会来的吧？” “会的！”秦晓彤头也没回，摆摆手回道。 得到她的答复，陆泽放心了。他手里还拿着书，开心地笑着往屋子里走。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这小土妞做的饭，再退回去吃压缩食品，实在是太痛苦了。 陆泽刚打开房门要进去，突然想起件事，脸色微变，忙回身快步向外走去——他忘记他的小板凳了！ 秦晓彤一路想着她可能面对的各种状况，有好有坏。如果真的面对了最坏的状况，那么她只好跑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下山的路，出去不是问题，石秀秀和丁柔应该也可以得救，但没有身份证，她恐怕没办法在外界好好地生存下去。现在这个社会，坐火车飞机以及住宿都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真的是寸步难行。 五人回到天然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李春花给两人留了饭，秦晓彤心事重重地吃完了饭，又打水洗碗。李春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秦晓彤也不可能直接发问，只好先忍着焦急，准备从秦四强那里下手。 秦四强早就吃过了晚饭，正在外面跟傻根满山满野地疯玩。秦晓彤做完家务后得了空，就找到了他。她也没跟秦四强拐弯抹角，直接拉着他问：“四强，今天你跟陆老师说我要嫁人了？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正玩得高兴的秦四强被秦晓彤打扰，一脸的不高兴，嚷嚷道：“你本来就是要嫁人的，我又没有说错！” “那你跟陆老师说什么？”秦晓彤闻言心里一松，“娘肯定不高兴你把家里的事到处乱说。” “我又没说谎，娘也没说不能告诉陆老师啊！”秦四强当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他们这几个孩子都不太会做饭，陆老师就拿出压缩饼干分给每个人吃，他很喜欢那个压缩饼干，可陆老师不喜欢，陆老师还说，如果三丫在，就不用吃这种东西了。他不喜欢三丫，也不喜欢陆老师这么喜欢三丫做的饭，所以当时他就说了，三丫以后要嫁人的，就不能再来做饭了。他不想陆老师对三丫那么好，明明他娘说了，他很机灵，学什么都快，陆老师应该最喜欢他才行！ 知道只是虚惊一场后，秦晓彤放了心，也不再跟秦四强多说：“那行，随便你。晚上早点回家。” 然后，放松了心神的秦晓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今天整整走了十四五个小时，她的腿都快断了。 第二天起来后腿上的那种酸痛，比前一天还难受，可秦晓彤答应了今天得去学校，总不能食言而肥。 一大早陆泽就候在空地上，见秦晓彤来了，这才放了心。 虽说秦四强的话只是一场虚惊，但“嫁人”这事，依然成为了压在秦晓彤心头的一块巨石。她天天盼望的事就是自己的月经晚点来，别在她离开大山之前到访。 这天中午，秦晓彤洗完碗后就爬上了后面的山坡，坐在半山坡，望着大门乡的方向发呆。现在她知道大门乡是在哪个方向了，可还是没办法直接离开。 吃完饭在消食的陆泽看到了坐在山坡上的秦晓彤，想了想决定过去。不过准备爬上去时，他想起了上回他正是从这里往上爬，结果丢脸地滑了下来。他忙将手收了回来，沿着山脚往前走，走到一处较缓的坡度，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最后在秦晓彤身边坐下。 “陆老师？”秦晓彤侧头看向陆泽，疑惑他有什么事。 陆泽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柔声道：“三丫，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看你都不太开心啊。”虽说从他开始见她到现在，她好像一直都不太高兴的样子，总跟小大人似的板着脸，可从前好歹还会偶尔笑笑，最近却很少看她笑了。 秦晓彤微怔，随即浅笑：“陆老师，我很好，没什么烦恼。” “真的？”陆泽却不太相信，“你别逞强啊，三丫。我跟你说，你陆老师我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呢，就跟我说。有我在，一定帮你解决！” 除了每个月周助理来一次，在这座大山里，都没人能跟他说上话。这些孩子里，他就只跟三丫岁数还算相近，能说上两句，她不高兴了，连话都少了，这两天他都觉得寂寞了。所以，他是真希望能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秦晓彤看着陆泽自信满满却也有些认真的脸，心中微动。 如果她真的把她烦恼的事告诉陆泽……一开始她确实很不相信他，觉得他完全不可靠。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觉得他其实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罢了，有玩心，很爱面子，很自负，但心是不坏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尽心地教导这些孩子，她一开始的激将法根本不可能成为他持续这么久的动力。虽然客观上来说，他教得不算特别好，但他是在用心的，那就足够了。 可她的“烦恼”真的太过重大，囊括了三个人的未来，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她真不敢拿这个打赌。 “陆老师，我真的没什么烦恼。”最后，秦晓彤还是笑道。 陆泽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吓、吓死了！ 刚才被她那黑漆漆的双眼盯着，他差点以为她会跟他表白说“我在烦恼的事是陆老师我喜欢你”呢！现在师生恋不是挺流行的吗？而且他又长得帅魅力无穷，这小土妞思春喜欢上他是多正常的事啊！ 听到她的否认，陆泽无疑是松了口气的，但随即又莫名地觉得有点失落。他的魅力难道已经不行了吗？不，不对！如果她不喜欢他，肯定只是因为这小土妞审美不行不识货！ “好吧，那你要是有了烦恼，一定要记得跟陆老师说。”陆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就算现在不喜欢，这个小土妞迟早也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然后向他告白的。他得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拒绝她。嗯，不能说得太绝情，毕竟她还要来给他做饭的。当然也不能太含糊，不然她误会他对她也有意思就糟了，他堂堂陆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山里的土妞嘛哈哈哈。 在陆泽“烦恼”的时候，秦晓彤觉得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古怪，冷不丁开口道：“陆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我想请求你。” 陆泽回神一惊，来、来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先是温柔地看着秦晓彤，看了几秒又觉得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别开眼，望向半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说。” “陆老师，我看到你的那些书里有一本《微积分》……你能不能教教我？”秦晓彤道。 “啊？”陆泽眨眨眼，等等……说好的告白呢！ “就是那本有这个图案的。”秦晓彤比划了一个三角形，又在三角形外比划了一个不规则图案，“旁边还写了一个拼音，c什么的，我不会念。” “那不是拼音，是英文。”陆泽总算回过神来了。这小土妞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微积分？她为什么不想想告白的事！ “英文？”秦晓彤故作稀奇地说，“那要怎么念？” 陆泽顿时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微积分的英语要怎么说啊！他连它怎么拼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只学了加减乘除的土妞可以用微积分来难倒他！ 陆泽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生气。 “陆老师，微积分那么难，你连念都不会念吗？”秦晓彤一脸失望地说。 “谁说的？”陆泽最不禁激，立刻挺起胸膛说，“微积分这种东西对陆老师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别说微积分了，其他的比如概率论什么的，我都熟悉得不得了！” 陆泽刚说完，一看面前的女孩露出了崇拜的目光，就知道坏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秦晓彤说：“那陆老师，你有空的时候就教教我吧！” 陆泽：“……”教什么啊！当初他考试的时候是花钱找人替考的，他连书都没翻过，知道个屁的微积分！ 面对秦晓彤纯真的崇拜目光，向来端着老师身份的陆泽怎么可能把他的不学无术暴露出来？ 他想，当初他也是不会备课，可现在不照样能上好课了吗？不过就是个微积分而已，算个什么啊！他随便看看就能学会了，完全用不着害怕的嘛。 “没问题！”他满口答应。 “谢谢你，陆老师！那我去叫他们回来上课了。”秦晓彤说完就下了山坡。 陆泽慢慢走下去，边走边回味着刚才秦晓彤的崇拜目光，从一开始的备课本之后，感觉上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她的崇拜目光了呢。走着走着他突然回过神来，等等，她一个小学学历都没有的文盲，他教她微积分她能听懂吗？她连函数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更好吗？她听不懂的话，他就可以随便教教了，她又不可能知道他在乱讲的。 一想到这里，陆泽又高兴起来。可这高兴没持续多久，刚走到山坡下，他突然想到，三丫在学东西的时候好像特别快，有时候连他也没发现的错误，她都能指出来。会不会她就是传说中的学神？他一乱说就会被她看穿……不，他一定是想多了，小学数学跟大学数学中间差了好几个阶层呢，她哪可能连小学数学都没学完，就知道大学数学呢？ 陆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当他走回教室，看到秦晓彤黑漆漆的目光时，他又蔫了：算了把微积分好好学了再教她吧，不然被她看出来他的脸就丢大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其实他完全可以以“你才学了小学数学，大学数学对你来说太难了你学不会”这个正当理由为借口不教她。 陆泽以“要教你我得备课”为理由，暂且将教秦晓彤微积分这事推后。白天他正常教学，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一到放学，所有学生都离开后，他就立刻摸出微积分，开始苦读。还好，他的不学无术只是因为本身不想学，绝不是智商上的问题，所以虽然没有老师教导，书上的内容他还是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刚开始学的时候比备小学一年级的课辛苦多了，毕竟这可是大学课程，而且他还一点都没学过。可为了不在秦晓彤面前丢脸，他是卯足了劲，学习得特别认真，甚至有股废寝忘食的劲头。这样一来，课后习题就完全无法满足他了，只是这几道题目的练习没法让他真的熟练，他能清楚地知道他哪部分不熟悉，不太理解，学的时候他就总忍不住想，万一他教三丫的时候，她问了他不熟的那部分，他不就答不上来了？一旦答不上来，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好在又到了每月的一号周浩来的日子。陆泽一见到周浩，就把他拉到角落里，悄悄跟他说了让他帮忙买点微积分辅导书的事。 周浩一脸见鬼的表情。 那些大学课本他只是意思意思拿过来的，他心里其实是清楚陆泽绝不会看的，现在知道陆泽不但看了，还要求做习题，他怎么可能不惊讶？ 陆泽可不会顾忌管周浩的心情，立刻又补充道：“对了，还有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线性代数……反正我这边有课本的，你都给我买习题。多买点！” 见陆泽是认真的，周浩惊讶之余不禁有些欣慰：“陆少，老爷子要是知道你肯学习了，肯定会特别开心。说不定这次我跟老爷子一说，你就能回去了。” “周助理，别废话了，赶紧吃完午饭走吧。我等不到下个月，你下山后马上买了让人给我送过来。”陆泽急道。他是真的很着急，从上回答应教三丫微积分，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他现在都挺怕三丫单独来找他，问他备课备得怎样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教她。虽然她还没来问过，但随时有可能的啊！ 周浩：“……”陆少居然完全没注意他刚才说的能回去的话…… “好的，陆少，我会尽快的。”周浩点点头，又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陆少，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学微积分了？从前你不是很讨厌数学的吗？” 陆泽表情一僵，顿了会儿才道：“我、我突然爱上微积分了不行吗？” 周浩：“……”这种话骗谁呢。 不过，周浩也没有再问下去，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一向很注意不让人不快。而且，对于陆泽的巨大改变，周浩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只能说，老爷子让陆少来这里支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但同时，也得承担一定的风险。 吃过午饭，周浩就被陆泽赶着送走了。 第三天，周浩没再来，不过却让挑夫们送来了陆泽需要的辅导书。辅导书送来的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看到又有这么多书，孩子们都兴奋地围了过来。 陆泽翻着这些辅导书，很满意。一转头，他对上了秦晓彤的目光，顿时一惊，没等她问，就主动开了口：“这些是为了教你我才让周助理买过来的！” 秦晓彤微怔。她是看到了这些辅导书都是些什么，也确实有些惊讶。其实那时候她只是随口一说，想转移陆泽的注意力，他有事情做了就不会无聊，也就不会总关注她了。毕竟她要出山和帮助石秀秀二人的事最好保持低调，被人注意不是件好事。后来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没见陆泽看微积分的书，就当他是忘了，她也没再提。没想到陆泽不但记得，看来还真的好好看过书了。 “谢谢你，陆老师。”秦晓彤道。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学，这些她大学的时候也是学过的，毕竟都是些基础课程，不同专业的学生都要学的。可陆泽如果要教她，她也无所谓，教她前他总要自己先学懂。她翻过那些课本，有几本写了陆泽的名字，应该是他大学时的课本，但书页却很新，他应该是没好好学过。那么，趁现在这个机会让他好好自学，也是不错的。多看点书，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陆泽爷爷把他送来这里，不就是抱着磨练他的意图么？他要是肯好好学习了，他爷爷一定很高兴。毕竟陆泽的出现，带给了她压抑环境中的放松，也给了她攒下钱的机会，她感激他，也希望他将来能脱胎换骨，从纨绔子弟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优秀男人。 “应该的。”陆泽又摆起了老师的谱，“我毕竟是个老师，教书育人是我的职责。” 他的眼睛微微放着光，显然是极得意的。 “陆老师，我也要学！”一向就觉得陆老师对秦晓彤太好的秦四强此刻不甘寂寞地喊道，“陆老师，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也要学！” “我也要！”傻根也来凑热闹。 其他几个孩子知道陆泽脾气好，不会跟他们生气，也嬉闹着凑热闹要学。 “行啊，陆老师一起教你们。”陆泽脸上温和地笑着，心里却想：你们这些小屁孩，连加减乘除都还没弄清楚，学个鬼啊！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第22章 自我的审视 陆泽拿到辅导书之后就立刻继续着他的自学之路。有了这些辅导书之后，他原先弄不清楚的知识点,都渐渐变得清晰。学东西其实有个特点,如果一直学不会弄不懂，对学习的兴趣就会渐渐减少，最终看到就烦；可如果每天都能懂得更多一点，那学习的乐趣就来了，学完后的成就感足以激励人继续学下去。陆泽现在正是经历了这一阶段。如果是在山外，他有太多的娱乐，面对太多的诱惑,就算明知学习的成就感是很美好的，也没耐心和毅力去学习。可在这里,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学习，在枯燥的日子之中，学习的乐趣被无限放大,比他曾经的那些娱乐活动所带给他的快乐还要强烈。 而教秦晓彤甚至其他小孩微积分这件事，在某次尝试后就被放弃了。秦晓彤是听得懂,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其他孩子就完全是在听天书了。陆泽把微积分的备课本往抽屉里一丢,这事就过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停下学习。反正他也没事做啊，没事做除了看书学习还能干什么呢？所以在看完微积分之后，他又开始看线性代数。学出味道来了，每天不学一学他反而觉得不自在。 天然村里一如既往地平静。 石秀秀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看不太出来。秦大柱的娘当宝贝似的看着她，盯得非常紧，不让她再接触到刀具，出门必定跟着，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石秀秀仿佛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十分平静。 相对的，丁柔那边就不太平静了。丁柔的活动不像石秀秀那样受限，所以秦晓彤有时还能单独跟她说上几句话，得到一些消息。丁柔告诉秦晓彤，二狗子和他娘最近对她很不满，说她要是三个月内再不怀孕，就把她卖掉！这话或许只是威胁，但说不定二狗子他们真的会这么做。秦晓彤有些歉疚，都是因为她要等身份证才耽搁了。她要真不计后果总能打成那个电话，可她做不到因此断送自己的未来。好在现在情况还不到生死那么紧急，她还能稍微拖上一段时间，只是这时间注定不会久。 秦晓彤跟丁柔说过要帮她们，不过她没有说过自己也要走的事，有些事很难解释，不如不提。不过为了让丁柔相信她真的会帮忙，她说过办身份证时她曾经尝试打电话，但没成功的事。丁柔倒是很沉得住气，反过来安慰秦晓彤，让她小心，不用太着急，时间还有。 秦晓彤感激丁柔的理解，同时她也想好了，再过一个月左右，身份证就能办好，在那之前她如果还是没能找到安全隐蔽地打电话的机会，就直接把丁柔和石秀秀带上，三人一起逃走。 为了做好全面的准备，秦晓彤开始从陆泽那儿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陆泽是个很大方的老师，平时也经常把压缩饼干送给学生们吃。之前秦晓彤对它不感兴趣，也没要，但现在陆泽只要给，她就收着，放在了家里。这些饼干她拿得光明正大，也不怕人发现，就算被人看到了，只要她说一句舍不得吃就藏着了，就能把这件事合理化。矿泉水是陆泽在这边的饮用水，他喝完后剩了不少瓶子，秦晓彤要了三个回去，陆泽当然无所谓。 一段时间之后，秦晓彤已经藏了六块压缩饼干了。有了这些，再用塑料瓶装白开水带上，到时候如果真要带着丁柔和石秀秀走下山，就算路上碰上什么紧急状况，也能应急了。 周浩又一次到来的那一天，不但带来了一些小人书，还带了一封来自陆泽母亲的信。 陆泽将小人书交给秦晓彤，让她发给学生们看。而他自己则拿着那封信，等周浩走了才躲回房间看。 秦晓彤发完小人书后就教还不太识字的人认字。这段时间来，她渐渐表现出了她的“语言天赋”，认字永远是最快也最多的。这让其他孩子们羡慕不已，不过秦四强却对此非常不满。他一向被他娘夸奖是家里最机灵的人，现在秦晓彤这个在他眼中“没用的丫头片子”居然超过了他，让他怎么受得了？他拼了命地学习认字，可秦晓彤是开了挂了，他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她，羡慕嫉妒的情绪让他处处跟秦晓彤为难，其他孩子也因此都知道秦四强最讨厌他姐。 因为都是些小事，秦晓彤也懒得跟他计较，她还有更烦恼的事，实在分不出心思对付他。可其他孩子跟秦晓彤的关系不错，他们很喜欢这个会给他们做饭吃，会关心他们，还能帮着陆老师教他们念书的三丫姐，所以每回秦四强要使坏，都会被他们阻止，久而久之，秦四强就变成了形单影只被排挤的一个。他个性倔强，不会服软，也不在乎其他孩子是不是跟他玩，每天就看书认字，自得其乐。 只要秦四强不招惹自己，秦晓彤就不想管他，教别的孩子认字时，她也没自讨没趣到秦四强跟前转悠。 差不多到平时上课的点了，陆泽却没有出现，这很少见。秦晓彤看得出来，陆泽是个爱热闹的人，每一次他们放学走的时候，他都特别舍不得。平常他也是早早就来到教室，今天的状况真的很反常。 秦晓彤有些担心，最终没忍住跑到陆泽屋子外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传来陆泽闷闷的声音：“进来。” 秦晓彤推门进去。 这段时间，陆泽不但学会了洗衣服，还学会了整理房间，所以此刻他的房间还算整洁。他侧躺在床上，面朝里，鞋也没脱，脚就挂在床沿。 “陆老师，你怎么了？”秦晓彤奇怪道。此刻的陆泽看上去似乎有些颓废的样子，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没精打采。 陆泽半天没回话。 秦晓彤安静地等了会儿，忽听他道：“三丫，我是不是很没用？” 秦晓彤微微一怔。陆泽难得没以老师自居，她想这一定跟他收到的那封信有关。 “陆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秦晓彤斟酌了会儿才开口，“如果不是你，我们到现在还读不上书。对我们来说，你是最好的老师！” 如果是平时，陆泽早因为秦晓彤的话而心花怒放喜形于色。但现在，她的话听在他耳里反而像是讽刺，让他越发自我否定。 “这种事，是个人都能干好！”陆泽闷闷地说。 秦晓彤沉默了会儿，才再度开口，不过她并没有接他的话，他现在情绪很不对，她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才能对症下药。 “陆老师，你娘给你的信里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秦晓彤问道，她暗自猜测着信的内容，难道是因为他妈说他爷爷最近都不会让他回去？可这也不对，这样的话陆泽就没必要问她“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自己看，在桌上。”陆泽动也不动。 秦晓彤犹豫了会儿才拿起了信。既然陆泽自己说让她看，也就不存在冒犯隐私的问题了。 信纸用的是非常好的材料，还带着非常好闻的清香。纸上的字迹工整娟秀，看得出是下过功夫的。秦晓彤飞快地看了下来，信不长，她很快就看完了。 信来自于陆泽母亲，从信的口吻和内容，秦晓彤很容易想象出一个活得非常精致的女人，她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本该超过四十岁的女人，语气却带了点儿天真。陆泽母亲在信中其实也没说什么，主要就是让他先忍忍，她正在劝说他爷爷，相信不久就能把他从深山里救出来。陆泽母亲还说，让陆泽不要害怕，出来后他爸听他爷爷的不给他钱花没关系，她还有几百万私房钱，他稍微省着点用，够他用到大学毕业了。等他毕业进了他爸的公司，他就又有钱用了。到时候请个职业经理人，他只要游山玩水就能坐等收钱了。 这信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溺爱之情，秦晓彤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来，为什么陆泽会这么郁闷？难道他气的是他没用到只能被他爷爷赶来这里而无法反抗？ 陆泽突然坐了起来，看着秦晓彤道：“看完了？” “嗯。”秦晓彤点头，“陆老师，你娘对你很好啊，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陆泽一脸郁闷：“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妈把我当废物？” “嗯？”秦晓彤疑惑，“陆老师，你想多了吧……” “我没有多想！”陆泽飞快地打断了秦晓彤的话。 如果是四个月之前，看到他妈说替他准备了足够的零花钱，说他毕业后可以游手好闲到底，陆泽一定会很高兴。每天有的玩有的吃才是他的最高追求。虽说家里掌权的是他爷爷，但严格算起来，他只能算是“富二代”而不是“富三代”，他爷爷年轻的时候过惯了苦日子，五十多岁才发家，他爸小时候也是苦大的，就算现在他家有钱了，也没养成骄奢淫逸的坏习惯。而他，刚出生时正是家里开始发迹的时候，就没过过苦日子，每回他爷爷要跟他忆苦思甜的时候，他就特别不耐烦。 可在这里，去除了一切纷扰，有时候他会想起他爷爷跟他说过的苦日子，一对比，他就觉得他现在的日子真够甜的。而这些孩子们的崇拜目光，也让他开始审视自己。这些山里孩子的目标好像很明确，读书，考上大学，当个有出息的人。什么叫“有出息”，问他们，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们的目标是明确的。而他呢？从小上学也是人逼着去的，看到书就烦，就算高考那段时间他爸派人盯着他学习，都没有改变他只能考个三本大学的结局。而他也向来不以此为耻，该吃吃该睡睡，大学里照旧常常召集三五狐盆狗友出去闹腾，上课也不去，考试找人替，永远一副混吃等死的态度。因为他家有钱，他不用奋斗就拥有了一切，那么他还要努力什么呢？ 在这深山之中，剥去了他陆少的身份，这些孩子看到的是他，看到的是他陆老师的身份。面对他们的崇敬目光，他常常感到得意非凡，每天志得意满。可有时候他还是觉得心虚的，因为他尚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现在做的事，每个上过学的都能做，甚至别人来做，能比他做得更好。而他妈的这封信，就彻底击溃了他。 他妈的这封信其实是在告诉他：他不是陆少，也不是陆老师，他只是还需要他妈像看顾三岁小孩一样照顾的没用的陆泽。他妈很爱他，他知道，可他也看得出来，他妈是真的当他废物一样的。她觉得他自己赚不到钱，所以要为他准备零花钱；她觉得他没本事管理爷爷一手打造的公司，所以提议找个职业经理人，而他这个废物就随便哪儿去玩好了。 陆泽的自尊心其实是很强烈的，不然就不会一直在秦晓彤面前充大头。当然，他的这份自尊也一直没用对地方。曾经他会为了跟人攀比而一掷千金，意气之争让他负伤住院，一个不好可能就死了。 陆泽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他的人生，然后他发现，确实如同他妈妈暗示的那样，他真的跟个废物没有两样。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都不会！他的所学，也就够用来教教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了。 “三丫，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陆泽无比严肃又落寞地看着秦晓彤。 秦晓彤一怔，她没料到陆泽他妈妈给他的这封信，会对他造成这样大的打击。此刻的陆泽，前所未有的脆弱，好像只要她点个头，就会一蹶不振，永世不得翻身。 可她想，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很没用”，对陆泽来说，是种进步，是件幸事。有时候，人总要停下脚步，总结一番自己的过去，才能更好地前进。 “陆老师，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承认你自己很没用？”秦晓彤不答反问。 陆泽没料到秦晓彤会这么说，刚刚的难过郁闷一噎，才条件反射地回道：“当然不是。”似是惊讶于自己的话，他怔了怔，又失落地说，“就算我自己不这么认为，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啊。” “那么然后呢？”秦晓彤又道。 “什么然后？”陆泽呆呆反问。 秦晓彤耐心地说：“就像你所说的，别人认为你很没用，可你自己不这么认为，那么你会怎么做？顺从别人的想法，真的变得没用吗？” 陆泽沉默不语。 他是个有自尊心的人，怎么可能希望“废物”这顶帽子永远戴在他头上？可他爸妈对他的想法恐怕早就已经根深蒂固，难道他跑到他们面前说，他很有用，他们就不会觉得他没用了？不可能的！ 说没用的话，只能靠做了吧？可要怎么做？他不知道。在他的家人都想要为他指明方向的时候，他任性地说了不，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而现在，要再摸回那条路，他找不到方向。 看出陆泽的迷惘，秦晓彤想了想，说道：“陆老师，每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我都觉得路好远，可我没有翅膀，不能飞过来，只好一步步走过来，等我回头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走了那么多路，连学校都到了。” 陆泽一怔，突然抬起一根手指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说完他又静了下来，茫然中带着一丝明悟。 “我知道了，要摘掉‘废物’这顶帽子，我得先读书！”陆泽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地说，“我要当学霸！等我当了学霸，看谁还敢说我没用哼！” 有了目标，心口就敞亮起来了。陆泽方才的失落颓废不复存在，他又得意地说：“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只要想学，当学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自得其乐了会儿，才猛地想起秦晓彤还在身旁，顿时尴尬地顿住：我勒个去，我身为老师的威严又没有了！ 好在陆泽已经习惯在秦晓彤面前没脸，只低落了会儿就立刻恢复过来，然后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三丫。”陆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晓彤，眼中充满审视。 秦晓彤睁大眼露出朴实的笑容：“陆老师，怎么了？” 看着面前这笑，陆泽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可如果考虑到跟她认识来的种种，他又觉得自己没想多。最后常识战胜了感觉，他只是低叹了一句：“三丫，有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像十六岁的山里人，你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秦晓彤心中微怔，不过她知道陆泽只是说说，不是认真的，所以心里并不惊慌，只是疑惑道：“陆老师，重生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你本来已经二十五岁了，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十六岁。”陆泽解释。 秦晓彤做出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她想，陆泽还真的猜对了，她就是从二十五岁变成了十六岁。 “不过你告诉我，刚刚那些大道理，你都哪里听来的？”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土妞教育了，陆泽只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仔细回想，不对呀，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很奇怪，她难道真是重生的？ 秦晓彤轻轻摇头：“陆老师，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我娘一直说我是没用的废物，可我自己从来不这么觉得。我天天帮她干活，一起照顾我爹和哥哥弟弟，现在我还能给家里赚钱，我很有用，我不是废物。” 秦晓彤这么一解释，陆泽就接受了之前的那种怪异感。他想，他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怪不得他觉得跟她特别说得上话。 “没错！你可不是废物！”陆泽道。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递给秦晓彤道：“差点忘给你工资了！” 秦晓彤接过一数，发现竟然有一千五。 “陆老师，怎么这么多？”她惊讶道。 陆泽摇头道：“这哪里算多？你看，六月，七月，八月，三个月才一千五，太少了啊！周助理太小气了，就是不肯再多给。” 前两个月周浩可能是事情太多忙忘了，直到这个月陆泽想起来摧他他才想起该给秦晓彤这个可怜的童工发工资了——按照身份证上的日期，她还差半个月才满十六周岁呢。 之前周浩说好是一个月四百，八月份算预支工资的话，也只要给她一千二就行了，多的三百是陆泽死乞白赖从周浩那里扒拉来的。 “陆老师，谢谢你！”秦晓彤没拒绝。按照之前交两百扣两百，只需要交给李春花六百而已，她还能剩下九百，再加上之前的三百，一千二足够她买车票回江城市，并在节约着用的情况下过上一段时间了。 之前她曾经考虑过离开这里必备的三点，已经完成了两项：知道去大门乡的路和有足够的资金，现在就差一个身份证了！ 　　第23章 我会回来的 秦晓彤将六百上交给李春花的时候，李春花很高兴，一点也没怀疑她藏了私。 “三丫，你们陆老师在这里教书要教多久？”李春花问。她盘算着，假如陆老师教的时间很久，早早把三丫嫁出去，还不如让她继续煮饭。这一个月两百，一年就是两千四哪！ “我也不知道。”秦晓彤摇头。陆泽毕竟不是真来支教的，哪天他爷爷高兴了就会把他召回去。理论上来说，他随时可能会走。 “你去扫听扫听。”李春花道，“他要是能留久点就好啦！” “我知道了。”秦晓彤应道。她想，至少也得过完这个月才会走吧。 第二天，秦晓彤问了陆泽他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啊。”陆泽顿时神情一垮，他爷爷的决定，可不是他爸妈能左右的。不过，其实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还是这边学习起来有劲，至少也得等到他学完了这边的课本再把他找回去吧。 “放心吧，陆老师我是不会随便抛弃你们的。”陆泽笑道，“陆老师我可是个有责任心的好老师！”他顿了顿，又接了一句，“也是未来的学霸！” 毕竟是昨天才下定的决心，陆泽现在对学习充满了激情，一想到能当上学霸，他就兴奋极了。 “陆老师，你一定能当上学霸的！”秦晓彤道。 陆泽得意地笑着，心想这土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陆泽这股为了当学霸而不是为了不被秦晓彤看不起的劲头一直持续着。还好小学课程简单，他有足够的时间兼顾上课和学习。 过了两天，秦晓彤放学的路上碰到了从大门乡回来的村长。 他一见秦晓彤，就笑着招呼她道：“三丫啊，你们的身份证我拿回来了，要不要看一看啊？” 秦晓彤心中一动：“好啊。” 村长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打开找出秦晓彤的身份证递给她。 朝思暮想的东西就在眼前，秦晓彤难免激动，她接过证件，看着上面的信息。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拿着这身份证跑了。 “这个，是不是要给我的啊？”秦晓彤试探着问道。 村长笑着摇头：“咱们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在我那儿，这个可不能给你。” 他说着伸出手，从秦晓彤手中将身份证拿了回去，见她一脸的依依不舍，他笑着逗她：“三丫，你也别急，等你嫁人的时候，这身份证啊，就还给你自己藏着了。” “叔！”秦晓彤故作害羞地垂下了视线，置于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晓彤特意提起了这件事：“娘，今天村长把二哥和我的身份证拿回来了。身份证是不是该咱们自己拿着啊？” 李春花边吃饭边漫不经心地说：“谁家的身份证都是村长拿着的，你拿回来又没用！” “娘，我想过了，等今年地里收了，我要出去打工！”秦二强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李春花啪的一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二强，好好的，你出去打什么工？” “在家里待着没意思，我想出去见见世面！”秦二强道，“我就等身份证呢，现在身份证有了，我要出去打工！” “你才几岁，一个人在外面，你能照顾好你自己？”李春花反对道，“我不许你去！” “娘，你怎么能偏心？你给四强读书，怎么就不肯让我出门打工？”秦二强道。 李春花双眼一瞪：“小兔崽子，我这叫偏心？我是为你好！在外面你被人欺负了都没人给你撑腰！”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出去打工！”秦二强也很倔强。去外面打工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了，绝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李春花捂着胸口瞪眼。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二强不还没走吗？出去见见世面没错，总比咱们总窝在这小地方强。”秦土根打圆场，“孩子他娘，你也别太拘着二强，孩子大了总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听秦土根这么一说，李春花的嗓门小了点，不过对于秦二强要出去打工的事，她却始终不肯松口，“反正你不许去。等过两年娘给你说个媳妇，你好好的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娘！”秦二强皱眉喊了一声，但想到自己这个娘的个性，决定不跟她硬碰硬，闭嘴不语。 见秦二强低头吃饭不说话了，李春花就当他是认了，瞪了提起身份证这事的秦晓彤一眼，才管自己吃饭。 在秦二强说要出去打工的时候，秦晓彤也想说自己想出去打工的事，把身份证弄到手，但看李春花对秦二强的态度，她就知道她绝不能提。连儿子的请求都不同意，李春花又怎么会同意本来就是用来给儿子换媳妇的女儿的打工请求呢？ 既然光明正大的手段用不上，她只好想办法去村长家把自己的身份证偷出来了。 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秦晓彤还在想怎么偷身份证的问题。村子小，一般情况下也没什么人锁门，她倒是不用担心还要撬锁的问题。但村长老婆一般情况下都在家，怎么避过她的眼睛偷东西是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村长家在村口附近，来来去去的人还是有点的，她动手的时候有可能被人撞到。 思来想去，秦晓彤决定冒险来一个大动作。首先动手的时间应该定在晚上，降低被人看到的风险，但晚上的话，村长一家人都会在家，所以还要弄个什么事件把人支走，比如说……火灾！她可以在村子边的空地上放一把不大不小的火，在村人们都赶去灭火的时候，她去村长家偷身份证。 大致的想法有了，还有些细节得再考察考察。 如果能顺利把身份证弄到手，那她就可以立刻离开了。秦晓彤看着前方，想到了在学校里的陆泽。 离开的事，除了能跟石秀秀和丁柔商量，是绝不能告诉别人的，包括陆泽。恐怕，他将来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已经逃离大山的消息，她没机会亲口跟他说一句再见。陆泽一开始虽然有些不讨人喜欢，可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完全对他没了偏见，甚至看到了他个性中的闪光点，他正在慢慢变好。她相信，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见，他一定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只要他能坚持下去。 一路深思，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也变得很短。 刚到山坳，秦晓彤就发现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原本他们来的时候，陆泽都是搬了把小板凳在空地上边看书边等他们的，可今天，空地上没有他的身影。甚至，整个学校也是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空无一人。 陆泽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秦晓彤这么想着，脚下步子变得急切，几步跑到陆泽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陆老师，你在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秦晓彤又敲了两下：“陆老师，那我进来了？” 她等了几秒没得到陆泽的回应，压抑着心中陡然升起的不安，推门而入。 房间里保持着她昨天看到的样子，不管是角落里的行李箱，还是床旁桌子上的小学一年级课本。可床上并没有人。 秦晓彤走了进去，伸手在床单上摸了摸。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着，没有一点温度，昨晚这里并没人睡过。 陆泽人呢？ 秦晓彤不由担心。陆泽一夜未归，不会是迷失在山林里了吧？还是说，他碰到了其他的危险？ 秦晓彤正想出门去找找，却见桌上放着的一本摊开的练习簿上，一左一右整页写着“三丫”两个字。她走近了一看，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看后面！ 秦晓彤忙将练习簿翻到后页。 后面是一段正常大小的字。字迹比较潦草，看得出是匆忙写成的，正是陆泽的字迹。 “三丫，你看到这个应该是早上了。昨天傍晚周助理来了，他说我爷爷突发急病，很严重，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你别担心，我爷爷病好了我就回来了，你们陆老师我是不会丢下你们的！等我回来！” 秦晓彤看着这段话，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空落落的。 她还在想她就要走了，没机会跟陆泽说再见，没想到竟然是他先离开。等他回来，起码要十天半个月，而她早就拿到身份证离开了。看来，他们是没机会再见了。 秦晓彤心里有点难过，拿着练习簿走出房门，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孩子们道：“陆老师家里出了事，他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陆老师家里出什么事了，严重吗？”岁数最大的富贵关心地问。 而稍稍有点多愁善感的傻根则说：“陆老师不会不回来了吧？” 没等秦晓彤说话，秦四强就喊道：“不会的！他说过不会抛弃我们的！他会回来的！” “可是……”傻根还是很担心。 秦四强突然推了傻根一把：“陆老师会回来的！你别胡说！” 说完他转身就跑。 “四强真讨厌！”多金把傻根扶起来，抱怨道。 傻根摇摇头，眼巴巴地看着秦晓彤问道：“三丫姐，陆老师真的会回来吗？” “会的。他说过会的，既然他答应我们了，他会做到的。”秦晓彤笑着对傻根道。 傻根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太好了！我喜欢陆老师，不想让他走。” “我们也是！”其他孩子都七嘴八舌地说。 “放心吧，陆老师会回来的。”秦晓彤道。只是，她自己恐怕是见不到了。 因为陆泽不在，孩子们就带上自己的课本回家自学了，等以后陆泽回来了再来上课。 秦晓彤和傻根结伴回去，而秦四强早就跑得没影了。 回家后，秦晓彤跟李春花说了陆泽暂时离开的事，李春花倒是没什么大反应，陆泽反正会回来的，这份外快还能继续赚呢。 不用去上学，秦晓彤就多了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 她避开众人，悄悄摸到离村子有点距离的一处空地上。这个地方不大，也稍微有些隐蔽，村里人平常不会过来。 秦晓彤选了相对靠近的三四棵树作为目标，沿着它们走了一圈查看情况。毕竟她还不想引发森林大火，得把其他的非目标性树木给隔绝开。旁边有些枝桠靠得有点近，她得先把它们砍掉。 秦晓彤看了会儿，估算着她可能需要四五天时间来进行准备。 然而，第三天的时候，村长却来通知了一个消息：明天可以继续去上课了。 秦晓彤很吃惊，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就算陆泽刚到家，他爷爷就痊愈了，也没这么快吧？光上山下山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她正想再多问两句，村长却另外带给她一个消息。 她不用再去煮饭了。 因为，老师换人了，从陆泽变成了三四个有支教经验的大学生，他们会自己煮饭。 　　第24章 一起逃出去 陆泽……不来了？ 这消息出乎秦晓彤的意料。陆泽留下的纸条上说，只要他爷爷病好了他就会回来的，可这才几天，连新支教老师都来了，他怎么可能还回来？ 之前她是真的相信陆泽会回来的，毕竟他放在房间里的行李都没动过。所以村长的通知，着实让她吃惊。可本来她就认定了她再也见不到陆泽了，虽说有点惊讶，同时心里也有点失落，但并没有秦四强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么激动。 秦四强曾信誓旦旦地对傻根说陆泽会回来的，结果不过几天，村长的通知就让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他大发脾气，又哭又闹的，村长摇着头走了出去，而李春花则哄着他。 秦晓彤追了出去。 “叔，陆老师他，为什么不来了？”秦晓彤问道。陆泽当时留下的字条上可以看出，他是确定自己会回来的，可现在，是不是他爷爷那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个我也不晓得啊。”村长摇头，“这事儿是那些新来的大学生说的，我连周先生都没见着。” 知道从村长这里问不出什么，秦晓彤低头沉默。陆泽为什么不回来了呢？这个问题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那个学校是他们的唯一交集，中国这么大，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他，没机会问他不来的原因了。 村长轻叹着拍了拍秦晓彤的肩膀，温声道：“三丫啊，叔知道……陆老师人很好，但他跟咱们不一样，你还是……忘了他吧。” 秦晓彤知道村长是误会了她的表现，但她也没有澄清，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回去了。或许，他也没有全然误会。 秦国庆微微一叹，迈着方步走了。 秦晓彤没回自家院子，而是悄悄溜去她选定的那块地方，继续她的布置。因为不用她去做饭了的这件事，让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她月经还是没来，可万一说亲的一方觉得没关系呢？她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 秦晓彤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白天，她到二狗子家附近，见到了丁柔。 “明晚我会去村长家拿我的身份证，然后我会趁夜离开。”秦晓彤在确定周围没有村人后，才对丁柔道，“到乡里后，我会替你和石秀秀打电话。” 丁柔有些吃惊：“你要离开天然村？” “是。”秦晓彤并没有说原因。 丁柔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道：“谢谢你，三丫。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的。如果方便的话，你找机会跟石秀秀说一下这事。” “好。”丁柔点头。 “你们等我的好消息。”秦晓彤对丁柔笑了笑，然后趁着没人看到她和丁柔的谈话，迅速离开了。石秀秀那边被看得太紧，她没办法通知到，只能拜托给丁柔了。 秦晓彤考虑过怎样才能用最小的风险达成最好的结果。拿到身份证之后，她这边就没问题了，就算为了救石秀秀和丁柔弄出大动静也不要紧，她早跑了，天然村的人想要找她算账都找不到人。所以之后她要做的，是怎样安全地将石秀秀和丁柔救出去。两种选择：一是她先跑，出去后打电话给她们家人，让她们家人带上足够多的人，把两人“抢”回去；二是她带着石秀秀和丁柔一起跑。思考过后秦晓彤认为第一种更好。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逃跑，村里人不会想到是跟石秀秀和丁柔有关，也不会心生警惕转移她们，对于她们的家人来救援不会造成影响。而第二种选择，三人逃跑毕竟目标比较大，很容易就惊动村里人，将她们抓回去。而且石秀秀有身孕，她们急急忙忙逃亡，说不定会让她在山间流产。她肚里的那个生命或许不该来到这世上，想必石秀秀也不想要，但她要真半路流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她不声不响地离开，她担心石秀秀和丁柔可能会觉得她没想帮她们而乱了方寸，这才特意通知了丁柔一声。 第二天，秦晓彤像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捡柴，洗菜，洗碗，收拾院子。晚饭过后，她拿了厨房的打火机，非常自然地出了门。 一路上，她跟出来纳凉的人打招呼，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最后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她之后，她拐进了那处空地。 天色已黑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的虫鸣隐藏在暗处，窥探着人类世界的一切。 秦晓彤深吸口气，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她之前准备好的引燃物。火光在她瞳孔中跳跃，如同旺盛的生命力，欣欣向荣，生生不息。她站了会儿，确定火正常地烧了起来，并没有熄灭的迹象后，她忙离开了。 绕过通常人比较多的路，她悄悄来到了村长家附近的草垛，躲在那儿盯着村长家的方向。 几分钟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惊呼声传入她的耳中。 村长家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村长老婆率先跑了出来，一看远处的情况，她脸色一变，忙回屋里通知自己的丈夫。之后，村长夫妻两人行色匆匆地向那处空地跑去。 村长家人口很简单，只有一个儿子，是老来得子，儿子才十岁，被他送到了乡里上学，借住在他老婆的哥哥家。因此他们两人这一走，家里就没人了。 秦晓彤等两人走远了，这才压低身形从草垛后跑了出来，进了村长家里。 村长家并没有比秦土根家宽敞多少，院子里的东西倒是摆放得井井有条。秦晓彤跑进堂屋，又从堂屋跑进了村长和他老婆的卧室。她来过村长家，但也只是在外面逗留，不可能进来，所以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她得仔细找找才能找到藏身份证的地方。不过，之前她特意选择的那处着火点离村长家很远，她有充足的时间寻找。 秦晓彤轻手轻脚地翻找着村长家，抽屉，柜子，最后在床垫底下找到了那个装着许多身份证的黑色塑料袋。她尽量小心，尽量不让村长和他老婆发现有人来过了。只拿走她自己的那张身份证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毕竟身份证这种东西平常也没人要用，放在村长家估计也是压箱底的，而且，就算村长把这些身份证都翻出来了，恐怕也很难发现少了她的那一张。她要保证的是，在她离开之前，村长不会发现她的身份证不见了，从而找上她。而在那之后，他们发现了也不要紧，她已经远走，他们再也找不到她了。而她明天就会走，一个晚上而已，只要她别弄出太明显的有人来过的痕迹，村长他们绝对不会发现。 身份证的数量有点多，毕竟整个村子的身份证都在这里，不过秦晓彤他们的是最新拿回来的，就放在面上，她翻找了两下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张。她心中一喜，立刻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剩下的按照原样包好，放了回去。 这时，她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村长和他老婆回来了？不对，她的速度很快，现在这个时间，他们两人应该才刚跑到着火点而已。 村长的卧室中无处可躲，秦晓彤蜷缩着身子靠在墙上，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如果真是村长和他老婆，他们只要一进来就能发现她，无论什么借口，都无法解释她出现在他们房中这件事。 秦晓彤的呼吸放到了最缓，她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婶，那边着火了？”是丁柔的声音，“我家二狗子也过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答丁柔的是村长老婆，她的声音里带着焦灼，“这不，我回来拿盆子了，刚才急匆匆的，都忘了！” 村长老婆跟村长一起跑到半路，才想起回家拿脸盆，没有脸盆怎么弄水灭火？ “哎呀，盆子呢？”村长老婆边说边向堂屋走来。 躲在卧室中的秦晓彤瞬间提起了心。 村长老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即将走入堂屋之前，丁柔突然道：“婶，是这个吗？” 村长老婆的脚步声猛地顿住，之后又急促离开：“哎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二狗子家的，你也赶紧回去拿个盆子。这火不知道有多大，人多一点早点灭了才好放心啊！” “好，我这就去，婶你先过去吧。”丁柔回道。 “行行！你快点啊！”村长老婆的脚步声匆匆离去。 外头静悄悄的，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三丫，你在吗？”丁柔的声音蓦地响起，“她已经走了。” 秦晓彤心口一松，忙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谢谢你。”秦晓彤仍心有余悸地向丁柔道谢。 丁柔笑了笑。昨天三丫来跟她说过会来村长家拿身份证这事后她就放在了心上，直到火烧了起来，她才明白三丫居然是用声东击西这一招来偷取身份证。她有点放心不下，就悄悄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被她撞上了。她相信三丫是真心想要帮助她和石秀秀的，不然她根本没必要费这个劲，没人指路，她们别想逃出去。 “那我先回去了！”秦晓彤对丁柔道。 丁柔点头：“路上小心点。” 秦晓彤和丁柔一道走出村长家，两人分别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没想到秦晓彤才刚跑出没几米，另一边就传来了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你跟李春花家的小丫头在村长家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我就说你最近不对头，还好我跟来看到了，你说，你们在做什么龌龊事？” 秦晓彤心头一跳。 “娘，你看错了。”丁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呸！我才几岁，你就当我老眼昏花了？哎，三丫，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去村长家偷东西了，啊？”那尖利的声音又道。 此刻秦晓彤已经听出来了，那是二狗子娘的声音。 秦晓彤深深地吸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她的计划，再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二狗子的娘发现了她，肯定会告诉村长，而村长一定会检查房间，并且搜她的身，到时候就人赃并获了。 计划必须改！ 秦晓彤刚想回头，就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回头便看到二狗子的娘倒在地上。 “三丫，很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跟来。”丁柔手中还拿着砸昏二狗子娘的那块石头。她知道二狗子的娘是跟着她来的，如果让二狗子的娘把三丫进过村长家的这件事说出去了，三丫就跑不掉了。所以，情急之下她动手把二狗子的娘打昏，最好她第二天才醒，这样也算给三丫争取逃走的时间了。 “不，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被村长老婆发现了。”秦晓彤摇头道。 “你快回去吧，我带她回去，不会让她在你走之前乱说话的。”丁柔道。 秦晓彤犹豫了片刻，摇头道：“不行。这样的话，你将来很可能就逃不掉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之前想的第一个选择已经失败，她只好走第二条路了。还好她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钱，水，粮食都有，可以立刻离开。 “真的可以吗？”丁柔脸上一亮，有些激动。相对于坐在家里等待，她更希望能跟着三丫一起逃出去。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去找石秀秀，我回家拿东西！”秦晓彤说着，咬了下唇继续道，“如果没办法把石秀秀带出来，你先不要冒险。我们先出去再说。”石秀秀毕竟怀了孕，而且秦大柱家一向看得紧，恐怕丁柔没什么机会把她带出来。 “我明白的！”丁柔点头道。 “那就在我家汇合！”秦晓彤说完便跑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该都是去灭火了。 秦晓彤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压缩饼干和水，拿块旧布包了，又飞快地跑出来，到了屋后。她还得从她的秘密基地取出所有的钱。 令秦晓彤心中一惊的是，她刚走到秘密基地，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挖着什么。 “秦四强，你干什么！”秦晓彤心中一慌，低喊道。 秦四强没有抬头，只是兴奋地喊道：“这里有好多钱啊！” 大人们都去灭火了，他一个小孩，当然用不上他，他无聊就来到屋后这里走走，那里踢踢，刚想去着火那里凑热闹的时候，他踢开了秦晓彤秘密基地的那块扁平石头，发现了藏在下面的钱。 “真的？让我看看！”秦晓彤心中焦急，脸上却摆出好奇的模样说道。 秦四强猛地把那塑料袋背在身后道：“不给！这是我发现的钱，是我的！我不给你！” 因为随时有可能被其他村人发现而走不了，秦晓彤实在没那个耐心跟秦四强废话，伸手去就抢。 秦四强见状，转身就跑。 秦晓彤急忙追上去，在墙角堵住了他，去抢他手中的塑料袋。 “三丫你干什么！你抢我东西，我要告诉娘！你放手！放手！”秦四强虽然比秦晓彤小，但他力气却不小，两人居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晓彤心中愈发焦急，她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然就真的逃不掉了。这样想着，她心中一发狠，手上用力一推，秦四强被她推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而他手上的塑料袋，也在两人的拉扯中被撕破，里面的钱随着秦四强倒地的动作飞散出来，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 秦晓彤也不管秦四强，低头就去捡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身暴喝：“三丫，你做什么！” 是李春花！ 她快步跑到秦四强身边，心疼地嘘寒问暖：“四强，娘的心肝宝贝儿，你哪儿摔到了？疼不疼？” 此刻情况已经糟到不能更糟，秦晓彤也顾不得再捡钱，拔腿就跑。 “三丫，你跑什么？三丫！三丫！”李春花见秦晓彤跑了，大喊了两声，不过她并没有想到秦晓彤这一跑是准备逃出大山的，所以并没有追上去。 “娘，娘！三丫抢了我的钱！”秦四强边哭边向李春花告状。 “什么钱？”李春花眉头一皱，下一秒她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百元大钞，眼睛都直了。 在李春花准备询问秦四强，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秦晓彤已经跑出了不远的路。半路，她迎面遇到了正气喘吁吁跑来的丁柔。 “三丫，不好了，二狗子的娘醒了，他们发现我要跑了！”丁柔脸上难掩惊慌失措，但声音却力持镇定，“我们怎么办？” 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秦晓彤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能慌。现在已是最要命的关头，她只有冷静，才能从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中找到一条出路。 “我们走后山！” 秦晓彤最后斩钉截铁地说。 秦土根家在村子里是比较靠里的，村民们知道他们要跑之后肯定已经堵住了出山的路，她们无法走大路，只好跑进山林中了。即便山里很危险，也好过束手就擒。 “好！”丁柔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也知道进山很危险，可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年，她表面上隐忍，可心里已经快要疯狂，她要逃，她必须逃，她已经无法忍受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宁愿去山里闯一闯，碰碰运气，也好过坐以待毙。 秦晓彤在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后山中。那条路是秦晓彤上山捡柴时经常走的，所以她很熟悉。不过这种熟悉也就一段路而已，再往后，她也只能瞎走了。 当秦晓彤和丁柔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然村的人已经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举着火把和手电筒，纷纷围了过来。山上一片黑暗，山脚火光重重，秦晓彤于半山望向山脚，难免生出无路可逃的绝望之感。 “丁柔，你能坚持吗？”秦晓彤问一旁沉默赶路的丁柔。 丁柔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坚定：“我可以！” 丁柔的坚定感染了秦晓彤，今天的发展实在超过她的预料，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她要像丁柔一样坚定，坚定地相信，她们两人一定能逃出去。 怕在黑暗中走失，也是为了相互扶持，秦晓彤和丁柔在山中手牵着手，小心地向山林深处跑去。 火光和天然村人的呼喊声就在两人的身后，如影随形。两人脚下一步深一步浅，只知道机械地向前跑动，然而身后的那些如同地狱之声的响动却依然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她们迟早要被抓住的！ 长久的奔逃使得两人的反应速度和体力都急速下降，丁柔突然脚下一滑，低呼一声向下落去，跟她手拉手的秦晓彤自然受到牵引，一起掉了下去。 好在下方并不高，两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身体各处也难免酸痛。更要命的是，这一摔好像摔掉了两人的所有体力，她们已经跑不动了。 “我跑不动了……怎么办……”丁柔略带哭腔的声音低低响起。她隐忍多时，一向表现得比石秀秀沉稳，可她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罢了，还是向父母撒娇的年纪，此刻情况绝望，她已惊慌失措。如果被抓回去，她估计就要被转卖掉了，到时候会落入怎样的境地，她想都不敢想。 秦晓彤的心中也染上一丝绝望，但丁柔慌了，她就绝不能慌，不然两人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环顾四周后发现，她们落下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天然的凹处，非常隐蔽。 “丁柔，来，我们躲在这里！”秦晓彤拉着丁柔，指了指凹地最深处，“现在是晚上，用这些杂草盖住身体，不要乱动，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丁柔已是六神无主，听到秦晓彤的话，她想也不想就立刻照办了。 两个身形相对瘦小的女孩就抱膝紧靠着凹处泥土，将杂草枯枝都盖在身上，一声不吭。 村人走动呼喊的喧闹声越来越响，很快，就有人来到了凹处上方，那人手中举着的火把，照亮了附近位置。 　　第25章 疯狂的围捕 “看到她们了吗？” “没！去那边看看！” “她们跑不远的！” “……” 头顶的声音喧闹嘈杂，下方的两人蜷缩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缓得几乎听不到。 秦晓彤抱膝而坐，闭着眼努力不去想会不会被抓住，被抓住又会怎样。上方的那些混乱渐渐远去，然而下方的两人虽然没有交流过，却默契地都纹丝未动。 一个多小时后，天然村的人去而复返，他们找不到人，只能沿原路返回。 秦晓彤和丁柔听着村人再度远去，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我们等天亮再走。”秦晓彤小心地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小声道。 丁柔点点头。 山里昼夜温差大，虽然白天很热，但晚上却凉飕飕的，两人靠在一起取暖，几乎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先吃点吧。”秦晓彤递给丁柔一瓶水和一块压缩饼干道，“吃完我们再说怎么下山。” 丁柔有些诧异秦晓彤拿出的东西，不过她并没多问，只是沉默地接过去吃起来。 秦晓彤也一起吃完，然后拿出自己现在的所有家当，一一检查。 压缩饼干本来有七块，吃掉两块，还有五块，这种东西能量高，如果两人省着点吃，再坚持三天也没问题。水是之前为三人准备的，总共就三瓶，之前她就装好了，每天换新烧好的白开水，所以昨天那么急地逃出来，她还能带上三瓶水。山里有小溪，水的补给应该没问题，但野外的水没有烧开过，能不喝最好不喝。这三瓶水，两人省点喝，大概也能坚持个三天。以上是所有的消耗品。 接下来是秦晓彤的身份证，这是她一直等待的东西，也是造成她们昨天狼狈逃窜的罪魁祸首。她握紧了它，然后将它藏在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最后一样就是钱了。之前她没能从秦四强那里把钱都抢回来，要捡的时候李春花又来了，她只来得及抢回来三张，总共是三百元。想到自己辛苦藏着攒下的钱就这么没了，她也不免心疼。而更麻烦的是，没了这些钱，她怎么去江城市？ 她微微一叹，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秦晓彤道：“他们肯定会堵住下山的路，我们不能走大路，只能绕着山里走。” 丁柔点头：“嗯，那你知道山里的路怎么走吗？” 经过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夜，丁柔已经从那种脆弱的状态里走了出来。虽说后面要逃出去还要经过不少的困难，可现在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对这次逃亡充满了信心，她相信这次她一定能逃出去！ 秦晓彤摇摇头：“这里面我也没来过。不过我记得方向，我们可以先绕过去，然后顺着下山的路走。” 从天然村走大路下山需要的时间为七个多小时，可路上必然有人堵着，她们既要防止迷路，又要保证不被抓到，就只能远远地顺着大路的方向下山，这种必须她们自己开辟的路必定难走，恐怕需要个两三天时间。好在两人的食物还算充足，足以坚持到下山。到了大门乡，她们就可以买到吃的和喝的了。 若是一个人走山路，必定会感到孤独，心生恐惧，但两人结伴而行，相互扶持相互鼓劲，这路便好走多了。因为不知道天然村的人是不是还会上山搜寻，两人走得很小心。 期间，秦晓彤不断判断着方向。在跑上山的时候，她就一直记着与天然村的方向角度，不过一段时间后，这种单纯的记忆会造成一定的偏差。秦晓彤就在丁柔的帮助下，爬到了一个小山坡的树上，远远地找到天然村的方向，再以它为中心，绕着走到另一边。当初她们跑上来的后山，跟下山的大路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为了保存体力，节约水源，两人一路上都尽量少说话，只管赶路。怕被天然村人发现，两人走的路离那条下山的路隔着一个山头，每走一小时左右，秦晓彤就会选个制高点看看有没有走偏方向。爬树并不容易，她只好选择那些枝繁叶茂的，借着那些展开的枝桠攀爬上去，每回都累个够呛，还要害怕会不小心摔下来而提着心，可在山里太容易迷路了，确定方向十分必要，这件事不能省。 日头升高的时候，两人停下吃了点东西，稍作休息才继续上路。 下午快三点时，秦晓彤在一次爬上树之后看到山路上坐着几个天然村人，吓得她赶紧低头，把脑袋埋在繁盛的枝桠之间。 下方丁柔一直注意着秦晓彤，见此也知道有情况，不敢问她是什么事，只是忙找了个地方藏起了身形。 秦晓彤透过繁茂的叶子，看清楚了那些村人。他们总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二狗子，三人或坐或站，各个表情凝重。 秦晓彤屏住呼吸，慢慢顺着树干爬下来，尽量不弄出声音，好不容易才下了地。 秦晓彤脚刚沾地，丁柔便从藏身处走过来，只用嘴型无声地问：“什么情况？” 秦晓彤也没有说话，只是比了个“三”，再指指某个方向。旷野中声音的传播效率高得惊人，山上虽然有树木挡着，她们也没胆子尝试声音的传播极限，只能小心为上。 丁柔神情凝重地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路，为了避开那三个村人，秦晓彤和丁柔放弃了之前的行进方向，绕路走。大概一小时后，两人才又回到原先的路线上。 夜幕降临时，两人并没有继续赶路，找了个高地，用树叶在一棵高大的树下铺了张纯天然的软床，靠在一起睡觉。晚上什么都看不到，太容易迷失方向了，况且看不清路就有可能弄伤自己，而这是她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最不愿意碰到的情况。 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而大路上的天然村人比第一天的那段路更多了一拨，一前一后她们碰到了两拨。第二拨人秦晓彤不是在爬到树上时看到的，而是在前进的路上发现的。当时差点把两人吓死，还好经历了早上的那一拨，两人更谨慎了一些，一看到人就立刻躲起来，小心地后退离开，最后又绕了一个大圈，才算离开了他们的查看范围。 此后，怕再遇到同样的事，两人只能绕远走，这样一来，方向更难判断，路也更难走了，两人的行进效率大大下降，到夜晚休息时，这一天两人走的路只有第一天的四分之三。而总路程，大概只进行了一大半，第三天是绝不可能走出去的。 这两天连续不断地走山路，让两人几乎精疲力尽。那些路算不上路，她们必须手脚并用上爬下滑，身上都是擦伤，小口子多得很。可两人的食物不多了，不能休息，只能继续走下去。 第三天的情况还要糟一些，因为太过疲惫，丁柔在一处下坡时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滑了下去，小腿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脚踝也扭伤了。 “三丫，我还可以走的……”丁柔紧抓着秦晓彤的手，像是怕她会将自己丢下，“只是小伤，不、不要紧的！” 她尝试着站起来，可脚上的钝痛让她低呼一声身体晃了晃，幸亏秦晓彤就在旁边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 “你先休息一下吧。”秦晓彤看出丁柔的担心，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我先帮你止血包扎。” 丁柔点头，缓缓松开了秦晓彤。 丁柔脚上的伤口不深，不过比较长，也流了一点血。秦晓彤用白开水省着用清洗了她的伤口，然后又找了片表面光滑的大叶子将它清洗干净，用柔软的细藤绑了。 伤口首先要注意的是止血和消毒，这个伤血倒是不流了，但消毒秦晓彤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们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好几天了，很脏，不适合包扎，她只能用这个方法将就，尽量少让她的伤口直接接触到脏东西。只能等到了大门乡，再去医院处理伤口。 比较麻烦的是扭伤。扭伤没有特效疗法，只能靠静养，但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允许，秦晓彤想了想，去找了两根比较直的树枝，固定在丁柔脚踝两侧。 “三丫，对不起，都怪我。”见秦晓彤正低头帮自己处理伤口，丁柔愧疚地说。 “不怪你，你也不想的。”秦晓彤抬头对她笑了笑，又去周围找了半天，找到一根又直又粗的树枝和一根比较细的树枝。 她将那根细树枝折断，并排顶在粗树枝的一头，用地上扯的不知名植物的茎绑住。这样，丁柔就能将它放在腋下当拐杖用了。 “三丫，你为什么要离开天然村呢？”丁柔突然问道，见秦晓彤抬头看过来，她忙道，“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只是好奇。”在丁柔看来，秦晓彤之前说要帮助她们，可能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同情心，可现在却发展到了逃离村子，这让她非常惊讶。丁柔眼中，秦晓彤只是个十六岁不知世事的山村姑娘，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独自离开村子，逃到山外那个花花世界去。 秦晓彤低下头细致地做着手头的事，边做边道：“我不能接受天然村的人把女人当货物和工具看待的态度。如果我不走，不用过多久就会被拿来给我哥换媳妇。” “你确实该离开。”丁柔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她想，这个小姑娘，真的跟他们都不一样。天然村的那些女人，早就被洗脑，自己就把自己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照顾男人的保姆，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这，正是丁柔无法接受，也无法跟她们沟通的。 秦晓彤利落地打了个死结，对丁柔笑道：“你试试？” 丁柔拿着新出炉的“拐杖”，试着走了几步，稍微有点不舒服，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能有这样的拐杖已经很好了。 因为丁柔的伤，两人的速度被严重拖慢，秦晓彤虽心中焦急，却也不可能丢下丁柔。 丁柔知道自己现在已成了个拖油瓶，她很努力地克服腿上的伤痛，不吭一声，尽量不拖累秦晓彤。 一整天下来，两人走的路只有前一天的一半，而他们的食物和饮用水都快告罄了。在这种情况下，秦晓彤只能装了小溪里的水应急，至于吃的，倒在其次，人类忍饥挨饿的能力一向比忍受缺水的能力强。 晚上休息的时候，秦晓彤发现丁柔脚踝肿得更大了。本来她该好好休息的，可今天却走了那么多路，怎么能不肿呢？ 秦晓彤眉头微皱：“我们明天休息一天吧。” 丁柔却摇头：“我还坚持得住，不用休息。”她轻轻地笑了下，“而且，早点出去，我这伤才能早点治啊。” 见丁柔坚持，秦晓彤只好同意明天继续走。 临近山下，路好走了一些，但两人也更小心了。 这一天，两人依然没能走出大山，而晚上睡觉时候，两人已经断粮，只能忍着腹中的饥饿睡去。山里能吃的东西应该很多，不过秦晓彤不太确定那些果实有没有毒，也不敢乱吃，万一吃坏了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在山中的第五天正午，路越来越平缓，翻过一个山头后，终于看到了大门乡的现代建筑。 “我们走出来了！”丁柔小声地欢呼道。 秦晓彤也很高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但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守住通往大门乡的那条路的天然村村民们。 她忙拉住了丁柔，两人一起趴下，没让那边的村民看到她们。 从两人逃出天然村已经五天，秦晓彤其实心里有点希望天然村的人当她们两人死在了山里。可现在来看，天然村的人并没有放弃，按照这情况，或许连大门乡里都有天然村村民。 秦晓彤明白天然村人为什么这么在乎两人。更准确地说，他们在乎的是丁柔，而不是她。就像她曾经听过的那样，只要丁柔逃了，天然村的村民就别想再买到别的媳妇了。这是全村人的利益，所以村里每个人都放着家里的活不管，来堵两人。 眼看着即将逃出生天，却被堵在通往大门乡的路上，秦晓彤和丁柔自然心有不甘。虽然大路上堵着人，可从山上到乡里，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她们不怕这边堵着的村人，而是担心大门乡里的村民。天然村人互相间都认识，她们只要一露面，就会被认出来，不如先待在山上，想好该怎么办了再行动。 “丁柔，你先躲在这里，我去乡里看一看。”秦晓彤道。 丁柔也知道自己行动不便，点头道：“你小心点。我也会藏好的。” “我会的。”秦晓彤说完便猫着腰，从另一条路潜入大门乡。 大门乡人口不多，而秦晓彤下山的地方自然是最偏僻的，所以路上她一个人都没看到。即便如此，她也依然忍不住心慌。在一道砖墙之后，她停了下来，将麻花辫解开，绑成了一个马尾，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一路上的奔波弄得脏兮兮的，还有不少洞，倒给它添了点流行因素。秦晓彤把t恤的半袖卷上去，衣服下摆打了个结，宽大的衣服立刻变得贴身。而她的牛仔裤也卷到膝盖以上。虽然伪装的效果很一般，但也聊胜于无了。 怕自己会被发现，秦晓彤进入稍微繁华一点的街道后，立刻就拐进了市场，准备买点东西好好伪装。她身上毕竟脏兮兮的，店主们看到她都一脸警惕地望着她，就怕她乱摸弄脏了他们的东西。秦晓彤也不是真想买衣服，在最近的一家卖女装的店里挑了件很土气质量也不好的粉色格子花纹连衣裙，花二十五块钱买了下来。见秦晓彤拿出皱巴巴的一百元钱，那店主立刻就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问她有没有零钱。秦晓彤手里就三张一百，哪来的零钱？只好说没有。店主没办法，拿着那张一百元钱对着光线照了又照，动手摸来摸去，确认了好几次这是真钞后，才找钱给秦晓彤。 买到裙子后，她又去隔壁的小饰品店里挑了一顶最便宜的帽子和一副墨镜，再加上一块小方巾，总共花了二十元。正要走时，她看到有一只样式过时，一多半已经褪色，显然放了非常久的书包正在处理，只要十元，她想了想就把它买下来了。 买到这些东西之后，秦晓彤又花五毛钱进了市场的公共厕所，将小方巾浸湿擦过身，换上新买的连衣裙，戴上帽子，把头发都塞在帽子里，再戴上墨镜。她这样的打扮很是不伦不类，跟原来的模样差别太远了，天然村人就算在近处看到了她，恐怕也认不出她来。不过如果是秦土根李春花他们，或许还是能认出她的，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就算平常再不关注，熟悉度也是在的。 换上新装扮后，秦晓彤一直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松了些。刚出市场，她就见两个天然村人沉着脸走过来，吓了一跳后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前走去。那两个天然村人下意识地看了身边走过的这个跟三丫差不多身高的女孩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显然没认出她来。 经过两人，秦晓彤长舒了口气，脚下加快了步子，四处寻找公用电话。仅靠他们两人的力量要对抗天然村人有点不靠谱，特别是现在丁柔还受伤了，所以她准备求助于丁柔的家人。再三思考后，她决定先通知丁柔的家人，石秀秀的暂时不通知。现在丁柔的逃跑一定引起了天然村人的戒备，石秀秀或许已经被转移了，就算她的家人赶来，对方要是不交出人，他们也没办法。而丁柔的就没关系了，甚至，天然村人能知道丁柔的家人把丁柔救走了更好，他们一看丁柔的家人来救人了，石秀秀的没来，说不定会认为丁柔是自己给家人打的电话，而且她也只想着自己逃跑，并没有想着石秀秀，石秀秀没机会通知家人，她的家人就不会过来，她就逃不掉——只要天然村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就不会那么警惕，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那之后再通知石秀秀的家人，就能来个出其不意，将石秀秀带出来。 好在当初石秀秀挟持秦三强做人质的时候，丁柔将她可能有的卖队友行为给扼杀在摇篮里了，天然村人并不知道，石秀秀早就将她家的电话号码告诉给了秦晓彤。 大门乡并没有可以插磁卡的无人公用电话，要想打电话，就必须去有公用电话的小店里。秦晓彤走了一路，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店有公用电话，心中一喜正要过去，却发现在她靠近的时候，不远处有个人的目光就紧盯着她不放。 秦晓彤的双眼隐藏在墨镜之后，这使得她可以不被对方发现地看到对方。 那赫然是一个天然村村民。 意识到危险，秦晓彤脚下速度不变，继续向前走去，却并没有在那家小店停下，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等秦晓彤走过后，那个村人的目光就随之转向了别处，而她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天然村这次真的是下血本了，连打公用电话的地方都有人看着。幸好他们都只是普通的村民，而不是训练有素的间谍，不然她现在早就被发现了。 或许是太过专注于天然村人，秦晓彤没留神前面，猛地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对方没事，她自己倒是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你怎么回事啊？走路是不是不长眼啊！”对方喊道。 秦晓彤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顿时一惊，忙低头压低声音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对不起。”眼前的人，正是她上回来办身份证时利用的那个小混混，她记得她的同伴们叫他“金子”。 “行了行了，下次长点眼！”见秦晓彤态度诚恳，那叫做金子的小混混也懒得跟个小姑娘计较，挥挥手让她走了。 秦晓彤顿时松了口气，一溜烟跑了。 “金子，你看你都把人小姑娘吓到了！”小混混的同伴哈哈笑道。 小混混眼睛一斜：“那是！这是身为老大的威严，你懂不懂？” 他的同伴连声称是，笑得更大声了。 路过一家药店时，秦晓彤走了进去，买了纱布敷料，消毒药水，阿莫西林和小瓶装的云南白药酊，总共花了三十五元。一张一百元就这样迅速地见了底，但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必要的。 所有东西都被秦晓彤塞进了书包里，接着她又绕道汽车站。不出她所料，汽车站里也有天然村人，每一个上车的人都被他们仔细看过，没人能逃过。秦晓彤假装不经意地走过汽车站贴的时刻表前，记住去往县城的发车时刻后就立刻离开，没有多逗留。 回去跟丁柔会合之前，秦晓彤又花三十元买了一套老人穿的灰色长布衣裤，之后去小卖部买了点水、饼干面包和一把裁纸刀，这才背着一书包的东西，悄悄按着原路回到跟丁柔分开的位置。 到地方后秦晓彤并没有看到丁柔的踪迹，她确实如同她所说藏得很好。 秦晓彤低声呼唤：“丁柔……” 听到秦晓彤的声音，丁柔终于从一束繁茂的杂草丛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看到秦晓彤这一身打扮，她有些吃惊：“三丫，你怎么……？” 秦晓彤把书包放下，从里面掏出瓶水和一个面包递给她：“先吃点，一会儿我跟你说。” 丁柔也是又渴又饿，忙接过秦晓彤递过来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秦晓彤刚才在路上先吃喝过了，此刻便让丁柔坐下，她拿出绷带和消毒药水，帮她处理腿伤。按照大门乡中的情况，她们想去医院恐怕有点难度，只能自己动手了。她先稍作处理，等丁柔回家了，再去医院好好处理吧。 “会有点痛，忍一忍。”秦晓彤动手前说。 丁柔点头，做好了准备。 丁柔的伤口因为连日的运动而反复裂开，并没有结痂，泛着红肿。秦晓彤用消毒药水细致地清洗她的伤口，丁柔痛得脸色发白，却用力地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 好半天，秦晓彤才处理好她的伤，用干净的敷料和纱布包好，这才舒了口气。她拿出消炎药让丁柔吃，自己则用云南白药酊处理她的扭伤。丁柔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痛都忍了下来。 等丁柔的伤都处理好了，两人才靠着一棵树坐下休息。秦晓彤将自己查探到的东西和她想到的对策都跟丁柔商量。 “大门乡到处都是天然村的人。”秦晓彤道，“我找不到机会给你家人打电话。去县城的汽车站也都是他们的人。” 大门乡行政上隶属于梅县，梅县距离这里有五十多公里，因为大门乡三面环山，汽车站里也没有通往其他乡镇的城乡巴士，都是先到了县城再转车。刚才秦晓彤看过了，汽车站每天发往县城的车一共是七班，从早上六点开始到晚上六点，两小时一班。 “那我们怎么办？”丁柔皱眉道，“不如我们先等在这里，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吧。” 秦晓彤摇摇头：“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离开。而且，你的伤最好早点找正规医院看看，不然我怕会感染。我有个办法，应该可以顺利帮你离开。” “什么办法？” “我们去汽车站，发车三分钟前，我把天然村的人引开，你趁机上车。”秦晓彤道，“到了县城，你就给你家人打电话，之后躲起来等着他们来接你。” 她想，天然村的人能来到大门乡布置，却不可能手长伸到县城去。况且这段时间她看到的村人，应该差不多就是村里能出动的人了，也没多余的人可以派到县城去。而且县城大得多了，就算他们能派人过去，也没办法兼顾到每个角落。况且，县城的人也不像大门乡的人可能跟天然村的沾亲带故，就算有天然村人在那边守株待兔，丁柔喊声救命，车站的工作人员总会帮忙的。 不过，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丁柔还得再做一些伪装。 “那你不是很危险？”听到秦晓彤的话，丁柔心中先是生出一股激动，紧接着便注意到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作为诱饵的秦晓彤。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你，等我把他们引开，再告诉他们你已经坐上去县城的车，他们可能就不会管我，而是全力去追你了。”秦晓彤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等等，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我引开他们，你先别坐上车，等我告诉他们你早就坐车走了，他们肯定会去追那一班车，而你就坐下一班车走。” 大门乡汽车站的工作人员想必不会跟天然村村人作对，刚才秦晓彤就看到天然村人在汽车站里绕来绕去检查丁柔的踪迹，车站的工作人员都没有阻拦。那么到时候如果真如她所料，天然村的人追上了那班车，司机恐怕也会停车让他们检查。所以，这里她还得再转个弯。在引开车站里的天然村人之后，她最好再去最近的有公用电话的小店晃一圈，同样引开监视小店的人。如此一来，在追上开去县城的那班车却发现车里根本没有丁柔后，天然村人估计会认为她是为了引开他们好让丁柔去打电话才那么做的，那么他们接下来肯定就会让人去各个公用电话问情况，而彻底忽视了汽车站。他们不会想到，那些都是她的障眼法，丁柔就在两小时后的那班车里。 要说丁柔不感动于秦晓彤的付出是不可能的。她完全可以不管她，可她却始终没有丢下她。 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从丁柔心中升起。 她怎么知道那么多事？ 秦晓彤想的办法，丁柔一听便觉得绝妙，天然村的村人不可能不上当。但丁柔终究没问出这句话。她想，为什么三丫会这么厉害，这种问题她根本不需要知道答案，她只要知道，她能逃出去，多亏了三丫帮忙，她应该感谢她就可以了。 “谢谢……”丁柔的声音有些哽咽。 秦晓彤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应该的。等你回家以后，千万不要上当再被人拐走了。” “一定不会。”丁柔道。经此一役，恐怕除了家人，她很难再信任别人了。 秦晓彤看着丁柔的表情，她想丁柔回去后一定会矫枉过正的。可即便这样，她也能理解，谁经历了这样痛苦的经历，会不受到任何影响呢？她只是相信，在时间的治愈下，丁柔终究会走出这段阴影。 丁柔是披肩长发，在天然村里一直拿头绳扎着。秦晓彤让丁柔换上她买来的那套老人装，又将丁柔的长发在脑后卷成了一个发髻。这套衣服偏大，衣袖刚好将丁柔的手遮住，而且因为衣服过大，她穿上后显得空落落，再佝偻个腰，就特别像是瘦弱的老太太了。 不过丁柔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露在外面的皮肤太娇嫩。秦晓彤先想了想，就把丁柔原先的衣服用裁纸刀裁了一片下来，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打结，当成材料不对的丝巾用，遮住她脖子处的皮肤。至于丁柔的脸上，秦晓彤直接从地上抹了一手的灰，抹在丁柔的脸上，让她看起来脏兮兮的，那么她的年轻皮肤就不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为了伪装效果，秦晓彤还把帽子和墨镜都给丁柔用。帽子毕竟很土，配她的衣服一点都不奇怪，就是墨镜反而有点招摇了。秦晓彤想了想，还是把墨镜收了回来，让丁柔尽量弯腰低头走路，压低声音说话，少让人注意她的脸。 丁柔听秦晓彤的话试着走了走，因为她的腿伤，她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扮成一个老太太倒是更显自然了。这样的效果，已经完全能满足秦晓彤的设想了。汽车站的车是开走了一班，就会有新的一班车停在那儿，不过车上没司机，等快开车了司机和售票员才会上车，依次收票钱。在前一班车开车前引开天然村人后，在他们回去之前，后一班车就已经敞开车门等着了，丁柔应该在这时候上车。一切顺利的话，她根本就不用跟天然村人打照面。她这样的伪装，主要还是为了避开可能帮助天然村人的汽车站工作人员的耳目。 伪装做好后，秦晓彤拿出一百块钱给丁柔道：“去县城的车费是十八元，你可以在县城打电话给你家人，等着他们来，不过如果你还是害怕，就从县城坐车去市里。到市里后你可以去警局，那边的应该不会像大门乡的一样。” 越是繁荣的地方，法治就做得越好，不用担心市里的警察会和下辖一个村的人沆瀣一气。 顿了顿，秦晓彤又说：“你先不要帮石秀秀报警。” 关于这点，秦晓彤也是有自己考量的。丁柔在市里报警，市里要解决这事，估计就是一级级命令下来，最后还是落在大门乡派出所头上，就算丁柔说明其中的猫腻，要求市里警察直接派人来，恐怕也没什么用，天然村地处深山，没人带领进不去，市里警察的风吹草动必然被乡里得知，那么村里人距离得知消息也不远了，到时候把石秀秀一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能怎么办？交通的不便，导致了太多的困难。 “那秀秀……”毕竟是同病相怜的，丁柔还是想要把她救出来的。 “我会留在这里。”秦晓彤道，“不把她救出来，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她的。” 虽然秦晓彤比丁柔小，但这几天这一系列的事，已经让丁柔无条件地相信她。所以，她点点头，只是叮嘱道：“你也小心点。” 做好准备后，两人悄悄出了山，一路躲避天然村人，最终来到了汽车站附近。等待了一会儿，快到开车时间时，秦晓彤和丁柔分开了，后者慢慢走到汽车站附近，而秦晓彤则换回她原来的装扮，大大方方地走到车站前，像是没注意到天然村人似的，径直向巴士走去。 天然村人立刻注意到了秦晓彤，有人激动地说：“看，是三丫！” 闻言，那些守在车子旁的天然村人纷纷看了过来，在确定那正是他们找了五天的人后，立刻追了过来。 秦晓彤转身就跑。 　　第26章 成功大逃亡 秦晓彤岁数不大，身量小，身姿轻盈，又专往人多的地方跑，天然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她。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她先跑到了公用电话那儿，确认将人也引了上来后，继续乱跑。 “三丫，你别跑！站住！” 身后跟着四五个男人，他们边跑边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不过路人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没人胡乱出手。 “三丫，你给老娘站住！” 在秦晓彤跑过一条街道时，侧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秦晓彤心中一跳，是李春花！ 她头也没回，只是加快了脚步，跑得脚下生风。 “死丫头，还不快给我停下！”见秦晓彤理也不理自己，李春花气势汹汹地瞪了过去，抬脚向她追去。 一时间，这一场追逐战热热闹闹地上演了。 秦晓彤想要摆脱后面的追兵，自然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之前的那个市场有两层楼，她跑到楼上后停了下来，对着追来的人道：“你们干嘛要追我啊，丁柔早跑了！” “你说什么？”李春花追得气喘吁吁，刚停下就听到秦晓彤的话，不禁眉毛一竖。 “丁柔？二狗子家的跑哪儿去了？”李春花身后的天然村人问道。正如秦晓彤所料，相对于她，他们显然更关心的是丁柔的行踪。这个发问的天然村人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可就等着攒够钱了从人贩子手中买一个的，要是二狗子家的跑了，他还上哪儿去买媳妇啊？所以他对于追捕丁柔这件事，格外上心。 “当然是汽车站啊。”秦晓彤故作得意道，“你们刚走，丁柔就坐上车跑了。现在早就在去县城的路上了，说不定快到了！” “什么？这、这可怎么办啊！”刚才发问的天然村人不疑有诈，急切地问道。 “追！”另一个天然村人回道，“车子估摸着刚走，兴许还能追上。” “哎，那三丫呢？”李春花一见他们要走，忙问道。 那天然村人指着一个村人道：“就让他留下，跟你一道抓着三丫！” 他说完，便留下被指着的那个，带着其他的天然村人走了。 追兵只剩下两个，秦晓彤顿时轻松不少，不过目的达成，她也没再跟两人多废话，见他们从楼梯那边追了上来，赶紧从另一边下去了。 市场的另一个出口算是后门，比前门要偏僻得多，秦晓彤边看身后边跑出去，刚转回头看路，就跟一个身影迎面撞上。 “哎哟！”那个人叫了一声，手中正抽着的烟霎时掉在了地上，烟蒂上立刻染了一层灰。 秦晓彤一看她撞到的这人，顿时心叫不妙：正是她之前撞到过的那个叫金子的小混混！ “对不起！”秦晓彤忙边低头道歉，边要从他身边跑过。 谁知对方一把抓住了她：“我说，你弄掉了我的烟，就这么跑了？” “哎，我怎么觉得这女的声音有点熟啊。”跟金子待在一起的另一个男生突然道。 “路子，你这么一说……哈哈，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之前撞到过金子的那个小丫头吗？”另一个男生调笑道，“几次都往你身上撞，金子啊，你不问问，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呸！”金子脸色微变，“大壮，你小子欠揍呢！” 他紧紧抓着秦晓彤的手臂不让她走，低头瞪着她道：“我说，你是个三只手吧？” “什么‘三只手’？”秦晓彤一愣。 “别跟我装傻！”金子道，“不许走，等我看看我少了钱没有！” 他这么一说，他的同伴大壮立刻笑起来：“哈哈哈说得好像你有钱似的！” “滚！老子怎么没钱？”金子气恼地作势抬脚一踹，大壮立刻身子一扭笑嘻嘻地避开了。 “你有钱，你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啊？今天买烟的钱还是路子出的呢！”大壮躲到另一个同伴，也就是路子身后，探出头贱兮兮地对金子挤眉弄眼道，说完他拍了拍路子的肩膀，“对吧，路子？” 路子也笑：“可不是吗！” 秦晓彤担心李春花他们追来，实在没有心情听他们插科打诨，对虽然一直被吐槽但明显是领头的金子道：“我没有偷你的钱，你放开我！”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金子哼了一声，“等我检查过……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之前嘲笑他的大壮闻言立刻大笑：“金子，你这种搭讪的说法早就不流行了！” “去！我这说正事呢！”金子斜了大壮一眼，突然转回头盯着秦晓彤，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之前踢老子一脸灰的那个臭丫头吗！” 秦晓彤心中微跳，忙道：“什么？我不认识你！” “三丫！”李春花突然从市场里跑了出来，大喊了一声。 这个名字金子曾经听到过，他顿时哼笑：“还假装不认识我！三丫是吧？这名字老子可还记得呢！” “三丫？”大壮仔细地打量着秦晓彤，眼睛一亮道，“嘿，还真是！” 李春花见秦晓彤被人抓住了，也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喘息过后抬脚走了过来：“叫你跑！回去后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跑！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吃里扒外，竟敢帮着二狗子家的！你叫我在村子里怎么还有脸待下去？” 见李春花伸手就要过来抓秦晓彤，金子冷哼一声，抬手把李春花推开：“你干什么？我还有账要跟她算，你闪边！”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李春花怒道，“她是我女儿，要算账也是我跟她算，轮得到你吗？走开！” “嘿，你说她是你女儿，她就是了？我跟她的账还没算完前，你别想把她带走！”金子身子一挺挡在了李春花跟前。 “可不是吗！凡事可有个先来后到啊！”大壮虽一直跟金子抬杠，但此刻自然要一致对外，也斜着眼哼了一声。 “大梁，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我？”李春花见自己势单力孤，忙转头对身后的木讷村人道。 大梁听话地走了过来，要帮着李春花抓秦晓彤。 秦晓彤突然低声道：“金子哥哥，他们是人贩子，我根本不是她女儿！求求你帮帮我！” 秦晓彤声音虽轻，但离她很近的金子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声“金子哥哥”叫得他心里一甜，不知怎么的就起了英雄救美的念头。虽说这小丫头几次冒犯他，她的长相也算不上“美”，但他可是在道上混的，盗亦有道，总要讲个义气，讲个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就冲她这一声哥哥，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贩子把人给抓走了！ “你躲开，看我不把他们揍得他们爹娘都不认得！”金子豪气干云地一甩手，抓着李春花的衣袖就将她扯到了一边。 秦晓彤的话，李春花也是听到了的，她当即怒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敢这么编排老娘！你不是老娘的种还是谁的种，啊？” 秦晓彤只当没听到李春花的话，缩着身体躲到了一边。 有了金子的号召，他的同伴们也都上前拦住李春花和大梁。那边霎时一边混乱。 秦晓彤一边注意着那边的战况，一边慢慢向外退去。 李春花刚被路子推了一把，差点摔倒，一见秦晓彤要跑，忙喊道：“别跑！你给我站住！” 可她的去路被金子三人挡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晓彤跑掉了。 最后，这扭打在一起的一行人是被赶到的民警劝开的，他们将人都带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是认得村长秦国庆的，一听李春花和大梁说明了情况，就把金子三人教育了一通，说三丫是天然村逃家的小丫头，李春花和大梁可不是人贩子。 金子几人虽然是打架进的派出所，不过他们的行为是为了“阻止人贩子”，再加上李春花还急着要去抓秦晓彤，不想追究了，所以金子他们当时就被放了出来。 “太晦气了！”站在派出所外，金子狠狠道，“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大壮闻言贱笑：“金子，我看你是被人小姑娘的美.色给迷惑了吧？” 金子一愣，气得抬脚就踢：“那臭丫头又黑又瘦，还美.色，美.色个屁！下回再见到她，我非要找她算账不可！竟敢骗到老子头上！” 秦晓彤并不知道金子那边的情况，也就无从得知自己已经树了一个大敌，她虽心有愧疚，但毕竟那是当时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摆脱李春花的办法，只好那么做了。在摆脱李春花和大梁之后，她又大胆地从前门回到市场内，在市场中淘了另一套便宜的连衣裙。她之前穿着那一件碎花裙子的时候已经被金子他们认出来了，不能再穿，只好再买一套伪装，然后她买了一条宽大的披肩，再加上一副平光眼镜，一顶从便宜货中淘的相对可爱的帽子，一把剪刀，又一次进了市场的卫生间。 这一回，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把自己的长发一刀剪了，成了齐耳短发，原本露在外面的额头也用刘海遮了起来。她也不是理发师，再加上是自己给自己剪头发，只能剪个大概，还过得去罢了，勉强能叫BOBO头了。当她换上她特意挑的浅色小清新裙子，把大大的披肩往身后一披盖住书包，再戴上帽子和平光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山里的粗野小丫头，而是个稚嫩的学生妹了。 这具身体里装着的灵魂毕竟是秦晓彤这个曾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说皮肤偏黑人偏瘦，但气质这东西，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的转变，就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秦晓彤还是比较满意镜中的自己的。 因为担心李春花会认出自己，秦晓彤又去市场里专门给人化妆的店里，跟店长讨价还价，最后用十块钱成交，让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主要是用粉底遮一下她的偏黑色肌肤，再把她的主要五官特色改一改。 最后妆成的时候，秦晓彤很满意镜中的效果。她相信就算李春花在她面前，也认不出眼前这个已经大变样的自己了。 换装完成后，秦晓彤就去了汽车站，在附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拿出书包中的水慢慢喝着，做出正在等人的模样。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丁柔正坐在巴士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丁柔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时间渐渐流逝，秦晓彤发现之前追去县城那辆巴士的几个村人乘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面包车回来了，而另一些村人则来跟他们汇合。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一场追逐之旅没能达成目标。 秦晓彤听不到他们说话，不过可以从他们的表情动作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在意识到被她骗了之后，他们有几分钟的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有个村人突然脸色一变，开口急切地说了些什么，其他村人听闻，纷纷点头，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又纷纷离开了。 自始至终，没有人去查看就在旁边的那辆巴士。 秦晓彤微微一笑，她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天然村人现在一定是发现了她之前“引开”守着电话村人的意图，这才急匆匆地赶过去了。 可惜，那也是一个圈套。 秦晓彤刚才跑了那么大一圈，现在还没缓过来，边喝水休息边注意着四周，注意着丁柔那边。在丁柔彻底逃出去之前，她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或许是她的霉运在之前已经都降下来了，当巴士到点发车的时候，并没有天然村人再过来，上车查验。 秦晓彤站起来，远远地望着巴士驶离车站，坐在最后一排的丁柔突然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伪装后的秦晓彤。 当去县城的城乡巴士彻底没了影子的时候，秦晓彤转身离开了车站。 救走了丁柔，接下来要救的人，就是石秀秀了。 秦晓彤翻了翻身上的钱，微微一叹，不由得有些苦恼。 给了丁柔一百，再加上连番的伪装花费，她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三百元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二十三元五毛钱。 接下来她的计划，是等着天然村人放弃搜捕丁柔，回村子里去，而当他们放松警惕后，就是她救石秀秀的时机。只要先把石秀秀救出来，之后的事怎样都可以。她预估她还得在大门乡待上半个月，只有这点钱的话，她没办法活下去。 一番思索过后，秦晓彤只能先去了市场，花五毛钱进卫生间，将之前舍不得扔的矿泉水瓶都灌满了自来水，作为饮用水。自来水好歹是消毒过的，或许生水喝了可能会拉肚子，但至少不会得疟疾之类不治疗就要命的病。 之后，她又去包子铺花两块钱买了四个白面馒头，带好所有的东西，又沿着之前的那条路，回了山上。 没钱，秦晓彤只能选择在山里露宿，还好这里离城镇比较近，也不会有猛兽。之前她和丁柔沿着大路走，也是没往山深处走，就怕遇到什么野兽，以她们两个弱质女流的能力，肯定就危险了。 预计要在山里待上半个月，再加上这回只剩下自己，没有丁柔一起取暖，秦晓彤决定给自己做一个宿营地。大学的时候，她也是看过一些野外求生节目的，此刻还能回忆起一部分，便按照脑中的记忆开始搭建。 在山中绕了半天，秦晓彤找到一处高地，这里有一棵长得不太好的树，非常矮小，不过树干却很粗大，中下部有些被侵蚀出来的树洞，而她正是看中这一点。她在四周折了一条长树枝，支在树洞和地面之间，又折了不少带枝桠的树枝，一左一右铺在树枝上，在这根长树枝、地面和树干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后，她又去捡了不少的枯树叶，铺在那小空间的地面上，直到感觉躺上去足够柔软之后，她才停下。 当然，做这些事之前，她换上了她最先穿的那套脏兮兮的衣服，把她新买的小清新连衣裙折好放进了书包里。 一切都弄妥之后，秦晓彤坐在她的新床上休息，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上面她的生日是八月十八日，按照这个日子，还有几天，她才能到十六岁，不算童工的日子。大门乡工作机会不多，她要是找个地方打工，说不定轻易就会被天然村人认出来，所以暂时她是不可能打工赚钱的了。没有钱，她没饭吃，也不可能回去江城市，所以现在她最大的问题，还是赚钱。 在秦晓彤还是她自己的时候，她没有被逼到现在这个境地过，身上只剩下二十元钱，让她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可这个身体，这个地方，她能赚钱的方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她到底怎样才能赚到足够她这段时间生活下去的费用呢？ 这一天，秦晓彤跑了太多的路，虽说暂时还想不出该怎么赚钱，她还是没太为难自己，吃过馒头后就躺下休息了。 虽说前面还有那么多的难事在等着自己，但秦晓彤却并不觉得绝望。她已经救了丁柔，从大山深处出来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呢？那些艰难困苦，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一个个克服。 第二天，秦晓彤在伪装一番后下了山。她这回去乡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查探天然村人的动向，另一个则是寻找赚钱机会。 在大门乡游荡了好一会儿后，秦晓彤惊讶地发现，天然村的人竟然一个都没看到。 他们这就都撤走了？按理说，他们应该不知道丁柔已经离开了，不该这么快就离开的。应该不会是……丁柔被抓回去了吧？ 秦晓彤心中疑惑又担心，便大胆了一回，去汽车站附近找了家小店，忍痛买了瓶水，装作不经意地问店主：“前几天有一群人不是在车站抓人吗？怎么都不见了。” 店主是个中年妇女，平时没事做就爱八卦，闻言就兴奋地说道：“我听说啊，他们抓的姑娘已经跑到县城去了，是车站卖票的回来告诉他们的，可把他们给气的啊！” “那他们怎么没追到县城去？”秦晓彤故作好奇地问。 “卖票的说了，那姑娘一到县城就坐车去市里了，他们哪敢跑市里抓人啊？”店主啧啧道，“卖票的还说，那姑娘可聪明了，装成了个老太婆，要不是那姑娘自己告诉卖票的，那卖票的还不知道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是这样啊。”秦晓彤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抓那姑娘啊？” 店家嘿嘿笑了两声：“听说那姑娘偷人了……”她顿住，看看秦晓彤的年龄，又道，“这种事，不合适跟你这小姑娘说，你啊，还是别打听了！” 秦晓彤腼腆地笑了笑，拿着水离开了。 从店家的口中，她已经明白天然村人为什么要撤离了。 丁柔到了县城之后，故意暴露了身份，在那里，就算售票员想要透风报信也来不及，更何况丁柔当即就去了市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天然村人自然只能失望而归，至于她，估计他们是不太在意的，不过就是个逃家的小丫头罢了，或许他们觉得，她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还是会回去的。可能李春花会比较急一点，毕竟她本来是想要拿她这个女儿换媳妇的。 打探到的这个消息令秦晓彤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大门乡人的搜捕，她就可以专心地去寻找赚钱机会了，还有通知石秀秀家人的电话该什么时候打，她也得想好。 秦晓彤想着未来的事，心中充满了希望。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旁边突然倒下了一具身体。她微微一怔，当看清楚那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后，她有些惊讶。 虽说她刚才想事情比较专心，但她很确信，她并没有碰到她，那么——这是……碰瓷么？ 　　第27章 营救石秀秀 　　在秦晓彤心有犹豫的时候，她看到面前的老人自己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只是对方毕竟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够利索，此刻根本站不起来。 　　秦晓彤一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伸手扶住了她。 　　老人在秦晓彤的搀扶下站直了有些老迈的身躯，感激地转头对她一笑：“小姑娘，谢谢你啊。” 　　老人诚挚的感激让秦晓彤心生些许愧疚，她笑了笑道：“您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事没事。”老人摆摆手，“老婆子好得很哪。方才是不小心啊。” 　　她说着便轻轻挣开秦晓彤的搀扶向前走去，然而才刚走了一步，她就身子一歪，多亏秦晓彤及时伸手抓住她，她才没摔倒。 　　“我送您去医院吧。”秦晓彤道。老人家摔倒了不是小事，毕竟骨头脆，轻轻的一摔，外表看上去没什么，说不定里面已经骨裂了。 　　“不用。”老人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事儿，不过扭伤罢了。” 　　“还是看一下保险吧。”秦晓彤道。 　　可老人却很固执：“真不用。小姑娘，你还有事吧？别管老婆子了，我家就在不远，我回了。” 　　老人说着便想要独自向前走去，秦晓彤实在放心不下，只好上去道：“那我送您回家吧！您家在哪儿？” 　　“不用了，你管自己忙去吧。”老人摆手拒绝。 　　这回轮到秦晓彤坚持了：“我不忙，我先送您回家吧。” 　　老人见秦晓彤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 　　老人丈夫姓钟，秦晓彤就叫她钟婆婆。她家果真离得近，走了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因此两人路上也没聊什么，秦晓彤只知道她的姓，以及她家只有一个孙子跟她相依为命。 　　说到自己的孙子，钟婆婆满脸笑容，自豪地说：“我那孙子啊，读书可有出息了，回回都拿奖状回来！” 　　秦晓彤笑着应和：“确实很厉害！” 　　钟婆婆的家就在街边往里走个几步，房子比较老，小部分还是木结构的。秦晓彤一进屋就看到墙上贴满了奖状，足足有三四十张。她记得她小时候从学校拿回来的奖状，她爸妈也会高兴地贴在墙上，一时间竟有些怀念。 　　只是当秦晓彤将钟婆婆安置好，再靠近了看墙上的奖状时，表情微微一变。 　　这些奖状远看是正常的，但一凑近了看，就发现奖状上的文字歪歪扭扭，应该是直接用签字笔在空白奖状上写的，奖状上的受奖人名字是钟鑫，估计就是钟婆婆的孙子了。 　　秦晓彤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些奖状估计是这个叫钟鑫的男孩故意造假了来哄骗钟婆婆的。可没哪家学校发得出这种有着狗爬一样字体的奖状啊。 　　只是，秦晓彤却什么都没说。钟鑫或许也只是为了哄自己奶奶高兴，并非存心欺骗。 　　“钟婆婆，那我就先走了。”秦晓彤自己还有事要忙呢，自然没时间在这边多待。 　　“晓彤啊，连杯水都没喝哪！”钟婆婆忙道，“老婆子腿脚不便，你自己倒啊，别跟我客气！” 　　“谢谢您，真不用了。”秦晓彤笑道。离开天然村后，秦晓彤就恢复了自己的名字，对钟婆婆自我介绍时，也只说自己叫秦晓彤。 　　就在两人客气的时候，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男生，边走边说道：“奶奶，我回来了！” 　　秦晓彤听到这声音愣住了。 　　走进来的男生看到家里居然有除了奶奶之外的人也有点吃惊，而当他看清楚对方是谁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卧槽怎么是她！ 　　“金子啊，你回来得正好。”钟婆婆可没注意到两人间的风起云涌，忙吩咐道，“她叫晓彤，刚才我不中用摔了，多亏她送我回来啊。” 　　钟婆婆的孙子钟鑫，正是秦晓彤之前撞到过不少次，还利用了两次的小混混金子。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可和秦晓彤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服服帖帖，脸上戴着副眼镜，看起来倒像是个学生。只不过他脸上的那股市井之气非常鲜明，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违和感。但钟婆婆已经老眼昏花，倒是看不出来一丝不妥。 　　“谢谢你……你叫晓彤？”钟鑫转头看着秦晓彤，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不客气。”秦晓彤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也恢复了正常神色，客气地回道，她看向钟婆婆，“钟婆婆，既然您孙子回来了，我这就走了。” 　　“你家在哪儿啊？记得常来玩啊。”钟婆婆热情地说。 　　“好的，我会的。”秦晓彤道。 　　钟鑫看着眼前的一幕，顿觉不妙，没等秦晓彤走，他立刻道：“奶奶，我有点事跟……晓彤商量，你先等会儿。” 　　他说完就拉起秦晓彤的手将她带到了屋外。 　　一走出钟婆婆的视线，钟鑫那好学生的模样立刻就变了，皱眉瞪着秦晓彤道：“你怎么回事？到我家干什么？我警告你，我之前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别在我奶奶面前乱说话！” 　　“我才刚知道这里是你家，别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对钟婆婆说的。”秦晓彤道。她大概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从她之前几次遇到钟鑫来看，他平常应该是一直在街上游荡的，但回家就在钟婆婆面前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还伪造奖状，大概是为了不让钟婆婆伤心。不然钟婆婆岁数都这么大了，就算知道钟鑫平常一直在外面混，也管不了他，钟鑫没必要费心力伪装。 　　如此看来，这个“小混混”其实人也不坏。其实从上回他帮忙拦着李春花两人，就能看出他虽外表流里流气，但心肠还是好的。 　　“真的？”钟鑫有点不信。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估计是很讨厌他的，说不定会报复他跟奶奶说他在外面混的事，他可不想让奶奶生气。 　　秦晓彤郑重点头：“真的，我也没必要那么做。” 　　得到了秦晓彤的再三保证，钟鑫终于有点放心了。他想了想，又把秦晓彤拉远了一点道：“之前我可被你骗惨了！你不是叫三丫吗？怎么又叫晓彤了？昨天追你的是你亲妈吧？昨天我们都被抓到派出所，警察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回事啊，想要离家出走？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没看到，你妈要被你气死了！麻利点回去，不然小心又被人欺负！” 　　秦晓彤有些无语地看着钟鑫，他自己在街上混，倒是有脸来教育她啊。 　　钟鑫说到一半才发现秦晓彤正盯着自己，顿时住嘴，脸上有些慌张，下一秒又竖眉瞪着秦晓彤道：“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了吗？”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大声了，紧张地朝屋子里看了看，见屋里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秦晓彤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笑过后就决定告诉他事情真相。 　　“昨天那个女人是我亲妈没错，但她也是人贩子的帮凶。”秦晓彤道，“我们村里有两个被拐卖来的女孩，我在帮她们逃出来。昨天你也看到了，大门乡民警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我没办法求助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救人。” 　　昨天跟那个八卦店主的谈话让秦晓彤明白，大门乡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跟天然村人狼狈为奸。至少对外，天然村人并没有光明正大地说来抓被拐卖的女孩，而是用了偷人逃跑这种理由。 　　“等、等等！你说的都是真的？”秦晓彤的话让钟鑫震惊了，他哪里想到这简单的逃家少女剧情竟然变得这么刺激了，被拐卖的女孩，救人逃亡什么的…… 　　想到激动处，钟鑫顿时两眼放光。这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刺激生活吗？！ 　　秦晓彤可猜不到钟鑫在想什么，点头道：“我已经救了一个出去，还有一个在村子里……” 　　秦晓彤话还没说完，手就被钟鑫抓住了。 　　他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秦晓彤，满面兴奋地说：“这种好事，算我一个！” 　　秦晓彤：“……” 　　钟鑫自顾自地说：“对女人下手真是太不道义了！我必须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 　　秦晓彤盯着钟鑫，她发现虽然他表情略显狂热，但似乎是认真的。之前她并没有想过求助于其他人，毕竟这事办不好可就会惹上一身骚，被天然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钟鑫的表态让她心中有了想法，如果有人帮忙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为了救石秀秀，她会通知她的家人，而在她家人找来的时候，必须有人领着他们进村，这个人不能是她，她怀疑她回到村里后就别想再出来了。她毕竟顶着三丫的皮囊，又是个未成年人，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将她留下。到时候石秀秀的家人能把石秀秀带回去就不错了，肯定无力管她。 　　不过，秦晓彤心底还是存着一丝顾忌：“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插手这事，可能会给你惹来麻烦。” 　　“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钟鑫冷哼一声，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件事，老子管定了！你带路，老子这就叫上兄弟把人抢回来！” 　　“好，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秦晓彤也没再矫情，欣然接受了钟鑫的帮助，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关系到石秀秀，帮忙的人越多越好。不过，虽然有人帮忙，却还是要有计划：“但我们不能冲动，现在人可能并不在村里。” 　　钟鑫并不知道前因后果，闻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秦晓彤正想解释，屋里传来了钟婆婆的声音：“金子，你把晓彤带哪儿去了，说什么呢？” 　　“奶奶，我们这就进来！” 　　钟鑫飞快地应了一声，又风风火火地往屋里跑，跑到一半，他转身对秦晓彤挥挥手：“快过来啊，还愣着干嘛！” 　　秦晓彤一愣，抬脚走了过去。 　　钟鑫却已经先进了屋。秦晓彤刚进去就听钟鑫道：“奶奶，晓彤说她无家可归。我们家不是还有间空房吗？就让她先住下吧！” 　　钟婆婆闻言看向秦晓彤，埋怨道：“晓彤，这事你刚才怎么不说呢？老婆子还以为你就住在附近。你老家在哪儿呢，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奶奶，您就别问了。”钟鑫帮腔道，“我带她去房间了。”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铺盖在我那屋，你给她找床新的。”钟婆婆叮嘱道。 　　“行了，我知道了！”钟鑫转头拉起秦晓彤，带着她进了内间，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打开门把她推进去。 　　事情发展得有点快，直到站在略显冷清的屋子里，秦晓彤才回过神来。 　　钟鑫居然就让她在他家住下了？ 　　而这时，钟鑫已经从她奶奶的房间抱了一床新铺盖过来，放到床上后说：“东西都给你拿来了，你自己铺，老子可不干这种事。” 　　秦晓彤憋了半天，才终于说道：“谢谢你让我住这里。” 　　在山里以天为盖地为庐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能有瓦遮头她也高兴，想想便也没拒绝钟鑫的好意。 　　“那是！”钟鑫道，“我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流浪吗？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就冲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得护好你这小妹了！” 　　钟鑫说完，就觉得讲义气的自己特别帅，高兴地出了屋。 　　秦晓彤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不大，墙上只是粉刷了一层石灰，年岁久了，颜色都变得暗沉，不少地方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对于露天睡过的秦晓彤来说，有这样一个房间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放下书包，铺好铺盖后就出了房间。在客厅里，她看到钟鑫正蹲在地上，替钟婆婆揉着脚踝，动作轻柔而熟练，边揉边问：“奶奶，痛吗？痛一定要跟我说。” 　　“我都说没事了，你别忙了，快去写作业吧。”钟婆婆这样说着，脸上带着笑。 　　“作业很快就能做完了，你孙子我是谁啊，写作业那是飞一样的！”钟鑫笑道。 　　钟婆婆听得笑容满面：“好好好，将来你要考上好大学，有出息了，你爸妈在地下也能瞑目。” 　　“嗯。”钟鑫低低应了一声，此后没再说话。 　　秦晓彤并没有出去打扰祖孙二人的天伦之乐。等钟鑫结束了他的按摩站起来，她才出声问道：“要不要带钟婆婆去医院看看？” 　　“都说不用了！”钟婆婆抢在钟鑫说话前道，“我啊，还没那么不中用！要真有事，刚才金子给我揉脚的时候，我还不得痛死啊！” 　　秦晓彤想想钟婆婆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提。 　　不过钟鑫却没被钟婆婆说服，蹲在她面前温柔地劝道：“奶奶，就去看一下吧。一会儿就好，也不麻烦。” 　　“说不去就不去。”钟婆婆冷着脸道。 　　钟鑫没办法，只好说：“奶奶，要是过两天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写你的作业去！”钟婆婆道。 　　“那我回屋去了。” 　　钟鑫应着，又看了秦晓彤一眼，示意她跟过去。 　　秦晓彤便对钟婆婆道：“钟婆婆，那我也先回屋去了，您有事叫我。” 　　“行行，去吧。”钟婆婆挥挥手。 　　钟鑫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小声对秦晓彤道：“奶奶不知道乡里没中学，她还以为我在念高中呢，你可不能说漏嘴了。” 　　秦晓彤点头：“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钟鑫满意了，又两眼放光地说，“走，去我房间，我们说说那个救人计划！” 　　之后秦晓彤大致说明了要救石秀秀所面临的困难，至于丁柔逃走的过程，她就一笔带过了，只说她引开天然村人，丁柔就趁机坐上车跑了。 　　“在去天然村之前，要先确认石秀秀在村里，不然她家人去了却没找到人，就会打草惊蛇。”秦晓彤道，“我可以带你去天然村走一遍，你记住后下次帮石秀秀家人带路。” 　　秦晓彤的计划一向都是相对保守的，以稳妥为主，因为她经不起一点失败。可这样稳妥的计划，让想要大展身手的钟鑫非常不满。 　　“干嘛要那么麻烦？我带上兄弟直接上门抢人不就好了？”钟鑫也没问为什么要她带他走一遍他再带人走那么麻烦，因为他有个他认为更好的办法。 　　这时钟鑫第二次提出这个办法，秦晓彤只能好好向他解释以打消他这个想法：“你能叫多少人？能比一个村子的人都多吗？” 　　钟鑫被问住了。他能叫上的自然就是平常跟他一起混、一起胡闹的朋友，都是些十八.九岁的青年，怎么可能打得过习惯干农活的庄稼大汉？ 　　“我至少能叫六七个人！”虽说认识到问题所在，但钟鑫嘴上却不肯服软，“要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冲上来我们肯定打不过，但趁晚上把人带出来就跑不就行了！” 　　“从乡里到村里要走七个多小时的山路，你能在带着一个孕妇的情况下快过那些村民？”秦晓彤道。 　　钟鑫又被问住。他想，这个小丫头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都别想跟他一起去救人不就好了？人生就是应该这么快意恩仇！ 　　见钟鑫冷着脸没回答，秦晓彤帮他回了：“你不能。” 　　而更戳心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救石秀秀这件事有他帮忙很好，但这不是他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她既然答应了石秀秀要把她救出来，就一定要亲眼见到她安全地回到她家人身边为止。 　　“谁说我不能了？”钟鑫下意识地反驳道，他暴躁地站了起来，“居然看不起老子！我跟你说，只要我想办，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跟你说话真不痛快，老子出去抽根烟，回来再说！” 　　钟鑫也没等秦晓彤回话，说完就走了出去。 　　秦晓彤跟着走出去，看着钟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才她不禁想起了陆泽。如果是陆泽被她指出他不能，他大概会是焉了吧唧地不说话，做不出摔门而去的事。而在她说出她的办法后，他很有可能会为了面子说一句“陆老师我早就想到了”。一想到陆泽那种死要面子硬撑的表情，秦晓彤就觉得好笑。 　　秦晓彤的思维只发散了一会儿，便又专注在面前的事上。只在乡里等待却什么都不知道是不行的，她还是得悄悄回山里一趟，看看情况，一旦确定石秀秀在秦大柱家，她就应该联络石秀秀的家人，让他们尽快赶来。 　　这边秦晓彤在思考各种细节，那边钟鑫远远地跑到外面，抽完两根烟才走了回来。他先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见没人，又来到秦晓彤的房间，直接推门进去了。他可没有进门前还要敲门的习惯。 　　当他看到秦晓彤拿着房间里不知哪个角落找出来的圆珠笔，在一张陈旧的破报纸上写写画画时，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郁闷。他不理这小丫头片子，她不是该惊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紧张！ 　　“你干嘛呢？”钟鑫没忍住凑上前，看她到底在画些什么。 　　“计划。”秦晓彤头也不抬道。 　　钟鑫不说话了，他在一旁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她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掌拍在报纸上道：“我说，你到底在画什么啊？” 　　钟鑫的动作让秦晓彤不得不停下，她抬头望着他道：“营救石秀秀的计划。” 　　“你这不是鬼画符吗？什么计划啊！”钟鑫表示看不懂。 　　秦晓彤无语，她这计划本来就是给自己看的，东一笔西一划，旁人当然看不懂。 　　反正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秦晓彤干脆放下笔问钟鑫：“你准备听听我的计划吗？” 　　钟鑫一愣，哼了一声：“听就听，我估计你的计划也就那样，肯定还不如我的！” 　　秦晓彤也不在意，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如同前面想过的，秦晓彤的计划分为两部分。第一，确定石秀秀在天然村；第二，通知石秀秀家人到大门乡，带着他们去天然村带走她。 　　关于第一点，天然村很封闭，外人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不容易，不过秦晓彤知道从后山上可以看到秦大柱家的院子，所以这个问题倒也可以解决。而第二点，只要钟鑫能配合她，就相对容易了。让他们记住秦大柱家的位置，一群人到村子里之后什么话都别说，直奔目的地，等村里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恐怕他们已经到地方，把石秀秀带出来了。第二点其实很容易，不过就是需要石秀秀家来足够多的人，从武力上震慑住对方。 　　“我还以为多厉害的计划呢，跟我的也差不多啊！”钟鑫听完不满道。 　　秦晓彤也没跟他争执，只道：“确实差不多。” 　　听秦晓彤这么说，钟鑫很满足：“行吧，就听你的。” 　　去天然村毕竟路途遥远，钟婆婆这边不好交代。钟鑫倒是想出个理由，说学校组织旅游，要两天时间，还说可以带上秦晓彤。钟婆婆不疑有假，让他带着秦晓彤好好玩，别欺负她。钟婆婆是真的不知道跟学校有关的安排，毕竟现在可是八月，是放暑假的时间，哪个学校会安排旅游？而且竟然能带家属，又不是公司组织的出游。 　　在瞒过钟婆婆那边后，秦晓彤又去给丁柔那边打电话。她依然记得丁柔爸爸的电话号码，在拨通了之后只等待了两次嘟嘟声，就听那边接了起来。 　　“三丫，是你吗？”那边竟然是丁柔略显急切的声音。 　　秦晓彤彻底放下心来，这意味着丁柔已经跟她家人汇合了。 　　“是我。”秦晓彤道，“你的腿伤没事了吧？” 　　丁柔轻声应道：“嗯，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医生还夸你止血消毒做得好呢。” 　　秦晓彤弯了弯嘴角：“那就好。我正要去救秀秀……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在救出秀秀后，我想报警。”秦晓彤道，“你跟秀秀一起作证，让伤害你们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愿意吗？” 　　丁柔沉默了片刻。 　　其实这个想法早在出山之前就根植在了秦晓彤的心中。没有人能在犯罪后不受惩罚。就算她一开始是想在走出大山，闯出一番事业后回报秦家人，她也不能容忍犯罪者逍遥法外。不管是人贩子还是买人的，都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只是，她清楚被拐卖这件事毕竟不光彩，就算她自己觉得那不是受害者的错，绝不该指责受害者，可就有一些人，会以有色眼光看她们。就像有些女孩被侵.犯后，会选择隐忍不报，就是怕面对流言蜚语。她不赞同那些受害者的选择，可她能理解，活在人们指指点点中并不好受。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要问丁柔和石秀秀的意思，毕竟立案侦查后，她们都是证人。 　　在长久的沉默后，丁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我愿意。我要报警，让他们坐牢。” 　　丁柔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但秦晓彤还是听出了平缓声线中的坚定。 　　秦晓彤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好。” 　　“秀秀应该跟我想得一样。”丁柔又道，“她甚至比我更恨他们。三丫，你觉得什么时候适合报警，就报警吧。我不会立刻离开，需要我帮忙就打这个手机，我家人都愿意帮秀秀的。”之前她明明可以不被发现地离开县城去市里，但她还是主动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其实就是为了配合秦晓彤，让天然村人明白她已经离开了，好让他们撤回村里去。他们早点撤回村里去，才能早日“明白”她不会告诉警察石秀秀还在村里的事，这样才会安心让石秀秀留在村里。 　　“我明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秦晓彤道。 　　“你也要小心。”丁柔最后叮嘱道。 　　三天后，秦晓彤和钟鑫一大早就做好准备，在钟婆婆的叮嘱声中走上了去往天然村的道路。 　　这三天里，秦晓彤也没白吃白住，帮着做家务，照顾钟婆婆。钟婆婆是老一辈人，就喜欢勤快心好的人，自然对秦晓彤各种满意，赞不绝口。秦晓彤在考虑自己将来能否偿还之后，向钟婆婆借了三百元钱，购置了内衣裤毛巾之类的必需品。这里距离江城市有一千多公里，坐火车的话车票应该在一百五十元上下，这些钱够她过去的了。 　　钟婆婆的儿子儿媳本来都在外面打工，谁知五年前在工地发生事故双双殒命，工地方赔了十万。这些钱相对两条人命来说真的太少，可有些事秦晓彤不知内情也不好置喙。只能说，这些钱足够钟鑫读完大学了。但钟鑫天生不爱读书，父母刚去世那会儿在外混了一阵，见奶奶为自己操碎了心，他才开始做表面功夫，只为了让奶奶放心。 　　临出门前，秦晓彤帮钟鑫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两人假扮成一对驴友上山。如此一来，要是不小心遇上天然村人，也能有一定隐蔽效果。 　　丁柔跑掉了这么多天，却一片安静，随之而来的营救并没有发生，天然村人自然放下心来，大路上没再安排人值守。 　　秦晓彤和钟鑫顺顺利利地上了山。一路行去，二人一个人都没碰到。钟鑫体力不错，走了许久也没叫过累，反倒是对这次的侦查之旅充满了期待，一路上都显得很雀跃。 　　秦晓彤也不管他，时刻注意着前方山道，要是对面有人走过来，她最好立刻找地方躲起来。一路上，秦晓彤也不停地提醒钟鑫记路，毕竟之后再带人来的时候，是要钟鑫自己来的。 　　好在路也不复杂，救人这事正是钟鑫所热衷的，所以他听进去了秦晓彤的话，专心把路给记住了。 　　快到天然村的时候，秦晓彤扯住了钟鑫，两人没再沿着路走，而是绕着村子跋涉了一圈，最终爬到了后山上。 　　秦晓彤找了一处视野好的，指着不远处道：“看到了吗？那就是石秀秀待的地方。” 　　钟鑫看了半天，总算看到了：“就是那个院子里有两个人的？” 　　“没错。”秦晓彤道。 　　从他们这边，可以看到秦大柱的家里。今天天气不算热，石秀秀和秦大柱的娘都坐在院子里。石秀秀穿得少，肚子已经有点显怀。 　　看到周围没人，钟鑫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院子里就一个老太婆，我们去把她打昏了，直接带人走不就行了？” 　　“你走不出去的。”秦晓彤指着远处，“看到那边没有，那有两个人，另一边也有一个人，我们一从山上下去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钟鑫顿时泄气了：“烦死了，真想有支枪把他们都突突了！” 　　知道钟鑫只是在说气话，秦晓彤也没理他。见石秀秀的状态看上去还挺稳定，她放心了。 　　情况已经了解后，秦晓彤就和钟鑫说，让他下山打电话通知人过来。 　　钟鑫皱眉道：“你怎么不回去？” 　　“我有点放心不下，想在这边盯着。”秦晓彤道。 　　“你行吗？”钟鑫眼一斜，故意沉下脸用阴森的语气说，“晚上山里可是很吓人的，狼叫声，鬼火啊……吓死你！” 　　“谢谢关心，这是石秀秀和丁柔家长的电话。”秦晓彤不是没在山里露宿过，自然不可能被钟鑫几句话吓住，“你通知他们过来，来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早上来，来了之后立刻上山，别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另外，他们来的时候，最好带上警察。” 　　“哎，你真不跟我一起下山啊？”钟鑫还没死心。 　　秦晓彤拍了拍自己的书包：“我这里有水有吃的，你就放心吧。” 　　“哟呵，说得好像我担心你似的。行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不听，到时候被吓死别怪我没早劝你。”钟鑫哼了一声，拿走了秦晓彤递给他的纸条，“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望着钟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秦晓彤长舒了口气。 　　钟鑫下山，通知人，等人来，加上再带人上山，两三天的时间总需要的。好在她已经有过经历，又做好了准备，也不算特别难熬。本来她是想在山下等待的，但不亲眼看到石秀秀获救终究不放心，所以她才选择在山上盯着。 　　接下来的两天，秦晓彤就在等待中度过。 　　第三天午饭过后，她看到村口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人，粗粗一数将近二十个！其中，有五六个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秦晓彤顿时激动起来，紧张地看着下方。 　　那群人里领头的是做过伪装的钟鑫，他身上的伪装正是秦晓彤之前给他弄的，他原样照搬了。他一进村子就有人拦住他们，结果他一个用力就把人给推开了，灵活地窜进村子。 　　村里人拦着他们想问什么，可这群人显然遵从了秦晓彤的话，一句话都不说，埋头就跟着钟鑫往里冲。钟鑫打头阵，又有人护卫，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到了秦大柱家院子外。 　　秦大柱家院子里只有石秀秀和秦大柱的娘，听到外头的鼓噪声，两人都站了起来。钟鑫就是这时出现在院子门口，一看到石秀秀，就向她冲了过去。秦大柱的娘一见情况不对，伸手就要去拉石秀秀，可钟鑫跑得快，没等秦大柱的娘抓住石秀秀，就一脚踢了过去，将秦大柱的娘踢翻在地。 　　随之而来的几人立刻将石秀秀护了起来。石秀秀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时间还不敢相信，几乎以为是做梦，好一会儿才抱着她爸爸痛哭起来，而被她抱着的中年男子也红了眼眶。 　　秦大柱原本在屋子里，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冲了出来，见自己的娘倒在地上，石秀秀又在别人怀里，他眼一红，一下子冲了上去：“我跟你们拼了！” 　　可惜他还没靠近石秀秀，就被随队前来的警察捉住，戴上了手铐。另有警察将秦大柱的娘也铐上抓了起来。他们犯了刑法第二百四十一条与收买被拐卖妇女相关的条款，非法拘禁，强.奸妇女，将数罪并罚，受到法律的严惩。 　　来的人中也有丁柔的家人，丁柔自然没来，在丁柔家人的指点下，警察将二狗子一家也铐上带走，除此之外，村长秦国庆也被带走调查。 　　村民们都因为这大动静而围了过来，结果一见这架势，都懵了。不少人扛着锄头，想要反抗，不过被村长阻止了。村长面如死灰，在阻止了村人后，就沉默下来。 　　“小心点，小心点我的孙子啊！”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秦大柱的娘还边跟警察拉扯，边转头去看石秀秀。 　　石秀秀的父亲护着她往一旁走去，不过石秀秀却推开了他父亲，走到秦大柱的娘跟前，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冷笑：“你不会有孙子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回到了她的亲人身边。 　　秦大柱的娘一愣，随即大哭大闹起来，可除了她儿子，没人理会她。 　　第28章 去往城市 　　看到下方发生的这一幕，秦晓彤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她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只休息了会儿,秦晓彤就站了起来。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她最惦念的事就显得刻不容缓了——回江城市去。 　　其实秦晓彤并不能确定她所重生的这个时空就是她曾经在的那个时空，在山中一切都无法验证。而一想到要回到江城市去，她心中产生的是恐惧和期望交织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她期待回到她熟悉的城市，见到她唯一的血亲。可她也害怕，当她回去后却发现一切似是而非,这不是她成长的时空。 　　然而,再害怕也终究是要面对的。 　　秦晓彤望向山下,下方依然混乱,但已然没有一触即发的那种紧绷。她一眼看到人群中有个人悄悄走出来，来到了山脚下抬头望过来,那正是钟鑫。 　　秦晓彤跟钟鑫说过，她不想让天然村的人知道她在这起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让他别在丁柔和石秀秀家人面前提她。丁柔和石秀秀家人救她们心切,自然不会特意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秦晓彤在山上对钟鑫摆摆手,就绕道先下山去了。她不太想跟丁柔和石秀秀家人打照面。虽说在救两人的过程中，她出力颇多，但她毕竟是天然村村民，两人的家人估计也不太乐意看到她。 　　秦晓彤回到钟鑫家已是晚上，钟婆婆早就睡下。秦晓彤小心地洗了个澡。在她头发干了的时候，钟鑫终于回来了。毕竟是一大群人一起走山路，速度难免会被拖慢，自然就比秦晓彤晚很多了。 　　今天这件事显然让钟鑫很兴奋，此刻他的表情依然带着微微的兴奋。 　　“带着警察去闹事的感觉真是太爽了！”钟鑫搓着手，激动地说，“真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啊！” 　　虽然钟鑫做这件事的动机不太对，不过他毕竟帮了很大的忙，秦晓彤就没开口刺他。 　　等钟鑫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了，秦晓彤才说：“过两天我要走了。”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钟鑫一脸惊讶。 　　“去江城市闯荡。”秦晓彤直接道。因为钟鑫知道她是李春花的女儿，所以她也不可能编出去找亲戚之类的假话。 　　“闯荡？”钟鑫一脸鄙夷，就差在脑门上写两个字‘傻.逼’了，“秦晓彤你才几岁啊，你就不怕被人贩子拐走了？” 　　“你觉得我会吗？”秦晓彤反问。 　　钟鑫一时间被问住。他想，这丫头实在太鬼了，瞧瞧救人这事就知道了，她的脑子可比他好使多了，他都被拐卖走了，她说不定还一点事都没有！ 　　“那你就不去见见被你救出来的那两人？”钟鑫眼珠子一转就转移了话题，“那个叫石秀秀的还问我你怎么样了呢，想见见你。我说你很好就跑了。还好我跑得快，差点就被他们扣在那里了啊！啧。” 　　秦晓彤沉默了会儿道：“我会联系她们的。” 　　钟鑫望着秦晓彤沉静的模样，突然伸出双手掐住了她的脸颊，往两边一扯。 　　秦晓彤脸上吃痛，都有些懵了，瞪着钟鑫说不出话来。 　　钟鑫啧啧称奇：“原来是真皮啊。我还以为你是画本里的那种狐狸精老妖精呢！你才十六岁吧？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啊！太没劲了！” 　　秦晓彤脸一沉，伸手一怕打下了钟鑫的两只爪子。 　　她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钟鑫道：“明天我会跟钟婆婆说我要去江城市找亲戚，你别说漏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钟鑫摆摆手，一脸无趣地转身走了，边走边喃喃道，“这样都不跳脚，不生气？真没意思！” 　　第二天，秦晓彤跟钟婆婆说了她要走的事。钟婆婆自然极力挽留，不过秦晓彤态度坚决，钟婆婆劝说了几句就知道劝不动，又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元给秦晓彤让她在路上买点吃的。 　　秦晓彤自然是百般推辞，之前向钟婆婆借的钱已经足够她去江城市的了。不过钟婆婆也是个固执的人，因此秦晓彤不得不收下了那些钱，她心里记着账，将来要回来还这钱的。 　　过了几天，秦晓彤给丁柔现在在用的手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正是丁柔。其实，秦晓彤本来是不想再联系两人的，只不过有件事她得问清楚。 　　“三丫，你在哪儿？”丁柔一接起电话就问，“我和秀秀都想见见你。” 　　秦晓彤没回答她第一个问题，只道：“其实我们没必要再见的。” 　　毕竟，她曾经见证了两人狼狈屈辱的日子，还是不要再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好。 　　没等丁柔开口，秦晓彤又道：“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们那个案子，需要我去作证吗？” 　　丁柔道：“警察已经从村长嘴里得到证词了，所以你不用来作证也没关系。秀秀妈妈知道了我们在村里逃了好几次都没逃走的事，很生气，说要告天然村所有人，不过我爸说了，告所有人不好从他们嘴里拿到证词，不如用只告那两家人的办法得到他们的证词。”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检察院的人跟我爸商量时说的。” 　　“嗯，那我明白了。”秦晓彤点头道。收买人口是刑事罪，自然由检察院提起公诉，照理说，天然村的人都是帮凶，都应该被送上法庭。然而，法律在真正执行的时候，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证据有疑点不充足就不能将犯罪嫌疑人定罪。有时候为了将主要加害者送上法庭，检察机关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妥协。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样的，美国的辩诉交易就是如此。她曾经看过一篇关于司法执行难度的相关文章，因此能理解丁柔他爸的决定。 　　“三丫，你真不肯来见我们吗？”丁柔沉默片刻后问，“我和秀秀都想当面郑重地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我们的爸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她知道秦晓彤是想要离开天然村的，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在外面闯荡，总会让人心存担忧。 　　“谢谢，不过真的不用了。”秦晓彤道，“我希望你们能忘掉在天然村的一切，重新开始你们的生活。” 　　“嗯……”丁柔的声音稍稍有些哽咽，“我们会的……”经过了这件事，她会比以前更在乎和家人的关系，她失踪了那么久，也就他们一直没放弃寻找她，在得知她逃出来后动员各种亲戚朋友赶过来。所以，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争吵又算什么呢？ 　　秦晓彤回到钟鑫家，跟钟婆婆做了正式的道别，穿上她的那套小清新裙装，背着书包离开了。钟鑫非要送她一程，跟她一起去汽车站。 　　“你说，那些大城市是不是真那么好玩？”钟鑫心有向往地说。 　　秦晓彤笑了笑：“那要看你追求的是什么。” 　　钟鑫切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我说你才这么小，能不能活泼一点啊！你这样太没劲了！” 　　“好。”秦晓彤点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掐了钟鑫的脸一下，然后跳上了开往县城的巴士。 　　“卧槽你给老子滚下来！”钟鑫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秦晓彤太用力了，还是气的，他瞪着眼睛，抬手指着窗边笑望着他的秦晓彤，“让老子扯回来，不然你别想走！” 　　秦晓彤只是笑，她料钟鑫也不会上车来。 　　钟鑫的这一嗓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听见他话中内容和再看他此刻的表情，人们都以为他是个正在挑衅的小混混，纷纷避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钟鑫可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他用力揉了两下脸皮，把脸搓得更红，瞪着秦晓彤道：“行，你不下来是吧，老子上去！” 　　他作势要上车，结果在车上等着发车的售票员一见情况不对，啪叽一下把车门给关上了。 　　钟鑫瞪着已经合上的车门，半天回不过神来。 　　秦晓彤看他这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售票员紧张盯着钟鑫，以为他要踹门的时候，钟鑫却掉头走到秦晓彤坐着的位置下方，看着看着，眼里不知怎么的带了点羡慕。 　　“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钟鑫虽然是笑着的，但语气却有些落寞，“在这里待着太没劲了。” 　　“会有机会的。”秦晓彤打开了车窗，对着扯下的钟鑫道，“只要你想。” 　　“你就好了，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我要是走了，我奶奶就没人管了。”钟鑫叹息了一声，“哎，算了算了，这也没什么好比的。你等着啊，以后我一定会去大城市看看的！我还要当大老板，拿钱当柴火烧！” 　　“嗯，祝愿你能成功。”秦晓彤没有打击钟鑫，微微一笑道。 　　这时前方驾驶座那儿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关门声，是司机上车了。也就是说，车要开了。 　　“以后有缘再见。”秦晓彤对钟鑫挥了挥手。 　　“行吧，下回要是再看到你，你可要给我混出个样子来啊！”钟鑫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点点头道。 　　秦晓彤笑了笑，车子启动了，她再对他挥了挥手，便收回视线在座位上坐好。售票员来收车钱的时候，还看了她好几眼，显然对她和钟鑫的关系十分好奇。 　　秦晓彤当然不会解释什么，交了钱后就闭目养神。 　　刚重生那会儿，秦晓彤就想过将来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可具体做什么，她还没什么想法。一般人重生后的选择可能是继续完成学业，考上好大学，凭借重生的优势得到更好的前途。可秦晓彤重生的这身份不太好，在深山老林中，没有学籍，都这么大了还没有读过书，想读也没得读。不过她倒不是特别在乎，她前世就读的学校和专业都是她爱的，她也没有荒废学业，该学的东西都装在了脑子里，就算再读一遍大学，她也会选择同样的专业，浪费四年时间不过就得到一张文凭而已。更何况，她现在从村里逃了出来，连生计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了。 　　秦晓彤拿出了包里的身份证。今天是八月十八日，刚好是她这身份的十六周岁生日。虽说这年龄是可以找工作了，可她没有学历，工作的话估计也只能做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的了。现在这个社会还是要看文凭的，除非……她是自己创业。在将想办法重新上学得到文凭再去找工作和自己创业进行比较之后，秦晓彤选择了后者。创业是很艰难，找准商机很重要，之后的决策运营也很重要，每年自主创业的人很多，但绝大多数创业都失败了或者只能勉力维持而已，成功者非常少。 　　前世父母双双逝世后，秦晓彤就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一毕业就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敢太过放手去闯。可这一世，她几乎可以算是孑然一身，再加上无学历的困境，她唯有走创业这一条路。事实上，想到能开创自己的事业，秦晓彤心里还隐隐冒出一股激动之情。她在事业上其实一向有野心，只不过多重环境压力让她选择了平稳的工作。 　　不过，在生计依然成问题的时候，创业对她来说还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朵。 　　到县城后，秦晓彤问了一圈，得知梅县没有火车站，只好坐上去东林市的汽车，到了市里，再坐火车回江城市。 　　到东林市火车站后，秦晓彤直接去自动售票机上查询去往江城市的火车。从东林去江城的火车一天有六班，都是k打头的，需要十八个小时。她算了一下，买了下午四点的车票，这样一来，在火车上睡一觉就能到了。硬座是一百五十三，硬卧是两百九十六，没钱的秦晓彤果断选择了硬座。如果无座能比硬座便宜，她或许还会买无座的，但无座跟硬座价格一样，她当然就不用纠结了。 　　在用身份证买票的时候，秦晓彤稍稍犹豫了片刻，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心中的游移。她本来有点担心李春花他们会通过派出所，联网查找身份证使用的方式查到她的行踪，不过现在他们应该都被那场官司拖着，哪有空管她呢？而且，恐怕这起事件还会牵涉到派出所的几位民警，他们很可能知情不报，有很大可能被调查。没了民警的帮忙，李春花能上哪儿通过查她身份证来查她行踪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能找到她的行踪，江城市这么大，离天然村又那么远，她会为了抓她专程跑来么？还有一点，因为丁柔和石秀秀的事情，这个村子的人肯定会被严厉警告，他们估计是不敢再买被拐卖的妇女了，而儿女间的交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太敢提。那么把她这样一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女儿找回去有什么用呢？不如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想通之后，秦晓彤放下心来，买票取票，将找回来的钱和票都放好。她从钟婆婆那儿总共借了六百元，购置一些必需品花了一百五，买票又花了一百五，现在就只剩下三百了。江城市毕竟是香江省省会，消费水平有点高，这三百她估计用不了两天就用光了，其中住宿是大头，所以到江城市后，她最好第一时间找个包吃住的工作。 　　秦晓彤正思索着，旁边有个中年妇女一手抱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另一手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她身边经过，背在她身上的大包撞在了秦晓彤身上。对方并未察觉撞到了人，只是一脸着急地带着两个孩子疾步向前。 　　秦晓彤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未摔倒，也就没出声。 　　那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在买票队伍前停住了。人工售票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自动售票机那边人倒是少一点，她为难地看看两个孩子，以及背上的大包，有些茫然地四下环顾。 　　然后，她看到了正盯着她看的秦晓彤，不禁眼睛一亮，招了招手道：“小女娃，你过来一下！” 　　她说话带着点方言，不过秦晓彤理解起来倒是没问题。 　　“有什么事？”秦晓彤走过去问道。 　　“那个机子你会不会用？帮我买张票好不好？”中年妇女恳求道，“麻烦你了啊！”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秦晓彤便问道：“你要去哪儿？什么时间的？几张票？还有身份证给我一下。” 　　“就我和我俩娃！”中年妇女边说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我们仨要去江城投奔他们爹啊，前两天他打电话来让我们收拾收拾都过去，这不，我这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俩孩儿来了。可我也不识字，用不来那机子啊，那边人又太多了，等轮到了说不定票都没啦！”她指着人工售票窗口。 　　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秦晓彤都听得有些无语了，对陌生人用不着这么热情，把什么事都往外说吧？ 　　不过，秦晓彤却并不讨厌这个女人。 　　“我们一起排队吧。”秦晓彤没有立刻接她递过来的身份证和钱。对方信任她，但她却是要避嫌的。 　　中年女人不知道秦晓彤的考量，只是收回身份证和钱笑道：“行啊！我也学学，这样以后就不用总麻烦别人了！” 　　很快就轮到了秦晓彤几人，她到了机子前才将中年妇女的身份证接过来，开始买票。这期间她看到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孙兰。 　　孙兰好奇地看着秦晓彤在自动售票机上操作，问道：“我这俩孩子没身份证啊，怎么买票？” 　　秦晓彤看了一眼小男孩和小女孩，两个孩子长得黑黑的，但眼睛都很大很漂亮，一直很乖巧地没有出声，安静又好奇地看着自动售票机。 　　两个小孩都没有超过一米二，跟着成人的话不用买票，不过一个成人只能带一个，另一个还是要买一张儿童票。 　　秦晓彤想了想道：“本来你只能带一个免费的，另一个就要买儿童票了，不过我也是去江城的，另一个就算在我头上吧。” 　　“真是有缘分啊！”孙兰惊喜地说，“不过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不是占你便宜嘛。” 　　“没事儿，我又不损失什么。”秦晓彤笑了笑，接过孙兰手里的钱，将她的票买了下来，又将身份证，车票和找钱都还给她。两人的座位是在同一个车厢，估计是因为现在坐车去往江城方向的人少，从数字上来看，两人可能是相对的位置。k打头的火车里是有面对面的四人座的。 　　买好票的时候才三点，距离发车还早，秦晓彤便和孙兰母子三人一起过安检，进了候车大厅。 　　两人互相报了名字，孙兰三十八岁，比秦晓彤大一轮还多，便让秦晓彤叫她孙婶，而她则直呼秦晓彤的名字。她的一对儿女，儿子叫吴凡，女儿叫吴娟。 　　刚到候车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着，孙兰便将吴娟放下，拉起她和吴凡的手放在秦晓彤手上道：“晓彤啊，帮我看一下，我去蹲个坑！真是憋死我了！” 　　她说着把背上的大包放在秦晓彤脚边，一溜烟去了卫生间，留下吴凡吴娟和秦晓彤大眼瞪小眼。 　　秦晓彤莫名地觉得孙兰这个母亲做得有点不靠谱。孙兰就这么放心地把年幼的儿女都丢在她这儿，她自己知道她是好人，可人心隔肚皮，孙兰又不会知道她的真正想法，万一她是人贩子呢？ 　　秦晓彤一边想着，一边对两个小孩道：“不管在哪里，不能跟陌生人走，知道吗？记住你们妈妈的名字联系方式，有事就找警察叔叔。” 　　吴凡毕竟已经六岁了，能明白秦晓彤在说什么，听话地点头，可吴娟才四岁，懵懵懂懂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秦晓彤，小手在秦晓彤手心一动一动的，挠得她手心发痒。 　　可爱的孩子总能让人心里软下来，秦晓彤微微一叹，弯腰把小小的吴娟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问道：“想不想听姐姐讲故事？” 　　吴娟用力点头，连一旁的吴凡都双眼发亮地盯着秦晓彤。 　　秦晓彤笑了笑，即兴发挥，编了一个五岁小男孩走失被人贩子拐走卖到深山老林，最后被警察叔叔解救的故事。 　　秦晓彤最后总结道：“被人贩子拐走后，你们就吃不到好吃的，也看不到你们的爸妈了，不是每个小孩子都能被救回来的。” 　　秦晓彤这故事对俩孩子来说堪比恐怖童话，更何况她讲故事的时候还声情并茂，等故事完了，俩孩子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多了点恐惧。 　　秦晓彤这时话锋一转：“不过，只要你们紧跟着你们的妈妈，除了警察叔叔别跟陌生人说话，就不会被拐走了。” 　　秦晓彤的话才刚说完，孙兰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吴凡和吴娟一见自己的妈妈，立刻就激动了，吴凡直接跑了过去，吴娟挣扎着从秦晓彤腿上爬下来，迈动着莲藕一般的两只脚，踢踢踏踏地也跑了过去。 　　孙兰奇怪自己的一对儿女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不过她也没多想，在抱着吴娟，牵着吴凡在秦晓彤身边坐下。 　　秦晓彤忍不住提醒道：“孙婶，在外的时候你还是小心点吧，现在拐孩子的特别多。” 　　秦晓彤刚从一个拐卖人口的村子里出来，自然对此十分上心。 　　孙兰愣了愣，才呵呵笑道：“我知道，可我也看得出来哪个人好不好啊。比如你，一看就是个心肠特别好的女娃，把凡凡和娟娟交给你看管，我放心！” 　　被孙兰这样看重，秦晓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大多数父母对子女总是重视的，孙兰既然心里清楚，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火车开始进站检票，秦晓彤帮忙抱着吴娟，和孙兰吴凡一起进站。 　　上车后，两人的座位果然是相对的，靠着走廊的位置，靠窗的两个位子中的一个已经有人坐了，位子之间小桌板下方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包，把靠走廊两个位置都占了，人坐上去连脚都没地方放。 　　“不好意思，这包是你的吗？能不能把包挪一挪？不然我们没法坐。”秦晓彤客气地问道。两节车厢之间都是有放大件行李的地方的，这两人的行李太大了，放不到行李架上，自然应该放到大件行李堆放处。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农民工，听到秦晓彤的话，眉毛一竖道：“你谁啊？老子凭什么听你的？你有没有地方坐关我屁事？老子也是买票上来的，凭什么不让我放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晓彤眉头微皱，却细声细语地解释道，“我是说，请您将您的行李放到那边去，不然您占了我们脚下的位置，我们也没法坐。” 　　“什么叫我占了你们的位子？我是把我脚搁你们位子上还是怎么地？少给我扣这种罪名，我可不吃这一套！”男人横眉竖目地说完，将头往旁边一扭，不看他们了。 　　“哎，你这人怎么怎样？她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这么凶干嘛？”孙兰眼见秦晓彤受欺负，声音大了，“欺负一个小姑娘了不起了是吧？我看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说谁是狗？啊？你说谁？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抽你！”男人一下火了，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见状，吴凡和吴娟都吓得往孙兰身后躲。 　　孙兰却是不怕：“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以为我怕你吗？我……” 　　“孙婶。”秦晓彤忙拉了孙兰一把，“别说了。” 　　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绅士，要是孙兰真说下去，说不定对方真的会动手打她。 　　孙兰还待开口，秦晓彤却道：“孙婶，你还带着凡凡和娟娟呢。”如果真打起来，俩小孩受到波及可怎么办？ 　　见提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孙兰终于不再强硬开口。而那男人见状，冷哼一声又念叨了一句什么，坐了回去。 　　那显然不是一句好话，孙兰脸色一怒，然而看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她只能暂时压抑自己的怒火。 　　秦晓彤拉着孙兰，带着吴凡和吴娟走到两节车辆之间道：“孙婶，你们在这边等等，我去找乘务员。这事是我们占理，但假如我们跟他对骂甚至动手，有理也变没理了。” 　　“还是你说得对。”孙兰此刻也冷静了，点点头道，“晓彤，看来你是读过书的吧？读过书的就是懂事，唉，像我，差点就要跟他动手了。别看我是个女的，论打架，他们男的可打不过我。” 　　从孙兰背着一个大包，手抱一个孩子，还能跑那么快就能看出她体格很好，刚才那个男人有点瘦小，虽然语气不可一世，可要真动起手来，对方还不一定打得过孙兰。不过动手之后，恐怕双方都会被赶下火车吧。秦晓彤一向不喜欢暴力，所以她不愿跟对方正面冲突，而是选择找乘务员解决。 　　现在车还没开，陆陆续续有人上车，秦晓彤看到一个乘务员就站在车边，便过去将这事说了。 　　这乘务员是个年轻男子，听罢笑着点头：“请稍等，我这就为您解决。” 　　“谢谢。”秦晓彤客气地道谢，也不过去，就站在车厢节点等着。从她这边可以看到乘务员正有礼貌地指着地上的行李跟那男人说话，男人一开始很不耐烦，表情很凶。不过那位乘务员的素质真的很好，即便如此也依然带着笑，耐心地说着什么。不知道那乘务员最后说了什么，可能是如果他不肯配合只好请他下车了之类的话，那男人虽然一脸不高兴，还是站起来将他的大件行李拖到车厢前部的大件行李堆放处放好了。 　　乘务员回来后客气地请秦晓彤和孙兰入座，秦晓彤向他道了谢，又提醒孙兰：“孙婶，一会儿你别跟那男的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别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孙婶我知道的！”孙兰点点头。 　　两人带着两个小孩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那个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孙兰虽气愤，但想到刚才秦晓彤的话，以及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没说话。怕秦晓彤吃亏，她让秦晓彤坐到对面去，自己在那男人旁边坐了下来。 　　一直到开车，秦晓彤旁边的靠窗位置都没人来坐，孙兰便让吴凡和吴娟先去那儿坐着，要是有人来了再让坐。 　　孙兰是第一次带着吴凡和吴娟出远门，两个孩子出神地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满眼的兴奋。孙兰慈爱地看着两人，时不时跟秦晓彤聊上两句。 　　不过，因为旁边坐了那么一个男人，秦晓彤并不太愿意说太多自己的情况，只道自己是去江城市投奔亲戚。谈了几句孙兰看出来秦晓彤不大愿意说话，也就不说话了。 　　没有智能机也没有书本，秦晓彤只能学着那两个孩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十八个小时，要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能到站，这段时间十足难熬。 　　发了会儿呆，实在无聊，秦晓彤见吴凡和吴娟都很清醒，便问他们要不要学英语。 　　两个孩子都处在对世界好奇的阶段，连学都没开始上，对于秦晓彤说的“英语”也是懵懵懂懂的，不过却都用力点头。 　　秦晓彤书包里放着纸笔，她就拿出来，在上面写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教两个孩子念。她大学学的是英语，那时候就经常去做家教赚外快，后来毕业了在一家辅导机构做英语老师，因此对于教导孩子非常有耐心。 　　两个孩子没接触过英语，他们的发音很稚嫩，但也充满了可塑性。秦晓彤一点点耐心地教导着他们，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的弟弟。她弟弟秦嘉凯比她小十三岁，她父母生他的时候她在读初中，一开始就对那小生命充满了期待。她看着他长大，就像是他的第二个母亲。从秦嘉凯上学起，她只要不住校，一有空就会辅导他的学习。他也争气，成绩一直不错，她还记得大概七岁的他曾用稚嫩的嗓音宣布，他也要考香江大学，成为她这个姐姐的校友。校友这个词还是他那时候刚学的，就迫不及待说来显摆了。 　　在深山中的时候，她面临的环境太过压抑，除了想着怎么逃出来，想不了也不愿意去回忆过去的事。可现在，那些思念就如同喷涌的泉水一般冒了出来。 　　她想念她的弟弟，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秦晓彤教了会儿，两个孩子渐渐看得出疲态了，她也就停了下来。这个时间差不多到了饭点，孙兰拿出她准备的馒头，又去接了免费的热水，客气地请秦晓彤一起吃。 　　秦晓彤其实本想在火车上吃泡面的，火车上的泡面比地面的也贵不了多少。但孙兰太过热情，她只好熄了那心思，同时拿出之前买的一包火腿肠，请孙兰三人一起吃。 　　闻到肉香，吴凡和吴娟好像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火腿肠，秦晓彤笑了笑，剥了两根火腿肠一人一根。 　　孙兰忙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我也吃了你们的馒头啊。”秦晓彤笑道。 　　看出自己俩孩子真的很想吃，孙兰没再拒绝，对两人道：“还不快谢谢晓彤姐姐？” 　　“谢谢晓彤姐姐。”两个孩子吃着火腿肠，口齿不清地说道，那滑稽的模样，把秦晓彤都逗笑了。 　　这期间，那男人一直看着窗外，或是沉默地吃着自己准备的口粮，没有丝毫存在感。 　　吃过晚饭后，秦晓彤又陪着吴凡吴娟玩了会儿，他们就困了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之后没多久，她也觉得困了，将背包紧紧抱在胸前，浅浅地睡了过去。中间她醒醒睡睡好几次，上过厕所站起来走动过，毕竟是硬座，坐久了很累。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早上秦晓彤是被一个男人的大叫声吵醒的。 　　“我的钱呢？我的钱不见了！” 　　第29章 偷钱与丢钱 　　男人的大叫声让整节车厢中的乘客瞬间清醒，包括就坐在他斜对面的秦晓彤——没错，喊叫的人正是那个不肯挪行李的男人。 　　秦晓彤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弯腰在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布包中摸来摸去，满脸焦急。 　　秦晓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孙兰自然也是冷眼旁观，毕竟之前他们也算是结下梁子了，她可没那么好心关心那男人的钱是不是真的丢了，还能不能找回来。 　　男人急切地找了好一会儿，把包都翻了一遍，甚至地上都弯腰查看过了，却仍然一无所获。 　　他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向孙兰看了过来：“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偷了我的钱！” 　　他的话一开始只是疑惑，说到后来就是非常的肯定了。 　　孙兰当场就爆了：“你别给我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就说你的钱是我偷的？” 　　“你就坐我边上，我的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还有谁？把钱还我！”男人大叫大嚷道。 　　其他乘客都一直注意着这边，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荡。 　　“你少给我一张嘴就污蔑人！”孙兰也不示弱，“哦，你说钱丢了就是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陷害人的？怎么了，昨天的事还记在心上，非要报仇才肯甘心哪？” 　　“你少废话，把你的包给我看，我的钱一定在你那里！”男人双眼一瞪道。 　　“凭什么？我没偷你的凭什么让你搜？”孙兰护着包往后退了一步，不甘示弱地说道。 　　“就凭你偷了我的钱！”男人已经认定了自己的钱就是孙兰偷的，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坚持要搜她的包。 　　“滚你的蛋！”孙兰气得大骂了一句，自然不会让他随便动自己的东西。 　　在孙兰刚跟那男人争吵起来的时候，吴凡和吴娟就有些恐惧，秦晓彤忙安抚住他们，这才站起来说道：“你说是孙婶偷的，就请拿出证据来。” 　　“等我搜过了她的包，就有证据了！”男人嚷道。 　　“你没有权利搜别人的东西。”秦晓彤道。 　　“我丢了钱我就是受害人，凭什么不能找回我的钱？”男人恶狠狠地说，“我看你们两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各位，你们都好好看看你们的包啊，说不定在咱们睡觉的时候，他们早得手了！” 　　男人的这一嚷嚷，还真让车厢中的乘客低头开始查验自己的包。不过他们倒也不是真信了男人的话，只不过在有人声称丢钱的时候，查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是本能。当然，结果除了这男人，还真没别人丢东西。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大声喧哗。” 　　乘务员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赶了过来。 　　“她偷了我的钱！让她把钱交出来，我就闭嘴！”男人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些，但态度依然强硬。 　　“您丢了钱吗？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乘务员自然没有轻信男人的话，谨慎地问道。 　　“我哪里知道是几时的事？反正我睡觉起来钱就没了！我旁边就她一个人，不是她偷的是谁偷的？”男人愤怒地说。 　　孙兰也怒道：“你自己丢了钱关我屁事？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位乘客，请您稍安勿躁。”乘务员只能先劝解孙兰，免得两人又吵起来。 　　“行，那我先不说了。”经过昨天的事，孙兰还是比较相信乘务员的工作能力的，便懒得再看那男人，弯腰将吴娟抱起，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乘务员神情微微一松，又看向男人道：“那您中间去过卫生间吗？会不会落在了那里？” 　　“不可能的！我半夜还检查过，钱都在的！那后面我就没去过厕所了！”男人道。 　　“那您在丢钱后去卫生间找过吗？”乘务员还是追问道。 　　“当然没有！”男人不耐烦地说。 　　乘务员保持着亲切友好的笑容道：“请您稍安勿躁，我去一下卫生间，确保您的钱不在那里。请问您的钱是放在钱包里的吗？” 　　“不是，我拿信封装的！”男人道，“那里面可是我全部家当！我看你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搜她身，肯定能找到我的钱！”他死活咬定是孙兰偷了钱。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没有权利那么做的。”乘务员只是微笑，“请您稍等，我很快回来。” 　　乘务员说完便匆匆离开，不过在他走后，另一位女乘务员就匆匆赶过来，看来是怕那男人和孙兰再度吵起来。 　　秦晓彤在乘务员来之后就保持了沉默。之前她的不好预感，就是这男人会因为记恨昨天的事而故意诬陷两人，不过在看过这男人的表现之后，她对自己之前的判断生疑。这男人一直表现得很焦急，关注的重点也一直是他的钱，虽说时时提及是孙兰偷的钱，可如果他是真的丢了钱，那么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焦急还是能理解的。 　　按照他所说，他的钱都放在一个信封中，而且他肯定他的钱不是掉在卫生间或者去卫生间的路上，说明他在查验过自己的钱后就没再去过卫生间了。如果这一场“丢钱”的戏码真不是他一手导演的，那么他的钱应该掉不了多远。不过刚才他自己就找过了，什么都没找到，而他的座位又是靠里的…… 　　秦晓彤头微微一侧，观察着男人的座位和车厢壁，她发现那之间真的有一道缝隙，隐约有什么东西就卡在那儿，不过因为那缝隙是上大下小，那东西没能落到地上，不然早就被男人看到了。 　　秦晓彤默默收回视线，并没有立刻说出来。 　　男人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孙兰，时不时的也会看秦晓彤这个在他眼中的“共犯”，不过因为乘务员的在场，他倒是没再说什么污言秽语。 　　很快，那去检查卫生间的男乘务员就回来了。 　　他有些遗憾地说：“很抱歉，卫生间里并没有您的钱。” 　　“我就说了，是她偷的！”男人顿时大叫，抬手指着孙兰道，“赶紧把钱给我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这位乘客，请不要这样。”乘务员赶紧劝道。 　　男人骂道：“你们不肯帮我，我当然只好自己动手了！那是我全部的钱，你知道我攒了多久才攒下来的吗？我要我的钱！” 　　乘务员忙道：“如果您确定您的钱是被偷了，那我去叫乘警来。” 　　秦晓彤突然开口道：“你确定钱是孙婶偷的？” 　　男人大叫：“不是她还有谁？” 　　“如果不是呢？”秦晓彤追问。 　　男人愣了愣，好一会儿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不是，我就从火车上跳下去！怎么，你肯让我搜？” 　　“当然不是。”秦晓彤道，“是你说的，如果你的钱不是孙婶偷的，你就从火车上跳下去？” 　　“没错！”男人嚷道，“老子说话算话！”他是认定了自己的钱就是孙兰偷的，说起狠话来根本不怕。 　　秦晓彤点点头：“你记得你的话就行。这车上的乘客都可以为此作证。” 　　“两位乘客，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乘务员企图劝解。 　　“老子可没开玩笑！”男人瞪着秦晓彤，面色略略有些狰狞，“钱就是她们偷的！” 　　秦晓彤对两位乘务员安抚地一笑，又看向那男人，面上已没了笑意：“我知道你的钱在哪里。” 　　“不就在她哪里吗！”男人并没有察觉秦晓彤话中的深意，依然恨恨地说道。 　　秦晓彤没理会他的话，指着他自己的位置道：“你看看那里，就在你的位置和车厢壁之间。” 　　男人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卡在里面的信封，忙激动地想办法将它抠出来。 　　秦晓彤道：“它应该是在你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 　　男人好不容易才将信封从里面抠出来，一拿出来就打开，激动地数着里面的钱，好半天他才露出放松的表情，看来钱的数目是对的。 　　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抬头看着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再看看满脸嘲笑的孙兰和面无表情的秦晓彤，他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刚才你趁着我没看到，把它塞到了那里！” 　　秦晓彤都被气笑了：“从你说钱丢了为止，时时刻刻我们都处在大家的目光之下，我是怎么做到越过这张桌子，还不被你发现地将那信封塞到那里去的？” 　　男人的座位靠里，而孙兰和秦晓彤两人都坐在靠走廊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越过他将信封塞到那条缝里去。 　　男人脸色微变，周围响起了议论声。 　　“自己钱没看好却诬赖别人，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帮你找到了钱，你还反过来赖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就是啊！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就站在那里动都没动过！” 　　“可不是嘛！我看你就是个孬种！刚刚不还说钱不是人偷的就跳火车吗？跳啊！” 　　“就是！有种就跳！” 　　“各位乘客们，请不要喧哗。”这种情形显然并不是乘务员们希望看到的。他们忙转身安抚众人。 　　可男人的行动真的惹了众怒，乘客们一时半会儿还不愿停下他们的口诛笔伐。火车坐多了，谁还没遇到几个这样的极品？现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将过去积累的不满都迁怒到这男人身上。 　　男人瞬间慌了：“肯、肯定是她悄悄放过来的！我没冤枉人！”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这种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可不是吗？敢说大话却不敢做，真是孬种！” 　　“对啊！钱不是她们偷的，你倒是跳啊，怎么跳不用别人教你吧？” 　　男人面色忽青忽白，冷汗隐隐落下，倒是没再出声赖秦晓彤和孙兰，想来他也是明白他这钱丢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终究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秦晓彤便道：“跳火车就不用了，但是你得向孙婶道歉。” 　　秦晓彤环视了周围一圈，鞠了个躬道：“谢谢大家为我们作证，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就以他的道歉为终结吧。” 　　秦晓彤知道围观者的起哄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便及时地终止了这一切。她从前看过一个新闻，有人跳楼，围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让人跳，结果本来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的人就真的从楼上跳下身亡了。这个男人态度确实很恶劣，但还罪不至死。 　　见秦晓彤这个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其他乘客自然没立场再开口，只好偃旗息鼓，只叫着让男人道歉。 　　道歉可比跳火车好多了，可那男人却青着脸不肯开口。 　　秦晓彤突然看向吴娟问道：“娟娟，做错了事该怎么办啊？” 　　吴娟看着秦晓彤，怯怯地回道：“做错了事要说‘对不起’，别人帮了忙要说‘谢谢’。” 　　这两句话还是秦晓彤昨天教两人的，小孩子的记忆力其实很好，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秦晓彤笑了笑夸道：“你说得真好。” 　　吴娟害羞地用双手捧住了嫩嫩的脸颊。 　　秦晓彤转向那男人，笑容微敛：“连四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您还不知道吗？” 　　并非是秦晓彤咄咄逼人，而是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将来必定继续我行我素。虽说就算现在他道歉了，将来也不一定改，可若是遇到相似的事情，他起码会想到今天这一出，至少会有所顾忌。 　　乘客们又帮着起哄。 　　“对啊，你就连个四岁小女孩都比不上？” 　　“都几岁的人了，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也真够没用的！” 　　男人的脸色青白交加，最后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妹子，对不住了……” 　　“太轻了听不到！”乘客们喊道。 　　男人深吸了口气，终于抬头看向孙兰道：“大妹子，这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行了，钱找到就行，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孙兰摆摆手道。她是属于对方强硬她就强硬，对方软化她软得更快的那种人，见男人都低声下气地道歉了，她自然不会再计较。 　　“谢谢、谢谢。”男人连声说了两声谢谢，坐回位子上不敢再看众人。 　　事情圆满解决，乘务员们对秦晓彤笑了笑，便离开了。他们也是感激秦晓彤的，毕竟这男人要是真闹起来，也是场麻烦，现在这情况，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孙兰秦晓彤也坐了回去，现在才早上七八点，距离到站还早着呢。 　　之后没再出什么波折，早上十点多一点，火车到站。 　　站在江城市火车东站的出站口，望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秦晓彤的心跳一瞬间快了几分。这里是她的家乡，是她唯一熟悉的城市。 　　“晓彤，你家亲戚在哪儿啊？他们来接你了吗？”孙兰问秦晓彤。 　　秦晓彤笑道：“是在城西。他们不来接，我自己过去。” 　　“这样啊。”孙兰一脸遗憾地说，“我家的说是在城东。他说会在车站等着接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到没到。” 　　秦晓彤说：“那你们就在出站口等着吧，他知道你们车次的话，应该能找过来的。” 　　“行，那我们也不乱跑了。”孙兰点点头，“晓彤，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啊。” 　　“嗯，再见。”秦晓彤对孙兰挥手告别，心里有一点点不舍，但很快放下。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往往只有一瞬间而已，一旦分开，恐怕再没有机会遇上。就算互相留了电话，没有契机，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来的机会联络呢？就像是孙兰和她的一对儿女，就像是钟鑫和钟婆婆，就像是丁柔和石秀秀，就像是陆泽。 　　回家的路秦晓彤记得滚瓜烂熟。 　　她直接从火车东站坐上188路公交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用一种怀念的目光看着窗外的一切。 　　时隔五个月，她终于回到了这座她朝思暮想的城市。才五个月的时间，这座城市似乎又有了变化，之前那座广场已经建好，正在营业；之前的一座危楼已被拆除，还未重建……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不舍得移开目光。 　　今天是八月十九日，学生们都在放暑假。秦晓彤刚“死”的那会儿，秦嘉凯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现在应该正是他上初中前的那个暑假吧？他才十二岁，在她这个姐姐死后需要监护人，应该就是她的舅舅刘国良了。不知道她的突然离世对秦嘉凯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之前她父母双双去世的时候，原本活泼的嘉凯就沉默了许久，时间久了才又开朗起来，但到底回不到从前了。她只希望五个月能让他走过她已“死亡”这个低谷。 　　不过，这次秦晓彤的目的地并不是舅舅家，而是她自己的家。那个她的爸妈留给她和弟弟的房子。 　　在她死后，那房子怎样了呢？是还保留着，还是已经卖掉了？ 　　秦晓彤无神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画着圈。 　　突然，前方香江省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停下了一辆低调的商务车，车上下来个年轻男人。 　　秦晓彤本正望着窗外，恰好看到那人，只是当她心中一惊，正要细看时，公交车已经拐弯，再也看不到了。 　　秦晓彤回头张望，可车厢阻隔了她的视线。 　　那个人……是陆泽吗？ 　　因为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未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只是稍稍一想，她就忍不住自嘲：中国这么大，陆泽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个城市，还被她遇见了呢？ 　　她收回思绪，不再多想。 　　省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周浩将车停好，见陆泽站着没动，不禁问道：“陆少，怎么了？” 　　陆泽收回跟着188路公交车远去的目光，他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土妞？可是那怎么可能！她还在山里吧？刚才看到的那个样子是有点像，但人家是短发，土妞可是梳着土爆了的辫子，根本不一样。 　　“没什么。”陆泽摇摇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所见，只是顿了顿他又道，“周助理，你看爷爷的病情都稳定了，你就不能告诉我原来我支教那地方到底是哪里吗？我跟他们说过我会回去的！” 　　“这个请放心，我已安排新的支教老师过去。他们都是专业的，教得比你更好。”周浩并不留情地说，“老爷子还等着你呢，快进去吧。” 　　陆泽郁闷地看了周浩一眼，他知道他是没办法从周浩嘴里套出话来的，只能恹恹地跑进了医院。半个月没见到土妞，他还挺想她的。可他爷爷死活不肯告诉他那地方到底在哪，偏偏他自己去的时候不想去，回来的时候惦记他爷爷，都没记住路线，连个地名都不知道，除非他爷爷或者周助理告诉他，不然中国这么大，他上哪儿去找那样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村子！ 　　可到底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啊！ 　　一无所知的秦晓彤在近乡情怯的心情中到达了自己的家。 　　她的家在城西的景纶花苑中，这块地方毗邻地铁站，周边有不少大商场和公司，一所全市排名前三的初中就在附近，位置极好，现在价格已经是四万多一平米。秦晓彤家买得早，那时候还没这么贵。 　　秦晓彤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被拦下，只不过单元楼下有门禁，她上不去。她家在三楼，从楼下可以看到厨房的窗户。现在正是中午，是各家各户煮饭的时间，不过她家似乎并没有油烟的痕迹。 　　秦晓彤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久到巡逻的保安都注意到了她，警惕地问她看什么。 　　秦晓彤认得这个保安，从前进出小区的时候，她经常跟他打招呼。他大概四十岁，他的同事都叫他郑哥，她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她忍着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指着眼前这幢楼问道：“这个单元的302我记得是有一对姐弟的吧？那位姐姐曾经做过我家教，但好几个月前我就联系不上她了。” 　　郑哥并没有提出好几个月前联系不上却现在才来问的疑点，只是叹息道：“这家可怜啊。先是夫妻一起出车祸死了，接着姐姐被他男朋友失手推下楼也死了，留下个弟弟，听说现在在他舅那里，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她男朋友杀了她？”秦晓彤故意问道。 　　郑哥点点头：“作孽啊！听说那个男的玩游戏跟个小姑娘好上了，偏偏被姐姐发现，两人一拉扯，他就把姐姐推下楼了。后来那男的自首了，听说只判了八年。要我说，就该把他关一辈子！那家的姐姐漂亮又能干，大家都很喜欢她的，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是啊。”秦晓彤随口敷衍了一句，低着头没让郑哥看出她眼中的复杂情绪。李成这个人，在她被他推下楼后，她就不愿再想起他了，现在得知他坐了牢，她心里好像都没什么感觉。当初他刚玩游戏的时候还跟她坦陈过，在游戏里找了个老婆，他保证那只是假的，一堆数据而已，她一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就没在意。没想到他们竟会发展到现实，还被她发现了。或许在李成看来，跟那姑娘只是玩玩的，毕竟在事情败露后，他还求着她的原谅，可她不能忍受他这种恶心的行为。她想，这种事也没几个女人能忍。有些女人会被男人的低声下气说得心软而给他一个机会，另一些女人不会，不巧她就属于后者。 　　“谢谢，那我走了。”秦晓彤向郑哥道谢，同时将李成的事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决定永远忘了他。 　　“慢走。”郑哥看出秦晓彤心情不佳，也没多问。 　　出了景纶花苑，秦晓彤又坐上了公交车。 　　她舅舅家距离她家车程十分钟，她总要亲眼看看她弟弟才能安心。 　　十分钟后，秦晓彤站在了富贵小区二十七幢楼下。 　　她还在想该以什么借口看到秦嘉凯，就见楼下门禁突然开了，一个少年红着眼睛跑了出来，经过她身边时都没注意到她。 　　是秦嘉凯！ 　　第30章 到处找工作 　　秦晓彤愣了愣，随即悄悄跟了上去。 　　五个月没见，秦嘉凯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近半年不见就差别不小。他差不多有一米五五，长得像秦晓彤的妈妈，容貌比较秀气，只有那双大眼睛特别像她爸。此刻他微眯着眼，低着头快步向前走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他。 　　富贵小区中有一个非常小的健身花圃，秦嘉凯的目标就是那里。他无神地走到一片灌木丛中坐下，整个人便消失在枝桠绿叶之后。 　　秦晓彤悄悄走近，在灌木旁蹲下，很快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低低啜泣声。 　　听到自己弟弟难过的呜咽，秦晓彤的心脏瞬间抽紧。她不知道什么事让他这么难过，可她想抱紧他，告诉他，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然而，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她不再是那个二十五岁的秦晓彤，而只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同名十六岁秦晓彤。 　　秦晓彤深吸了口气，掩去眼眶中的湿意。 　　她突然开口道：“嗨，请问你是秦嘉凯吗？” 　　听到秦晓彤的声音，灌木丛中的呜咽声猛地停下。好半天，里面的少年才站起身，茫然地望了过来。 　　他的眼眶依然是红的，连鼻头都因为哭泣而有些发红。 　　秦晓彤心中又是一酸，但她强忍着那种仿佛要喷薄而出的酸涩，对他笑道：“你好，初次见面。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不过我认得你姐姐。” 　　秦嘉凯神情一僵，眼眶泛湿，仿佛随时要掉下泪来。然而此刻的秦晓彤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他强忍着想起姐姐时的泪意，轻声道：“我姐姐……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秦晓彤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意，“我只是代替她来看看你。” 　　“你到底是……谁？”秦嘉凯吸了吸鼻子，看向秦晓彤道。 　　“你姐姐曾经教过我。”秦晓彤笑道，“而且，因为我跟她同名同姓，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我没听姐姐提过你。”秦嘉凯的眼里渐渐有些防备，他和他姐姐因为相依为命的原因，关系很好，平常也会经常说自己工作学习时碰到的趣事。 　　“大概是因为没来得及。”秦晓彤道，“我跟她只认识不到一星期。” 　　秦嘉凯虽依然疑惑，但并未再质疑什么，他望着她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秦晓彤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只是之前一直听你姐姐提起你的事，她说她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现在她又去世了，我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秦嘉凯垂下头，低低地又呢喃了一句，“我很好……” 　　秦嘉凯一向不善于说谎，此情此景，秦晓彤又怎么不明白他是受了委屈呢？可他们毕竟是“初次见面”，就算她单刀直入发问，想来也得不到结果。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秦晓彤轻快地对他一笑，“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姐姐……” 　　秦嘉凯神色微变，抬头想告诉她，他的姐姐只有一个，别人没有资格当他姐姐，可当他看到她此刻仿佛有些熟悉的笑颜，他又说不出那种话来了。 　　虽然样貌完全不同，可她……跟他姐姐，真的有一点像。 　　“我回去了。”因为想起了早逝的姐姐，秦嘉凯又有流泪的冲动，他忙低了头，匆匆从秦晓彤身边走过。 　　秦晓彤赶上两步，最后却只是颓然地停下了。她能跟他说她就是他货真价实的姐姐吗？这种话说了，他会信么？就算信了，又如何呢？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的东西。 　　最后，秦晓彤也只是故作轻快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秦嘉凯走得飞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直到秦嘉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秦晓彤才收回目光。 　　不管秦嘉凯只是想起了她而伤心，还是受到了什么委屈，现在的她都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管。她身上只有三百而已，并且很快就会花光，她现在连自己都过不好。 　　收敛了略微沉重的心情，秦晓彤走出了富贵小区。她得去找工作，最好是包吃包住。她要先在江城市生存下来，才能考虑其他的事。 　　秦晓彤在车站随意坐上了一辆公交，依然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双眼盯着窗外的街景。 　　她没有学历，像网上那种投递简历的工作是暂时不用想了，能找到工作的地方，大概就是直接在店门口贴出招聘启事的那些店里。她的身份证证明她已满十六周岁，雇佣她不算雇童工违法，但因为她岁数小，长得也瘦小，有一些拼体力的活肯定不会要她。 　　坐车行了一段路后，秦晓彤在一处看上去比较繁华的街道停了下来。她沿着街边行走，搜寻着贴出招聘启事的店家。有几家店在招聘服务员，不过对年龄的要求都是十八周岁到三十五周岁，秦晓彤将一条街都走到头了，也没看到个降低年龄要求的。她想了想，决定试一试。 　　旁边正好是一家服装店，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店里的服务员一看到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在秦晓彤说明来意后，服务员眉头一皱道：“我们店不要童工。” 　　“我已经十六周岁了，不算童工。”秦晓彤耐心解释道，因为常年的营养不了，她看上去可能才十四岁。 　　“你没看到吗？我们店门口说要招的是十八岁以上的，你这样的我们不要。”服务员脸上露出不耐，“快走吧，不然店长看到要骂我了。” 　　“但……” 　　秦晓彤还未开口，就被服务员推出了店门。她回身望着有些厌弃地看着她的服务员，只好迈步离开。 　　之后，她又找了几家店，得到的待遇却都很类似，因为她长相太显小，而他们又都是门面店，招收的服务员都是直接面向客户的，要是看上去太小，难免给人留下雇佣童工的不正规印象，因此他们都不要她。 　　秦晓彤心里不免沮丧，直到肚子叫了一声，她才想起中午还没吃饭，便到一家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边吃着热腾腾的包子，边想着该怎么办。 　　如果今天找不到包住的工作，她难道要去住旅馆吗？最便宜的旅馆都要近一百了吧，现在的她还真舍不得去住。可城里不比山上，山上露宿只需要小心别着凉了，在城里，半夜在外头游荡，还是她这样的小姑娘，恐怕会被某些坏人盯上。她是想省着用钱，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实在不行，她去地铁站坐一晚吧，那里可能稍微安全一点。或者，在网吧包个通宵，便宜，也相对安全。 　　秦晓彤思索着，一口一口将肉包都吃完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又是暖的，连先前的沮丧都散去了些。现在时间还早，她可不能放弃了。 　　秦晓彤沿着街道向前行走，前面的是一大片商业区，公司遍布，白领们结束了午餐或匆匆或悠闲地回去上班。秦晓彤混在这样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有些人还多看了她几眼。 　　秦晓彤再次坐上公交，准备去城东。江城市的城西总体上比城东繁华一些，像她之前逛的那些店临着热闹的大街，恐怕很难找到店肯收留她，而且那些店估计都不满足她的包住要求。而城东有一条比较知名的美食街，那些小店可能会需要她这样的在后厨帮忙。反正她只要有个地方住，先帮她摆脱财政危机就行，一开始的工资多少都没关系。 　　秦晓彤很快就到了那条有名的美食街。即便今天是工作日，街上还是有不少人的，以大学生为主。这条街上的吃喝都不会很贵，很适合没什么钱的学生过来吃。 　　秦晓彤走在其中，阵阵食物的香气勾得她都有些饿了。正在招聘的店不多，秦晓彤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家卖鸡米饭的店正在招聘，便走了进去。 　　她刚进去，就有个男服务员热情地说：“小同学，想吃什么口味的啊？” 　　秦晓彤略显羞涩地一笑，说明了来意：“我看到你们正在招聘服务员。” 　　服务员愣了愣，随即笑道：“哦，不好意思啊，我们只招男服务员。” 　　秦晓彤一愣：“是吗？” 　　服务员指了指店外：“对啊，门口那张纸上写着的。” 　　秦晓彤心下有些遗憾，正要走，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后厨快步走过来，挥挥手将男服务员打发走，亲切地问秦晓彤：“你要来应聘服务员。” 　　见事情似乎有转机，秦晓彤也不急着走了，点头道：“是的。我已满十六周岁，只要有份工作，不管是在前面招呼客人还是在后面洗刷碗筷都可以的。” 　　中年男人望着秦晓彤，眉毛微微一挑：“这样啊，挺好，挺好。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要是没问题，你就在我店里工作吧！” 　　秦晓彤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忙将书包打开，从里面翻找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刚接过秦晓彤的身份证，一个暴躁的女人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工作什么工作！” 　　女人从后厨奔了出来，一把抢过中年男人手中的身份证，用力往秦晓彤手里一塞，大声道：“我们不招人！” 　　女人的动作很粗鲁，秦晓彤一个不小心就被她推到店外，绊到了店门口的广告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人对着中年男人大骂：“你这个老色.鬼，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鬼？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招个女的进来！” 　　中年男人像是很惧怕那女人，连声告饶：“老婆，老婆，别这样，让人看笑话了不好。我真没有多想，我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想给她份工作……我的岁数都比她大两轮了，我怎么会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少废话！你这老色.鬼的心思我会不知道？赶紧给我收了你那心思，不然我阉了你！”女人没被中年男人的话打动，依然气势汹汹地喊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招她了还不行吗？”中年男人没辙了。 　　“跟我回去！”女人抓起男人的耳朵就将他拖回了后厨。 　　没人再理会秦晓彤。 　　秦晓彤直到此刻才发现，除了那个女人以外，这家店里的服务员竟然都是男的。再看那招聘启事，最下方有四个小字：只限男性，位置太偏了，也难怪当时好不容易看到招聘的秦晓彤一时间没注意。 　　秦晓彤用手擦了擦自己身份证上沾到的灰，将它放回书包里藏好，撑着地面站起身。 　　她刚要继续寻找，一旁有个惊讶中带着惊喜的声音道：“晓彤？” 　　秦晓彤循声望去，街道对面，孙兰正快步向她走来。 　　她也很惊讶：“孙婶，你怎么在这里？” 　　孙兰指了指街对面：“看到没有？那就是我家当家的盘下的店！” 　　秦晓彤顺着孙兰的指点看了过去，那是一家米粉店，店面不大不小，此刻店里没什么人。 　　“晓彤啊，你怎么在这里？你亲戚不是在城西的吗？”惊喜过后，孙兰疑惑道。 　　秦晓彤稍微有点尴尬，之前她说来投奔亲戚，结果谎话这么快就被戳穿了，她难免会不自在。 　　没等秦晓彤回答，孙兰突然眼一斜，看向鸡米饭的店里道：“差点忘了，刚刚我看你被这家店的人给推到地上了？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婶替你讨回公道！” 　　眼看着孙兰想要为自己出头，秦晓彤忙拦住了她：“不是，孙婶，他们没欺负我。” 　　孙兰却不信：“晓彤，我知道你这女娃好心，可也不能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当包子被人欺负啊！” 　　“真的不是……”秦晓彤微微一叹，只好说了实话，“其实我是来找工作的。” 　　孙兰一愣：“工作？你亲戚呢？” 　　“我在江城没有亲戚。”秦晓彤扯了扯嘴角。 　　“那你怎么不早说？”孙兰皱眉不悦道，“晓彤，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孙婶？” 　　秦晓彤一愣：“怎么会呢？” 　　“要不然你怎么有困难也不肯跟我说？”孙兰道，“咱们能坐同一辆火车到同一个地方就是有缘分，而且你在路上还帮了我不少忙，在江城我帮你一下又怎么了？你要不是看不起我，就不该骗我你是来投奔亲戚的！” 　　“孙婶，我真没有看不起你……”秦晓彤有些无言以对。其实当时说来江城投奔亲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旁边坐着那个男人，她不想暴露太多的个人信息。 　　“什么都别说了！”孙兰一抬手阻止了秦晓彤继续说下去，拉着她便往对面走，“你不是要找工作吗？我们店正好缺一个！” 　　秦晓彤被孙兰拖着往前走，孙兰力气非常大，她也挣脱不得，只好跟着她走。其实她想，如果孙兰他们店真的正在招人，那么她在他们店工作也挺好的，至少孙兰的人品她很信得过。 　　结果她在这家米粉店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外面贴着什么招聘启事。 　　“孙婶，你们没打算招人吧？”秦晓彤忙问道，“我没看到有招聘启事。” 　　孙兰愣了愣，忙说道：“哦，你说是招工的纸条啊。我们刚要贴，刚要贴。” 　　孙兰将秦晓彤拉到店内，直接带着她进了后面厨房后才松开她，自己跑去跟一个男人说话去了。 　　那个男人看样子四十上下，跟孙兰还挺有夫妻相的，他边听孙兰的话边皱眉看看秦晓彤，再说上几句，两人争论了会儿，男人才不太高兴地点点头，和孙兰一起走了过来。 　　“晓彤，这是你吴叔。”孙兰热情地向秦晓彤介绍自己的丈夫。 　　“吴叔，你好。”秦晓彤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孙婶，我看我还是再去找找别的工作吧……”看样子他们根本就没有招工的计划，既然她看出吴叔不太欢迎她，还是不要留下惹人嫌的好。 　　“哪儿的话！谁说我们不招人？”孙兰拿手肘捅捅自己丈夫，“你说是不是，当家的？” 　　吴铁柱本来不太乐意答应这回事，毕竟现在他老婆来了，店里人手已经够用了，多一个人根本没用，还要多出份工钱，多划不来啊？可他老婆坚持，他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听秦晓彤说要去别处找工作，想着她这小姑娘还挺懂事，他的脸色总算稍微好了点，他想了想才开口：“我们是要招人。我听阿兰说你没地方去？那你就跟我们住好了，不过这样一来，工钱就要少算一点了。”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报出个数字，“包吃住，给你一个月……五百行不？” 　　吴铁柱话音刚落，就被孙兰用手肘撞了一下：“你还欺负上人家小姑娘了啊？现在哪个服务员不得给个一两千啊，你拿五百你也好意思！” 　　吴铁柱尴尬地笑了下，解释道：“你看现在房租是越来越贵了，我们包她吃住，她就不用交房租和饭钱，这也差不多抵上咱们少给的钱了。” 　　孙兰不肯听：“反正我不管，你这就是明摆着欺负人！” 　　“孙婶，五百已经很多了，就五百吧！”秦晓彤赶紧说道。 　　“可是……”孙兰依然有些犹豫。 　　秦晓彤诚恳地笑道：“孙婶，你们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五百真的足够了！” 　　在秦晓彤的百般劝说之下，孙兰这才终于松口同意。 　　之后，孙兰将秦晓彤带去了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店面后面，一条小巷走到底就到了。这地方跟外面的繁华格格不入，倒像是另一个空间的情景。孙兰一家的住处在四楼，走上一条阴暗逼仄的楼梯就到了。到了地方，秦晓彤才发现原来孙兰一家住的是那种一个房间隔成好几个的合租房，他们的那个房间里倒是有独立卫生间，但就一个大房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给秦晓彤住。 　　吴凡吴娟就在家里待着，见到自己妈妈，表情变得雀跃。 　　“凡凡，娟娟，还记得晓彤姐姐吗？跟晓彤姐姐问声好。”孙兰对儿子女儿道。 　　吴凡和吴娟自然还记得秦晓彤，纷纷用稚嫩的声音对她道：“晓彤姐姐好！” 　　孙兰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秦晓彤说：“晓彤，你先跟我们委屈几天。房子是小了点，但今天我们才刚来嘛，当家的正要换地方，到时候正好帮你算上。我听说整租便宜点，咱们一次性租个三室一厅，就宽敞了。现在么，在这里拉个帘子，你先将就着睡。” 　　孙兰指的是靠墙的一张弹簧床。 　　能有个地方落脚，秦晓彤已经很满意了，之前她也不是没跟人合住过，对此也不排斥，便道：“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你叫我一声婶，就别跟婶客气了！”孙兰笑道，“行了，你呢，就先帮我看一下凡凡和娟娟，晚点开始忙了我再来叫你。” 　　“好，那孙婶回见。”秦晓彤看着孙兰走出房间，这才将书包放下。 　　“你们还想学英语吗？”秦晓彤看向正看着自己的吴凡和吴娟两人。 　　两个孩子用力点头：“要！” 　　秦晓彤笑了笑，便开始接着之前的教他们。 　　她感激孙婶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人情能还一点是一点。只是，她也清楚，她不可能在他们这儿久待。按照吴叔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店根本就不缺人手，刚才她还在后厨看到了两个帮手呢。她能在这里工作，纯粹是因为孙婶人好，照顾她，可她不能不为他们着想。在尽量多做事的时候，她应该尽快找到另一份工作，离开孙婶家，不再给他们添麻烦。只是今天的遭遇让她明白，以她现在的外表和年龄想要找份正经工作，是在太过艰辛了，她得好好打算打算，到底什么样的工作才适合现在的她。 　　第31章 管理的改进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秦晓彤只得暂且将心思压了下来。 　　当天下午，孙兰便跟秦晓彤说明她的工作范围，主要是在后厨洗碗筷，如果前面太忙人手不够用，可能还需要她帮忙。这些活都不难，孙兰跟秦晓彤说了一遍她就记住了。 　　吴铁柱是掌勺，一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男孩小梁帮着打下手，空的时候他也会洗碗筷。孙兰来了后就负责收银兼收碗筷。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钱芬，和老公一起来江城打工，带着个上小学的儿子，她就负责上菜兼洗碗。这些人完全可以满足这家小店的营业了。而现在多了个秦晓彤后，别人的工作就都轻松多了。 　　秦晓彤参与的第一个晚上，店里的生意比较一般，也不忙。不过到了晚上九点歇业的时候，秦晓彤还是觉得双手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之前她是洗过碗，可也没有连续不断地洗过四五个小时的碗啊。好在现在天热，直接开水龙头放冷水洗也不冷，再加上店里也有专门用来洗碗的橡胶手套，她倒是不用担心洗洁精和长期泡在水中对她手的侵蚀。 　　晚饭是歇业之后吃的，孙兰煮了米饭，炒了几个菜，把在家里乖乖待着的吴凡和吴娟叫过来，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饭。钱芬家里还有老公和儿子，还得回去做饭，不留下吃，小梁只读了个小学就跟父母一起出来打工了，每次都会在这边吃完再走。 　　吃过饭后，秦晓彤想要洗碗，被孙兰按住：“晓彤，你都洗了一天的碗，这个给孙婶。” 　　“没关系的，还是我来吧。”秦晓彤忙道。 　　孙兰笑道：“你跟婶这么客气做什么？快松手！” 　　秦晓彤拗不过孙兰，最后只帮着收拾了桌子。不过最后孙兰要洗碗时，之前闷不吭声的小梁抢着洗了碗。小梁比秦晓彤大，她也不好跟着孙兰叫他小梁，最后还是叫他梁哥。 　　晚上回去后，几人要轮着用卫生间洗澡。热水器不太好用，忽冷忽热，秦晓彤只好速战速决，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吴铁柱之前就一个人住，一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吹风机，家里就没备着，好在秦晓彤现在是短发，擦干了后再风吹吹，很快就干了。孙兰就不行了，她是长发，不过今天她没洗头，说是等明天一定要去买个吹风机。 　　洗澡的时候，秦晓彤顺道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反正夏天的衣服少，稍微揉几下就好了。房间里没有晾衣服的地方，只能跑楼顶去晾。秦晓彤问孙兰借了两个衣架，就跑到楼顶去了。 　　楼顶夜风徐徐，吹散了一个白天攒下的热意。秦晓彤到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她的出现似乎是吓到了对方，那人立刻低着头走下楼了。 　　秦晓彤看出他是个男人，对方走得太快，她也没看清他的长相，不过她觉得他有点怪，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总不至于大半夜的上楼来偷衣服吧？ 　　她的视线在晾衣绳上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有空衣架，顿时觉得应该就是自己想多了，赶紧把衣服晾晒好下楼。 　　到江城市的第一晚，秦晓彤就在帘子围成的小空间中睡着了。睡下的时候，她的脑中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很快她就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第二天，秦晓彤还不到六点就自然醒过来了。五个月的时间，足够塑造并将她的生物钟定型。她躺了会儿，听到帘子外边有人起床的声音，便也穿好衣服起来了。 　　起床的是孙兰，看到秦晓彤也醒了，她有些抱歉地低声道：“把你吵醒了吧？” 　　秦晓彤摇摇头，同样低声道：“家里都是这么早醒的。” 　　孙兰点头：“其实你可以再睡会儿。早上做准备用不着你，你来了也是添乱。” 　　秦晓彤想了想道：“那我先去跑个步。” 　　她知道附近有个公园，而江城的公园，通常早晚都会有人锻炼。 　　孙兰不放心地问：“跑步？你能找到路吗？” 　　秦晓彤笑道：“周边的路我都已经记住了，孙婶你放心，我不会迷路的。” 　　“那行，反正你要是真找不着路了，就找人问问，晓得不？吴记粉丝，当家的说周围人都知道。”孙兰叮嘱道。 　　秦晓彤道：“嗯，我知道的。” 　　秦晓彤收拾停当后就小跑着去了附近的公园。 　　公园里晨练的人很早就来了，数量不少，都是趁着太阳还不烈的时候来的。秦晓彤来得还算晚的，她稍微做了些准备动作，便绕着公园开始慢跑。 　　她大学那会儿并没有慢跑的习惯，重生到深山里之后，为了自己这副身体着想，她一开始经常每天走很多路，后来陆泽来支教，她就更是一天要走三小时的山路，已经养成了每天走走的习惯。慢跑是个好习惯，她决定将它固化。 　　之前，在她还陷在天然村中之时，她担心她的月经会来太早，可现在，危机解除之后，她又开始担心她的月经不来。这身体已经十六岁了，再晚也该来了，可能是因为之前营养不良对身体损耗太大了，所以月经才迟迟不来。所以，她想锻炼身体，养好身体，尽快恢复正常少女应该有的进程。同时，跑步还能塑造体形，说不定还能让她多长高几厘米，改善她此刻的外貌，以改变她找工作处处碰壁的处境。 　　秦晓彤跑了将近一小时才停下，四肢好像都舒展开了，虽然累，全身却有种很通畅的感觉。 　　她回去的时候经过一家早点铺子，买了一些豆浆和油条带回去。她先到了吴记粉丝，将豆浆和油条放下，招呼孙兰和钱芬：“孙婶，钱姨，我买了豆浆油条，你们先吃吧。” 　　孙兰放下手中的粉丝走过来，不满道：“你手里才几个钱，买什么豆浆？早上我都煮了粥了！” 　　秦晓彤笑笑：“那可以一起吃嘛。” 　　她刚说完，吴铁柱也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早餐惊讶道：“今天吃这个啊？” 　　“还不是晓彤买的，钱还没多少，就知道乱花！”孙兰嗔道。 　　“也没多少钱。”秦晓彤轻声反驳。 　　“再少的钱也是钱，以后可不能乱花了！”孙兰道。 　　秦晓彤忙笑道：“我知道了孙婶，以后一定不买了。” 　　“这还差不多。”孙兰满意了，“你看你满头的汗，还不快回去洗洗？顺道帮我把两个小的叫过来吃饭。”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晓彤回到住处后先把两个小的叫起来，再去卫生间冲洗了一遍。 　　等她出来，吴凡还在磨磨蹭蹭地穿衣服，而吴娟眼睛一闭已经躺回去了。 　　秦晓彤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推了推吴娟道：“娟娟，起来吃早饭啦。有香喷喷的油条，还有甜甜的豆浆哦。” 　　吴娟似乎是被秦晓彤话里的食物勾起了馋虫，边说着：“我要吃……”边努力睁开双眼，双手也无意识地挥舞着，像是要将瞌睡虫都敢跑，这么来回了几遍，她终于瞪大了双眼，一咕噜爬起来。 　　秦晓彤看顾着两个小的洗漱完，这才带着他们去了店里。住处的钥匙孙兰也给了秦晓彤一把，方便她进出。 　　早上吃过早饭后，吴凡和吴娟就没回住处，两人各自弄了张小板凳，坐在收银台附近玩。 　　店里要到十点才开始营业，秦晓彤也没事，看着两个小的问孙兰：“孙婶，他们不去上学吗？”吴凡得上小学了，吴娟还得去幼儿园。 　　“正找着呢。”提起这个孙兰就有点烦，“你吴叔说，这附近有两所民工子弟小学，一所叫育人，另一所叫成才。听说育人学费贵，成才便宜，你钱姨的儿子就在育人读。婶也想让凡凡读好点的学校，可不能像我们俩一样没文化，只能做这种起早贪黑的累活。他要是能好好学，考上大学，坐办公室吹空调，那我们也不算白给他读书了！可育人的学费实在贵了点……” 　　“孙婶，现在小学学费都免了，你说的应该是书费等杂费吧？”秦晓彤想了想道，“我今天晨练的时候听人说，育人的学风没有成才好。育人贵在教室都是新的，伙食也很好。贵的不一定好，孙婶，我看让凡凡读成才也很好。” 　　秦晓彤跟秦嘉凯差了十三岁，到秦嘉凯读小学的时候，她也帮着参谋过，那时候他们家的位置处于两所小学的交叉学区，读哪一边都可以选，不过名额有限，要提早报名。她那时候不但研究了那两所小学，还扩大研究范围，将江城大大小小的小学进行各种对比，所以现在还记得育人和成才的差别。再后来，当嘉凯读六年级的时候，她又开始研究初中，对比秦嘉凯的成绩，考哪所初中比较好。只是没等到秦嘉凯考上初中，她就“死”了。 　　秦晓彤没让自己沉浸在难过的思绪里太久。 　　孙兰听了秦晓彤的话有些激动：“真的？你是听谁说的？” 　　秦晓彤做出回忆的模样：“好像是……两个退休老教师。” 　　如果只是她说的，可信度自然不够，要是冠上“老师”的名号，可信度就会大大增强了。 　　孙兰点点头道：“行！既然有老师那么说了，就让凡凡读成才！”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对秦晓彤道：“晓彤啊，刚才你的话可不能跟钱姨说。能让她儿子读育人，她很骄傲的，要是听你说育人的坏话，她心里肯定会有疙瘩。” 　　秦晓彤懂事地点头：“我明白的。”钱姨人是很好的，但不代表就不会因为某些话而心里不舒服。 　　其实学风这种东西，比较飘渺，一般的学校都差不多。育人和成才，两所学校的教学方面不相上下，只不过孙兰考虑着要给自己的儿子比较好的学习环境，同时也受制于经济因素，这才烦恼。秦晓彤的话等于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现在这个社会，“贵”已经等同于“好”，但这是个误区。秦晓彤从来不会被眼花缭乱的价格所迷惑，总能对应着自己的需求选择买的东西。比如一个人的目的是为了炫耀，那么买东西就要买贵的、出名的，越贵越好，logo越大越好，这样才方便昭告天下；可要是只为了这样东西的实用价值，那就要看重它的性价比了。 　　因为快到开学时间了，吴凡要上学的事也耽误不得。过了两天，按照以往的经验，选了一天生意比较少的，孙兰就自己带着吴凡出去了。好在店里人手本就充盈，钱芬顶替了孙兰的位置，再兼端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也因此，秦晓彤有时还得帮着端粉丝出来。好在这倒不是什么困难事。 　　晚上的客人比中午多，秦晓彤刚端了一碗粉丝出去，就被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客人拦住了：“我说，我比他先来的，怎么先给他上？我的呢？” 　　秦晓彤愣了愣，收银的是钱芬，她端了粉丝出来，都是钱芬指谁她给谁，所以也不知道这情况。 　　不过她忙道歉道：“对不起，请您稍等，您的马上就来。” 　　“还要我等多久啊？吃个饭都受气，以后不来了！”客人显然是等久了，有点生气。 　　“十分抱歉，是我们疏忽了，我马上去催他们。”秦晓彤柔声道。 　　这个客人也不是不讲理的，见秦晓彤一个小姑娘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气也发不出来了，只道：“那快点！” 　　“好的，一定尽快！” 　　秦晓彤松了口气，忙来到收银台边，小声问钱芬那位客人点了什么，同时又问他是不是早就到了。钱芬想了会儿，点头，秦晓彤明白那位客人果然没乱说，这才又来到后厨，让吴铁柱先做那个客人的。 　　这只是个小插曲，不过秦晓彤却记在了心里。 　　之前她只在后厨帮忙，所以前面怎样并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这管理也够混乱的。她毕竟被孙兰收留照顾，也希望吴市粉丝生意兴隆。下午，她就在想该怎么改进。店里没有收银机，不然直接有编号就方便多了，不过既然没机器，就手工好了，也不麻烦，还能统计一天的销售量。 　　孙兰四点前就带着吴凡回来了，吴凡回来的时候，背上还有个新书包，他看上去高兴极了。而被留在店里的吴娟则眼巴巴地看着吴凡的新书包，满脸的羡慕。 　　“9月2号开学，到时候直接带着凡凡去报道就行了。”孙兰高兴地说。 　　“兰姐，凡凡跟我家杰杰是一个学校吗？”钱芬好奇地问。 　　孙兰走之前说两所学校都去看看，所以钱芬也不知道孙兰其实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吴凡去读成才。 　　“不是，那边没报上。”孙兰故意叹了口气道，“不过成才也挺好的，反正吧，就看我家凡凡自己怎样了。”她低头看着吴凡道，“凡凡，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考上大学给我们争光！” 　　吴凡现在还不懂考大学意味着什么，只是懵懂地点头。 　　钱芬还以为孙兰没能报上育人很难过，便也识相地不再提育人的事。 　　晚上又是一阵忙碌，等几人吃饭的时候，秦晓彤就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叔，婶，我觉得店里现在这种收银点单方式有点乱。”秦晓彤道，“今天就让一个客人等了很久，比他后来的都上了，他的还没上。他看样子很生气，很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 　　秦晓彤以前看过一点关于市场营销的书，作为课外读物看的。里面说了一点，顾客到店里来吃东西，除了食物的好坏味道之外，其余的周边体验也会非常影响他此次的消费观感。比如粉丝很好吃，服务员态度很差，那么顾客下次很可能不会再来了；而粉丝很一般，但服务员态度很好，那么顾客就会忽略粉丝的普通味道，记得在店里受到优待的愉悦。 　　吴铁柱烧的粉丝，秦晓彤也吃过，味道很好。但今天那个客人，可能只记得这家店让他等了很久，先给比他后来的人上而把他晾一边，让他一肚子气，那么粉丝再好吃也不会让他记得这家店的好，他只会简单粗暴地告诉别人：这家店态度太差，别去！在这个网络异常发达的世界，客户评价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就算吴记粉丝在网上没有专门的介绍，可学校内部的相关论坛很可能会谈论这条美食街上的店面，一个负面评价产生的影响，很可能是十分巨大的。 　　“那也没办法啊。人太多，有时就记不住了。”钱芬无奈道。 　　孙兰点头：“是啊。人少的时候还好，人一多，肯定就乱了。” 　　“我们可以登记啊。”秦晓彤道，“收银的时候给顾客一张带编号的纸，另一张给后厨，每次就按顺序做，按纸条取粉丝，就不会乱了。也不会产生后来先上的问题。” 　　“这个办法好。”孙兰眼前一亮。 　　“这纸，得花多少钱啊？”吴铁柱关心的是成本。 　　秦晓彤将她下午计算的结果娓娓道来：“一张a4纸大小可以裁成三十二张小纸条。我们总共有六种口味的粉丝，每张小纸条上将六种都印上，等顾客点单后，就在纸条上勾选口味，手写上编号。我们一天差不多能卖五百碗粉丝，总共需要三十一张a4纸。隔壁那家文印店，打印是两毛，复印是八分。我们先设计一份底稿，打出来后再全部复印，只需要两块六，一个月只要八十块钱。” 　　正因为算过以后成本低，秦晓彤才会提出这办法。至于为什么要在每张纸条上打印粉丝种类，到时候勾选，而不是直接买更便宜的白纸手写上去……因为虽然效果一样，但手写的总会让人觉得格调不够，打印的看上去档次就高了。如果不是资金不够充裕，她说不定还会用看上去很舒服的浅色彩纸打印。到时候每张小纸条上除了纯文字，再设计一点简洁别致的花纹，看上去就更舒服了。反正只要不是全黑的太费墨，复印的价格跟纸上有多少字无关。 　　孙兰等人不懂市场营销的各种原理，可他们也明白，只要一个月八十元，就能让客人吃得开心，那么时间久了，回头客以及他们介绍而来的客人所带来的收入，肯定远远超过这八十元钱。 　　“晓彤，你算的没错，真的只要八十？”吴铁柱还有些犹豫。 　　“我算过好几遍了，确实只要八十。”秦晓彤肯定道。 　　吴铁柱表情一松：“那这事儿就你来做好不好？你看，我们这不懂……” 　　“可以，就交给我吧。”秦晓彤答应下来。 　　孙兰感叹道：“晓彤，你原来读过多久的书？总觉得让你来后厨帮忙，是浪费了啊。” 　　“我也没读多久。”秦晓彤微微一笑，“只是我碰上了一个好老师。” 　　“这样啊。”孙兰也没有追问，只是笑道，“那这事儿就全交给你了！要是做得好，就让你吴叔给你涨工资！” 　　“应该的，应该的！”吴铁柱笑着应道。虽说一开始他挺不愿意收留秦晓彤的，可几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小姑娘很懂事很聪明，学东西又快，还教他的两个孩子学外国话，一开始的不愉快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结束营业也吃过晚饭后，一家子加一个秦晓彤，说笑着回了住处。 　　几人还没进门，就听楼顶一个女人怒声道：“哪个杀千刀的，又偷老娘的胸罩！” 　　第32章 把我当姐姐 　　那个女声一响起，平常不常见的左邻右舍都跑了出来。 　　吴铁柱租的这地方，属于城中村。之前城市建设的时候，有一批拆迁户就是整村迁移到城区内某个小区内，一家一幢。随着城市房价的上升，这些城中村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一幢房子可以分割成三四十间小房间，分别出租出去。一间的价格根据房间大小，有无独立卫生间，在300到100浮动。有些条件特别好的，会再贵一些。吴铁柱租住的这个房间，就是每月800，不包水电。 　　这幢楼总共五层，房东将房间分成大大小小的若干，有些有独立卫生间，有些没有，房租自然也有所差别。各家租户平日里都自己管自己，房租一月一交，房东就在那时露个面，很多租户互相间都不认识，不过就是混个脸熟而已，有些作息与众不同的租客，连个脸熟都混不上。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各家各户都差不多已到家，那女人的一嗓子，顿时将所有人都吼了出来。 　　“我们的衣服也晒在上面呢！”孙兰惊呼一声，忙向楼上跑去。 　　吴铁柱赶紧说：“那我就不上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胸罩这个词就觉得尴尬了，忙带着吴凡和吴娟开门进屋。 　　秦晓彤自然是紧跟在孙兰身后上楼。 　　衣服虽然不值几个钱，可要是经常被偷，就要掏钱买新衣服，也挺糟心的。而且，要是像那个女人喊的那样，是内衣被偷了，就更糟心了，谁知道那个偷衣服的变态拿自己穿过的内衣干什么啊！ 　　两人到楼顶的时候，楼顶还只有刚才大喊的女人。她大概四十来岁，体格健壮，此刻正拿着个圆盘衣架骂空气——不知道是谁偷的，自然只好隔空瞎骂了。 　　孙兰和秦晓彤先去看了他们自己的衣服，确定自己的衣服没被偷之后，都松了口气。 　　孙兰跟那个女人有过几面之缘，皱眉问道：“曹姐，什么情况啊？你之前被偷过？” 　　“可不是嘛！”曹姐气愤地说道，“就一个月前，我好好晾在这里的胸罩，隔天就没了！其他衣服都在，就那胸罩没了，你说能是被风刮的？” 　　“那不能。”孙兰道，“你说哪个小偷不偷钱，专偷衣服啊？” 　　“我看就是变态！”曹姐愤愤不平，“上回我看电视里说，有个男人，家里藏了一千多个胸罩！都是他偷来的！这种人，就是变态！” 　　孙兰闻言，表情大变，就好像曹姐刚才说的不是个偷内衣贼，而是强.奸犯似的。 　　“那可怎么办啊！”孙兰脸上有些焦虑。 　　“还能怎么办，认栽呗！”曹姐道，“要是被我抓到，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秦晓彤在一旁轻声道：“可以报警。” 　　曹姐闻言脸色微变：“这种事怎么好报警的啦！说给警察听多丢人啊！人家听我们这么点小事就烦他们，肯定要生气的。反正我不报，你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别跟我说。” 　　曹姐说完就拿着自己的衣服回去了。 　　楼下有些楼层比较低的现在才上来，曹姐挥挥手赶他们走：“有什么好看的啦！回去了回去了！” 　　孙兰赶紧也收了衣服回家，见秦晓彤还站在原地，不禁奇道：“晓彤，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这就来！”秦晓彤忙跟上去，“婶，我来拿吧。” 　　“这才多重，我来！”孙兰没把衣服给秦晓彤，后者也只好不再跟她客气。 　　只是，她依然惦念着内衣丢失这件事。刚才她忍不住想起了她刚来那天晚上碰到的男人。当时她看过衣架，都没少衣服，可有些衣架是一个圆盘，下方挂着夹子，专门用来晾内衣裤啊袜子之类的小东西的，并不会晒满，所以其实当时她根本无法肯定没有内衣裤丢失。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偷内衣贼的话，当时或许是被她惊吓到了，他没能成功。她记得他似乎是两手空空下楼的。 　　被偷内衣这事，当事人不肯报警，秦晓彤也没办法。而且，其实这事就算报警了也没用，就一件内衣，才值多少钱，肯定达不到刑事责任，顶多治安处罚什么的，关上几天而已，而且重点是根本不知道什么人偷的，这种老式住宅可没有监控摄像头。目前来说，只能各家自己小心了。 　　要是能来个人赃并获是最好的，处罚或许能对他造成威慑作用，将来不再犯。而对方的行为曝光之后，在人们的目光监督下，平时想要再犯案就相对困难了。 　　可现在，这事也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因为这事，吴铁柱在孙兰的授意下在窗户外拉了根塑料绳用来挂衣服。其他住户的处理方式也都差不多，不过有些租客是单身男性，这事在他们看来跟他们无关，他们照旧往楼顶天台上挂衣服。 　　第二天，秦晓彤一大早就去了文印店，问可不可以借一下电脑，她做个东西再打印。 　　文印店店主还挺和善，同意了秦晓彤的请求。秦晓彤便选了一台没人用的电脑，打开word文档，按照她所设想的开始设计。她对于设计并没有涉猎，不过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作业做得多了，word和ppt的使用都不在话下。除了昨天想的，她还加了一行小字：“如果您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请告诉我们，您的意见是我们进步的源泉！”每个人都是有盲点的，有些问题她可能根本就意识不到，这就要处于其中的顾客来进行反馈了。 　　排好版之后，秦晓彤想了想，新申请了一个电子邮箱，把底稿保存进去，然后才按下打印按钮。看到排满了内容的a4纸，她还挺满意的。接着，她让店主帮忙，先复印了一百份，交了钱后抱着一大叠纸回到吴记粉丝。 　　孙兰等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她设计得怎样，但看起来舒服不舒服却是能感觉得到的，因此纷纷夸秦晓彤做得好看。之后，众人一起动手，留了两张，将其余a4纸都裁成了小纸条。 　　孙兰认字不多，数字还是会写的，秦晓彤又教了她几遍纸条上的粉丝种类位置顺序，孙兰就记熟了，收银的时候不会有问题。 　　中午正式开始营业的时候，有些老顾客对于这个改革感觉很新颖，新顾客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其他店都是这么干的，甚至人家直接机器打印菜单，方便多了。 　　因为中午是刚实验，孙兰怕自己应付不来，就让秦晓彤在收银台边上帮忙。一开始手忙脚乱了一些，但很快就步上了正轨。等下午客人少点几人吃午饭的时候，负责端粉丝的钱芬就说，有了这个纸条，她只要叫号码，就绝对不会弄错了，很方便。而后厨吴铁柱按照纸条上的来做粉丝，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容易忘记，虽然做的量差不多，但省心多了，感觉很好。 　　到了晚上，开始习惯了新方法的众人比中午时适应多了，等晚上吃饭总结时，就纷纷夸秦晓彤这个方法好。 　　“必须给你加工资！”孙兰笑道。 　　秦晓彤笑了笑：“婶，等月底结算的时候，看看营业额高了多少再说吧。要是还跟原来差不多，就说明我这方法没用，不用给我涨工资。” 　　吴铁柱闻言表情有点尴尬：“其实吧，我也不知道上个月赚了多少。都没人记啊。” 　　当然，也不是说吴铁柱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钱。个体工商户交税都是定期定额的，也就是说确定交多少税之后，他的营业额上下浮动并不影响他要交多少税，所以除了刚开始要预估后上报外——而那也是他找会做的人帮忙弄的——他就没计算过营业额是多少。反正交过税，去掉成本，工资，花销，每月总还能剩个千把块钱。正因为还有的赚，所以他才会把老婆孩子都叫来江城，让他的孩子也能在大城市读书长大。在大城市里打工赚钱，比在老家苦哈哈地种地能赚的钱多多了，他是不想再回去种地了。 　　秦晓彤笑道：“吴叔，我就说不用涨工资了。我现在吃住都不用花钱，每个月能净存五百，已经很好了。” 　　孙兰不赞同：“这个还是要算清楚的。不然先给你加个两百吧！当家的，你看行不？” 　　“行啊！”吴铁柱一口答应下来。 　　钱芬、小梁两人的月工资都在两千上下，秦晓彤的工资比他们低多了，就算再加个两百，也还差得远了，所以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那就谢谢吴叔了！”秦晓彤忙道谢。她现在得攒钱，自然也不会嫌钱多。 　　想到那些纸条的另一个作用，秦晓彤就道：“吴叔，其实这些纸还能算今天赚了多少钱。我刚才算了一下，中午是2328元，晚上还没来得及算。” 　　秦晓彤特意跟吴铁柱和钱芬说过，这些纸条用完后就放到袋子里收起来，所以下午有空的时候她就算了一下。 　　“这还真方便啊！”孙兰道。虽然也能根据收银台那边现金数额的多少计算今天卖了多少，但要是两边能对上数才更好。 　　“我去数数今天赚了多少。”孙兰道。 　　在孙兰开始数钱的时候，秦晓彤几人就开始计算纸条上显示的卖了多少。最后的结果是，根据纸条计算今天一天的营业额是4658元，而孙兰那边计算的钱是4647.5。 　　“哎，怎么对不上？”孙兰奇怪道。 　　少的数目是不多，不过少钱总归不太好，吴铁柱道：“再想想，钱怎么就少了？” 　　孙兰也皱眉：“我真不知道……不会是有一碗我没收钱吧？” 　　秦晓彤想了想，突然说：“婶，你下午不是叫凡凡去买冰棍了吗？” 　　孙兰恍然大悟：“哦对！你看我这记性！咱们七个人一人一根冰棍，总共是十块五毛钱，我差点给忘了，还是晓彤你记得牢啊！” 　　秦晓彤笑了笑，又提议道：“婶，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记个账。以后一个人，比如说婶你负责采购，成本花了多少，一笔笔都记下来。这样不会乱。再加上营业收入，我们每个人的工资，水电费，每月税费……这样就能有个比较清晰的账目了。” 　　秦晓彤对会计其实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她大学时养成了记账的习惯，就是将花销稍微分个类，每个月月末总结一下哪一类花费比较多，看看是不是必要，需不需要下个月控制。这样的记账不需要有关会计的专业知识，谁都能记。吴记粉丝只是个个体户，不需要像大公司一样有会计打理账目，简单地记一下就行了。 　　“我也不会记啊。”孙兰听完皱眉道。 　　秦晓彤想了想说：“这样吧，婶，我晚点去买个本子，帮你写一下各个项目，再教你一下怎么记，很简单的。” 　　秦晓彤知道有专门的记账簿，不过他们店里的不用那么复杂，直接买个硬皮本记一下就足够了。 　　因为秦晓彤识字，又很有主意，主意也很不错，现在孙兰对她还是挺信服的，听她说会教自己，便放下心来道：“行，那这事还是要麻烦你了啊。你说我们俩也不怎么识字，还总要麻烦你。” 　　“应该的。”秦晓彤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吴记粉丝人手不多，自然没什么轮休的说法，一个月给三天假，自己决定是哪天休息。 　　在吴记粉丝做了一个星期后，秦晓彤请了一天假，孙兰问起来，她也只说自己是出去买点衣服。她现在的衣服还是在大门乡买的，土得不忍直视，不过她没钱，那些衣服只能继续穿。 　　秦晓彤出门后，按照脑中的回忆坐公交去了江城有名的服装批发市场天佑桥服装交易市场。那里可供批发也可单买，不过单买比批发价贵一点，即便如此，那边衣服的价格也要比那种街边店里的便宜多了。 　　秦晓彤从前家境不错，所以基本不会选择来这类市场。不过她大学室友们热衷于到这里淘货，所以她陪着她们也来过。在市场里稍微逛了逛，秦晓彤花五十元买下了一件看上去还不错的连衣裙，便离开了。 　　其实，她请假出来的目的，并不是买衣服，而是去看秦嘉凯。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秦嘉凯，她想他了。她知道现在他不可能将她当成姐姐般依赖，她只是想多去看看他，关心他。 　　秦晓彤很快就坐公交到了富贵小区。她出来得早，现在还不到中午，而她又不太想让舅舅舅妈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并没有上楼，只是跟之前一样，在楼下等待着。 　　她知道这样很没效率，嘉凯现在还没开学，应该是在家里，但他也不一定会下楼。所以她在这边等待，最终很可能是没有结果的。可她不能上去。她舅妈是个非常多疑的人，她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舅妈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她，或许还会阻止她见嘉凯，那还不如像现在一样，在她舅妈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见嘉凯几回。 　　秦晓彤是在一片树荫下等待的，当她看到秦嘉凯从楼里出来时，顿时欣喜地站了起来。 　　然后，她看到了紧随秦嘉凯出来的刘婳。刘婳是她舅舅刘国良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亭亭玉立，但从外貌上来说很讨喜。不过因为舅舅舅妈都比较惯着这个女儿，所以刘婳非常骄纵，很难相处。 　　刘婳一追上秦嘉凯就拉住了他的手臂：“你跑什么跑啊，我说错了吗？你给我道歉！” 　　秦嘉凯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并不理会她。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耳朵聋了？你姐姐早就死了，我说她几句怎么了？你现在是住在我家，吃喝都是我家的，凭什么给我脸色看？马上道歉，不然你就别想回去吃饭！”刘婳怒气冲冲地说。 　　“不吃就不吃。”秦嘉凯低低地说了一句，几秒后，他突然抬起头等着刘婳，“我不许你说我姐姐！她比你好千百倍！” 　　“你！”刘婳被气狠了，用手指着秦嘉凯说不出话来。 　　秦嘉凯甩开刘婳的手，很快跑开。 　　刘婳站在原地气愤地叫道：“有种你就别回来！” 　　说完，她犹带怒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重重地踩着地回去了。 　　秦晓彤深吸口气，没让自己冲动地跳出去。因为她所待位置的关系，那两人都没有看到她。 　　这一幕看得她很心疼，她知道秦嘉凯在舅舅家的处境不会太愉快，但总以为舅妈和这个表妹表面功夫总会做的，没想到刘婳对嘉凯的敌意竟然这么大。 　　她多想直接把秦嘉凯从那个家里带出来啊。可是她没有钱，也没有自己的住处，硬要把秦嘉凯带出来，会毁了他的未来。他才十二岁，应该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跟着她吃苦。 　　见刘婳消失在楼道中，秦晓彤忙去追秦嘉凯。 　　秦嘉凯还是跑到了那天的那个灌木丛里。 　　秦晓彤没等他悄悄哭泣，就出声道：“秦嘉凯？你还记得我吗？一个星期前，我来过。” 　　秦嘉凯站起身，眼眶有些红，还没来得及哭。他看了秦晓彤几眼，终于慢慢想起了她。 　　秦晓彤仿佛并没有看到秦嘉凯微红的双眼，只是笑道：“上回来去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你中午吃过饭了吗？没吃过的话，我们一起吃吧。我请你，不用客气，走吧。” 　　秦晓彤自顾自地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走了几秒，她回头，见秦嘉凯还呆站在原地，她又温柔地笑了：“怎么了？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放心，我们去路边的小店吃饭，我不会把你拐去卖了的。” 　　秦嘉凯一阵恍惚。 　　他觉得眼前这个没比他大几岁的女孩，笑起来真的好像他的姐姐。还有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他从小就被教育，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可此时此刻，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他恍惚间想起，她说她跟他姐姐同名，她们的样貌虽然完全不同，可笑容和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相像，他可不可以把她当成是他姐姐放心不下他而派来的？ 　　秦嘉凯一路沉默跟着秦晓彤走出富贵小区，最后来到了一家名叫“吃货炒菜”的小炒店。 　　秦晓彤一回头就被秦嘉凯吓到了，此刻他正不断地用手擦拭着眼中的泪。 　　秦晓彤赶紧找了个位置让秦嘉凯坐下，又心疼又无奈地说：“你哭成这样，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 　　她从桌上拿起店里的纸巾，递给秦嘉凯。 　　秦嘉凯没有抬头，只是接住了纸巾，擦着脸上的泪。店里的纸巾有些粗糙，眼睛被摩擦得有点痛，可秦嘉凯却没有在意。 　　他想，连安慰他的话，都跟他姐姐是一样的……如果她真是他姐姐该多好？如果他姐姐还活着……该多好？ 　　秦晓彤没想到秦嘉凯会因为她的话而哭得更厉害，忙将纸巾都推到他面前，却不敢再看他了。她一向都不爱哭，她认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她怕自己会因为太过心疼而跟着他一起哭。 　　可是，她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她本该死去，可现在却多了一个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多了个继续照顾嘉凯，对他好看着他长大的机会，即便这身份并不好，她也该笑才对。 　　秦晓彤转开视线，假装不知道秦嘉凯还在哭泣，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菜。她没点多，就点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鱼香肉丝，还有一碗番茄蛋汤，都是秦嘉凯喜欢的。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秦嘉凯渐渐止住哭泣而秦晓彤一声不吭中度过，直到服务员慢慢上菜。 　　刚才秦嘉凯只顾着哭，根本没注意秦晓彤点菜都点了什么，直到菜一个个都端上来了，看着桌上这三样菜都是自己喜欢的，他呆住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菜都是他最喜欢的？ 　　半晌，秦嘉凯止住眼泪，抬头看着秦晓彤，红红的眼睛里茫然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呆呆地问道：“你……是我姐姐吗？” 　　第33章 抓偷内衣贼 　　秦晓彤心中一震，看着秦嘉凯期待迷茫的眼神，她几乎要点头。她很想跟他相认，但……假设嘉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相认之后呢？她知道秦嘉凯一定是希望跟她在一起的，可她却不希望他跟着自己吃苦。 　　最终，她也只是笑着说：“你可以当我是。” 　　秦嘉凯垂下头，双手握紧，之前拿来擦眼泪的纸巾被他紧攥在手中。他其实知道的，他姐姐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只是……他太想她了。 　　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怔怔抬头。 　　秦晓彤望着他道：“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不好。我也是。请你等等我，等我有足够能力了，就把你从那个地方接出来。”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秦嘉凯愣住。他没有把她说的要把他接出来的话当真，毕竟他们非亲非故。只是他真觉得她很像他的姐姐，他不自觉地想要依赖她，相信她，即使他的姐姐曾经教育他，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人的话。 　　秦晓彤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快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晓彤叫了两碗米饭，将一碗里的米饭挑出小半到另一个碗里，将满的那碗推到秦嘉凯跟前：“多吃点。我听你姐姐说，你特别喜欢打篮球，想要长到一米八，那你就要好好吃饭啊。” 　　听秦晓彤提到“你姐姐说”，秦嘉凯的手颤了颤，听话地拿起碗吃起来。眼前的三道菜都是他爱吃的，也是姐姐告诉她的吧…… 　　看秦嘉凯平静下来，开始好好吃饭了，秦晓彤也开动。 　　她笑着说：“慢慢吃，饭吃完了可以再添。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们可以再点一个。” 　　秦嘉凯摇摇头，轻声道：“够了。” 　　“你们快开学了吧？”秦晓彤问，“你读哪所初中？” 　　秦嘉凯顿了顿，才道：“江城三中。” 　　秦晓彤微怔，随即笑道：“这学校也挺好的。不过我听说你本来想读苍蓝中学的吧？” 　　苍蓝中学是江城市最好的民办初中之一，报名条件相对苛刻，而报名之后还要进行摇号，比例在三比一到四比一之间。秦晓彤那时跟秦嘉凯商量过，以他的成绩，报名这所学校是能通过的，到时候就看运气了。只是现在秦嘉凯说他没进苍蓝中学，是因为运气不好没摇到好么？不过也没关系，江城三中是公办初中，在江城市所有中学中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当初她家房子越来越值钱的原因之一，就是房子所在学区内的小学和初中都不错。 　　“舅妈不让我报名。”秦嘉凯闷闷地说。因为苍蓝中学是当初跟他姐姐一起决定要读的，所以他是真的很想去读，但舅妈以家里没钱为理由，连名都不让他报。 　　秦晓彤沉默片刻，又笑道：“江城三中也挺好的。本来你要是苍蓝中学摇号摇不上，还是要去三中读的。你就当运气不好，没摇上号吧。” 　　民办中学的各种费用，自然都比公办贵。秦晓彤只有秦嘉凯这一个弟弟了，家里条件还行，父母去世也赔了一大笔钱，所以自然不会苛待他。现在，她户头上的那笔钱和房子呢？按理说监护人是舅舅，那么那些东西应该都在舅舅手里吧？ 　　秦晓彤有心想问秦嘉凯知不知道钱和房子的问题，但又担心她若问起，他可能会多想，觉得她是冲着钱才对他这么好，想想便忍住了。 　　秦嘉凯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半晌才低低地说：“分班考我考砸了，没考上实验班。” 　　秦晓彤微怔，这两年他接连碰上父母和姐姐相继去世的打击，怎么可能不被影响呢？她甚至有点担心他会产生轻生念头。 　　“没关系的，同一所学校，师资力量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你学得怎样，全靠你自己，跟你在哪个班都没关系。”秦晓彤安慰道，“而且，我记得三中每年都会重新分班吧？你要是真的很想进实验班，这一年就努力一点，明年争取考上。” 　　“我不想进实验班，我只想姐姐回来。”秦嘉凯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句。 　　秦晓彤心里一酸，她强作笑颜道：“这样，我跟你做个约定好不好？如果你下一年能考上实验班，我就说一件关于你姐姐的，你绝对不知道的事。” 　　秦嘉凯蓦地抬头，现在也就只有他姐姐的事能让他这么动容了。 　　秦晓彤笑道：“怎样，要跟我做这个约定吗？” 　　秦嘉凯犹豫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知道我姐没告诉过我的事？” 　　“当然。”秦晓彤微微一笑，“我和你姐都是女生，能谈论的共同话题更多。怎样，要约定吗？” 　　“要！”秦嘉凯忙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了。”秦晓彤见秦嘉凯总算看上去精神了一点，便替他夹了一块排骨，“快吃吧，吃完你早点回家。有些人，不值得跟他们争吵，不管他们说什么，当没听到就是。” 　　“……嗯。”想起了舅妈和刘婳表姐，秦嘉凯的心情又变得低落。 　　秦晓彤没有再提舅舅家的事，只是不停给秦嘉凯夹菜，还问了他一些学习上的事。 　　秦嘉凯脸上的表情比刚开始放松了不少，有问必答，在秦晓彤提了些学习方法和建议后，他都认真地记在了心里。他觉得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她是那么像他姐姐。 　　很快，两人都吃饱了，而餐桌上的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秦晓彤结完账，和秦嘉凯一起走了出去。在小区门口，秦晓彤站住，跟秦嘉凯道别。她怕现在跟秦嘉凯一起进小区，可能会被舅舅一家看到，她想嘉凯应该不会告诉舅舅一家她的存在，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听你姐姐说，你的舅妈好像不太友善……你别提我的事吧，不然她可能会骂你。” 　　“我知道……”秦嘉凯点头。 　　“那你快进去吧，你已经出来很久了。”秦晓彤道，“你舅舅今天不在家吧？”今天是工作日，现在这个时间舅舅应该是在上班。舅妈是家庭主妇，天天在家，而刘婳应该是下学期升高三，现在正是暑假，估计也快开学了。想来，就因为一向对嘉凯比较好的舅舅中午不在家吃饭，舅妈和刘婳才能这么欺负他吧。而秦嘉凯，又是个不会告状的人。 　　“嗯，他要上班。那……我先进去了。”秦嘉凯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晓彤姐……今天谢谢你了，以后我要怎么找你？” 　　秦晓彤想了想，笑道：“下周你要开学了吧？” 　　“嗯，31号去报道。”秦嘉凯道。 　　秦晓彤想了想，这个月的31号是周一，舅舅要上班，估计会把送秦嘉凯上学的事交给舅妈，因为要交学费，舅妈应该不会让秦嘉凯一个人去。那天估计是没办法见面了。 　　“你是走读的吧？”秦晓彤又问。 　　秦嘉凯点头。 　　秦晓彤道：“那就3号那天，放学后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秦嘉凯用力点头，颇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 　　秦晓彤看着秦嘉凯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内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现在时间还早，她并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坐公交在江城市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虽然孙婶一家很好，但她不可能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地方当洗碗工。只是，商机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看看就能找到的，她需要发现的契机，这就要她多走多看多思考了。她要自立，赚到足够的钱，然后想办法把嘉凯接出来。这两个目标，不管哪一个都困难重重。好在她从来不是好高骛远之徒，在制定目标后，她会一点点脚踏实地地去实践。 　　首先是做出一番事业赚钱的问题。现在赚钱不像九十年代那么容易，处处是商机，想要白手起家，没有投资是不行的。而投资，她现在这十六岁的文盲小姑娘身份，是绝对拉不到的。她要做，就要做大，所以这件事得慢慢想，急不来的。在吴记粉丝，每天都少有空闲能让她思考这事，所以她不可能在吴记粉丝多待，先赚到能独自生活一段时间的钱后，她最好就跟他们告别。 　　在逛江城市的过程中，秦晓彤有时会在某个小区停下，走进去看看。有些布告栏上会贴出租房信息，一旦她在布告栏前待久了，就会有房东上来问她是不是要租房，那时候她就会稍微问一下价格。多去了几个小区之后，她发现半年过去，江城市各个区域的房租普遍比之前上涨了一百到两百。假设她想租一个带独立卫浴的小单间，离市中心越近就越贵，可能要1000往上，而远一些的，300也有，不过就是小得只能转身，而且位置比较偏僻。理想的是五六百的那种，位置稍远，在城西，不过离三中大概也就五六站公交路程，那样她去看秦嘉凯就很方便了。她自己的心理安全限度是拥有能生活三个月的存款，房租再算上生活费，她最好能攒足三千元以上再走。现在她拿到的净收入是七百一个月，也就是说，她大概还要在吴记粉丝待上四个月。 　　第二个目标是将嘉凯接出来，这就更困难了。她没有问嘉凯她家的钱和房子都怎样了，不过按照她的猜测，她家的钱和房子应该都在舅舅手里。至于有没有用过，她不敢确信。舅舅从小对他们是好的，但舅妈却很不喜欢他们这些亲戚。她父母意外去世那会儿，舅妈怕他们姐弟俩不能自立而赖上他们家，死活不让舅舅经常来看他们，后来知道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后，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经常对他们嘘寒问暖。她和嘉凯都不喜欢这个舅妈，每回也就敷衍过去，直到明白自己老婆秉性的舅舅插手，舅妈才稍微收敛一些，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钱和房子的问题暂时记着，将来她总要弄清楚的。舅舅舅妈照顾嘉凯，拿一点去家用是应该的，不过房子必须留下，那是她爸妈留给他们的。 　　秦晓彤的爷爷奶奶在她小时候就已去世了，外公外婆在她长大的过程中也相继去世，所以秦嘉凯的监护候选人中，只有舅舅一家是最亲的，而且舅舅一家正好跟他们家在同一城市，舅舅成为监护人没什么疑问。当他成为监护人之后，秦嘉凯的户口和秦家的财产都应该转移到了他家。因此她要是想光明正大地领走秦嘉凯，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没有独立户口，跟秦嘉凯更没有血缘关系，去任何地方办收养都会被拒绝。正式途径走不通，她不忍心看秦嘉凯难过，自然只好想办法走走歪道，让秦嘉凯形式上还是收养在舅舅家中，但平常却跟她一起生活。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暂时没什么眉目，依然只能押后再议。 　　回到店里后，秦晓彤休息了会儿，便主动去店里帮忙了。孙兰不让她动手，毕竟今天是她的放假日，不过她也没什么事做，最后还是帮着洗了几批碗。这天结束的时候，秦晓彤提前跟孙兰请了3号的假，孙兰爽快地答应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秦晓彤提供给孙兰的账本成了她的宝贝，有什么问题她就拿着账本来问秦晓彤，俨然一个好学的学生。2号那天，孙兰带着吴凡去学校报到，吴娟就在店门口羡慕地望着她哥哥背着书包离开。 　　吴娟的岁数也应该去读幼儿园了，不过周边的幼儿园都太贵，一个月要好几百，而且有个幼儿园还出过事，一个小女孩在幼儿园走丢了，孙兰就更不想把女儿送过去了。孙兰和吴铁柱虽然都是从农村来的，不过两人没什么重男轻女的倾向，听说他们村子里，女儿才金贵，所以吴娟这个宝贝女儿，他们可舍不得她出事。因此，吴娟最后还是留在了店里，白天拿个小板凳在收银台边玩。没了小哥哥陪她玩，她一个人是寂寞了不少。 　　秦晓彤空的时候会陪吴娟玩一会儿，教她点东西。之前她买来送给吴娟的一本插画本就成了吴娟经常拿来看的东西。店里的客人也经常会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哥哥离开的寂寞倒是被缓解不少。 　　3号那天，秦晓彤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去了江城三中。江城三中走读生的放学时间是5点，打扫卫生过后就可以走了。秦晓彤稍微早去了几分钟，4点50到了校门口，站在一处比较显眼的地方，等着秦嘉凯出来。 　　这段时间，秦晓彤天天坚持早上晨跑锻炼，白天又基本上待在室内，身体似乎渐渐好了一些。现在她还用不起中高档护肤品，就去超市买了大宝，天天涂抹，比在山上什么都没得用自然要滋润多了，皮肤似乎不再那么粗糙，也有了点点白的迹象，而她的身高似乎也正在往上蹿。当然，时间还不够久，这些都只是她的个人感觉而已。不过她相信，坚持锻炼下去，她的身体会有所改善的。 　　今天她穿的是那天在天佑桥市场买的连衣裙，虽然因为她的外貌和她背后背着的书包的缘故，跟这城市还有点格格不入，但至少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她本来就是江城人，给她点时间，她就可以变回真正的江城人。 　　很快秦晓彤就看到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秦嘉凯。从秦嘉凯出生起，她一直帮着照顾他，熟悉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即便遮着脸，只要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她就能认出那是她唯一的弟弟。 　　秦嘉凯显然也记着这个日子，他出校门后东张西望了会儿，看到秦晓彤后便眼睛一亮，跟身边一起走着的男同学打了声招呼，向她跑过来。 　　“你新交的朋友？”秦晓彤笑问，她看到那个男同学正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秦嘉凯道：“嗯，他叫郝诚意，是我同桌。” 　　秦晓彤轻应了一声，对于自己弟弟跟同学关系好这事，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她拿下书包，打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餐盒，打开后是四个用一次性袋子装着的炸鸡腿。鸡腿是昨天秦晓彤去附近菜场买来腌过的，下午借店里的厨房炸好。 　　“这个鸡腿有点冷了，不过味道应该还好。”秦晓彤道，“今天没什么时间，你快回家吧，下周六我去你舅舅家楼下，你要是能出来，就午饭后下楼。”她看秦嘉凯的同桌似乎还在等他，便道，“鸡腿不如分一点给你同桌？他好像还在等你。” 　　炸鸡腿是秦嘉凯最喜欢的食物之一，从前秦晓彤会经常炸给他吃，因为家里都有的吃，所以他从来不吃外面的。他飞快地接过炸鸡腿，略显熟练地说道：“晓彤姐，那我先走了。我们……下周六见。” 　　说完他腼腆地笑了下，回到同桌郝诚意身边，分了一个鸡腿给他。郝诚意高兴地吃起来，也不管满嘴油，而秦嘉凯在咬了一口鸡腿后，突然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秦晓彤，眼神有些发愣——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郝诚意飞快地吃掉一个鸡腿后，就向秦嘉凯讨要第二个，秦嘉凯回过神来，不肯给，郝诚意露出舍不得的表情，忍痛用变形金刚的贴纸跟他交换，秦嘉凯才再交出一个鸡腿来。然后，他飞快地吃完了手里的两个鸡腿，不再给郝诚意抢鸡腿的机会。 　　因为每次都定好了下次跟秦嘉凯见面的时间，对秦晓彤来说，时间过得并不算难熬。 　　内衣被偷的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楼里的租户渐渐也忘记了那件事，继续把衣服往楼上晒。毕竟自家窗口的位置可不比楼顶阳光充足。 　　这天，因为来了一拨吃宵夜的学生，吴记粉丝营业得晚了些，回到住处后，等秦晓彤排到最后一个洗完澡，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洗完衣服就上去晾晒。因为来得太晚，衣服都差不多晒满了楼顶的铁架子了，她绕了一圈才在最里面的位置找到一处空的，放下脸盆开始晾晒。 　　房东很小气，没在屋顶安装电灯，因此只能抹黑晒衣服。不过因为隔壁几栋楼的灯光，再加上稍显微弱的月光，秦晓彤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她正好晒完最后一件衣服，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想着没想到还有人跟她一样晚来晒衣服，随意地瞥了一眼，正想拿着脸盆回去，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对方两手空空，没拿脸盆！ 　　不是晾衣服的……难道是来收衣服的？ 　　但秦晓彤心里却警惕起来，躲在一条几乎拖地的床单之后，挡住自己的身形，悄然观察着外面。 　　那个人影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男人，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铁架子前，从左到右，慢慢地寻找着什么，当到第二个铁架子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抬手从某个衣架上解下一个形状特殊的东西——那赫然是一个胸罩！ 　　秦晓彤心里一提，这就是那个偷内衣的贼？还是说，他是在帮他的女友或老婆收衣服？ 　　下一秒，只见那男人突然将头埋在胸罩中，狠狠地吸了口气！ 　　秦晓彤心里一抖。 　　真的是偷内衣的变态！ 　　那个男人偷了一件内衣不算，还打算偷第二件。在他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发现了地上的脸盆。 　　他脚步一顿，随即转身就跑。 　　秦晓彤明白他是看到了自己，见他如此胆小，她的胆子相对大了，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脸盆，直接丢了过去。脸盆砸中对方的后背，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而与此同时，秦晓彤的惊呼声也响起：“抓贼了！” 　　第34章 新家新气象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秦晓彤的惊呼声如同炸雷一般在夜空中回响，那偷内衣的贼跑得更快了，惊慌失措之下，还差点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吴铁柱他们此刻自然还没睡，一听到秦晓彤的声音，吴铁柱立刻就打开门跑了出来，刚巧看到一个男人慌不择路地从楼顶跑下来。 　　“你给我站住！”吴铁柱长得壮实，往楼梯上一站，整个人就像是金刚一样将偷内衣贼的去路完全拦住。 　　偷内衣贼惊慌地站住，又下意识地掉头往回跑。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看到他跑下楼之后，秦晓彤并没有闲着，拿着一根晾衣杆就追了过来，他刚要上楼，被秦晓彤拿晾衣杆当胸一顶，整个人便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地，被追上来的吴铁柱死死按住。 　　那偷内衣贼还要挣扎，可这楼里的其他住户也纷纷起来了，在大家合力之下，他被死死压住，别想再翻身了。 　　“他偷内衣，之前的内衣可能也是他偷的。”秦晓彤道。在这个贼逃跑的时候，他就顺手把内衣丢地上去了，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偷的什么。 　　一听秦晓彤的解释，之前丢内衣的曹姐立刻就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巴掌啪啪地往男人身上打去：“好啊，就是你这个变态啊！你真他妈不要脸竟然敢偷老娘胸罩！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曹姐，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坏的！”人群中有人拦住她。 　　曹姐又打了好几下才顺气，拉扯着他让他站起来：“给老娘瞧瞧你的脸，我倒要看看，偷胸罩的变态都长什么样！” 　　因为曹姐的动作，秦晓彤也跟着看到了这个偷内衣贼的模样。 　　他大概三十来岁，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让人乍一眼看过去绝不会当成坏人。秦晓彤记得她出入楼里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男人几次，他是这里的住户，应该住在二楼的某个房间。 　　“怎么是你？”曹姐看到这男人脸的时候震惊了，这个男人就住在她隔壁，进出间有时候还会打打招呼，她一直觉得着男人除了看上去好像孤僻沉默了一点，其他都挺好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变态！ 　　这下大家都认出这个男人的样子，惊讶得不行。谁都没想到是内部作案，除了有那么点预感的秦晓彤。 　　之后，在怎么处理这个男人的问题上，众人产生了分歧。有人认为打他一顿教训过后就算了，也有人认为应该报警。秦晓彤就是赞成后者的，不过她人微言轻，大家都没怎么理她，两方人吵了会儿，最终得出了报警的决定。 　　没一会儿，民警赶到，当场问了一些问题，了解全部情况后就把人带了回去。 　　秦晓彤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结果第二天，她跑完步回来发现小偷家门口的楼道里围了一群人，这才知道民警又带着搜查令回来搜查了小偷住处，从他住的地方搜查出了好几百个胸罩，有楼里住户丢失的，也有不知道出处的。这下，之前还说算了的人现在彻底没话说了，只庆幸报了警。 　　这件事到此才算过去，秦晓彤不知道这个偷内衣贼最后面临的处罚是怎样的，但至少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秦晓彤在吴记粉丝中的生活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继续过着。因为她的意见，最后结算的时候发现店里的生意果然要好上一些了，吴铁柱和孙兰一高兴，又给她涨了工资。每个月的工资她基本都存起来，很少用，偶尔买一两件衣服。毕竟要入秋了，她得购置秋装。除了衣服之外，另外的花销就是每次去看秦嘉凯时花的钱了。即便自己没什么钱，秦晓彤也不愿太苛待弟弟，这段时间，她经常都是在饭点见他，然后带着他去吃小炒。江城市的菜是有点偏甜的，但舅妈却是嗜好吃辣的，从小就习惯了江城菜的秦嘉凯自然不会吃得太开心。对此，秦晓彤能做到的不多。她差不多一个星期到十天见秦嘉凯一次，带他去吃饭改善伙食，而多次接触下来，秦嘉凯对她也更为亲近了一些。不过，秦晓彤有时会看到他呆呆地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这时候她唯有叹息，她知道他在透过她看“他姐姐”。毕竟，一个人的皮囊虽然变了，但多年养成的气质习惯，却很难更改，她想秦嘉凯一定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些熟悉的地方，才这么容易信任她。 　　当秦晓彤手头的钱攒够三千的时候，已经是新一年的元旦过后了。 　　快到年底，各处出租房会有一定程度的降价，秦晓彤便准备自己租房离开了。在她跟孙兰说了自己的决定后，孙兰很惊讶。 　　“晓彤，是不是我们哪里亏待你了？”孙兰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我们说！” 　　知道孙兰是误会了，秦晓彤忙道：“孙婶，不是的，这事跟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自己走一条路出来，很抱歉，这里并不是我期望待的地方。” 　　孙兰并没有因为秦晓彤的话而生气，她想了会儿才道：“也是，我早就觉得晓彤你很不简单了，也不可能窝在这种小店里一辈子。你决定好什么时候搬走了吗？要不要我跟你吴叔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没什么东西，不用麻烦你们了。”秦晓彤笑道。她现在的行李，是真的少得可怜，就几件衣服加一点洗漱用品，等找到了新住处，她还得花不少钱添置棉被等东西。 　　“那行。婶知道你一向独立。不过，以后要是有事，你就直接来找我们，不用跟我们客气！”孙兰叹道。 　　秦晓彤点点头：“婶，我知道了。” 　　在跟孙兰说过自己要走的事后，秦晓彤就开始到处去找房子了。之前孙兰本说要换地方住，不过找合乎条件的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店里的事忙，就这么一拖再拖，最后她还是隔着一条帘子跟孙兰一家睡了好几个月。这也是她想要尽快离开的原因之一，吴叔和孙婶毕竟还算年轻，这几个月因为她的存在，都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她实在不想成为夫妻俩的电灯泡啊。 　　临近年底，有些外地来的租户早早退租回老家，空着的房子不少，房东都想尽快把房子租出去，房租自然就降了一些。秦晓彤对房子的要求目标很明确，直接在江城三中附近找起房子来，最后她在距离江城三中五站远的益新小区找到了一处在二楼的房间。这个房间大概二十平米，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以及一张小方桌之后，空间还有不少，有独立卫生间，有空调有热水器，房租是一个月五百五，水电费另算，水费两元一度，电费一块二一度。秦晓彤跟房东签下了租房合同，租期暂且定了六个月，先交押金五百和一个月的房租，总共是一千零五十，之后每月提前交下个月的房租和上个月的水电费。本来看到秦晓彤身份证上年龄的时候，房东还有点不是很想租给她，毕竟她还是未成年，不过在她再三保证每月一定会按时交房租之后，房东终于勉强同意了。 　　这新租的地方有门禁，窗户外还安装了防盗铁栏杆，看上去要安全不少，而从这里走两分钟就能到小区门口的车站，坐34路到达江城三中门口，非常方便。 　　第二天，秦晓彤就跟孙兰一家正式告别了，毕竟相处了四个多月，大家人都挺不错的，秦晓彤也有点舍不得。不过她毕竟有自己要做的事，离别总是没办法的事。 　　到新家后，她盘腿坐在床上，将需要采购的东西一一列出清单来，再检查了几遍，想不到还漏掉什么后，她就带上清单出门了。首先，垫被，床单，棉被，被套，枕头枕套都要买，因为天气冷了，她又不太想开空调费电，被子就准备买两条，一起盖上就足够了。她的衣服不多，除了两件到江城后新买的夏装连衣裙，还有两套长款t恤牛仔，两件秋装外套，一条厚牛仔裤，一件长款羽绒服，还有袜子内衣裤之内的小件，放衣柜里都没放满。不过她觉得衣服暂时够穿了，不用买新的，就是衣架得买一些。因为自己住，吃饭也得自己解决，所以她准备买一点厨具，包括可以炒菜也可以炖煮的多功能电热锅，小号电饭煲，菜刀，碗筷，大米，面条，各种调味料等。在外面吃饭太贵了，自己做饭吃省多了，而且她有了自己住的地方后，就想把秦嘉凯叫过来，她做饭给他吃，所以锅碗都必须准备好了，不然只有她自己的话，捞点面条再配上豆瓣酱，一天连五块钱都不用，非常省。吃穿以外，洗发露沐浴露洗衣液之类的东西也要另外购置。 　　因为要买的东西多，很多又是大件，秦晓彤看着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钱，略略心疼。还好她攒了足够的钱，不然恐怕一开始就要捉襟见肘了。 　　从市场买了一大堆相对便宜的东西回来，秦晓彤在自己住处楼下看到有个中年男人骑着三轮车经过，车上放着张四脚朝天有点破的桌子，而他的三轮车前写着的是回收两字。 　　眼看着对方要经过了，她忙拦住他，问他那张桌子卖不卖，怎么卖。这桌子有点像书桌，抽屉有几个都烂了，估计当时回收来的价格也不高，中年男人最后卖给秦晓彤四十块，还帮她一起搬上楼。秦晓彤住处是有张桌子，不过是有点低矮的小方桌，吃饭是可以的，她要是想写点东西或者看书就不方便了，这张桌子正好可以当书桌，要是秦嘉凯来了，还能在这儿写作业。 　　将东西都收拾好后，秦晓彤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环视周围一圈，只觉得心里终于有了点安全感。这里虽然是租的，可也是属于她自己的住处了，在这个空间里，她自由自在，不用顾忌太多。 　　布置新家是件累人的事，秦晓彤这天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她去菜场买了菜，到下午的时候就去江城三中门口等着。 　　今天并不是她跟秦嘉凯约好见面的日子，不过她搬了新住处，想给秦嘉凯一个惊喜，便直接过来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都已经过了5点，秦嘉凯都没有出来，在秦晓彤以为自己可能不小心错过他之时，才突然看到他背着书包，满脸不高兴地走出来。 　　看到秦晓彤，他神情一怔，随即快步跑了过来。 　　“晓彤姐，你今天怎么来了？”他问道。 　　秦晓彤道：“今天我搬了新家，要不要去我哪里坐坐啊？” 　　“要！”秦嘉凯道，“我这就去给舅妈打电话。” 　　之前，秦晓彤有时候会放学后带秦嘉凯去吃饭，他就会打电话给舅妈，告诉她，他去同学家吃饭了，舅妈其实才懒得管他是不是回家吃饭，都不会多问一声。舅舅有时候下班回家晚，根本不知道秦嘉凯晚饭没在家吃，所以也无从问起。 　　“对了，郝诚意呢？”秦晓彤看了秦嘉凯身后一眼，没看到跟他连体婴似的总在一起的同桌，不禁奇道。 　　秦嘉凯原本有些雀跃的神情瞬间低落下来：“我……我跟他吵架了。” 　　“吵架？吵什么呢？”秦晓彤说着便看到郝诚意也背着书包慢吞吞地从门口出来了，忙对他招了招手。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秦嘉凯跟郝诚意关系很好，放学后经常一起出来，郝诚意偶尔也会受秦晓彤所邀跟两人一起去吃饭，所以郝诚意对秦晓彤也很熟悉了，见她对自己打招呼，他脸上一亮，但走了两步又停下，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秦嘉凯，脸上满是犹豫。几秒后，他又加快步子走过来，只对秦晓彤道：“晓彤姐，你怎么来啦？” 　　秦晓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我搬新家了，你们要来我住的地方吃饭吗？” 　　郝诚意立刻点头：“好呀好呀！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郝诚意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招呼，用的理由还是跟从前一样，去同学家吃饭。 　　秦嘉凯有点不太高兴地看了郝诚意一眼，看来并不太愿意他跟去。因为没有手机，他只能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郝诚意看了，忙把手机递过来：“秦嘉凯，你用我的手机打呗！” 　　虽然郝诚意给了台阶下，但秦嘉凯可能是面子抹不开，没接，还是去电话亭打电话了。 　　“诚意，我听说你们吵架了？吵什么呢？”秦晓彤好奇地问道。 　　“晓彤姐，我也不太明白啊！”郝诚意脸上满是迷茫，“我今天就是夸了你一下，结果他就跟我生气了！晓彤姐，我真是冤死了，比窦娥还冤！” 　　秦晓彤奇道：“你怎么夸我的？” 　　郝诚意脸一红，扭捏地说：“那种话我怎么好意思当你面说呀！我说了，你也不好意思听的呀！” 　　秦晓彤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说吧，我挺好意思的。” 　　“那我真说啦？”郝诚意眨了眨大眼睛，“我就跟他说，晓彤姐你温柔体贴，做的炸鸡腿又超好吃，比他亲姐对他还好！” 　　秦晓彤明白了嘉凯为什么会生气。虽然她现在是跟嘉凯关系好多了，但在他心里总比不上“他亲姐姐”，郝诚意拿“她们两人”做对比，嘉凯肯定要生气的。 　　“诚意，我跟你说，下回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他亲姐姐。”秦晓彤看了还在打电话的秦嘉凯一眼，小声对郝诚意叮嘱道。 　　“为什么呀？”郝诚意先是疑惑，随即惊讶，“哎，哎！他真有亲姐啊！我怎么没看到过？” 　　“因为，他亲姐姐去年3月份的时候已经去世了。”秦晓彤道。 　　郝诚意瞪大眼，他偷偷看了秦嘉凯一眼，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道：“出了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跟我这个好兄弟诉诉衷肠，真是太把我不当人……不对，是太把我不当兄弟了！他把我们间的基情置于何处！” 　　秦晓彤：“……”她此刻真的很想摸摸郝诚意的脑袋，让他少看看电视，别乱用词语。 　　“好吧，以后我都不提了。”郝诚意叹道，“没姐的孩子最可怜了，还好他还有爸妈。” 　　秦晓彤抬手摸了摸郝诚意的脑袋，勉强一笑：“爸妈也别提。” 　　郝诚意瞪大眼。 　　“哎，哎哎！他爸妈……”郝诚意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一脸后悔地说，“早知道他的身世这么可怜，我就不跟他抢鸡腿吃了。唉！以后我还是对他好点吧。新买的贴纸，我一定先分给他玩。”他顿了顿，嘿嘿笑道，“不过晓彤姐，鸡腿我还是能吃的吧？我要的不多，就一个！一个就够了！” 　　“我多做点，你要吃几个都行。”秦晓彤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晓彤姐你最好了！”郝诚意欢呼道。 　　这时秦嘉凯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郝诚意见状，猛地跑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扯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道：“秦嘉凯，晓彤姐说今天要给我们做非常多的炸鸡腿呢！你高兴吗！” 　　秦嘉凯想扯开郝诚意的手臂，可惜没成功，他臭着脸向秦晓彤求救。 　　秦晓彤却只当未见，指着前面的站台道：“那边坐34路，到益新小区下。五站路，很近的。” 　　等到了秦晓彤新住处，秦嘉凯和郝诚意两人间的别扭也结束了。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吵过闹过，一方伸出橄榄枝，也就可以和好了。 　　放下书包后，秦嘉凯想帮秦晓彤洗菜，被秦晓彤赶去写作业。她的那张破书桌，洗过，消过毒，还买了樟脑丸，再铺上一块浅色的布，看上去也挺温馨的。书桌够大，放两张塑料凳绰绰有余，秦嘉凯和郝诚意两人就并排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秦嘉凯写作业很认真，郝诚意却有点多动，时不时跟秦晓彤说两句。 　　“晓彤姐，你现在做什么呀，我闻到鸡肉的味道了！” 　　“晓彤姐，好香啊！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怎么安心写作业啊！” 　　“晓彤姐，这道题我不会做，等下你教教我好不好！” 　　半小时后，秦嘉凯的数学作业都写完开始写英语作业了，郝诚意才写了几道数学题。 　　秦晓彤做好菜招呼两人吃饭，郝诚意屁股一抬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跑过来发现小方桌边没凳子，又跑回去把刚才坐的塑料凳挪过来，用力地吸了口气，大声道：“好香啊！晓彤姐，你做的菜，真的是流芳百世啊！” 　　秦晓彤：“……” 　　“流芳百世不是这么用的。”一直为了分班考而努力学习的秦嘉凯直接指出了郝诚意对成语的乱用。 　　郝诚意可不管，一屁股坐下后伸手要拿筷子，又想起什么，不舍地把手缩回来，一脸严肃地问秦晓彤：“晓彤姐，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秦晓彤忍不住笑道：“开吃吧。” 　　“好耶！”郝诚意欢呼一声，拿起筷子后正要夹菜，动作却又顿住，扭头看秦嘉凯，“秦嘉凯，你也坐啊，不然别人要说我鸠占鹊巢了！” 　　“这个成语也不是这么用的……”秦嘉凯说着，也坐了下来。 　　“反正也差不多。”郝诚意不在意地笑了笑，愉快地开吃。 　　秦嘉凯皱眉不同意：“差多了！不相信你问晓彤姐！” 　　秦晓彤看着活泼愉快的两人，忍不住嘴角微勾。这才是十二岁的少年应该有的样子，这才是她弟弟应该享受的童年。 　　“诚意，去买本成语词典吧。”秦晓彤真诚提议道。 　　郝诚意可没听出秦晓彤话里的调侃，边吃饭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书包里有！”他吞下一口饭，得意地说，“我天天看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成语呢！” 　　看郝诚意“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秦晓彤无力了，光记成语不记意思，可比不知道成语可怕多了啊。 　　“你看的时候应该把意思也记住！”不愧是亲姐弟，秦嘉凯替秦晓彤说了出来。 　　郝诚意此刻却已经沉浸在食物的美妙之中，摆摆手不跟两人说话了。 　　秦晓彤笑了笑：“吃饭吧，嘉凯。” 　　秦嘉凯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吃饭。 　　两人吃过晚饭后，秦晓彤替两人讲解了几道不太懂的题目，看时间不早了，就把他们送出了小区。 　　现在天气已经很冷，天黑得也早，秦晓彤裹着羽绒服站在车站里陪他们等车，忍不住叮嘱道：“明天还会更冷，记得多穿点衣服，围巾帽子手套都戴上。” 　　“我一点都不冷！”郝诚意吸着通红的鼻子笑嘻嘻地说。 　　秦晓彤道：“感冒了味觉会下降，吃菜也吃不出味道。如果你感冒了，就别跟嘉凯来我这里吃饭了，反正你也尝不出味道。” 　　郝诚意顿时道：“不，我是不会感冒的！明天我就把自己裹得水泄不通！” 　　秦晓彤：“……”他这乱用成语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啊。 　　第35章 赚钱啊赚钱 　　事实证明，郝诚意乱用成语词语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了。 　　车还没来，他突然对秦晓彤道：“晓彤姐，你怎么不去买个手机啊？不然我们失联怎么办！” 　　失联…… 　　“……”秦晓彤无视了他的不恰当用词道，“我过几天去看看。” 　　这时，34路车到站了。因为秦嘉凯和郝诚意住的地方距离不远，可以坐同一班公交。秦晓彤当初在益新小区租房的一个原因就是益新小区，江城三中和富贵小区都在34路公交车的线路上。 　　郝诚意忙对秦晓彤挥了挥手：“晓彤姐，那我们有见有回，再见不难！” 　　秦晓彤已经无力再对郝诚意滥用词语发表任何意见了，只是叮嘱两人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都脆声应是，跳上了公交车，转身对秦晓彤挥手道别。 　　秦晓彤目送车子出站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回去。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手机店，她脚步一顿，想到刚才郝诚意的话，也觉得自己该买只手机了，不然联系也不方便。 　　走进手机店后，她看了一圈，发现国产智能手机的价格比她想象中的便宜，可能内部机能不够好，但能接打电话，能上网，还能使用各种应用，也算不错的了。因为没带多少钱出门，秦晓彤只是看了一圈就回去了，等明天带了钱出来再买。 　　回到住处，她将残羹冷炙都收拾掉，将屋子都收拾好才烧了一壶热水，坐在床上泡脚。 　　这里就是她的新起.点，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开始她的创业之路呢？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很难决定，秦晓彤决定第二天就出门到处逛逛，闷在家里什么都想不出来。 　　从孙兰家搬出来时，她身上带了三千零一点现金，交房租买东西，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五了。再买个最便宜的智能机要两百多，她就只剩下一千二了。 　　因为秦晓彤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条路，所以在这期间，她准备打零工赚点生活费。不能是全日制的，她必须留时间寻找和规划她真正想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秦晓彤煮了面条吃完出门，到那家刚开门的手机店买了只两百七十多的手机，又给新买的手机号码充值一百，将近四百就这么花掉了。她背着之前从小商品市场淘来的便宜单肩包，坐上了一辆环绕大半江城的公交车。 　　车上已经没位置了，不过因为已过上班早高峰，还算空旷，秦晓彤就站在车门旁，看着窗外的景致。 　　一间间街边店面从她眼前闪过，有服装店，珠宝店，眼镜店，有卖防脱发产品的，有卖房的购房中心，有蛋糕店，零食店，便利店……这些店，需要产品，也需要前期投入。她现在连生活费都有点捉襟见肘，怎么可能拿得出十几万几十万？而且，她对于做什么产品还没有任何想法。普通产品没有竞争力，高科技产品她又没钱没人研发，而且她还不懂技术。 　　汽车在时代广场停下，门开后，秦晓彤看了外头一眼，下了车。她沿着广场周边行走，时不时停下，看看广告牌什么的。看到有家似乎是新开业的蛋糕店在招收发宣传单的临时工，一天80元，她想了想便走上前应聘。 　　因为只是个临时工，没什么要求，就算是初高中生来也没关系，不过今天是工作日，看到秦晓彤这个像偏嫩高中生的女孩，店长还多问了一句，怕她是逃课出来的。 　　秦晓彤说自己是从外地来江城打工的，店长才不再多问，将一叠宣传单递给她，让她去广场另一边发。这家店的宣传单做得挺精致，宣传单也当优惠券用，买满30元就送一小块抹茶蛋糕。 　　秦晓彤拿了宣传单便慢慢向广场另一边走去。 　　广场周边的各种娱乐设施很齐备，电影院，桌游室，健身房，游戏城……应有尽有，这地方算是江城市相对繁华的地方。不过因为今天是工作日，从广场上经过的人并不算太多。 　　秦晓彤走到广场另一边，四下扫了一圈，便看到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谈笑着走了过来。她立刻走上前，笑着递出手中的宣传单：“飘香蛋糕店开业大酬宾，买满30元就送一块抹茶蛋糕。” 　　两个女孩本来看到秦晓彤递出宣传单的时候是打算摆手拒绝的，不过听到她说的话，其中一个稍微胖点的女孩接下了宣传单。 　　秦晓彤趁机指着蛋糕店的位置道：“不远，就在那里。” 　　两个女孩互相对视了一眼，微胖的女孩道：“那我们去看看？” 　　另一个女孩视线落在宣传单上，嘴里也没拒绝：“行啊。” 　　两人相伴着向广场另一边走去。 　　虽说秦晓彤的目标只是发宣传单，至于有多少人会被说动去蛋糕店里看看，她对自己并无硬性要求，不过发出的第一张宣传单能做到这一点，她确实被激励了。 　　之后，只要有人经过，秦晓彤就会把宣传单递过去，并同时复述一遍刚才说的话。有人不耐烦地看她一眼，然后摆摆手走了，有人看也不看她，绕过她就走，有人会接过她递出来的单子，拿着边走边看会儿，然后顺手丢到垃圾桶里，也有人会真正感兴趣，顺着秦晓彤的指点向那蛋糕店走去。 　　一上午过去，秦晓彤手里的宣传单都发光了，便回到店里跟店长交差。店长让她先去找地方吃饭，下午再来把剩下的发掉就行了。 　　时代广场周围都是些相对小资的店，秦晓彤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家生煎店，进去点了客生煎，一碗粉丝汤，慢慢地吃完。她大学的时候跟室友们一起做过类似的发传单勤工俭学活动，上午半天让她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感觉。 　　吃过饭她去找店长，拿了剩下的宣传单，继续满广场地发放。因为发宣传单不用动脑，她一边机械地见人就发，一边依然在思索她自己的事。 　　或许这事是需要一个契机的，直到下午交差，拿好了报酬离开，秦晓彤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至少今天的80元，可以让她过很多天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自己真正想做、能做的事，秦晓彤准备边打工边说。第二天她先去了一些西式快餐店，不过因为她的年龄连十八岁都不到，对方都不肯要她。除了快餐店之外，秦晓彤还找了其他的店面，肯留下她的工作强度很大，从大清早干到深更半夜，工资还不高，就是借她的年龄刻意压价而已。秦晓彤自然没干。从八月份到江城以来，除了天气不好的日子，她都坚持锻炼身体，坚持早睡早起，希望能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而四五个月的坚持，让她不管是外貌还是精神都好了不少，被她随意乱剪的头发也长成了披肩，她曾找时间去之前小区内的理发店花十块钱修剪过。现在，她只要穿上一身校服，跟普通的初高中女生也没多少差别了。所以，她不会让太过繁重的体力劳动毁了她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体。 　　既然找不到人招她，秦晓彤就决定自己干个体。正好第二天就是双休日，她想起时代广场一到双休日的繁华，特意前一天到城东的一个批发市场买了四大袋颜色各异的魔术气球和一个脚踩的简易打气筒。气球每袋有一百只，其中两袋长的两袋短的，长的有一米三到一米五长，一袋六块钱，短的七八十厘米长，一袋四块钱，再加打气筒，总共是二十五块。卖给她的店主直说了，这些气球里肯定有漏气的，不过他可以保证每袋不超过十个。 　　回家后，秦晓彤选了个气球打气，结果运气不太好，选的第一个就是漏气的，她打气打到一半听到了漏气的声音。第二个倒是不漏气的，不过可能是她充气充太满了，打结的时候啪的一声爆了，差点把她吓死。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第三个，这回她小心了点，终于将气球扎好。魔术气球都是长条形的，可以任人折叠弄成各种形状，秦晓彤的主意，就是将这些气球扎成各种动物的形状，在广场中售卖。大学的时候她所在系搞过一台晚会，当时她和其他一些女生就在网上买了不少魔术气球，按照附赠的教程，将它们按照各种颜色组合成各种可爱动物的模样。好在教程不难，她现在还记得住。 　　秦晓彤挑出几个颜色合适的短气球，按照脑中的记忆，尝试了一番，才终于做出了有一个七八岁小孩半身高的多啦a梦。她用早就准备好的签字笔替它画上胡须和眼睛，这才算大功告成。 　　看着自己的成果，秦晓彤真是越看越喜欢，最后把它放在了书桌一角。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因漏气而渐渐萎缩，不过好歹能放段时间。 　　之后，秦晓彤又尝试对每个气球打气，以检验它是否漏气，等四百个气球全都检漏完毕，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四百个气球中，漏气的有二十八个，平均每袋七个，店主还真没骗她。 　　秦晓彤拿了个塑料袋把所有的好气球都装进去，带上打气筒、签字笔和裁纸刀，再到小区杂货店买了一卷红色的塑料绳，第二天早早来到时代广场，躲在角落开始做她的魔术气球。 　　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今天天气很不错，早上太阳没出来的时候挺冷的，但阳光一出来，整个江城就慢慢热起来了。秦晓彤找的地方有阳光，所以露在外的双手不会觉得太冷。做这气球造型需要手指的灵活，她也不可能戴手套做。 　　大概半小时后，秦晓彤用棕色长气球做了两只猴子，白色长气球做了两只兔子，再用一些短气球做了多啦a梦，帽子，偎依在一起的猫狗等等。她买的那只能上网的手机，就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她能记起的做法不多，更多的只好上网查教程。 　　秦晓彤一口气做了七八个造型，用塑料绳随便绑了挂在手臂上，走进了时代广场最热闹的位置。 　　在广场上来回的人还挺多，看到秦晓彤身上这么多造型可爱的气球，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秦晓彤知道自己不太好意思当街大声叫卖，所以在左右手各贴了一张白纸，一边写着一块钱一个，一边写着五块钱一个。用单个长气球做的动物简单一些，耗材也少，就只卖一元，而多个短气球做的东西，耗材和花的时间都多，所以卖得稍贵一点，即便如此，五块钱也是人们可以随便拿出来的。 　　秦晓彤的第一笔生意来自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他看到那顶可爱的帽子很想要，缠着他妈吵着要买，他妈看样子平常也是很宠孩子的，忙哄着孩子，二话不说掏钱要了那顶帽子。 　　见小男孩心满意足地戴着帽子摇摇晃晃地牵着他妈妈的手走了，秦晓彤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快，第二笔生意，第三笔生意相继到来。 　　秦晓彤以前听过一句话，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这话真是不假。眼看着手中的存货越来越少，秦晓彤就停住脚步，站在广场中央开始做。本来她的手指就很灵活，再加上熟能生巧，现在她的动作已经渐渐熟练，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吸引了一些人围观。 　　围观者中有人问她能不能做头老虎，秦晓彤想了想，还真想起昨晚看的教程中有，试着做了一个。说话的是个小男孩，一见最后成形的老虎，眼睛都亮了，当最后秦晓彤给老虎画上眼睛、胡须和花纹，递给那男孩时，他飞快地接了过去，而领着他的家长付了钱后就带着满脸开心的男孩离开了。 　　秦晓彤没想到这生意会这么好，一个上午的时间，她放在塑料袋中的气球就以极快的速度减少着，而她那单肩包里的钱，却越来越多。到中午的时候，她只觉得手都快断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同时让她的双手放松一下。 　　她在一家小吃店点了客虾仁小笼和一碗馄饨，花了不到十块钱，然后她端着小笼和馄饨，找了个角落，等着混沌凉下来的功夫，数她今天用掉的气球和赚到的钱。长气球本来是一百八十五个，现在还剩一百零七个，用掉了七十八个，她记得她在做的过程中不小心弄破了两个，而短气球本来是一百八十一个，现在还剩一百零一个，用掉了八十个。而她赚到的钱，总共是一百五十六元，都是零钱。 　　数过了钱和气球，秦晓彤就开始吃午饭，边吃她还边忍不住感叹，学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她做成的气球成品才卖一块五块这样非常便宜的价格，可她的成本更低，就算算上签字笔，塑料绳和来回车费，也不过三十出头，也就是说，她不过卖了一上午，就净赚一百二。再加上下午，一天差不多可以赚两三百。不过，卖气球也就是双休日这两天可以，平时大家都要学习，工作，肯定卖不出这么多的。 　　秦晓彤正盘算着她要不要先卖气球攒攒钱，对面突然坐下两个男人。 　　秦晓彤来吃饭比较晚，这家小吃店里的人相对较少了，她很肯定周围有一些空位置。可这两人男人却特地坐到她面前……所以他们的目标是她？ 　　秦晓彤心里顿时产生一丝不妙的预感，她没有抬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两人，只是专注地吃着东西。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想他们也不敢对她怎样的。 　　秦晓彤是假装没看到他们，但这两人男人却先沉不住气了。 　　“小丫头，你刚才是在时代广场卖气球吧？”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开门见山道。他的普通话带着比较浓重的地方口音，秦晓彤差点没听懂。 　　对方都直接发问了，秦晓彤自然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她只能抬起头，冲着两人笑了笑：“是呀。” 　　然后她继续低头吃小笼，半句话都没多说。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另一个比较瘦的男人也开口道：“小丫头，那你知不知道，原来那片是谁在卖气球啊？” 　　他的口音比胖男人稍微轻一些，可以听出两人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他的语气却多了点质问的味道，听起来没胖男人那么和善。 　　秦晓彤把嘴里的小笼咀嚼过后咽下去，才抬头看着瘦男人，疑惑道：“我到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在卖气球啊。” 　　在瞥到两人身上带着的东西后，秦晓彤已经明白了这两个男人找上她是为了什么。恐怕之前，那个广场是他们两人在卖气球，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那片广场被他们“承包”了。而她的出现是抢他们的财路，看样子，他们也不太想跟她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我们看到你在，所以就让给你啊。”胖男人笑嘻嘻地说，“不过小丫头，我们上午让给了你，下午你可就要还给我们了啊。” 　　因为秦晓彤故意表现出的不谙世事，胖男人看轻了她，说的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孩……不，现在这个年代，或许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秦晓彤故作疑惑道：“可时代广场那么大，你们一边，我一边，不是不要紧的吗？” 　　“那当然不行！”瘦男人一脸急切，说完见秦晓彤正盯着自己看，他忙稍稍收敛了情绪道，“小丫头，叔叔给你讲讲道理。这片呢，是我们先发现的，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卖气球。凡事呢，都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你说对不对？”当然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卖！她卖的气球那么便宜，有她在，他们的气球还能卖得出去吗！ 　　“对啊！”没等秦晓彤说话，胖男人就接道，“你下午就换个地方，我看那个邱海路上的文化广场就不错嘛！”那个文化广场，当然也早就有人占着了。 　　秦晓彤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不管是胖男人还是瘦男人，脸上都带着比较刻意的笑，眼里的光芒颇有些不怀好意。 　　秦晓彤权衡了一番，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乖巧地说：“那好吧，我就去文化广场看看。” 　　胖男人喜道：“小丫头真是懂道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秦晓彤笑了笑，没吭声，低头继续吃她的午饭。 　　胖男人和瘦男人虽然看轻她，心底却难免产生有点看不透她的感觉，不过两人都只当这是错觉，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能有多能耐？得到了秦晓彤的保证后，他们立刻离开了。 　　秦晓彤慢条斯理地吃完午饭，这才收拾东西走出小吃店，向车站走去。 　　这两个男人，并不好惹，她是可以装傻，继续在时代广场卖气球，可要是让那两人怀恨在心，跟着她对她下手什么的，那就得不偿失了。她现在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弱者”，还是小心为上。钱可以再赚，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那就完了。 　　秦晓彤坐上车后去了其他广场，不过在看到有人早就已经占据地方后，她就走了，最后她在一条热闹的街边继续卖她的气球。不过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不像广场里，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去玩，所以一两个小时下来，她不过就卖出去三个而已。 　　知道再待下去也卖不了几个了，秦晓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着还剩下的一只老虎，她想把他送给秦嘉凯，不过今天是周六，现在他早就回舅舅家了，她也不太好去他家楼下等。最终秦晓彤带着气球老虎回住处。 　　回去的路上，摸着单肩包里的一大把零钱，秦晓彤稍稍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才发现的赚钱好方法，结果早就被人占据了，跟他们抢她肯定是抢不过的，只好放弃，再想其他赚钱方法。不过，好在今天上午赚到的钱远远多于成本和今天的花销，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回到住处后，秦晓彤想着这些气球放着也是放着，又做了几个造型，一部分挂起来，一部分摆放在柜子和书桌上，也算是装饰了。至少一进门，看到这些颜色鲜艳的可爱造型，心情也会好起来。 　　晚上煮了面条吃过后，秦晓彤就烧水泡脚，按摩自己的双手。秦嘉凯和郝诚意不来的时候，她就不太想做菜，不过为了保证营养，她会注意每天都吃点绿叶蔬菜和水果，两天喝包牛奶。这小半年的保养，已经让她跟之前那个又黑又瘦的山村小姑娘搭不上边了，要是陆泽现在见到她，恐怕会大吃一惊，再也不能在心里叫她“土妞”了。 　　秦晓彤并没有时间想太多旁的事，她还要继续赚钱，继续寻找她的创业机会。不过，在卖过气球动物后，她倒是联想开来，想到可以摆地摊。现在天气这么冷，摆个地摊卖手套围巾帽子之类的御寒小件，应该还是能卖得出去的。她以前大学的后门处有一条美食街，一到晚上，就有学校的学生冒着寒冷摆地摊勤工俭学，她听一个朋友说，生意好的话，一个晚上能赚一两百。 　　不过，如果要摆地摊的话，还得担一定的风险。因为摆地摊的成本比卖气球高多了。她之前能在想到卖气球后就立刻去做，其中一个原因即使气球成本低，就算卖得不好，也亏不了多少。可摆地摊的话，至少要花几百进货。几百块放以前自然不算什么，但她现在实在穷得很，一两块钱都要省着花，万一进货了卖不出去，她就亏大了。 　　一番思考后，秦晓彤决定先去批发市场看看情况，量力进货。要做买卖，就没有不担风险的道理，她可以想办法在充分的考察之后将风险降到最低。 　　第二天，秦晓彤一大早就去了天佑桥服装交易市场，除了衣服以外，这里还有一小片区域是卖小饰品的，她走了一圈，问了一些老板。这里围巾、帽子和手套的批发价是十五元到二十五元，每种五件起批，厚袜子是十元六双，三十双起批。如果她批发围巾、帽子、手套和厚袜子这四种，需要近四百元。 　　秦晓彤考虑了几分钟，决定冒这个风险。如果连四百元的风险都不肯冒，她将来怎么可能放开了胆子创业呢？ 　　因为重生前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地生活，没有创业更没有过真正去创业的想法，秦晓彤做事其实一直都是保守型的，但她今天意识到，如果将来她想要创业成功，就不能永远这么保守，她需要的是在谨慎中大胆前进。 　　而在跟某位老板还价时，情况比秦晓彤想得更好。这位老板说，如果东西卖不出去，在不影响二次销售的情况下，她可以拿收据来退，不过是以比进价少十元的价格。虽说这样一来，她会损失近一半的进货费，但如果真卖不出去，东西放着也是积灰，还不如便宜点让老板收回去。这已经是大大降低她的风险了。 　　最终，秦晓彤花三百五十元买了最小批发量的四种货物，又用三元买了二三十条样式还可以的包装袋，稍显吃力地提着老板赠送的黑色大塑料袋，坐上了回住处的公交车。 　　稍做整理之后，秦晓彤决定先在自己小区后门试试。益新小区后门有不少饭店，每到饭点，来往后门的人络绎不绝。她倒是可以将它作为试点，要是那儿卖得好的话，那就继续在那儿卖，不然就换地方。 　　早早吃过晚饭后，秦晓彤就用她书桌上的那块布，包着她的一大堆东西，走到了小区后门。没想到的是，虽然天还没黑，但在后门摆地摊的人还挺多的，进出门的位置都是摊位。再往外就是大马路了，秦晓彤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在相对靠里的位置，摊开桌布后，将东西都整理好，等待着她的第一笔生意。 　　看其他摊位时，她突然发现她想得还是不够周到。因为这边比较黑，每个摊位摊主都会带一个充电的节能灯，照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就她这边黑漆漆的一片。连东西长什么样都看不清，谁还会来买东西呢？ 　　这一时半会儿的，秦晓彤也没地方找灯去，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应用。 　　现在，她的摊位也够亮了。 　　第36章 一个乐观者 　　秦晓彤一开始的定价策略是在进货价的基础上加十元，不过到地方发现在这边摆摊的人有点多之后，她就先观察了别人的叫卖。冬天大家摆地摊卖的东西都差不多，帽子，围巾，打底裤，暖手宝……秦晓彤注意的是跟自己卖相似东西的摊主，他们所卖的围巾之类的东西，跟她的差不多，叫价三十到四十，应该是在成本价上加十到十五元。 　　秦晓彤思索片刻，决定跟他们叫价一样。同样款式的围巾，她这边卖得便宜五元，顾客肯定会在她这边买，但她现在并不想当出头鸟。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潜规则，要是她破坏了他们默认的行事规则，很可能会被视为眼中钉。她大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学生会，因为跟某些小团体理念不合，又不愿降低自己的道德准则，后来闹得很不愉快，因此干脆退出了学生会。当然，后来那个小团体做的事太过分，终于闹到了系里老师那里，被打压掉了，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天色越来越晚，来往的人也越来越多。 　　秦晓彤的摊位前，也渐渐有人停留选购了。她也不爱多话，只是在对方表现出明显兴趣的时候，才说一下价格。 　　半小时下来，秦晓彤卖出了一顶帽子，成功做出了第一笔生意总能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她刚把钱收好，两个保安制服模样的男人就过来赶人，不让他们在这里摆摊。 　　其他人显然早对此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有几个摊主甚至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卖出去几双袜子。 　　秦晓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回了家。 　　虽说这一次实验只有半小时，但她觉得摆地摊卖东西的前景还是不错的。只是小区后门那儿，看样子时常有保安来赶人，摆摊也摆不了多久，她得再找一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秦晓彤顺手在一家杂货店花二十元买了一台充电型的节能台灯。 　　第二天白天，秦晓彤出门考察哪里可以摆摊。最后她发现，距离益新小区两站路远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市，白天就有零星的人在摆摊。到了晚上，想必摆摊的人会更多。 　　记下这个地方后，秦晓彤就坐车在江城市到处走动。晚上她可以摆摊，白天最好能找找临时工作，她要求不高，能赚到一天的生活费就好。 　　不过，这天转悠到下午，她都没能找到一份临时工，便只好放弃，转车到了三中门口。 　　这一回，先出来的人是郝诚意，看到秦晓彤，他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过来。 　　“晓彤姐，你来啦？”他高兴地说，“秦嘉凯被班主任叫去了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好了。” 　　秦晓彤有些意外：“你们班主任叫他去做什么？他闯祸了？” 　　郝诚意嘻嘻笑道：“晓彤姐，你都不知道，秦嘉凯在班里乖成什么样，怎么可能会闯祸啊！” 　　“那是什么事？” 　　“不知道。”郝诚意摇摇头，“等他出来就知道了吧。反正我看班主任的脸色含笑九泉，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含笑九泉……不是这么用的。”秦晓彤道。 　　“啊？哦，那我再翻翻词典。”郝诚意不在意地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晓彤姐，你是不是秦嘉凯爸爸或者妈妈的私生女啊？不然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秦晓彤看他贼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秦嘉凯父母很恩爱，可没我这么大的私生女。” 　　“那你到底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啊？”郝诚意道，“唉，我也好想有个对我这么好的姐姐，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我对你不好吗？”秦晓彤故意板着脸道。 　　“好啊，当然好！”郝诚意赶紧说，“但我只是顺带的啊！” 　　“你和嘉凯经常在一起，他有的吃的，你也有，有什么区别吗？”秦晓彤道。 　　郝诚意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对呀！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秦嘉凯和我吧！” 　　“……”秦晓彤再次无语。 　　郝诚意还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锲而不舍地问道：“晓彤姐，你刚才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对秦嘉凯那么好呢！” 　　秦晓彤笑了笑：“就凭你们叫我一声‘晓彤姐’啊。” 　　郝诚意一愣：“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哎！不对呀，难道不是因为你先对我们好，我们才叫你晓彤姐的吗？” 　　“你的逻辑思维倒比你的成语要好。”秦晓彤笑了笑，只好道，“因为我跟嘉凯的姐姐关系很好，所以才会照顾他。” 　　“哦这样啊……”郝诚意点点头，“可是不对呀！晓彤姐，你现在不是应该读高中的吗？为什么每次都能在五点前等在这里啊？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他们都不在啊？” 　　秦晓彤无奈道：“你是问题大王吗？” 　　郝诚意自豪地说：“对呀，小时候我爸夸我是‘十万个为什么’！这些事我一直想一直想，想了很久的，你要是不告诉我答案，我会寝食难安的！” 　　秦晓彤想，这些问题根本就是你刚想到的吧，也没见你因此瘦下来啊。 　　她笑道：“行，那我就告诉你。我从很远的地方离家出走逃到了这里，现在只能靠自己赚钱生活，不然连口饭都吃不上。” 　　郝诚意一脸震惊：“晓彤姐……你、你居然离家出走！你……你好伟大啊！” 　　“……”秦晓彤道，“我离家出走是有原因的，你别学我。” 　　“才不会呢！”郝诚意急忙摇头，“我看到新闻上的图片，很多离家出走的小孩都很可怜的。我现在过得那么幸福，还能常常吃到晓彤姐做的菜，才不要离家出走！” 　　“那就好。”秦晓彤微笑道，这时她看到秦嘉凯从校门口走了出来，便对他挥了挥手。 　　等秦嘉凯高兴地跑了过来，秦晓彤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晃了晃：“这是我刚买的手机，你们记一下号码。” 　　秦晓彤把自己的号码报了出来，郝诚意直接保存在自己手机中，还给秦晓彤拨了个电话。秦晓彤之前总是在校门口等他们，所以也没要郝诚意的手机号码，直到现在才把他的号码存下来。而秦嘉凯默默背诵了几遍，就把号码记住了，他没手机，不过好在他跟郝诚意上学时经常一起行动，要是有事想联系秦晓彤，直接借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就行了。 　　等三人到了秦晓彤的住处，郝诚意看到满室的气球造型，都惊呆了：“晓彤姐，这些都是什么啊！好有意思！” 　　秦晓彤看到他拿起一个老虎气球，便笑道：“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郝诚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不但在你这儿吃饭，还拿东西，这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没关系，你随便拿好了，我这里还有气球，还能再做。”秦晓彤道。 　　郝诚意双眼一亮：“那晓彤姐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个？我放在床头，一边一个！” 　　他还真是…… 　　“你不要得寸进尺！”秦嘉凯将秦晓彤心里调侃的话说了出来，“这里有的你随便挑一个。” 　　郝诚意脸色垮下来：“唉，可是我就是想要老虎啊，多可爱……” 　　“行了，这东西做起来简单，我一会儿再给你做。”秦晓彤又看向秦嘉凯，“你想要什么造型吗？我这边气球还剩很多。” 　　秦嘉凯脸色微亮，随即又暗淡下来：“不用了，反正拿回去也没地方放。” 　　“放我家呀！”郝诚意抢着道，“我帮你保管！” 　　“凭什么啊？不行！”秦嘉凯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郝诚意哼了一声，“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才是狗！”秦嘉凯怒道。 　　郝诚意嘿嘿一笑：“就算是狗，我也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藏獒！你嘛，肯定是泰迪！” 　　“你才是泰迪！” 　　“我是藏獒！哇唔……” 　　看着两个人闹起来，秦晓彤笑了笑：“你们闹完了就赶紧写作业，我去做饭。” 　　等三人吃完饭，临走前郝诚意扭扭捏捏地说：“晓彤姐，下个星期二是我生日，你是不是要给我准备礼物啊？” 　　秦晓彤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郝诚意双眼亮晶晶的：“什么都可以！我不挑的！” 　　“向别人讨生日礼物，你真不要脸。”秦嘉凯道。 　　“这有什么不要脸的啊？你敢说你没跟人讨过生日礼物？”郝诚意不服。 　　秦嘉凯脸色微微涨红：“没有！每次我生日，我姐都会……” 　　秦嘉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脸上的亮色迅速暗淡下去。从前，每一次生日，他姐都会给他准备好礼物，还会在那一天做一大桌好吃的菜……可现在，他姐不在了，已经没人会这么对他了…… 　　见秦嘉凯猛然间眼眶微红，郝诚意也住了嘴，他拍拍秦嘉凯的肩膀道：“行了，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会替你准备生日礼物的。”他顿了顿，又道，“但下周我过生日，你也要给我准备礼物，这叫等价交换！” 　　秦嘉凯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轻声道：“嗯。” 　　“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再晚点车就要没了。”秦晓彤推着两个男孩的肩膀，让他们出了门。 　　这回，她只是将他们送到楼下，就让他们自己去车站坐车了。 　　回到家中的秦晓彤，情绪也难免失落。 　　嘉凯的生日是3月11日，去年，她帮他过完生日后不久，她就被李成失手杀害了。对于嘉凯来说，想起他自己的生日，必定会想起她的死亡吧。即便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一提起她，嘉凯还是会伤心。她舍不得看到他伤心，可她却只能忍着告诉他自己就是他亲姐姐的冲动。时间过得还不够久，再过几年，他就能忘掉悲伤走下去的吧。 　　第二天，秦晓彤白天又接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晚上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先前选定的那处地方。 　　她来得还算早，不过这条街两旁已经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摊位。她找了个空位，将自己的东西放下，整理好。 　　“哎，你也是住益新小区的吧？”旁边突然有个女声惊讶地说。 　　秦晓彤看了过去，几秒后她认出来，这个女生刚才跟她坐的是一辆公交过来的，并且都是从益新小区站上的车。 　　秦晓彤点点头，她看到这个女孩也是来摆地摊的，而且摊位上的东西跟她的差不多，算起来他们是竞争对手呢。 　　“你看起来好小，不会连十五岁都还没到吧？”女孩却没在意秦晓彤的冷淡，继续开心地说，“我以前都没见过你，你今天才刚来的吧？” 　　“是的。”秦晓彤点头。 　　“哦对了，我叫梁蕊，花蕊的蕊。”女孩自来熟地说道，“我今年上大二，读的是会计。这个地方，我都算老人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好的，谢谢。”秦晓彤对她笑了笑。梁蕊跟她，明明该算是竞争对手的，没想到她倒是挺热情，她对梁蕊有了点好感。 　　“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呢。”梁蕊笑道。 　　“我叫秦晓彤，”秦晓彤顿了顿，“是来江城市打工的，没上学。” 　　“打工？”梁蕊吃惊道，“你才多大啊，就来打工了？” 　　她顿住，又笑道：“跟你比起来，我觉得我真是幸福多了，还能有书读。”她也没多问秦晓彤的情况，只是感叹了一句。 　　秦晓彤微微一笑，没再跟她多说什么，这时已经有人在她摊位前逗留了。 　　梁蕊的摊位就在秦晓彤旁边，几分钟之后，秦晓彤不得不承认，梁蕊正是如她所说的“老人”了。她叫卖起来非常卖力，完全不会羞涩，要是有顾客过来选货，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说自己的东西有多好，价格有多便宜，一些顾客被她说动，买了东西，还有一些可能本来就是随便看看的，任她舌灿莲花，依然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一个小时过后，梁蕊卖出了六七样东西，而秦晓彤却只卖出一样。 　　梁蕊寻个空挡歇口气的时候，就对秦晓彤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你要善于推销自己的东西，不然怎么卖得出去。” 　　说着她低声道：“我跟你说，你赶紧的，抓紧时间卖，不然晚点，说不定就卖不成了。” 　　秦晓彤疑惑道：“怎么了？” 　　“有时候城管会来赶人的。”梁蕊道，“他们只要来过一次了，以后几天都会来，那可做不成生意了。见到城管了，记得跑快点，不然他们可能扣你东西的！” 　　梁蕊打开随身携带的水瓶喝了口水，正想继续侃侃而谈，突然脸色一变：“快收拾东西！” 　　她说完就飞快地整理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 　　秦晓彤见状愣了愣，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梁蕊这紧张的模样，她决定相信她，也急忙开始收拾东西。今天她是背书包过来的，依然带着那块桌布。 　　“你动作太慢了！”梁蕊将自己的东西以一种非常快速的动作收拾好后，就见秦晓彤这边才收拾到一半，她忙帮着把她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到书包里去。 　　“不行，来不及了！”梁蕊惊呼了一声，两手一捞，把桌布收拢，就这么带着里面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站起来，向前跑去。 　　秦晓彤见状，急忙背着书包跟上。 　　而直到此刻，其他人才发现城管的到来，纷纷道：“城管来了，快跑！” 　　于是，现场一瞬间混乱起来。 　　而此时，秦晓彤和梁蕊早就收拾好东西，飞快地跑开了。 　　跑到另一条街上，梁蕊拉着秦晓彤停下：“到、到这里就可以了，不用跑了，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的。” 　　秦晓彤也有些气喘，接过梁蕊手中的桌布，将自己的东西都塞进书包里，这才对梁蕊感激地笑道：“今天谢谢你的提醒。” 　　“这有什么啊。”梁蕊摆摆手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不过嘛，接下来几天，那里就不能去了。” 　　闻言秦晓彤也不免失落，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又要换了。 　　“没关系，这里不能来，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梁蕊笑道，“我可知道不少好地方呢！” 　　梁蕊的话中用的是“我们”，这是直接将秦晓彤和她归为同伴了。 　　秦晓彤心中涌上一丝暖意，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也能这么善对他人。 　　她轻轻笑道：“哪里？” 　　“就一条街，不远。”梁蕊道，“没这里繁华，生意要差一点，不过总比没地方摆摊好。” 　　接下来，两人便一起向那条街走去。 　　因为最早之前的经历，秦晓彤在跟着梁蕊一起向前走的时候时刻保持着警惕，见她带着自己走的都是人多的大路，最后停下的位置也是街边，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路上，梁蕊主动跟秦晓彤聊天，说着自己的情况。她是个大二学生，家住益新小区，父亲早逝，母亲体弱有糖尿病，她虽然在学校申请了助学金，但钱还是不太够用，便经常在外面摆摊，靠赚到的这点钱补贴家用。虽然生活困苦，但梁蕊说起自己家的情况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好像那些艰难困苦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我觉得我还挺厉害的。”梁蕊最后笑着总结道，“说不定我有摆地摊的天赋，要是好好发展，可能混成个‘地摊女王’也不一定啊！” 　　秦晓彤喜欢跟乐观的人在一起，因为他们面对生活积极向上，总能在艰难困苦中找到一丝乐趣，一丝坚持下去的可能，然后笑着面对一切，从不曾悲观，从不曾放弃。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没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 　　“对了，别一直说我了，你呢？”梁蕊说得有点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后好奇地看着秦晓彤，不过她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过吧，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爱探听别人隐私的。” 　　梁蕊话是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她对秦晓彤还是好奇的。 　　秦晓彤想了想，隐去了一部分情况说道：“我今年十六岁，是来江城市打工的。” 　　“才十六啊！”梁蕊敬佩地看着秦晓彤，“你真的很有勇气啊。我十六岁的时候，可不敢到别的城市去打工。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机会出城过呢。” 　　她顿了顿，露出些许向往的表情：“好想去外面看一看。” 　　“会有机会的。”秦晓彤道。 　　“对！”梁蕊开心地笑了起来，“没错！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个大老板，住上好房子，开上好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当然，还要带上我妈，我妈也没出过江城市，我要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一定可以的！”秦晓彤坚定地点头道。只要有理想，只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向着理想前进，终有一天会实现的。不管是梁蕊，还是她自己，暂时的挫折不顺根本不算什么，阻碍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只会让他们越挫越勇。 　　本来秦晓彤还有些打击的，毕竟摆这个地摊，她已经接二连三地受到挫折了，虽然最后她一定会调整过来，可难免会难过上一段时间。但梁蕊的态度，直接让她恢复了过来。 　　这个晚上，秦晓彤总共卖出了四五件东西，相比于梁蕊的战果，她的这个成绩并不好，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直到晚上十点多了，街上人少了下来，两人才相继收拾东西，一起坐车回家。而进小区之后，秦晓彤才发现，原来两人住的地方才隔了一幢楼，非常近。 　　对这个结果，梁蕊很是开心，非跟秦晓彤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定有空就一起摆地摊，这才回了自己家。梁蕊毕竟还是个大学生，晚上有选修课，所以并不能每个晚上都出来摆摊。 　　秦晓彤看着手机上的第二个号码，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第37章 请当我家教 　　白天找临时工，晚上摆地摊的日子就这么继续往前滑动着。因为搬家，秦晓彤早上跑步的事暂停了一两天，后来她又在益新小区附近找到了一个公园，便继续着她的锻炼。 　　这天郝诚意突然给秦晓彤发了个短信，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她。秦晓彤正觉奇怪，下一条短信又来了，他说今天和秦嘉凯一起过来，当面说这件事，最后还加上一句：今天肯定有炸鸡腿，我猜得对不对？ 　　秦晓彤失笑，回道：你猜得太对了！ 　　郝诚意就回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 　　既然郝诚意特意提起鸡腿，秦晓彤自然不好让他失望，当即去附近菜场买了包括鸡腿在内的菜，回到家后先把鸡腿腌下去，其余的等到了下午他们快到了再准备。 　　之前秦晓彤每次都去学校等他们，主要还是因为她没手机，联系不方便，只好亲自去。现在他们能随时保持联系了，并且对她的住处很熟悉，她只要在他们到的时候去楼下接一下就行。要不是楼下有门禁，没卡刷进不来，她甚至连下楼这一步都能省了。 　　神奇的是，这回郝诚意来居然提了一袋水果，有红彤彤的苹果和黄澄澄的香蕉，秦晓彤好奇地问起他这次怎么想起要买水果带过来了，他就唉声叹气地说：“我妈说了，去别人家做客要带着礼物的。唉，都怪我从前不懂事，给我们郝家丢脸了。” 　　秦晓彤：“……” 　　秦晓彤看了秦嘉凯一眼，想从他这儿问问郝诚意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结果秦嘉凯只是摇摇头。 　　等到了她的房间，秦晓彤正想叮嘱两人写作业，郝诚意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飞快地递到秦晓彤面前。 　　秦晓彤没接，一脸惊讶：“怎么了？” 　　面前这一叠钱，大概有个一千块左右吧。 　　郝诚意严肃诚恳地说：“晓彤姐，求你一定要收下这个钱，然后……当我的家教！” 　　“……嗯？” 　　郝诚意叹息一声：“我妈说，期末考要是考不到班级前十，整个寒假就让我去奶奶家过！晓彤姐，你知道我奶奶家有多偏远吗！你知道我奶奶家什么都没有吗！” 　　秦晓彤默默地想，你奶奶家再偏远，也偏远不过天然村吧。 　　郝诚意控诉道：“晓彤姐，你见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亲妈吗？我妈可是我亲妈呀！” 　　“所以？” 　　“所以我就只能用我的零花钱找家教了啊！”郝诚意接道，“晓彤姐！我听班里同学说，他请的家教是香江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小时要八十块，一天来两个小时就是一百六！可我没那么多钱啊！我很穷的，这些钱还是我一点点攒下来的，真是筚路蓝缕，都是血泪啊！而且，晓彤姐你是不是都没读完高中？那你就算我便宜一点，接下来半个月，算我一千块好不好！” 　　“筚路蓝缕不是这么用的，你别总乱用成语行不行？”秦嘉凯在秦晓彤之前抢答道，“你为什么不让你妈帮你请家教，那你就不用花钱了。” 　　在秦嘉凯看来，明明是他先认识晓彤姐的，可为什么现在反而是郝诚意跟晓彤姐更熟一点？一想到这点，他就很不开心，更不开心郝诚意有更多的时间跟晓彤姐在一起。 　　“那不行的！我就要晓彤姐教我！”郝诚意回头对秦嘉凯道，“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反正这事是晓彤姐说的算，你说了不算！” 　　郝诚意说完就满脸期待地看着秦晓彤。 　　秦晓彤哭笑不得：“诚意，你也说我没读完高中了，你怎么敢让我教你？” 　　郝诚意得意地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慧眼如炬！晓彤姐，有一回一道数学题我不会，你教我了，结果班上做出这题的就我和秦嘉凯。所以，晓彤姐你就不用伪装了，我已经看穿你了！” 　　“看穿我什么？”秦晓彤好奇道。 　　郝诚意用一种“凶手就是你”的语气大声道：“晓彤姐，你肯定是一个天才！比我还天才的天才！” 　　郝诚意虽然喜欢乱用成语词语，不过成绩总体上来说还不错。他的语文成绩是所有成绩中最差的，但平常一百二十分的卷子，也能考个九十多分。数学是他的强项，要么满分要么跟满分差个几分。英语他的波动幅度比较大，在九十分到一百一十分之间游荡。其余的副科他都学得不错，成绩算起来都在良好以上。因此，他对于自己的数学是很自信的，那事之后，他就觉得秦晓彤一定是个隐藏高人，说不定外表只有十六岁，实际上已经好几十岁了，就像那些修真者一样！ 　　秦晓彤无语，半晌她才将郝诚意的钱推回去道：“钱你拿回去……” 　　郝诚意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呼：“晓彤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可以教你。”秦晓彤将刚刚被他打断的话说完。 　　“啊？”郝诚意一愣。 　　秦晓彤道：“每天到我这里来，一个半小时。” 　　郝诚意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钱，又递出去：“可是晓彤姐，我妈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让你白教我啊！” 　　“你叫我什么？”秦晓彤道。 　　郝诚意愣愣回道：“……晓彤姐？” 　　秦晓彤笑道：“就冲你叫我一声姐，我能收你钱吗？你还是把你的‘血泪’收回去吧。” 　　“那……那我真不给了？”郝诚意犹豫着说。 　　秦晓彤道：“拿回去吧。” 　　郝诚意这才将钱收回，藏进书包里。他想攒了一年才攒了这么点钱，花出去还真是舍不得……唉！晓彤姐真是太好了，她怎么就不是他亲姐呢？ 　　秦晓彤解决完郝诚意的问题，就发现秦嘉凯正巴巴地看着她。 　　秦晓彤笑道：“你也一起来？” 　　秦嘉凯忙点头：“好！”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上回王老师找我过，说如果我英语期末考试能考好，下学期就推荐我去参加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选拔赛，每个学校可以选出三个名额参加市里的比赛。” 　　王老师就是秦嘉凯和郝诚意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的英语老师，上回秦嘉凯被王老师叫去，就是这事，不过当时他也没说，毕竟还是没影的事，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这是好事啊。”秦晓彤笑道，“你上回要是早说，我可以早点辅导你。” 　　秦晓彤回到江城市后，基本就放开了，不像在天然村一样还必须隐藏真正的自己。这里没人知道她本该是个深山里出来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就算有人对她有所怀疑，她只要说自己都是自学的就行了。顶多就是被人当做天才，名不副实了一些，不会有多大坏处。 　　秦嘉凯低下头，也不太好意思。他还记得跟晓彤姐的约定，他要考进实验班，然后让她告诉他关于他姐的事。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地学习，这半年来一点都不敢松懈。只是在学校他还能好好学，但回到舅舅家，他就满心烦躁，无法安心学习。还是晓彤姐隔三差五地来见他，带他出去吃饭，他的心情才能好上一段时间。他很喜欢跟晓彤姐在一起，可他也不笨，能看出晓彤姐自己过得也很辛苦，就觉得总是依赖她，让她花钱不好，可晓彤姐却好像从来不在乎给他花钱，就像……就像他姐姐一样。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他舍不得不见她。正因为如此，他不想在晓彤姐面前表现他的无能，他想给她看到他的好成绩，想让她因他而自豪。 　　秦晓彤道：“不过，我们丑话要先说在前头，我可是很严格的。你们要我教，那么就要听话，好好学，不然我就不教了。” 　　“我会好好学的。”秦嘉凯表态道。 　　郝诚意一脸激动：“我保证听话，不然晓彤姐你就打死我好了！打死我我也不去奶奶家过年！” 　　虽说郝诚意死活不想去他奶奶家过年，不过这不并代表他是个不孝的熊孩子。他单纯讨厌的是那个闭塞落后，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的小地方。他爸妈本来是想把他奶奶接到江城市来安享晚年的，可他奶奶就喜欢在老家待着，逢年过节才会到江城市来。他奶奶来的时候，他对她非常孝顺，看座端茶递水，因为他妈告诉他，要孝顺老人，他爷爷去世得早，他奶奶一个人把他爸拉扯大不容易。他只在七岁那年跟着爸妈回奶奶老家过了一次年，就那次经历，让他记到现在，反正他是不要回奶奶老家过年的，打死也不要！ 　　三人是这么定了，连跟家里说的借口都想好了。之前郝诚意和秦嘉凯都会玩回家，跟家里说的借口是去对方家里吃饭。次数多了，郝诚意的家人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要请秦嘉凯回家吃饭，为了不让家里人多想，秦嘉凯就被郝诚意拉回家了。得知秦嘉凯的成绩比郝诚意还好上那么一点，知道郝诚意没交什么“坏朋友”，郝家人才放心下来，不再多过问郝诚意交朋友的事，还让两人互相学习，一起进去。至于秦嘉凯舅舅家，舅妈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法，而舅舅也没遇到几次秦嘉凯不在家吃饭，倒是没多过问。 　　不过，这回需要天天在外面吃饭加晚归，同样的借口就不好用了，因此最后两人就决定跟家里说，快考试了，放学想跟同学在图书馆复习好了再回家。江城市图书馆一直营业到晚上八点半，时间上是对得起来的。 　　吃完饭心满意足地回去后，郝诚意就回去跟父母说了这事，听说是跟来家里吃过饭的秦嘉凯一起，他父母还问要不要来接他，被郝诚意拒绝了。市图书馆离他家不远，而郝诚意也总是一个人坐公交，他父母倒也不担心他会走丢。被问起两人晚上吃什么时，郝诚意就说学校有住校生，晚上食堂也是开着的，他和秦嘉凯可以去食堂吃。郝诚意这么一说，他父母也就不再担心了。 　　而秦嘉凯这边，他说的时候舅妈正在跟人打电话，不耐烦地听他说完后，挥挥手就同意了，根本没问他吃晚饭的问题。平常秦嘉凯还会难过半天，但这回他高兴都来不及，赶紧回了房。家里遭逢剧变之后，他就沉默了很多，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仿佛退化了，直到最近半年来，他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不过依然不擅长撒谎。 　　因为要给郝诚意和秦嘉凯补课，秦晓彤摆地摊的时间就只能延后了。秦嘉凯两人五点放学，到她这边差不多是五点半，先吃饭，休息片刻，六点多开始补课，快八点的时候回去，然后她再出门摆地摊，还能再卖个两小时。 　　补课正式开始后，秦晓彤兑现了她的诺言：很严格。她大学之时就有过家教经验，大学毕业后又在一个辅导机构里做老师，因此很知道该怎么教学生。郝诚意理科是强项，文科偏弱，一是他不肯背诵，二是他乱背，就像之前那些被他误用的词语，他总是逮到什么说什么，张冠李戴。针对这个，秦晓彤就先测试了他的记忆力，发现他记忆力很不错后，再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制定了复习计划。副科她就不管了，而且时间也不够她管的，他们学校期末排名的时候虽然分主科排名和总分排名，但老师和家长看重的一般都是主科排名，这次他妈对他提出的要求，就是主科排名班级前十，他现在的成绩在前十五到前三十游移，往往是他那波动较大的英语成绩决定了他的排名。 　　英语上，秦晓彤让郝诚意每天背一个单元的英语和对话。初一英语很简单，单词也少，一天一个单元，总共九个单元很快就能背完了，每天只要花半小时就够了。背单词是他回家后的任务，而在秦晓彤这里，她会按照他前一天所背单元内容与他进行非常简单的对话。中国人多的是哑巴英语，语法好，口语差，秦晓彤想要给郝诚意从小打好开口说的基础。因为简单，每天的对话不超过十分钟，完全不会耽误他的复习。语文上，还是背诵，郝诚意的书包里还真装了一本成语词典，听说是他爸给他的，让他没事的时候就翻翻，他挺听话，还真经常翻翻，结果就是记住了成语，没记住意思，平常总乱用。这个问题没什么捷径，只能让他先别用他记住的成语，先把初一上册课本要求的那些词语成语记住了，练习用那些成语和词语正确造句。数学上，郝诚意没什么问题，有些难题秦晓彤会跟他说说解题思路。秦晓彤虽然大学专业是英语，但要考进香江大学，只有英语好是不够的，高中时她时常年级第一，自然有自己的解题思路。同一道题，她能想出多种思路，有些复杂，有些简单，受到她的影响，郝诚意也开始多角度考虑那些题目。 　　至于秦嘉凯，秦晓彤倒是省心不少。毕竟秦嘉凯是她从小带大的，她的那套学习方法，早就深入秦嘉凯的每一个习惯之中。他需要的只是安静的环境，沉下心来学习。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练习了，他的英语口语水平有所下降，不过演讲比赛是下个学期，他期末考考完后再练习也不迟。 　　就这样，快一月底的时候，江城三中期末考开始了，考前一天全天没课，秦嘉凯和郝诚意还是以去图书馆自习的名义跑到了秦晓彤这里来，放松心情加最后的巩固复习。 　　郝诚意紧张地说：“晓彤姐，我真的好紧张啊，要是考不好，我就不活了！” 　　秦晓彤道：“。” 　　郝诚意张口道：“favorite，特别喜欢的。” 　　“英式足球。” 　　“s，o，c，c，e，r，soccer。” 　　秦晓彤又紧接着问了几个英文单词，语文成语，古诗词背诵，郝诚意全都回答正确。 　　秦晓彤笑道：“你看，你都会了，还紧张什么？” 　　郝诚意愣了愣，随即高兴地说：“对呀！我都会了！我真是太聪明了，我还怕什么呀！” 　　“嘉凯，我知道你也是没问题的。你紧张吗？”见郝诚意已放松下来，秦晓彤看向秦嘉凯。 　　望着秦晓彤微带着笑的脸庞，秦嘉凯只觉心里一片平静。每一次，只要考试前一天有他姐姐的鼓励，他就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了。虽然……晓彤姐不是他姐，但此时此刻，他依然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 　　他缓缓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晓彤姐，我不紧张。” 　　“那就好。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秦晓彤笑道。 　　已经恢复过来的郝诚意用力一拍秦嘉凯的肩膀道：“对啊！我们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紧张个毛线球啊！” 　　秦嘉凯瞪他：“紧张的人明明是你。” 　　郝诚意眼睛一抬：“才不是！我们这次比比看谁考得好，成绩差的，下回鸡腿少吃一个！” 　　“比就比！”秦嘉凯被激起了斗志。 　　之后是两天的期末考试。考完当天郝诚意就给秦晓彤打了电话，说自己和秦嘉凯考得都很好，妥妥的班级前十。 　　江城三中期末考后三天出成绩，到学校领完成绩单，做好大扫除，老师再反复强调过年要注意安全，就能放假了。拿到成绩单的这天早上，秦晓彤就接到了郝诚意的电话，不过接起来发现手机那头是秦嘉凯。 　　“晓彤姐，我英语考了119分！”秦嘉凯激动地说。 　　这次的英语考试难度比较普通，秦嘉凯的这个成绩，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五，全年级有四个满分，都在实验班。拿到英语成绩后，王老师就单独找到他，让他假期里好好准备，来年参加演讲比赛选拔赛。作为秦嘉凯的英语任课老师，王老师知道秦嘉凯算是班里口语最好的，也懂不少超纲单词和语法，在知道他姐姐是香江大学英文系毕业的时候，她就了然了。家里有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作为班主任，王老师自然是知道秦嘉凯家庭情况的，心疼之余也挺照顾他，再加上他也争气，因此她就更喜欢这个乖巧又努力的好学生了，有什么好机会也会想着帮他争取。之前秦嘉凯因为家庭原因英语成绩不算特别突出，虽说口语还不错，但要推荐上去底气也不够硬，因此王老师才跟他做了关于期末英语考成绩的约定，她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考得这么好，自然很高兴。这样把他推荐上去，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知道秦嘉凯已经得到参加选拔赛的机会后，秦晓彤比他还高兴。她发自内心地为她的弟弟感到自豪。 　　还没等秦嘉凯说完，郝诚意抢过了手机，虽刻意低声，却无法压抑他的激动：“晓彤姐，你猜，我考了全班第几？”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给我！”秦嘉凯低低的声音传来。 　　郝诚意道：“等等，等我说完就给你！” 　　“那你快点！”秦嘉凯妥协了。 　　郝诚意清晰的声音再度传来：“晓彤姐，你快猜呀！” 　　秦晓彤逗他：“全班第……十一？”她记得他妈妈跟他的约定是班级前十，否则就要去他奶奶老家过年。 　　郝诚意顿时不满地叫道：“晓彤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差吗！” 　　“别生气。”秦晓彤轻笑，随便猜了一个，“那……全班第七？” 　　“是第五！”郝诚意激动地说，“第五啊！我妈肯定要高兴死了，哈哈哈我不用回奶奶老家过年了！” 　　“那恭喜你了啊。”秦晓彤由衷地说道。 　　“嘿嘿，那都是晓彤姐你的功劳啊。”郝诚意的声音依然激动，“下学期开学就要开家长会，到时候王老师一定会夸我的，这下我可给我郝家长脸了！” 　　“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的努力。”秦晓彤笑道。 　　郝诚意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却被秦嘉凯抢走了。那头传来秦嘉凯平静中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隐隐好像还有些炫耀的意思：“晓彤姐，我考了全班第四。” 　　“真厉害！”秦晓彤惊讶地赞道。 　　“还好吧，下回我会考更好。”秦嘉凯明明很高兴，却只是轻轻地回道。除了老师和同学，他就只能从晓彤姐这里得到被夸奖的愉悦了。不管他考得好还是差，他舅舅都会夸他，而他舅妈，就总是冷嘲热讽，所以他其实很不愿意把成绩单拿回去给他们看。 　　“嗯，加油！”秦晓彤道。 　　“你们在跟谁打电话啊？”隐隐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秦嘉凯顿了顿，忙小声跟秦晓彤道：“那晓彤姐，我先挂了！” 　　“嗯，回家路上小心。”秦晓彤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 　　等挂了电话，秦晓彤微微吐出口气，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嘉凯能考得好，真是太好了，她的“死亡”给他造成的影响，正在渐渐消失，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因为这段时间要帮秦嘉凯两人补课，秦晓彤摆地摊的时间少了，最后赚到的钱自然也不多。中间她又从之前那个老板那里进了两次货，比第一次多拿不少，老板还给她打了个九五折。而她白天也偶尔能找到一些促销、发宣传单的临时工作，这一段时间下来，她手里的钱越攒越多，自然也心情不错。 　　2月初交过房租后，秦晓彤手里的钱还剩下两千，比刚开始在这里租住多了好几百。她每月房租五百五，再加上水电费和生活费，一个月差不多要花一千多一点，只要她日均能赚到四十元，就能维持现在的生活了。 　　虽然有了梁蕊的手机号码，不过秦晓彤并没有刻意联系她。两人如果能在摆摊的地方恰巧碰上，就一起高高兴兴地结伴，没碰上自然也不会强求。快过年了，梁蕊学校也放了假，有一天她跟秦晓彤说，到明年元宵之前她都不会再来摆摊了，这段时间她要收拾家里，置办年货，好好陪陪她的妈妈。 　　虽然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秦晓彤心里也不免有些落寞。本来每一年的春节该是阖家欢乐的时候，她却只能一个人待在出租房中。期末考之后，秦嘉凯和郝诚意都没再来过她这里，毕竟找不到什么借口。听郝诚意说，他现在每天都被他妈带去公司上班，他妈是个小公司的小老板，带着儿子去也没人会说什么。所以他就每天拿着个平板看看动画，在他妈的要求下预习下册课本，偶尔再翻翻他爸要求的成语词典，日子过得有点苦逼。而秦嘉凯那边，他曾用舅舅家的座机偷偷给秦晓彤打过电话，说他舅妈的妹妹带着儿子来做客了，他要在家帮忙陪着那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没办法出门。秦晓彤只能安慰他一番，说好年后见面。 　　这期间，秦晓彤也回了吴记粉丝一次，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吴铁柱和孙兰两人。她知道她要是一直没有音讯，孙兰肯定会担心她，所以她特意回来告诉他们，她过得还挺不错。孙兰强烈要求她跟他们一起过春节，被秦晓彤拒绝了，她的借口是她有合租的室友不回家过年，她要陪她。孙兰还想让秦晓彤把那位子虚乌有的室友也叫过来一起过年，被秦晓彤以对方怕生会不自在给拒绝了。秦晓彤也怕孤单，但她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四口的欢乐。 　　天气越来越冷，而且快过春节了，也没什么人再逛地摊，见别人都收摊不摆了，秦晓彤也不再出去受冻。她现在的钱，足够她过一个好年了，赚钱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过年不过年，倒是无所谓。不用置办年货，花费倒是少了不少，不过为了好歹有点春节的样子，她还是趁着服装市场的那些店还没关门，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因为老板们都急着回去过年，因此这几天的衣服都是处理卖的，秦晓彤还赚到了便宜。 　　秦晓彤有点怕冷，待在家又舍不得开太久空调，不出去赚钱的日子里就躺在床上玩玩手机，看看视频，作为难得的放松娱乐。之前只有秦嘉凯和郝诚意来的时候，她才会把空调打开，怕他们冻着。年前几天，她还是去采购了一些食物用品存放着，毕竟春节嘛，很多店都关门了，有些东西就不好买了。 　　除夕这天早上，秦晓彤克服了对寒冷的恐惧和对温暖被窝的留恋，穿上方便运动的衣服，下楼去跑步。有些事一旦坚持了下来，每天不做反而觉得不舒服了。 　　跑完步，秦晓彤又顺手买了豆浆油条作为早饭。平常她都喝粥，今天都除夕了，自然要奢侈一回。喝着暖暖的豆浆，感觉到胃里的暖和，她的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只是，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她回到住处楼下，看到门口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为止。 　　她吃惊道：“嘉凯，你怎么在这里？” 　　第38章 一起过春节 　　听到秦晓彤的声音，秦嘉凯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他的声音僵硬而颤抖：“晓彤姐，我以为你……你回去过年了……” 　　之前秦晓彤自然不会跟郝诚意和秦嘉凯说明自己从天然村逃出来的经历，而且她也没说过自己过年的安排，因为她知道秦嘉凯现在也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当成了姐姐，怕他知道自己一个人过会难过。因此，秦嘉凯在来到这里叫人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后，才会以为，秦晓彤过年是要离开江城市的。只是他已经没地方去了，所以也没走，而是坐在台阶下发呆。 　　秦嘉凯的模样看得秦晓彤心疼不已，她急道：“你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冷不冷？我们先上去。” 　　秦晓彤忙刷卡进门，把秦嘉凯领进房间后立刻打开了空调，又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摸着他的双手，只觉得触手冰冷，凉意令她忍不住抖了抖，她忙搓着他的双手，让他暖和起来。 　　秦嘉凯没有说话，低着头坐在那里，任秦晓彤帮他披衣服搓手。 　　好一会儿，屋子里和秦嘉凯的手都暖和起来了，秦晓彤才停下。本来她出去跑步就流了些汗，这早上一急，只觉得内衣都湿了。 　　“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趁着现在还热着，秦晓彤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换好，这才出来。 　　“嘉凯，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晓彤坐在秦嘉凯身边，轻声问道。今天可是除夕，秦嘉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而且他今天的情绪也很不对，也不知道舅妈还是刘婳，到底又做了什么。 　　秦嘉凯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表姐把我的全家福撕坏了。” 　　他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照片的碎片。 　　秦晓彤认识这张照片，这是秦家四年前的夏天拍的，那时候她爸爸突然兴起说要去拍全家福，风风火火就带着全家人去了一家照相馆，拍了这么一张照片。那时候的秦嘉凯才九岁，还在读小学，很稚嫩，也很可爱，笑起来天真灿烂，远没有现在的成熟，也没有现在眉间无论如何也隐不去的沉静和悲伤。 　　看着这堆碎片，秦嘉凯的眼睛又红了。 　　“我只是在我的房间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而已，表姐就说大过年的很晦气……”秦嘉凯哽咽着说，“明明她别进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去年过年，他至少还有姐姐相伴，虽然冷清，可他至少还有依靠，可今年，他在舅舅家就像是个外人一样，看到他们一家人团聚，他就忍不住想自己的爸妈和姐姐。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为什么连看都不让我看，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他们而已……” 　　秦晓彤突然抱住了秦嘉凯，因为心疼，她的眼眶也有点发红。她曾经那么爱护的弟弟，现在却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叫她怎么忍心？ 　　“嘉凯，别哭……你哭了，你爸妈和姐姐知道了，也会难过的。”秦晓彤柔声道，“开心一点，他们一定不希望你难过。” 　　秦嘉凯没有说话，他抓紧了秦晓彤的衣服，吸着鼻子小声哭泣着。 　　秦晓彤闭着眼，等眼中的泪意彻底消散才睁开，松开他道：“来，我们把它拼好。” 　　秦晓彤找到一卷双面胶，在一张白纸上并排黏满了双面胶，双面胶的另一面暂时不撕，然后拉着秦嘉凯一起，将照片先在旁边拼好。碎片并不完整，最后拼完的时候，中间少了两块。之后，秦晓彤拿过那张白纸，将双面胶的另一面都扯开，把拼好的照片一点一点平移过去粘好。之后，她再用剪刀将边上多余的白纸剪掉，把它夹在秦嘉凯之前落在她这里的一本英汉词典中。 　　“压个几天，就平了。”秦晓彤轻声道。 　　秦嘉凯点点头。 　　秦晓彤问道：“你跑出来的时候，跟舅舅说了吗？” 　　秦嘉凯摇头。 　　秦晓彤想了想，穿上外套，还给秦嘉凯找了她之前在卖的比较中性的帽子围巾手套让他戴上。 　　当秦嘉凯疑惑地看着她时，秦晓彤道：“我们出去打电话，给你舅舅报平安。然后，今年你就在我这里过年。我们两人一起过年，好不好？” 　　秦嘉凯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 　　秦晓彤是有手机，不过她不想把自己的号码暴露给舅舅一家知道，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她知道舅舅人很好，不过他有点妻管严，也管不住他的女儿，秦嘉凯平常受委屈了肯定不会跟舅舅说，舅舅平时上班忙，估计也顾及不到他。可秦嘉凯若是在除夕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舅舅必定会出来寻找的，找不到恐怕还会报警，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秦嘉凯平常跟郝诚意关系好，这事闹大之后，肯定能从班主任那边问到郝诚意这边的情况，郝诚意一个小孩，在几个大人的压力下能顶多久呢？她的存在一定会暴露，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把她当成诱拐犯，甚至将来再不给她见嘉凯的机会。更何况如果再深入调查她的来历，万一警察联系她老家那边呢？那可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所以，无论是从理智上分析，还是情感上想让舅舅放心，秦晓彤都必须让秦嘉凯打这个报平安电话。 　　秦嘉凯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着钱包，钱包里没几块钱，只够他坐公交过来，不过里面还有张ic卡，都是他平常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用的。 　　秦晓彤先跟秦嘉凯套好了话，才让他打过去。 　　秦嘉凯本身是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不过秦晓彤跟他说了厉害关系，让他明白他要是不打，就必须回舅舅家去，而他又实在不想待在那个家里过年，反而非常希望能跟秦晓彤一起过这个年，因此只好不甘不愿地拨了他舅舅刘国良的手机。 　　刘国良的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嘉凯？是你吗嘉凯？你在哪里？大过年的，你跑出去干什么？快回来。” 　　“舅舅，我不回去了。”秦嘉凯道，“我要在朋友家过年。” 　　“胡闹！”刘国良的声音大得通过话筒传到了旁边的秦晓彤耳里，“你不在自己家过年，跑别人家干什么？哪有过年跑别人家去的！” 　　秦嘉凯沉默了会儿才道：“舅舅，我过完年就会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嘉凯，你到底在哪里？”刘国良急切地问道，“你不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吧？你让你朋友……不，你朋友的父母跟我说话！” 　　秦嘉凯看了旁边的秦晓彤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伸手接过话筒，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喂，您好，我是秦嘉凯朋友的母亲。” 　　话筒那头，刘国良愣了愣，他没想到还真有所谓的朋友父母，他忙道：“对不住了，我外甥不懂事，麻烦您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接他。” 　　秦嘉凯的表情微变，忙急切地对秦晓彤摇了摇头。 　　秦晓彤安抚地对他笑笑，示意他别紧张，这才继续对话筒那头的刘国良道：“嘉凯舅舅，我觉得，今年还是让嘉凯在我家过年的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国良吃惊道。 　　秦晓彤继续压低声音道：“身为舅舅，你到底知不知道，嘉凯在你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什么委屈？” 　　“这个，您就该去问问您的妻子和女儿了。”秦晓彤道，“嘉凯他家人都不在了，只有您一个亲舅舅，您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多关心关心您的妻子和女儿到底是怎么欺负他的。” 　　“你说我妻子和女儿欺负嘉凯？”刘国良的声音里仿佛带了点儿吃惊，“怎么会呢？赵倩前两天还帮嘉凯买了几身新衣服……” 　　“嘉凯舅舅，您是不是觉得，让他吃饱穿暖就够了呢？他还是个孩子，心思敏感，除了身体康健，也要关心他的精神状态。您总明白的，他毕竟……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比一般孩子更容易受到伤害。”秦晓彤道。 　　手机那头，刘国良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是我这个舅舅做得不合格。等把他接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他受委屈的。” 　　“嘉凯舅舅，有些话不是说说就行的，要去做。”秦晓彤道，“我看，还是等您将您家里的问题处理清楚了，我再将嘉凯送回去吧。请放心吧，在我这儿，他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但是……”刘国良依然觉得让秦嘉凯在别人家过年不好。 　　“话我就说到这里，嘉凯舅舅，三天后我会把嘉凯送回去，在那之前，你就别来打扰嘉凯了。” 　　“等、等等……” 　　没等刘国良再说什么，秦晓彤就挂断了电话，她看向一旁的秦嘉凯，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开心的笑。 　　秦晓彤想了想，又给郝诚意打了个电话，还是用的公用电话亭。 　　郝诚意应该还在床上睡觉，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他的声音也迷迷糊糊的：“谁、谁呀……扰人清梦是要遗臭万年的！” 　　秦晓彤：“……考完试你就把不乱用成语这事儿给丢到脑后了吗？” 　　话筒对面静了静，随即郝诚意的声音终于清楚起来：“晓彤姐居然是你！哎不对啊，你怎么不用你手机给我打？你手机不会被偷了吧？”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秦晓彤无奈道。 　　“啊？哦……那晓彤姐，祝你天天捡到新手机！”郝诚意忙非常有诚意地改口道。 　　秦晓彤对他实在是无语了，只好直说道：“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什么事？”郝诚意疑惑道。 　　“嘉凯离家出走了，他舅舅要是问，你就说他好像是有一个朋友，但你什么都不知道。”秦晓彤道。 　　“哎，秦嘉凯离家出走了？为什么！”郝诚意吃惊道。 　　“总之是他家里的事，你别多问了。”秦晓彤道，“不管谁来问，你都要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郝诚意用力点头。 　　“还有，把你手机里跟我手机的短信，通话记录，还有通讯录都删除了。”秦晓彤道。 　　郝诚意惊道：“什、什么？晓彤姐你要干什么啊？好吓人啊！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秦晓彤无语地想，我们有什么关系可“断绝”的？ 　　“你能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吗？”她问了个仿佛不相关的问题。 　　郝诚意立刻回道：“能啊！我能倒背如流！” 　　“那不就行了？就算删除了，你也能继续联系到我。听我的话，把所有记录都删除，这几天别联系我。不管谁问，都说你不知道嘉凯的朋友到底是谁。”秦晓彤道，“另外，如果嘉凯舅舅和你父母互相通过气，就会知道你们每次说到对方家里吃饭是骗他们的，到时候你就说，你和嘉凯是在外面吃的饭，然后悄悄跑去图书馆学习了。本来想一直瞒着他们的，直到期末再给他们一个惊喜，但发现时间不够用后，期末的最后半个月只好明说是去图书馆了。如果他们不相信，你就说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是最好的证明。” 　　秦晓彤本不想把郝诚意牵扯进来，不过没办法，舅舅不可能因为她一通电话就放弃寻找嘉凯，肯定会通过班主任找到郝诚意家，她得事先跟郝诚意通好气。或许她本可以不跟舅舅打电话而直接跟郝诚意通气，但这样一来，到时候舅舅找上郝诚意家时肯定会很强硬，在大人们都很着急，甚至还带着警察的情况下，郝诚意怎么可能撑着什么都不说？而现在，舅舅已经明白嘉凯的去向以及他在除夕离家的原因，就算找上郝家，态度也不会多强硬，毕竟这事牵扯到舅妈对嘉凯的冷暴力问题，家丑不可外扬，郝诚意随便敷衍敷衍就能扯过去了。 　　郝诚意在那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惊呼道：“晓彤姐，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高智商罪犯吧！” 　　秦晓彤：“……” 　　她笑道：“三天后你给嘉凯家打电话，要是他还没回家，你就报警，让警察抓我这个‘高智商罪犯’。” 　　“哈，哈哈……晓彤姐，我这是在夸你啊！”郝诚意在话筒那头干笑。 　　秦晓彤笑道：“那我谢谢你了。事情我已经说完，就拜托你了。新年快乐！” 　　“哦！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新年快乐！” 　　等挂了电话，秦晓彤就问秦嘉凯：“好了，这个年，你想怎么过？” 　　“怎么过都可以。”秦嘉凯脸上是放松的表情，对他来说，只要能跟晓彤姐一起过，怎样都行。 　　秦晓彤笑道：“那我把你卖了好不好？” 　　秦嘉凯一愣，随即配合地说：“晓彤姐，我卖不了多少钱的。” 　　“谁说的？”秦晓彤拉起秦嘉凯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呢，是大了点儿，卖给人做儿子，他们肯定是不要的。不过可以卖去黑煤窑当矿工。” 　　秦嘉凯吃惊道：“真的？”真的有黑煤窑买人当矿工？ 　　秦晓彤看秦嘉凯这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被卖去当矿工过。”她顿了顿，表情严肃了些，“虽然你是男生，相对安全，但平常一定也要注意身边的情况，别轻易上当受骗。比如说……刚开始我主动找上你的时候，你就应该不理会我，尽快回家。” 　　见秦晓彤认真起来，秦嘉凯垂下视线，几秒后又抬头，认真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他没说出口的是，因为是她，所以他才相信她的……相信跟他姐姐的感觉那么像的她，不是坏人。 　　春节期间，依然有一些店是开着的，秦晓彤便带着秦嘉凯去了一处商场。商场里人很多，不少东西都在打折，除了打折，整个商场还有买满多少减多少的活动，因此选择此刻出门买东西的人也不少。 　　秦嘉凯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秦晓彤一年前给他买的，他说舅妈给他买新衣服时没带他去，估摸着就买回来了，有点偏大，而且也不好看，再加上他不喜欢舅妈，也就没穿。 　　秦晓彤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带着秦嘉凯在打折最厉害的那些地方挑衣服。她现在存款有限，自然只能量力而行。秦嘉凯本来不想买新衣服的，他不想让秦晓彤花太多钱，不过秦晓彤非要带着他试衣服，他只好勉强从命了。 　　半小时后，秦晓彤花了四百多为秦嘉凯添置了一件羽绒服和一条加厚休闲裤。这两件原价都是一千多，不过一件是三点五折，一件是三折，再加上整个商场满六百减两百的活动，这才只要四百多。 　　买好衣服后，秦晓彤直接让秦嘉凯去卫生间换上，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不远处的时代广场。广场的人不算多，秦晓彤甚至还看到了在广场上卖魔术气球，曾威胁过她的那两个男人。她忙拉着秦嘉凯躲开他们，去广场旁边买了些手抓饼之类的小吃，和秦嘉凯一边吃一边走。 　　从前他们父母还在的时候，过年总会有忙不完的事，总有各种亲戚过来串门。后来两个人一起过年了，舅舅本来是要他们去他家过年的，但被秦晓彤拒绝了。两人过年，不用面对各种亲戚，也不用置办太多东西，轻松多了。而且舅妈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过去让双方都不高兴呢？ 　　两人吃着东西，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回家。 　　晚上毕竟是年夜饭，秦晓彤之前并没有打算做多少东西，不过既然秦嘉凯来了，她自然要好好做一下了。好在她预先准备了一些食材，不然还得跑一趟超市。现在这个时间点，菜场早就关门了，也就超市还有蔬菜生鲜。 　　秦嘉凯不想坐着，也来帮忙，秦晓彤没有反对，两人一起准备食材，高高兴兴地做好了一餐丰盛的年夜饭。 　　两人互相说着祝福的话，吃着美味的晚餐，气氛自然而温馨。 　　等都吃饱喝足了，秦晓彤也没有收拾这些碗筷，穿上厚实的衣服，将自己和秦嘉凯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拉着他出门。晚上运河边上有烟花可以看，反正两人也没事情做，就去看看。去年，两人也是跑去了运河广场看烟花，直到过了零点才回来。 　　一路上去往运河广场的人很多，两人先坐了大半程的公交，眼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堵，他们下了车，慢慢走过去。新春烟花大会八点准时开始，一直要燃放到零点，新年倒计时结束。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他们走过去可能要一个多小时，不过赶不上开头也不要紧。 　　因为心情愉快，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算什么，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运河广场。今年的人跟去年的差不多，乌泱泱的一片，不过还好没拥挤到恐怖的程度。 　　秦晓彤带着秦嘉凯穿越重重人群，最终来到了广场边的堤岸附近。两人仰头看着天上近在咫尺的烟花，瞳孔中跳动着五颜六色的光辉。 　　“晓彤姐，烟花真漂亮！”秦嘉凯突然笑道。 　　烟花燃放的声音盖过了秦嘉凯的声音，秦晓彤隐约听到他在说话，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秦嘉凯便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秦晓彤脸上也是少见的开怀笑容，用力点头：“是很漂亮！” 　　看了会儿烟花，秦晓彤又带着秦嘉凯往另一边去，那边有小吃摊位，可以买点烤串什么的边吃边看烟花。 　　因为人比较多，秦晓彤怕跟秦嘉凯走散了，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没想到刚走没一会儿，一大群人突然从侧边挤过来，将两人冲散，等秦晓彤回头，已经看不到秦嘉凯了。 　　她心中一急，忙大声叫道：“嘉凯！嘉凯！” 　　然而，烟花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她只能往回走，拨开人群寻找着秦嘉凯的身影。她知道，如果找不到她，秦嘉凯应该会找一个电话亭，或者向别人借手机给她打电话汇合，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他。 　　因为着急，秦晓彤没太注意旁边，蓦地撞上一个人。她甚至没空去看对方，只是道了个歉就继续向前。 　　但被她撞到的人，却呆住了。 　　等、等一下！这个人……这个人难道是三丫？ 　　陆泽傻了似的看着撞了他一下后道完歉就跑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一开始他倒是没注意她，毕竟这里人这么多，人挤人的，他哪会注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可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后，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发现，样子好像有点像，声音也很像……但那真是三丫吗？之前的土妞呢？这女孩不是跟普通的高中生差不多吗？而且三丫不是在山里待着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江城？ 　　正当陆泽满脑都是疑问时，秦晓彤因四下寻找而回了一下头，她没看到人群中的陆泽，陆泽却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不禁震惊地大喊道：“三丫！” 　　第39章 姐弟终相认 　　陆泽是被家长们逼着带他的那一群亲戚小孩们出来玩的。作为孩子辈中最大的一个，若是半年前，家长们肯定不会同意让他带着孩子们出来玩，毕竟他自己就是个胡闹的人，自己孩子被带坏了就糟了。可这半年来，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教人刮目相看。首先是他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渐渐断了联系。其次，他九月开学的时候本该升大三，但他自己选择重读大二，每天也不出去瞎闹，而是整天跑自习室、图书馆，并非挂着羊头卖狗肉，而是真真切切在学习。直到冬学期结束他的平均绩点排名在全系第二，这才震惊了他的爸妈等人，他爸甚至觉得他一定是作弊了还拿起扫帚想揍他，被知道比较多内情的陆爷爷拦下，做了担保，这才相信他这曾经不学无术的儿子真的悔改了。 　　陆泽可不管别人是怎样惊掉了下巴，对于最后获得的结果，他很高兴。看吧，他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只不过稍稍努力一下而已，成绩就能刷的上去了，他果然是个天才。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把他选择重读，以及之前没日没夜去自习的事给选择性遗忘了，简单粗暴地将这最后的成果归功于他的聪明才智。至于他为什么会渐渐跟他的狐朋狗友们断了联系，一是因为他忙着学习，实在没时间出去玩，现在对他来说，学到新东西比较有成就感，而且他大一大二时候落下太多课程，大一的课程虽然不会再重考，可必须把书都看完，再找之前的期末试卷做一遍。而每一次做完再自我批改后看到那接近满分的分数，他就会特别生气——早一年前他就该看书了，自己考还能考满绩，替他考的那个才考八十多分，太弱了！除了忙没时间这个客观原因，他不跟朋友出去玩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自己主观上的。从前还没觉得什么，可跟他的那些山里小学生相处过之后，他就觉得他的狐朋狗友们特别虚伪，跟他们在一起，看着他们谄媚的嘴脸，听着他们阿谀奉承的话，他就觉得很不舒服，觉得他们都在把他当蠢货在愚弄，久而久之，除了一两个本来就跟自己家里关系好的，大部分他都懒得再理。 　　总之，因为他这半年来足以惊掉人下巴的表现，他的父母渐渐对他改观，他妈妈还总装作不经意间把他的表现宣扬出去，得意得很。因此，今天除夕，亲戚的孩子们吵闹着要出来看烟花，大人们自己忙着事情，就让陆泽带着三四个十五岁到十九岁不等的表弟表妹们出来玩了。 　　运河广场人多，陆泽本来根本不想挤进去的，谁知他的小表妹非要把他往人群里拉扯，之后没一会儿几人就被挤散了，他一个人在人群中不辨方向，烦得不行，正想先出了人群再说时，就被秦晓彤撞到，见鬼似的认出了她。 　　陆泽曾经千方百计想从周助理和他爷爷口中问出他支教那地方的位置，但都被他们敷衍过去，最后当他期末考试考好了的时候，他又找了他爷爷一次，说是希望能帮助山里的那些孩子们，可他爷爷告诉他，支教队伍早已展开工作，他不用担心，而是应该忘掉那段时间的经历。 　　陆泽想，他怎么可能忘得掉，正因为忘不掉，所以他回到江城市后，才会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那些小孩子中，他最忘不掉的是那个有着不同于山里孩子的明亮双眸的三丫，回到江城市的时候，他还梦到过她几回，可这种话，他怎么能对他爷爷说？哦，说他念念不忘一个山里的土妞？他爷爷不笑话他，他自己都羞于说出口！ 　　但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陆泽虽并非他自己所宣称并坚信的天才，但他的智商还是偏上的，所以他也清楚，那些人里面，他最想的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土妞。虽然她又黑又瘦，可每次她跟他面对面时，时不时就会让他完全忽略她的外表，隐约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动人女子。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就该是那样。 　　现在看到的这个女孩，半年不见，跟那又黑又瘦的土妞已经相去甚远，他觉得他能认出她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表哥！你在这里啊，我还想你丢了呢！”旁边突然传来个清脆的声音，陆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是他的小表妹俞晗。 　　陆泽没理她，回头去看前方人群，但那个女孩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表哥，你在找什么啊？”俞晗奇怪地大声问道。周围放烟花的声音太吵闹了，她不大声说对方就听不到。 　　陆泽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秒，依然什么都没看到之后，只能收回视线，恹恹地说：“没什么。” 　　他只当刚才是他产生的幻觉。他就说嘛，那个山里的土妞，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江城市？而且，样子变化了那么多，就好像……就好像是往他心中向往的方向在改变——这不是幻觉还能是什么？想到他居然在幻想着土妞变漂亮了后跟自己相遇的场景，陆泽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要不要饥渴成这样子啊！ 　　因为心中不可对人言说的窘迫，陆泽飞快地挤到了表妹俞晗的前面，惹得俞晗不停地抱怨让他走慢一点。 　　另一边，秦晓彤隐约听到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三丫”。到江城市以后，已经没人会叫她“三丫”了，她有些吃惊。但现场燃放烟花的声音太大了，人们说话只能靠吼，她都不知道刚刚的那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声音，是不是她的错觉。 　　“晓彤姐！” 　　正当她想四下里好好看看时，她隐约听到了秦嘉凯的喊叫声，顿时心中一颤，将刚才的那个声音完全抛在了脑后，向秦嘉凯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秦嘉凯从人群中看到了秦晓彤，但他一时半会儿挤不过去，只能大声地喊她。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分别拨开人群向对方靠近，最后终于汇合。 　　“晓彤姐！”秦嘉凯有些激动，死死抓着秦晓彤的手不肯放开，脸上还带着后怕。 　　秦晓彤反手握住他的，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手套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右手冻得通红。她戴着手套的手包裹着他的，领着他向人群外走去。 　　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了人比较少的广场边缘，远离运河的另一边。 　　秦嘉凯脸上还带着惊呼不定的恐慌，秦晓彤只要一有松开他的意思，他就会脸色一变，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嘉凯，没事了，别怕。”秦晓彤只能轻声安慰他。 　　秦嘉凯脸色有点苍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晓彤姐……我以为，我以为你也丢下我了……” 　　正如同秦晓彤对舅舅刘国良说的那样，在经历了父母，姐姐先后离世的打击之后，秦嘉凯变得异常脆弱，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触到他的敏感神经。 　　“我不会丢下你的。”秦晓彤只能温声安慰着他。 　　秦嘉凯望着秦晓彤，眼泪忽然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姐姐……姐姐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她……” 　　他茫然地看着秦晓彤，无神地说着：“爸爸，妈妈，姐姐，他们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我丢下，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秦晓彤心中一颤，用力抱着秦嘉凯，在他耳边大声道：“嘉凯，你在胡说什么？你还有我，你要好好活着，明白吗！” 　　秦嘉凯像是根本没听到秦晓彤的话，只是喃喃道：“为什么要留下我……” 　　听着秦嘉凯飘渺的声音，秦晓彤心中满是疼惜。 　　这段时间，嘉凯会对她笑，会跟郝诚意玩闹，她以为他已经能渐渐走出来了，她以为，时间能治愈他的一切伤痛。可事实证明，他只是将他的痛苦，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平常不去触碰，只是一旦遇到某些触发点，就会如同山洪般爆发。因为家人都已不在，他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秦晓彤不敢想象，要是她晚了几个月回到江城市，嘉凯会怎样。因为她作为“晓彤姐”的存在，他这几个月多少有了点依赖，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上寻找着“姐姐”的蛛丝马迹，并依靠着那些相似处，才能继续走下去。可在他心中，假的就是假的，他总有一天会不再受到那些相似处的羁绊…… 　　秦晓彤不敢再想下去。沉默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嘉凯，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秦晓彤大声说着，随即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我就是你姐姐，我没死！” 　　秦嘉凯的身体一僵，他听清楚了秦晓彤的话。 　　他突然推开秦晓彤，双眼死死地望着她，那里面不是激动，却是悲伤、绝望、痛苦和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秦嘉凯双眼赤红，激动地喊道。他以为，她是为了让他不那么难过，而故意骗他。 　　秦晓彤知道要让别人相信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居然借尸还魂了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但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会半途而废。 　　烟花爆炸的声音依然响彻整个天空，秦晓彤望着秦嘉凯道：“跟我走，我解释给你听。” 　　她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带着秦嘉凯往远离烟花燃放处的方向走去。 　　秦嘉凯想挣开她的手，但她抓得那么紧，他最后只能被带着远离了一切喧嚣。 　　路上，秦晓彤买了两杯奶茶，一杯塞进秦嘉凯手中，带着他来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远处是烟花在高空中绽放的美丽光彩，传到这边的声音就小多了。 　　秦晓彤微微侧身看着秦嘉凯，他正低头捧着奶茶，裸.露在外的右手冻得红红的。 　　秦晓彤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递过去：“戴上。” 　　见秦嘉凯慢吞吞的，像是根本无知无觉地将手套戴上，秦晓彤将自己的右手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左手拿着奶茶，小小地吸了一气。 　　奶茶还略烫，一进入口腔，便是一股热气，在嘴里停留了几秒，进入胃中后，温暖的感觉立刻传递到四肢百骸。 　　“嘉凯，我就是你姐姐，我没死，我借着这个人的身体，活过来了。”秦晓彤轻声道。 　　秦嘉凯身体一僵，握着奶茶的手也猛地收紧，好在杯子里的奶茶并没有太满，不然此刻或许已经溢出来了。 　　“最早的时候，你问我，我是不是你姐姐，我没承认。”秦晓彤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烟花上，继续道，“嘉凯，你是我带大的，爸爸妈妈都没我这样了解你。你现在，是不是既想相信我的话，又不愿意相信？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江城市找你？又为什么一开始不肯认你？”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着秦嘉凯，突然笑了一下：“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甚至，当我告诉你，我就是你姐姐时，你可能会认为，我接近你是别有所图。” 　　秦晓彤突然抬手，在秦嘉凯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我本以为，只要我待在你身边，像原先一样照顾你，你就能从过去中走出来，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她轻声道，“我不希望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江城市，见到了我的亲弟弟，他却选择离我而去。” 　　秦嘉凯垂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记得这个动作，这个感觉，姐姐以前总是这样，他那时候还觉得完全被当小孩子了很不开心，可后来，再没有人会这样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一些道理，他就只能从回忆中找寻那种感觉了。 　　“你可以问我任何事。”秦晓彤道，“从你小时候到去年三月为止，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我证明给你看。” 　　秦嘉凯沉默着，并没有发问。 　　秦晓彤微微一叹，她知道他在期望，也在害怕。 　　她轻声道：“你还记得吗？你四岁的时候，想要帮我洗碗，结果打碎了碗不说，还弄伤了自己的手，妈妈心疼你，就骂了我一句，你当时就伸开双手挡在我面前，说都是你的错，要骂就骂你，当时妈妈和我都愣住了，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了这种话。后来，妈妈跟我道了歉，还夸了你。 　　“你六岁的时候，我用做家教赚到的第一笔钱给你买了一双蓝色的球鞋，结果鞋子大了点，后来我带着你去商店当场试了，才换回一双合脚的鞋。可你长得快，那双鞋你只穿了半年就穿不下了，卡脚了你也舍不得丢，我偷偷丢了，你还跟我生气。当时我只好再给你买了一双新的，你才消了气。 　　“你七岁的时候，在班里跟人打架，老师说要叫家长，你不敢告诉爸妈，就打电话给我，我拗不过你，只能假装是你小姨，跟对方家长道歉，还用我的生活费赔了人精神损失费，才把这事压了下去。而你向我保证，你将来不会再跟人打架。 　　“你九岁的时候，班里有小女生送情书给你，你给我看，还问我该怎么办。我夸你有魅力，还夸你懂事，知道自己处理不了这种事，懂得向别人请教。之后，我教你怎么回信能不伤害小女孩的感情，教你跟她相约有缘在香江大学再相见。 　　“你十岁的时候……” 　　直到秦晓彤停下诉说，秦嘉凯也没有插话。 　　她看过去，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强忍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断她。 　　“嘉凯……” 　　她才轻叫了一声，秦嘉凯突然丢下手中的奶茶，侧身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脖子，痛哭出声：“姐，姐……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秦晓彤眼眶也红了，她回抱着秦嘉凯，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秦嘉凯哭泣着，嘴里也只是翻来覆去地说着想你，好像想将过去一年的痛苦和绝望，一次性都宣泄出来。 　　而秦晓彤只是抚摸着他的背，不停地回应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秦嘉凯哭了很久，哭得喉咙都哑了，双眼都肿了，这才慢慢地停下。 　　他看着秦晓彤，吸着鼻子傻傻地问：“姐，这不是我做梦，对不对？” 　　秦晓彤摇头笑道：“不是，我真的是你姐。” 　　他便笑了起来，笑了几秒，又问：“姐，姐，你真是我姐，对不对？” 　　“是，我是你姐，如假包换。”秦晓彤不厌其烦地回答道。 　　秦嘉凯来来回回确认了很久，才好像终于放了心。他弯起嘴角，连眼睛里也都是笑意：“姐，你回来了，真好。” 　　“嗯，我不会再走了，我保证。”秦晓彤道。 　　秦嘉凯点头，又问：“姐，你冷不冷？我们回家吧。你做面给我吃好不好？我饿了。” 　　“好。”秦晓彤知道他这是在跟她撒娇，而她很欣慰于他对她如同过去一般的亲近。这是身为“晓彤姐”时不会有的待遇。 　　姐弟俩收拾了东西，特别是被秦嘉凯丢在地上的奶茶，然后手挽手往家走去。 　　跟来时路一样，两人先走了一段路，再坐公交。秦嘉凯时不时地叫秦晓彤一声姐姐，像是要确认她一直都在，而他并没有在做梦一样。 　　而秦晓彤总是耐心地回应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两人回到住处后，秦晓彤就给秦嘉凯煮面吃，而秦嘉凯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了。 　　吃着面时，秦嘉凯小心翼翼地问：“姐，你会一直都在的，对不对？” 　　“对。”秦晓彤点头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将来再把你交给另一个女人，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长大……” 　　秦嘉凯咧开嘴傻傻地笑着，那些将来，对他来说还很遥远，再没有什么事，能比姐姐死而复生重新陪伴他更让他高兴的了。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连郝诚意也不能说，知道吗？”秦晓彤叮嘱道。 　　秦嘉凯连忙点头：“我谁也不说！” 　　他突然顿了顿，又道：“姐……我能不能一直留在你这里，不走了？”他想起她跟舅舅说过，三天后会把他送回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他亲姐姐，自然只能回去，可现在，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面吃完了吗？”秦晓彤突然问。 　　秦嘉凯一愣，忙低头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献宝似的把碗底露给她看：“吃完了！” 　　秦晓彤把碗接过来放到一旁，在床上坐下，望着秦嘉凯认真道：“嘉凯，这事，有困难。” 　　秦嘉凯急道：“姐，我不怕吃苦！” 　　“可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秦晓彤道，“而且，在别人眼里，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可能跟着我的，要是找不到你，舅舅会报警，到时候，不但你得回去，我这边也会很麻烦。” 　　“那我们就离开江城！”秦嘉凯道，“姐，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嘉凯，你得读书。”秦晓彤摇头道，“听我慢慢说，好吗？” 　　秦嘉凯望着秦晓彤柔和的目光，终究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秦晓彤笑了笑，说道：“我重生的这个身体，是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非常落后，男孩都很少有读书的机会，更不用说女孩了。我拿到身份证之后，帮着村子里被拐卖的女孩逃了出来，之后才回到了江城。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嘉凯，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不分开。我知道你在舅舅舅妈家受了委屈，我也舍不得你受委屈，可我现在没有能力照顾好你，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你的未来，你要继续待在舅舅家，好好读书……” 　　“可是，姐……” 　　秦嘉凯想插话，却被秦晓彤用一个眼神拦住，她笑道：“嘉凯，你相信姐姐吗？” 　　秦嘉凯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我信！”现在，这世界上他也只信他姐姐了。 　　“那好。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秦晓彤道，“我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将来等我有能力了，我会把你接出来。但在那之前，嘉凯，你也要向我保证，待在舅舅家，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行吗？” 　　秦晓彤沉默了几秒，他一向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秦晓彤讲的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姐，我答应你。”秦嘉凯轻声却郑重地应道，“我会留在舅舅家，好好读书，等你来接我。” 　　“那就这么约定了，谁也不许反悔。”秦晓彤笑道。 　　因为认了亲，有些原来不能问的问题，现在也能问出口了。 　　“嘉凯，我们家的房子和存款，舅舅是怎么处理的？”秦晓彤问道。 　　秦嘉凯想了想，回道：“舅舅跟我说，我们家的房子和钱，他都先替我保管，等将来我成年了，再还给我。” 　　秦晓彤点点头，她知道舅舅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占她家便宜。 　　“舅妈不跟舅舅为这事吵吗？”秦晓彤道。 　　秦嘉凯眉头微皱：“他们经常吵。舅妈说他们照顾我，那些钱就应该给他们用，但舅舅不同意。他们就成天吵架。” 　　秦晓彤想了想道：“你年后回去跟舅舅和舅妈说，房子将来等你成年了还你，但我们家的钱，他要是缺钱了尽管用。嗯，一半给他家，另一半给你读书用。” 　　秦嘉凯对钱没什么概念，他甚至不知道他家有多少钱，乖巧地点头道：“好。” 　　秦晓彤知道算上她意外身亡的赔偿金，自己家里的钱应该有一百二十万，给舅舅家六十万的话，还剩下的六十万差不多够嘉凯读到大学甚至出国留学。而让嘉凯当着舅舅舅妈的面提出这事，是想让舅妈承他的情，以后对他好一点。 　　知道秦嘉凯的话很可能被舅舅当成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秦晓彤拿了张白纸，“伪造”了一份“遗书”，说明假如她不幸遇难，就请舅舅照顾嘉凯，并把家里的存款分给舅舅家一半，作为抚养费用和她的感激。 　　这份“遗书”，秦晓彤自然只能让秦嘉凯带回去，并教他说，这是他在整理自己东西时才发现的。 　　秦嘉凯认真记下秦晓彤的话。虽说他依然舍不得跟她分开，但得知姐姐死而复生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他应该知足了。 　　第40章 新思路出现 　　姐弟相认，秦嘉凯跟秦晓彤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秦晓彤微笑着倾听，偶尔回答两句。直到零点，新年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开始了。 　　零点过后，秦嘉凯终于困了。他今天情绪大起大落，走了不少路，又久久地哭了一场，要不是姐姐归来的喜悦情绪支撑着他，他早就睡着了。秦晓彤的房间不大，床就一张，两人只能凑合一下。还好她有两床被子，她一床，秦嘉凯一床，再开个空调，就足够暖和了。 　　洗漱后，秦晓彤和秦嘉凯道了晚安，关灯躺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嘉凯突然出声：“姐，我不敢睡……我怕我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你回来的事是我在做梦。” 　　“我保证不是梦，快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我做大餐给你吃。”秦晓彤道。 　　“哦……”秦嘉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几分钟后又道，“姐，这真的不是梦，对不对？” 　　“真的不是梦。”秦晓彤有些无奈，却只是不厌其烦地保证道，“我向你保证。” 　　其后秦嘉凯又问了几次，直到他的体力实在撑不住，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秦晓彤先起来了，她看了还在睡觉的秦嘉凯一眼，出门走到楼梯间给梁蕊、孙兰一家，还有她进货的那位老板打电话摆了个年。她手机里储存的号码实在不多，打了几个电话就结束了礼尚往来。 　　回房后，她正在想是告诉嘉凯一声她要去跑步，还是今天就歇一歇时，突然发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 　　她凑到窗前，将窗内的一层水雾抹去，新奇地看着窗外。 　　江城市位置偏南，极少下雪，能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看到雪，真是件稀奇的事。雪似乎是昨晚上下下来的，此刻地上已经有浅浅的一层，大清早还没人走过，路上惨白惨白的，非常干净。 　　秦晓彤还是叫醒了秦嘉凯，在他朦胧的视线中喜悦地说：“下雪了，快起床，我们出去玩雪！” 　　秦嘉凯先是愣了愣，见秦晓彤还在他眼前，他终于确信昨晚不是做梦，一咕噜爬起来。好在房间里温暖，他也不怕冷，三两下穿好衣服，也激动地跑到窗前看向外头：“好大的雪！” 　　在秦嘉凯的记忆中，只有两三年江城市是下了雪的，所以看到雪他格外激动。 　　“跟北方比起来，这雪真不算什么。”秦晓彤道，“将来姐带你去北方玩，我们去看看齐腰深的大雪。” 　　“这么厚！”秦嘉凯惊奇地说，“那人怎么走啊？” 　　“所以每回下雪，都要铲雪啊。”秦晓彤道，“我们很少看到下雪，所以喜欢雪，但北方有些地方一下雪就会造成雪灾，可不愿意下雪呢。” 　　秦嘉凯想了想道：“其实我们这里下雪也不好。雪化的时候路上都会结冰，太滑了，很容易摔倒。” 　　“这种事暂时就不用你担心了。”秦晓彤失笑，“怕不怕冷？不怕的话，我们去打雪仗吧。” 　　下雪对姐弟两人都是难得的体验，秦嘉凯自然没有拒绝秦晓彤的提议，姐弟两人洗漱后就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楼，先互相给对方拍了张雪地里的照片，然后将楼下的雪玩得一塌糊涂。 　　这一天，姐弟俩逛街，玩乐，回家做饭，忘记了一切烦恼，过得相当愉快。傍晚，雪又下下来了，两人待在室内，愉快地欣赏着外头苍茫的一片。初二，两人在家用秦晓彤的手机看春晚的回放，吐吐槽，再笑一笑，时间过得飞快。外头雪还在间歇地下着，积雪竟然也有挺厚一层了，下午雪停了。初三，天气放晴，雪开始融化，出门后就觉得冷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路上不少地方还结了冰。 　　而今天，也是秦晓彤说好送秦嘉凯回去的日子。下午太阳还有暖意的时候，秦晓彤把秦嘉凯送出了门，一直送到富贵小区外头。秦嘉凯恋恋不舍地跟她挥手道别，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舅舅家。 　　秦嘉凯进屋子的时候，刘国良一家都在。舅舅刘国良关心地问他到底去了哪里，秦嘉凯只说是去了朋友家，但刘国良再追问是哪个朋友，他就不肯说了。反正人是安全回来了，刘国良也不再说他什么，倒是舅妈赵倩因为秦嘉凯的离家出走，这个春节跟刘国良大吵了一架，过得很不好，就忍不住讽刺了两句。秦嘉凯只当没听到，应该说，跟姐姐相认之后，他现在心里充满了希望，曾经的那些只言片语，已经无法再打击到他了。不过刘国良很烦听到赵倩那些不阴不阳的话，让秦嘉凯回屋后，又跟她吵了起来。 　　傍晚吃饭前，秦嘉凯说了存款的事，刘国良和赵倩一起听到秦嘉凯的话时，前者疑惑中惊讶，后者惊讶中喜悦。而后，秦嘉凯拿出了秦晓彤伪造的遗书。 　　遗书上字体工整，文字内容也很简单。 　　舅舅敬启： 　　从我父母车祸离世之后，我就意识到人世无常。幸好我已能自立，才能在父母离去后照顾嘉凯。然而，万一不幸发生在我身上了呢？父母还在世时，我总以为我们会团圆到老，但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万一连我都出了事，嘉凯该怎么办？或许我可以照顾嘉凯到他能自立为止，也或许哪一天我也会遭遇不幸。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它无需公证，因为我相信您，甚至能猜到，若我真的出了事，您一定会替嘉凯保管房子和存款，直到他成人，再交还他。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的，但若是我一语成谶，请您照顾嘉凯，并取走存款的一半，作为我对您的感激。那是您和您家人应得的，请不要拒绝。 　　如果我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封信自然永远不见天日；但如果您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已不在，请收下那一半存款，也请让我弟弟健康成长。 　　信的落款是外甥女秦晓彤。 　　刘国良看得目瞪口呆。遗书这种东西，电视剧里常见，现实中他却从未见过。只不过想到他的外甥女，他又释然了。他那外甥女，从小有想法，会在年纪轻轻，什么病痛都没有的情况下准备好这样一封信也是正常，毕竟自从她父母去世之后，她就跟嘉凯相依为命，肯定会预防意外而提前为他做好谋划。 　　“这，真是你姐姐写的？”刘国良拿着信问道，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赵倩忙道：“肯定的呀，不是晓彤写的，还能是谁啊！” 　　刘国良看了她一眼，她回瞪过来，他摇摇头，又看向秦嘉凯。 　　秦嘉凯道：“我从姐姐给我的相册里发现的，我记得她把相册给我之前说要我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 　　“既然这是晓彤的遗愿，我们可不能不听她的话啊！”赵倩忙道，又看着秦嘉凯，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和颜悦色，“对吧，嘉凯？” 　　秦嘉凯看了赵倩一眼，想到自己姐姐的话，点点头。 　　刘国良看着信半晌，心中亦是挣扎半晌。 　　信是嘉凯拿出来的，而外甥女的字迹，他也见过，曾经为了刘婳的学习成绩，他借过她的笔记和试卷，现在那些东西还在他家中，所以他自然不会怀疑这封信的真假。他只是没想到，晓彤会为嘉凯做到这一步，可转瞬一想，他又释然了，他们两人岁数相差大，说是弟弟，晓彤又岂不是把嘉凯当成儿子来培养…… 　　他又看了自己老婆一眼，他知道她可没本事弄出这样一封信来。而且她要弄，早几个月前就会弄了，又哪可能等到现在？ 　　想着这是晓彤的心愿，也想到这样可以让自己老婆闭嘴，刘国良最终点头道：“我知道了。嘉凯，你家的房子和剩下的另一半存款，我还是先替你保管，等你将来成年，我再还你。” 　　“谢谢你，舅舅。”秦嘉凯道。 　　听到刘国良终于松口，赵倩高兴极了，心中已在打算那几十万该怎么花了。而她看秦嘉凯，也觉得顺眼多了，决定暗地里跟刘婳说说，尽量讨好讨好这个表弟，说不准他以后还能给她们更多好处呢。 　　初三这一天具体发生了什么，秦晓彤只能等到开学后再见到秦嘉凯才能得知了，不过她相信嘉凯会把她叮嘱的事做好的。 　　在与嘉凯相认之后，秦晓彤对于创业的事就变得更为急切。只是，越急就越是毫无想法，她只好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她的摆摊大业。 　　一个多星期后，秦晓彤交了三月份的房租，存款就剩下不到一千二了。不过地摊生意的收入还过得去，她也不怕断粮。 　　秦嘉凯和郝诚意开学那天，憋了许久的郝诚意终于给秦晓彤发了个短信，鬼鬼祟祟的就一个问号。秦晓彤觉得好笑，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尽管给她打电话好了，没关系。郝诚意这才放心下来，看来过年那段时间，他真的是在担惊受怕。 　　开学初期的家长会过后，正式上学的第一天，郝诚意和秦嘉凯又以决定从开学初就好好学习为借口，跑到秦晓彤这里蹭饭来了。另外，他们还给秦晓彤带来一个好消息。 　　“晓彤姐，我们班有人想要找你当家教！”郝诚意边漫不经心地写着作业边对秦晓彤道。 　　秦晓彤正在做饭，闻言不禁笑问道：“真的？你没跟他们说我连高中都没读过？” 　　“嘿嘿，我连你的存在都没告诉他们！”郝诚意道，“我和嘉凯上学期不是考得很好吗？家长会的时候我们被点名表扬了，他们的父母就让他们问我们，我们到底是找谁辅导的，才会进步这么快。我们说我们就是自学，他们还不信，嘿嘿，我就不告诉他们！” 　　郝诚意的话让秦晓彤心中一动。 　　现在的家教市场，家长多爱找大学生，因为大学生要价便宜。不过，即便是贪图便宜，他们也希望能找好一点学校的大学生，比如说香江大学。她记得之前郝诚意拿着钱来让她当家教的时候说过，他一个同学请的香江大学大学生家教的价格是一小时八十，来一次一般是两小时要一百六。她之前本就是辅导机构当老师的，对于教书有经验，特别是个体辅导，比较擅长因材施教。可重生为三丫后，这条她的本职道路却行不通了，因为没有家长会请一个未成年的山村女孩当自己宝贝孩子的家教。所以，这条本来对她来说最对口也是最容易的赚钱之路她想都没想过。 　　但郝诚意的话，却让秦晓彤看到了一丝转机。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没有学历的未成年女孩，但情况却不一样了。虽说郝诚意和秦嘉凯上学期期末考试能考好，跟他们本身就聪明有关，但外人看到的，却是原本中等成绩的两人，在半个月的突击辅导之后，突然名列前茅。这种拿出实际成绩的宣传，比文凭和口头保证有用多了，在这一事实基础之上，或许会有一些家长能忽略她拿不出文凭以及还未成年这两点。 　　若要在摆地摊和做家教之间做选择，秦晓彤自然是选择后者，前者风里来雨里去，不固定，有风险，但后者，除去她前世的那些经验，基本可以算是无本万利了。 　　“诚意，嘉凯，你们帮我个忙好不好？”秦晓彤对两人微微一笑。 　　“什么忙？”郝诚意道，“只要晓彤姐你吩咐，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行了，我不会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的，只是件小事。”秦晓彤接着便将自己的主意说给郝诚意和秦嘉凯两人听。 　　“就这么点小事啊，包在我身上！”郝诚意拍着胸脯打包票。 　　秦嘉凯不满地看了郝诚意一眼，对秦晓彤笑道：“姐，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去宣传的。”秦嘉凯毕竟知道秦晓彤原来是做什么的，因此很能理解她的用意。 　　第二天在学校，郝诚意找了之前问过他的一个同学，神秘兮兮地问：“你是不是真想找家教啊？” 　　“当然不是！”那同学眼睛一翻，“我脑子有病才想找家教！” 　　“那你昨天来问我干啥！”郝诚意瞪着眼睛道。 　　“要不是我妈逼我，我才懒得问呢！”那同学哼道。 　　“行行，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人就离我远点儿，我找其他人问去！”郝诚意脑袋一扬，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那同学眼珠子一转却急了：“喂，郝诚意，你真请了家教啊？”他确实是不想被拘着学习的，但他家长把他的学习看得特别紧，他要是成绩下降，就没好日子过了，到时候除了被骂一顿，还是要请家教，还不如早点请了，成绩要是上去了，万一他妈一个高兴，奖赏他一辆山地车呢？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可能在半个月内考得那么好？”郝诚意满脸得意地说，“我跟你说，晓……秦老师可厉害了，就算你是榆木脑袋，她都能让你开窍！” 　　“那她还收不收人啊？”那同学问。 　　郝诚意脑袋一抬：“收不收看资质！武侠小说看过吗？你要是太笨，秦老师肯定不收的！” 　　十几岁的小孩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哪容人说自己笨，那同学立刻道：“我妈一直都夸我聪明，秦老师肯定会收我的。” 　　“谁知道呢？”郝诚意拿眼睛扫了扫那同学，然后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递过去，“喏，这是秦老师的手机号码，要找她的话你自己联系，反正我是不管了。” 　　他说完就把手插.进口袋里走了，而他的口袋里，还藏着好几张这样的纸条。 　　相对于郝诚意的夸张，秦嘉凯的宣传就低调多了。有同学来问他，他就拿出纸笔，把秦晓彤的手机号码写下来递过去，然后说一句：“你自己联系吧，秦老师收不收我也不知道。” 　　等那同学走了，他就悄悄在小本子上划上一笔，记录下这是送出去的第几个号码。 　　因为郝诚意和秦嘉凯的宣传，秦晓彤当天晚上就接到了家长的电话。她也不来虚的，在家长自报家门后，她也会告诉对方，她还未成年。有家长觉得这很荒谬，在秦晓彤说明自身情况后就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把电话挂了，也有家长觉得既然她能教好郝诚意和秦嘉凯，那真本事肯定是有的，决定约出来见个面谈谈。 　　秦晓彤不想把人叫到自己住处，在这边辅导也不方便。不过她知道，市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市图书馆有读者自习室，外面也有读者休息区，配备了桌子和椅子，可以吃东西也可以说话，不会影响到他人。如果市图书馆人太多，也可以选择附近的大学食堂，食堂内桌椅多，有些食堂还提供宵夜，关门时间会稍晚一些。 　　因为想要出一份卷子摸摸底，秦晓彤跟家长约好见面的时间是这周六，每个家长约了不同时间，地点都是市图书馆。 　　在郝诚意和秦嘉凯的宣传之下，几天内她接到的电话有七八个，而最终想来见面的有四个。因为白天本来就没事，秦晓彤就去了市图书馆办了张读者证，押金一百五，退证的时候可以返还，而有了读者证，她就能使用图书馆的视听室，用电脑上网查找题目，精挑细选后做成一份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完成的试卷。 　　秦晓彤原来在辅导机构教的是英语，对象多是高中生，初中的课本她在大学家教的时候重新复习过，不过太久没教，又有点忘了，主要是弄混了哪些知识是几年级学的，好在这几个月她为了辅导秦嘉凯和郝诚意的功课，也经常翻看他们的课本，而初一上册的课本又非常简单，因此她很快就全都记了起来。再加上期末的那几天，她陪着他们过了一遍课本，已经对初一上册的东西滚瓜烂熟。 　　最后，秦晓彤弄出了三份主科试卷，语文，数学，英语。题目有简单的，普通的，和困难的。完成后，她将试卷存到了之前新申请的邮箱里，去图书馆的文印室每科打印了五份。 　　秦晓彤和第一位家长约见的时间是周六早上九点，出门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沉稳一些。年龄摆在那里很难更改，她所能做的有限。不过，她相信只要能跟家长进行一番交谈，她完全有能力说服家长相信她。 　　秦晓彤到图书馆时才八点四十，图书馆刚开门没多久，她在读者休息区找了张圆桌坐下，占好了位置。图书馆书库里有初一上下册主科的教科书，而她的读者证正好可以借六本书，她就把它们都借了出来。六本书也不厚，她拿了一个袋子装了随身携带，此刻便边等人边看初一下册的数学书。 　　快到九点时，秦晓彤的手机震动起来，正是约好见面的家长。她接起了电话，眼睛看向图书馆门口，一边应着，一边对正带着一个小女孩的中年女子挥了挥手。 　　第一个见面的家长姓黄，她女儿叫罗淑敏，性格看上去比较内向。 　　黄妈妈看到秦晓彤的时候，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吃惊，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客客气气地跟秦晓彤握手。 　　秦晓彤也不客套，问清楚黄妈妈想要给女儿补习的是数学后，就取出张数学试卷，让罗淑敏先做，而她自己则带着黄妈妈走远了一些，在另一边坐下谈天。 　　黄妈妈在看到秦晓彤准备了试卷之后，心里本来有的怀疑也少了一些，她觉得虽然这位秦老师看起来太年轻，甚至是年轻得过分了，但看上去还比较专业的样子。 　　“黄妈妈，能先跟我谈谈您的女儿吗？”秦晓彤一坐下便笑着询问道。不管是大学时做家教，还是在辅导机构教英语，她一次性教的人数都非常少，也正是如此，才给了她因材施教的条件。学不好的学生，有些是理解力的问题，有些是自制力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不同问题应该用不同教导方法。而她之所以丢出这个问题，让黄妈妈自由发挥，是因为她想从她的诉说中看出一些问题。她不仅仅想要了解她女儿的学习状态，还想要了解黄妈妈在她女儿的学习上制造了多少压力。这些从她的诉说中很容易看出来。 　　黄妈妈谈了大概十分钟，相对客观地说明了自己女儿的学习成绩，平常的学习方法，以及她自己对女儿的监督。 　　秦晓彤听完后略微思索便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黄妈妈，看得出来您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您很清楚要给自己的女儿指一条什么样的路。不过请恕我直言，父母过于强势的话，孩子会相对懦弱。从您进来到现在，我发现您女儿在您离开后就有点坐立不安，即便我们只在这么近的距离谈话。或许您该给她更多展示自我的空间，包括她的学习，以及她的性格塑造上。” 　　秦晓彤所做的，已不仅仅是个普通家教做的，不过她从前就是这样工作的，因为孩子成绩的提升，很多时候也需要家长的配合。 　　黄妈妈听着秦晓彤的这一段话，又观察了她女儿的表现，回忆起以往种种，对秦晓彤颇有些刮目相看。这位秦老师虽然年轻，但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再想到在家长会上看到的，那两个学生成绩上的大幅度提高，黄妈妈决心一试，就算没什么效果，她女儿也还来得及找别家。 　　“那么秦老师，你的收费标准是？”黄妈妈问道。 　　秦晓彤看了罗淑敏一眼，转头对黄妈妈笑道：“请稍等。” 　　此刻罗淑敏已经写完了那份卷子，秦晓彤回去拿起卷子，几分钟内就审阅完毕，对于这个女孩的问题也大致有了想法。 　　“您女儿基础比较扎实，不过在做题思路上稍显僵化，我的建议是每周来我这里辅导两次，每次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一百一次。”秦晓彤对黄妈妈说道。她从前的辅导机构的收费标准是单人口语辅导一小时两百，不过现在她的外表根本让人放心不下，刚开始收费还是便宜一些的好，当然，也不能太便宜，人们潜意识里会将服务的质量和价格挂钩，太便宜了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她教得不好。 　　“行，那就每周二和周三，在这里？”黄妈妈思索了一下说道。 　　秦晓彤点点头：“可以，六点这里见。” 　　黄妈妈笑了下，从包里取出八百块递过来道：“那我先把一个月的钱付了吧。” 　　“好的，您稍等，我给您写个收条。”秦晓彤也没扭捏，取了白纸写了张收条递给黄妈妈。 　　看到收条上端正漂亮的字体，黄妈妈很是满意，将自己女儿的手机号码告诉秦晓彤，下周开始就由罗淑敏自己跟秦晓彤联系。她这是已经接受了秦晓彤的建议，开始给女儿一点自由行动的空间了。 　　等黄妈妈带着罗淑敏离开，秦晓彤拿出一个记录本，记下刚才谈话的一些要点，以及教课时间和科目等等。望着写满字的一页，她微微一笑，初战告捷，要争取其他家长，她就更有信心了。 　　第41章 家教与成绩 　　之后秦晓彤见的第二个家长是学生的爸爸，见到她后，不满直接就表现在他脸上了。秦晓彤之前记录过，约见的本该是学生的妈妈，电话里她记得跟那家长聊天时感觉还挺不错的，估计是学生妈妈没时间，就让学生爸爸带过来了。 　　秦晓彤只当没看到学生爸爸的反应，请他坐下后复制了面对前一位家长的流程，询问他儿子想要辅导什么，只是在她得到答案是英语，刚拿出英语卷子想要让他儿子做时，却被这位爸爸阻止了：“先不用，我们先谈谈。” 　　秦晓彤脸上保持着微笑，将卷子收回，笑道：“也可以，那么请问……” 　　还没等秦晓彤问出她的问题，这位爸爸就说：“你一个小时要多少钱？能把我儿子的成绩提高到第几名？” 　　秦晓彤微微一怔，看了他儿子一眼，这个男孩应该是叫刘新知，她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就问过并做了记录，她记得他妈妈说过，他的成绩在班里是比较偏下的。此刻，他就吊儿郎当地坐在旁边，兀自玩着手机，也不管他爸爸和秦晓彤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能提高多少，我无法打包票……” 　　“那就算了吧！”刘新知爸爸突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只知道收钱，连成果都不能保证，你这不是骗钱吗！新知，我们走！白来一趟了！” 　　“哦。”刘新知低头应了一声，随着他爸的话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快走出图书馆时，刘新知突然回头，对秦晓彤做了个鬼脸。 　　秦晓彤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卷子。 　　她都特意在电话里筛选过了见面的家长，没想到还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刘新知看上去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估计就算让她来教，他也不会听的。现在她没有生源，都是靠口口相传才能招收到学生，一开始建立起口碑，真的相当重要。不是她看不起刘新知，如果连他自己都不想学习，谁又能把知识强塞进他的脑子里呢？不管是郝诚意也好，秦嘉凯也好，不论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他们都有着提高成绩的目标，所以她的辅导才能事半功倍，不然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们的成绩提高那么多。 　　前面让郝诚意和秦嘉凯宣传，再加上这次的见面，不止是家长在选择家教，秦晓彤也在选择家长和学生。本人如果是对学习异常排斥的，她还是不要接收的好，这不但是浪费她的时间，也是在浪费家长的金钱。现在的她，想要建立招牌的话，就没有时间去浪费，也不能出一点差错，将来如果她有足够的时间，她或许可以挑战一下完全不想学习的学生，但现在，就让她专注于那些有心学好，却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无法学好的学生身上吧。 　　之后的两个家长，倒是没再出什么差错，互相聊过之后，就定下了辅导时间。而报酬方面，一个家长提出每次课结束后给当天的报酬，而另一位家长提出一个月结一次，秦晓彤都同意了。 　　回去后，秦晓彤整理了这天的记录本，开始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情况思考整理，备课，准备试卷题目等。三个学生，两个女的，邢依依和罗淑敏，一个男的叫苗维。三人都跟郝诚意和秦嘉凯是一个班的，毕竟他们都只是在自己班里宣传过。 　　罗淑敏需要辅导的是数学，时间是周二和周三，她基础比较扎实，就是需要拓展一下思维，秦晓彤弄了些拓展性的题目让她做，做完后让她再想想别的解法，最后自己再说一些更多的解法，给她示范如何多角度寻找解答，让她进行学习。罗淑敏的语文成绩还可以，英语有另外的家教进行辅导，这两门课的成绩都挺好，不过数学来来回回请了不少的家教，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提高，她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十五名左右徘徊。如果数学能冲击高分，那么她的排名应该会有个大突破。 　　罗淑敏是秦晓彤教的三人中最省心的，她其实理解力不错，就是很多时候脑子没转过弯来，被秦晓彤点醒之后，思考问题渐渐开始多元化。一个月下来，从她做题的速度和正确率来看，确实是有效果的。 　　邢依依需要辅导的是英语，周一周四辅导，她是很想学好的，但据她自己说，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英语就觉得头疼，完全看不进去。她语文和数学都还可以，就是英语拖后腿，这才导致成绩排在下游，全班四十个人，她每次主科排名都在三十多，英语经常不及格。 　　针对邢依依的问题，秦晓彤决定先将她对英语的厌烦纠正过来，培养她对英语的兴趣。秦晓彤很清楚，一门语言，当对个人来说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时，肯定是喜欢不起来的。因此最开始，秦晓彤也不给邢依依出题，而是带着她练习口语。后来，秦晓彤甚至还特意把郝诚意拉过来，由她做裁判，让两人进行英语辩论，当然都是些非常简单的题目，比如“男孩更聪明还是女孩更聪明”，让两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进行辩论。寒假里郝诚意还记得练练英语，因此口语倒也还行，但邢依依就不行了，辩论时被完虐，偏偏她还好胜，回去后就开始根据辩论题目想论点论据，下一次的课上跟郝诚意继续辩论。 　　一开始邢依依的妈妈听女儿说上辅导课时没有讲过一道题，也没有做过一道题，她还以为看错了秦晓彤，但后来看到女儿在家中给予英语极大的热情，原本看到英语书就头疼的女儿却经常翻词典兴致勃勃地写英语文章时，她又释然了，决定完全不去干涉那位小老师的教学方式，等最后看结果。当然，最后秦晓彤并没有让邢依依的妈妈失望，在与郝诚意辩论的过程中，邢依依对英语的兴趣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当她看到英语书不再头疼时，再去学英语单词和语法，就显得容易多了，英语随堂小测验的成绩正在稳步上升。 　　苗维要补习的是数学，周五两小时，周六一下午，算两次。不过跟罗淑敏不同，他的数学是一团糟，英语和语文倒还可以。苗维这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说起话来也很斯文，秦晓彤觉得他将来读高中后肯定是要学文科的。不过数学这东西，不管文理都得学，只不过文科的数学考试要求简单一些罢了。而且，摆在苗维面前的另一道难关是中考，他得先过了中考这道坎儿，才能考虑将来学文还是学理的问题。他的基础不扎实，秦晓彤只能从头开始慢慢教。苗维的反应稍稍有点慢，秦晓彤就多讲两遍，直到他听懂为止。好在她的耐心非常好，同样的题目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讲上三四遍，总有一种方式能被苗维接受。每到一个阶段结束，秦晓彤还会给苗维找张卷子让他做做，看看他的掌握情况。还好苗维虽然不喜欢数学，也知道数学要紧，尽管学得慢，却学得很认真，考试结果让秦晓彤挺满意的。 　　因为晚上的时间都分给了这些学生们，秦晓彤就没时间给郝诚意和秦嘉凯做饭吃了。对此，郝诚意非常不满，直到秦晓彤买了些保温盒，提前做好菜带到图书馆，让郝诚意和秦嘉凯放学后过来吃，他这才高兴起来。吃完后，两人就在图书馆学习，而秦晓彤则辅导学生。一来二去，秦晓彤教的这三个学生都知道郝诚意和秦嘉凯跟她关系很好，连带着他们跟郝诚意和秦嘉凯也迅速地熟悉起来。 　　3月11日是秦嘉凯的十三周岁生日，不过那天正好是周三，而且舅舅说晚上等秦嘉凯回去要给他过生日，所以秦晓彤想了想，让秦嘉凯当周周末出来，她带他好好过一个生日。结果郝诚意不满两人二人世界，也要来为秦嘉凯过生日，秦晓彤自然不会反对，没想到的是，郝诚意将秦嘉凯要过生日的事对班里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说了，他们都纷纷表示要一起为他过生日。 　　知道这么多同学想为秦嘉凯过生日，秦晓彤倒是挺高兴，他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多交一些同龄朋友。她想了想，决定去图书馆附近的一个正规ktv开个包厢，大家一起玩个痛快。因为这份家教，她这个月的收入在两千五到三千左右，玩一次的钱还是出得起的。她是需要资本创业，不过她现在这点钱对于创业来说杯水车薪，资金方面她必须另找出路，所以平常赚来的钱，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 　　秦晓彤提前预定了包厢，又去蛋糕店预定了一个十寸的蛋糕。郝诚意帮忙统计过，准备来替秦嘉凯庆祝生日的学生有七个，除了郝诚意自己，罗淑敏，邢依依，苗维，还有那天对秦晓彤做鬼脸的刘新知，以及另外两个秦晓彤没见过的男生，一个叫金永，一个叫齐明智。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是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罗淑敏和邢依依会来，还是因为秦晓彤这一层关系。 　　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秦晓彤先去取了蛋糕，然后去开了个中包，等郝诚意来了，就让他去门口接人。 　　郝诚意走之前还感叹了一声：“唉，没想到我堂堂男子汉竟然沦落成一个接客的。” 　　秦嘉凯的同学们都挺准时，等大家都到了，秦晓彤就问他们想吃点什么，她去ktv的超市买。 　　没想到几个男生女生纷纷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零食和饮料。一般ktv都是禁止自带零食饮料的，但它们超市里的东西又比外面贵一到两倍，所以很多人都会偷偷摸摸地带东西进去，只要进了包厢，一般情况下ktv服务员是不会再管的了。当然，要是明目张胆地提着一塑料袋的零食进来，肯定是会被前台“代管”的。 　　秦晓彤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看他们带来的零食数量，还是去超市再买了一点，多买了些水和饮料，唱歌加玩闹，肯定会渴。 　　秦晓彤将蛋糕摆好，点上蜡烛，又把包厢的灯关了。所有人一起唱生日快乐歌，之后秦嘉凯闭眼许愿。等他吹完蜡烛，大家一阵鼓掌，还闹着问他许了什么愿，他死活不肯说，还是郝诚意说了句“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替他解围。之后，秦晓彤把蛋糕切开，而其他孩子们则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秦嘉凯。 　　秦嘉凯有些腼腆，笑着对所有人说谢谢，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看一眼秦晓彤，然后笑得更开心。曾经他以为将来的生日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了，没想到还能再跟姐姐过生日。他许的愿望是，将来的每一个生日，姐姐都能陪他一起过。 　　这一场生日庆祝，所有人都玩得很高兴，大家笑着闹着，吃东西唱歌，不亦乐乎。期间，郝诚意非要拉着秦晓彤一起唱首歌，可从这些孩子们选择的歌曲里，秦晓彤真真切切感到了跟他们的鸿沟，他们唱的歌，她全都没听过，都是近几年的偶像歌手，她从前不关注，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喜欢老歌，大学的时候，她就跟同学们的喜好差了一个时代，现在跟这些孩子更是差了好几代了。 　　最后，秦晓彤自然拒绝了郝诚意的要求，把秦嘉凯推出去，可郝诚意选择的是首男女对唱的情歌，他很嫌弃地对秦嘉凯摆摆手表示不要他，目光落在了邢依依和罗淑敏身上——这里就三个女的，秦晓彤不肯唱，他当然只能找另外两个女生了。 　　罗淑敏性格偏静，头一低就避开了郝诚意的目光，而邢依依比较活泼，站起来拿过话筒就给了郝诚意一个挑衅的眼神。郝诚意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去看屏幕。这个年纪的孩子，依然还是孩子，除了某些早熟的，异性间泾渭分明，绅士风度，小鹿乱撞，这些表现都不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上。 　　最后玩闹到快四点，秦晓彤就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一行人看上去都有些意犹未尽，还是刘新知说，下回他们这群人里谁过生日就再约出来一起玩，大家才纷纷应好，准备回家。 　　对此秦晓彤没说什么，不过心里暗暗决定下回他们再出来玩的话，她也要跟出来。虽说她相信嘉凯不会乱来，但这群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凑在一起，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生日庆祝过后，日子又恢复如水的平静，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秦晓彤一边辅导着她的几个学生，一边思索假如她的想法能行得通，她该去哪里弄资金。 　　是的，她现在已经有了创业内容的眉目。既然她前世就是在辅导机构做老师的，对这一块熟悉，为什么不继续往这块发展呢？现在父母对孩子的学习越来越重视，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要让孩子过得好，学得好，这块的市场潜力应该是比较大的。而她这段时间做家教，一个是为了赚钱，另一个就是试验看看这个想法行不行得通。 　　任何一个企业，刚开始都是艰难的，没有名气，没有渠道，别人上哪儿了解你，又相信你？所以，假如她能把这些孩子教好了，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等她以自己的名义开个辅导机构，刚开始的客户源就不用愁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启动资金。既然要做，她就不会满足于小打小闹，要做，就做大，所以刚开始就显得尤为重要。起个好头，才能顺顺利利地往正确的道路上走，要是一开始走歪了，前期已经投入太多，后期想要纠正就尤为困难了。 　　钱的问题，真是快令秦晓彤愁白了头发。 　　她也想过，自己先开班带人，等有了一定的积累之后，再做大。但她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自己赚个小康或许没问题，可要往大了发展，没有外部资金的注入是绝对不行的。问题是，就算她能写一份完美的企划，谁会给她这样一个没有学历还未成年的女孩提供资金呢？就算是政府的创业扶持基金，申请的要求也很严格，她根本达不到。 　　最近比较火热的一个筹钱方法是“众筹”，不过还是同理，她所能提供的，不可能被众筹玩家信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众筹成功了，后面的问题也会很多。这么一大.波股东，里面什么人都有，她作为执行者得对所有股东负责，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她也无法预料。还是那句话，投资人要选项目，她也要选投资人，任何事都是互相的。 　　虽说心里的想法已经百转千回，脚下的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的，因此秦晓彤并未在她的学生们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照旧认真做着她的家教工作。而摆地摊的活，她也没再做了。三个学生的家教费用，足够她在每个月的花销之外再积攒下一些存款。 　　天气渐暖，劳动节放假前，江城三中进行了期中考试。考完试，各个班主任通知假期最后一天晚上要开家长会，同时公布这次期中考成绩，之后又照例叮嘱他们假期注意安全，就正式宣布放假了。 　　放假期间，郝诚意和秦嘉凯天天跑到秦晓彤这儿蹭饭吃。秦晓彤本想带着他们出去玩一玩，但五一才放三天，而且到处都是人，出去不是玩，而是看人的，所以她也放弃了这个打算。正好两人也有不少作业要做，这个假期也就在蹭蹭饭，写写作业中度过了。 　　返校前一天，三中很热闹，不过只让家长去参加，没让学生去。等在家中的学生各个心焦，生怕考砸了会面对父母无情的怒火，也有不怕的，一些是因为自信，一些是因为破罐子破摔。 　　家长会后第一天，也就是学生们开学的第一天，秦晓彤本该给邢依依辅导英语，没想到的是不但邢依依来了，罗淑敏和苗维，郝诚意，秦嘉凯都来了。郝诚意和秦嘉凯是经常来的，秦晓彤也没在意，倒是罗淑敏和苗维，基本不会在不辅导的时间过来。来的时候，五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样子有好事发生。 　　“秦老师，你猜猜我们考得怎么样？”郝诚意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在其他人面前，他总是叫秦晓彤“秦老师”，说是要帮忙树立她作为老师的威严。 　　“很好。”秦晓彤笑道。 　　“很好是多好？”郝诚意不依不饶道，“你就不猜猜我们都考了第几？” 　　“猜不出。”秦晓彤道。 　　“随便猜！”郝诚意手一挥道。 　　“郝诚意，你真够烦人的！”邢依依白了郝诚意一眼，把成绩条往秦晓彤面前一递，“秦老师，你看看我的成绩单！” 　　“哎，你这人可真没意思，跟你说话没劲！”郝诚意愤愤不平地看了邢依依一眼，后者却完全没理他。 　　秦晓彤失笑，接过成绩单正要看，苗维和罗淑敏也把各自的成绩单递了过来。 　　“我说你们……”郝诚意气恼地看看三人，又看了秦嘉凯一眼，摇头晃动地说，“还是秦嘉凯有同伴爱……” 　　他话还没说完，秦嘉凯已经把自己的成绩单递给了秦晓彤。 　　郝诚意目瞪口呆：“我去你们这些人，太没意思了啊！我不跟你们玩了，哼！” 　　他说着，飞快地把自己的成绩单塞到秦晓彤手里，大声道：“秦老师，先看我的！” 　　“切！”郝诚意的举动迎来的是其他人的嘘声，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期待地看着秦晓彤，等她看他的成绩单后表扬表扬他。 　　秦晓彤将五人的成绩单在桌上摊开，他们的成绩一目了然。 　　考得最好的还是秦嘉凯，上学期期末考是全班第四，现在全班第二，年级排第十九。他一直在为初二的分班做准备，如果保持这成绩，初二分入实验班没问题。接下来是郝诚意，由上学期末的全班第五升了一名到第四，年级排第三十二。之后是罗淑敏，由全班第十六名到全班第八，年级第六十。接着是邢依依，由全班三十三到全班第十七，年级第一百六十六。最后是苗维，由全班二十八到全班第十八，年级第一百七十。 　　第42章 积极找投资 　　这样的成绩提升，已经是非常显著的了。 　　秦晓彤看着这些成绩单，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留念。 　　“秦老师，昨天我妈跟我说，听到王老师夸我们这几个成绩提升得特别快的时候，刘新知他妈妈还问我妈，为什么我的成绩这么短时间就好那么多，还问我妈有什么秘诀。”邢依依笑眯眯地说，“我妈把你在教我的事跟他妈妈说了，他妈一对就特别后悔，说当初也联系过你，但她当时临时有事，就让刘新知他爸来了，没想到刘新知他爸回去后就跟她吵了一架，说她联系的这都是什么人……哈哈，现在她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宁愿改时间再见你也不让刘新知他爸来见你了。她还骂刘新知他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罪有应得啊。”郝诚意撇撇嘴，“当时刘新知还跟我得瑟，说我请的家教一点都不靠谱，嘿嘿，他爸才不靠谱呢，居然连秦老师这么厉害的家教都看不出来，太没有眼色了！”虽然背后说刘新知坏话，不过他跟刘新知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不然上回秦嘉凯过生日，他也不会叫刘新知一起来了。互相打打闹闹，斗嘴互贬都是他们的日常。 　　“诚意，别再给我戴高帽了。”秦晓彤笑看了郝诚意一眼，“还有，别再乱用成语了。” 　　邢依依接道：“就是啊，什么‘罪有应得’，顶多就是‘报应’啊。” 　　“你就不乱用了？明明应该是‘活该’！”郝诚意针锋相对道。 　　邢依依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还乱说！” 　　郝诚意瞪着眼无言以对。这段时间的纠正，确实让他将成语的意思和它本身对上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再乱用，但他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想乱用一用嘛…… 　　三个学生再加上秦嘉凯和郝诚意的成绩，他们自己满意，秦晓彤看着也很满意。至少在他们班里，她的知名度是打下来了。 　　与此同时，秦晓彤的存在，也算是暴露在舅舅刘国良的视线中。秦嘉凯班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位非常厉害的年轻“秦老师”一开始是教秦嘉凯和郝诚意的，根本隐瞒不了。不过，对于这点，当初秦晓彤让秦嘉凯和郝诚意帮她宣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之前春节时，为了让秦嘉凯到自己那儿过年，秦晓彤教秦嘉凯编造了一个所谓的朋友，而她这位秦老师，自然就是那位“朋友的父母”介绍给秦嘉凯，帮助他提升成绩的，所以完全是友情帮忙，没有收钱，因为郝诚意跟秦嘉凯关系好，教他是顺带的。刘国良问秦嘉凯的时候，他就说那位朋友是小学同学，而当刘国良想当面向那位朋友的妈妈道谢时，秦嘉凯的回复是他朋友的妈妈不想见他。 　　除夕那天通电话时，“朋友的妈妈”对刘国良说的话很不客气，所以刘国良明白了对方并不待见他，叹息一声也就算了。刘国良也知道，不管是春节时让秦嘉凯去过年，还是请人辅导秦嘉凯，对方都本着一片好意，追究对方到底是谁，也没什么意思，还容易惹得对方不快，不如糊涂地接受了这好处，至少……春节后，嘉凯的心情明显好多了，那一定也是那位朋友妈妈的功劳，而这一点，恐怕他根本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姐姐和姐夫家的一半存款取出来交给赵倩自由分配，而那之后，不管是他老婆还是他女儿，都对秦嘉凯亲切了许多。 　　当秦晓彤的存在在刘国良那儿已不再透明之后，刘国良通过秦嘉凯联系过秦晓彤，说想当面谢谢她，不过被她拒绝了。除了嘉凯，她无意与从前的任何熟人再联系上，除了徒增伤感，并没有什么好处。 　　见不见面的问题上，刘国良没有主动权，所以也只能认了。而在秦晓彤的存在曝光之后，秦嘉凯和郝诚意再来她这里蹭饭，就显得光明正大多了。不说秦嘉凯这边，郝诚意那边的父母还特意让他带了钱过来，说不能让她白教他。这回出的不是自己的零花钱，郝诚意给得特别豪爽，秦晓彤怎么推说不要他都不肯收回，甚至义正词严地指着窗户说：“晓彤姐，你要是不收下我的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虽明知他是在开玩笑，但看出他态度坚决，秦晓彤也就收了他父母给的谢礼。 　　家长会后没几天，秦晓彤就接到了不少家长打来的电话，请她当自己孩子的家教。秦晓彤个人精力有限，实在接不了那么多活，便问对方介不介意一对多辅导。大多数家长表示没关系，也有少部分家长觉得这样无法兼顾每个学生，就问秦晓彤能不能单独辅导自己孩子，他们可以提高辅导价格。 　　在整理了各位家长的电话，稍微了解并记录了他们孩子的资料后，秦晓彤开始做粗略的归类，比如说，哪些学生的问题差不多，可以一对多一起进行辅导。之后的周六，她和家长以及他们的孩子约见了时间，当面聊天，更详细地进行了解。一般她会当场决定这学生应当归入一对多辅导还是一对一辅导，再就自己的结论询问家长意见，如果对方同意，那么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如果家长不同意——大多数是秦晓彤想把学生归入一对多辅导里时发生的——那么秦晓彤会跟对方解释她这么归类的原因，如果家长还是不理解，觉得一对多辅导无法让自己孩子得到最好的辅导，那么秦晓彤只好客气地请家长们另请高明了。不是她仗着名声在外就自视甚高，只是她和家长各有各的想法，既然谈不拢，为免将来闹得不愉快，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收下。 　　这一回，秦晓彤一共新收了六个学生，之前的三个学生，她觉得她已经教得差不多了，向他们家长建议他们不用再跟她学，不过家长们都不同意，非得让孩子们再跟着她学，在征得家长们的同意之后，秦晓彤将他们安排进一对多辅导。在分配过后，她有两个一对三班，分别是英语和数学，另外三个学生，是属于问题比较大的，一对一辅导，而其中就包括刘新知。一对三英语班她安排在周一和周四，一对三数学班她安排在周二和周五，周三和周六周日就分给了那三个学生。 　　虽说家教这工作做得越来越好，但秦晓彤的烦闷情绪却也与日俱增。 　　还是那个问题，启动资金。她也想过是不是从家长那边问问看有没有想做这个投资的，然而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愿意投资的，就算有愿意出钱的，由客户变成投资人，这种角色转变，很可能会使得客户想要插手她的执行工作。她现在的想法是，最好能找一个只负责出钱的投资人，而她出力，投资人不会干涉她的决定。如果家长成为投资人，他很可能会代入“家长”这个角色，而在她执行的时候给予阻力。虽说她希望开一个能跟学生双赢的辅导机构，目前她自己单独辅导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行动上也是这么做的，但当辅导机构开起来了，那毕竟是一份生意，一份商业，而商业，里面要考虑到的东西在家长看来就难免不近人情，一旦这种站在不同立场上的矛盾产生，要调和就非常困难了。所以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从家长中找投资人的想法。 　　这天是工作日，秦晓彤备课备完了，便带着钱逛街，准备买些新衣服。随着她赚的钱越来越多，她衣柜里添置的衣服也越来越多。来到江城已经十个月，她天天跑步锻炼身体，又积极做好护肤，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容貌终于在她身上复苏。原本偏黑的皮肤在少了太阳暴晒加日常护理之后，虽然要白起来没那么容易，但至少已经是非常健康的肤色了。因为保持锻炼，她的身高也蹿得比较快，已经快到一米六了。再加上服装大变样，她整个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因为她性格比较沉稳，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会以为她有二十多岁，但仔细一看她依然相对稚嫩的脸庞，才会意识到她根本不到十八岁。 　　买了一套衣服之后，秦晓彤就准备回家了，只是当她经过一家矗立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时，她停住了脚步。峰顶大酒店，全国连锁五星级酒店，算是比较知名的老牌酒店了。酒店门口放着一块宣传板，上面写着酒店中餐厅要招服务员以及对所招收服务员的要求。 　　秦晓彤稍稍思索之后，决定无视那18周岁到35周岁的要求，抓住这个机会试试。 　　她现在缺的是投资人，而她的问题就在于她根本见不到能作为投资人的有闲钱的人。五星级酒店进出的有钱人应当相对较多，虽说她不见得一定能找到一个愿意投资的，但至少能接触到人，她的机会就更多。 　　抱着不纯洁的目的，秦晓彤走了进去。重生前她就听说过，现在服务业缺人缺得很严重，人员流动性很高，而她只是想应聘服务员，应该不会要求她的学历，在人员严重缺失的情况下，她应该有很大机会应聘上。至于年龄要求……她会尝试说服对方。 　　在秦晓彤找到人事处，说明来意之后，就有人过来对她进行面试。在面试之前，她被要求填了一份个人资料，人事大致浏览过她填的东西后，就开始了面试。不过面试只进行了五分钟，问的问题包括有没有在大酒店当服务员的经历，对于服务员应该有的素质的理解等等。 　　秦晓彤毕竟是做辅导老师的，从前看的书也多，而且她之前确实有过几个月当服务员的经历，只不过不是在大酒店而已，对于回答这种问题，完全是信手拈来。她看得出来，人事对她的回答还挺满意的。 　　“你还没成年？”人事本来要放下秦晓彤的资料，但眼光一扫，突然就顿住了。 　　“对，到今年八月满十七周岁。”秦晓彤道。填写个人资料时写的是出生日期，一般人还得脑内换算一下才知道是几岁，一开始估计人事就没注意，问完了才发现不对。年龄问题，对于秦晓彤来说，一直都是件比较麻烦的事。虽说满十六周岁就不算童工了，但正式企业要签她的话，她就是未成年工，用人成本跟成年人是一样的，但她所做工作的范围和工作强度都受到限制。因此，用人单位一般都不爱签未成年工。 　　秦晓彤的话让人事的眉头皱了起来。 　　秦晓彤见状，略略思索，决定给自己添加一点筹码：“我英语很好。” 　　“哦？”人事果然略微动容，“那你用英语来一段自我介绍？” 　　秦晓彤点点头，思考了几秒，便沉稳地开口。她的语言天赋比较高，大学的时候又出国交流过一年，口语水平相当不错。 　　人事的英语其实很一般，口语和听力都不太好，不过秦晓彤说得怎样，他还是能分辨的，因此他才让她自我介绍，而不是跟她进行对话。听完后他有点震惊，他听得出来她的口语非常好，但她才十七岁，资料上又甚至连个初中毕业都没有，他都不知道她这一口流利的英语到底是搁哪学的。老实说，国家政策对未成年工的工种和工作时间的限制比较多，他本不想招她的，但她英语这么好，中餐厅的经理又总跟他抱怨他手下的服务生都不太会英语，遇到个外国客人还要他自己上，所以他有点犹豫了。 　　秦晓彤此刻又道：“我还会日语和一点法语。” 　　“啊？”人事震惊了，“那、那你用日语来一段。” 　　秦晓彤点点头，又非常流利地用日语和法语简短地介绍了自己。人事当然完全听不懂这两种语言，但他还是能分辨她确实说的是日语和法语。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真的没上过初中？”人事看看资料，又不敢置信地问秦晓彤。 　　秦晓彤点头：“这些都是我自学的。”没办法，年龄和学历摆在那儿，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如秦晓彤所料，在年龄问题上，人事果然被她“说服”。 　　当人事问及她关于身份证和监护人的问题时，秦晓彤拿出了身份证，但对于对于监护人，却只能撒谎了：“我一个人出来打工，监护人不在江城。” 　　人事看到她身份证上的地址离江城很远，想想也是，她这样一个年纪的女孩，没读高中，只可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那么监护人不在身边，也很正常。 　　“没事，你已经满十六周岁了，没监护人签名也没关系。”人事笑了笑。今天他是一定要把她签下的，放跑了这个，回头被中餐厅的经理知道了，非埋怨死他不可。 　　因为秦晓彤是未成年人，不能上夜班，所以她的工作时间就限定在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八小时，一周工作五天。人事给她安排了第二天去医院体检，没问题的话第三天就过来上班。 　　酒店距离市图书馆并不远，坐公交十几分钟就能到，因此秦晓彤并未将晚上做家教的工作推掉。不过，晚上带饭给秦嘉凯和郝诚意两人的事就只能无限期暂停了，为此她特意跟两人说了一声。他们自然会追问原因，秦晓彤也没隐瞒，将自己又找了个工作的事说了，结果两人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钱不够用了，非等她拿出一叠钱来证明给他们看他们才相信她找第二份工作是另有打算。 　　第二天，秦晓彤去人事告诉她的医院做了全套体检，做完后顺便去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把这几个月赚到的钱存了大部分进去。满十六周岁有了身份证就能自己办银行卡了，不过直到十八岁才能开通网上银行。之前因为赚到的钱不多，她就一直没办银行卡，现在钱越赚越多，那么多现金放身边也不安全，所以她才想起要办张卡。不过不能办网上银行的话，她想要网购也不可能了。好在距离十八周岁不过一年多而已，她等得起。 　　第三天，秦晓彤去医院拿上体检结果，直奔酒店，拿着合格的体检报告签了劳动合同，正式开始她在酒店的服务员生涯。 　　峰顶大酒店中餐厅的营业时间是三个时间段，早餐六点到八点，只有自助，午餐是十一点到一点半，晚餐是五点到八点。秦晓彤的工作时间内，将要负责的是午餐和前一小段时间的晚餐。 　　秦晓彤报到后，是中餐厅的经理把她领回去的。去往中餐厅的路上，这位姓游的经理看上去就很开心的样子，应该已经从人事口中得知了她会几门外语的事。 　　“你真会说英语？”游经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会。”秦晓彤也没谦虚。 　　“那你的英文名呢？”游经理又问。 　　秦晓彤眉头微挑，问道：“在这里工作需要英文名吗？”这里不是中餐厅么？ 　　“对啊。”游经理道，“大家平常都叫英文名的。” 　　秦晓彤想着入乡随俗，便说道：“ansa。” 　　“行，你可以叫我arthur。”游经理道。 　　游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相看上去倒是比较柔和，实在跟arthur这个名字不太搭。 　　游经理把秦晓彤领回去后，就让一位姓康的领班带她去熟悉工作。康领班大约二十五六岁，自称delia，面上一直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先带秦晓彤去员工休息室换了衣服，这才带着她去见其他的员工。峰顶大酒店的中餐厅大概有二三十名员工，服务生这边，两个领班，每个领班手下各管着几个正式员工和实习生，秦晓彤刚进来，自然是算实习生。康领班手下两个正式员工，两个实习生，不过今天来上班的就一个正式员工和一个实习生，另两个轮休了。康领班直接介绍了两人的英文名，让那个叫sue的正式员工带带秦晓彤。 　　不管是正式员工还是实习生，看上去都很年轻，秦晓彤估计他们也就比她现在的年龄大上个两三岁。sue是个比较活泼的女孩，康领班一走，她就带着秦晓彤走到一旁，教她一些酒店规定，注意事项，一边教一边问她的情况，实在是个好奇宝宝。 　　关于自己的情况，秦晓彤并没有多说，只说自己是来外地来江城打工的，便把话题转回到sue身上。sue倒是爽快，主动把自己的情况叽叽喳喳地告诉秦晓彤。她说自己也是外地来江城的，高中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现在已经工作三年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上高中，都靠她在外地打工赚钱补贴家用才能继续读下去，言语间满是自豪。 　　很快就到了中餐厅的营业时间，秦晓彤是新来的，饶是她学得快也没学多少东西，不过中餐厅的人确实很缺，直接让她跟着sue在大堂负责三桌，她主要就是打打下手，负责端菜上桌。点菜，接受问询这种事，还轮不到她。而康领班手下的另一个实习生maleah，则在另一边单独负责两桌。sue悄悄告诉她，其实正式员工和实习生会的东西都差不多，毕竟本身这些东西又不难，学起来非常快，两者唯一的差别就是工资，而中餐厅的实习生来来又去去，隔几个月就会换一批，她这个正式工其实也不过就在这里工作了一年而已，却已经算是老员工了。 　　就这样，秦晓彤开始了白天在峰顶酒店中餐厅当实习服务员，而晚上当家教辅导学生的双份工作。 　　白天的服务员工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真正的工作时间其实不多，而且她才刚来，也没让她做太繁重的工作。倒是辅导学生的工作，因为新换了一批，她又要重新了解，重新记录，还是要花不少心思的。每一个学生，她都认真地拿本子记录下了学习的详细情况，这些都是她将来要开的辅导机构的潜在客户，客户是非常重要的资产。 　　这其中，最麻烦的“客户”，还要数刘新知。 　　第43章 激将与栽赃 　　刘新知这个人，秦晓彤在过去是有过几次接触的。他跟郝诚意玩得还可以，连带着秦晓彤也跟他见过几次面。刘新知比较吊儿郎当，对学习毫无兴趣，在班里成绩经常倒数。秦晓彤后来听郝诚意说，刘新知上课总是睡觉，大家就给他起了个“睡神”的外号，老师都把他的家长叫到学校里来好几次了，但一点用都没有，刘新知依然故我，照例上课睡觉，考试吊车尾，常驻班级最后一名，连在年级里也是争夺年级倒数第一的有力选手。 　　秦晓彤对学生没有偏见，只要他想学，她就会尽力寻找适合他的方法教他，也因此，令她觉得相当棘手的，就是自己本身就一点都不想上进的人。刘新知正是这么一个人，但当他妈带着他来找秦晓彤时，他却偏偏乖乖地听着，没有使脸色说不肯参加辅导。上回也是，刘新知他爸带着他来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他眼里，什么东西都无法令他动容。这回，如果不是刘新知的妈妈又是道歉又是送礼，态度诚恳又热情，秦晓彤真的不太想收下他。他自己都不想学，她还能强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学吗？她只是想开一个辅导机构而已，不是心理疏导机构。 　　跟刘新知约好辅导的第一天是周五晚上，他迟到了半小时，一身大汗地来了，一坐下，汗臭味就熏了过来，秦晓彤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刘新知却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秦老师，不好意思呀，我打篮球忘了时间。不过，少教半小时，对你来说还赚到了。” 　　秦晓彤干脆把备课本合上，笑望着刘新知道：“是啊，如果你今天不来，我赚得更多。” 　　“那可不行，回头我爸要是知道了，他会抽我的。”刘新知做出一副夸张的模样，但事实上，他应该并不惧怕他爸。 　　一个人性格的养成，多半跟家庭状况有关，之前秦晓彤稍微了解过，刘新知的爸爸没什么文化，大概十多年前开始做服装批发生意，近几年生意越来越大，家里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家的具体情况，但她记得之前刘新知爸爸带他来时开的是大奔，后来他妈妈再来时，开的又是辆奥迪。一个三口之家却有至少两辆好车，可见他家的资产起码得有几百万。估计是觉得家里有钱，读书读得好不好都无所谓，所以刘新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吧。 　　秦晓彤真的不太想当知心姐姐这个角色。只是要辅导刘新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行的。就算她教得再好，他一点都不肯学也是白搭。 　　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上回秦嘉凯落在她这里的魔方，往桌上一丢：“会玩吗？” 　　“这有什么意思？”刘新知无趣地斜看了魔方一眼，动也不动。 　　秦晓彤笑了笑，拿起魔方看了看，脑中思考计算着，十几秒后开始动手，不到一分钟，原本颜色杂乱无章的魔方便被拼好了，每一面都是同样的颜色。 　　“你会吗？”秦晓彤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眉头微微一挑，笑问道。 　　十二三岁的男孩最怕人激，刘新知稍稍坐直了身体，不屑道：“这么简单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会！” 　　“行啊，你试试。”秦晓彤将手中魔方打乱，将它放在桌上。 　　刘新知一把拿起魔方，也不像秦晓彤一样观察，直接上手开始转。 　　五分钟后，刘新知的额头开始冒汗，但手中的魔方依然是一团糟。 　　“拼不好就放下吧。”秦晓彤在刘新知接过魔方的时候就故意打开备课本开始备课，专心致志，直到此时才头也不抬地出声道。 　　“我怎么可能拼不好！”刘新知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继续搞他手中的魔方。 　　秦晓彤嘴角微扬，继续低头备课。 　　又过了十分钟，刘新知终于放弃，将魔方往桌上一丢，那魔方不过就拼成了一个面而已。 　　秦晓彤放下笔，拿过被刘新知丢弃的魔方，不到一分钟，它又被拼好了。 　　她将魔方放在桌上，问刘新知：“你身上带着扑克吗？” 　　刘新知脸色有点难看，蔫蔫地说：“带了。” 　　他平时喜欢跟人玩扑克，身上总常备着，这点秦晓彤也是通过郝诚意知道的。 　　“借用一下。”秦晓彤伸出手。 　　刘新知乖乖把扑克交出来，秦晓彤将里面的花牌都取出来，剩下四十张扑克，打散，抬头对刘新知笑道：“我们来玩二十四点吧。” 　　算二十四点，刘新知平常也是经常玩的，所以相对于之前完全没玩过的魔方，他此刻也有了点兴趣，刚刚被魔方彻底打败的郁闷，也稍稍消散了。 　　“好啊！”他眼睛亮闪闪的，身体前倾，兴趣盎然。 　　秦晓彤笑了笑，依次翻出四张扑克，当最后一张扑克上的数字出现在两人眼前时，她已经飞快地将算法说出口。 　　刘新知瞪了她一眼，不服输地说：“再来！” 　　第二轮，刘新知果然比第一轮的反应快，抢在秦晓彤之前说出了算法。他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秦晓彤笑笑没说话，继续翻牌，第三轮，第四轮……一直到四十张牌都翻出来，除了有一轮两人都没想出算法来，其余九轮，秦晓彤抢到七轮，而刘新知抢到两轮。 　　“再来！”刘新知不服输地说，“我就不信我抢不过你！” 　　秦晓彤将手中的牌打乱，想了想笑道：“算二十四点太简单了，我们来算二十九点吧。二十九点我以前也没算过，跟你一样是新手。” 　　算二十四点比较简单的在于，它的约数比较多，有多种组合可以达成最后的结果，比如二乘以十二，三乘以八，四乘以六等等。但是二十九，它的约数就两个，一和它本身，四十张纸牌中的数字只是一到十，只能用两个或三个数相乘后产生一个大数再凑数。 　　“好啊！”刘新知向来不会知难而退，一口应下。 　　又是十轮，因为二十九比较难凑，其中有五轮是没答案的，而另外五轮，都是秦晓彤率先想出了算法。 　　“还玩吗？”秦晓彤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玩！”刘新知不甘服输，“我们这回玩三十四点！”他还就不信了，每次都能被她先抢去！ 　　秦晓彤自然奉陪，又是十轮，这回有六轮是没答案的，其余四轮，依然被秦晓彤拿下。 　　刘新知终于彻底败下阵来。 　　“知道你为什么没我算得快吗？”秦晓彤问。 　　刘新知哼了一声：“不就因为你比我多读了几年书吗？” 　　“错了。”秦晓彤道，“我连初中都没读过，这点大家都知道。我算得比你快，只是因为我比你聪明。” 　　刘新知蓦地瞪了过来：“你怎么就比我聪明了！” 　　“我不但比你聪明，我还比你努力。”秦晓彤没理会他愤怒的目光，只是笑道，“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你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而我，家徒四壁，只能靠辅导你们赚取一些生活费。” 　　刘新知皱了眉，他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秦晓彤又笑道：“我也知道，虽然跟着大家叫我秦老师，但其实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这没什么，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你在原地踏步，甚至不断后退，而我一直在前进，不用多久，我会站到高处，让你连仰望都望不到。” 　　说到这里，秦晓彤突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到了。” 　　她站起身，对刘新知笑了笑：“谢谢你今天让我赚到了，我玩得很高兴。我们明天见。” 　　秦晓彤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图书馆外走去，她刚走到门口，回过味来的刘新知也追了出来。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新知拦在秦晓彤面前不让她走。 　　秦晓彤望着他仿佛被羞辱后愤怒难平的面容，答非所问地笑道：“因为生气，你想动手？” 　　“我可不打女人！”刘新知愣了愣，气冲冲地喊道。 　　“哦，那就明天见。”秦晓彤绕开他往前走。 　　但刘新知却追了过来，跟在她身旁边走边说：“你凭什么认为以后你会超过我？” 　　秦晓彤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和，嘴角带着一丝弧度，像是无奈，又像是轻视。 　　刘新知一怔，随即气愤地再次拦住了她：“你说清楚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要是语文好好学的话，也不至于理解不了我刚才的话。”秦晓彤笑道，“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新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也从只言片语里了解过秦晓彤的情况，他知道她只身在江城市，住在一间很小的出租房屋里，就靠着辅导他们赚钱生活。之前他虽然跟着郝诚意玩，但对于秦晓彤这个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还没他高的女孩，他确实完全是轻视的态度。 　　所以，当他一向看不起的人现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时，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了。 　　“别以为我叫你一声老师，你就可以尾巴翘上天了！”刘新知喊道，“我家钱多得很，你想超过我，是在做梦！” 　　秦晓彤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几秒后蓦地一笑：“你家钱多，跟你有关系吗？你家的钱再多，都是你爸你妈赚的，而你……不过是个连最简单的读书都不会的无能者罢了。” 　　“谁说我不会读书？”刘新知怒声喝道，然后他发现，他好像……中计了？ 　　他瞪着秦晓彤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哦。”目的被拆穿，秦晓彤却一点都不紧张，点头道，“反正你怎样都跟我无关，我只要混过每一次的辅导，就能轻轻松松地收钱了。” 　　她轻飘飘地看了刘新知一眼，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刘新知气得在后头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刘新知的辅导是在下午，上午秦晓彤有另一个学生，有了刘新知做对比，这个学生的问题就容易多了。中午在附近的快餐店吃过饭，她便继续在图书馆看书，同时等待着刘新知的到来。 　　下午一点半，刘新知准时到来。 　　他一坐下，秦晓彤就笑道：“今天我们玩点什么呢？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刘新知沉着脸从书包里取出七年级上册数学书往桌上一丢，对秦晓彤道：“我爸给你钱不是让你来玩的！” 　　“哦，不玩就不玩吧。”秦晓彤点点头，“你给钱你说了算。” 　　见秦晓彤摆出一副仿佛唯利是图的模样，刘新知眉头一皱道：“你好好教啊！不然我让我爸炒了你！” 　　秦晓彤看了刘新知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过刘新知手中的数学书，翻开后也不废话，直接开讲。 　　虽然中间休息过几次，但两小时后，吸收了不少“新知识”的刘新知依然觉得头昏脑涨。 　　秦晓彤看时间差不多了，将书一盖道：“今天就教这么一点吧。” 　　因为秦晓彤特意加重了“这么一点”这几个字，刘新知也立刻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辅导的效率也太低了，这点东西随便看看我都会了。” 　　“行，下周考试，就考今天学的。”秦晓彤飞快地接了一句。 　　刘新知眼睛一瞪，他觉得他是越来越摸不透这个秦老师想干嘛了，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没等刘新知抗议，秦晓彤收拾了东西站起身道：“下周见。” 　　被留下的刘新知气恼地看着她的背影，明知道有哪里不对，可为了让她好好瞧瞧他的能力，他偏偏要考好给她看！ 　　因为秦晓彤这虽然能让人一眼看穿，却无法故意无视的激将法，刘新知在新的一周里终于不再睡觉了。任课老师们觉得稀奇，还想夸他来着，没想到却发现他在看的居然是七年级上册数学书，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顿时脸就黑了，数学老师是哭笑不得。 　　一周后秦晓彤给刘新知出的卷子，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刘新知花了七十分钟做完，也没检查就交给了秦晓彤。秦晓彤花了几分钟批改过后，在最上面写上大大的八十。 　　刘新知顿时急眼了，他觉得这星期他这么努力，考不了一百分，总能考个九十八。他抢过卷子，然后发现他错的地方几乎都是他粗心造成的。 　　“这些我都会，不过就是写错了而已！”刘新知道。 　　秦晓彤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粗心还怪我么？” 　　刘新知顿时无言以对。 　　剩下的时间，刘新知就在改错中度过。他是憋着一口气，非要让秦晓彤好好看看。 　　秦晓彤知道刘新知这边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关注重点又回到了她的服务员工作上。 　　她在峰顶大酒店中餐厅已经工作了一周多，基本上该学的都学会了，期间，中餐厅有一个正式员工和一个实习生离职了，又新招了三个实习生进来。这些事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的关注重点在来往的客人上。 　　在中餐厅吃饭的客人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公司出资常住酒店套房的长期客人或者自己就是老板，这一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毕竟五星级酒店的住宿费不便宜，要公司出资让他们住在这里，说明他们本身的能力完全值得这样的付出。另一种是散客，或在大堂吃，或在包厢吃。第三种是来吃自助餐的，有另一块地方开辟出来作为自助餐厅，中餐厅的自助餐不算特别贵，餐费加服务费，也就两三百，晚上比中午贵个几十。 　　秦晓彤跟着sue学习差不多出师之后，就先在自助餐厅门口守着。这里的自助餐厅是先吃饭再交钱，所以服务员还得看着，别让客人吃霸王餐跑了。吃自助餐的时间比较久，中间客人们还时不时会去上一次厕所，因此门口站着的服务员必须盯紧。自助餐厅有过几次客人吃霸王餐跑了的事，因此把秦晓彤安排过来的时候，康领班还特意嘱咐过她，让她小心点，不然真跑了客人，餐厅的损失是要她自己承担的。秦晓彤自然记在心上，在她值守期间也没出过差错。 　　因为秦晓彤晚上六点下班，而自助餐厅的晚餐到六点时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因此有另一个实习生跟她交班。这个实习生也是新来没多久的，叫lily，虽然已经成年，但看上去比秦晓彤这个开了外挂的稚嫩多了，怯生生的。 　　这天跟人交班后，秦晓彤回员工休息室换回了自己衣服，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想。她现在才刚进来，自然只能在自助餐厅待着，但过个一段时间，应该会根据她的表现将她调到大堂去。那里的客人有不少都是在酒店住了一年半载的，跟中餐厅的服务员很熟悉，只要她能抓住机会跟那些客人熟悉起来，难保不会有人相信她，给她投资。 　　经过自助餐厅时，秦晓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就发现lily好像很着急的模样，她不由得走了过去。 　　“lily，怎么了？”秦晓彤道。 　　“ansa！”lily看到秦晓彤的表情简直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救命稻草，“有一桌的客人好像跑了！” 　　“你肯定？”秦晓彤心中微沉，“没弄错？” 　　lily用力点头，同时指给秦晓彤看：“九号桌的客人，本来是一男一女，男的先出去上厕所了，女的过几分钟也出去了，我当时没注意，后来才发现那桌已经空了！ansa，你说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开除啊？” 　　lily涉世未深，人生阅历又不足，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紧张得不得了。 　　“放心吧，现在中餐厅人手不足，不会轻易开除你的。不过餐厅的损失你还是要赔偿的。”秦晓彤道。 　　lily顿时脸色一白：“要赔多少啊？我才来江城没多久，身上没多少钱……” 　　“两个客人，一位三百二，加起来是六百四。”秦晓彤道。 　　“这么多！”lily捂着嘴惊呼一声，眼眶迅速红了，“我、我真的没这么多钱……” 　　秦晓彤想了想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delia这件事，让她上报，那么你或许只要赔一半或者更少。第二，悄悄把六百四补上。” 　　“ansa，你说我怎么办好？”lily现在是六神无主，她害怕把这件事报告上去，这样难免被骂，可如果不报，要悄悄补上钱，她又没那么多现金。 　　“我个人的意见是告诉delia，她帮你说说好话的话，应该不用赔那么多。”秦晓彤道，“不过，将来你就要再小心一点了。” 　　“可……”lily依然犹豫不决，她很害怕被人批评。 　　“这事你自己决定吧。”秦晓彤对她笑了笑，她看了眼手机，“我晚上还有急事，先走了。” 　　秦晓彤还急着赶去图书馆辅导学生，而且她认为这事不算什么大事，自己又已经给了lily最好的建议，便也没有等她施行，急匆匆地离开酒店去了图书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来中餐厅上班时，却被delia叫了过去。 　　“ansa，昨天自助餐厅出事了，你知不知道？”delia原本一直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已经没了笑容。 　　“怎么了？”秦晓彤皱眉道。不过就是放跑了两个客人而已，也算不上“出事”吧？ 　　“昨天，lily负责自助餐厅，结束的时候才发现有三桌客人都跑了！”delia眉头紧锁。 　　如果只有一桌客人跑了，确实有可能是不小心，但跑了三桌……这已经算是渎职了吧？ 　　秦晓彤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delia突然看向秦晓彤，双眼微眯，带着点审视和责备：“lily说昨天跟你交班后，她整理票据的时候才发现有一桌客人没付钱就走了。那桌客人应该是在你值班的时候走的，她怕说不清楚，就一直很担心，心思不在岗位上，所以才又不小心放跑了两桌。” 　　“这是lily说的？”秦晓彤眉头紧皱。昨天走之前碰到lily，lily明明亲口说的是那一男一女两个客人是分别以上厕所的借口走的，怎么又成了她值班的时候放跑的？因为怕独自承担责任，所以把这事摊到她头上？ 　　“没错。”delia道，“所以，今天我找你来问，你交班之前是不是早就发现那桌客人跑了，但你瞒着没告诉lily？” 　　“自助餐厅门口没监控录像吗？”秦晓彤不答反问。 　　秦晓彤的问题令delia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回道：“那边的录像前几天坏了，还没修好。” 　　秦晓彤安静了几秒，才道：“如果我跟lily的说辞完全不同，你们会相信谁的？” 　　delia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晓彤便把昨天走之前发生的事跟delia和盘托出。她同情lily的遭遇，但那是lily自己工作中出的失误，自然要她自己承担。如果lily害怕，悄悄来找她商量让她帮着顶罪，她或许也就帮忙了，在她看来，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被delia批评两句，赔几百块钱而已。可她没想到lily会在背后泼她一盆脏水。 　　工作中客人逃了是失职，不算大事，改正就行了，可lily栽赃给她的罪名，却是“把自己的错误栽赃给同事”，这可是人品问题了，所以此刻她不会保持沉默。 　　第44章 男主出现了 　　听了秦晓彤的说辞，delia陷入了沉默。 　　两人的说辞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而自助餐厅外的监控又恰巧坏了，这又该怎么解决呢？ 　　delia想了想，找了昨天晚餐在自助餐收餐具的几个服务员。不过，因为lily昨天报告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自助餐用餐结束了，那几个服务员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想起来，只能面面相觑。 　　delia只觉这事棘手万分，正皱眉思考时，秦晓彤突然开口道：“大厅的监控是好的吗？”从自助餐厅出去，必定要经过的位置是大厅。 　　delia眼睛微亮，点点头站起身道：“走，我们去问问。” 　　其实，delia心里更相信秦晓彤的说辞，虽然只有一周而已，但秦晓彤为人如何，她还是能稍微了解一点的，在她看来，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沉稳干练，比lily更可信。不过万事讲求证据，特别是两人说辞完全相反的时候，只凭感觉就给人定罪是不行的。 　　两人先去找了游经理，在游经理的带领下去了监控室，找保安调出昨天大厅的监控来看。 　　秦晓彤记得时间，也隐约记得那两人的模样。昨天她找lily的时候lily把那两人所在的桌子指给她看过了，因此她能从记忆中找出那两人的模样。不过运气不好的是，监控只覆盖到大厅中央，或许是因为吃了霸王餐怕被拍到，两人可能是走边上过的，因此并未被拍进来。 　　游经理又打电话给了sue，让她先替lily站班，把lily叫到监控室来。lily很快就来了，看到游经理，康领班，以及秦晓彤，她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游经理让保安将五点开始的监控视频快进，而秦晓彤和lily则站在视频前看，发现什么不对的就叫停。 　　秦晓彤虽说看着视频，注意力却在lily身上。她清楚，按照lily的说法，那对客人在交班前就走了，那么lily是不可能知道对方长相的，那么就算监控中出现那两人，lily也不会指认。而六点后的视频，她自己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没拍到那两个人。 　　难道说，这真的要成为一笔糊涂账了吗？ 　　如果lily能主动承认，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放跑了那么多个客人，再加上栽赃陷害，恐怕lily一旦承认，就不可能再在中餐厅工作下去了。lily一定也明白这一点。 　　那么，她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秦晓彤脑中尽力回忆着昨天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停车场有监控吗？我记得那两人开的是一辆宝马。”她想起来，那个女的一直把车钥匙拿在手上，她就算不想记住也不行。 　　停车场不但有监控，而且还是直接对着车拍的，可以清楚地看到车牌和车前座的人。 　　在保安调出画面的过程中，游经理问秦晓彤：“把你的版本再说一下。” 　　秦晓彤点点头，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因为当时lily指给我看是哪一桌了，也说明那是一对男女，所以我能想起来他们开的车。” 　　游经理再看向lily：“你的版本呢？” 　　lily看上去神色紧张，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的版本说了一遍。 　　秦晓彤微微垂眸。 　　其实，她也清楚，就算有那对男女的监控录像，因为是在外头，所以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对男女很可能刚巧是在秦晓彤值班的时候进入自助餐厅，而在她换班后离开的无辜客人，只不过她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巧说对了而已。事实上，能记住那两人，完全是秦晓彤运气好，如果她一点都没记住，那么这件事，在自助餐厅前的监控坏掉的情况下，连查监控都没必要。因为按照两人各自的版本，秦晓彤应该不知道吃霸王餐的是谁，因为当时她并不在，能记住那两人的一些特征在于她记忆力好，但这都是她一个人的话，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而lily则应该完全不知道离开的客人是谁，所以她只要一问三不知，谎话就不可能被戳穿。 　　如果，lily现在能表现得更镇定一点的话，这件事要么不了了之，要么两人共同担责。 　　可lily毕竟不习惯说谎，现在的情况又超出她的预料——应该说，当时撒下这个谎的时候，她就没有考虑太多。如果换一个人，只要咬死认定秦晓彤在说谎，秦晓彤口中所谓的那两个客人的出入视频都是她一个人的证言，不能作为证据，那么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的。 　　但凡事没有如果，当保安把监控画面调出来，在秦晓彤的指认下将那对男女客人五点零七分进入停车场，六点十三分离开停车场的两幅画面并排放在屏幕上的时候，lily突然哭了出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lily哭着哭着便蹲到了地上。 　　lily哭得稀里哗啦，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有了她的亲口认罪，这件事自然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栽赃陷害这种事比较恶劣，游经理把这件事上报之后，处理意见很快就下来了——lily被开除了，不过，酒店比较人性化的是，那几个跑掉客人的餐钱，并没有让她承担。 　　看到这个小姑娘啜泣着收拾东西，秦晓彤心里有些不忍。可一开始lily选择了那么做，就应该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如果她一开始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就好了，承认错误并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她却偏偏选择了陷害他人，反而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lily走后，秦晓彤在中餐厅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后来，又有新实习生被招进来，代替了她的工作内容，而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调到了大堂。 　　这份服务员的工作勉强算是顺风顺水，那份辅导的工作就更是如鱼得水。其他的学生都没什么问题，而最有问题的刘新知也在她时不时的激将之下开始学习，想要证明给她看。其实在秦晓彤看来，学生们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学习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学习成绩提高就行，因为现在的他们，年纪还小，绝大多数根本不理解对知识的掌握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将来想要干什么。他们或许有梦想，但缺乏实际行动的概念。她只希望他们现在能好好学习，保持成绩，这样，至少将来他们开窍了，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不会因过去傻傻的没有好好学习而后悔。浪费的时光无法追回，若是将来后悔想要赶上，无论何时都不晚，可如果能一开始就抓紧时间，岂不是更好？她现在做的，就是先替他们铺好大路，将来要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一个月后，刘新知的数学随堂小测验考了个及格分，而他在家里和学校的表现，他的父母有目共睹。之前刘新知妈妈没让他爸爸再过来见秦晓彤，怕她看了他不高兴，一月之后，刘新知的爸爸和妈妈在轮到刘新知辅导的时候跟过来了，两人连声向秦晓彤道谢，又是送礼又是送红包，弄得秦晓彤接受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其实，看到刘新知的父母这样，她也不自觉的有些心酸。为了自己的孩子，大多数父母真是操碎了心，他们两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在她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面前，却显得那么卑微，就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能成为一盏指路明灯，引领着刘新知走向光明的未来。 　　等刘新知爸妈离开，秦晓彤把刚才无法拒绝的红包递给刘新知：“拿去还给你爸妈吧。” 　　“秦老师，你不是说最喜欢钱吗？”刘新知大开大合地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干嘛还还给我？你收着呗。” 　　秦晓彤望着他，想想还是收回了红包，也没了逗他的心情，只微微一叹道：“你就一点都没觉得难受吗？” 　　“难受什么？”刘新知一脸不解。 　　“你爸妈在外人面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秦晓彤道，“可为了你，他们在我面前就好像低了一个辈分似的。” 　　“你什么意思？”刘新知瞪着秦晓彤。 　　秦晓彤只是点到为止：“你自己想吧。” 　　接着，她让刘新知把书拿出来，继续往下教他，没给他再发问的机会。 　　这一个月，秦晓彤在峰顶大酒店中餐厅的工作也依然顺利。大堂的客人确实有不少是经常来的，不过她都没什么机会跟他们搭上话。这段时间，除了在酒店工作，备课，教学生，剩下的时间，她都用来制定她的计划了。如果真遇到了有意向投资的，她有企划书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不过她现在还没电脑，零碎时间比较多，大块时间少，没空一直呆在图书馆的视听室打字，只好都手写，准备最后完善了再找个地方打出来。她之前也没写过企划书，只能上网找了个模板，按照模板边思考自己的目标边填写，因为不熟练加上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这份企划书做得很慢。 　　这天，秦晓彤刚好端菜回来，就见sue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着秦晓彤让她过去救急。原来是餐厅来了一位印度客人，中文只会说几个字，只能跟他们用英语交流，不过他的英语带了浓重的家乡口音，让新来的一个懂一些简单英语的服务员傻了眼。 　　“我听说你英语很好的啊，快过去帮帮忙！”sue急道。 　　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到那位印度客人餐桌旁。一位服务员和那位客人各自比比划划，但并未成功沟通，两人都急得不行。 　　秦晓彤并未立刻跟那位印度客人说话，而是先用英语微笑着请那位印度客人稍等，再问服务员情况。服务员看到有人来了也松了口气，她对秦晓彤不熟，也不管她是不是懂英语，把问题跟秦晓彤这么一说，就退到一旁去了。 　　弄明白了情况，秦晓彤便转头跟那位印度客人说话，这位客人估计是被语言不通弄得烦了，英语单词一个一个从嘴里往外蹦，就怕秦晓彤听不懂还要他再说一遍。不过到后来，秦晓彤用流利的英语打消了他的疑虑，他语速加快，脸上的表情都轻松起来。 　　原来，这位客人有乳糖不耐症，所以希望中餐厅推荐一些不含乳糖的餐点。秦晓彤听明白了他的要求，便转述给刚才的服务员听。 　　“什么是乳糖？”那服务员犹豫了会儿问道。 　　秦晓彤自己也不知道乳糖的成分如何，不过她想了想回道：“哺乳动物的奶里有乳糖。像面包，糖果，牛奶，玉米浓汤，沙拉酱之类的食物里都有。” 　　服务员舒了口气，点点头向秦晓彤道谢。刚才她就是死活听不懂这位客人口中的乳糖不耐症，毕竟他的口音虽古怪，但用心听的话还能勉强能听懂的。 　　接下来，sue这个老员工和这个新来不算久的服务员两人合作，一个推荐，另一个翻译，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秦晓彤正要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不远处一位客人却叫住了她。 　　那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将近四十岁，算不上多英俊，但很耐看，他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秦晓彤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便低声微笑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中年男人眼皮抬了抬，视线略微落在印度客人那边，又收了回来笑道：“我刚刚听到了，你英语很好。” 　　“谢谢。”秦晓彤依然微笑。 　　“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怎么没上学啊？”中年男人又问。 　　他的态度是属于那种略带着些关切的类似长辈询问晚辈的姿态，并不会给人刨根问底的厌恶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家里没钱，只能出来打工。”秦晓彤道，她对外都是这个理由。 　　“你英语这么好，学习成绩一定也不错吧？可惜了。”中年男人惋惜地说。 　　秦晓彤并未就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笑了笑道：“先生，如果您这儿不需要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行，你去吧。”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但当秦晓彤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又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名片道，“以后我会常来的。对了，你叫什么？” 　　秦晓彤收下名片，并没有立刻去看，点头笑道：“我叫ansa，欢迎您常来。” 　　她说完，便又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来到僻静处，秦晓彤才低头去看那个中年男人给她的名片。 　　名片是烫金的，看上去非常上档次，正中用行楷写着三个大字：侯景山。名字下方则是他的公司名字，联系电话，公司地址等等。这位侯先生是做高档家具生意的，从他的气派来看，生意规模应该不小。 　　秦晓彤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的机会，只要有可能，她都会抓住，这张名片，她小心地收藏起来。 　　之后一周，秦晓彤又见到了这位侯老总几次，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稍微说上两句。这位侯老总是个大忙人，一顿饭吃不到半小时就吃完走了。他时常一个人来，吃饭时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他吃的每一道菜都像是珍馐美味，最家常的菜也被他吃出品尝顶级美味的感觉来。 　　就这么过了一周，这天侯景山吃过午饭时叫住了秦晓彤，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晚上一直都看不到你？” 　　秦晓彤晚上六点就下班了，而侯景山经常是跟同事下属一起过来吃，吃饭的时候都很晚了，她自然不在。 　　“那时我应该下班了。”秦晓彤道，“我每天六点下班。” 　　“这么早啊，挺可惜的。”侯景山道，“本来还想叫你来包厢的，你们酒店有些小姑娘毛手毛脚，一点都不干练，还是你这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最靠谱。” 　　“谢谢，她们只是不熟练，以后会好的。”秦晓彤笑笑。 　　“这可不一定。这么多年来，我看人一向准，有些小姑娘，就算给她们十年，她们也变不成你这样。”侯景山笑道。 　　秦晓彤谦虚道：“侯先生，您太夸我了。” 　　“别害怕，这话我就在你面前说，不会说给你同事听的。”侯景山露出了然的笑容道。 　　秦晓彤也确实有这个担忧，闻言便笑道：“谢谢。”毕竟是做老总的人，这点情商还是有的。 　　这段时间，其实秦晓彤一直在想能不能将这位侯总作为投资人的事。他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智商情商应该都在常人之上。有一次她晚上六点下班的时候，看到过这位老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酒店，后来她听sue无意间说起过，这位老总在他们酒店楼上包了间套房，似乎要常住。 　　至少，从她这方面来说，侯总作为投资人是很合格的，但要怎么说动侯总肯对她投资，就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了。秦晓彤一边琢磨，一边加快完善她的企划书。 　　这天中午，秦晓彤刚换好衣服准备工作，sue就跑来跟她说，之前跟她聊得还不错的那位侯总定了个包厢，让她过去。秦晓彤便跟sue换了岗，先去包厢里准备了一番，大概十二点的时候，一些人陆陆续续来了，不过其中并不包括侯总。一位秘书模样的人告诉秦晓彤先上菜，她便通知后厨，准备上热菜。 　　这个包厢里放了一张可以容纳十四五人的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虽然侯总不在，但他的存在感却被刷得足足的，大家推杯换盏间都不忘提一下侯总，即便侯总不在，也十分卖力地拍着马屁。 　　秦晓彤恪尽职守，不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做好她分内的事。 　　众人渐渐喝高，一点多的时候，侯景山终于姗姗来迟。 　　不像中午来吃饭时总是一个人，这回侯景山身后跟着好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簇拥着他进来。进包厢的时候，他看到了包厢门口附近站着的秦晓彤，对她微微一点头，便向里走去。 　　看到顶头上司到来，众人立刻兴奋起来，酒壮人胆，有几个甚至要让侯景山罚酒。侯景山豪爽地给自己倒上茅台，连喝三小杯，赢得了众人的鼓掌叫好声。 　　这本就是侯景山公司内部的庆功午餐，所以席间众人绝口不谈公事，乱七八糟聊什么的都有，侯景山后来也被灌下不少白酒。 　　席间，包厢里玩起了猜数字的游戏，侯景山在纸条上写个一到九之间的数字，轮着让席上的人猜，猜对了，他就随手送出一叠钱。跟着他一起来的一个助理手里提着个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现金，在开始玩游戏之前，他就取了好几叠出来放桌上。谁要是猜对了，侯景山就随手抓几张人民币，也不管里面有多少钱就送出去，纯粹是玩个高兴。后来玩得高了，侯景山拿出一大叠钱拍在桌子中央，转身对秦晓彤招招手，待她过来后就说：“拿三个醒酒器来。” 　　“请稍等。”秦晓彤转身回到门口旁边的柜子，打开后取出三个醒酒器。因为他们这一桌的人都在喝白酒，没人喝红酒，醒酒器就被她取走放到了一旁。这边的醒酒器不算大，一只容量在一百五十毫升左右。 　　等秦晓彤将醒酒器拿过去放到桌上，侯景山又道：“都倒满。” 　　秦晓彤便又开了瓶茅台酒，将三只醒酒器倒满，然后退到一旁。 　　侯景山对众人笑道：“这里是八万，谁能一口气把这三杯都喝完，这些钱就是谁的。” 　　八万元钱对在坐众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巨款，但当这么一大叠现金摆在面前，只要憋着气喝掉三杯白酒就可以得到它们时，没人会不心动。 　　秦晓彤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如果这事有她的份，她或许也会拼上一拼，毕竟有了八万，她的创业计划就能开始了。 　　虽说八万现金在面前摆着，众人都眼红，但还是会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毕竟之前大家已经喝了不少，面前这白酒，足足有一斤，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现场顿时一静，众人虽然都渴望地看着那叠钱，却犹豫着没敢上前挑战，倒是之前稍显沉默的一个男人，突然站了出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口一杯，将三杯白酒全数喝下。 　　“好！”侯景山第一个鼓掌叫好，“豪爽！” 　　他这一嗓子惊醒了众人，大家虽然羡慕，但还是应和着高声叫好。 　　在众人兴奋的叫喊声中，秦晓彤担忧的目光却望着刚才那个一口气喝下一斤白酒的年轻男人。他大概二十来岁，眼中对那叠钱有比别人更多的渴望，喝完酒后，他身体猛地晃了晃，单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脸色有些泛白，像是极不舒服的样子。 　　秦晓彤有点担心他会酒精中毒，但她现在如果过去说，也太扫兴了些。万一他一点事都没有，所有人都会怪她多管闲事。 　　“侯总，我去一下厕所。”大概撑了几分钟，那男人终于撑不住了，跟侯景山道。 　　“你小子，不会去是吐吧？”有人起哄。 　　还有人附和：“就是啊！” 　　男人尴尬地笑笑，脸色潮红：“没、没有的事。” 　　“行了啊你们，刚才胆小不敢喝，现在看小于把酒干了就嫉妒了？这可不行啊。”侯景山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不过威严的视线一扫，众人都不再闹这个叫小于的男人。 　　“你第一次来这里吧？”侯景山拍拍小于肩膀，指了指秦晓彤道，“让ansa领你去厕所。”他看向秦晓彤，“ansa，这小伙子就交给你了，你别把他弄丢了。” 　　“我一定把他完好地带回来给您。”秦晓彤笑笑，领着小于走出包厢。 　　包厢门刚关上，小于就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去，他撑着墙壁，垂着头皱着眉，看上去极不舒服。 　　“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秦晓彤问道。 　　小于摆摆手：“没、没事。我去一下厕所就好。” 　　秦晓彤只好带着他去厕所，他也不让她扶，自己扶着墙慢慢地向前走去。等到了厕所，他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色依然难看。 　　“先生，你把刚才喝的酒都吐出来吧。”秦晓彤道。 　　小于摇摇头：“不、不行。” 　　看他固执地想要回包厢，却连脚步都开始不稳，秦晓彤也没扶他，只是道：“先生，您知道急性酒精中毒严重的话，会死的吧？” 　　小于身体一僵，有些惊惧地看着秦晓彤。他才刚喝了那么多白酒，她就说这种话，着实有点吓人。 　　秦晓彤对小于笑了笑，继续道：“起先是话多，易怒，面色潮红，心跳加快，头昏头痛，接着是走路不稳，语无伦次，恶心呕吐，再接下来是面色苍白，口唇青紫，体温下降……直到最后衰竭而亡。说起来慢，其实很快的，等昏迷过去，送到医院就没救了。” 　　小于的脸色刷的白了。 　　秦晓彤笑了笑：“先生，包厢请走这边。” 　　她说着便向前走去，小于跟着她走了两步，终于叫道：“等、等等！” 　　见秦晓彤停下，他转身飞奔回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呕吐的声音。喝下去的酒会在一小时内被吸收，现在小于才刚喝下酒没几分钟，还能吐得出来。 　　小于再出来时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清明许多。 　　秦晓彤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转身在前带路。 　　走了一段，快进包厢时，小于突然局促地开口：“谢谢。” 　　没等秦晓彤回话，他就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继续笑呵呵地面对一室的喧闹。 　　后来包厢里没再发生什么，临走的时候，侯景山给了秦晓彤五百的小费。他甚至还拍了拍秦晓彤的肩膀，笑道：“你是个好姑娘啊。” 　　面对秦晓彤略带疑惑的目光，他笑道：“刚才小于去厕所，我让人跟出去了，想让他吐掉再回来，倒被你抢了先。” 　　秦晓彤当时注意力都在小于身上，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她微微一笑：“您也是个好老板。” 　　侯景山一愣，笑着感慨道：“奉承话听了太多，没劲，还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够真心实意。我先走了，下回再找你。” 　　侯景山的这个下回，已经是一周之后了，依然是中午，他定了个包厢，临近中午时突然让人把秦晓彤找过去，说是他们的翻译几分钟之前得了急病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没地方找翻译，问她能不能帮忙。 　　能在侯景山那儿刷好感度的事，秦晓彤自然不会推开。这回，delia往包厢里多派了个服务员，毕竟秦晓彤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翻译”，可能顾及不上本职工作。 　　秦晓彤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都已经齐了，因为翻译临时不在，双方面面相觑，包厢里安静得很。一见秦晓彤到来，侯景山立刻露出得救了的表情，招手把她叫过来，轻声对她说：“这老外是个法国人，不过会一点英语，你就跟他说英语吧。”法语翻译比英语翻译难找多了，况且事情又急，他就想到了秦晓彤。 　　因为秦晓彤之前只在侯景山面前表露过自己英语很好的事，所以他并不清楚，秦晓彤的法语也勉强能应用。 　　“我会一点法语。”秦晓彤道，“跟他交流应该没问题。” 　　“真的？”侯景山眼睛里透出一点惊喜，他可没想到她这么年纪轻轻，英语能流利应用就罢了，竟然连法语都会。 　　秦晓彤点点头，转身跟那位法国人交流起来，她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明自己的法语不太熟练，希望他能稍稍放慢语速。 　　见状，侯景山彻底放下心来。 　　那位得急病的翻译是法国人自己带来的，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他一句中文都不会，英语还不太流利，正犯愁呢，就来这么一个会法语的小姑娘，对他来说，没有更幸运的事了。他立刻笑眯眯地说会适当放慢语速。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秦晓彤充当中间人的情况下开始了。因为双方每说一句话都要她翻译，众人的目光时不时会往她身上扫一眼，不过她好歹也是辅导老师出身的，万众瞩目也不怕，照旧专心致志地做着翻译。她大学专业是英语，二外是日语，法语是选修的，熟练度自然比不上前两者，思想一不集中，就可能听岔了。 　　好在侯景山跟法国人是边吃边谈，中间涉及的专业词汇不多，即便出现了，那个法国人看秦晓彤不明白，还会仔细地用简单的词汇语法解释一遍，因此虽然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累了点，秦晓彤还能勉强应对。 　　中间侯景山让秦晓彤坐下一起吃，被秦晓彤笑着拒绝了。她现在可是在当翻译，要是边吃东西边翻译，万一说话的时候喷出来怎么办…… 　　宴席的最后，宾主尽欢。等法国人离开的时候，替补翻译终于赶了过来，法国人原本因为要离开秦晓彤这个法语翻译而显得忧心忡忡的面色，终于舒缓下来。 　　而侯景山在离开前，塞给秦晓彤一个大红包，小费也另外给了。红包是感谢她的翻译，秦晓彤客气了一下，见侯景山态度坚决，便收下了。这两个小时的翻译，她确实累惨了，这个钱是她应得的。 　　中餐厅的规定是小费都要上交，月底再分，秦晓彤把侯景山给的大红包留下了，小费全都上交。她知道有些服务员会悄悄截留小费，单独做包厢的话，收小费时没人看到，确实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她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而且她在这里工作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赚钱，因此每次上交小费都非常爽快。 　　因为近几次的事，秦晓彤可以感觉到侯景山越来越欣赏她，认为是时候提出她的投资计划了。她将企划书最后整理好，打印出来随身携带，随时找机会跟侯景山提出她的计划。 　　翻译事件过去几天后，秦晓彤终于再次见到了侯景山，她也没拐弯抹角，等侯景山吃完午饭，她上前道：“侯先生，我有一个企划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做点额外的投资？” 　　侯景山看上去有些意外，挑眉道：“企划案？你做的？关于什么的？” 　　秦晓彤正要回答，侯景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对秦晓彤做了个手势，接起电话说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道：“ansa，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说的企划案，我们可以慢慢谈。”他看了下手表，想了想道，“晚上七点，楼上1605号房，我等你。” 　　他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下午，秦晓彤的心思有一部分就在晚上的谈话上了。本来这事很单纯，侯景山对她的企划案感兴趣，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他如果不感兴趣，那么她就再找别的投资人。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有点尴尬的地步。 　　其他都没问题，问题在于侯景山找她谈话的时间和地点，太过暧昧。秦晓彤忍不住多想，这到底只是他无心的安排，还是另有玄机？侯景山有个读高中的儿子，这点她听他提起过，他手上没戴婚戒，她猜测他应该已经离异了，因为他提起儿子的次数不少，却一次都没提起过他的妻子。像他这样不受家庭拘束的男人，身家殷实，本身又有魅力，想要来几段艳.遇，应该是相当容易的，他难道会想对她下手吗？虽说她的个子一天天长高，人也白了不少，相比较以前越来越好看了，但底子在那里，再变化也漂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引得侯景山动心思？ 　　秦晓彤有些犹豫。她打从心底里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她跟侯景山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那张名片上有的只是他公司的座机号码，她想临时改时间都不行，只能当面说。而从这段时间跟侯景山的接触来看，就算他抱着那种心思，她说清楚的话，他应该不会硬来。 　　最终，秦晓彤决定上去一谈。 　　秦晓彤先打电话给晚上要辅导的学生家长请了假，之后又告诉sue，如果晚上七点十五分她没给她打电话的话，希望她能到楼上1605号房来一趟。虽说她相信侯景山的为人，但在这个危险的社会，她总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秦晓彤的这个要求，自然令sue很奇怪。不过秦晓彤并没有解释太多，只说事情结束了会跟她解释，希望她能帮帮她。这段时间，sue跟秦晓彤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友情，她最终答应了秦晓彤，没再询问。 　　晚上六点，秦晓彤准时下班，她在外面吃过晚饭，又随便走走消食，然后回到峰顶大酒店，避开酒店的工作人员，坐电梯直接上了十六楼。 　　峰顶大酒店的十六楼都是一些套房，从1601到1608，中间的4没有安排，总共是七间套房，每间的大小稍微有点区别。 　　秦晓彤努力缓下激动的心跳，慢慢向前走去。 　　就在秦晓彤经过一段t型的走廊时，t型竖走廊尽头的一个套房中，一个男人也正满脸不耐地走出来。略显昏暗的走廊中，他看到秦晓彤从他身前两三米远的位置走过，顿时呆住了。 　　刚刚经过的那女孩……怎么那么像三丫啊？ 　　此人正是陆泽，他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上回除夕出现看到三丫的幻觉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再看到她……的幻觉了。这个……又是幻觉吧！肯定必须是幻觉啊，三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陆泽心里不停地否定自己刚才所见，但脚却不听他的话，向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45章 我给你投资 　　在陆泽决定要追，并真正追上去之前，秦晓彤已经先到了1605号套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侯景山。 　　刚洗完澡，穿上了浴袍的侯景山。 　　看到秦晓彤，他微微一笑：“你很准时。”然后一侧身，示意她进来。 　　秦晓彤顿时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现下的发展，已经往她预料中最糟糕的方向滑过去了。 　　“侯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晓彤依然站在门口，出口的声音十分干涩。 　　侯景山的表情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着秦晓彤，突然展颜一笑：“看来我确实误会了。放心进来吧，我已经明白了。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侯景山说着便转身进屋，留秦晓彤一个人站在门口。 　　看到侯景山的反应，秦晓彤隐约明白了什么，想到之前跟sue做的约定，她走了进去。 　　陆泽刚跟过来，就看到秦晓彤走进了1605号套房，他就看到一个侧影而已，而那侧影，让他觉得，刚才以为是幻觉的，似乎不是幻觉。 　　这世上真有长那么像的人？她看起来真的好像三丫，但又比三丫看上去成熟多了，到底是人有相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陆泽站在不远处，踌躇不定。 　　那个跟三丫这么像的女人，进套房干什么呢？ 　　他嗤了一声，还能干什么？ 　　理智告诉他，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他该离开了，可他又舍不得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想留在这里，等她出来后再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谁叫他都看不到三丫呢？都这么久了，他爷爷依然不肯透露跟三丫有关的事，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都快一年了，三丫不知道长大了多少…… 　　秦晓彤在客厅里坐了没一会儿，侯景山就穿戴整齐出来了。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ansa。”侯景山示意秦晓彤坐下，同样在她面前坐下，诚恳地说道。 　　“您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吗？”秦晓彤道。 　　“当然。ansa，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之前我以为，你是想自荐枕席。恰好我又欣赏你，若有你当我的床伴，也是不错的。”侯景山笑着说道，在说明自己的“误会”之时，他很坦然，“不过，当我看到你拿着你的……企划书，一脸惊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弄错了。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唐突。” 　　这种时候，秦晓彤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抿了抿唇道：“没关系。” 　　她已经很明白，今天这机会，已经不再是机会了。刚开始是侯景山误会了，或许在他看来，她向他要“投资”，就是要钱，而她向他索取什么，自然就得付出相应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能付出的就是她自己了。或许是因为侯景山的坦然，秦晓彤发现她对他并没有多少厌恶，他是个生意人，对他来说等价交换再正常不过。况且他已恢复单身，男女都是自愿的话，确实容不得他人置喙。只要不是她，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那种别扭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的。 　　秦晓彤只觉连一刻都无法再待下去，没等侯景山再说什么，便站起来道：“侯先生，是我太冒昧了。抱歉打扰了您，我告辞了。” 　　“你手里那份企划书，真不给我看看？”侯景山仿佛并未察觉秦晓彤的不自在，眼睛从她手中的企划书上扫过，“我猜，那份东西你花了不少心力吧？” 　　秦晓彤拿着企划书的手一紧，侯景山说得没错，这份企划书，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完善修改。 　　她对侯景山一笑，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侯先生，经过今天的误会，我觉得我们再谈投资的事有点不妥。对不起，您就当没听我说过投资的事吧。” 　　“怎么，怕我以后会以投资为要挟，强迫你做一些你不乐意的事？”侯景山依然微笑着，不过从他略显紧绷的声音，可以听出他的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晓彤道，“我知道这只是一个误会，您自有您的处世法则，我也相信您的为人。不过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一关而已。” 　　因为有了这件事，再面对侯景山，她难免会觉得别扭。 　　侯景山突然大笑，见秦晓彤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他略微敛了笑，有些感慨地说：“要是能年轻个十几岁，我说不定会正式追求你。不过现在，你一定看不上我这个中年老头子。” 　　“侯先生，您这是在说笑。您正年轻，又事业有成，任谁都不会将您跟‘老头子’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秦晓彤道。 　　侯景山眼睛一抬：“那你是答应我的追求了？” 　　秦晓彤有点尴尬，没说话。 　　侯景山又笑了：“行了，我也不跟你说笑了。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看你的企划书，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哪一天你要是想开了，就来找我。放心吧，下回我不会再误会。”他说着，冲秦晓彤挑了挑眉。 　　秦晓彤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只好道：“谢谢，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侯景山对她点点头。 　　秦晓彤拿着自己的企划书，打开套房门走了出去。 　　她突然明白，或许一开始，她当服务员来找投资这事，根本就是个错误。人都容易以貌取人，一开始那些潜在投资者就把她定位为一个“服务员”，那么要扭转他们的第一印象，让他们将她看做是“创业者”，将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比如，就会发现今天这种事。虽然因为侯景山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君子，事情并未走向糟糕的方向，但难保将来她不会遇到不那么君子的投资者。 　　看来，她这在五星级酒店当服务员接触有钱人，从而寻求投资的策略，该改改了。 　　秦晓彤突然感应到什么，眉头微皱侧头看去。 　　走廊有些许昏暗，但并不妨碍她看清楚几米开外那个比之一年前又长高了一些的男人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低声道：“陆老师？” 　　如果说刚才陆泽还只是隐约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点像三丫，当她口中说出“陆老师”三个字的时候，他就肯定，她一定是三丫。 　　会叫他陆老师的就只有他教过的那些学生，而且她的声音跟三丫一模一样！她不是三丫又能是谁？ 　　他先是一阵惊喜，随即心里一沉。 　　她是三丫……可三丫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市，还进了酒店套房？她在里面……干了什么？ 　　陆泽迷茫中一阵心惊肉跳。 　　秦晓彤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陆泽。曾经她想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陆泽了，毕竟中国这么大，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 　　可奇迹就这样发生在眼前。 　　就在两人都惊怔原地的时候，套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秦晓彤下意识地侧头，就见侯景山递过来一张名片：“ansa，这个你收着，有事打我手机。” 　　之前他虽然看上去跟秦晓彤交好，但从未将他的手机号码告诉过她，但这回，他将私人手机号码写在了名片上。经过了今天的事，他真的有点把她当朋友的意思了。 　　等说完了这句话，侯景山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他的目光扫了一旁的陆泽一眼，对秦晓彤挑了挑眉：“你朋友？” 　　秦晓彤终于回神，下意识地接过名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道：“算是吧。” 　　“哦？”侯景山心知这里面可能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弯弯绕绕，也不便多问，只道，“我们还算是朋友吧？有什么麻烦的话，告诉我，不要客气。” 　　没等秦晓彤接话，陆泽已经气势汹汹大踏步走了过来：“我是她老师！她有麻烦，也是我帮她，用不着你！” 　　他说着，又转向秦晓彤：“三丫，要是有什么不要脸的老头想要占你便宜，你就跟陆老师说，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陆泽压抑着怒火，说得咬牙切齿。他是极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其实心里早气疯了。 　　刚才这老男人给三丫的名片看起来好碍眼，这老男人看着三丫笑得一脸轻佻的样子也好碍眼，连看到这老男人他都觉得碍眼！太痛心疾首了！他曾经那么努力教导过的三丫，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样子？她为什么会离开大山？她出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泽的心里先是一阵愤怒，继而又自责，都怪他爷爷死活不肯告诉他三丫到底在哪个村子里，不然他早回去看看她不就好了？他一声不响就离开了，她不会是出来找他的吧？难道是因为出来后钱不够用了，所以只能……这一切肯定都是这个老男人的错吧？这些老男人太会骗小姑娘了，都是禽兽！ 　　陆泽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愤怒。 　　要不是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诱骗，他那个纯洁善良贴心的三丫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侯景山有些诧异地看了陆泽一眼，但他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询问地看向秦晓彤。 　　秦晓彤知道陆泽是误会了，刚见到陆泽的惊喜因为这状况的诡异而被压了下去。 　　“陆老师，你误会了。”秦晓彤无力地辩解了一句，但想想三两句话似乎说不清楚状况，只好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 　　她又歉然地对侯景山一笑：“侯先生，抱歉，我这就告辞了。” 　　她说完就拉着陆泽离开。 　　陆泽想挣脱开，他的怒火还没发泄出来呢！但看秦晓彤这瘦胳膊瘦腿的，又怕自己用力过度把她弄伤了。从山里回来的这一年，他忙着学习，也一直去健身房锻炼，力气可是大了不少啊。 　　“三丫，你别害怕！在江城市，陆老师我可是很厉害的！”陆泽大言不惭地说，“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秦晓彤死死抓着他的手，却没理他，很快就来到了电梯这边。电梯门一开，sue就在里面。她记得跟秦晓彤约定好的时间，匆匆赶过来了，没想到刚要从电梯里出来，就见秦晓彤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的，顿时愣住了。 　　“sue，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秦晓彤扯着陆泽进电梯，对sue道了谢。 　　sue回神，摇头道：“哦，没什么。” 　　她有点好奇秦晓彤身边的这个年轻男人是谁，但又不能直接问，只好悄悄打量。 　　秦晓彤知道sue的疑惑，但此刻她更心忧的是怎么跟陆泽解释，自然没空去理会sue的这点小心思。 　　中途，秦晓彤拉着陆泽出了电梯，跟sue道别后，和陆泽去了酒店内的咖啡厅，让服务员上了两杯咖啡，然后跟陆泽面对面坐着。 　　陆泽此刻也冷静下来，望着秦晓彤的目光很是复杂。 　　“首先，以后请叫我秦晓彤。”秦晓彤道。陆泽叫她“三丫”总能让她想起山里的那些日子，而那些日子，大多数都是不愉快的，唯有在学校，才能暂时性地逃离那些不愉快。 　　陆泽将“秦晓彤”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拉扯出来，他记得她跟他说过，她办身份证的时候，将名字改成了秦晓彤。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她，一时间反而不知要从何说起，就这么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秦晓彤都被陆泽盯得不自在了，她把企划书往陆泽面前一放，说道：“陆老师，这是我去找侯先生的原因。” 　　陆泽疑惑地拿过那份企划书，翻了翻后就震惊了：“你这是……要找他投资？” 　　他实在是不能把眼前这个在他前一秒的记忆中还是个土妞的女孩和找投资这种照理说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联系起来。说起来，他离开的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晓彤点点头。 　　恰好这时，咖啡也上来了，秦晓彤把企划书拿回来，低头搅动着咖啡，让咖啡馥郁的香气进入她的鼻腔，也是在拖延时间思考该怎么跟陆泽说。 　　因为从前觉得不可能再遇到陆泽，所以秦晓彤并未想过，如果再遇到陆泽，该怎么跟他解释发生的这一切。在江城，仗着没人认识她，她可以肆意地做回自己，但现在陆泽却出现了，他了解她这个身体的过去，如果她表现太过，他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呢？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敷衍过去，然后跟他就此不见？ 　　“三……晓彤，”临出口陆泽才有些别扭地改了称呼，“你是不是……为了找我才来这里的？”他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如果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而导致她的远行，他难免会觉得内疚……和一点小小的欣喜。 　　他说着话，同时也在悄悄地打量她。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模样了，长开了，也变漂亮了。虽说跟别的时尚女孩相比起来还差得远，可因为他脑中的印象还是那个瘦小的女孩，因此眼前她的模样就足够令他觉得惊艳的了。没想到她长开的样子，真的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呢……等等，不对！ 　　陆泽突然意识到，除夕那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三丫的“幻觉”，说不定根本就是她啊！如果那时候他能追过去找找，说不定早就能遇到她了。想到除夕那晚的失之交臂，陆泽一阵后悔。 　　陆泽心里的弯弯绕绕，秦晓彤没有读心术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眼见着陆泽的眼神诡异地变了数遍，她忙道：“不是。我来到这里，只是凑巧。” 　　陆泽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她不是来找他的，那么出来后遇到什么苦就都不是他的错，他也不用内疚了，可同时，心里那股淡淡的失落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她竟然不是来找他的……也就是说，就他跟个傻.逼似的记了她这么久，她根本早久把他忘记了！ 　　陆泽心里一涩，有种莫名的委屈。他忍不住又抬头打量着她，他看到她低头慢悠悠地搅动着咖啡，姿态说不出的优雅。 　　他早就发现她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只不过那时候被她那一身破旧的衣服和造型上的土气掩盖了，而现在，她完全是城市少女的打扮，辫子早变成了披肩散发，柔顺黑亮，摸上去一定是软软的。他发现他错了，她并不别的时尚女孩差，甚至她身上的这种味道，比任何一个打扮出挑的女孩都要美！ 　　意识到自己的心跳竟然有点加快，陆泽蓦地低下头。 　　要死了，他怎么会觉得她漂亮？还觉得别的女孩都比不上她！一定是今天看到她太激动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一定是这样！ 　　“那个……”陆泽不自在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到江城的？” 　　“去年八月。”有些事没必要撒谎，秦晓彤说了实话。 　　陆泽顿时一惊：“我刚走你就出来了？” 　　见秦晓彤点点头，他忍不住又问：“那你怎么会出来？就你一个人出来吗？” 　　“对。”秦晓彤道，“我出来打工。” 　　陆泽一怔，随即愤愤然：“你的父母怎么那么坏啊！你才几岁，就让你一个人出来打工，万一你被坏人骗了呢？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的！”虽说秦晓彤解释了会去那间套房的原因，但陆泽依然对侯景山耿耿于怀，他有些酸溜溜地想，她和那老男人看上去很熟的样子啊，他们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朋友吗？ 　　“陆老师，我现在过得挺好。”秦晓彤打断了陆泽的喋喋不休。 　　陆泽突然觉得，“陆老师”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刺耳。 　　“现在我已经不是你老师了，你就叫我……陆泽吧。”陆泽把到嘴边的“陆哥哥”三个字给吞了回去。 　　秦晓彤想想也是，便点头道：“嗯……陆泽。” 　　陆泽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好听。他真想假装没听到，让她再叫一遍，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样简直太傻了，便只好遗憾地放下那奇葩的小心思，掩饰性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谁知这时秦晓彤却道：“能在这里相遇，真的太巧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我们以后有空再见吧。” 　　秦晓彤说着便准备起身。 　　陆泽啪的一下把咖啡杯放下，清脆的声响吓了秦晓彤一跳，她惊讶地看过来。 　　陆泽死盯着秦晓彤，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又急又气。她什么意思？刚见面就要跑？她跑什么？他是洪水猛兽还是什么的？他会吃了她吗？她为什么要跑得那么快？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她怎么就能这么绝情？他们好歹曾经是师生一场，她怎么就能这、么、绝、情！ 　　陆泽越发觉得委屈，同时心底还有一丝憋闷。就他一直还记着她，想着她是不是过得好，她倒好，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还说什么“以后有空再见”，江城那么大，她要是走了，他们能见得着才有鬼呢！太过分了！她竟然连电话都不留一个！就算她没手机，她也可以问他的啊，为什么不问！这不是摆明了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吗？ 　　不公平！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记得她，她却把他抛在脑后了？像他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难道不应该在她那乏善可陈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吗？她不是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看到他就激动地缠着他，缠到他不耐烦为止吗？ 　　陆泽非常生气，他盯着秦晓彤，视线突然往下一移，神使鬼差般地说了一句：“你不是要找投资吗？” 　　这话一出口，他心里突然一亮，咳了一声，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派头，老神在在地说：“我可以给你投资。” 　　第46章 共进晚餐吧 　　陆泽的话让秦晓彤心中一动。 　　陆泽家里很有钱，这点她是知道的，他妈给他的那封信里曾随口提过私房钱几百万的事。 　　如果陆泽真的能投资，那么对她来说，真的是解决了大麻烦。 　　只是，她原本是不想跟陆泽扯上关系的，如果她接受了他的投资，他们就牵扯不清了。将来，他会看到她更多的怪异之处，再迟钝也会有想法的吧？他们不过就分开了一年而已，一年的时间造成她那么大的变化，怎么都说不通。 　　秦晓彤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坐回了位子上，望着陆泽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陆泽依然摆着谱，一脸自信地说，“你要多少？” 　　这语气，就像是在说，秦晓彤要多少，他就能给多少。 　　秦晓彤眉头微挑：“你没看到……我这边写的预算吗？”她抬手扬了扬企划书。 　　陆泽顿时一怔，那本企划书他不过就是翻了一下，甚至连她想找投资干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她的预算是多少呢？ 　　脸上的自信有崩塌的征兆，陆泽的眼神瞬间软下来，望着秦晓彤道：“……你的企划书再给我看一眼。” 　　秦晓彤将企划书放在桌上，并未推过去给他看，只是问道：“你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就给我投资吗？” 　　听到秦晓彤的质问，陆泽的第一反应是做什么都不要紧，反正能让他投资就行，但他肯定不能照实说的，便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对，我相信你。” 　　“相信我这个连书都没读过的文盲？”秦晓彤问。 　　“对，我就是相信你。”陆泽咳了一声，补充道，“毕竟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信得过你。” 　　“你不过就教了我几个月，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给我的投资，很可能会血本无归。”秦晓彤道。 　　陆泽一噎，顿时怒道：“为什么你这么多话！”他觉得特别不爽，对那个姓侯的老男人，她上赶着去要投资，换到他这儿，他想送钱都送不出去！她是什么意思？！ 　　秦晓彤抿抿唇道：“好，我不说了。那么，你能拿出多少？我的前期预算是三十万。” 　　秦晓彤想要的是做大，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资金雄厚的人，一开始就建造一个面面俱到的辅导机构是不现实的，得从小开始，但一开始，她希望能打好基础，所以前期投资必须到位。而且，她还充分考虑到，刚开始的半年或许无法盈利，房租，工资，水电，营销等等的预算都得做进去。 　　听到秦晓彤的话，陆泽脸色微变。 　　三十万啊……如果搁以前，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他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行了。可现在……他爷爷管他管得严，即便一年来，他自认为表现已经很完美了，他爷爷也还是没放松对他的监管，每月就给他一万。因为这一年来他都没怎么出去玩，现在倒是省下了三四万了，但距离三十万还差一个数量级呢！ 　　可海口已经夸下，他现在怎么能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呢？就算向人借，他都要借到这三十万，绝对不能让她看不起他！ 　　“三十万而已，我当是多少呢。”陆泽干笑，视线落在企划书上，“我很快就能给你弄到！” 　　“真的？你不要……”秦晓彤想说他别逞强，在天然村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看清楚陆泽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了。既然他之前是被他爷爷流放到天然村去的，想必回来后日子也没原来那么好过了。 　　“当然是真的！我是谁？我可是陆泽，才三十万而已，你别看不起我！”陆泽没等秦晓彤说出口就抢道，他可不能被人看不起。 　　秦晓彤看了陆泽几秒，低头拿出手机道：“那我们留一下号码吧，我等你联系我。” 　　“好啊！”陆泽见状，赶紧拿出手机，先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等她打过来，他就把她的号码存了起来。一开始他顺手存了个三丫，但想到可能会被爷爷和周助理看到，又想到秦晓彤告诉他以后要叫她秦晓彤，就把这三个字打了上去，保存。 　　“那……”秦晓彤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陆泽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秦晓彤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询问地看向他。 　　陆泽哪有什么事，就是不想这么快就让她走而已，只是被她这么看着，他心一慌，张口道：“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再走！” 　　他想，他现在可是她的投资人了呢，他这个投资人饿肚子了，她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秦晓彤一愣，想想不过就是吃点东西，便点头道：“好。” 　　她以为陆泽会在咖啡厅随便点一些吃，没想到等她一点头，他就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我听说峰顶中餐厅的菜特别好吃，我们去那里吃吧。” 　　他边说边顺手将企划书一捞，像是怕秦晓彤反悔似的，先跑去结了咖啡的账，之后一路走在最前。 　　陆泽的提议让秦晓彤有一瞬间的迟疑。由服务员的身份转变为中餐厅的客人，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她已经找到了投资，而且就算没找到，她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做下去了，让中餐厅的人看到她跟陆泽出入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在电梯里时，秦晓彤突然想起件事，随口问了一句：“去中餐厅吃饭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陆泽会出现在套房门口，应该只是巧遇，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原本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吗？ 　　“啊？我的什么事？”陆泽比秦晓彤还疑惑。 　　秦晓彤有些无语：“你之前不是在十六楼吗？” 　　陆泽一愣，随即摇头：“不会，完全不会！” 　　秦晓彤本就是随口一问，陆泽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追问。 　　两人到中餐厅的时候，迎上来的人正是已经回到岗位的sue，她诧异地看着秦晓彤，刚要开口询问，突然想起了中餐厅的规章制度，忙改了口：“先生，两位吗？” 　　“对。”陆泽环视了一圈，大堂里依然有不少人在吃晚餐，他直接开口，“给我们个包厢。” 　　“先生，很抱歉，包厢都满了。”sue歉然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二人找个安静的位置。” 　　“好吧，那就找个安静点的。”陆泽有些不满，但也只能接受sue的提议。先前在十六楼，他的注意力都在秦晓彤身上了，因此他根本就没认出来sue跟他之前是见过的。 　　秦晓彤站在陆泽身后，对sue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sue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假装不认识她，在前领路。 　　大堂有个位置被绿植环绕，确实挺安静，sue带到之后，陆泽还算满意这地方，坐下后就问秦晓彤：“你想吃什么？” 　　“我先前吃过了，你自己点吧，不用管我。”秦晓彤道。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一点的。”陆泽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对，他觉得她应该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的，让她点菜，她也没法儿点吧，他怎么就忘记了呢？恐怕就算只是坐在这里吃饭，她都不自在吧？ 　　没等秦晓彤回答，陆泽又紧接着说：“那我就随便帮你点吧。”他翻开桌上的菜单，翻了几页后指着图片上的一个菜问：“这个要等得久吗？” 　　sue飞快地回道：“十分钟左右。” 　　陆泽看上去不太满意，翻了会儿又指着另一道菜问：“这个呢？” 　　“五分钟左右。” 　　陆泽沉吟几秒，不置可否，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个呢？” 　　“这个汤比较麻烦，可能需要半小时。”sue歉然道。 　　“好，就这个了！”陆泽飞快地回道，太好了，终于有个长点儿的了！ 　　秦晓彤和sue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般人不都是拣等待时间少的菜点的吗？他怎么好像是反过来的？ 　　陆泽似是注意到秦晓彤诧异的目光，忙补救道：“这个汤……看起来就很有营养……”至于sue的目光，则被他完全无视了。 　　补救完，也不管秦晓彤是什么反应，他又飞快地翻动着菜单，接连点了好几个菜。等秦晓彤叫住他的时候，他已经点了十几道菜了。 　　“就算我们两人一起吃，也吃不下这么多菜吧。”秦晓彤道。 　　陆泽傻笑两声：“也对……”他转向sue道，“后面点的一半都不要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那个汤别给我省了，我今天一定要喝到它！”好不容易才挑到一样要等很久的菜，可不能去掉了。 　　sue点点头：“请放心，不会漏掉这道菜的。”她可看不穿陆泽心里的小九九，只当他对这道菜是真爱，重复报了一遍菜名后又问：“那么，酒水您需要吗？” 　　“给我来瓶红……”陆泽刚要说红酒，突然瞥了秦晓彤一眼，改口道，“橙汁吧。”他想，晓彤还没有成年呢，可不能喝酒。 　　“红橙汁？”sue诧异道。 　　“橙汁。”就好像刚才的那个红字不是他说的那样，陆泽泰然自若地说，“就橙汁，别的不要了。” 　　“好的，您稍等。”sue临走前又疑惑地看了秦晓彤一眼，抱着满心的不解离去。 　　等sue一走，陆泽立刻看向秦晓彤道：“你从山里出来后是怎么到江城的？一路上顺利吗？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苦？” 　　陆泽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完就对上秦晓彤黑漆漆的目光，他一愣，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干笑道：“我毕竟曾经是你的老师，老师关心学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扯了扯领口，左顾右盼起来：“这里的空调怎么一点都不凉快，热死了。” 　　望着陆泽这不自在的模样，秦晓彤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 　　当初在天然村，如果不是陆泽临时被他爷爷叫回去了，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会请他帮忙救丁柔和石秀秀。那时候因为丁柔的前车之鉴，她不太敢信任陆泽，但回头想想，陆泽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也有着非常纯粹的是非观，就算当时周助理不让他帮忙，或许他也会帮着想办法的。 　　而现在，时隔一年，他竟然还记得她，并没有因为离开那个深山，恢复了富二代的身份而对她爱理不理，依然像过去一样待她，实在是难能可贵。 　　“谢谢。”秦晓彤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刚到江城就遇到了一对好心的夫妇，之后也没吃什么苦。”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工作？”陆泽道。他把他认识的人能介绍的工作在脑子里一转，有点傻眼……等等，他那些朋友能介绍的好像都是类似公主、模特之类的工作吧？这种工作肯定不适合晓彤！ 　　“你忘了吗？我现在在准备创业。”秦晓彤道。 　　陆泽眨眨眼：“哦，也对。” 　　他想起了手中的企划书，忙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突然惊讶地问道：“这份企划书谁帮你做的？” 　　陆泽将来好歹是要继承家业的人，读的专业是企业管理系，这一年又很用功，虽然才学了点基础知识，但这份企划书做得好不好，他还是勉强能看出来的。在他看来，这份企划书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缺陷，但已经很不错了，肯定不是晓彤做的，不过就一年而已，她能学会认字就了不起了，怎么可能会写企划书嘛。说起来，对于她要创业这事，他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我自己做的。”秦晓彤却道。她有点不太想对陆泽说谎，如果他真成为她的投资人了，将来两人的接触不会少，她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谎言中，只能一点点让陆泽接受她的怪异之处了。 　　“你自己做的？就你一个人？”陆泽果真一脸惊讶。 　　他又看了几行内容，再抬头看看秦晓彤，一脸严肃：“晓彤，你肯定是重生的吧？” 　　秦晓彤那黑漆漆的目光幽深了一瞬，她浅笑点头：“是。” 　　“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可能会有重生……”陆泽话说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秦晓彤竟然不是否认，而是肯定了他的话，他惊讶地瞪着她，半晌道，“真、真的啊？” 　　秦晓彤忍不住笑了出来：“陆老师，我说什么你都信？” 　　“都说别叫我陆老师了，生生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陆泽觉得“陆老师”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来越来越不顺耳了，她要是叫他老师，她不就生生比他小了一辈吗？那可不行！ 　　“我当然不信，我的脸上难道不是写满了‘胡扯’这两个字吗？”陆泽嘴硬道。 　　秦晓彤微笑着没有反驳，刚才陆泽脸上的表情，可是惊讶到几乎呆愣的模样，跟他说的真是天差地别。 　　因为秦晓彤轻易又坦然地承认自己是重生的，陆泽反而不信了，他想，这个曾经的土妞，一定是个天才，所以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到那么多东西。当初他还在山里教书的时候，她不也学得特别快吗？ 　　陆泽又忍不住打量起秦晓彤来，如果说还在山里的时候，她还只是偶尔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成熟感觉，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她，就完全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孩了。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她竟然能成长那么多……说起来，她还是未成年吧？连十八岁都没到，怎么就能看起来那么成熟呢？都把他给比下去了！ 　　陆泽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危机感。他有时候会跟他妈撒个娇，装装嫩，好让她多给他点零花钱，可他心里自然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他都已经二十二了。但现在，他突然感觉到，论稳重程度，他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未成年的、刚从山里出来的女孩子，这怎么可以！ 　　因为心里突然冒出的小心思，陆泽坐直了身躯，想象着他爸平常工作时的模样，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僵着脸摆出严肃的神情。 　　“晓彤，你现在住哪里？”陆泽故作沉稳地问道，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秦晓彤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回道：“离这里不远。” 　　“哦。那你是怎么认识楼上那个老……先生的？”想想自己摆出的成熟范儿，陆泽把“老男人”吞了回去，硬是改口成先生。 　　“你是说侯先生？”秦晓彤道，“我帮了他几次忙。” 　　帮忙？ 　　陆泽忍不住冷哼一声：“他一个住五星级酒店套房的有钱老男人，怎么可能需要你帮忙？肯定是他故意设计的！”他说完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忙假意咳了一声，继续压低了声音道，“我是说，这些老男人心思很坏的，你算计不过他的，还是离他远点安全。”他想起了周助理，周助理虽然年轻，但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只老狐狸了，那个姓侯的老男人，一看就是老狐狸成精了，绝对不能小看。晓彤要是继续跟他接触，迟早要被他骗的！ 　　一想到自己记挂了那么久的人有可能被骗走，陆泽就一阵心惊肉跳，忙对秦晓彤道：“他给你那名片呢？” 　　“在我包里。”秦晓彤莫名地看着他。 　　他也顾不得什么稳重不稳重的了，忙道：“给我。” 　　“你做什么？”秦晓彤不动。 　　陆泽急了，他当然是想拿到名片扯烂它，不让她有机会联系那个老男人，但话不好实说，他嘿嘿笑了声：“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眼……” 　　“没什么好看的。” 　　“晓彤，我以老师的名义，命令你给我看一眼。”陆泽不妥协地死盯着秦晓彤。 　　秦晓彤跟陆泽对视，半晌只能妥协，从包里拿出名片往陆泽跟前一放。 　　陆泽飞快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刷的一下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脸平静地对秦晓彤道：“这个我帮你保存吧。” 　　秦晓彤有些无语地看着陆泽，他这不想让她跟侯景山再联系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不过，她早记下了名片上侯景山写上去的手机号码，那张名片他要就拿去吧。 　　见秦晓彤居然没有反对，陆泽顿时放了心。 　　这时，他点的菜也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他没再说话，热情地替秦晓彤夹菜：“吃吃看这个，可比山里的菜好吃多了！” 　　两人就此半沉默下来，主要以吃菜为主，偶尔说上一两句。最后上来的是陆泽点的那汤，被sue特意放在了他的面前。陆泽嗅了嗅才发现这居然是带了点海鲜的汤，而他又不太爱吃海鲜，刚从他就光顾着问时间了，没注意看配料。 　　“我已经吃饱了，你慢慢吃吧。”秦晓彤放下筷子，视线有些无意识地落在陆泽身上。 　　陆泽精神一振，想起他之前为了多跟秦晓彤待会儿而特意叫这个菜时给出的理由，只能拿小碗舀了点汤，痛苦地往嘴里送，可偏偏还要边吃边做出享受的模样，夸赞道：“这汤就是营养好。” 　　味道好能吃出来，营养好是怎么吃出来的？ 　　秦晓彤看着陆泽偶尔会无意识皱起的眉头，想起他先前的表现，突然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小碗道：“那我也再喝一碗，行吗？” 　　“当然行啊！”陆泽立刻回道，非常愉快又迅速地抢过秦晓彤手中的碗，替她盛了满满一碗，“你多喝点。” 　　“谢谢。”秦晓彤接过碗，慢慢喝起来。 　　陆泽没再动自己的汤，悄悄看着秦晓彤小口喝汤的模样，突然觉得口有些干，舀起一勺汤往自己嘴里送。等把汤咽下去，他神奇地发现，这汤的味道好像突然间好喝起来了。 　　等两人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秦晓彤这次再说自己要走的时候，陆泽就没再拦，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心里打的算盘很简单，已经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了，当然还要知道她的住址，这样她就不会突然跑掉不见了啊。 　　“不用……” 　　“当然要的！”陆泽道，“我这么绅士的一个男人，能看着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自己回家吗？” 　　最终，秦晓彤没能拗过陆泽，两人一起走出中餐厅。陆泽的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坐电梯可以直接下去，两人便等在电梯口。 　　电梯从上面慢慢下来，陆泽想到那三十万的事有点心焦，不过他并不会在秦晓彤面前表现出来，反而道：“晓彤，那三十万的事吧，你就……”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站了不少人，一个声音惊讶地传了出来：“陆少，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晓彤好奇地看向电梯里头，里面站了六七个年轻人，两个男的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而其他几个年轻女人打扮入时，妖艳多姿，有一两个甚至柔弱无骨地靠在那两个男人身上。刚刚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男人，此刻他正惊讶地看着陆泽。 　　陆泽脸色一变，心里大叫着晦气，拉着秦晓彤退后一步，表现出了“我跟你们不认识你们少跟我套近乎”的坚决模样。 　　第47章 不是一伙的 　　“他们是你的朋友？”秦晓彤有些惊讶。 　　陆泽立刻摇头：“不是！” 　　虽然陆泽坚定坚决地表示要跟电梯里的几人划清关系，但电梯里的几人却一点都没明白他的心声，反而按住电梯按钮不让门关上，之前跟陆泽打招呼的男人还暧昧地扫视了陆泽和秦晓彤一眼：“陆少，你这是要上去啊？”上面都是客房，他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 　　男人别有用心地多瞥了秦晓彤一眼，发现她竟然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后，他有些了然地笑道：“原来陆少你好这一口，怪不得看不上我的这些朋友们呢！”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的年轻女孩们都闹哄哄地笑道：“原来陆少是萝莉控啊，早说嘛，我们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岁数小的。” 　　“就是嘛，陆少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喜好啦。” 　　“陆少一定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啦！” 　　“陆少，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这位小女朋友？我们可都喜欢小萝莉了呢！” 　　“对啊！小萝莉最可爱了！” 　　陆泽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甚至不敢去看秦晓彤现在的表情。 　　他觉得如果他今天会死的话，一定是冤死的。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其实算是一个乌龙。他之前跟所有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就包括眼前这两个，但总有一些人断不了联系，比如他的铁哥们顾白，今天就是顾白说太久没聚，硬是把他叫出来。他想着确实一直忙着当学霸，跟顾白聚聚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没多想就过来了，结果到套房却发现顾白不在，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临时有事不来了。而原来说好的几个朋友间的聚会，硬生生插.进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这两个男的一个叫邵英哲，一个叫岳洋，都是他回到江城后慢慢断了联系的狐朋狗友。而这些女人，他就一个都不认识了，在他看来，她们漂亮是漂亮，但一点味道都没有，跟她们共处一室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因此，他一点面子都不给邵英哲和岳洋，不耐烦地跑了出来，结果就碰到了秦晓彤。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顾白叫他过来，让他得以跟秦晓彤相遇。 　　但眼前这一些人，他就一点都不想给他们好脸色看了。当初他跟人打架，邵英哲和岳洋也在现场推波助澜，他记得可清楚了，当时也就顾白拦着他不让他动手，却被其他人拉开了。从这种事里就看得出来，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经过了深山里几个月的冷静深思，陆泽的脑子清楚多了，至少能分得清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该一脚踢开。 　　“你们都给我滚！”陆泽怒瞪着眼前这群口无遮拦的人，下意识地挡在了秦晓彤面前。 　　几人一静，随即笑开：“哎哟，陆少还生气了呀！” 　　“就是啊，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啦，我们说的又不是假的，可都是事实呢。” 　　“可不是嘛，陆少你也别这么小心眼呀，我们又不会对你的小女朋友做什么。” 　　女人们闹哄哄的，两个男的也不消停。之前叫陆泽的正是邵英哲，他故意抬手，装模作样地拦住几个女人，阴阳怪气地说：“哎，你们别这样说，陆少现在可是改性了呢，这一年来，回回都不肯给我们面子出来玩。这次要不是顾白的面子，陆少可不屑跟我们一道玩呢！” 　　邵英哲本想拿这话刺刺陆泽，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陆泽听了他的话，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对，我早跟你们划清界限了！” 　　虽说心里依然不喜欢邵英哲，但此刻陆泽还是有点感激他的，对嘛，他就是一年没跟他们厮混了，必须得让晓彤明白。 　　陆泽的表现让邵英哲和岳洋两人面面相觑。陆泽一直没再跟他们出来玩闹，他们本以为他是被陆爷爷拘着，这才没胆再出来胡闹，那么他一定馋得很，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再溜出来玩，但看他之前和现在的反应，似乎是真想跟他们划清界限？ 　　“陆少，你真改性了啊？”岳洋诧异道，“我说，你可别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时间玩啊。过不了两年，家里给你安排个管家婆，可就没现在这么自由了。” 　　“就是说啊。”邵英哲看了陆泽一眼，眉头一皱，“不对呀，陆少，你要是真改性了，你身边那小萝莉又是怎么回事？” 　　“关你们什么事？”陆泽更严实地挡在秦晓彤面前，没好气地说，“你们要走快走，别废话！” 　　“哎哟，陆少这是嫌弃我们打扰你的好事了啊？”邵英哲哈哈大笑。 　　他身边的女孩们也都应和着，捂嘴吃吃笑起来。 　　“行啦，我们也别打扰陆少了，走吧！”岳洋看陆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打圆场撤退。 　　邵英哲暧昧地对陆泽笑笑，挥动着手道别：“陆少，好好玩呀！” 　　另外的几个女孩有对陆泽抛媚眼的，有对他送飞吻的，还有的露.骨地说：“陆少，下回你要是改口味了，可要第一时间考虑我啊！” 　　电梯门终于关上，电梯向下，在地下停车库停住。 　　陆泽呆呆地望着电梯门，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晓彤。 　　他在她面前的威严因为这几个讨人厌的被毁了啊！晓彤不会误会他，以为他跟那两个人一样吧？她会不会鄙视他？会不会讨厌他？会不会不肯接受他的投资理也不理他？ 　　陆泽的心里正百转千回，耳边突然传来了秦晓彤的声音：“我们也走吧？” 　　“啊？哦，哦！走吧……”陆泽一回头，看到秦晓彤平静的面容，他反而更觉心虚。 　　等电梯再上来，两人走了进去。 　　陆泽时不时地瞥秦晓彤一眼，心虚过后，一阵不适就渐渐冒头了。她就一点都不好奇吗？为什么不问问他，那些人是谁呢？是不是对她来说，他们是怎样的人，他跟什么样的人是朋友，都无所谓？ 　　陆泽一个人越想越憋闷，直到坐上他的那辆路虎里。她怎么就能什么都不问呢？不行，她不问他也要说！ 　　陆泽突然转头看着刚系上安全带，正在心里默默感叹这车真气派的秦晓彤，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那两个男的，曾经是我的朋友，现在我跟他们没关系了，那几个女的，我都不认识。” 　　“哦。”秦晓彤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陆泽盯着秦晓彤看了几秒，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挫败感。就算看上去再成熟，她不过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吧？他还是太高估她了，有些事，她还是不懂的啊…… 　　陆泽并不愿意承认，但当他意识到秦晓彤依然只是个懵懂的孩子时，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失落，非常失落，失落得不能更失落了！就他一个人乱七八糟想那么多，做那么多，结果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太不爽了啊！ 　　“我不会认为你跟他们一样的。”秦晓彤看陆泽表情变了数变，心中觉得有趣，笑着开口道。刚才那些人跟陆泽说话时，她没插话，几乎没有存在感，当时她很清楚陆泽不想让她跟他们面对面的小动作，也清楚他极力撇清跟他们的关系的努力。虽说从前没见过类似的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知道那些男女是怎么回事，也知道陆泽不想让她以为他跟他们是一样的。大山一别，回到了繁华的城镇，诱惑更多了，陆泽或许会变回以前的模样……但当秦晓彤想起那时，他面对他母亲书信时的抑郁，以及后来的决心时，她又觉得，就算他曾经只是个纨绔子弟，现在的他，一定已经不一样了。而不管是那两个男人的话，还是陆泽自己的话，都证明了这一点。 　　秦晓彤的话瞬间让陆泽高兴起来。 　　“那当然！”陆泽的嘴角忍不住弯起，启动了车子，“就他们那些货色，还不配当我朋友！” 　　秦晓彤笑了笑，没说话。等车子驶出停车场，她报了自己住处的地址，陆泽不愧为江城土著，也没用导航仪，脑中已经有了路线。但开车时，他没走最方便的路，而是使心眼稍稍绕了点远路，车速也不快。 　　车内安静了几分钟，陆泽又忍不住开口：“晓彤，你真想创业？不考虑一下回学校读书吗？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插个班。”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创业的艰辛，但因为他爷爷总跟他念叨，所以他也明白创业不容易。他想，晓彤还未成年呢，创业多辛苦啊，累坏身体怎么办？她这个年纪，就应该跟别的女孩一样读书考大学……只要他再去跟他妈撒个娇，给她安排个中学一点都不难，之后，也不用他妈出钱，他自己的零花应该能供她读书生活了。晓彤这么聪明，要跟上与她同龄的学生一定很容易，读书嘛，也要劳逸结合，到时候两人放假的时候，他就带她出去吃好吃的，带她出去游玩，等她考上大学，毕业工作，他肯定早已经接手他家公司，到时候他们……嘿嘿…… 　　陆泽突然有点脸红，悄悄看了秦晓彤一眼，又飞快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视线。 　　“谢谢，不用了。” 　　秦晓彤的声音，一瞬间打碎了陆泽全部的粉色幻想。 　　“真的不要吗？”陆泽有些不死心，脑中那青梅竹马的、令人怦然心动的轻松生活正在离他远去，“一点都不麻烦的。” 　　“真的不用了。”秦晓彤对他笑了笑。如果真接受了陆泽这重回学校读书的提议，她这创业梦想就得拖延好几年，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几年的安逸生活，以及一张在她看来没多大用处的文凭而已。甚至在学校里的轻松惬意，很可能会磨灭她的斗志，让她的野心消失无踪。 　　见秦晓彤完全不为所动，陆泽蔫了。 　　她不愿意，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押着她去上学。说起来，她真的比他有主见多了。其实，现在他也只有一个短期目标而已，好好学习知识，成为学霸，被人崇拜……这些他都做到了，然后呢？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妈打从心底里认为他是个有用的人？现在学的还不够……他，是不是应该出国读书？ 　　陆泽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秦晓彤一眼，他觉得他的审美可能有点异常了，他怎么就觉得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呢？ 　　他蓦地收回目光。他有点舍不得，出国得出去好几年的吧，等他回来，都不知道会错过多少时间。国内的大学也很不错啊，他没必要出国的。而且，现在他的成绩多好啊，到时候考个帝都那边大学的研究生，照旧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不过，帝都距离江城好远啊，不然他还是考个香江大学的研究生好了。 　　想到自己最近的成绩，陆泽就忍不住想跟秦晓彤分享，但他又不想让自己炫耀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便道：“晓彤，你不知道，读书其实很有趣的。就比如我吧，上回期末考全系第二，一群同学羡慕我。其实，我是让着人家的，不然我随随便便就能考第一，太简单了。” 　　“听起来挺不错的，不过我没什么兴趣。”秦晓彤道。 　　陆泽对秦晓彤的反应有点不满。在山里的时候，她不是很一直很崇拜他的吗？怎么到了外面，两人相遇后，她就没再用崇拜的目光看过他？是不是因为到了山外面，一路上看过太多的人，所以觉得他的这种成绩不算什么了？ 　　还好，这次的期末考他也认真对待了，到时候就拿个第一的成绩给她看看！ 　　陆泽清楚自己劝说不了秦晓彤去读书，也不再多话，只是更多将话题扯到他这一年来的情况上。当然，话出口的时候，自然跟他平时的状况“有所区别”。 　　“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真是太简单了，每天一点事都没有，我就只能去图书馆待着了。”陆泽露出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真是太没挑战性了，出教材的人也不知道把内容弄难一点。不过，对别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难度也有点难了，也就是我，学起来轻轻松松，一点障碍都没有。” 　　陆泽一路巴拉巴拉，一刻不停地夸赞自己有多厉害，学起来有多轻松，成绩有多好，不过得到的回应，不过是秦晓彤偶尔的一声“嗯”，一声毫无诚意的“好厉害”。但陆泽故意不去细思这声“好厉害”背后的敷衍，反正晓彤夸他厉害了，他就高兴了。 　　车子开得再慢，也有开到头的一刻，很快，秦晓彤所居住的益新小区就到了。 　　益新小区不让外来车辆入内，陆泽只能在小区附近将车停下。秦晓彤下车后正要跟陆泽道别，却见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同样跳下了车，快步走到她身边道：“走吧，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也不远。” 　　“现在太晚了，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可不放心。”陆泽也是有他的坚持的。 　　秦晓彤只好同意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陆泽刚起个头想跟她说话，没想到秦晓彤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人是秦嘉凯，他是用家里的座机给她打的电话。 　　这只是例行电话，两人互相关心了几句，也就挂了。 　　“嘉凯是谁啊？”等秦晓彤挂了电话，陆泽就有点不是滋味地问。刚才听两人说话，他隐约听到手机那头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其他的就听不清了，他只知道晓彤很关心对面的那个男人，而他很不爽，有种所有物被抢走的危机感。说起来，这一年里，她到底碰到了一些什么人，他很在意，也有点嫉妒。 　　秦晓彤一愣：“算是……弟弟吧。” 　　“弟弟？”陆泽不信，“你弟不是秦四强吗？” 　　“我在这里认的。”秦晓彤道。 　　陆泽知道秦晓彤山里那个家中有不少兄弟，没想到她在外面居然还认一个，他酸溜溜地说：“你不是已经有哥哥弟弟了吗？怎么还认一个弟弟？” 　　“我跟他投缘。”秦晓彤也不好解释自己跟秦嘉凯的关系，只好归功于“缘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们居然能在江城再相遇，不也挺有缘的吗？你是不是也要认我做哥哥？”陆泽道。话出口，他居然觉得这主意很不错，脑子里已经在想她是叫他“陆哥哥”好，还是“泽哥哥”好了。 　　秦晓彤对陆泽有些无语，他的思维似乎总跟一般人的不太一样。 　　她突然侧头对他露齿一笑：“陆泽哥哥。” 　　她的声音故意往甜腻的方向拐，出口后连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她叫他什么？“陆泽哥哥”？ 　　陆泽的心漏跳了一拍，脸猛地烧了起来。好在现在天色已晚，夜色遮掩了他的窘迫。 　　“陆泽哥哥”这个称呼……也很好听啊！ 　　陆泽正想说就这么定了之时，却听秦晓彤又摆正了语气道：“你看，听起来很怪。” 　　陆泽心里狂呼不怪一点都不怪，可那丝羞窘还盘桓在他烧红的脸上，他低声道：“其实……也还好……”不，岂止是还好，是非常好好么！要是她天天叫他陆泽哥哥，他每顿都能多吃一碗饭！ 　　可秦晓彤却听不到陆泽的声音，她只是道：“我说出来会觉得别扭。”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秦晓彤的住处，她站定道：“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陆泽猛地回神，刚才关于秦嘉凯的事，已经因为“陆泽哥哥”这一声而被他抛到了脑后，他遗憾于她没同意叫他“陆泽哥哥”，声音就有些恹恹的：“哦……那我送你上去吧！” 　　“这里有门禁，你送我上去，我还要送你下来。”秦晓彤道。 　　陆泽这才看清楚门口的门禁设备，只好放弃上去一堵她房间的意图：“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上去。” 　　秦晓彤刷开门禁进门，要关门时发现陆泽还眼巴巴地站在哪儿，便对他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明天见！”陆泽擅自定下了明天见面的约定，然后飞快地转身走了，边走他还边笑，晓彤这可是在关心他呢，果然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回到住处，秦晓彤洗漱后便躺到了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先是跟侯景山的误会与解除，之后便是跟陆泽的相遇，他承诺投资……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一开始能得到投资的激动冷静下来之后，秦晓彤又有些不安。 　　她真的应该接受陆泽的投资吗？ 　　虽然前一晚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要离开中餐厅的决定却是坚决的。秦晓彤第二天就向中餐厅提出了辞职申请，游经理有点舍不得她走，但问了几句，发现她要离开的决定不会改变之后，也就不再勉强。不过，因为要交接工作，也给中餐厅找新人的时间，秦晓彤要再干半个月才能正式办理离职手续。 　　得知秦晓彤要走，跟她最要好的sue有点舍不得。sue隐约觉得秦晓彤要走的原因可能是跟那位侯总有关，但秦晓彤什么也没说，她也就不好多问。 　　第二天白天的工作结束，到下班的时候秦晓彤才将静音的手机取出，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来自陆泽。 　　她点开短信，时间从上午到下午。 　　陆泽：晓彤，你中午吃什么？我大学附近有一家牛肉面特别好吃，你要来尝尝吗？要的话我来接你，很快的！ 　　陆泽：难道你在睡懒觉？ 　　陆泽：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你没事吧？ 　　陆泽：晓彤？ 　　秦晓彤正看着短信，手机突然进来一个电话，正是来自陆泽。 　　她接起来正要说话，那边就是陆泽有些着急的声音：“晓彤，是你吗？等等，你不会是绑架晓彤的人吧？你不说话我要报警了！” 　　“……是我。”秦晓彤无语。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陆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不过这回有些小心翼翼的：“晓彤……你哥四强让我带话给你，你欠他的一百万赶紧还。” 　　秦晓彤：“……”他这说的都是什么…… 　　第48章 所谓傍大款 　　一开始的迷惑过后，秦晓彤似乎有点明白陆泽这么说的原因。她沉默几秒后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电话那头也是一阵沉默。陆泽过了好几秒才再度开口：“你没事？身边没有坏人？” 　　“没有，我现在一个人。”秦晓彤道。 　　“真的？没有人在你身边威胁你？”陆泽依然不信。 　　秦晓彤保证：“真的。” 　　陆泽道：“那你现在在哪？我要亲眼见到你才放心。” 　　秦晓彤：“……”总觉得，他好像故意在制造见面的机会。 　　秦晓彤道：“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一会儿她还要去图书馆教学生，自然没空去见陆泽。 　　“那你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陆泽又问。 　　“……外面。”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陆泽忙道。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秦晓彤拒绝道。 　　陆泽不放弃：“什么事？困难吗？要不要我帮你？” 　　“很方便，我自己可以。” 　　“哦……”在秦晓彤以为陆泽终于肯放弃了之时，他突然又接道，“那等你忙完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秦晓彤觉得再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只好说：“……好吧。” 　　“那说好了，一会儿你别忘记打电话给我！”陆泽语带兴奋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晓彤莫名地有种带的问题学生又多了一个的错觉，而且这个学生还是个特别黏人的学生。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秦晓彤也没太纠结，立刻坐车去了图书馆。今天要教的正是刘新知，这应该是她这学期最后一次教他，他们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不过，按照刘新知以及她正在教的几个学生家长的意思，他们希望她暑假的时候也能继续教他们的孩子。 　　半学期下来，刘新知因为跟秦晓彤憋着劲，学习上的进步还挺大，早就已经摘掉了倒数第一的帽子，在各种随堂小测验中，经常能考及格了。而在秦晓彤的特意引导之下，他也渐渐意识到他的父母为了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后来对学习倒也有点真心实意的认真了。 　　这次的辅导时间过去一大半时，秦晓彤收到了陆泽的短信，问她怎么还没好，他该去哪里接她。 　　秦晓彤担心不回他，他会打电话过来，看看时间也没剩多少了，就告诉他八点半在图书馆门口见。 　　陆泽很快就回了个好，然后没动静了。 　　“秦老师，你男朋友？”刘新知本来正在做题，不过他不太专心，等秦晓彤把手机放好就笑嘻嘻地发问。 　　“辅导时间不要说无关的话。”秦晓彤不理他。 　　“秦老师，我听说你还没成年啊，现在就谈男朋友是不是太早了啊？”刘新知才不管是不是贴上了秦晓彤的冷脸，锲而不舍地说。 　　秦晓彤抬眼瞥了瞥他，指着他刚做完的一道题道：“你这题做错了。” 　　“怎么可能！”刘新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低头看着那道题，验算了两遍后偃旗息鼓，“这种题我居然都会做错！” 　　之后秦晓彤又指出了他的一些错误，他就再没有闲心管别的事了。 　　辅导时间结束的时候，刘新知要留下等他妈妈来接他，秦晓彤就自己收拾了东西走出去。 　　她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刘新知却追了上来：“秦老师，有件事忘记说了！” 　　“什么？”秦晓彤停下脚步问。 　　刘新知笑嘻嘻地说：“要是我妈问你暑假有没有空，你就说你忙死了好不好？我这个暑假还想去我外婆家玩呢，我外婆在海南，暑假里我特别喜欢去她那边玩。要是还得来上课，我就没时间去玩了。” 　　“这事你得跟你妈商量。”秦晓彤扯了扯嘴角，随后就要离开。 　　刘新知拉着她不让她走：“秦老师，你可不能这么没有义气！我们好歹师生一场，你不能眼看着我受苦无动于衷啊！我可是……” 　　“你干什么？放开她！” 　　就在刘新知可怜兮兮地哀求秦晓彤之时，旁边突然传来陆泽的一声冷哼，随即他抓住刘新知的手臂把他扯开。 　　得到秦晓彤的短信回复之后，陆泽马上开着车到了图书馆，等在外面。快到八点半的时候，他看到秦晓彤从图书馆门口走出，便立刻下车跑了过来，没想到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男的在跟她拉拉扯扯。刘新知虽然才十三岁，但吃得好长得高，还穿着校服，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个高中生一般。秦晓彤才十七岁而已，高中生的年龄正好跟她相仿，陆泽一看就急了，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卧槽不会是情敌吧…… 　　等刘新知因为这意外变故而放开秦晓彤，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像护崽一样护着秦晓彤的陆泽时，陆泽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然后陆泽就放心了。 　　这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啊，哈哈哈他担心个什么劲！ 　　刘新知虽然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他颇有点联想能力，一看这架势，立刻明白了什么，对被陆泽藏到身后的秦晓彤眨了眨眼：“秦老师，这就是你男朋友啊？” 　　男、男朋友？ 　　陆泽顿时有点脸红，又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屁孩，看上去比刚开始顺眼多了。 　　“不是。”然后他的身后传来秦晓彤否认的声音。 　　他顿时就有点失落，但这种失落，只能咽回肚子里去，没处找人诉说。 　　“真的不是吗？”虽然秦晓彤一口否认了，刘新知却一点都不相信，他好奇地打量着陆泽，很快就一脸嫌弃地说，“秦老师，不是就太对了。他太老了，不适合你！” 　　秦晓彤刚从陆泽身后走出来，就听到刘新知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老？这小屁孩居然说他老？他才二十出头居然就被说老？ 　　陆泽怒瞪着刘新知，真想把他揍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年轻有为的人是不是真的“老”了！不过想终归只是想，顾虑到秦晓彤在场，他甚至都不能骂刘新知出气，只能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孩是谁呀？回家去让你妈教教你怎么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吗？”刘新知仰头用鼻孔看人，不屑道，“自己老还不让人说了，我有说错吗？你比我至少大十岁吧！” 　　刘新知说到十岁的时候，双手用力向两边伸展开，比了个“十岁有那~么~大”的手势。 　　陆泽真想立刻把他拎起来丢到外太空去！ 　　这个小屁孩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这么惹人厌？ 　　“刘新知，你妈来了。” 　　眼看着陆泽的怒火快升级了，秦晓彤赶紧对刘新知道。 　　刘新知回头一看，他妈的车刚驶进图书馆，他便转头对秦晓彤眨了眨眼道：“秦老师，我刚才的请求就拜托你了啊！你必须答应我，不然的话，我就告诉其他人，你傍大款！”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陆泽的那辆车，因为他对路虎也很喜欢，所以清楚那个系列少说也要一百五十万，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车内的人会跟秦晓彤认识。 　　他说完便挥挥手，转身向他妈的车子跑去。 　　陆泽偷看秦晓彤一眼，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得意。 　　傍大款什么的……嘿嘿，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啊…… 　　“不用理他，他总爱胡说八道。”等刘新知一走，秦晓彤便对陆泽道。 　　“哦。”陆泽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想，那句傍大款还是可以理一理的呀…… 　　秦晓彤抬手在陆泽面前挥了挥：“我们走吧？” 　　“哦，哦！”陆泽回神，忙转身带着秦晓彤上车。 　　等到了车上，陆泽突然想起个刚才被他无视了的问题：“刚刚那个小屁孩怎么叫你老师？” 　　关于做家教这件事，秦晓彤本来并不想让陆泽知道，不过既然他已经发现了，她决定说实话——有选择性的实话。 　　“他是我弟的同学，我在教他。”秦晓彤道。 　　“你现在居然能教别人了？”陆泽惊叹道，“他在读初中吧？初中的东西，你都会了？” 　　“不难。”秦晓彤回道。 　　陆泽目光复杂地看了秦晓彤一眼，不做声了。他发现，每见到秦晓彤一次，他的危机感就会加深一分。还在山里的时候，她的与众不同就给他很大压力，到了山外，到了这广阔的天空，她就好像解开了封印，每一次都能给他更大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佩服她，佩服完之后就会很郁闷，按理说，该是她佩服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倒过来的啊！ 　　因为心情低落，前半段路陆泽一句话都没说，等路程过半了，他想起之前答应秦晓彤的事，便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我已经差不多能弄到钱了，过两天就能给你。” 　　为了这三十万的事，陆泽今天还真是想尽了办法。他自己的存款真的只有几万而已，所以他只能去向他妈妈要钱，没想到他运气不好，刚缠着他妈要钱就被他爸撞上，他爸怕他又要拿钱乱来，不但不让他妈给他钱，还问他拿钱做什么。陆泽下意识地不想让家人知道秦晓彤的存在，他知道，他爸知道了，他爷爷也就知道了，按照过去他爷爷死活不肯说他曾去过的那个村子到底叫什么来看，他爷爷要是知道晓彤来到了江城市，说不定会想什么办法让他见不到她……那可绝对不行！所以，最后他也没能从他妈那儿弄到钱。既然没办法从家里弄到钱，他就只能靠自己了，思来想去，他找上了顾白。 　　顾白跟陆泽是铁哥们，可要他一次性拿出三十万，他也有些困难。而且，因为上回陆泽打架后被丢去山里支教的事，顾白也被他的家长耳提面命过了，陆泽要是有什么怪异举动，他不能做帮凶。所以，这三十万，他非要陆泽说出个所以然来才肯帮他去筹备。陆泽不肯说出全部事实，只说要投资，顾白没有轻信，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陆泽只能使出杀手锏，说用自己的路虎跟他换车，顾白才勉强同意不再追问。顾白之前对陆泽的路虎垂涎已久，得到陆泽的承诺后，他立刻保证会在三天内筹到三十万，陆泽就拿路虎换他的车和三十万，之后钱不用他还，车也不能要回去。陆泽已经没地方弄钱了，只能忍痛割爱，被迫答应下来。 　　所以，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开他的宝贝爱车，明天这就是顾白的车子了。 　　秦晓彤侧头看着陆泽，他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即将痛失所爱的悲伤……她想起之前自己考虑的问题，便将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说了出来：“这钱，就当是你借我的吧。” 　　投资，也就意味着，陆泽的这三十万如果赔了，他将什么都得不到。可如果是他借给她的钱，那么就算她这次的创业没有成功，他也不会有损失，她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给他。秦晓彤不想欠他太多，昨晚深想过后，便决定这么做，向陆泽借钱，而不是要投资。她并非唱衰自己，然而任何创业都有风险，而这风险，她想自己承担，而不是转嫁到陆泽身上。他能借钱给她，已经是对她的很大帮助了，她不能让他承担风险。 　　“诶？”陆泽有些吃惊。她说借给她，而不是给她投资……他不是笨蛋，当然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意思是说，她不想占他便宜吗？此刻他多希望刚才那小屁孩的话能成真，她就傍着他好了，为什么要跟他客气啊，他们难道不是挺熟的吗？ 　　不过，陆泽转念一想，借钱和投资其实就是他一句话而已，反正钱给出去了，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用什么名目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后，陆泽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笑道：“好啊，改明你给我写个欠条。”她要真写了欠条，他就把它撕了丢马桶里冲走。 　　“好，我会的。”秦晓彤认真点头，心里也稍稍舒了口气。欠人太多人情，她会很有压力，能少欠一点是一点。 　　这回将秦晓彤送到家后，陆泽走之前问秦晓彤要现金还是转账。这么大一笔钱，现金太多，也不安全，秦晓彤自然是选择转账。于是，陆泽成功得到了秦晓彤的银行账号。 　　两天后，陆泽在再三保证绝对是拿这三十万做正经投资后，收到了来自顾白的三十万转账，他开着顾白换给他的宝马，再次来接秦晓彤。这回秦晓彤依然在做辅导，她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跟学生们打招呼道别，陆泽看到了很惊讶：“这些还是你那个弟弟的同学？” 　　“没错。”秦晓彤坦然承认。 　　这几天陆泽的心情已经调节过来了，他点头得意地说：“不愧是我教出的学生，就是厉害！” 　　秦晓彤：“……” 　　这时，秦晓彤注意到陆泽的车换了，表情稍稍有些诧异。 　　陆泽忙解释道：“我家很有钱的，我就喜欢换车开着玩。所以说，借你的三十万，不过就是毛毛雨而已，你不够再向我要！” 　　秦晓彤敷衍地点点头，倒也没多想。 　　陆泽顿时松了口气，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为了那三十万而换了自己的车的事，那会显得他很没用，连三十万都筹不到，那可不行！ 　　之后，陆泽硬是拉着秦晓彤去一家环境很不错的饭店吃了宵夜，再当着她的面把三十万转给了她。而秦晓彤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欠条，交给陆泽。 　　陆泽顺手把欠条塞口袋里，脑中已经在想是把它撕成七七四十九片好还是九九八十一片好。 　　拿到了钱，秦晓彤就准备实施她的创业计划了。现在已经快到暑假，她希望能尽快把她的这个辅导机构办起来，赶上暑假办班。所以这段时间，教的学生她也一直都没有放下，她希望他们都能在期末考中考出个好成绩，有个好的宣传效果，那么她要办的这个辅导机构，前期的客户资源就有了。 　　不过，峰顶酒店中餐厅的服务员工作还没结束，她也不能不负责任甩手就走，因此安安分分地再待了半个月。因为这半个月的工作日她都必须上班，也就没办法去办理开办公司的事，这事就暂时压后了。这期间，侯景山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依然经常来中餐厅吃饭，秦晓彤见他毫无异样，也就学着他似的表现正常。得知秦晓彤很快要离开中餐厅，侯景山还有些吃惊，以为是自己的不妥行为导致了秦晓彤的离去，秦晓彤只好明说自己已经找到了投资，准备开始创业了。侯景山隐约猜到她的投资来自陆泽，不过他并未挑明，只是仍然将她当做朋友，让她有困难可以找他，秦晓彤出于礼貌应下来，至于真有了麻烦找不找他，就另说了。 　　这半个月来，陆泽的期末考成绩出来了，居然真给他考了个第一，他还特意跑秦晓彤面前，故作隐晦地炫耀过。秦晓彤看出他的真意，好心地夸奖了他一番，陆泽也不管那是敷衍还是真心，着实高兴了好两天。 　　之后，陆泽父母休了几天假，带着他一起旅游去了，他没有借口不去，只能跟秦晓彤依依惜别，那架势，仿佛他要去个一年半载似的。 　　等秦晓彤正式离职之后，她教的那些学生们的期末考成绩也出来了。 　　原本成绩就在她的教导下有了大幅度提升的几个学生，成绩保持住了稳定，同时有了小幅度的提升，而另一些成绩不太好的，也在期末考中获得了一定的提升。这下，秦晓彤的名气就更响了，已经没人再在意她的年龄和学历，因为事实证明一切。不少家长通过秦晓彤的学生们联系到了她，希望她能在暑假带带自己的孩子，这些家长中，有不少还是外班的学生家长。 　　对此，郝诚意在一次去秦晓彤住处蹭饭时说：“唉，晓彤姐，早知道我就不帮你宣传了啊。我总有种你要被他们抢走了的感觉。” 　　秦嘉凯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比较懂事，也知道秦晓彤的名气越响，教的人越多，过的日子就能更好，所以他反驳道：“我不觉得。晓彤姐还是晓彤姐，不会因为教了别人就不管我们。” 　　郝诚意看了秦嘉凯一眼，唉声叹气道：“你跟晓彤姐更熟一点，是不会有感觉啦，但我不一样，总有一种成为弃子的悲伤。” 　　“诚意，你又乱用词语了。”秦晓彤笑道，“我哪里亏待你了吗？” 　　郝诚意认真地想了想，半天才道：“好像……真没有。好吧，我错了，晓彤姐。”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盯着秦晓彤，试探似的开口道：“不过晓彤姐，我好像听刘新知说，你有男朋友了……是不是真的啊？” 　　秦晓彤一愣，随即道：“当然不是。” 　　“真的？”郝诚意有点不信，“刘新知说，他都看到那个男的了，开着一辆很贵的车，他还说那个男的是个老男人！” 　　秦晓彤有些哭笑不得，陆泽要是听到刘新知用老男人这个词来形容他，非气死不可。 　　“那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男朋友。”秦晓彤解释道。 　　“哦……”郝诚意点点头，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她接着解释：“还有，他还是个大学生，不是什么老男人。”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对吧，秦嘉凯？”郝诚意拍了拍秦嘉凯的肩膀。 　　秦嘉凯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显示，他确实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他才刚跟他姐相认没多久，要是他姐有男朋友了，他总有种姐姐被抢走的感觉。而且，因为之前姐姐就是被她那个男友害死的，他对于“姐姐的男朋友”这种生物，难免抱着偏见。他很害怕，同样的事会再发生。 　　“行了，你们就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家吧。”秦晓彤摸了摸秦嘉凯的头，对他安抚似的笑了笑，之后就赶两人各自回家了。 　　等到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秦晓彤不由得思考起刚才郝诚意说的问题。 　　陆泽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第49章 法定代表人 　　秦晓彤从前也是交过男朋友的，虽然并没有轰轰烈烈，最后的结果也过于惨烈了些，但她至少明白男女间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因为她自身性格，或许还有李成性格的关系，她和李成间的相处直接跳过了热恋期，进入了老夫老妻相处的平淡期，当初她觉得他合适，就跟他在一起了，也没有体会过那种男女相恋的萌动。 　　而陆泽对她的态度……她有点不太能确定。但从他做的事情来说，时隔一年，他不但还记得她，甚至还没多想就一下子拿出三十万来帮她，再加上两人相遇后他的态度……她不能不多想。 　　可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一开始总归是受外貌影响的吧？她现在的外表是好多了，可一年前，她只是个山村里的瘦小野丫头而已，陆泽却是城里来的有钱小年轻，见过无数现代美女，怎么想都不会被她吸引。虽说那时候跟他接触最多的年轻小姑娘就她一个而已，可陆泽应该还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吧？至少，那时候她没觉得陆泽对她哪里有古怪。 　　秦晓彤找不到陆泽会喜欢她的逻辑证据，可他相遇以来对她的好她更是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合理理由。人生有三大错觉：手机响了，门没锁，他喜欢我。因为陆泽这人秦晓彤有时候挺摸不透的，他的行为习惯跟她曾经遇到过的人有点不同，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也不敢肯定，只能暂且归咎为错觉。说句实话，她对陆泽也是很有好感的，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吊桥效应产生的错觉。之前在天然村，其他村人跟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有陆泽是特殊的，她自然而然觉得他很好，他的优点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是现在，他帮了她大忙，可以说，将来要是她真能做出一番成就，一半功劳要归功于他。因为这种种原因，她对他产生的好感，很可能只是源于环境的错觉。 　　秦晓彤思虑良久，终于下了决定——只要他不提，她就把他当朋友来看待，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她想要办公司的钱都是他出的，要彻底跟他断开联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陆泽的事，秦晓彤并没有纠结太久，毕竟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过去秦晓彤毕竟在辅导机构当过辅导老师，因此对于辅导机构开办的资质，她是清楚的，她需要教育部发的办学许可证，而这份办学许可证的要求，就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满足的。不过这个问题，早在她决心要办一个辅导机构后不久，就有了解决的方案。 　　办学许可证的要求很多，一是对举办者和教师人数的要求，二是办学场所和办学资金。后者有钱就能解决，前者却没那么容易。本来举办者和教师的要求是很令秦晓彤头疼的一件事，不过当她在每天的晨跑中结识了一位退休老教师之后，这个问题大致算是解决了。 　　那位退休老教师叫高洪文，刚退休两年，秦晓彤刚换地方住时，在新的公园晨跑时见过他几次，不过那时候两人还没认识。后来有一次，高洪文晨跑时不慎摔了一跤，是秦晓彤帮着把他送到医院，之后两人便熟悉起来。秦晓彤虽然外表年龄才十七岁而已，但她早熟，原本二十来岁时就让人感觉很是沉稳，现在不过是换了个躯壳而已，内里是不会变的，因此一老一少很快就成了忘年交。之后，两人每次都只是在晨跑时碰头，一起跑上一段，而在得知秦晓彤的创业梦想之后，高洪文就更欣赏她了，觉得秦晓彤这个小姑娘有想法，有干劲，跟时下的那些得过且过的年轻人完全不同。因此，当秦晓彤提出希望他能帮着办下办学许可证时，高洪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高洪文原来就是个兢兢业业的教师，拥有全国特级教师称号，退休后也不太愿意闲下来，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老伴又念得紧，因此只能闲在家里，可他心里对于继续教书育人，还是心痒痒的。秦晓彤的提议，对他来说正中下怀。而他这么多年来，也认识不少的退休老教师，家人都因为他们的身体而不愿意他们继续教学，但他们的心依然闲不住。而在辅导机构教学，不用像在学校带班那样辛苦，想必他们的家人都不会反对。因此，有了高洪文和他朋友们的资质，再加上秦晓彤从陆泽那里借来的钱，办学许可证要办下来不难。 　　而在办学许可证之后，还得去工商局注册公司。 　　这对秦晓彤来说，是比办学许可证更大的问题。本来像她这样单独出资的人，可以注册个体工商户或者注册公司。这两者有不少区别，大致上来说，注册公司的要求更为严格。但如果为了将来的发展，自然是注册公司好。因此一开始，秦晓彤就是冲着注册公司去的。但注册公司就必须设立相关的法定机构，一开始或许可以由高洪文老师等人充任，但之后肯定得招合适的人各司其职。而且，她虽然有了身份证，但她还是未成年人，可以作为公司的股东，却不能作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并且，即便可以作为公司股东，作为未成年人的她，要执行什么决策时，还得有法定监护人的签字才行，她上哪儿去找监护人呢？ 　　因此，她自己当不了公司法定代表人，就只好让别人当了。她想过让高洪文老师当，但高洪文只是想单纯做一个闲散的教师而已，而法定代表人责任重大，她总不能将这份压力强行压到高洪文身上。能以高洪文他们的名义帮忙办理办学许可证，她已经很感激了。 　　高洪文不能当法定代表人，她自己是没资格当，那么思来想去，能当的也就是陆泽了。 　　之前，秦晓彤之所以“向陆泽借钱”，而不是“请陆泽投资”，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陆泽承担风险，另一部分原因其实是想跟陆泽保持距离，撇清关系。但现在，在综合考虑过自己的能力，这个辅导机构将来可能有的发展之后，秦晓彤认为这些钱中可以让陆泽投资一部分。如果他是股东，那么他担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考虑了几天之后，正值陆泽旅游归来，秦晓彤便约他出来见面商量这事。 　　接到秦晓彤主动打来约自己见面的电话，陆泽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当时正是早上九点，因为刚旅游归来，难免有些疲劳，他还赖在床上没起，接到秦晓彤电话时，他立刻就清醒了。跟她约好中午十一点半在某家饭店见后，他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摊在床上，一件件试穿，最后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更沉稳，他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配上深棕色休闲长裤。他自己房间里没有全身镜，看不到效果，他还跑到他妈房间，把他妈的全身镜扛到自己房间，自恋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这样的自己看上去特别帅气后，才又把衣服脱下，跑去好好地洗了个澡。 　　一个小时后，陆泽一身清爽地出了门，开开心心地开着本来特别嫌弃的宝马，去往约定地点。陆泽当然不会将自己用路虎换了宝马和三十万的事告诉自己的父母，只说他突然喜欢上开宝马了，就暂时跟顾白换了辆车开，他的父母倒也没怀疑什么。 　　陆泽到饭店的时候距离十一点半还有十分钟，不过秦晓彤却早他一步先到了。 　　当看到陆泽潇洒地走进来时，秦晓彤觉得眼前一亮。之前陆泽一直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倒是比较少见他穿成这样。他容貌本就不差，这样刻意的一打扮，看上去又英俊了几分，倒颇有些职场精英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他别说话。 　　陆泽远远地就看到了秦晓彤，她并没有刻意地装扮过，不过在陆泽眼中，他觉得她安静地坐在那儿的姿态特别优雅，而当他注意到她眼中亮起的那一抹异色时，他心中顿觉得意，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晓彤，你等很久了吗？”陆泽坐下后，更觉得她含笑看着他的模样真是好看，不由自主的就有些不自在。 　　“我也是刚到不久。”秦晓彤道。 　　陆泽安静了几秒，说道：“下回你可以晚点来。”虽然他没迟到，但让女生等总归不太好，他倒宁愿她迟到。 　　“嗯。”秦晓彤随口应下，“我们先点菜吧？” 　　“好啊。”陆泽忙点头。因为秦晓彤并没有一开始就谈正事，陆泽心里就暗暗地将这当做了一场约会，殷勤地问秦晓彤想吃什么，等她点了几道菜之后，他才随便点了一些。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秦晓彤说明了这次约他出来的意图：“陆泽，我这几天想了想，你借给我的三十万，其中一半算你的投资，你来当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可以吗？我年龄不够，当不了法定代表人。” 　　陆泽愣了愣，随即心中一阵喜悦。晓彤让他当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这是信任他啊！她还肯让他投资，说明她非常信任他！她认识的成年人肯定也不少，可她不找别人，偏偏找了他，不就说明她只信任他吗！ 　　陆泽正暗自狂喜，也就没及时回答秦晓彤，秦晓彤看了看他微弯的嘴角，补充道：“公司成立之后，事情我都会去做。除非必要，我不会麻烦你的。” 　　毕竟陆泽还要上大学，不可能像全职工作者一样把心思放在这边。而且，秦晓彤其实想的是借用他的身份办事，到时候真正的决策者，还是她自己，只是一些文件性的东西，避不开陆泽这个法定代表人的签名。 　　“不麻烦，不麻烦！”陆泽忙道，“就这么定了吧！”他忽然觉得，晓彤还没有满十八岁真是太好了，这让他当法定代表人的主意，太棒了！虽然他可以经常找晓彤出来，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他怕她会烦他，可如果他当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就意味着他跟晓彤的联系更紧密了，她会经常来找他签个字啊什么的…… 　　“那你把上回的借条还我，我再重新写一张吧。”秦晓彤道。 　　陆泽本正沉浸在未来秦晓彤主动去找他，而他各种找借口留她吃个饭喝个茶的美妙畅想中，猛一听到秦晓彤的话，他顿时僵住。 　　借、借条？他拿不出来啊！上回拿到借条后，他就真的把它撕了丢到马桶里去了，现在早不知道成什么了啊！让他上哪儿再去找一张借条给她啊！ 　　“借、借条？”陆泽脸上冷汗直冒，“借条啊……我放在家里了，回去找找，找找……” 　　秦晓彤理解地点头道：“嗯，那下回见面的时候再换借条吧。还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再找一个人作为股东？不用他出钱，只需要借用名头就行了。” 　　秦晓彤作为未成年人，作为股东有各种不便，因此在考虑过后，她决定让陆泽当名义上的全资股东。一个人作为股东是可以成立一人有限责任公司，但这种形式对此股东和公司的限制都比较大，比如说一个人只能成立一个一人有限责任公司。她现在是借用陆泽的名义办事，不想让公司的存在限制了陆泽将来的发展，所以她希望能成立普通的有限责任公司，那么就必须要有两个以上的股东，另一个股东只是占个名额而已，钱都从这三十万里出。而且，因为公司股东是以出资额承担有限的责任，将来就算公司办不下去了，有债务也不需要股东个人负责。 　　听到秦晓彤的提议，陆泽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的铁哥们顾白。毕竟投资的事顾白也是知道的，为了彻底堵住顾白的嘴，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做投资，陆泽决定把顾白拉过来。除此之外，他还隐隐希望秦晓彤能融入他的朋友圈，趁此机会让两人认识认识也不错。 　　“这完全没问题，我有个朋友会无条件同意的。”陆泽打包票道。 　　“那我们下回约个时间吧。”秦晓彤笑道。 　　“好啊，就明天也行，他闲得很。”陆泽道。 　　秦晓彤没有异议。 　　谈完了正事，菜点又渐渐上来了，两人便开始吃饭。陆泽没话找话，一会儿说“最近有个电影院新开张，看电影都是五折，你要不要去看看？”一会儿又说“有个商场最近在打折，你要不要买衣服？”这些话的潜台词都是：“我可以陪你去呀！” 　　秦晓彤现在满脑子都是开办公司的事，不管是看电影还是逛街，她都没兴趣，自然都拒绝了，不过等她注意到陆泽在几次三番被拒绝后沉默下来时，看到他失落的神情，她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起学生家长送她的咖啡厅优惠券，说道：“学生家长送了我一张双人套餐优惠券，你要不要……” 　　“要！”没等秦晓彤说话，陆泽就立刻咧开嘴点头道，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太不矜持了，忙咳了一声道，“优惠券放着不用会过期的，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吃吧。”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秦晓彤失笑。 　　陆泽傻笑：“其实也不是很麻烦……”这种能叫麻烦吗？叫做福利好吗！ 　　因为从秦晓彤这里得到了灵感，陆泽决定回去后就去想尽办法搜集各个店面的优惠券，那么以后他就可以经常打电话给她，以“我这里有张优惠券快要过期了我们去吃吧”为理由，轻轻松松约她出来，简直不能更美妙！ 　　两人愉快地吃完午餐，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陆泽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回去后，陆泽打电话给顾白，让他无论明天有什么事都要推掉，一整天都留给自己。 　　“不然我们就绝交！”陆泽说得很坚定。 　　顾白第二天本来是跟一个小学妹约好，陪她出去买新手机的，但挺陆泽这么一说，他只好一边骂陆泽蛮不讲理破坏他的桃花，一边给小学妹发了短信取消约会。 　　第二天，三人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在一家咖啡厅里举行。 　　早在来之前，陆泽就对顾白耳提面命，他最好当一个哑巴，不该他问的事一律不准多嘴，也不要无事生非多事。甚至他还让顾白别开车，自己开车把他接了过来，临上车前还提醒他，不能把车换车和钱这事说漏了。 　　“我不是来当股东的吗？你看我出多少钱合适？”顾白敷衍着答应后又问。 　　“一百块！”陆泽斜了他一眼，“我要的只是你的名字，不要你的钱！” 　　顾白：“……真绝情。” 　　因为要让顾白帮忙，陆泽就必须告诉顾白让他来帮忙的原因，在得知秦晓彤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女之后，顾白的表情显得很怪异。 　　“你爸妈知不知道你罹患恋童癖？”顾白一本正经地问道。 　　陆泽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等稳下来才怒瞪了顾白一眼：“恋童你妹！” 　　“那你说清楚啊，为什么要给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投资，还一次性投资三十万？”顾白很疑惑，“她还在读高中吧？做生意这种事，她行吗？” 　　对此陆泽显得很得意：“等你看到她，你就懂了！”顾白现在不认识晓彤，怀疑她的能力他能理解，可等顾白见到她，他就会明白他现在的怀疑是完全没道理的！ 　　当顾白真正见到秦晓彤的第一面，他还没明白陆泽的话，他觉得这小姑娘看上去甚至没有十七岁。 　　然而，当三人坐下开始谈话，秦晓彤跟两人交流了几句之后，顾白明白了陆泽的意思：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里像十七岁了？这也太沉稳太镇定了吧？ 　　于是，顾白改注意了：“我觉得我还是出资五万吧。” 　　因为一次性给了陆泽三十万，顾白现在很穷。可他又隐隐觉得这投资有利可图，不想放过这机会。 　　没等秦晓彤说什么，陆泽就表示了反对：“不行！” 　　这可是他和晓彤的公司，顾白凭什么插一脚？让他安个名字进去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抢股份？想都别想！ 　　顾白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悄悄瞪了陆泽一眼，却不跟他理论，而是对秦晓彤笑道：“投资总不会嫌多吧？一开始多投点钱进去，看上去更气派，才会有更多人被吸引过来吧？” 　　“这……”秦晓彤有些犹豫，让陆泽投资是因为她完全信任他，至于顾白…… 　　见顾白开始装腔作势，陆泽也据理力争：“我是大股东，我说不行就不行。” 　　顾白目瞪口呆：“……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你第一天知道吗？陆泽心里冷哼，面上却装模作样地说：“这关乎公司的利益，谁出资最多谁说了算。” 　　秦晓彤并未插足陆泽和顾白间的争论，最终，陆泽以他大股东的身份“有理有据”地战胜了顾白，只给了他出资一万的权利。 　　相对于一开始说过的一百，现在好歹是一百倍，顾白也就勉强接受了。 　　最后三人定下的出资额是：陆泽十四万，顾白一万，秦晓彤十五万，秦晓彤的十五万是陆泽借给她的。不过，鉴于秦晓彤未成年，到时候去办手续时，明面上就是陆泽二十九万，顾白一万。陆泽同时还作为法定代表人，而秦晓彤则是实际上的执行者，顾白什么都不干。 　　等秦晓彤向陆泽要回之前的借条时，陆泽只能干笑着说找不到了，让她在新的借条上加一句旧的借条作废的话。 　　三人约好下回秦晓彤办手续时要什么东西都向两人要即可，便分开了。秦晓彤还要去找高洪文，坚持没让陆泽送她。 　　顾白和陆泽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惊讶道：“等等，你之前说的，在山里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不会就是她吧？”陆泽跟顾白关系好，自然是说过秦晓彤的事的。 　　陆泽看了顾白一眼，有点不自在，没理他，径自上了车。 　　顾白赶紧追了过去，跳上副驾驶，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时不时看陆泽一眼，最终感叹道：“你果然是个变态恋童癖。” 　　“你才是恋童癖！”陆泽猛踩刹车，冷酷无情地把顾白赶下车，扬长而去。 　　他怎么是恋童癖呢？他多正经的人啊！虽然晓彤确实还未成年……可、可他也没干什么啊！他不过就是以“前老师”的身份对她稍微照顾照顾而已！ 　　第50章 不用找借口 　　按照之前三人股东大会所讨论的，秦晓彤应该还陆泽一万，不过顾白也要交给她一万，最后账务一转移，就变成顾白欠陆泽一万，跟她无关了。跟陆泽有关的事都说好后，秦晓彤接下来要跑的就是场地以及办学许可证需要的财务人员。 　　现在做很多事没电脑不方便，秦晓彤这段时间靠着做家教已经攒下小一万，便决定去买台笔记本。在她准备去数码城买之前，跟陆泽通话时被他得知了这事，他便坚决要陪她一起去买。陆泽说可以带上顾白，顾白很懂电子产品，学校里许多小学妹买手机电脑都喜欢叫上他，而秦晓彤对电子产品也不太懂，便同意了。 　　三人约好在数码城前汇合，没想到的是，顾白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孩。 　　“这是我学妹，叫辛子惠，她也要买手机，就一起出来了。”顾白温声道，故意无视了陆泽不满的视线。他也是没办法啊，之前为了投资这事放了小学妹鸽子，这回临出门时被她撞上，不带她来都不行了。 　　“你一定就是学长的好朋友，陆泽学长吧？”辛子惠皮肤白，人很漂亮，声音清脆悦耳，眼睛大大的，特别可爱，“叫我慧慧就可以啦，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顾白跟陆泽不在一所大学。顾白的家长没陆泽的爸妈那么宠他，就算成绩差也不在乎，因此顾白从小的成绩不算多好，也差不到哪去，现在在一所二本大学读书。因此两人的朋友圈很少有交集的，就算有，也是因为两人的父母关系而认识的同一圈子的人。这个辛子惠是顾白大学的学妹，对陆泽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了。 　　陆泽瞥了辛子惠一眼，勉强点点头。 　　“她叫秦晓彤，是陆泽的朋友。”顾白又为辛子惠介绍秦晓彤。 　　辛子惠好奇地看着秦晓彤：“你好，你看起来好小，还在读高中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慧慧姐哦。” 　　秦晓彤的真正年龄虽然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但用着现在的躯壳，跟人交往时总显得吃亏，在场的人其实都比她小，可他们都可以让她叫他们“哥”，“姐”。 　　“你好。”秦晓彤微微一笑，并未接下她的话。 　　“我先带晓彤去电脑区逛逛，你们去买手机吧，买完我们再汇合。”陆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白。 　　顾白看出陆泽并不喜欢他带着辛子惠过来，可他也是迫于无奈，只好道：“行，那我们一会儿见。” 　　辛子惠的视线在三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甜甜一笑道：“好啊，一会儿见！” 　　等两拨人分开，陆泽对秦晓彤道：“别理那个女的。” 　　“嗯？”秦晓彤疑惑。 　　陆泽看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她刚才不是让你叫她姐吗？不用理她。”她都没叫他哥，凭什么叫别人姐啊！ 　　秦晓彤只觉好笑，低低应了一声：“嗯。” 　　陆泽又道：“下回我自己去学这些东西，不找顾白了。”他现在很后悔没早学，要不然，现在就是纯粹的二人约会了啊！太可惜了！ 　　秦晓彤只是笑笑，没说话。 　　两人一起在电脑区这边逛了会儿，商家有热情的，也有爱理不理的。不过顾白这个专业的没来之前，两人只是走走看看，并没有下决定。 　　途中，陆泽悄悄给顾白发了个短信：你给她挑好手机就一个人滚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白才回了句话：甩不掉啊[大哭] 　　陆泽又回：甩不掉你就别回来了！ 　　大概是陆泽的表情有点狰狞了，秦晓彤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顾白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陆泽迅猛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这种小动作可不能让晓彤知道，她肯定会觉得他没有风度的，那怎么行？刚才他就忍着没让顾白把他那个小学妹赶走，都忍过一次了，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秦晓彤也就没在意，继续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种品牌。 　　过了会儿，陆泽接到顾白的电话，指点了他两人的位置，很快他就过来与两人会合了。 　　而他身后，依然跟着辛子惠。 　　陆泽脸色有点黑，理也不理顾白。 　　顾白有点尴尬，果断转移话题：“哈，哈哈……晓彤你有没有看中那一款？” 　　秦晓彤摇头：“没，电脑我不太懂。我不需要玩游戏，配置普通的就行。” 　　像秦晓彤这种要求，其实买电脑随便买就行了，不过如果要考虑到性价比的话，就要好好挑一挑了。 　　顾白又问了秦晓彤买电脑的预算，得知她准备花四千左右买笔记本之后，心里也有了数，带着她来到一家国产笔记本的商家店里，给她推荐了几款让她挑。 　　在秦晓彤挑选考虑的时候，辛子惠问顾白：“学长，我也想买新电脑了，你也给我推荐一个嘛。” 　　顾白正要回答，就见陆泽斜了自己一眼，立刻噤声，几秒后才道：“等你要买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先帮晓彤看哈哈。” 　　他说完，就逃避似的走到秦晓彤身边，给她说明不同系列的优缺点。他对电子产品的热衷，使得他对多数牌子多数系列笔记本的配置和性能如数家珍，看得一旁的导购目瞪口呆。 　　“陆泽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啊？”辛子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陆泽身边，轻轻咬着下唇问道。 　　陆泽看了她一眼，没被她可怜的模样打动，反而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对比才有感觉，之前他还没觉得怎样，但有了秦晓彤这样做事落落大方的人做对比，他就觉得眼前这样的女孩太做作了。他想，还是他家晓彤好，对人对事都那么大方……要是她对他能更特殊一点就好了！ 　　“还好。”陆泽忍了忍，决定给顾白面子，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句。 　　这个词如果不接上下文的话，确实算得上是比较敷衍的回答，但之前辛子惠问的是“是不是讨厌”，他回答“还好”，就相当于是肯定了。 　　辛子惠愣了愣，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陆泽的眉头猛然一皱。 　　居然哭了！这么一点破事就要哭，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这么烦！ 　　这时候，他还不忘做对比，觉得看上去永远那么坚强的秦晓彤相比起来好太多了，绝不会因为这点破事而流眼泪。 　　一想到秦晓彤，陆泽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身上，刚巧看到她准备付钱，他立刻跑了过去，殷勤地递出自己的：“刷我的！” 　　“这是我自己的电脑，我自己买。”秦晓彤拦下了陆泽的卡。 　　陆泽不高兴了：“哪有看着女生付钱我自己站一边的道理？” 　　“每次都看着女生付钱自己站一边”的顾白感觉自己躺枪了，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他一个月少说要陪着各种小学妹出来买电子厂品七八趟，要是每次他都抢着付钱，还不得饿死啊。帮着挑东西是可以的，当自动取款机可没门。 　　秦晓彤没有妥协，反问道：“要是我去买房，你也帮着出钱？” 　　陆泽是很想说一句是的，但他现在显然没那么多钱。 　　“这两件事不一样。”陆泽道。 　　“都是大件。”秦晓彤道，“以后你要是请吃饭，我不跟你抢着付钱，但这个我得自己买。” 　　事实上，之前两人约出来谈事情吃东西的时候，确实也都是陆泽付的钱。一是陆泽每次买单都非常迅速，二是秦晓彤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钱上跟陆泽争，就满足他男性的自尊让他付钱好了。但电脑是她私用的，自然得她自己出钱。 　　秦晓彤的态度很坚定，绝不是欲拒还迎，陆泽自然看得出来，只得恹恹地收回了卡。 　　秦晓彤之前取了现金，这回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收银员。 　　等取了笔记本电脑，三人才注意到一旁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的辛子惠。 　　顾白眨眨眼，看看秦晓彤和陆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啊！ 　　秦晓彤看了顾白一眼，想起刚才最后一个跟辛子惠说话的应该是陆泽，便看了过去。 　　顾白见此，也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向陆泽。 　　陆泽很想回顾白一句关我屁事，但碍于秦晓彤在场，他只能故作惊讶地说：“顾白，你学妹好像不太开心，你作为学长是不是该去劝劝她？”反正他是不会承认是他把她弄哭的……他根本就没说什么啊，天知道顾白的这个学妹怎么会那么容易哭！ 　　皮球又踢回了顾白这里，他微微一叹，认命地去哄辛子惠了。 　　“我们别打扰他们，先走吧。”陆泽对秦晓彤道。反正现在电脑已经买好了，顾白这个人已经没用了，可以丢了！ 　　秦晓彤看了那两人一眼，点点头。 　　陆泽便对顾白挥了挥手：“我们先走了，拜拜！”语气之愉快，呼之欲出。 　　顾白却不能丢下辛子惠不管，只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等陆泽和秦晓彤离开，辛子惠的情绪看上去就好了不少，她小声问顾白：“学长，陆泽学长是不是在追晓彤妹妹啊？” 　　“啊？哈哈我也不知道。”顾白装傻，“那么，你看上他了？” 　　“当然没有。”辛子惠有些嗔怒地看了顾白一眼，若有所思道：“只是……如果他不是在追晓彤妹妹，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凶呢？他一定是怕晓彤妹妹误会吧！” 　　顾白继续装傻：“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可是……晓彤妹妹还没成年吧？”辛子惠道，“她爸妈都不管的吗？这个岁数，应该还在上高中吧？” 　　顾白这次是真傻：“不知道。” 　　一开始陆泽把他介绍给秦晓彤的时候，告诉他的信息寥寥无几，他也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如何，他甚至连她是不是本地人都听不出来，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并不带方言口音，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后来，陆泽的默认让他得以明白，她正是陆泽原先支教地方的人，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没读过书的，但她家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就真不知道了。秦晓彤的存在，现在还是两人间的秘密，陆泽跟他强调过，别让双方的家人知道。而他在接触过秦晓彤之后，明白她根本不可能把陆泽带入歧途，所以也就答应下来。作为一个家长们的眼线，同时又是陆泽的铁哥们，他也不容易啊！ 　　辛子惠从顾白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离开了顾白和辛子惠两人之后，陆泽突然拿出一张优惠券说：“我有张优惠券快过期了，我们今天晚上去吃吧！” 　　秦晓彤晚上跟秦嘉凯约好了在家做饭吃，只能拒绝：“我晚上有事，你找别人去吧？顾……” 　　她还没提议顾白，陆泽突然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张优惠券道：“那你下午有空吗？我还有一张冰激凌店的优惠券快过期了，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秦晓彤：“……”他哪来这么多的快过期优惠券？ 　　见秦晓彤没什么反应，陆泽又掏出第三张优惠券：“这张咖啡厅的优惠券也快过期了，你要是不喜欢吃冰激凌，我们就去喝下午茶吧。”为了弄到这些“快过期”的优惠券，他也是很拼的！ 　　“……”秦晓彤彻底无语。 　　“你……有很多快过期的优惠券吗？”秦晓彤把“快过期”这三个字加重了音调。 　　陆泽咳了一声：“是有一些……都是我的朋友们给我的。”要知道，这些优惠券是他走遍了大街小巷弄来的，花了不少时间的。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给我看看。”秦晓彤道。 　　陆泽以为秦晓彤想自己挑地方，于是往口袋里一掏，掏出一大把优惠券：“想吃什么你自己挑。” 　　秦晓彤望着这数量颇多的优惠券，突然微微一叹。 　　事到如今，她大概再也不能认为那是她的“错觉”了。 　　“想约我出来，不用以这些优惠券为借口的。”秦晓彤的视线依然落在那些优惠券上，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太过直白，陆泽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结巴地说：“不、不是啊！我就是看这些优惠券快过期了才……” 　　秦晓彤突然抬头望着他，黑漆漆的目光仿佛洞悉了一切。 　　陆泽卡了壳，在秦晓彤的视线洗礼下，他脑袋一热道：“对！我就是想约你出来！” 　　说完了这话，他的脸顿时热热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为什么？”秦晓彤没有放过他。 　　“想约就约，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陆泽别开视线，手中的优惠券又被他胡乱塞回了口袋里。他觉得现在的剧本不太对，有点想逃了！ 　　秦晓彤看到了陆泽微微泛着红的耳朵，她意识到，那真不是错觉。 　　陆泽喜欢她。不管只是一时的激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至少这一刻，他是喜欢她的。 　　秦晓彤一向是理智的。她知道自己对陆泽也有一定的好感，但那一点好感，还不足以让她做出冲动的决定。她跟陆泽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她这边，还是陆泽那边，都是阻力重重。她自己，现阶段完全没有想过谈恋爱这种事，而且虽说她告诉自己要完全忘记李成，但之前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依然留在心底深处，她还没有做好再谈恋爱的准备。而陆泽那边……他好歹是个富二代，而她只是个山里来的文盲孤女而已，不用想就知道他的父母会有多反对两人在一起。这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的考量，而如果只是玩一玩的恋爱，她根本就不会考虑给陆泽跟她来一场“玩一玩的恋爱”的机会。 　　思虑片刻，秦晓彤开了口：“我十年内都不会谈恋爱。” 　　在感情上，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不管陆泽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都希望她的话能终结它。 　　陆泽转头看向秦晓彤，因为惊讶，双眼微微瞪大，好一会儿他突然转开视线，声音闷闷的：“你跟我说干什么？” 　　“我不会喜欢你的。”秦晓彤接着说道。 　　陆泽身体一僵，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看出来他喜欢她了吗？不，他才没有喜欢她呢！他这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山里出来的土妞？绝对不可能！ 　　“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你别误会啊，我对你好，完全是因为你曾经是我学生，不然我才懒得管你！”陆泽哼了一声，低头又掏出口袋里的优惠券，“走，我们吃冰激凌去！让陆老师带你多去吃吃好吃的东西！” 　　他说完，便率先往前走去，他走得很快，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秦晓彤望着他的背影，垂下视线跟了上去。 　　该说明的，她都已经说明了，她相信陆泽会明白的。 　　“这里的冰激凌听说很好吃，很多小女生都很喜欢的。”坐在冰激凌店里，陆泽特意摆出师长的样子，点了招牌冰激凌，还有一些甜点。 　　“以后要是有机会，就把四强，傻根他们都带过来吃，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作为一个好老师，可不会厚此薄彼的！”陆泽故意提起天然村的孩子们，强调秦晓彤和他的师生关系。 　　秦晓彤随意地应了一声，低头吃东西。 　　见秦晓彤并未看着自己，陆泽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他怔怔地望着秦晓彤的脑袋，刚刚的笑意一瞬间消失，眼神低落，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他真的喜欢她吗？不然，她说她不会喜欢他的时候，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难过呢？真的被顾白那个人说中了，他真成了个恋童癖么？可晓彤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啊！她比他都像个大人好吗！所以说，之前他还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其实真正不懂的是他吧？她根本什么都看明白了。 　　不、不对，他才不喜欢她呢！她不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的眼睛被屎糊了才会看上她这样的土妞啊！ 　　没错，就是这样，他对她好，就是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学生！ 　　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陆泽觉得自己又能正常地面对秦晓彤了。 　　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依然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他想，这可不是他心虚，实在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具有压迫性。就算换顾白来也一样，肯定会被她看得躲开视线！ 　　等吃完了冰激凌，陆泽非要带着秦晓彤去其他的店里吃东西，还时时刻刻把“陆老师”这个自称挂在嘴边，说她不去吃就是不给他这个老师面子，秦晓彤只好跟着他吃了一下午，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才被他放走。 　　这回，陆泽没有坚持送秦晓彤回家，不过他帮她拦了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码，等她上了车，车子远去，他才慢悠悠地回到宝马车上，也不启动车子，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出神。 　　我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以及秦晓彤说这句话的表情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他用力地锤了下方向盘，喇叭顿时发出刺耳的响声，吓得旁边正好经过的一只野猫躬身跳了起来。 　　另一边的出租车里，秦晓彤一直扭头看着那辆宝马，出租车拐弯，宝马离开了她的视线，它都没有启动离开。 　　秦晓彤转回视线，双手轻轻在身前交握，垂下视线，好一会儿她才再抬头看向窗外。 　　她，应该没做错吧。 　　第51章 新公司成立 　　有了新电脑后，秦晓彤就在网上发布了一则招聘财务人员、行政人员和教师的启事，与此同时，她开始全城寻找合适的办学场所。 　　说到对办学场所的要求，就不得不提到她的企划书了。她的这份计划书准备了很久，不过每次一有新的更好的想法，她就会再加入进去。因为一开始是抱着给投资人看的想法，所以她是按照网上找到的模板来的，写得非常详细，包括企业介绍，市场分析，产品概览，管理计划，营销策略，财务规划等等，光看这份企划书的话，她是有信心打动投资人的。不过因为陆泽的出现，企划书没能发挥原有的用处，不过，对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它依然有着指导作用。 　　公司的名字，她暂定为安欣，取“安心”的谐音，不过为防止重名，到时候还得多想几个名字，去工商局注册公司的时候备用。在设想公司初创时期提供的服务时，秦晓彤将之分为两个部分：大班和小班，大班包括自习托管班和各科辅导班，小班包括一对三辅导和一对一辅导。自习托管班基本上就是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家长将放学后的孩子送过来，有辅导机构进行托管，监督他们写作业，每个托管班安排若干个老师，学生在写作业的过程中有任何问题，可以自由提问。这种辅导班所需的主要是场地，占用的资源不多，坐班的老师普通水平就行了，收费自然比较低廉，比较适合非升学班的学生。各科辅导班主要针对的就是即将升学的学生，比如初三，高三，因此需要的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师。因为高洪文老师的关系，秦晓彤将会有不少的非常有教学经验的老教师，因此这个也不用担心。小班辅导，暂时也只能让这些老教师兼任，不过毕竟是小班，她追求的是因材施教，因此在公司渐渐走上正轨的过程中，她必须招收一批新教师，严格考核过他们的能力，并且对他们进行培训之后，再让他们接下这部分服务。这项工作，可能还得靠她自己开展，毕竟高洪文老师他们虽然教学经验丰富，但多进行的是大班教学，对于小班化的因材施教经验可能不足，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比较累，她不能不顾虑到他们的身体健康。 　　考虑到办学内容，秦晓彤必须租一个比较大的场地。三十万资金看上去很多，其实光在租借场地上，就要花掉大半了，如果投资的钱能更多，她更倾向于买下一处房产，不过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目前只能租房了。 　　在跑遍全城之后，秦晓彤暂时选定了三处待出租的房产。这些房产不在市中心，也不在偏远郊区，恰好都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其中两处，就在江城三中不远处。毕竟她的起步地点就在江城三中，起步阶段最艰难的时候，估计生源大部分都来自于江城三中。最开始，考虑到财力人力，她只能开办一处教学场所，但将来，她会将教学场所开遍全城。所以，除了教学场所，她还需要一处办公场所，将管理和教学分开，分工明确，才有利于整个企业的管理。 　　秦晓彤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稍微成熟一点，通过中介机构，去了那三处房产。最远的那处先被她排除了，因为格局不合理，而另外两处，在考虑过后，她选择了将近三百平方米的那个。算是她运气好，这处房产原本就是一个辅导机构的，大格局都合适，重新装修一下就行了。而且，因为位置不算特别好，月租金也相对便宜，每月十五元一平米，算下来一个月的租金四千多。但是因为要办理办学许可证，要求租期至少要三年，也就意味着，单单租房的支出就十五万了，还不包括重新装修的钱。 　　确定了要租下这处房产后，秦晓彤就打电话给陆泽，让他来签合同。 　　上一回见陆泽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自从那天秦晓彤没等陆泽表白就拒绝了他之后，当时他表现得好像全无异样，但之后几天他愣是没再联系秦晓彤，他的情绪可见一斑。不过，当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出来了。 　　经过陆泽和秦晓彤跟中介机构的扯皮，最后定下的租房合同是租期三年，但房租半年一交付。 　　房子租下来后，就要开始装修了。秦晓彤再把自己往成熟的方向打扮，年龄摆在那儿，总会被人看轻，因此她还是拉上了陆泽。现在陆泽可算是股东之一了，这事儿他自然不好推脱。 　　因为秦晓彤表现得毫无异样，陆泽也是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两个对装修都不太懂的人，在装修市场上到处比价，到处问询，又上网查了许多资料，最终才跟一个装修队定下装修计划。 　　按照秦晓彤的设想，自习托管班每天都要安排，不过毕竟是自习，不用区分年级，只需一个大教室。各科辅导班不是天天安排的，可以共用数个小教室。至于小班化辅导，她准备像写字楼办公一样，在一个教室里弄出隔间，先期不需要太多，毕竟她也没那么多老师可以进行一对一辅导。还得留一个房间作为教师休息室和值班室。另外，教学场所和办公场所的分隔暂时看来不可行，她只好先在这里另辟一处位置作为办公室，而且前台的位置也要留好。 　　秦晓彤脑海中的小细节很多，为了装修队不弄错，她白纸黑字打印了出来，跟人沟通过，确定对方领会她的意图之后，这才放心。 　　这段时间，秦晓彤忙成了一个陀螺，员工的招聘也是抽空进行的。她之前发布的招聘启事，回应的人有不少，她先进行的是财务人员的简历筛选，挑了两个有经验的，让人到咖啡厅面试。教学场所还在装修，她总不能让人到图书馆去面试，只能叫人到教学场不远处的咖啡厅了。 　　秦晓彤对财务懂得不多，所以她面试时主要看的是对方技能之外的性格特点。而两位应聘者在看到面试官居然是个很小的小姑娘时，都很吃惊，其中一个甚至立刻在脸上表现出了“你在逗我”的情绪。秦晓彤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一本正经地做着她的面试工作，问的问题都是普通的面试题。不过她关注的不是对方的答案，而是对方回答时的态度和细微的动作。 　　两人的表现都让她不太满意，不过她得尽快招到有资质的财务人员，所以选了另一个并未明显表现出轻视的应聘者。这个应聘者叫莫乐豪，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据说已经有了十年的工作经验，前一个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所以他才会再度出来寻找工作。 　　与此同时，秦晓彤从工商局领取了一份企业名称预先核准申请表，填写五个备用名称送交工商局进行重名检索。她的运气不错，安心并未被人注册，因此她可以以此作为公司名字进行注册。确定了名字之后，注册公司和办理办学许可证的事情两头进行。好多书面材料需要准备，秦晓彤每天一睁眼忙到晚上睡觉，终于在高洪文等人以及陆泽的帮助下，把各种材料都准备齐备，送交申请。 　　审核能否成功的事是不受秦晓彤控制的了，在休息一天之后，她继续进行员工的招聘。毕竟是刚开始创业，事情少，她没想一次性把员工都招齐，但一个前台，一个助理是必备的。至于新招教师的事，或许因为她这边刚刚开办，也没人来投简历，她也只好暂时作罢。 　　前台要做的是接待家长，协助助理处理一些比较细碎的事，是公司的门面，是家长对公司的第一印象，因此秦晓彤对前台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除了要长得端正，脾气也要好。这种时候，她这年轻的样貌就起到一个筛选作用了。秦晓彤对于前台的要求只是高中毕业，来应聘的小姑娘不少，而她这回依然在咖啡厅，一个人当面试官。如果应聘者看到她之后除了惊讶，还有轻视的情绪，那么直接pass，她需要的是永远笑面家长的前台。应聘了五六个人之后，秦晓彤选定了一个才刚满十九岁的女孩。她叫宋琪畅，不是江城人，高中毕业来这里打工，之前一直在做超市的临时促销员，练就了长时间站立与微笑的技能，不管对谁，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她笑容很甜美，让看的人都心情好起来了。 　　而助理的职责，主要是联系老师和学生，安排场地和时间等等，配合秦晓彤做一些比较杂的工作。秦晓彤对这个职位的要求稍高，要求大学本科毕业，最好有大学社团管理经验。因为考虑到有工作经验的人可能不愿意来她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秦晓彤就没要求工作经验。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之前就说过，她有着做大的长远目标，这次招收的助理如果合适的话，将来会跟着她一起干下去，不仅仅是助理这一职责。不过，那些想法都太过遥远，只在秦晓彤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希望招收的这个助理能有干劲，能吃苦耐劳，具有比较强的可塑性。因为她并未对性别做出要求，来应聘的有男有女，最后被她选中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叫尚伟才，是个看上去腼腆，但性格踏实认真的男生。 　　办学许可证的审核需要时间，而只有拿到了办学许可证，她的公司才能成功注册，因此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秦晓彤把她新招收到的员工们和高洪文老师等人一起请出来喝茶，当然，陆泽这个股东也来坐镇，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大股东和法定代表人。 　　因为考虑到高洪文一行老师的身体，秦晓彤特意安排大家白天在茶室见面，有茶水，也有自助餐，很方便。高洪文老师的面子很大，提供资料帮着申请办学许可证的几个老教师都来了，再加上秦晓彤，陆泽，莫乐豪，宋琪畅和尚伟才，十几个人坐满了一个包厢。 　　秦晓彤认识每一个人，因此等人都到齐了，就先为大家介绍了每个人。 　　高洪文心情很不错，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他，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刚开始，我也没想到晓彤这丫头真能办成这事儿，还当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她还真把这公司给办起来了！她是岁数小，可你们别小看她，将来啊，她肯定大有出息！” 　　从秦晓彤将摔倒的他扶起送到医院之后起，高洪文对秦晓彤的印象一直很好，他欣赏她这种敢拼的精神，不然也不会自己亲自上阵，还招呼朋友来帮忙，毕竟他们个个都不缺这点辅导费用。 　　“高老师，您谬赞了！”秦晓彤被高洪文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今天她或许是在场众人中最高兴的一个，毕竟公司的前后筹备工作，都是她一个人一点点筹划着搞起来的，到现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有着强烈的成就感，以及对未来成功的美好展望。 　　“唉，谦虚没错，太过谦虚可就是虚伪了！”高洪文笑道。 　　他旁边坐着的是广卓老师，他附和道：“没错。老高一直在我面前夸奖你，晓彤丫头，你可别不好意思，以后夸你的可会更多呢！” 　　“我也觉得秦经理特别厉害。”宋琪畅甜甜笑着开口，“她比我还小，却已经能自己开公司了，真的好厉害！” 　　秦晓彤岁数是比宋琪畅小，不过在她看来，平常客气归客气，公事上必须公办，因此她告诉其他人，平常叫她秦经理。陆泽么，则是执行董事。她的岁数瞒不了人，所以她也对公司员工们直言相告，公司是她和陆泽共同所有，不过陆泽只是挂名，任何事都是她负责。 　　对于自己被“架空”，陆泽倒是毫无怨言，他比较怨念的是，秦晓彤招收的助理，竟然是个男的。 　　还没表白就被秦晓彤拒绝过后，陆泽在家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他是不断地告诉自己，那都是秦晓彤的错觉，他才没有喜欢上她，可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充斥着他的内心。那几天，他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干。他一会儿想，晓彤一定是还没开窍，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毕竟他对自己的魅力特别有信心，她没道理不喜欢他；他一会儿又想，晓彤说十年内不谈恋爱，一定是为了她的创业计划吧？如果连她一个未成年女孩都能有这样的野心和目标，那他呢？他明明有更多的资源，却似乎一直在虚度光阴……直到接到秦晓彤让他去签合同的电话，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管他呢！他现在也是晓彤公司的股东，她的公司还有他的一部分，所以他并没有在虚度光阴。至于晓彤拒绝他的话……他就当没听到好了！反正他又没追她，她那些话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她不过是在自作多情罢了，他一直把她当做学生来着！ 　　想通之后，陆泽再见秦晓彤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他陪着她跟人扯皮，找装修队，每天过得都非常充实，充实到引起了他家人的注意。毕竟现在可是暑假，他天天往外跑，他的父母注意不到才不正常。这回陆泽把黑锅送给了顾白，说顾白的朋友投资了一个公司，他们都在帮着策划出主意。听到陆泽说的是正经事，再加上他这一年来的表现，他的父母都没有怀疑他，放心让他整天往外跑。而在看到他走上正途之后，他爷爷也没再太关注他了，毕竟他爷爷现在身体不太好，自己一手创下的公司里还有不少事要他决定，忙不过来。 　　这一次的见面茶话会，陆泽虽然也出席了，不过他并未关注其他人。他本来对整个创业计划的兴趣就不大，都是因为秦晓彤才勉为其难帮帮忙，公司里的员工他就没想过去熟悉，反正之后也用不着他。不过，当他注意到秦晓彤介绍时说尚伟才的职位是助理时，他就有点不淡定了。 　　所谓的助理，不都很贴身的吗？也就是说，这个长得像小白脸的男人，会天天跟晓彤亲密接触？ 　　陆泽越想，脸色就越黑。他觉得那是不对的！晓彤虽然成熟，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要是被小白脸勾引了可怎么办？他可是她的老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犯错误！ 　　可问题是……当初招聘的时候，晓彤就没叫上他，也就是说，他的意见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陆泽的情绪瞬间低落。 　　这一场茶话会的时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这期间，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宋琪畅嘴甜，很快就跟所有人熟悉上了。莫乐豪毕竟曾经工作过，也有应酬的经验，现在这阵仗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尚伟才初出茅庐，大概是其中最沉默的一个，而更让他仿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是，他无意间发现大股东似乎对他有敌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年轻的大股东，莫名又战战兢兢。 　　中间秦晓彤出去卫生间时，尚伟才跟了出去，对他来说，招聘了他的秦晓彤更为亲切一些，他想问问原因。如果他再老道一些，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这事，只会坐观其变，但他还太年轻，没有城府，所以直接找上了秦晓彤。 　　听完尚伟才的话，秦晓彤有些诧异：“你确定？” 　　陆泽跟尚伟才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陆泽怎么会对尚伟才有敌意呢？ 　　“我也希望是我的错觉……”尚伟才苦笑。 　　秦晓彤沉吟片刻：“不用管他，他只出钱，不管事。” 　　尚伟才一愣，他被秦晓彤的霸气回答震住了。在应聘的时候，面对秦晓彤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面试官，他就有点怀疑，在得知公司的组成之后，他就更是不安了。他根本没想到，公司的创办者，竟然是两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然而，跟秦晓彤的短暂接触中，他的疑虑稍稍减轻，毕竟秦晓彤的表现根本不像个未成年人，他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公司能发展得很好的信心。刚毕业的大学生总有一种激情，这种激情还未被社会的冰冷现实所磨灭，所以此时此刻，尚伟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干，他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总要问心无愧。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秦晓彤回以一笑。 　　陆泽因为不放心从包厢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愤愤然：这个叫尚伟才的，果然趁机在勾.引晓彤！ 　　陆泽躲在一旁，见尚伟才达成目的回到包厢，而秦晓彤在外面站了会儿便去了食物区，他也忙跟了过去。 　　看到陆泽，秦晓彤有些惊讶。 　　陆泽旁敲侧击：“刚才我碰到那个叫尚伟才的了，你们之前好像聊得很开心？” 　　秦晓彤瞥了他一眼，她发现尚伟才的感觉没错，陆泽确实对他有敌意，而这种敌意的来源……她大概了解。 　　“还好。”秦晓彤的回答比较敷衍，她拿上托盘，走到另一边。 　　陆泽不死心，继续绕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他怎样？” 　　“挺好的。”秦晓彤回道。 　　陆泽如遭雷劈。 　　她、她已经沦陷在那个小白脸的攻势之下了吗！ 　　他有点急了：“他哪里好了？” 　　“认真踏实，做事细心，肯吃苦，不怕失败。”秦晓彤回道。 　　想想这些优点似乎都是从工作角度来说的，陆泽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不过，他想换掉尚伟才的贼心是不会轻易消亡的：“可男生再细心也比不过女生，我觉得助理吧，还是招女的好。” 　　“你这是刻板印象。”秦晓彤道，“这并不可取。我们之前说好了，公司的事归我管，你只出钱。” 　　之前秦晓彤跟陆泽约定的时候，说这话的意思是他只要出钱就可以坐享其成，是给他方便，不过现在，这话被她用来当挡箭牌了。 　　“我可是股东，我总能提出建议的吧？”陆泽郁闷道。 　　秦晓彤端着一托盘的食物往回走，边走边道：“没错。不过你的建议被驳回了。” 　　陆泽：“……” 　　他愣了几秒后赶紧跟上去，他觉得自己作为老师和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第52章 酒后吐真言 　　茶话会的后半段，心情不佳的陆泽甚至都没空去瞪已经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尚伟才，光顾着郁闷了。 　　秦晓彤没管他，茶话会散场后时间还早，送走几位老先生后，秦晓彤又带着其他的人去早就订好的酒店包厢聚餐。毕竟茶室的自助餐多是些小零食小点心，她找茶室也是为了照顾那些老教师们，等老教师一走，剩下的时间就是属于年轻人的了。 　　秦晓彤是席间唯一的未成年人，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喝着果汁，其他人则点了几瓶啤酒。啤酒酒精度很低，除了秦晓彤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之后气氛渐热。莫乐豪比较爱喝酒，轮着敬了几个人之后，跟陆泽对上了。 　　虽然秦晓彤说公司是她做主，陆泽只是个投钱的，但莫乐豪心里还是有点轻视秦晓彤的，反而对没怎么出现过的陆泽有了点儿巴结的心思。陆泽虽然年轻，但他能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来开公司，可见家里背景不简单。现在的家庭拿出几十万不难，但要是能拿出几十万给孩子随便玩就不简单了，所以相对于秦晓彤，莫乐豪更愿意抱陆泽的大腿。 　　莫乐豪和陆泽你一杯我一杯地比划起来，期间他不停地夸陆泽年轻有为，夸得陆泽还没怎么喝就轻飘飘起来了。再后来，莫乐豪喝累了就坐下歇息，但酒量不佳稍有醉意的陆泽却没有坐下，反而对上了尚伟才，非要跟他喝个不醉不归。 　　尚伟才欲哭无泪，只能跟陆泽喝了几杯，可陆泽还不肯放过他，反而越喝越high，甚至放言，尚伟才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就别想在公司再混下去了。 　　秦晓彤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拦住陆泽，不让他再为难尚伟才。 　　陆泽睁大眼仔细看了看挡在他跟前的人，好一会儿才蔫蔫地坐下，闷头夹他面前的一道冷盘豆角，一句话都没再说。 　　之后，大家吃饱喝足，各自回家，而喝醉了的陆泽，就成了秦晓彤的一个大难题。 　　“陆泽，你还清醒吗？”秦晓彤拍拍陆泽的脸。她让其他人先走了，自己和陆泽还留在包厢里，一会儿走的时候再结账。 　　陆泽垂着视线，半天才木愣地转过头，直勾勾地望着秦晓彤。 　　秦晓彤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心里对于他刚才灌人酒和自灌酒的行为也有点不高兴，松开他语气略有不耐：“连喝个啤酒都能醉成这样，你还逞强喝什么？” 　　醉后陆泽的双眼看上去极为清澈，眼神略显迷茫，却水汪汪的，望着秦晓彤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型犬，可怜极了。 　　秦晓彤叹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我给顾白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还好当初作为小股东之一，顾白跟她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没想到她才刚拿出手机，就被陆泽热度偏高的手抓住了。 　　“我不要他来接我……我要跟你回去……”陆泽双眼朦胧地望着秦晓彤，语气软绵绵的。 　　“你喝醉了，松开。”秦晓彤抓着他的手想把它挪开。 　　“我没醉！”陆泽突然叫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秦晓彤，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非常不满地说，“我没醉！” 　　秦晓彤：“……你松手！”她用力推他，虽说他喝的只是啤酒，但喝得多了，酒气也重，熏得她有点难受。 　　“不松！”陆泽摇摇头，柔软的头发蹭得秦晓彤耳边发痒，“晓彤，你真是个坏女人！” 　　秦晓彤：“……” 　　秦晓彤的沉默没让陆泽停下，他继续道：“说什么不会喜欢我……骗子！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么高富帅，每个女孩都喜欢我，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他吸了下鼻子：“大骗子！” 　　秦晓彤没有出声，她不知道是该为他的自恋感到好笑，还是为他语气中的难过感同身受。 　　没有得到秦晓彤的回应，陆泽突然松开她，双眼紧盯着她，非常认真地问道：“你说，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他的眼神很认真，秦晓彤沉默数秒后道：“你在装醉吗？” 　　“当然没有！”陆泽一口否认，“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别想出这个门！” 　　陆泽的态度很强硬，但此刻秦晓彤却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甚至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秦晓彤同样认真地望着陆泽。 　　“骗子！”陆泽立刻接道，一脸不信。 　　秦晓彤：“……” 　　她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没骗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胡说八道！”陆泽依然回得飞快，耍赖道，“这不是我要的回答，重来！” 　　秦晓彤：“……”她觉得自己跟一个醉汉讲道理真是有毛病。 　　“我们该回去了，放开我吧。”秦晓彤叹息一声，拍了拍陆泽抓着她肩膀的手。 　　陆泽用力摇头：“不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好不好？”秦晓彤无奈道。 　　“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哪里像小孩了？”陆泽瞪秦晓彤，“反正你不许走！” 　　秦晓彤考虑着要不要拿水泼他一脸好让他清醒清醒，她手边就有一杯没喝完的橙汁。 　　但当秦晓彤的目光落在桌旁的饮料上时，陆泽突然压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不许走……” 　　他望着秦晓彤，表情显得委屈极了：“我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 　　秦晓彤心脏一缩，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泽低低呢喃道：“你是嫌我大，还是嫌我长得不帅？不然我去韩国整一个容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整成什么样的……整成吴彦祖好不好？你们小女孩不都喜欢吴彦祖，叫他男神的吗……” 　　陆泽的声音愈发轻了，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秦晓彤都听不清他在呢喃的都是些什么。 　　秦晓彤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抓着陆泽的手腕柔声道：“乖，你该回家了。” 　　“不回！”陆泽突然大反应地抬起头望着秦晓彤，然后声音再度轻下来，“我要跟你回去……你不喜欢我，我就不放开你……” 　　秦晓彤：“……” 　　她微微叹息，口中敷衍道：“好好好，我喜欢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真的？”陆泽两眼放光，激动地看着秦晓彤，“你再说一遍！” 　　陆泽这反应，几乎让秦晓彤以为他在装醉。 　　“放开我。”她道。 　　陆泽头摇得厉害：“就不放！” 　　“我喜欢你。” 　　陆泽倏地放开了她，脸上笑开了花。 　　秦晓彤无语，她忙给顾白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和地点，让他赶紧过来接人。 　　顾白刚巧就在附近带着小学妹逛街呢，接到秦晓彤的电话后，他立刻把小学妹送上出租车，火急火燎地开着车过来了。陆泽的酒量他很清楚，简直小得可怕，以前跟那些所谓的朋友一起出去胡混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着，免得陆泽喝醉后出乱子。从陆泽支教回来已经一年了，因为陆泽主动远离了那些人，顾白已经很久没再见到陆泽喝醉的模样了。 　　秦晓彤也扶不动陆泽这么大的人，就在包厢里等着顾白过来。期间陆泽隔一段时间就翻来覆去问秦晓彤相同的问题，如果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他就笑开怀，否则就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把秦晓彤折腾得没辙。 　　因此，当秦晓彤看到顾白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简直将他看做了大救星。 　　顾白对付醉后的陆泽有经验，见他在哄陆泽，秦晓彤赶紧去把饭钱给付了，之后跟顾白一起，扶着喝醉的陆泽走出饭店。 　　“这……不是陆泽的车吗？”当秦晓彤看到顾白带着陆泽准备上一辆熟悉的路虎时，她吃惊道。这个牌照，她依然还记得。她也记得，陆泽是开着宝马过来的，车子还停在一旁呢。 　　顾白心里暗叫一声卧槽，赶紧圆道：“我挺喜欢这车的，他就借我开几天，啊哈哈……那什么，要不要我顺便送你回家？” 　　“不用了。”秦晓彤没那么容易被顾白的话说服，不过她也没再追问，帮着他把陆泽固定在副驾驶座上后正要离开，谁知手却被陆泽拉住。 　　陆泽闭着眼睛，嘴里却喃喃道：“晓彤，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顾白就在旁边，秦晓彤只觉得异常尴尬，忙将手从陆泽那儿解放出来，替他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尽量自然地跟顾白挥手道别。 　　顾白刚刚说漏了嘴，也想赶紧逃走，对秦晓彤笑了下，立刻启动车子离开了。 　　看着那辆路虎驶出自己的视线，秦晓彤脸上硬挤出的笑容散去。 　　看到陆泽那个样子，她有点难受，然而，在感情上依然是个生手的她，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过一点。或许，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后几天，办学许可证下来了，秦晓彤又按照要求刻私章，编写公司章程，去会计师事务所领取银行咨询函，然后叫上几天不见的陆泽和顾白，去银行开立公司验资户。 　　见到秦晓彤的时候，陆泽表面上毫无异样，实则暗暗观察着她。公司聚餐那天喝醉酒的事，他隐约有点印象，听说是顾白送他回家的。在他的片段式记忆中，他似乎在质问晓彤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可那些片段太模糊，他也不知道是真正发生过的，还是他做梦梦到的。如果他喝醉后真的做了那种事，就真的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因为心虚，这几天他都没敢联系秦晓彤，直到她说要开立验资户，他才不得不从蜗牛壳中爬出来，直面那或许是血淋淋的过去。他从顾白那儿没问出什么，便想从秦晓彤这儿看出点端倪。 　　看到秦晓彤这毫无异样的模样，陆泽稍稍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放心地说道：“晓彤，那天我喝醉了，是你叫顾白把我接回去的吧？” 　　“对。”秦晓彤垂头检查着需要的资料，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陆泽隔了几秒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秦晓彤翻动纸张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头也没抬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 　　陆泽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没丢脸丢到那份上。 　　他偷看了秦晓彤两眼，心里又觉得有些遗憾。那么说来，他记忆中，她说“我喜欢你”的那个画面，也是他的梦境了……都说梦跟现实是相反的，果然是这样…… 　　陆泽陷入无止尽的心塞之中，提不起劲来。 　　偷听到两人对话的顾白悄悄望了陆泽一眼，放下心来。他还没跟陆泽说路虎被秦晓彤发现是他在开的事呢，虽然他当时那么机智地圆过去了，但想起她当时的表情，他总觉得她没那么容易上当。他庆幸陆泽当时醉得不省人事，都不记得他是用路虎把他送回家的，干脆就装鸵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银行里等待办业务的人比较多，顾白等了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就跟秦晓彤和陆泽说了一声，先出门溜达一圈再回来。 　　顾白一走，秦晓彤想起那天的路虎，便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的车子能从顾白那儿买回来吗？” 　　“不能……”陆泽下意识地回道，语气极其低落，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惊诧地望着秦晓彤，“你、你怎么知道的？”他顿了顿，懊恼自己居然不打自招了，又想到这事肯定是顾白透给秦晓彤知道的，顿时低低地骂了一句，“顾白那个混蛋！” 　　秦晓彤盯着手里的资料，很久没有回答，也很久没有翻页。 　　那句问话她不过是诈陆泽的，没想到还真被她诈出了真相。昨天顾白开着陆泽之前的路虎，让她心生疑惑，自然想起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疑点。比如说，陆泽本对他的路虎很是喜爱，但给了她那笔钱后，车子就换了，再比如说，自从他换了宝马，就再也没开过路虎了……所以她大胆地做出了陆泽卖车给顾白筹钱的假设，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不是顾白说的，是我自己猜到的。”秦晓彤低声回了一句，沉默几秒后道，“你其实不必这么做的。” 　　陆泽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就是一辆车而已，你别看不起你陆老师，我是因为不要那车了，才废物利用卖给顾白的，还赚了一辆宝马呢！” 　　秦晓彤突然侧头望着陆泽，微微一笑：“别的不多说了，谢谢。” 　　陆泽心中一颤，随即心脏的跃动频率似乎都快了几分。 　　他想，晓彤笑起来真好看啊，别说一辆路虎了，一百辆路虎他都舍得啊！ 　　他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她说“我喜欢你”时的无奈表情，心情瞬间又低落……那竟然不是真的，那居然只是个梦！去他的梦，烦死了！ 　　陆泽甩甩头，摆出一副生意人公事公办的模样道：“不用道谢，我可是个商人，我看好你才给你投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秦晓彤笑了笑，低低应了一声。 　　开办验资户的手续并不复杂，该有的证件都提供之后，很快就办好了。之后，顾白有事先行离开，陆泽陪着秦晓彤去办验资报告，最后再去工商局注册公司。 　　不得不说，注册公司的程序非常复杂，饶是秦晓彤一开始就问清楚了，期间也返工过几次。拿到营业执照之后，还要刻公章、财务章，办理企业组织机构代码证，再回银行开基本户，之后办理税务登记，申领发票，因为她这是服务性质的公司，要去地税领发票。 　　一切都弄完后，秦晓彤只觉得自己好像都瘦了一圈。她有点后悔，或许一开始就该找专门的公司代办的，她听说有公司是提供这种服务的，毕竟注册一个公司的程序太繁杂了，总有人愿意用钱来换方便。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陆泽只出钱，不管事，因此最后拿到的那些证书和公章，都由秦晓彤一个人保管。特别是法人私章，公司公章和财务章，都在她手里，莫乐豪或者其他人要用的时候再找她要。毕竟现在新公司一切都刚起步，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谨慎一些总没错的。信任这种东西，需要的是长时间互相有意无意的试探。 　　装修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而属于学生们的暑假，也早就开始了。秦晓彤起先跟她教的学生家长说过自己要开辅导机构的事，也说明了她请到不少有名的特级教师提供更为优质的教导，当时家长都表示支持，还说等她辅导机构开业，一定要先通知他们。 　　秦晓彤先定好了开业日期，又在开业之前，订购了一批样式漂亮的桌椅，以及不少的办公用品。装修完成到真正开业之前还有三天，秦晓彤亲自带着尚伟才和宋琪畅去市场上淘货，几人群策群力，努力将公司布置得漂亮又温馨。尚伟才会一点设计，秦晓彤就和他一起设计了一些宣传单，同时，她又花了些钱，在公交等地方投放广告。 　　因为开的是以学生为服务对象的辅导机构，秦晓彤认为她要坚持的是“客户中心”路线，因此特意交代尚伟才和宋琪畅，以后每一个来他们这里的学生，都要设立一个单独的数据账户。按照秦晓彤的想法，她本是要请人弄一个匹配她要求的管理平台的，将学生的数据都录入数据库，进行综合管理，但这至少要个几万，再加上她认为学生的数据以后将是她的核心竞争力，因此还得专门招人进行管理，人工成本又要增加，远超她的预算了，只好将这计划推后。本来她刚建立公司，为了节省开支，财务人员也想招个兼职的，但考虑到家长和公司的钱财来往可能会比较频繁，这才专门招了个人，就这样，莫乐豪还是双担了会计和出纳的双重职务。 　　“安心教育中心”是公司印在门口标牌上的名字，当它开业的那天，秦晓彤提前通知过的家长来了不少。除了自己教过的学生，之前找过自己，但因为没时间等种种原因没能教上的学生家长，秦晓彤也通知到了。不过毕竟暑假早就开始，不少学生家长已经给自己孩子找好了辅导机构或者单干的家教，所以来的人不多。 　　对此，秦晓彤也不气馁，一开始能有这些人来，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秦晓彤事先将几位退休老教师的情况都详细描述在宣传册上，至于她自己，就没放上去。毕竟这份宣传册是对外宣传用的，这些老教师们的个人履历都金光闪闪，而她什么都不是，自然不能上去“滥竽充数”。 　　不过，第一天的报名下来，家长们选择的老师和课程，居然还是她。虽然那些老教师们的履历非常厉害，但毕竟她之前教学生教得很不错，这些家长都更愿意相信她。 　　虽说家长们对她的信任让秦晓彤很受用，但她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好事。她毕竟开了个公司，需要打响的是公司的知名度，而不是她个人的。于是，她委婉地向家长们推销各位优秀的老教师们，家长们也表示这些老教师确实很厉害，最后依然果断又坚定地选择了她。 　　秦晓彤觉得自己真是欲哭无泪。她决定好好想想，该怎么改变这种局面。 　　开业第一天，来的人除了家长们带着他们的孩子，还包括秦嘉凯郝诚意，还有大股东陆泽和小股东顾白。 　　这天是陆泽第一次见到秦嘉凯，见秦晓彤跟秦嘉凯表现亲密，好像真正的姐弟似的，他在一旁又是嫉妒又是郁闷。 　　“陆泽……喂，快收收你的眼神。”顾白默默地扯了扯陆泽的手臂提醒他。 　　陆泽扭头瞪他：“干嘛？之前你泄露我卖车给你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顾白讨了个没趣，退到一旁：“行行行，你继续看……一会儿晓彤受不了你黏糊糊的变态眼神过来打你一顿我可不管。” 　　陆泽：“……” 　　第53章 招人与生源 　　虽说陆泽对顾白的话不以为然，但他也意识到那么盯着人看确实不妥，便不甘愿地转开了视线。可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看的，过不了几十秒，他的视线就又往秦晓彤那儿飘去。 　　顾白注意到陆泽反反复复几次，觉得他真是没救了，干脆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另一边，秦晓彤是全然没注意到顾白和陆泽这边的情况，她还在烦恼的是，该怎么扩大生意面。她脑中构思了如何使用营销手段，又思考着该怎么判断各种营销手段的效果，面上简单地微笑着，脑子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第一天的报名结束之后，秦晓彤送走了其他人，让宋琪畅继续在前台待着，其他人各司其职，而她则坐在了新布置好的办公室里，开始筹划她的各种计划。 　　首先是扩招的问题。 　　她之前考虑的自习托管班，在暑假里肯定是开不起来了，而除了她个人负责的小班化辅导，其他的班暂时还完全开不起来，没有生源是个大问题。她手上有各个老师的资料，在经过了一番挑选之后，她先定了八月份的三个辅导班，分别由高洪文老师、广卓老师和古歆老师带班，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英文，还有一个教科学。接下来，她要针对这三个班进行宣传，尽量争取到足够多的生源。 　　其实，她还想到，可以通过那些老师的社会关系进行宣传招生。毕竟这些老师都是有后辈的，只要那些还在职的老师在班级里稍微宣传宣传，那生源的问题，也就不用太担心了。只不过她开业的时间不够凑巧，学校都放暑假了，老师想通知都没办法去通知，总不能一个个打电话给学生吧，那也太刻意了，那些老师故意也不乐意。最好的办法，还是老师在课堂上随意说一句，有兴趣的再找他谈。 　　一番思考之后，秦晓彤定下了针对八月份的加强辅导班的宣传策略。这个八月班暂时针对的是初二即将升初三的学生，她可以在各大广场，图书馆，书店等有学生和学生家长出没的地方进行宣传。其次，这个八月班有一定的优惠打折活动。第一次听课免费，不满意可以直接退课，不收取任何费用。如果满意的话，全部课程就打八折。 　　确定了大体的方针之后，秦晓彤就开始填补计划的各个细节，比如宣传方面的预算，每项宣传时的注意事项等等。虽说这些东西很繁琐，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业，她现在充满了干劲，并不觉得疲劳。 　　订立好计划之后，具体的细节，就需要尚伟才和宋琪畅配合了。秦晓彤的计划足够完整，尚伟才和宋琪畅二人按照计划办事的本事还是有的，她对于二人的办事效率也勉强满意。虽说有些地方还让她不满，不过大家都是新手，都需要时间进步，她很有耐心。 　　相对来说，莫乐豪的工作就让人很是满意了。因为管财务的人手现在只能招他一个，而当会计和财务是同一人时，就容易出问题，所以秦晓彤会借着学习会计技能的名头看账目。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认为这是必要的谨慎。当以后这个部门的人员都齐备起来后，将会设置监管者，她也就不用太过频繁地看账目了，只需定期查看即可。 　　秦晓彤有野心，因此在教学，工作之余，她也会从图书馆借一些关于会计和管理的书回来看。任何一个老板都应该学会对手下人才的管理，学会看自己公司的账目，否则不是个合格的老板。秦晓彤的学习技能还在，因此学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秦晓彤也在考虑招收新老师的问题。她现在的这些老师，虽然挂名在她的机构下，都是全职的，但事实上，考虑到他们的岁数和健康，他们干的主要是充门面的活，以后她必须培养属于自己的、完全符合她的理念的年轻班底。虽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但这公司毕竟是她开起来的，她需要的是能接受同意她理念的人。她自己本身对教育很有一套自己的心得，因此她比较倾向于直接去师范学校招收新毕业的大学生，全职的招收一批，兼职的也要。等她将公司开稳，开大了，优秀的教师资源就是相当重要的竞争力了。 　　她之前看过一个理论，说现在的企业正在从产品中心化向客户中心化转变。当然，也有一些公司无法进行转变。比如说卖洗衣粉的，大家对它并没有太高的定制要求，所以它注定只会是产品中心化，而她要提供的是一种服务，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情况而定制的服务，必须进行客户中心化。而要做好这个，首先是客户基本情况的管理整合，公司必须对每个客户的情况了如指掌，每个阶段都能提供合适的服务。其次，要能提供合适的服务，教师的数量和质量必须保证。这块是重中之重，秦晓彤决定招收新教师的时候自己进行严格的把关，宁缺毋滥，最开始的时候必须招收到优秀的教师，尽快将公司的知名度提高。 　　现在是暑假，大学也放假了，很多事都不好开展，秦晓彤决定等开学了，就去师范大学进行招聘，暂时先从高年级大学生中招收兼职辅导教师。到时候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与观察，她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她要招聘的人才，等人毕业了，如果对方也有意向，那么就能成为公司的全职教师，皆大欢喜。 　　尚伟才和宋琪畅把宣传单都弄出来后，几人招收了几个发宣传单的临时工，去指定地点发放。秦晓彤不用上课的时候，也会一起去发宣传单。这事儿她也算熟练工了，偶尔还能跟学生家长说上两句话。几天过后，她发现了一个令家长们却步的问题——位置太远。 　　当初秦晓彤选定公司地址的时候，考虑到初始生源主要是江城三中的学生，因此才选择了那附近。不过进行宣传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局限在那一块，因此有些家长似乎对她的宣传单还挺感兴趣的，但看到位置就却步了，毕竟江城也不算小，有时候一南一北还挺远的。现在的辅导机构也不少，家门口就有的话，另一个辅导机构的老师也没厉害到逆天的地步，也没必要让自己的孩子跑那么远，太辛苦了。 　　这是秦晓彤在亲自发传单时碰到的问题。如果将来她可以开设分中心，那么这个自然不是问题，可以让家长们就近选择位置，但现在，她可没钱开分中心，只能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 　　是放弃比较远位置的学生，还是想个办法将有意向的家长争取过来？ 　　秦晓彤一番思考后，认为现在正是打开市场的初始阶段，宁愿亏本，也要先把局面打开，因此后来发传单的时候，如果有家长提出关于距离的问题，秦晓彤立刻就会说，距离太远的话，公司可以提供免费专车接送服务，详情可以打公司电话询问。 　　因为开班的时间在八月份，关于“专车”的事，秦晓彤还有时间进行准备。她把专车这事告诉了其他人，让他们在分发的时候可以专门提起一下。而在新印制的宣传单上，特意将这条服务也加了上去。 　　宣传之后几天，果真有家长打电话来询问关于接送的事，宋琪畅早就听秦晓彤说过这事，立刻表示只要家长过来报名，登记好家庭地址，将会有专车过去接人。 　　有免费车子进行接送，有些家长还真心动了，陆陆续续的就有人过来报名。为了计算营销效果，秦晓彤还设计了一张表格，不管家长最后有没有交钱报名，都让宋琪畅最初询问家长是怎么知道他们公司的。 　　报名的人越来越多，秦晓彤自然高兴，然后她就开始烦恼专车的事。按照宋琪畅反馈过来的消息，一周内，需要提供专车服务的学生有十来个，分散在江城市的不同地方，按照他们的分布，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区域，差不多需要三辆车同时进行接送。买三辆车是不现实的，不过好在顾白和陆泽两个人都是有车一族，两人又是股东，秦晓彤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请求他们提供服务。还差的一辆车，秦晓彤看过二手车市场，发现不少二手面包车只要一两万之后，就决定先买个两辆，作为公司用车。至于司机，尚伟才拿到驾照已经两年了，自己家里有车，平常也经常开着练习，因此可以由他兼职司机。 　　买车这事，秦晓彤交给莫乐豪和尚伟才负责了，让他们买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检查车况，不要贪便宜而买车况不好的车子。与此同时，秦晓彤也在准备找司机的事。陆泽和顾白只能偶尔顶上一顶，经常让他们来帮忙是不现实的。 　　秦晓彤依然在网上发布了招聘司机的启事，另外还有招聘教师的。反正招聘教师这事是要长期进行的，招聘启事一直放着也没事。 　　这个暑假，郝诚意父母带着他出去旅游了，而秦嘉凯则天天到安心来学习，或者借用秦晓彤的电脑看看动画片，这点秦晓彤并不反对，毕竟学习是需要劳逸结合的。 　　而陆泽居然也经常跑安心来凑热闹。他觉得他好歹是安心的大股东，晓彤一直忙前忙后，他却一点忙都不帮也太说不过去了，正好现在是暑假，他就拒绝了自己父亲去他家公司实习的建议，经常跑过来，还总凑到秦晓彤面前，问她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尽管吩咐。 　　秦晓彤看陆泽这么热情，有时候也会把一些简单的事交给他去做。陆泽完成得不错，完成后还会用一种求夸奖的表情故做无所谓地看着秦晓彤。秦晓彤看穿了他的心口不一，倒是经常夸夸他，把他高兴坏了。后来发现秦嘉凯天天来安心之后，陆泽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秦嘉凯，侧面打听他和秦晓彤关系那么亲密的原因。 　　秦嘉凯虽然岁数小，但他也知道秦晓彤是重生的这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每次都会用“我也不知道”来敷衍过去。 　　陆泽一开始对秦嘉凯表现出了十足的羡慕嫉妒恨，但后来，他改变了策略，从自己家里拿来了平板电脑，借给秦嘉凯玩，还特别大方地说，这种平板他家里有好几个，秦嘉凯可以随便带回家去玩。他的想法是，秦嘉凯现在在安心待着，主要是学习和看动画，他要是有了平板，不就可以在家学习和看动画了吗？那么他就不会来安心了啊。秦嘉凯不来了的话，晓彤不就有更多的时间跟他相处了吗？哪像现在，只要一有空余的时间，晓彤就会去关心秦嘉凯在做什么，也都不问问他在干嘛，他都快嫉妒死了好嘛！ 　　虽说之前被秦晓彤直接拒绝了，自己心里也告诉自己，他绝不是喜欢秦晓彤，但陆泽还是忍不住要往秦晓彤跟前凑，孜孜不倦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秦晓彤不知道陆泽的险恶用心，但秦嘉凯却隐隐有所觉悟，就是不要陆泽的平板，甚至对他爱搭不理。公司开业的这段时间里，刘新知也被他爸妈押过来过，他认出了陆泽，暗地里跟秦嘉凯说过秦晓彤的疑似绯闻男友就是他，因此秦嘉凯对陆泽的敌意不可谓不大。在他看来，陆泽这个人除了有钱之外，哪里都不好，一点都配不上自己的姐姐。还好他姐姐根本没有看上他。 　　在陆泽和秦嘉凯进行暗战之时，八月班的开办日即将到来，而秦晓彤始终没收到司机投来的简历。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一般当司机的，文化水平不会很高，很少有人会通过网上投简历找工作，所以她只能将招聘启事直接贴在了公司门口。 　　这天，秦晓彤正在从图书馆回公司的路上，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男人，抢了她的包就跑。她吓了一跳，愣了愣想起自己的身份证还在包里，一旦丢了都没地方补办，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边喊：“他抢了我包！” 　　现代社会人多数冷漠，看到有人犯罪，大多数人的反应是躲避，毕竟谁也不想被殃及池鱼。秦晓彤追了好一段路，虽说她天天长跑，身体完全跟得上，但对方跑步的速度比她快，两人间的距离很快就拉开了。 　　就在秦晓彤要绝望的时候，那个抢包者突然被旁边冲出来的一个人影一脚踢倒。抢包者根本没防范旁边会窜出个人来，整个人扑倒在地，好一会儿才凶狠地瞪向来人。来人根本就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冲上去直接对着他拳打脚踢，很快就将人制服。 　　秦晓彤紧赶几步上前，刚要道谢，看清见义勇为者的模样后，惊讶道：“钟鑫？” 　　这个见义勇为者，竟然正是大门乡一别后就没再见过的钟鑫。 　　“你怎么认识我？”钟鑫看上去跟在大门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秦晓彤却是大变样了，他一时间就没认出她。 　　秦晓彤笑道：“我是秦晓彤，你不记得我了吗？” 　　“秦晓彤？”钟鑫迷茫地重复了一遍，突然后退一步吃惊道：“三丫？卧槽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钟鑫的反应并不夸张，现在就算是秦晓彤站在天然村人面前，恐怕他们也认不出此刻完全变了模样的秦晓彤了。 　　“还好吧。”秦晓彤笑了笑，捡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听到秦晓彤报警了，抢包者立刻剧烈挣扎起来。钟鑫脸色一变，用力地打了他一拳，冷哼道：“给老子老实点！” 　　或许是震慑于钟鑫的武力，抢包者不敢乱动了。 　　“你怎么会来江城？”在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里，秦晓彤问钟鑫。 　　钟鑫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悲伤，然后他笑了下，说道：“我奶奶病死了，我一个人在大门乡也没意思，就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节哀。”秦晓彤有些吃惊。她想起那个她离开的时候还精神很好的老太太，没想到那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突然也觉得有些伤感，谁也不知道，普通的告别，或许会变成永别。 　　“没事儿，我又不是小姑娘，还能哭哭啼啼不成？”钟鑫满不在乎地说，“后来，我就来到了江城市，这里确实很大，也很热闹。就是这里的人，连一点勇气都没有。” 　　钟鑫说着鄙夷地瞥了抢包者一眼，秦晓彤知道他指的是除了他没有人站出来的事。 　　秦晓彤道：“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她是江城土著，再加上来得早，有了一定基础，钟鑫之前又帮过她，如果他有困难，她希望能反过来帮助他，还她欠下的人情。 　　“还没找到工作呢！”钟鑫无所谓地说，“还好我还有点钱，不然在这个地方非得饿死不可！” 　　给他奶奶办好丧事之后，钟鑫还剩下几万块钱，因此他才敢来江城这么远的地方，不然一分钱都没带的话，到这里他肯定已经饿死了。 　　“那你准备干什么？”秦晓彤问道。 　　“搬砖呗！”钟鑫也不知道是在说笑，还是说真的，咧开嘴笑笑。 　　秦晓彤沉吟片刻，问道：“你有驾照吗？” 　　“驾照？”钟鑫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之前我兄弟要考驾照，刚好我没事做，就跟他一起去考了。” 　　秦晓彤脸上一喜：“太好了！我这边缺个司机，你要干吗？” 　　“司机？”钟鑫上下打量着秦晓彤，“我说三丫，你现在发达了？居然还能雇司机了！” 　　说归说，钟鑫完全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他其实根本不相信，不过一年的时间，秦晓彤居然就到了必须雇佣司机的地步。 　　“发达谈不上，不过有人投资我办了个公司，现在我们公司还缺个司机。怎样，你要来吗？”秦晓彤道。 　　钟鑫吃惊道：“你办公司？哈哈，你开玩笑吗？”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去我们公司看一看就知道了。”秦晓彤笑道。 　　看秦晓彤一脸认真，钟鑫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爽快地笑道：“如果你真要招司机，我为什么不去？” 　　等跟到来的警察回警局做过笔录之后，秦晓彤和钟鑫二人便打的到了安心。 　　钟鑫站在门口，看着面前装修得非常漂亮的公司，十分吃惊：“就是这里？”就算他之前勉强相信了秦晓彤的话，也只以为她口中的公司是个类似个体户的小地方，没想到这里竟然看上去是如此的现代化，竟让他心中起了怯意。 　　“没错。”秦晓彤笑着在前面带路，“这里主要教中学生读书，现在我们缺的是接送学生的司机。” 　　宋琪畅正在前台整理表格，听到秦晓彤的声音，她立刻抬头甜甜一笑：“秦经理，你回来了。” 　　秦晓彤笑着对她点点头，回头指了指钟鑫道：“这是我朋友，麻烦你帮我泡杯茶，谢谢。” 　　“没问题，红茶，绿茶，还是别的什么？”宋琪畅看向钟鑫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毕竟钟鑫看上去就像是个不良少年，她很疑惑秦晓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明白秦晓彤的个性看似软和实则强势，有些事能不问就不多嘴，因此她只是如常微笑着。 　　宋琪畅长相甜美，又笑得可爱，钟鑫愣了愣，才有些结巴地说：“白、白开水就行了。” 　　“好的，请稍等。”宋琪畅微微一笑，转身进了茶水间。 　　秦晓彤将钟鑫带进办公室的时候，钟鑫还处于一愣一愣的状态。 　　“她、她刚才居然叫你经理？”钟鑫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这一年，你是遇贵人了啊？” 　　秦晓彤想到自己遇到陆泽之后，事情就各种顺利起来了，便笑着点点头：“算是吧。” 　　宋琪畅将一杯矿泉水送过来后就出去了，钟鑫边喝水边打量着这个布置温馨的办公室，啧啧称奇：“三丫，你这也太有能耐了吧！” 　　“以后能叫我秦晓彤吗？”秦晓彤无奈道。 　　钟鑫转过头看着她，挑了挑眉：“行啊，不叫就不叫。”他顿了顿，兴奋地说，“那我以后就跟着他们叫你秦经理好了！哈哈，真有意思！秦经理，看在我们那么熟的份上，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啊！” 　　本来在跟秦嘉凯斗智斗勇的陆泽听宋琪畅说秦晓彤回来了，便过来看看，结果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秦晓彤正在跟人说笑，而那个男人的语气居然是十分熟稔的样子。 　　陆泽立刻朝办公室内一探头，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一个年轻男孩。他看到对方穿得很土的模样，头上甚至还染着一撮黄毛，但正对着他的晓彤，却一脸笑容，似乎很是开心。 　　——什么情况，难道晓彤不喜欢他这个高富帅，竟然喜欢这个非主流小黄毛吗？他不同意！绝不同意！ 　　第54章 引诱再抛弃 　　“晓彤，这个人是谁啊？”陆泽将嫉妒郁闷的情绪藏在眼睛里，笑眯眯地走进办公室问道。 　　秦晓彤看了他一眼道：“他叫钟鑫，是我的老乡，以后就担当司机，接送学生。” 　　她接着又对钟鑫介绍道：“他叫陆泽，是股东之一。” 　　老乡！未来的司机！ 　　秦晓彤透露出来的两个信息直接击中陆泽脆弱的小心脏。这个叫钟鑫的男人是晓彤的老乡，很可能比他跟晓彤都熟啊！他这么年轻，未来还是公司的司机，跟晓彤还能朝夕相处，危险性太大了啊！ 　　“他行吗？”陆泽怪模怪样地笑道，“他这样子，家长看到怎么放心把学生交给我们？” 　　钟鑫此刻的打扮，确实挺像不良少年。 　　还没等钟鑫怒而反驳，秦晓彤便看了钟鑫一眼，点头道：“你说得对。”她转向钟鑫道，“你一会儿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们去给你买套合适的衣服，头发也去修一修？” 　　“没事！”钟鑫摇头。对于秦晓彤要处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也无所谓，反正外表怎样，他都还是他，为了工作嘛，总要牺牲一下的。只是，对于这位叫陆泽的股东，他怎么越看越不顺眼呢？ 　　陆泽在一旁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刚刚都干了什么呀！居然给了晓彤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晓彤都没给他买过衣服，凭什么这个叫钟鑫的男人可以得到这种好处？他不服啊！ 　　“我刚好也想买衣服，换发型。”陆泽皮笑肉不笑，“不然我带他去吧。”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秦晓彤看了陆泽一眼，老实说她有点不放心陆泽的审美。 　　陆泽见阻止秦晓彤去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也要一起去！” 　　于是在陆泽的坚持下，这场买衣服换发型之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衣服只要合身就好，秦晓彤带钟鑫去的是普通的打折商场，一般一件衣服几百块就够了。钟鑫应该是第一次到这种商场来，显得有些新鲜地到处看来看去。 　　陆泽默默地斜视，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优越感：不但是个非主流，他还是个乡下土包子！哼，怎么跟他这个高富帅比！ 　　他啪叽插.在秦晓彤和钟鑫之间，面上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秦晓彤对陆泽的小心思有点无语，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能帮助钟鑫找到工作，又能解决公司的问题，今天她心情不错。不过毕竟她是老板，事情也多，不可能太长时间耗在帮钟鑫买衣服上，所以决定速战速决。 　　“钟鑫，你试试这套。”她拿了一件上衣和一条休闲裤搭配好递给钟鑫。她希望公司给人的感觉是亲切有礼的，所以没有帮钟鑫买西装这类太过正式的衣服。 　　钟鑫接过，二话不说去试衣间换衣服。 　　陆泽吃醋了，凑到秦晓彤身边道：“晓彤，你也帮我看看我衣服吧！” 　　秦晓彤看了他此刻身上穿的衣服一眼道：“这边的衣服都不适合你吧？”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起码都是大商场买的数千元一件，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商场打折店里的衣服呢？ 　　“怎么会呢？”陆泽义正言辞道，“我觉得这里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可我也不知道哪一件适合我。你就帮我挑一套吧！” 　　即便是在打折商场里，也是有些店面的衣服偏贵的，刚好这家店对面就是这么一家，秦晓彤看陆泽的表情实在可怜，便带他到对面去，随手帮他挑了一套。 　　陆泽兴高采烈地拿着秦晓彤亲手帮他挑选的衣服，乐颠颠地跑进试衣间去了。 　　见此，秦晓彤又跑回原先的店里，刚巧钟鑫从里面出来，有点不自在地扯扯衣服道：“我怎么觉得这身很奇怪呀。” 　　秦晓彤上下打量着这套衣服，笑着点点头：“不奇怪，挺合适的。” 　　只要再换掉头上的发型，再配上这一身合适的衣服，钟鑫就有点像是嫩嫩的大学生了，家长们看了不说多放心，至少不会觉得心存疑虑。 　　“行吧，你说合适就合适！”钟鑫点点头。他对服装是真的没什么审美，因此秦晓彤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也不反驳。 　　秦晓彤便又趁热替他挑了一套，让他再去试试。 　　另一边，陆泽从试衣间里出来，故作帅气地走到外头，结果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的耍帅白耍了，秦晓彤根本就没在外面等着他。 　　他气愤地望着不远处正在挑着什么的秦晓彤，不甘心地略略提高声音喊了一声：“晓彤，你过来看看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听到陆泽的声音，秦晓彤这才意识到她把陆泽给忘了，赶紧过来。其实她觉得陆泽本身对服装的审美很不错，穿的衣服也贴合他的特点，根本不需要她帮着挑。这次陆泽非要她帮着挑衣服，她挑的也是跟他平常穿衣风格比较相近的休闲风。 　　“挺好看的。”秦晓彤打量着这套衣服上身的效果，点头笑道。 　　陆泽立刻高兴了，转头对店员说：“帮我开票。” 　　晓彤夸他好看呢！ 　　“我先去那边看看。”见钟鑫从试衣间里出来了，秦晓彤跟陆泽说了一声，便回去对面了。 　　“哎……”陆泽抬手想拦，又发现自己实在没立场拦她，毕竟他才是陪跑来的。 　　“先生，您的票。”店员将开好的票递过来。这边商场都是看中了衣服先开票，等都买好了，再一起去收银台结账，最后拿着敲了章的票和付款证明来取衣服。 　　陆泽拿过票的时候心有不甘，指着对面的钟鑫道：“你觉得我帅还是他帅？” 　　店员被陆泽的问题问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当然是您帅了！”在她家店里花钱买衣服给她带来提成的客人最帅了！ 　　陆泽满意了，他想路人的评判才是最客观的，他果然比那个叫钟鑫的帅多了。所以，有他在这里杵着，晓彤肯定不会舍帅就丑喜欢那个黄毛的！ 　　陆泽自信心大增，换下身上的衣服回到秦晓彤身边，抱胸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钟鑫。 　　钟鑫莫名其妙地看了陆泽几眼，拉过秦晓彤悄悄地问：“我说，你的这个股东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像有毛病？” 　　秦晓彤看了陆泽一眼，因为钟鑫虽然是做出了悄悄说的动作，但音量却不轻啊，所以他的话陆泽都听到了，此刻脸都黑了。 　　秦晓彤其实明白陆泽是怎么回事，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 　　“别管他了。”她也只能小声这么回道。 　　钟鑫点点头：“行！反正别不给我发工资就行！我听说啊，现在的老板都很抠门，老是拖欠工资！” 　　“放心吧，发工资这事归我管，我不会欠你工资的！”秦晓彤笑道，“每月月初上个月工资会直接打你卡上。” 　　“嗯，这还差不多。”钟鑫满意了。他在江城游荡的这几天，有时候会听到跟他一样来自外地的农民工说起讨薪难的问题，这事儿就被他记在心里了。还好现在他是跟着秦晓彤干，而秦晓彤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陆泽听得到钟鑫和秦晓彤的对话，脸都黑了，但他却只能装作听不到。他总不能冲上去说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然后跟人打一架吧？上回打架他已经尝到苦果了，可不想再重蹈覆辙，谁知道山里还有没有一个晓彤让他能稍感慰藉呢？ 　　他看了秦晓彤一眼，突然觉得有点脸红，倏地转回了视线。 　　不可能的，像晓彤这样特别的女孩，他怎么可能再遇到？ 　　后来，秦晓彤又帮钟鑫挑了两双合适的皮鞋，再加上袜子等小件，算起来这置装费也一千多了。最后结账的时候，秦晓彤是想动用自己的私房钱的，没想到陆泽倒是抢着要付钱，还大大方方地说：“这是我作为股东，送给新员工的小礼物。” 　　他看了钟鑫一眼，高傲地转开了视线。看见了吗！两人的差距多大！所以，别想着再打晓彤的主意了，你这个非主流黄毛！ 　　钟鑫没明白陆泽那曲折迂回的含义，因为陆泽抢着付钱这事，甚至还对他有点改观了，这个股东不小气，人好像还挺不错的。 　　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误会，接下来三人的气氛莫名地显得有些和谐。 　　当然，这种和谐只维持到三人到理发店为止。 　　秦晓彤跟理发师说，帮钟鑫剪一个清爽的发型，染色的部位能剪掉的话最好，剪不掉就染黑。 　　理发师见秦晓彤替钟鑫说出剪发要求，而二人又不像兄妹，便顺口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啊？不会是要见家长所以才来改发型吧哈哈哈。” 　　没等秦晓彤否认，一只野生的陆泽就跳了出来：“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这什么眼神该去好好看看眼科了！ 　　理发师被陆泽吓了一跳，刚才他看陆泽一个人落寞地待在一旁，还以为他是钟鑫的朋友，陪着过来的，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却引起了他这么大的反应，忙道：“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 　　接着，他便噤声，再也不敢乱说什么了。今年才二十六岁的理发师忍不住感叹道：唉，他是搞不懂这些年轻人了，总觉得他要是再说错话，这个男孩会把他揍一顿，所以他还是闭嘴吧。年轻真好。 　　虽然理发师赶紧改了口，但陆泽还是很不高兴。 　　他们三个人走在一起，难道不是他和晓彤看起来更般配一点吗？他们多有夫妻相啊，一个帅气，一个美貌，简直是天生一对，这些人的眼睛到底怎么样长的，这都能看错！ 　　陆泽心里的话自然不可能大喇喇地说出来，只能一个人躲在一边生闷气，本来还想着自己起先是借口来换发型的，那么就必须得剪个头，但现在他死也不要在这里剪头发给他们创收！不会看人眼色的店活该没生意！ 　　那边陆泽一身低气压，这边理发师动手，秦晓彤在一旁看着，倒是其乐融融。不过她偶尔也会看看陆泽，然后飞快地转回视线。 　　陆泽正生着闷气，因此并不清楚秦晓彤几次飘过来的视线。 　　最后头发剪好的时候，陆泽没有抢着付钱，他甚至拉着秦晓彤还不让她付：“这个当然要他自己付钱了，一个男的连这点钱都要女生付吗？”他这态度，跟刚才在商场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钟鑫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泽一眼，不过还好他是带着存款进城的，也不至于没钱付理发费用，而且只是剪个头而已，钱又不贵，所以他就自己把钱付了。不过他心里对于陆泽这个人“有病”的印象又更深了一些。除了神经病，哪有人反反复复成他这样的？有毛病！ 　　不管过程如何，总之这次买衣服换发型之旅算是圆满落幕了。 　　看着钟鑫仿佛换了一个人的模样，秦晓彤满意了，在问清楚他现在有住的地方后，就把他交给了尚伟才，让尚伟才跟他签一下劳务合同，说一说具体要负责的事。 　　见此，陆泽满意了。 　　然而想到今天秦晓彤对钟鑫的好，陆泽依然有点不满，现在在他看来，最碍眼的人是秦嘉凯，钟鑫晋升第二，尚伟才这个稍显沉默的人反而最没有危险度被他排到最后去了。 　　“晓彤，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陆泽跟在秦晓彤身边，心里有点忐忑地邀请道。他还记得她说过，要邀请她就直说好了……至于后来她紧接着说的不会喜欢他的话，他才不要想起来！ 　　秦晓彤看着宋琪畅递过来的表格，心不在焉地回道：“抱歉，晚上我没时间。” 　　陆泽不满：“为什么？” 　　“今天诚意回江城了，晚上他和嘉凯会来我那儿吃饭。”秦晓彤道。 　　“那我也要去！”陆泽忙道。 　　秦晓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拒绝道：“我那太小了。” 　　“没关系，我瘦，不占地方。”陆泽道。 　　秦晓彤还想再拒绝，但看陆泽一脸期待又紧张地看着自己，她就说不出口了。其实她并不喜欢太过软弱的男人，可对于陆泽，她却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心情还总是受他影响。 　　她突然觉得，之前拒绝陆泽的话，就像是个笑话了。 　　“好吧，那晚上五点半，我那边见。”秦晓彤松了口。 　　陆泽立刻高兴地点头：“好！我不会迟到的！” 　　一旁默默做着布景板的宋琪畅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非礼勿视，这种经理和股东间的爱恨情仇，她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知道的，虽然公司的大股东是陆泽，但如果真要讨好什么人，自然还是秦经理。 　　晚上，陆泽提前了十分钟到。他其实本来想跟着秦晓彤去买菜，然后陪着她做菜的。那种事想想就美妙得很，不过他也怕粘得太紧她会烦他，所以最后计算着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五点十五，这才从小区内走进去，刚好在五点二十到达秦晓彤的住处。 　　秦晓彤楼下有门禁，接到陆泽到了的电话，她把门禁交给秦嘉凯，让他下去接人。 　　秦嘉凯心里不乐意，不过还是听话地下了楼。 　　这一回，陆泽一见秦嘉凯就送出一个袋子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秦嘉凯愣住，忙推了回去：“不用了，谢谢。” 　　陆泽又推回来：“要的！你是晓彤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送你礼物是应该的。” 　　“我才不是你弟弟！”秦晓彤皱眉看了看陆泽，把礼物往陆泽手里一塞，转身跑上楼。 　　陆泽讨了个没趣，郁闷地跟着上楼。 　　之前他也想过了，虽然秦嘉凯最碍眼，可晓彤是真把他当弟弟看待的，也就是说，只要他把秦嘉凯拿下，秦嘉凯就能作为他的神助攻了。当然了，他是把晓彤当学生来看待的，但她当时拒绝他让他很没面子，这绝对不行！所以，他一定要不动声色地让晓彤喜欢上他，然后等她对他表白的时候，再一脸高傲地告诉她：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学生而已。那时报了那日的仇，一定爽爆了！ 　　陆泽想着想着，又有点犹豫。这样好像不太好呀，要是他拒绝了她，晓彤一定会很伤心的。唉，谁叫他是个好老师呢？等他报了仇，之后他会好好安慰她的，接受她也不是不可以的嘛，嘿嘿…… 　　虽说陆泽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好在别人也没读心术，看不到他的真实想法，因此这一餐饭，在秦晓彤的协调下，大家吃得还算融洽。郝诚意在秦嘉凯的示意下知道了陆泽是秦晓彤的绯闻男友，不过他的晓彤姐早就被人抢走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兴致勃勃地观察陆泽，最后得出“原来晓彤姐喜欢小白脸啊”的结论。 　　吃过晚饭后，秦晓彤就趁着天还没黑透，送三人下楼到了车站，也算是走走消食了。 　　陆泽的车就在外面，本来是想等秦晓彤把秦嘉凯和郝诚意送走后也离开的，可等那两个小男孩上了车离开，他又不想马上就回家了。现在是多么难得的相处时间啊，如果不抓紧时间关心关心晓彤，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他对他表白呢？他可是很心急的！ 　　抱着暗搓搓的心思，陆泽对正要挥手向自己道别的秦晓彤道：“我送你回去吧！” 　　秦晓彤：“……”她才刚送他出来吧，他又要送她回去，这不是没完没了了么？ 　　“就到你楼下，我就走！”看秦晓彤表情不善，陆泽连忙保证。这回去的路，也有五分钟呢，相对于白天总有人妨碍两人单独相处来看，这五分钟已经很不错了。 　　陆泽都这么说了，秦晓彤自然也没法拒绝，只好点头同意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虽然陆泽想假装不在意，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钟鑫。在心里解除对秦嘉凯的警报级别之后，就是钟鑫最危险了，所以他很想知道，在晓彤心里，对这个钟鑫到底是什么想法。 　　“虽然他是你老乡，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靠吗？”陆泽没有直接说自己很讨厌钟鑫，而是采取迂回的策略，企图挑起秦晓彤对钟鑫的怀疑。 　　秦晓彤点头：“他之前帮过我，人很热心，没问题的。” 　　陆泽心一惊，帮过晓彤？怎么帮的？帮了什么事？他好想知道！ 　　“哦？他帮了你什么？”他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也没什么。”秦晓彤却没满足陆泽的好奇心，那关于石秀秀和丁柔的事，她觉得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陆泽。 　　“哦……”陆泽蔫了，心里如同百爪挠心般难受。他是很想知道晓彤和钟鑫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要是晓彤不想说，他总不能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啊。 　　“你怎么了？”陆泽突然注意到秦晓彤稍稍皱了皱眉。 　　秦晓彤摇摇头：“没事。”她只是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晚饭没吃好吧。 　　“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陆泽看秦晓彤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不由得担忧地说。 　　“嗯，我真的没事。”秦晓彤依然摇头道。陆泽的关心，让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秦晓彤如此坚持，陆泽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快到住处时，秦晓彤只觉得腹部越来越难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翻搅似的，她悄悄捂住了肚子，突然觉得下腹有严重的坠胀感，心道不妙，一股暖流就从下方涌了出来。与此同时，她腿一软，一下子坐倒在地。 　　“晓彤！”饶是陆泽就在秦晓彤身边，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摔倒，吓了一跳，赶紧蹲下紧张地看着她。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夏天衣衫薄，很快他就找到了血腥气的来源：秦晓彤的腿跟出正渗出点点暗红色的鲜血！ 　　陆泽登时被吓个半死，慌慌张张地抱起她就要向外跑，还边带着颤音安慰她道：“别、别担心晓彤，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不过转瞬之间，他脑中就补完了一出狗血大戏。晓彤无缘无故流血，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那怎、怎么可以呢？他还没来得及让她喜欢上他，让她对他表白，他再狠狠地甩了她，她怎么就能生病呢？这绝对不可以！就算让爷爷和爸妈知道了晓彤的存在，他也要利用家里的力量，用尽一切办法把她治好！他好不容易才再遇到她，她怎么能出事呢？她还这么年轻，都还没到十八岁，怎么能香消玉殒呢？他绝对不允许！ 　　想着想着，陆泽的眼眶都有些发热了。 　　身为“即将香消玉殒”的受害者，秦晓彤是明白自己这身体状况的，应该说，她还是挺高兴的。 　　“陆泽，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秦晓彤赶紧拦住陆泽，要是真因为这种事被大张旗鼓地送到医院去了，就真的是太丢脸了啊。 　　陆泽却摇头道：“晓彤，你别害怕去医院，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管你生了什么病，现代医学很发达的，都能治好你的，你、你别怕！” 　　他说着，抱着她继续往外跑。 　　秦晓彤急了，也不管害不害羞，忙低声道：“我没病……我这是来月经了！” 　　陆泽又向前跑了两步才听明白秦晓彤的话，整个人顿时僵住，脸腾地红了。 　　第55章 尴尬与亏损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围只能听到不远处听不真切的人声和如同窃窃私语的风声。 　　秦晓彤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先放我下来。” 　　陆泽呆呆地照做。 　　秦晓彤一落地，便感觉到腿上的酸软。她这身体，月经来得太迟了，第一次来有这反应很正常，还好只是全身酸软而已，并没有腹痛，不然她肯定会郁闷死的。她前世的那个身体，并没有痛经的毛病，但她大学室友有，来月经那几天，那个大学室友就脸色苍白，根本连床都下不来，看着都吓人。她很庆幸，这新的身体，也没有这可怕的毛病。 　　庆幸完自己没痛经的毛病后，秦晓彤就不得不回到现实世界，面对这尴尬的状况了。 　　这个身体来月经的第一次，居然被陆泽撞上了。 　　问题是，现在她该怎么办？ 　　刚回到江城时，秦晓彤也担忧过月经的事，不过那时候她忙着生存，便也没太在意，只是注意着锻炼身体，想着必要时再去医院看看。后来为开公司的事忙了起来，她就更没时间和心思去惦记这件事了。应该说，还好她月经一直没来，使得她每个月的烦心事都少了一件。 　　因此，基于种种原因，她家中并未备着卫生巾。 　　秦晓彤想自己去买，但脚一下地，人处于竖直状况下，血液就流得愈发顺畅，她僵着不敢动，都想横着爬回房间里去了。 　　“你、你要不要紧？”陆泽在一旁尴尬地问道。他现在真是羞窘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但看到秦晓彤摇摇晃晃的模样，以及她此刻略显苍白的脸色，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的。 　　他故作镇定，眼神却不敢对上秦晓彤的，视线飘忽着说道：“要不然我送你上去？” 　　陆泽还真怕她会在上楼的过程中昏倒。他知道女生总有那么几天，表现出来的就是那几天脾气不太好，比如他妈。但他妈也只是那几天脾气有一点暴躁而已，也没像晓彤这样反应如此巨大，他刚才真的差点被吓死啊！ 　　陆泽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女生那几天，不是总会事先做好准备的吗？可像晓彤这样……那什么漏得那么多的，他可从来没见过。等等，该不会是因为她不知道月经是怎么回事吧？不，也不对，刚才她自己说是月经的，那么说来……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她不知道具体日期，因此才没有丝毫准备？ 　　“晓彤……那、那个什么的……你是不是没准备？”陆泽根本不敢看秦晓彤，脸涨得通红。 　　陆泽的羞窘，通过他声音中的颤意完全传到了秦晓彤的耳中，也因此，她反倒没那么害羞了。 　　“嗯，忘记了……”秦晓彤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现在考虑着先回去换条裤子，垫上一些纸巾应应急，然后再走去超市买，“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没……” 　　“我帮你去买，你先回去吧！” 　　陆泽飞快地打断了秦晓彤的话，也不等她回答，转身跑开。 　　“等等！”秦晓彤想叫他，但他跑得太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秦晓彤倒是不反对陆泽帮她买，毕竟她现在还双腿无力，要是有人能帮忙跑腿，她自然乐意。她就是怕他会觉得害羞，毕竟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在现在这个社会，总归会有人围观他的吧。不过刚才她叫他，倒不是因为前面的原因，而是因为如果她现在上楼了，一会儿陆泽来了，没有门禁他也进不来，还要她下楼来。 　　秦晓彤想了想，只好回到楼下，就在楼下等着陆泽回来。 　　陆泽跑开后也没有走远，不远处就有一家小杂货店，他在店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眼睛一直往店里飘，企图找到卫生巾的踪迹。 　　其实，如果现在能去超市买是最好的，因为超市是自选的，到时候他买个一大堆东西，把卫生巾混在里面，收银员直接就扫码扫过去了，没人会在意。可现在，这附近只有这种小杂货店，要买东西直接问店主，那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陆泽在店门口转悠了不到一分钟，想到晓彤还在家里等着他如同英雄一般的解救，他就鼓起了勇气，终于走到店里。 　　现在店里也没有什么生意，陆泽在外面晃荡的时候就引起了店主的注意，看到陆泽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店主还有点担心，这个奇怪的男人是不是要抢劫，看到他过来，店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马上站起来道：“你要……什么？”他一脸紧张地看着陆泽。 　　陆泽比店主还紧张，眼神四处乱飘，嘴张了又闭，就是不肯说话。 　　这下搞得店主更紧张了，他四下看了看，悲伤地发现周围根本就没人，只有他这个店主和眼前这个似乎不怀好意的男人。 　　店主吞咽了下口水，轻声安抚道：“那个大兄弟……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 　　陆泽脸上烧红，心里害羞又紧张，也没听出来店主的言下之意，眼神依然忍不住往店里扫去，可越是紧张，就越是找不到卫生巾在哪儿。 　　陆泽的不言不语搞得店主更紧张了，他稍稍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准备拨打110报警，他心里只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免得恼羞成怒对他下手。 　　恰在店主按下1的时候，陆泽终于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卫生巾，忙抬起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那个……” 　　陆泽抬手的动作有点大，反应更大的却是店主，他猛地抱头蹲下，喊道：“你想要钱就自己拿，别杀我！”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陆泽愣住了，店主也愣住。 　　店主慢慢扭头，看到陆泽正指着他身后货架上的东西，他渐渐回神，明白过来他是要买东西，心里顿时埋怨起来，不过是买东西而已，要不要做出这么引人误会的反应？吓死他了好不好！ 　　“要什么？”店主假装刚才吓得抱头的人不是自己，站直了身体没好气地说。 　　“就、就那个。”陆泽依然结巴。 　　店主没耐心了：“到底是哪个啊！” 　　陆泽犹豫两秒，豁了出去：“就是那个卫生巾！” 　　店主愣了愣，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孩为什么买个东西会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了，原来是来买女人用的东西，怪不得！ 　　他心底对陆泽起了一丝同情，想着这个男孩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一定很厉害，居然还逼他来买这种东西，再回想起自己家的母老虎，顿觉同病相怜，语气也好了不少：“哪个牌子？日用还是夜用？” 　　陆泽一愣，扭捏着说道：“就、就最贵的吧……日用夜用都来两包！” 　　店主虽然也是个男的，但卖东西多了，也就见多识广了，一脸淡定地替陆泽包好。 　　陆泽看了看店主拿来包卫生巾的白色塑料袋，一脸纠结地说：“给我个黑色袋子吧！” 　　店主看了陆泽一眼，笑着给他换了个黑色袋子装，他想，这个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啊，要是他，可不会因为这么点东西害羞了啊！ 　　陆泽很快就付了钱，然后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从店里出来，飞快地向秦晓彤的住处赶去。 　　等快到时，他突然想起来秦晓彤住处楼下的门禁，顿时有点郁闷，正要拿出手机给秦晓彤发个信息过去，就在楼底下看到了秦晓彤的身影。 　　“晓彤？你怎么没上去？”陆泽忙跑过去惊讶道。 　　秦晓彤看了陆泽手中拿的袋子一眼，伸出手道：“我在等你。那个……谢谢了。” 　　于是陆泽又想起了手中的东西，忙道：“不、不用客气。” 　　他见秦晓彤要接，也不给她，只是说：“我帮你拿上去吧！” 　　秦晓彤有些无语地看着陆泽，他居然还想跟她上去，还真是…… 　　“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还是快回去吧！”秦晓彤这回也没跟他客气，毕竟她现在身上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只想快点回房间去换衣服。 　　陆泽这才回过神来，秦晓彤要换那个什么，他上去凑什么热闹啊，又不能帮忙！ 　　“那、那你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陆泽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然后才把东西交给秦晓彤，恋恋不舍地离去。 　　只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上了他在小区外面停着的车，就那么坐着，握着手机发呆，他不放心秦晓彤一个人在家，想要知道她真的没事了再离开。 　　秦晓彤回去洗了洗，再换上卫生巾，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 　　然后，她想起了有点缺心眼的陆泽，突然想到，他不会因为担心她而在外面等着吧？ 　　陆泽刚才对自己的关心，秦晓彤有眼睛，当然看得到。所以刚才的情况虽然很尴尬，但过后，她仍然感觉到了心中的暖意。可遗憾的是，她无法回应陆泽的那种关切。 　　秦晓彤想了会儿，终究拿起手机，给陆泽发了条短信：我已经没事了，先睡了，晚安。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陆泽的短信就回了过来：晚安。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但因为他回复的时间过快，几乎可以让秦晓彤联想到他正捧着手机等着她的联系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她心底也有丝丝缕缕的心酸。 　　第二天，秦晓彤照旧去上她的班，好在月经的来临除了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反应并不猛烈，所以没有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不，还是有点打扰到的—— 　　“晓彤，你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还是不要来上班了吧！你应该在家休息！”陆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秦晓彤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她倒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昨晚明明比她还尴尬的陆泽居然表现得这么坦然了，她忙道：“没关系。” 　　“秦经理，你哪里不舒服吗？”宋琪畅就在旁边，听到陆泽的话，忙关心地问道。 　　被宋琪畅问起，陆泽的害羞终于回归，他瞪了宋琪畅一眼，摆出股东的威严道：“不该你管的事，你别多嘴。” 　　如果忽略他此刻耳朵尖的微红，他的模样还是挺有架势的。 　　秦晓彤可不愿意宋琪畅成为她和陆泽尴尬的炮灰，忙对表情有些委屈的宋琪畅安抚地笑了笑，拉扯着陆泽离开。 　　等只剩了两人，陆泽也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又开始关心秦晓彤的身体，弄得秦晓彤很尴尬，只能强调自己真的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见秦晓彤似乎被自己弄得有些烦了，陆泽终于闭嘴。 　　秦晓彤以为陆泽这边的事这就歇了，可没想到，他没一会儿就带着一样东西回来，放到秦晓彤的办公桌上道：“晓彤，我听说……喝这个补血，你喝点补补？” 　　秦晓彤：“……” 　　陆泽殷勤地介绍道：“这是红枣莲子羹，那家酒店做的特别好吃，我特意让他们多放了一点红枣，你吃吃看？” 　　秦晓彤：“……”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那我去换个别的吧！你想吃什么？红枣糕？还是……”陆泽不气馁，继续道。 　　“我什么都不想吃。”秦晓彤赶紧打断了他。他这反应，弄得她特别尴尬，就好像她不是来了个普通的月经，而是得了绝症快死了，“陆泽，你有点反应过度了。” 　　“是、是吗？”陆泽一怔，老实说，昨天秦晓彤倒下的模样着实吓到他了，他妈来月经的时候也没那么吓人啊！他是真担心她的身体会有健康问题，这才上网查了不少东西，然后带过来给她吃。可没想到，他做的这一切反而被晓彤嫌弃了，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无法消散的郁闷。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样。”秦晓彤一本正经道，“只是因为过去营养不良，才导致我月经来得晚，昨天反应也有点大。但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虽说跟陆泽讨论这种话题真的很古怪，但为了不让陆泽再大惊小怪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工作，她只能认真跟他说一说了。 　　“哦……”秦晓彤一点都不害羞了，陆泽的羞涩反倒回归了，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失落地转身走了。 　　然而，在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又走了回来，将红枣莲子羹放在秦晓彤的桌上，一脸严肃地说：“这羹真的很好喝，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就飞快地离开了。 　　秦晓彤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将红枣莲子羹打开，登时闻到了一阵清香。她尝了一口，只觉口齿流香，确实好喝。 　　因为味道确实好喝，秦晓彤没一会儿就把陆泽打包回来的红枣莲子羹喝完了。将打包袋丢入垃圾桶的时候，她心底也渐渐升起了一股烦躁。 　　她到底该怎么再一次拒绝陆泽的好意？当他以老师身份来关心她的时候，当他被她冷面拒绝露出失落可怜的表情的时候，她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难道说，她应该顺其自然，等待陆泽放弃的那一天？他本就是少年心性，像现在这种所谓的喜欢，不过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在秦晓彤的初潮结束的那几天，八月份的辅导班终于到了开办的时间。 　　这段时间，来报名参加辅导班的人数比秦晓彤预计中的好不少，各个班的平均人数在二十个左右，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一次性报了好几个班的。每科辅导班的开课时间是每周三次，一次两节课，八月总共安排了十二次课。为了那些多报了班级的同学，每科的课程都是错开时间的。 　　每个老师的开课时间，秦晓彤早就让尚伟才跟三个老师沟通过了，确定好了才通知家长。 　　八月份的这个辅导班收费标准是一千五一科，不过因为打八折，算下来，这三个班在八月份的收入为七万左右。一个月赚七万，看上去很多的样子，然而公司是七月份开办的，到九月初，得算两个月的工资。尚伟才，莫乐豪，宋琪畅，再加一个钟鑫，每个人的工作岗位不同，开出来的工资都不同，宋琪畅最少一点，两千多，其他人都在三千左右。而且，秦晓彤认为，公司员工是公司绝对不可或缺的力量，希望员工能在公司里真正有归属感，开出的条件很好，劳动合同里是包括了完整的五险一金的，也就是说，每个月，公司付出的钱，是发给员工工资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左右。算下来，不算她自己，不算她自己，一个月开出的工资就是两万出头了，两个月下来，四万五就发出去了。 　　而同样作为重要资源的任课老师，秦晓彤也不想亏待他们。她本想参考其他辅导机构的定价，但她很快就发现，大多数辅导机构里普遍存在的现象是辅导老师工资很低。她之前待的那个辅导机构，算得上是良心企业了，开给她的工资还算不错，税后能拿个五六千。当然，这个工资，或许跟她当时的学历和任课能力有关，毕竟工资这东西在他们那个辅导机构里是要保密的。一番思考过后，秦晓彤决定给这些上课的退休老师们一月五千的薪酬标准。 　　之前请这些退休教师的时候，秦晓彤跟他们商量后的结果是，每个月发给他们江城市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如果有课的话，再给额外的薪酬。这些退休老教师们只是想找个地方上上课，倒是不怎么在乎钱的问题，甚至说不用给基本工资。不过秦晓彤一向知恩图报，她知道没有这些老师们，她的这个辅导机构也开不起来，所以坚持要给基本工资。这些教师一共有七人，如此一来，基本工资加上上课奖金，到九月初，总共是四万五左右。 　　两项人工费加起来就是九万了，再算上房租，装修费，水电费，营销上的花费，买车的钱……林林总总，只赚到七万元还是大大亏损的呢。 　　不过，好在秦晓彤一开始就做好了会亏损的打算，所以倒并没有太心焦。 　　辅导班正式开始的时候，钟鑫、尚伟才以及陆泽就开始充当司机，去接送位置比较远的学生们，以及来上课的老师们。一开始秦晓彤是考虑到车不够，所以才把顾白也算进去了，但后来，来报名参加课程的人越来越多，顾白和陆泽的小车子自然不够坐的，因此顾白这个司机就被放弃了。 　　而秦晓彤，每天就在办公室里值班，要是出什么事情，还要她想办法解决。与此同时，她也在查看过去的营销效果。之前她要求宋琪畅对每一个来辅导班报名的家长进行简单的问卷调查，而在汇总了结果之后，她发现目前为止，反而是雇人发传单进行定位宣传后收到的效果最大，看到在公交等地方发布的小广告来的家长反而不多。 　　秦晓彤稍作思考过后，决定将发传单这种便宜又好用的宣传进行到底。现在还是暑假，定位宣传的效果可没有开学后在学校附近宣传的效果好，等开学的时候，她得加大宣传力度。当然，在全城进行的广告也不能少，现在的效果是没那么突出，但长久积累下来，效果应该会渐渐显现的。等将来再看看情况，她会酌情增加或者减少在这项宣传上的投入。 　　就在一切都慢慢步上正轨的时候，秦晓彤身份证上的生日也到来了。也就是说，她回到江城市，满一年了，而她也正式在法律上满十七周岁，离成年还有一整年的时间。 　　第56章 贵重小礼物 　　除了秦嘉凯这个弟弟以外，秦晓彤是想跟过去的身份划清界线，重新来过的。所以，这一次，她准备按照新身份证上的日期，过一次生日。她不太想大办，不过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都没什么时间跟秦嘉凯好好相处，所以过这个生日的另一个意图就是大家一起好好聚一聚。 　　秦晓彤在一家饭店定了间包厢，之后通知熟人们吃饭的时间地点，同时叮嘱他们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用带什么礼物。除了秦嘉凯和郝诚意，公司里的员工自然少不了，还有陆泽和顾白。除了顾白当天正好有无法推掉的事不能前来，其他人都表示一定会到。 　　生日当天，秦晓彤提前半小时去饭店定好了晚上的菜，然后就等在门口，将依次到来的人引入包厢。秦嘉凯和郝诚意是先去了公司，由钟鑫开着面包将一群人一起带过来的，而陆泽则单独过来。 　　虽说秦晓彤让大家都不要带礼物，但每个人都或大或小地带了礼物。秦晓彤一一收下，一群人就此热热闹闹地开席。 　　秦晓彤还是个未成年，秦嘉凯和郝诚意也是，钟鑫，宋琪畅等人岁数也不大，因此秦晓彤叫的饮品多是橙汁牛奶之类的。莫乐豪习惯性地想点酒，但考虑到在座众人的岁数，他也特别有眼力见的随大流喝饮料。陆泽上回喝醉了，这次就算秦晓彤不拦着他，他也不想再醉一次了，自然也是喝饮料。 　　虽然没有酒，但饭桌上的氛围依然热闹。秦晓彤虽算是个老板，但她岁数小，平日待人也宽厚，因此公司员工们有时候对她的态度更像是对待妹妹，而不是对待一个老板。不过秦晓彤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也是人所共知的，员工们同样领会到了她的干练，在工作中根本不敢怠慢或者欺骗她，因此大家对于生活和工作还是很分得清的。就比如说现在，大家拿秦晓彤开玩笑也是不亦乐乎，只要不过分，秦晓彤当然不会跟他们生气。 　　晚饭后，秦晓彤也没安排其余的节目，合计了一下众人的回家方向之后，由陆泽送她和秦嘉凯郝诚意回家，而其他人由钟鑫送回家。 　　秦晓彤的住处比另外两人稍微近一点，不过陆泽却选择先绕远路把两个小的送回家了，再送秦晓彤回去，好跟她多待上几分钟。 　　等将秦晓彤送到楼下，她刚跟陆泽告了别要上楼时，他却叫住了她：“晓彤，等一下！” 　　秦晓彤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陆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地递了过来：“刚才的礼物不算，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小盒子，看上去像是装珠宝的那种专用盒子。 　　陆泽刚才吃饭时送的礼物是一个等身高的玩具熊，现在就被秦晓彤抱在手里。 　　秦晓彤看了那盒子一眼，却没有接：“哪有送两次礼物的？这个玩具熊我很喜欢。” 　　“不行，这才是我送你的礼物！”陆泽却不肯妥协。他手中的这份真正礼物他可是挑了一下午，走了十几家店面才买到的，可那只熊玩具，他不过才逛了半小时，在一家精品店里买的，怎么能比呢？ 　　秦晓彤有些无法拒绝陆泽，犹豫了会儿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陆泽的表情显得有些兴奋：“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来，这熊我帮你拿！” 　　他说着便伸手过来将大熊玩具抱在了怀里，把手中的盒子递到秦晓彤跟前。 　　秦晓彤看了陆泽一眼，只能接下，缓缓打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串闪烁着漂亮金属光泽的铂金项链，项链做成翅膀的模样，中间镂空，线条流畅圆润，正中央两片翅膀相交会的位置镶嵌着数颗小钻石，共同组成了一个类似心形的图案。 　　“我觉得这个造型特别可爱，很适合你！”陆泽双眼闪着光，像是等待夸奖的学生似的望着秦晓彤道。 　　项链的造型确实非常好看，秦晓彤一见就喜欢上了，然而从这个项链上的这几颗钻石来看，这条项链的价值恐怕要两三万。她顿时觉得这东西成了烫手山芋，只想立刻还给陆泽。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秦晓彤忙把盒子盖上，递了回去。 　　陆泽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住了：“这只是生日礼物而已……” 　　“我说了，有这熊玩具就足够了。”秦晓彤看了陆泽抱着的大熊玩具一眼。 　　陆泽有点心塞，这项链他挑了好久，他还以为晓彤一定会喜欢的，但没想到她居然连收都不肯收下。 　　“晓彤，你就收下吧，这真的只是一件简单的生日礼物，我没有别的意思。”陆泽此刻忍不住想起了那时候秦晓彤拒绝他时说的那些话，声音变得十分低落。他想，晓彤一定是想跟他撇清关系，这才不肯收下他送的礼物，可这礼物他挑了那么久，如果她不肯收，他真的会很难过的。以前他帮他妈妈挑礼物都没有这么用心啊。 　　“可它真的太贵重了……”秦晓彤依然摇头。 　　陆泽明白了秦晓彤关注的重点，忙保证道：“不，它一点都不贵重！你看，这几颗钻石，他们看上去像是钻石，实际上都是玻璃，都是假的！这条项链一点都不贵重，才一千块钱！” 　　秦晓彤：“……”他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能力似乎又长进了啊…… 　　她无语地望着陆泽，他为了把礼物送出去，还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种瞎话都能说得出口。 　　她刚要开口，却对上陆泽期待中带着一丝祈求的双眸，顿时就心软了。 　　“……那好吧，我收下了，谢谢你。”她叹息一声道。 　　陆泽的嘴角因为秦晓彤的话而立刻勾了起来，他笑道：“不客气，它就是个便宜货，哈哈哈……那我先回去了！” 　　像是怕秦晓彤反悔，陆泽边道别边转身就走，刚走两步想起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只大熊玩具，赶紧回头把它还给秦晓彤，这才再度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秦晓彤，则拿着这新得的棘手生日礼物，慢慢走上楼。 　　这东西，她自然不可能招摇地戴出来，只好拿了个袋子装了，找地方藏起来。等将来陆泽后悔了，或许她还能将它完好无损地还给他。 　　第二天，陆泽早早地来到秦晓彤跟前晃。因为是夏天，穿的衣服少，陆泽眼睛一扫，就发现秦晓彤脖子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戴他送的那条项链。 　　他凑到秦晓彤身前，期期艾艾地说：“晓彤，你今天……怎么没戴我昨天送你的那条钻……玻璃项链啊？不喜欢吗？” 　　“我挺喜欢的，舍不得戴。”秦晓彤这么回了一句。 　　听到秦晓彤说喜欢自己送的礼物，陆泽嘴角一弯高兴极了，可她后面的所谓舍不得却让他有点急了：“项链就是要戴的啊，这种东西，就是要越戴才越好看，越闪亮。”他开始瞎扯，他甚至想说，她喜欢的话尽管戴好了，要是戴坏了，他就再买一条一样的送给她！虽然暂时他已经没钱再买一条一模一样的了，但过不了两个月，等他省下了零花钱，就可以再买了。 　　“嗯，以后有机会再戴吧。”秦晓彤道，“现在戴太招摇了。” 　　秦晓彤的说辞换来换去，就是不愿意将项链戴上，陆泽终于明白过来，心里顿时有点伤感。那么漂亮的项链，戴在晓彤的脖子上，一定更加好看吧？太可惜了…… 　　礼物送了出去，就是秦晓彤的了，所以她不愿意戴，陆泽自觉也没立场说什么，只好作罢。不管怎么说，她能收下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他就该高兴了。 　　“好吧，反正你高兴就行。”陆泽点点头，表情又很快兴奋起来，试探着问道，“那……手链啊，耳坠啊，戒指啊……是不是不太招摇？” 　　秦晓彤：“……”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都挺招摇的。我该工作了，我们晚点再聊吧。”秦晓彤用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陆泽偃旗息鼓而去。 　　秦晓彤生日过后的一周，一切照旧进行着。她计算过从九月开始，公司每个月的正常花销，发现一个月必须收入十万左右，才能达到收支平衡。开学后，她可以使用的宣传手段更多样化了，到时候应该还能招到更多的学生，所以十万的收入，还是可以期待的。 　　这天是周三，上午有高洪文老师的课，他是自己过来的，提前了半小时，到了之后就来跟秦晓彤稍微聊了聊，两人正说着话，宋琪畅突然过来找秦晓彤，表情有点焦急：“秦经理，我联系不上钟鑫，他现在本该将孩子都接过来的。” 　　宋琪畅的话让秦晓彤心中微惊，她忙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别急，慢慢说。” 　　宋琪畅便深吸了口气道：“刚刚有好几个学生家长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派车来接他孩子，我这才知道钟鑫今天还没出发去接人，刚刚打了钟鑫的电话，没人接。” 　　秦晓彤稍稍放松下来，她本来还以为是接人的过程中出了岔子，那样问题就大了，现在只是钟鑫联系不上的话，可能只是他个人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尚伟才回来了吗？”秦晓彤问。 　　“还没。”宋琪畅道，“我打电话问过了，他大概还有五分钟会回来。” 　　秦晓彤点点头：“那你一会儿告诉他，等他回来，就立刻出发去接人，还有陆泽，他车上的位置应该还没满，你帮他看看，有哪几个学生离他的位置近，让他先去接人。” 　　“好的，我这就去办。”宋琪畅忙点头道，急匆匆地转身办事去了。 　　刚刚宋琪畅和秦晓彤说话的时候，高洪文一直没插口，直到她离开，他才问道：“晓彤丫头，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秦晓彤挤出一个笑道，“就是一会儿可能需要您晚点开课，还有先到的孩子，也请您先照看一二。” 　　“没问题，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高洪文道，“别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现在做得很不错。” 　　“谢谢，那您先回教室吧，我去找找钟鑫。”秦晓彤说完，便朝高洪文老师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是登记过居住地址的，所以秦晓彤很快就找到了钟鑫现在住的地方，出门打了个的过去。 　　为了方便第二天早上接人，公司的面包车到晚上会由钟鑫和尚伟才开回去。秦晓彤边坐车边给钟鑫打电话，但始终没有打通，她不由得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很快，她来到了钟鑫居住的小区，在他楼下看到了公司的面包车。车子还在，秦晓彤稍稍松了口气，那就不是出了车祸了。 　　那么钟鑫，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不肯接电话？ 　　秦晓彤很快就来到了钟鑫的住处，他住的这地方跟秦晓彤的不一样，楼下没有门禁，而他也恰好住在一楼，她可以直接敲门。 　　她敲了半天门，正想放弃时，门突然打开了，钟鑫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 　　她上下打量着钟鑫，发现他似乎只是看上去有点疲惫，并没有受什么伤的模样，心中稍稍松口气，随即眉头微皱道：“今天你怎么没来上班？” 　　“啊？”钟鑫看到秦晓彤的时候一脸惊讶，听到秦晓彤的话更是一愣，随即大叫，“卧槽，已经到上班时间了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秦晓彤有点无语，他是真不知道时间，还是在装傻？ 　　钟鑫没回答，转身跑回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惨呼道：“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卧槽我什么时候设置了静音？” 　　听到钟鑫的惊呼声，秦晓彤忍不住探头望了进来。 　　钟鑫租住的房间比较小，里面的东西也堆放得乱七八糟，地上，床上到处都是乱丢的衣服袜子之类的东西，床上还放了几本书。 　　而地上，有一张瑜伽垫，垫子前放着一张床上小桌，桌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样子应该是新买的。 　　“所以……你是玩电脑忘记了时间？”秦晓彤的声音冷了下来。 　　钟鑫看了过来，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点头道：“对，我没注意到时间。要扣工资还是怎么的，你说好了。” 　　他动了动身体，挡在门口不让秦晓彤看到室内的一切。 　　秦晓彤在他挡住一切前看到了床上的那几本书，眉头微皱，随即明白了什么。她看着钟鑫，认真道：“你上班迟到，扣工资是应该的。” 　　钟鑫一副认罚的模样：“扣多少你说了算。” 　　“我已经先叫人替你去接人了。下回注意，别忘记了时间。”秦晓彤点点头，转身离开。 　　秦晓彤这轻描淡写的模样反而让钟鑫觉得不自在了，他叫道：“哎，就这样吗？” 　　虽说秦晓彤现在开了个公司的表现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但当初在大门乡，他就明白她这个小女孩不同凡响，所以一开始的新奇期过去后，他已经没那么惊讶了，倒是很快适应了她作为一个老板发号施令的模样。所以，现在她轻描淡写地把他的失职就这么掠过去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你还想怎样？”秦晓彤转身望着钟鑫，觉得有点好笑。 　　“我说，你好歹是个老板吧？怎么说都应该把我臭骂一顿吧？”钟鑫不满道。他曾经接触过的老乡，都说自己碰到的老板特别尖酸刻薄，一点点小事都能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所以他觉得像秦晓彤这样太过温和的老板，太不合格了：“你脾气太好，不怕手下欺负到你头上来啊？” 　　“你会吗？”秦晓彤反问。 　　钟鑫一噎：“我是那种欺负女人的人吗？” 　　“那不就好了？”秦晓彤笑了笑，“你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上完课，学生还要你送回家的。” 　　见秦晓彤真的一点都不计较的样子，钟鑫也只好道：“行吧行吧，我马上就去。哎，不然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过去。” 　　“也行。”秦晓彤想了想，便决定坐这个顺风车。 　　钟鑫正想让秦晓彤进来，忽然想起什么，先跟她说了句等等，然后关门回屋，过了会儿才再开门让她进来坐。 　　秦晓彤走进这已经能下脚的房间，在钟鑫跑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她就目不斜视地看着钟鑫依然摆放在外头，不过阖上了盖子的笔记本电脑。 　　跟刚才相比，除了地上有些东西被挪开了，最大的区别就是，原来放在床上的几本书不见了，应该是被钟鑫用薄被盖了起来。明白那是钟鑫想要藏起来的东西，秦晓彤也没故意去查看，不过早在之前，她就看清楚了他放在床上的都是些什么书。 　　《c语言入门》、《面向对象程序设计》、《asp第一步》、《sql入门经典》……这些书，光看书名就知道是跟电脑编程有关。 　　秦晓彤一向欣赏上进的人，所以钟鑫在业余时间学习充实自己，她是万分赞成的。或许，他正是废寝忘食地学习那些东西，这才导致他遗忘了上班时间。 　　很快，钟鑫就洗漱完毕，开车载着秦晓彤一起回公司去了。 　　在车上，秦晓彤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很赞成你学习新的东西，但我希望别影响到你的本职工作。” 　　钟鑫一愣，明白秦晓彤是发现他在干嘛了。之前他不愿意让秦晓彤看到他在学习编程，是因为他不好意思。他总觉得以前他给秦晓彤的印象是个充满了义气的纯爷们，现在居然开始看书了，实在跟他以往的形象不符。但现在既然她已经发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秦经理，”钟鑫挑着眉，故意用特别夸张的语气叫秦晓彤，“我说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这在你手下混，还真偷不了了懒了是吧！” 　　秦晓彤斜看了钟鑫一眼，微微一笑：“当然，偷懒的人我会开除他的。” 　　“吓死人了啊！”钟鑫夸张地皱起眉，“我可不敢偷懒，这工作多好多轻松啊，可比我那些老乡搬砖舒服多了，我傻了才会丢掉这份工作！” 　　钟鑫搞怪完，恢复了正经的语气道：“放心吧，不会有下次的。” 　　“嗯，我相信你。”秦晓彤点点头。 　　两人一起到公司的时候，高老师的课自然还没结束，钟鑫就找了个地方趴着睡一会儿。他之所以早上没能及时来上班，就是因为昨天看书看入迷了，导致他忘记了时间，一直看到了早上。要不是秦晓彤找过来，他还没意识到已经天亮了。 　　秦晓彤看了钟鑫一眼，转头叮嘱宋琪畅快下课了再去叫醒钟鑫，顺道帮他泡一杯咖啡，就回办公室去了。 　　接送完学生后就等在公司里的陆泽见此立刻跟了过去，刚才看到秦晓彤和钟鑫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的时候，他心里的那股不爽别提了，现在只想去秦晓彤面前刷刷存在感，免得被钟鑫比下去。 　　时间在陆泽几乎每日定期到秦晓彤面前刷存在感的过程中悄然而逝。这期间，秦晓彤考虑到九月的实际情况，又招收了两位司机，多买了一辆车。而被解放出来的尚伟才，则可以全身心地投入他作为秦晓彤助理的工作。为了让公司更正规，秦晓彤也同时招收了一位出纳。之前会计和出纳是同一人，其实是违反规定的，不过当时为了省钱，她只好暂时这么来。公司的财务需要会计和出纳相互监督，她毕竟是个门外汉，要她来检查账务难免会出疏漏。好在前期公司的财务并不复杂，她倒还勉强应付得过来，但将来财务将会越来越复杂，所以公司必须有一个完整的财务部门。 　　暑假即将过去，新学期快要开始，新一轮的宣传马上要开始了，对秦晓彤和安心来说，这是一场抢夺生源的硬仗。与此同时，陆泽也该回归大学校园，将来他来这里刷存在感的机会将会大大减少。 　　第57章 兼职教师们 　　八月底，加强辅导班结束，而大中小学都陆陆续续开学了。秦晓彤找了高洪文老师，问他有没有后辈是在职的中学老师，希望能帮忙做个宣传。不需要多费力，只要上课提一句就行，介绍来就给提成，以此来作为奖励机制。高洪文教了一辈子书，自然认识不少后辈，他把这事跟其他的退休老教师一说，每个人都发动起来，进行宣传。因为秦晓彤很厚道，就算不上课的也给基本工资，而她本人务实认真的个性，也是这些老教师们的欣赏对象，再加上他们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秦晓彤并非他们过去曾经接触过的那些辅导机构的黑心老板，她的目标是双赢，因此他们对她的这个公司还是力挺的，宣传起来也是心甘情愿，对自己的后辈们说的时候，都非常积极。 　　七个退休教师中，暑假里开课的那三位是初中老师，还有四位老师退休前是高中老师。之前因为生源等不足，先开了初三辅导班，但等开学之后，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辅导班，都能开起来了。之前因为放暑假，自习托管班一直没有办起来，现在终于开学了，可以进行宣传了。自习托管班一周五次，每次都是放学后到八点半，考虑到时间的问题，秦晓彤并没有让那些退休老教师们坐镇，而且这也是大材小用。 　　趁着中学生家长们找辅导机构的热度还未升起，秦晓彤先去了江城师范学院进行兼职教师的招聘。她希望兼职教师中能有一批人留下发展成专职教师，因此招聘的要求是高年级生，并且已经获得了教师资格证，有一定家教经验。 　　联系过学校并且获得批准之后，秦晓彤就借了张桌子，在广场一角摆了个摊位。其实，开学初来招人这事还挺罕见的，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这次秦晓彤和尚伟才一起来的，在别人看来，过分年轻的秦晓彤是尚伟才的小跟班，他才是负责人，有意向的便纷纷向他询问，弄得尚伟才有点尴尬。不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尚伟才的羞涩已经快消失不见了，干练的感觉渐渐有了点苗头，倒是仔细地应对来访者，回答他们的疑惑。 　　师范学校女生偏多，尚伟才的模样还算不错，咨询他的人不少，而剩下挤不进去的女生，以及少部分男生，自然就开始咨询秦晓彤。秦晓彤的公司虽然小，但有那几个特级教师撑场面，公司简介还是很看得过去的，再加上秦晓彤将公司关于兼职变全职的设想这么一说，倒是有不少人心动。现在读师范的人不少，可出来后能考上编制的就那么几个，在私人的辅导机构就职，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要是做得好，收入还是很可观的。有些人拿了宣传资料，也有些人当场填写了简历。一天下来，秦晓彤二人收到了二十多份简历，而印刷了带过来的一百份宣传资料，都发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天的初始目标算是达成，回去后，秦晓彤就开始查看每一份简历，看着还不错的，就直接打电话进行面试。普通话太差，口齿不清，表达能力不行的，直接在电话里就能拒了。另外，一些拿宣传单回去的学生也在考虑过后打来了电话，秦晓彤就守在公司电话前，一一跟人聊过，最后再加上之前投简历的学生，总共确定了将近二十位应聘者，跟他们约定了面试时间。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一般企业不上班，而这也是安心的最后一次双休。之前是暑假，课程不多，都安排在周一到周五，因此一到周六周日，全体放假。但从开学起，平日学生要上课没空，只能晚上或者周六周日来上班，因此上班时间就要进行调整了。 　　周六，秦晓彤放了所有人假，只让尚伟才留下，陪着她一起面试。其实她倒是想自己一个人来干这事，但就怕她此刻的外貌无法服人，只好让尚伟才再辛苦一下了。而秦嘉凯和郝诚意听说秦晓彤要招收新老师，便也想来凑凑热闹，秦晓彤想了想，拜托他们当一下“面试官”。 　　早上八点半开始，第一个到达的应聘者进入了作为临时面试教室的大班教室。秦晓彤事先准备好了一些问题，由尚伟才照本宣科，而她则观察着应聘者的表现，偶尔根据应聘者的回答补充提问。一般应聘者都认为一直在提问的尚伟才是主面试官，而秦晓彤话也不多，看上去尚伟才才是负责人，因此倒没对秦晓彤的插嘴表示不满，认真地回答她的提问。 　　这一轮结束后，如果对方的表现让她满意，秦晓彤就会对尚伟才示意，然后让这位通过第一次面试的应聘者到小班辅导室去，对秦嘉凯或者郝诚意进行临时辅导。这样的要求总是能让人吃惊，其他的辅导机构在招收兼职教师的时候，大概是不会这样大费周章的，但当这些应聘者想起兼职教师很可能在他们毕业后变成全职的之后，便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认认真真地过去教人。毕竟秦晓彤之前就筛选过，能进面试的都是有过辅导经验的，教两个即将迈入初二的学生，不难。当然，另外一些秦晓彤不满意的，她就会请对方回去等消息，到时候电话通知他们这个坏消息。相对于当面拒绝，一般人都更容易接受电话拒绝。 　　除了中午预留出的吃饭时间，一整天几人都在面试应聘者。每一个经历到被郝诚意和秦嘉凯审查的应聘者，都会在结束简单的辅导之后等在外面，等房间里的几人交流出结果之后，如果是好消息，直接告诉对方，如果不是好消息，那么请对方回家等待通知。 　　秦嘉凯和郝诚意毕竟成绩不多，对于一个家教老师教得怎样还是心里有点数的，不过，他们的建议秦晓彤也只是作为参考，并不会完全按照两人的想法行事。 　　一天很快过去，最终被秦晓彤选中的有七人。因为是兼职老师，对于人数，她并没有设置上限。兼职老师是上课或者值班了才给钱，不工作就没钱，因此多几个人也没关系。 　　在确定了人选之后，累了一天的秦晓彤就把联系这些人，问清楚他们都哪些时间有空等等这些事交给尚伟才全权负责了。而她自己，则要根据公司教室容量和教师数量，安排各种辅导班，等到中学正式开学的时候，除了老师们的口口相传，她这边的宣传也要跟上了。 　　之前她计算过，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一个月的成本就在十万元左右，因此开设的班级数量必须足够。自习托管班是周一到周五晚上开办，小学生收取一个月六百的费用，初中七百，高中九百，整学期报名一次性交清费用的话还有一定的优惠，每天都会有两个值班老师在教室里坐镇，一个教初中和小学，一个教高中，主要就是回答学生在做作业途中不会的问题。这两个老师，自然是由新招收的这些兼职教师担任。新招收的这些兼职教师都是有过家教经验的，有些常教初中，有些常教高中，多数教的是全科，因此不会有太大问题。这些兼职教师的酬劳是按照坐班次数算的，主教初中的一百五一次，主教高中的多五十。刚开学，又是高年级学生，这些兼职老师一周坐班次数有两到三次，每周收入有个五六百。再加上只是自习托管，不用像一对一教学一样需要面对学生成绩没有提高来自家长的压力，因此这些兼职教师们都挺乐意做这个的。 　　在那一天的集中面试过后的几天，又陆陆续续有一些师范学校的高年级学生打电话过来问还招不招人。人手是一直缺的，秦晓彤自然不会拒绝人家来面试。等到这一波招聘高峰期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有十二个年轻的兼职教师了。除了自习托管班需要老师坐镇，她还安排了一个兼职老师在办公室坐班，要是出什么意外，他还能顶上。而且，她还特意安排了跟自习托管班坐班高中老师偏向的科目不同的兼职老师，如果坐班老师碰到不擅长的问题不太清楚的，还能过来讨论一二。 　　除了自习托管班之外，退休教师们的教学辅导提高班也有开班。提高班主要针对的是初三和高三的学生，初三有英语数学科学三门提高班，分为平时班和周末班，而高三提高班有四位老师，分别教导的是英语，物理，数学和化学，同样分为平时班和周末班。当然，提高班先这么分着，到时候看报名情况，一般来说周末班报的人会比较多，如果平时班报名人少，就取消那个班次。 　　另外，一对一辅导和一对多辅导，因为兼职教师的加入，也可以开办起来了。当然，特级教师也可以做小班辅导，但因着他们的资质，收费肯定得高。而且，秦晓彤也问过这些老师的意愿，相对于一对一，他们更喜欢这种大课堂的讲课，同时考虑到他们的身体健康，除了大班辅导之外，她也就没给他们安排其他的教学任务。 　　在新进的这批兼职教师之中，有小部分是秦晓彤非常看好的，所以这部分，她就没让他们坐班，而是给他们安排了一对一和一对多的辅导。之前秦晓彤给秦嘉凯和郝诚意的同学做辅导的时候，考虑到自己没有学历年龄又小，怕收费太贵把家长们吓走，教单科的收费标准是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一次，一次一百。但事实上，现在香江大学大学生对初中学生的单科收费标准已经普遍是每小时收费八十，教得好有名气的还要高。因此她思考过后，决定将一对一辅导的收费标准再提高一点，按照课时收费，一次两课时，小学生单科每课时八十，全科每课时一百一；初一初二学生单科每课时一百，全科每课时一百三；初三学生单科每课时一百二，全科每课时一百五；高中均比相对应的初中收费高二十元。 　　香江大学的大学生毕竟不是师范出身，教起书来不一定比得上师范大学的学生，再加上她看中的这几个人，就教学水平来说是很不错的，比大多数单独做家教的大学生要好，因此她认为他们是值这个价格的。事实上，她也调查过另一些辅导机构，他们的辅导价格基本比她现在定的价格高上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百的样子。因为他们的一对一辅导，宣传上说的都是名师，而她这边的一对一辅导老师，却都是学生，没有宣传的噱头，价格自然不好太高。不过，那些辅导机构的宣传中有多少水分，就不好说了，至少她这边，这些做一对一辅导的兼职老师，都是经过她严格审查认定的。 　　至于一对三辅导的价格，则比一对一辅导每课时各便宜二十到四十元不等。 　　而在给这些小班辅导老师算收入的时候，秦晓彤又是一番思考。不能给太低了，不然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而且如果在这里给他们的钱比他们自己在外接家教所拿的钱还少，或许他们会更偏向于自己接生意。当然，给太高了，公司没有盈利也是不行的。水电费，场地费，前期的投入，都应该算在成本当中。秦晓彤通过调查询问得知，师范学院出来的学生虽然是专业当老师的，但江城师范毕竟只是个三本学校，名声远远比不上香江大学这所全国重点大学，因此在家教市场上，师范学院的学生其实很难找到合适的家教工作，就算找到了，薪酬标准也很低，教初中生大概是一小时三十五元，去一次两小时七十元。因此综合考虑之后，秦晓彤决定每次辅导给这些兼职老师初中小学一百，高中一百二的薪酬。这样算下来，每一次的辅导，做小班辅导的兼职教师，比坐班的拿得还少。不过，能拥有做小班辅导资格的，在秦晓彤眼中就那么几个人，他们每周辅导的频率比坐班的高多了，每周最后能拿到的钱能持平甚至超过坐班老师。而在正式开始之前，秦晓彤还一一找那几个她看中的兼职教师聊过，充分表达了对他们的看重，如果他们的表现没让她失望的话，而他们也有意向的话，等他们毕业，就能正式签约成为公司员工，到时候就是基本工资加上课奖金，每月的收入相当可观，至少比刚去学校上课的新手老师高多了，还不用烦心教学任务，不用管理班级。他们的未来，比坐班的那些兼职老师更广阔。 　　这些被秦晓彤看重的兼职老师自然明白眼光要放长远一些的道理，虽然每次辅导拿到的钱不如坐班的老师多，但起码比他们自己出去单干赚得多，因此这些人都接受了秦晓彤的安排。其实秦晓彤也给了他们选择，如果不愿意的话，她可以给他们安排当坐班老师，不过大家都不傻，自然没人愿意。 　　虽说面试的时候秦晓彤隐瞒了自己真正的管事身份，但在这些兼职老师正式跟她接触后，她就没再隐瞒什么了。尚伟才毕竟不懂这种太专业的东西，真正要谈话的时候，还是得她自己上，所以根本没法隐瞒。不论这些新任兼职老师心里有什么想法，在确认安心教育中心这个机构合法存在，看样子办得还不错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对秦晓彤的管事资格表现出任何质疑。当然，他们心里的真正想法到底是怎样的，秦晓彤自然不可能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她需要的不是他们对她的信服，而是将学生教好，别砸了安心的这块招牌。正因为如此，她才对招聘来的兼职教师的素质那么上心，一一看过才能放心。 　　中小学生开学了，秦晓彤又雇人去附近的各个学校发传单，之后亲自来安心或者打电话来安心咨询的人就多了起来，而从调查可知，有不少是高老师他们的后辈们介绍来的。人多的时候，秦晓彤和尚伟才都得暂时充当一下前台，回答家长们的提问。 　　两个大班的招生都比较顺利，人数比秦晓彤预先估计的多上不少，还好依然在安心的能承受范围之内。就是小班辅导上不太顺利，毕竟她能提供的兼职老师都是未毕业的学生，没有名师的噱头，家长们似乎都不太放心。虽说安心的小班辅导价格比其他辅导机构的便宜不少，但能来辅导机构找人辅导自己孩子的，说实话并不太缺那点钱，有时候考虑到为了孩子好，就算狠狠心，也要给他们报名最贵最好的辅导老师。 　　对于这种状况，秦晓彤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提出第一个课时的辅导可以免费，由家长和学生共同判断他们机构的老师教得好不好。这方法倒是吸引了一部分家长，没让小班辅导彻底成为一个摆设。 　　而秦晓彤本人，之前教的那些学生家长，因为信任她，依然想找她辅导。之前秦晓彤是不想让家长们失望，只能挤时间辅导，但现在，她每天要忙的事太多了，恐怕没时间再做这种辅导，便给这些家长推荐老教师们的大班辅导，或者小班辅导。 　　秦晓彤的为人，这些从自己孩子口中得到反馈，以及亲自跟她接触过的家长们都清楚，多数接受了她的建议。在提供建议这件事上，秦晓彤还跟宋琪畅交流过一些想法，她告诉宋琪畅，在家长们进行咨询的时候，先询问一下他们孩子在班级中的水平。毕竟那些退休教师开办的辅导班是提高班，讲课节奏较快，题目也不是简单题，基础很差的学生，根本没必要去上，反正去了也听不懂。因此，平时能跟上班级半数人水平的，可以去提高班，但若是基础比较差的，就最好选择小班教学，一对一辅导比较有针对性。一对一辅导对学生的资质基本没有要求，不管是成绩很差的，还是成绩不错想要更进一步的，都可以选择。 　　秦晓彤所提建议的宗旨，大部分是为了学生好，所以大多数家长倒也能接受。只有少部分家长，觉得安心推荐家长选择一对一辅导的建议是为了多收钱，执意要上退休老师们提供的大班课程。秦晓彤的建议只是建议，家长要是不听，她自然会尊重家长的意见。毕竟她现在是打开大门做生意，不该跟家长起冲突。 　　刚开学的忙乱日子过去之后，秦晓彤也让莫乐豪每月做工资的时候算上她的，而她的工资水平，就跟他持平好了。之前为了省钱，再考虑到自己钱还有的用，秦晓彤就没去想这事，但现在看公司情况不错，这事就该考虑了。这个公司虽说是她一手开办的，但股份是她、陆泽和顾白共有的，而她作为唯一的负责人劳心劳力，这份工资她该拿。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必须分明。而且，如果她自己不领工资，到时候存款花光了，她不就得喝西北风去了么。 　　这段时间，陆泽也开学了，到安心的时间就少了很多。现在他想继续当学霸，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秦晓彤，他不想让她看不起。这段时间，秦晓彤每天忙忙碌碌，为了这个公司忙得团团转，他也都看在眼里。她的努力感染了他，他不想被她落下！ 　　钟鑫也在边开车边学习编程技术，不过那一次之后，他就没再犯过同样的错误了。在新学期开始，秦晓彤拓展了生源之后，他作为司机的任务愈发繁重，不过他总能找到时间自学，还学得津津有味。 　　莫乐豪和新来的出纳潘静雅把公司的账务打理得仅仅有条。秦晓彤抽空自学财务相关知识，有关问题询问二人时，他们也没藏私，因此她学得很快，差不多能看明白公司的财务报表了。 　　尚伟才跟着秦晓彤当着助理，要做的事又多又杂，起初甚至还兼任司机。一开始他确实手忙脚乱的，但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做事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秦晓彤很满意他的成长，心里越发觉得将来他会成为她的很大助力。 　　秦嘉凯和郝诚意开学了，但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两人倒是常常会来安心，在小班辅导教室找个没人的隔间安静地写作业。如果遇到不会的问题，秦晓彤又没在忙，他们就去问她。 　　秦晓彤放在网上的招聘启事并没有撤销，因此后来也陆陆续续有一些已工作过的老师以及在读学生前来应聘。秦晓彤对于全职教师的招收比兼职教师严格多了，结果快一个月下来，愣是一个没签，兼职教师倒是多了不少。兼职教师中有几个是已工作的老师，她还得观察观察他们的情况，再决定是否要签下他们当全职教师。 　　十一小长假回来的第三天，秦晓彤正在看书学习中，就听宋琪畅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焦急地说：“秦经理，出事了！” 　　秦晓彤心中微跳，就听宋琪畅继续急切地说：“老师们集体罢工了！” 　　第58章 请另谋高就 　　“怎么了？”秦晓彤看向宋琪畅，语气虽因心中焦急而带了些急促，但表情依然镇定。 　　宋琪畅受她感染，也稍微镇定下来，深吸了口气道：“今天本该是徐良平老师和夏瀚老师坐班，但他们今天没来，我给他们打电话，两个人都说有事不能来。可之前他们根本就没请过假。我后来又给好几个坐班老师打电话了，但他们都说自己有事不能代班。” 　　宋琪畅吸了口气，把这事说完：“我打电话的老师，都是原先登记过有空的，怎么会这么巧，都说自己有事呢？” 　　正因为今天本该有空的坐班老师一个个都说自己没空，因此宋琪畅才认为，他们是集体罢课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事情我知道了。”秦晓彤点点头，宋琪畅口中的徐良平她自然知道，就是她最近新招收近来的兼职老师，年近三十岁，已经有过教学经验，不过她对他的业务能力还不能确信，所以先安排他坐班，并没有给他安排小班辅导任务。 　　“那怎么办？”宋琪畅依然有些着急。这事其实跟她这个前台关系不大，毕竟安排老师的事还是归尚伟才和秦晓彤管，她也就打打电话通知而已。不过她在这里工作得比较愉快，不管是同事关系，还是工作内容，都让她满意，所以她本能地希望公司能越做越好。 　　“你给小班辅导老师打过电话了吗？”秦晓彤想了想道，“今天先找两个人顶上。” 　　宋琪畅刚才说，她给坐班老师都打过电话了，那么小班辅导老师那边就还有机会。 　　宋琪畅点点头，忙道：“那我马上就去联系。” 　　她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小班辅导老师的自然也跟坐班老师一样登记了空闲时间和电话，所以宋琪畅只要问个一圈，立刻就能知道有没有人有空过来。 　　秦晓彤坐在办公椅中，思考着这件事。 　　按照宋琪畅的描述，很可能所有坐班老师都罢课了，不然不会那么巧。那么，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行动。而且，恐怕今天还只是个开始，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她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些老师们罢课的理由，以及中间的挑事者。 　　秦晓彤想了想，并没有立刻联系今晚的坐班老师，而是把一份通讯录拿出来，翻到她要的那一页。这一页上的人，都是当初来应聘过，却被她淘汰了的人，或许一会儿她可以试试，想必其中会有人还愿意过来。 　　这时，宋琪畅跑回来，脸上稍稍放松下来：“秦经理，找到了两个老师，他们说有空，马上就过来。” 　　“行，那你就去安排吧。”秦晓彤点头。 　　宋琪畅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离开：“那秦经理，那些罢课的老师怎么办？” 　　“不管他们。”秦晓彤对宋琪畅微微一笑，“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那我们人手不是会不够吗？”宋琪畅依然担心。小班辅导的老师今天是恰好有两个有空，可他们平时也是有单独辅导的，如果那些坐班老师不肯来上班，老师人数肯定是不够的。 　　“放心，这事我来解决。”秦晓彤对她安抚地一笑。 　　秦晓彤泰然自若的态度让宋琪畅放下心来，这近半年的时间来，对宋琪畅来说，秦晓彤在她心里已经不是“未成年管事”的概念了，她完全将她看做了一个关键时刻非常可靠的领导者。 　　“好，那我做事去了。”宋琪畅也露出浅浅的笑，转身离开。 　　等宋琪畅离去，秦晓彤拿起了电话，给小班辅导老师里面她最看重的一个叫万楚楚的老师打电话。万楚楚还有一年毕业，外表可亲，态度温和，教学水平也很不错，更重要的是，她的教学理念跟秦晓彤是类似的，所以秦晓彤之前就将她作为重点发展对象，平常也诸多照顾。 　　万楚楚很快就接起了电话，秦晓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万老师，谢谢你。你知道徐良平他们的罢课原因吗？” 　　秦晓彤明白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罢课，主谋者必定联系过所有的兼职老师。退休老教师们那儿她倒是不担心，平常那些老师跟兼职老师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们跟她更亲一点，而且他们来上课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好好上课，排遣寂寞而已，并不会参合到这种事情里。从宋琪畅的反馈来看，她看重的那几个人，应该并没有被煽动。 　　万楚楚那头顿了顿，有些惊讶：“秦经理，徐良平他真的那么做了？” 　　“能具体跟我说说吗？”秦晓彤道。 　　“嗯。”万楚楚并没有隐瞒，“其实两天前，他来找我说过这事，不过我当时没同意，劝说他别这么干，当时他答应了，我还当他已经放弃，就没跟你说，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干了。” 　　挂电话后，秦晓彤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为了一个钱字。 　　这个徐良平找上万楚楚的时候，煽动她说公司给的薪酬太低，希望她能配合他们，大家一起罢课，给秦晓彤来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提高他们每次上课的工资。估计徐良平是看上万楚楚他们的工资相对更低，反抗心理会比较重，这才会找上她。可他并不知道的是，秦晓彤早就跟那些人单独谈过话，说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给过他们选择，因此他们都没被他煽动。倒是其他的兼职老师，被他给说动了。毕竟公司的课程收费是透明的，他们只看到了坐班一次，自习托管班每个班大概能有近一两千的收入，却只给他们一两百这个表面现象，久而久之就不平衡了。他们看不到公司的人工成本和运营成本，自然觉得公司太黑心了，应该给他们涨工资。 　　秦晓彤放下手，轻轻搭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之前考虑给他们设定多少工资的时候，是参考了行情，以及公司的各项成本的，这些她自然不会一一对他们解释，没想到现在，这倒成了他们“反抗压迫”的理由。 　　虽说知道了主谋者是谁，但秦晓彤却没有主动联系徐良平的意图。她很清楚，那正是他的目的，她主动联系对方，就处于劣势了，而在这件事上，她自认定价很合理，并不打算接受他们的威胁。 　　秦晓彤低头看着手中的通讯录，开始按照脑子中仅剩的模糊印象，给那些她隐约还记得表现的应聘者打电话。 　　小班辅导老师还是站在她这边的，退休老教师们徐良平肯定煽动不了，那么要对付这些不安分的兼职老师，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徐良平等了三天。 　　联系兼职老师们集体罢课的事，自然是他起的头。其实他从进来公司起，就对待遇很不满。他本以为，以他这六年的工作经验，这家年轻的，除了退休老师就全是在读学生的辅导机构肯定会直接跟他签劳动合同，谁知那个小毛丫头竟把他晾在了一边，让他跟那些学生一个待遇，这种羞辱，他怎么受得了？所以他立刻决定，要给那小丫头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该对前辈表现出该有的尊重。 　　他先是联系了小班辅导的那些学生，不过他没想到任他舌灿莲花，那些学生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就是不肯配合他。他无奈，只好去找其他的坐班老师。之前平时上班的时候，他就故意在这些坐班老师面前说过，他在其他公司当辅导老师的时候，待遇多好多好，工资多高多高，因此这次一劝说，绝大部分学生都被他说服，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纷纷响应他的号召，陪他玩这一场罢课示.威。 　　刚开始的第一天，徐良平还踌躇满志，觉得以他在社会上纵横多年的历练，要拿捏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那真是分分钟的事。可到了第二天，不但公司那边风平浪静，连前台那边都没再打过电话给他，此刻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焦躁的情绪，可当其他坐班老师打电话来询问时，他却反过来安慰对方，只说公司撑不了几天的。他早就弄清楚了公司人手刚刚好这件事，要是缺了他们这些人，这课可就办不下去了。 　　可他完全没想到，公司那边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等了整整三天，徐良平终于坐不住了，召集了一些兼职老师，杀上门去。假说自己有事不能去，和直接杀上门去跟公司的领导者面对面对峙，完全是两回事，响应他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他心里暗恨那些人胆小没用，想着他们几人也差不多了，便杀到了公司。 　　四人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宋琪畅看到他们，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叫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说道：“你们终于来了啊，你们这几天一请假，我们手忙脚乱了很多呢。” 　　宋琪畅的话语加深了徐良平的信心，但她的镇定表情，却也让他有些不安。 　　宋琪畅下一句就说：“因为人手不足，最近秦经理刚招了一些新老师呢。” 　　宋琪畅的话着实让几人心中一惊。 　　他们敢罢课，就是仗着公司人手不足，可如果现在公司招收了新老师……那么罢课的意义何在？根本就威胁不了什么人！他们本来就相当于临时工，干活才给钱，他们不干活，根本影响不到公司。 　　宋琪畅的话成功让几人的脸色沉了下来，领头的徐良平更是一阵心惊，却很快收敛了表情，微笑道：“那秦经理呢？我们有话找她说。” 　　本来四人是气势汹汹赶来的，结果宋琪畅的几句话就说得他们气焰顿消，不敢像先前一样大张旗鼓。因为对手的表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人类对超出预计的情况，总会恐慌。 　　“她就在办公室等你们。”宋琪畅呲牙一笑，笑得特别灿烂。 　　四人闻言，各个心惊。 　　宋琪畅话里的意思很简单，秦晓彤早料到他们会来，所以早就做好了迎接四人的准备。 　　有人顿时就怂了：“徐老师，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良平实际上也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想在比他小的人面前认怂，皱眉道：“你的胆子就这么小？她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看你们吓成的那样！我跟你们说，权益是要自己争取的，你们要是永远这么胆小，就会永远吃亏！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们如果没有改变它的本事，就应该好好适应它！” 　　徐良平的话说得三人讷讷不敢言。他毕竟比三人岁数大，又进入过社会，处事有经验，而且他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因此只是稍稍一犹豫，三人便跟着徐良平，充当他的后盾，一起走进了秦晓彤的办公室。 　　秦晓彤正在低头看书，不过她还没到入迷的地步，自然听到了四人进来的动静，她没动，只当没发现几人，继续不动声色地翻动着书页。 　　不知道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徐良平开了口：“秦经理，我们有话跟你说。” 　　秦晓彤仿佛终于察觉到四人到来一般，将书签夹在刚刚看到的地方，合上书放到一旁，略略侧头望着四人清浅一笑道：“有什么事吗？” 　　四人中有说话权的自然是徐良平，其他人都盯着他，等着他说出他们的要求。 　　“秦经理你这么爽快，那我们也不说废话了。”徐良平道，“我们要求加工资。” 　　“哦，加多少？”秦晓彤非常自然地接下了这话，反问回去。 　　四人没想到秦晓彤竟然这么好说话，徐良平愣了愣，才不自觉地说：“坐班一次，至少得给个四五百吧！” 　　秦晓彤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你的要求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走？”徐良平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他惊讶道，“你答应了？” 　　秦晓彤却笑了一声：“不，我当然拒绝。” 　　“你！”徐良平只觉得自己被秦晓彤耍了，脸色微微涨红，“你就不怕我们全体罢课，让公司无以为继吗？” 　　“请便。”秦晓彤摊了摊手，表情镇定，像是完全不在乎。 　　秦晓彤的态度让其余跟着的三人非常惊讶，同时也很后悔之前被徐良平所煽动来闹上这么一场。其实平日里如果徐良平不跟他们说什么别的机构一次课程给四五百，他们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毕竟跟他们单独教学生的市场价比起来，现在拿到的价格已经高很多了，而且还轻松不少，他们也不想丢掉这样的资金来源。 　　此刻见秦晓彤的意思似乎是不用他们再来工作了，三人顿时就有些着急，其中一人出列道：“秦经理，对不起，这事是我们做错了，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另外两人也随声附和。 　　只有徐良平依然不肯松嘴，他听到三人示弱的话，回头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觉得他们三人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心想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来力挽狂澜。直到此刻，他还是只看到了秦晓彤的岁数，将她当做一个幼稚的小女孩。毕竟他进来的晚，秦晓彤是怎样一步步将这个地方办起来的，他只听说过，却当做是员工拍的马屁，真正做事的另有其人，因此并不将她看在眼里。 　　“秦晓彤，你小小年纪，倒是把黑心商人的那一套学得滚瓜烂熟。”徐良平道，“你知不知道共赢的道理？” 　　秦晓彤的视线从徐良平身上扫过，落在他身后的三人身上，最后又收回，望着四人笑道：“行，我就给你们算一笔账。” 　　没等徐良平说什么，秦晓彤就继续道：“现在安心有七位全职教师，八个员工，基本工资两三千一个，再加上七位老师的上课奖金，还要加上帮他们上交的五险一金，人工费算下来十万左右。这里的房租加水电费算五千，办公用品的摊销，电脑等的折旧等等，加起来算它五千。公司用车的折旧以及汽油费用，一个月算下来差不多是一万五。再加上每个月的营销费用，算它三万好了，你们看看有多少？” 　　秦晓彤一连串的数字说下来，把几人都说懵了。除徐良平外的三人毕竟还是学生，对于公司运营中会产生哪些花销并不清楚，听秦晓彤这么一说，才发现数额巨大。而徐良平，至少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他故意不去想而已。 　　秦晓彤的视线在四人身上扫过，直接说出了那个数字：“是十五万五千元。” 　　秦晓彤顿了顿，见那几个学生表情略沉，便知道他们是被这数字吓到了。 　　她笑了笑，继续道：“你们这些兼职老师的工资晚点再算，我们先来算算现在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首先是高老师他们的提高班，每个班学生二十个，每个老师带了一个或两个班，一个月开课八次，每次两个课时，每个月每个学生的收费为一千二百元左右。这里面的收入我就算个整数，十六万。然后是自习托管班的收入，现在的学生人数是四十三，一个月算它三万。再加上小班辅导的收入，你们都知道，参加小班辅导的人不多，都给算上，一个月公司的收入算它二十万。但其中，还要扣掉营业锐以及一些比较少的税我们就不说了。这部分的收入，扣除期间的成本之后，还要交百分之二十五的企业所得税，也就是说，最后公司的盈利，不会超过两万。按照你们的意思，公司就该一分钱不赚，把所有的盈利都发给你们吗？” 　　这些数字，秦晓彤早就算好，此刻说出来一气呵成，足以将四人震慑住。不过，事实上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高老师他们的提高班收入不只十六万，不过为了增加她这段话的说服力，她将少部分数字做了调整，其实上个月盈利还是有个六七万的。 　　四人包括徐良平都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秦晓彤略略收敛了刚才的气势，温声道：“在定下你们的工资之前，我做过调查，我知道现在的家教市场上，你们如果只是作为个体单独去教学生，一次两个小时，收入不过是七十元。但现在，你们只要坐班，不用担心学生的成绩能不能上去，也不用劳心劳力备课，一次却有一百五到两百的收入，这难道还不够吗？我是一个管理者，但我也曾经做过家教，我会为公司的盈利考虑，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最后一句话，秦晓彤说得发自内心。公司是以赚钱为目的的，但她也希望能达成双赢的局面，不管是公司和学生之间，还是公司和员工之间。 　　起先是以一连串的数字动之以理，接着便说明难处晓之以情，除了徐良平以外的三人，都被秦晓彤说服了，他们很后悔居然被徐良平说动捣乱，心底纷纷升出愧疚之情。 　　“秦经理，对不起，我们真的不知道……”三人之一尴尬地望着秦晓彤道。 　　秦晓彤大方地摆摆手：“我知道。如果不是处在我这个位置，我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对不起，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三人忙再一次道歉。 　　秦晓彤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按照排班表来上课，别再迟到了。” 　　“好的，我们不会迟到的！”三人忙道谢，匆匆离去。 　　办公室还剩下一个面色阴晴不定的徐良平。 　　“徐老师，我本来很敬重您的。”秦晓彤望着徐良平，敛了脸上的笑道，“但是您这次，真的让我很失望。抱歉，公司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请您另谋高就吧。” 　　因为兼职老师跟公司都是没有签正式合同的，算是非全日制劳动关系，可以是口头协议，公司可以随时随地终止这段关系，也不用进行经济赔偿，因此只要秦晓彤一句话，到时候再让尚伟才改一下排班表，跟徐良平的劳动关系就算结束了。 　　徐良平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沉着脸，灰溜溜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59章 不谈就不谈 　　那三人回去后就把在秦晓彤办公室发生的事转告给了其他正在观望的兼职老师们。 　　第二天，所有人按照原来的排班表正常上班，刚开始心中还不免忐忑，但发现公司里的人一切照常，不管是宋琪畅、尚伟才还是秦晓彤，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似乎那三天的罢课并未发生，他们便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坐班老师们也更加谨小慎微，不敢再乱起别的心思。经此一役，他们明白了维持一个公司的不简单，也真正明白了，秦晓彤的能力比他们看到的、所能想象得更加厉害，他们是斗不过她的，不如就好好跟着她干，做得好被她看重，将来或许就能步步高升了也未可知。 　　徐良平的事件可以说是一个小危机，但因为秦晓彤处理得当，也变成了一个契机，原本有些不太稳定的人心，就这样稳妥下来。其实公司运营过程中，秦晓彤也发现了一些事，比如说，原本在公司辅导得好好的学生，某一天突然就说不来了，刚巧那学生是秦嘉凯班里的，并非一开始就跟着秦晓彤学习，是后来秦晓彤扩大宣传范围，对方才找过来的，因此那学生其实并不太清楚她和秦嘉凯的关系，就这么被秦嘉凯套出了话，因此秦晓彤才得知有些兼职老师私下里跟家长商量，让家长推掉公司的辅导，而这位兼职老师自己去教，这样，兼职老师能多赚一笔钱，而家长上交的钱就少了。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挖公司墙角的行为，秦晓彤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但一时间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毕竟不管是谁，小便宜放在眼前，不占白不占，鲜少有人能经受住诱惑。不过，这次徐良平的事件过后，据她所知，原来来过公司参加辅导，后来又中途退出的几位家长，又带着学生回来了。秦晓彤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假装不知道，有时候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 　　公司的事渐渐走上了正轨，秦晓彤要操心的地方却也不见少。之前她骗那些闹事的兼职老师说公司赚得钱少，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每个月赚到的钱确实不多。她有野心，并不打算就局限在这一处，但要扩张，财力和人力都是大问题，而这些，她还必须好好计算，暂时是急不得的。 　　陆泽开学之后，就鲜少过来了，不过有时候秦晓彤有事情要找他这个法定代表人，一个电话打过去，他也不让她过去，每次都颠颠地跑过来，简直是随叫随到。不过，从他每次都不会在公司多做逗留来看，他是真的很忙。 　　有一次秦晓彤问起，陆泽看着她眼睛都亮了，对于这种关心很是受用，却也矜持了一下，才故作不在意地说：“除了要上课，我还要跟着我爷爷实习的。”他顿了顿，终究忍不住显摆道，“我现在跟着我爷爷当助理，可威风了，谁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 　　秦晓彤笑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泽却仿佛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涵义似的，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当然不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他们可不知道我是我爷爷的孙子！” 　　顿了顿，他又意兴阑珊地叹息了一声，不得劲地说：“好吧，虽然他们都假装不知道，但肯定都知道了。”其实真正说起来，他是跟着周浩这个老狐狸，当他的助理，跟着他学习管理庞大的公司，不过周浩对他客气，公司里的人眼睛又不是瞎的，当然知道他来头不凡，再加上他又没隐姓埋名，他的姓就出卖了他。因此大家见到他虽然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都对他很客气，他要干什么，他们简直是鞍前马后，不能更配合，搞得他虽然工作顺利，周浩也夸他，但他总觉得不舒服，甚至觉得周浩夸他的时候隐含讽刺，可这种话能跟谁说？人家简直要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他只好自己自己默默咽下郁闷。 　　陆泽这话说得别扭，秦晓彤却看出了他的郁闷，正要安慰他，却见他突然换了脸色，开心地说：“还是在安心好啊。至少在这里我是真正的股东，他们对我那就是真正的尊敬。” 　　秦晓彤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打击陆泽。“尊”大概是有的，毕竟公司的股权组成，大家都知道，明面上陆泽一个人就占了百分之九十七，但“敬”就不一定了。公司真正在管事的是谁，公司员工们还是分得清的，到时候两人要是起了冲突，他们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当然，除了秦晓彤的个人魅力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公司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陆泽对秦晓彤很不一般。陆泽是个富二代，这是无疑的，公司里的人跟他处了几天就能看出来，而秦晓彤的家庭情况，虽然他们知道得不多，却也知道她家境非常普通，孤身一人在江城拼搏，所以对于两人是怎么搭到一起的，所有人都很疑惑，但大家都不傻，自然没人会去明目张胆地探究，他们只要知道，陆泽和秦晓彤要是有了矛盾，听秦晓彤的就没错这一点就行了。 　　看陆泽的笑容里还暗含了一丝苦涩，秦晓彤视线垂了垂，再抬起头时脸上挂上轻快的笑意：“不远处刚开了一家甜品店，所有甜品一律半价，要去吃吗？” 　　陆泽愣了愣，差点就跳起来：“要啊要啊！”晓彤主动邀请他的啊，他怎么可能不去！ 　　飞快地应下来，他才想起跟周浩说好了一会儿要去公司的，想想跟人约好了不去不太好，但又舍不得这个好机会，最后他咬咬牙，假意说要去上厕所，给周浩打了个电话，用一种虚弱的语调说自己得了急性肠胃炎人在医院，不能去了，请个假。 　　周浩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话，倒没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等挂了电话，陆泽一身轻松，高高兴兴地跟着秦晓彤去了甜品店。 　　现在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但冷饮还是随处可见。因为开学后忙了起来，也没太多时间跟秦晓彤见面，就算见了面，不是她忙，就是他还有事，他都已经很久没跟秦晓彤一起出来吃东西了，因此这一次他吃得挺开心，将之前的郁闷都抛在了脑后。 　　结果一高兴，本来就还算喜欢吃甜品的陆泽没克制住吃多了，肠胃搅得难受。虽说他嘴硬说自己没事，但他痛得脸色都苍白了，秦晓彤自然不可能放任，立刻拦了辆出租车送他去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原来他是急性肠胃炎，病因应该是冷饮吃多了。秦晓彤不知道陆泽请假的事，帮他拿药陪着他看病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免不了埋怨他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知节制。 　　陆泽的心思却复杂多了：他再也不咒自己了…… 　　因为吃坏了肚子，陆泽拿着病历卡在周浩面前晃了晃，多请了几天假。虽说他也觉得因为一句谎话真得了病很不爽，但因为谎话有了证据的支持，他倒是特别得意，在周浩面前也特别坦然。 　　当然，因为不是装病，虽说他不用去实习了，但也没法往秦晓彤那儿晃，只能乖乖待在家吃药，等着病好。当然，装可怜卖萌的短信是不能少的，不过秦晓彤忙，往往他发个三四条，她才能回个一条。不过他倒是不伤心，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 　　几天后陆泽病好，便继续学校公司家三点一线，偶尔去安心的平静生活。 　　没有陆泽经常来打扰自己，秦晓彤虽稍微觉得有点寂寞，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她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也没时间去管他。而且他现在又是读书又是实习的，这么上进，她见了也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最近公司的运营情况很不错，在考虑开分中心之前，秦晓彤最先考虑的，还是要将公司的东西数字化。也就是说，她想购买一个综合的公司管理平台，将客户资料，员工资料等等都放在一个系统里进行管理分析。与此同时，建立在客户数据库的基础上，她想弄一个会员卡和积分制度，以此来更加方便管理客户资料，更加以客户为真正的核心，以便提高客户的忠诚度。 　　在网上看过林林总总的软件公司之后，她选定了一家公司，准备跟人商谈定制管理系统的事。她其实更倾向于自己找人研发一个适合自己公司，满足自己所有设想的管理平台，而不是那种大众化的东西。毕竟那些公司的管理平台，都是一个模板，符合绝大多数公司的需求，要什么模块的功能自己在其中选择就行了。但她没人没钱，自然只好作罢。 　　在要找人商谈之前，她想到了正在学习编程的钟鑫，便问他学得怎样了，钟鑫给她的回答是“一般般”。这才几个月时间，她倒也没对钟鑫抱太大希望，不过带着尚伟才去跟对方公司的人见面洽谈的时候，她还是带上了钟鑫，将他作为半个技术人员。 　　钟鑫对此表现得无所谓，但实际上心里却万分紧张。到了商谈那天，对方仗着秦晓彤这边没有技术员，将自己公司的技术吹嘘上了天，拿专业术语糊弄人，钟鑫就没忍住，提出了质疑。当时钟鑫表面上是以司机身份同去的，对方技术员对他嗤之以鼻，钟鑫当场倒是没发作，但相对于对方公司，秦晓彤自然更倾向于自己公司的员工，况且虽然这个操作管理平台的费用也才几万，但对现在的安心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因此秦晓彤并未当场许诺下什么，回到公司后才询问钟鑫的意见。 　　钟鑫几个月前对编程还是个门外汉，但他一接触到编程这件事就彻底爱上了，靠着这几个月的休息时间和一股子狂热的劲头，愣是学了个七七八八，本来他还有点担心秦晓彤会因为他在会上的发言而生气，不过见她和颜悦色，他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按照钟鑫的意思，秦晓彤选的这家公司，夸大了事实，拿出来的管理平台到底有多实用还未可知，他觉得这公司不靠谱。秦晓彤沉思了会儿，觉得钟鑫虽然才刚学编程，但说起来头头是道，便将选取合作公司的事情交给钟鑫。钟鑫倒也不推脱，第二天就给了秦晓彤一份推荐，上面列明了数个公司产品的优劣。虽然这份推荐从形式和文法上做得不太好，但优缺点却是说得很清楚的，因此秦晓彤说明了自己的需求，并且征求了钟鑫的意见之后，选择了其中一家公司。 　　之后，她去跟人商谈的时候又带上了钟鑫和尚伟才。上次那个公司的人忽悠她，其中一个原因大概是看她年纪小，一下子就看轻了她。这次这家公司果然还不错，接待的人也只是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倒是没露出任何轻视的意思来。秦晓彤在商谈过后，也没说什么，回去后听了听钟鑫的意见，便决定跟这家公司签购买合同。 　　之前就说过，现在这些管理平台，只要不是自己研发的，都不可能百分百满足自己的需求，在进行过程中，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会出现。因此签订的这份合同里，不但包括管理平台的购买，还包括终身维护。一旦系统出现什么问题，秦晓彤可以立刻联系对方公司。 　　这个系统买回来后，秦晓彤就给了钟鑫一个管理员权限。或许是因为一起出生入死过，秦晓彤对钟鑫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公司的员工自然也人手一个账号，不过每个人的权限不同，也受到了限制。这个系统，秦晓彤让钟鑫进行兼职维护，当然，她也没想让他做什么，不过他毕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了，他们这些门外汉肯定也说不清楚，那时候就可以向钟鑫报错，他能自己解决最好，不能的话就再报告给平台开发者。 　　在购买管理平台的时候，秦晓彤也同样跟进了会员卡的事。这东西她之前没接触过，不过查过后发现会员卡、刷卡机和刷卡系统都很便宜，而且询问管理平台开发商后，对方表示可以将管理平台和刷卡系统对接，实现数据共享，因此她也就没了担心，立刻购入一千张会员卡，两台刷卡机和系统，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千元。 　　要说钟鑫还是有点本事的，反正在他和管理平台开发商的合作之下，安心的这一次内部系统升级并没有造成大的混乱。 　　而在会员制度的推广之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秦晓彤之前让尚伟才记录好每一个家长和学生的资料，因此在推荐会员卡的时候，宋琪畅在她的授意之下特意提出，在会员卡办理之前的消费，公司都有记录，都能累积积分。秦晓彤还弄了个用户等级系统，当然，目前还没什么用，毕竟大家的积分都不高，但将来，用户等级高的客户，可以优先选择好老师，而且，还将有一定的优惠，公司也将针对学生的情况，提供非常有建设性的咨询服务。 　　“特权”对于人类来说，一向具有势不可挡的吸引力。而且，秦晓彤在刚开始兜售会员卡的时候，还提出一周内办卡免费，充值满就送活动，因此这套会员制度一开始实施，就受到了家长的欢迎，大部分正在辅导的学生家长都补办了这张会员卡。 　　度过了最开始的艰难时期，因为公司的业务渐渐稳定下来，秦晓彤也开始公司员工的扩招。首先，她招收了一个人事，以后招聘、员工考勤等等的事都专门交给他了。因此，她招收的是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人。本来她自己对人事这块就不熟，要是还招一个新手进来，大家都两眼一抹黑，那就完了。有了人事，之后员工的前期招聘工作，就都交给他了。当然，现在招收的员工，主要还是兼职教师，这个是长期招聘，因为不需要支付基本工资，因此永远不会嫌弃人多。秦晓彤会将自己的要求先跟人事说明，但最后的面试，还是她自己来。虽然只是兼职的，但她的要求依然不会放松，这关系到公司的长远发展，她不会贪图轻松而放松了对人员的把关。 　　天气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而渐渐冷下来，秦晓彤在管理好公司的大小事情，并且多看书充实自己的时候，还同时观察着每个员工的表现。在她看来，业务能力和忠诚是一个员工最重要的，这其中，业务能力她更为看重。毕竟人往高处走，要是她的公司留不住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她将对公司忠诚的考量排在了业务能力之后。几个她看重的做小班辅导的兼职老师，业务能力和忠诚都是非常高的；而像是尚伟才和宋琪畅，因为年轻，也才刚出社会不久，而且秦晓彤给的待遇挺不错，至少总表面上来看，两人的忠诚度比较高，不过业务能力稍微有些不足，特别是尚伟才，作为秦晓彤特意培养的助理，还欠缺点魄力。不过她自己都在摸索中一点点进步，因此对于尚伟才的表现，她已经很满意了，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会在历练中变得非常出色。倒是莫乐豪这个原先就工作过的社会老油条，业务能力是不错，但如果有更好的去处，估计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当然，对此秦晓彤也没什么微词，这都是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大问题。 　　在秦晓彤的刻意引导之下，公司的氛围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工作时间归工作时间，但平时大家开开玩笑都比较随意，也没人会因为开玩笑说她几句而被她穿小鞋。 　　秦晓彤的野心很大，自然没什么心思跟人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只要公司员工能把她交代的事做好，那一切都好商量。 　　这天，秦晓彤在办公室里看一本经济学著作，正艰苦地啃着这本大部头时，就听外头响起了一阵争执声。 　　她似有些解脱地放下书，舒展了一下四肢向外走去。 　　“我儿子在你们这儿辅导，成绩非但没上去，反而下降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教的？”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带着一个小男孩，正在指着宋琪畅骂。 　　她烫着一头卷发，染成酒红色的头发本该十分时尚，但她的脸不白，衣着又不太显品味，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城乡结合部的非主流，再加上她现在唾沫横飞的模样，更是让人观感不佳。而她的儿子，那个小男孩则整个人躲在他妈妈身后，并未露出他的脸，不过看身高，应该只是个小学生。 　　宋琪畅正在努力解释，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这位家长，请您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谈可以吗？” 　　“谈谈谈！谈什么谈？你们别想再骗我！我要退钱！”卷发大妈气势汹汹地喊道，“你们要是不退钱，我就告诉我的好姐妹们，你们这家培训机构太烂了，不但教不好孩子，还把人给教坏了！” 　　宋琪畅脸色微微一变，正无措间，尚伟才从茶水间赶来，他也没搞清楚状况，忙向卷发大妈温声道：“这位家长，很抱歉，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解决吧。来，请喝水。” 　　尚伟才把刚从茶水间带出来的水递了过去。 　　卷发大妈的声音稍微轻了一些，但也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喊道：“有什么好谈的！我不谈，我就要退钱！” 　　此刻，宋琪畅正小声地将事情说给尚伟才听，听完原委，再看到这位家长的态度，尚伟才也有些心烦地皱起眉，下意识地向办公室看去。 　　不过，因为秦晓彤特意藏好了身形，尚伟才并没有看到她，此刻他也不好直接跑去求救，只能立刻敛了眉心的烦闷，温和地笑道：“这位家长，您看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坐下来协商吧，不然您只是说要退钱，我们也不好办的。” 　　“不好办？有什么不好办的！”卷发大妈冷哼一声，“把我交的钱还给我，就这么简单！” 　　“这位家长，您不能这么不讲理。我们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稀里糊涂给您退钱，这样，您先说一下到底……”尚伟才试图跟这家长讲道理，不过就冲这家长的态度，他觉得这家长是故意来找茬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说通。 　　“我不讲理？我怎么不讲理了？你别血口喷人！我儿子原来成绩好好的，在你们这里待了一个月，成绩一下子就倒退了，你们这才叫稀里糊涂！”卷发大妈怒气冲冲地说。 　　“成绩退步的因素有很多，您总不能都怪到我们头上。”宋琪畅之前就被这个卷发大妈纠缠得狠了，此刻忍不住说道。 　　“不怪你们怪谁？难道还怪我自己啊？呸，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吧，我跟你们说，做梦！”卷发大妈怒气冲冲地冷哼。 　　此刻，秦晓彤自觉观察够了，便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尚伟才和宋琪畅一看到她，双眼都是一亮，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秦晓彤对两人微微一笑，走到正疑惑地看着她的卷发大妈面前，微笑着柔声道：“这位家长，很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们这就给您退钱。” 　　这下，不但尚伟才和宋琪畅，连卷发大妈都愣住了。 　　第60章 圆满的解决 　　秦晓彤却没给他们太久的发呆时间，紧接着对卷发大妈道：“您这边请，我们慢慢谈退钱这事。” 　　卷发大妈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没动，满脸质疑地看着过于年轻的秦晓彤道：“你是谁？你能做主？” 　　“我是这里的经理。”秦晓彤依然微笑。 　　卷发大妈脸色微变，忍不住低声嘀咕：“找个孩子来当经理，怪不得办得这么差！” 　　她虽是在嘀咕，但音量着实不轻，尚伟才和宋琪畅听到了这话，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不过秦晓彤在场，他们倒也没说什么，而秦晓彤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然微笑道：“这边请。” 　　秦晓彤带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卷发大妈来到了休息区，转头让宋琪畅倒杯水来，又对卷发大妈道：“请问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让他们查一查。” 　　卷发大妈冷哼一声：“怎么，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还会讹诈你们不成？”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这是规定，我们总要弄清楚的。”秦晓彤依然好脾气地说。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晓彤一直在微笑，卷发大妈也不好再发火，只能说道：“我儿子叫樊志文。” 　　“好的，您请稍等。”秦晓彤转头对尚伟才道，“你去查一查。” 　　尚伟才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秦晓彤便又看向卷发大妈道：“樊志文妈妈，如您所见，我们这个辅导机构确实新开没多久，没能教好您的儿子，真的很抱歉。” 　　她看向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他大概十岁的样子，模样很腼腆。但那一双乱转的眼睛，却泄露了他不安分的内心。 　　“算了算了，我也是个大度的人，你们要是给我把钱退了，我也不追究了！”樊志文妈妈道。 　　秦晓彤点点头：“如果是我们没教好，退钱是应该的。”但如果不是公司的问题，那自然就不能退钱。 　　樊志文妈妈却并未明白秦晓彤的话中之意，跟刚才相比，她剑拔弩张的模样冷静许多。毕竟秦晓彤已经后退一步同意退钱，态度还这么好，她总不能一直跟个刺猬似的。 　　“我就这一个儿子，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啊，就指望着他能好好读书，考上个好大学扬眉吐气了！”樊志文妈妈唉声叹气道，“我家的钱也不是白来的，都是我起早贪黑地干活，一分一厘攒下来的，不容易啊。你说，我把他送过来，是指望着他的成绩能提上去的，可没想到不但没提高，还下降了，这叫什么事！” 　　“你说得对，天下父母心啊，您辛苦了。”秦晓彤露出理解的笑容道，“我也有个弟弟，我最希望的就是他好好学习，别的也不求了。” 　　秦晓彤的话拉近了她和樊志文妈妈的距离，樊志文妈妈立刻道：“可不是吗？我也是想着我儿子的好，如果他的成绩能提上去，我怎么会来闹？”她说着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我看你态度好我才跟你提个醒，你们公司的老师水平太次，你还是赶紧辞了他们，再找几个好的吧，不然你这地方啊，根本办不下去！” 　　“谢谢您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秦晓彤并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表情，依然笑模笑样的。公司招收的老师水平如何，她是亲自把关的，自然清楚。 　　这时，宋琪畅和尚伟才一起回来了，宋琪畅倒了两杯饮料，一杯是白开水，一杯是橙汁，分别递给樊志文妈妈和樊志文。秦晓彤给宋琪畅使了个眼色，宋琪畅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樊志文妈妈身旁，开始诚恳地对她道歉。 　　而秦晓彤则起身，走到一旁听取了尚伟才的报告。 　　“樊志文是一个月前加入的，但他报名的是自习托管班。”尚伟才脸上稍稍有些不忿。自习托管班只是提供一个自习的场地，学生有问题就问坐班老师，自然不可能有针对性地提高，一切都靠学生自觉。学生家长把自己儿子成绩下降的错归咎在自习托管班上，实在是无理取闹。 　　秦晓彤点点头，就听尚伟才继续道：“还有，记录显示，樊志文参加自习托管班的时候经常扰乱课堂纪律，坐班老师反映过几次，我们也跟家长联系过，这里有当时的通话记录。” 　　尚伟才递过来一份记录表。 　　这就是秦晓彤将所有客户资料数据化的好处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记录在案，就算当事人不记得了，还有白纸黑字的记录作为证明。 　　秦晓彤随意扫了一眼，将记录表上的内容全部记下，这才拿着这份表单走回去。尚伟才忙跟了过去。 　　见秦晓彤来了，宋琪畅忙退到一旁，而樊志文妈妈因为她的道歉，脸上的表情显得特别得意。 　　秦晓彤坐下，装模作样地拿着表单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 　　樊志文妈妈正等着秦晓彤开口呢，谁知道秦晓彤的眉头居然皱了起来，她顿时疑惑道：“怎么了？” 　　秦晓彤这才抬头，略有些歉意和无奈地说道：“抱歉，不过我的同事刚刚查看过了，原来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的工作人员给您家里打过好几次电话。” 　　樊志文妈妈一愣，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是、是有过，那又怎么了？” 　　“那您应该清楚，您儿子在自习托管班上的表现……影响到别的学生了。”秦晓彤道，“其实，我们也接到过几次家长的投诉，说自己孩子在上自习托管班的时候被人影响了，都没法安心学习……” 　　秦晓彤说着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樊志文一眼。 　　樊志文妈妈立刻不干了，嗓门也变大：“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儿子影响了别人？他明明比谁都乖，怎么可能影响别人？我看是他们自己不专心，还怪到我儿子头上！” 　　“樊志文妈妈，您还先请不要生气。”秦晓彤忙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之前您为什么不过来？我们这里的记录显示，我们想请您过来谈一谈，但您一直没有过来。” 　　“我工作忙死了，哪有空过来！”樊志文妈妈道。 　　“我知道您工作辛苦，不过，他毕竟是您的儿子，我觉得工作再忙，也是要顾虑一下您儿子状态的。”秦晓彤道，“您想想看，不说他在自习托管班影响了别人，单说他自己不能集中精力，就影响了他自己的学习成绩。我看他很聪明，但就是缺了点努力。” 　　是家长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听到秦晓彤夸自己儿子聪明，樊志文妈妈原本戒备的表情稍有松懈，赞同地点点头道：“这倒没错，我儿子从小时候起就有人夸他机灵，那可真不是吹的！”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您儿子光有机灵，还是不够的。”秦晓彤道，“您如果有机会可以看看，在我们这儿参加辅导的学生，跟您孩子一样机灵的也有不少，但他们都很努力，您儿子如果光有机灵而没有努力，很快就会掉队的。” 　　秦晓彤的话激起了樊志文妈妈的忧愁，她忧心忡忡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苦恼地说：“这个我也知道啊，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回家后就是不肯看书，我怎么说都不听，又舍不得打他。” 　　“樊志文妈妈，其实您儿子欠缺的，就是一个监管。”秦晓彤陈恳地说，“自习托管班毕竟是大班，老师不上课只坐班，几乎没有针对性。您的儿子，需要的是一对一的针对性辅导，我看他也是很乖巧的，如果有专人监督他，他一定能努力上去的。” 　　“一对一辅导？”樊志文妈妈脸上稍稍闪现一丝戒备，她觉得秦晓彤是在故意给她推销辅导课。 　　秦晓彤自然就是这个想法，她仿佛并未看到樊志文妈妈脸上的防备，只是笑道：“没错。这才是最适合您儿子的辅导方式。”她顿了顿，又笑道，“其实不瞒您说，您看我很年轻，但我过去当过不短时间的家教，我的学生们都很喜欢我的教学方式。我最擅长的，就是因材施教，而这也是我们公司的宗旨。” 　　她抬头望着樊志文妈妈，异常诚恳地说：“不管是大班教学，还是小班辅导，其实都遵循了我们的这一个宗旨。有些学生聪明又自觉，欠缺的是一点引导，跟着我们公司的那些拥有几十年教学经验的特级老师学习，稍作点拨，就能获益匪浅。而一对一辅导，就更是具有针对性了。我们这边的老师，全都秉承因材施教的观念，会为学生打造定制一个完全适合他，并且只适合他的学习计划。我们公司虽然年轻，但在这方面，却不会马虎。不然您可以去问问在我们公司参加过一对一辅导的学生家长，看看他们对我们的服务的感觉如何。” 　　秦晓彤这一段话，说得樊志文妈妈一愣一愣的，半晌她才道：“一对一辅导，真那么有用？” 　　“如果我说百分百有用，您一定会觉得我说大话。”秦晓彤笑道，“我们的宗旨，一个是因材施教，另一个就是竭尽全力。家长赚钱不易，你们想要孩子成龙的心也令人唏嘘，我们希望的是能达成双赢的局面，您满意，我们高兴。” 　　秦晓彤漫不经心地舒展了身体，依然笑盈盈地说：“前两天还有个学生家长非要给我们的老师发红包，说多亏了他，他儿子才从班级倒数第一考到班级前二十。当然了，我们公司有规定，老师也不能收红包，就让那位家长收回去了。” 　　秦晓彤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般，又恍然似的说道：“不好意思，话题好像有点扯远了。尚助理，你去找一下莫会计，给樊志文妈妈退钱。” 　　见秦晓彤似乎并没有给自己推荐课程的意思，樊志文妈妈刚刚的防备散去，心里忍不住有了点小心思。 　　“哎，我问一下、就问问……你们那一对一辅导，收费贵吗？”樊志文妈妈问道。 　　秦晓彤看了宋琪畅一眼，后者立刻笑眯眯从前台拿过来一张宣传单递过去道：“收费标准都在这里。我们最近在搞活动，加入会员，一次性充值满一千还能免费赠送一次课程。” 　　“不过我看最近几位老师都挺忙的，恐怕没空再带人了。”秦晓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们最近也挺辛苦的，该给他们好好放个假了。” 　　宋琪畅看了秦晓彤一眼，她也是知道那些一对一辅导老师的安排的，所以她很清楚，他们其实挺清闲的，并没有到“忙”的程度。不过秦晓彤的话她自然不会反驳，便有些懊恼地说：“对哦，看我这记性。” 　　说着她从樊志文妈妈手里拿回那张宣传单，非常抱歉地对她笑了笑。 　　樊志文妈妈的视线还依依不舍地黏在那张宣传单。秦晓彤之前的那段话，让她产生了触动，再加上现在的所谓饥饿营销，她的心思就越发活泛了。她儿子才读小学，这一对一辅导的价格虽然比自习托管班贵多了，但还在她能承受范围之内。她一心一意希望自己儿子的成绩能好上去，要是真有效果，这点钱还真是不算什么。 　　樊志文妈妈刚下定决心，就听秦晓彤道：“那樊志文妈妈，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退钱这事，尚助理会帮您办理的。” 　　秦晓彤说完便对樊志文妈妈云淡风轻地一笑，向办公室走去。 　　尚伟才走到樊志文妈妈面前，依然请她在休息区坐下：“请稍等，我去找找我们的财务，很快就能给您退钱的。” 　　他正要走，樊志文妈妈却一把拉住了他：“等、等等！这钱不用给我退了，我要给我儿子报名一对一辅导班！” 　　尚伟才心中一喜，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我们的小班辅导老师最近可能没什么空……” 　　没等尚伟才说完，樊志文妈妈就打断了他，恳求道：“你就给我儿子安排一个吧！你看我把我儿子养到这么大不容易，我别的什么都不图，就图他能考个好成绩啊，你要是不答应我，叫我儿子怎么办！” 　　樊志文妈妈说着，声音都带哭腔了。 　　尚伟才忙道：“您别这样，哎，您千万不要这样……好好好，我尽量替您安排。” 　　听到尚伟才答应下来，樊志文妈妈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高兴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尚助理，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突然被发了好人卡的尚伟才咳了一声道：“我会尽量替您安排，但不能保证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人好，一定会给我家儿子安排个好老师的！”樊志文妈妈笑眯眯地说，“现在能办会员卡吗？我没带现金，能刷信用卡吧？” 　　从办公室里窥见事情圆满解决，秦晓彤退回了办公桌旁，继续跟她的经济学大部头死磕。 　　过了会儿，尚伟才走进办公室，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望着秦晓彤的双眼里有比平常更多的崇拜。今天的事情，一个不好，传出去对安心的名声来说就会是个打击，毕竟别人可不管那樊志文读的是不是自习托管班，外面的人总会把这事儿归结成安心没教好学生。今天秦晓彤的这一手，不但化解了危机，还成功让那家长订购了一对一辅导，这一手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有什么事吗？”秦晓彤其实早知道尚伟才进来了，半天没见他说话，这才疑惑地侧头。 　　尚伟才激动道：“秦经理，我觉得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秦晓彤笑了笑：“你和宋琪畅做得也很不错。这种事，多遇到几次，你也能从容应对。我很看好你。” 　　“我会努力的！”得到秦晓彤的肯定，尚伟才立刻干劲十足地点头应道，“那我先出去了。” 　　秦晓彤点点头，就见尚伟才带着一脸的笑容，兴奋地离去。 　　在公司里，尚伟才作为秦晓彤的助理，是所有员工中跟她接触最多的。一开始虽然有过对她年龄的疑惑，但待在她身旁越久，他就越是会忽略她的年龄。遇到事情时，她从来不会一惊一乍，不管是上次老师罢课的事，还是这次家长来闹事的事，她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虽然年龄还比秦晓彤大了六七岁，尚伟才却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向她学习，做一个宠辱不惊的人。他可以隐约感觉到，秦晓彤的目标不仅仅是这样一个辅导机构，作为她的助理，他未来的提升空间，还非常大，他不能浪费了这样好的学习和奋斗机会。 　　人多了，各种事情就多，不过公司的员工们，每一天都在进步，解决起事情来，也慢慢更得心应手，需要秦晓彤出场的机会越来越少。 　　而秦晓彤，在公司的事情渐渐稳定之后，就经常外出，看看行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让她再开一家辅导分中心。这几个月的财务报表，她在学着看，眼看着每个月的盈利越来越多，她自然是笑逐颜开。 　　圣诞节和元旦节的时候，秦晓彤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发给公司的员工。而她本人，也从陆泽那儿得到了礼物。这次是一对耳钉，是最为简单的样式，唯一特别的是中间镶嵌着钻石。秦晓彤觉得，陆泽大概是想集齐一套首饰吧…… 　　这次秦晓彤坚决不收，让他把耳钉拿去退了，没想到陆泽早有准备，一本正经地说：“发票不小心丢了，没法退了。你知道的，发票借条这种东西我一向放不住。”他这说的，自然是早前把借条“弄丢”了的事。 　　小小的两枚耳钉躺在酒红色的绒布盒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秦晓彤觉得总接受这些贵重的礼物心中有愧，沉默半晌道：“我真的不会喜……” 　　“我突然想起跟周助理约好要见面的，拜拜！”陆泽一见情况不对，没等秦晓彤说完，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秦晓彤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一声叹息。 　　元旦之后没多久，各个中小学相继迎来期末考试。 　　因为要完善数据库，每一次学生的考试成绩，秦晓彤都会要求做个记录。因此，这回考试，秦晓彤甚至比那些来参加辅导班的学生还紧张。考试之后，会有电话家访，询问成绩，如果成绩提高得多，公司员工就会在征得家长同意之后做一份光荣榜。成绩的对比提高，是对安心的一个很好宣传。而能上光荣榜，家长们的虚荣也能得到满足，可谓是双赢。 　　考试后一段时间，有些家长会让自己孩子在暑假放松放松，但也有家长会让孩子抓紧寒假的时间好好补一补。江城师范学院来的那些辅导老师也放了寒假，有些在外地的会提早回去，不过好在本地的学生也有，安心还不至于无人留守。至于那些退休教师们，自然都是江城人，本来他们的课程也不多，倒也不用担心会影响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因为有些兼职教师要提前回家，秦晓彤就决定提前开公司年会。正式员工不多，大家平常都忙，她也就没想弄什么太复杂的，提前预定了一个能摆下四大桌的大包厢，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吃饭。 　　节目没有，不过抽奖游戏还是要的。秦晓彤准备了手机平板等东西，大家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场，最后走之前，还给每人发了个五百的小红包。兼职教师们毕竟不算公司的正式员工，正式员工有年终奖，他们就自然只能收个小红包意思意思了。 　　年前秦晓彤照旧忙碌，偶尔空暇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起去年的过年。去年除夕，她本做好了要一个人过的准备，没想到那一天她却跟自己的弟弟相认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太多太多，每每想起，她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么今年呢？嘉凯没事不可能再跑她这儿来过年，她也听嘉凯说过，这一年来，舅妈和刘婳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这个除夕，大概是不能来她这里的。 　　这天秦晓彤正在看账，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她抬头，吃惊地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她的舅舅刘国良。 　　第61章 好感与争宠 　　看到刘国良，秦晓彤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她就想起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便在脸上堆起微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你就是秦老师？”刘国良望着秦晓彤的眼里带着微微的惊叹。虽然早就从秦嘉凯的口中得知了秦晓彤的一些基本情况，但她看上去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小，真见了面，他的惊讶油然而生。 　　“我是。”秦晓彤站起身，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你好，我是秦嘉凯的舅舅，我叫刘国良。”刘国良忙笑道，“很冒昧来打扰你，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办公室里坐着的不止秦晓彤一个，因此她领着刘国良向外走去：“我们去休息区吧。” 　　两人在休息区坐定，秦晓彤暗自猜测着他的来意，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刘国良像是有些局促，表情微微带着尴尬，他斟酌了会儿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去我们家过年。” 　　秦晓彤万万没想到刘国良来找她会是这事，顿时一脸的惊讶。 　　刘国良忙道：“我听嘉凯说，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帮了他很多。我很感激你。嘉凯这个孩子，太可怜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他，现在看到他变得开朗起来，我也很欣慰。秦老师，我听嘉凯说，你今年不回老家，这边也没什么亲戚，我想过年嘛，大家热热闹闹的才开心，不然你就来我们家过年吧。” 　　等刘国良说完，秦晓彤已经冷静下来。 　　她想，这事估计是嘉凯跟刘国良说的，所以他才会专门跑来跟她说这事。本来他们也没什么交流，让她去他家过年，怎么想怎么怪异。如果她还是秦嘉凯的亲姐姐，那么去舅舅家过年确实没什么，但现在，估计他们也会觉得不自在，而她也是。 　　“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我去似乎有点不合适吧。”秦晓彤道。 　　“过年就是要人多才热闹，而且嘉凯他也特别希望你来。”刘国良知道邀请秦晓彤来过年很不合适，但嘉凯很少求他什么事，这事儿他必须得办成，“而且，我听说你跟我那个早逝的外甥女同名，这说明你跟我们有缘。你若不介意我家简陋，请一定要来啊。”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秦晓彤不去似乎就不太合适了。而且，过年那样的日子，秦晓彤也确实不太想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度过，她想和亲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今年，嘉凯大概也没什么借口能出来她这儿过年了，既然他找了舅舅来邀请她过去，就说明他很希望今年也能跟她一起过年，她怎么能让嘉凯失望伤心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就要到您家打扰了。”秦晓彤道。 　　“不打扰，不打扰。”刘国良望着秦晓彤，露出了欣慰的笑。他想，眼前这个女孩，不但跟他的外甥女同名，甚至连给人的感觉都很像，也怪不得嘉凯这么喜欢她…… 　　安心是在年二十七彻底放假的，放假前，陆泽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今年过年是不是要回老家，他不知道秦晓彤是逃出来的，自然以为她是要回家的。 　　秦晓彤倒是跟他说了实话，当时陆泽也没说什么，他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可恨他自己还没独立，过年也得跟家里人一起过，所以也不可能跟秦嘉凯争夺和秦晓彤一起过年的权利。 　　除夕夜那天，秦晓彤来到了刘国良家。他家是三居室的，没有客房，不过因为秦晓彤的到来，他们稍微调整了一下，刘国良和秦嘉凯一个房间，赵倩和刘婳一个房间，多出来的那个就给秦晓彤住。 　　秦晓彤知道人情往来，去的时候提了一大袋水果和一些保健品，看得出来，本来舅妈赵倩不太乐意看到她的，但见她礼数周到，人又乖巧，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了一些。 　　因为秦嘉凯是叫秦晓彤姐的，秦晓彤便也跟着他喊刘国良舅舅，赵倩舅妈。不过大约是她名字的缘故，刘国良夫妻二人并不习惯直呼她的名字，最后还是叫她秦老师。两边各叫各的，倒也没多大妨碍。 　　除夕这天晚上，秦晓彤帮着赵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赵倩在别人面前还是要面子的，对秦晓彤还算客气。刘婳虚长了一岁，但看上去并没有懂事多少，对秦晓彤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多数时候都管自己玩着手机。秦晓彤倒没介意，刘婳也不是只对她这样，她对她爸妈也是这一幅样子，她爸妈都不在意，她爱在乎什么呢？ 　　这个除夕，刘国良一家人加上秦晓彤姐弟一起吃过午饭，然后围坐在客厅里看春晚。今年的烟花大会改到了元宵节晚上，几人倒是少了个去处。不过每天看春晚是传统，大家一起围着看，吐吐槽，吃吃水果零食，再聊个天，倒也其乐融融。刘婳照旧玩着她的手机，不过她倒是没回房间，而是坐在沙发的一角，盘腿倚靠在靠垫上，时不时笑出声。秦晓彤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她看的是微博上吐槽春晚的段子手们的微博，这是微博兴起后，不爱看春晚的年轻人能再看春晚的一个诱因了。 　　几人一直到半夜十二点，迎来了新年的钟声，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离开前，秦晓彤塞给了秦嘉凯一个小礼盒，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秦嘉凯已经越长越高，当初两人刚相认的时候，他们还差不多高。这一年来，秦晓彤也长高了一些，但没秦嘉凯长得快，现在他已经比她高大，恐怕将来她再想摸他的脑袋，就得踮起脚尖来了。 　　秦嘉凯脸上先是闪过惊喜，随即失落又羞赧地说：“我、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事。我是姐姐，给你准备礼物是应该的。”秦晓彤笑道，“你能健健康康的，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新的一年，也要加油啊。” 　　“我会的，姐！”秦嘉凯用力点头，“姐，我们一起加油！” 　　“好，你快去睡吧，晚安。”秦晓彤欣慰一笑。 　　秦晓彤在刘国良家待了三天，这三天，他们跟她都客客气气的，也没产生什么摩擦。 　　年初八是公司开始上班的日子，寒假班前半部分是年前开办的，后半部分就在年后。现在的中学生最是辛苦，家长为了孩子的前途正是操碎了心，学生自己身上的压力也是很大，即便是寒假，也要抓紧时间，不敢放松。因为他放松了，别人没放松，他就会被超过去。 　　新年才刚过，公司里的氛围还算轻松，年味总要在元宵过后才会飞快消散。 　　元宵节之前，陆泽打电话给秦晓彤，约她去看烟花，秦晓彤是不想去的，没想到今年舅舅也要带着刘婳和秦嘉凯去看，秦嘉凯特意打电话来要她一起去，她想着既然是大家一起看的话就当是朋友一起出来玩吧，也就同意了陆泽的邀约，也把秦嘉凯等人也要去的事说清楚了。陆泽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他自己这边也要带上拖油瓶。 　　元宵那天，秦晓彤和陆泽约好在运河广场东边的运河桥边见面，而刘国良一家，则和她在安心见面会合。 　　没想到的是，临到出发的前一个小时，刘国良吃坏东西拉肚子了，赵倩要去照顾他，就把刘婳和秦嘉凯丢了出来，让他们和秦晓彤一起结伴而去。当然，临走前，刘国良和赵倩对两个小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小心。刘婳早已成年，自然对此不以为然，秦嘉凯则乖巧地答应下来，对于接下来和自己姐姐一同观赏烟花特别期待。 　　过去的一年里，秦嘉凯看到自己姐姐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现在的公司，心里真是既高兴又敬佩，他从小特别仰慕的人就是他的姐姐，好像她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不管她身处如何的逆境，她都不会轻言放弃。他永远记得，父母猝然去世后，是他姐姐扛起了这个家，如果不是她，他也不知道他现在会是怎样。他依赖她，总爱跟她在一起，但他也知道，她工作忙，所以即便经常去安心找她，也总是待在一旁写自己的作业，不会去打扰她。他想，他的姐姐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不该妨碍她，他要默默地支持她，并默默地祈祷着她的成功。 　　本来刘国良是有车的，早点开车去运河广场的话，或许路上的人不会有那么多，不过现在他生病了，几人自然只好坐公交去了。安心今天没有安排什么课程，公司里的其他人都有约，只有钟鑫窝在公司里，躲在办公室的空调房里，专注地玩着电脑，秦晓彤邀他一起去看烟花，都被他拒绝了。 　　秦晓彤无奈，只好管自己走了。从迷上编程后，钟鑫真的像是变了个人，最爱做的事就是躲在家里研究学习，都不太爱跟人出去走动。对此，她也真没什么办法。或许等他学得差不多的时候，这种状况就会改变了吧。 　　三人坐公交一起去运河广场，期间秦晓彤和秦嘉凯相谈甚欢，刘婳躲一边玩手机，也不理二人，却也经常抬头看看他们，免得跟他们走散。 　　很快，三人就到了运河广场，秦晓彤环视了一圈没见到陆泽，便打电话给他。陆泽电话接得很快，指点着秦晓彤方向，最后她终于看到了他。 　　正靠在一辆火红色的骚包跑车旁的陆泽。 　　看到那辆跑车，秦晓彤一时间不敢走近。这车太拉风，旁边经过的人总时不时地看过来，她要是过去就得承受别人的目光洗礼。上课时被学生盯着她很自在，但现在这种状况，她却觉得有点羞耻而忍不住迟疑了。 　　陆泽挂了电话，就靠在跑车上，双眼直视前方的秦晓彤，露出自认为迷人的浅笑。这车是他向表哥借的，他表哥可是个万人迷，所以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他认为只有像他现在这样，才能迷住万千少女。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就应该潇洒地靠在跑车上，然后露出似笑非笑的邪魅笑容，这样才能让女孩尖叫。这么久没见晓彤，他很想给她一个新的形象，让她眼睛一亮，最好觉得他特别帅！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秦晓彤就在离他几米远的距离处停下了，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就是不走近。他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是他穿的衣服不对？还是说没注意脸上弄花了？不然她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怪？ 　　秦晓彤站着不动，一旁正玩手机的刘婳差点撞上去，她吓得后退一步，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身骚包的陆泽和那辆更骚包的跑车，她顿时眼前一亮。 　　“他就是那个朋友？”刘婳好奇地戳戳秦嘉凯的手臂。 　　秦嘉凯一直不待见陆泽，此刻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没想到刘婳下一秒就如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惊叹道：“好帅的车啊！”她之前根本没想到，秦晓彤认识的朋友，竟然是这么一个富二代啊！ 　　刘婳最后才看向车边的陆泽，在车子的映衬之下，原本就英俊的陆泽在她眼中更是如仙人下凡般俊美。 　　“你好，我叫刘婳，我是秦嘉凯的表姐。”刘婳主动地凑到陆泽面前，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 　　陆泽瞥了她一眼，高冷地没有理会她。他之前讨好秦嘉凯，可不是真的喜欢秦嘉凯这个人，所以对于秦嘉凯的亲戚，他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了。 　　刘婳自认为自己算不上美若天仙，也是个清秀小美女了，自然没料到会被陆泽如此冷落，正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娇俏的女声突然响起。 　　“喂，你谁啊，离我表哥远点！” 　　“他是你表哥？”刘婳看了刚来的女孩一眼。 　　“对啊！”俞晗揽住了陆泽的臂弯，扬着头得意地望着刘婳，“就是我的表哥，怎么的，你嫉妒啊？”俞晗一直觉得陆泽这个表哥特别好玩，所以只要她在，就致力于保护自己的表哥不被不怀好意的女人近身。 　　刘婳眉头一皱，她自然感觉得出来俞晗对她的敌意，她想刺回去，但想到这个女孩是眼前这个高富帅的表妹，她就忍住了，免得自己给他的印象不好。 　　陆泽低头瞥瞥俞晗挽着自己的手，脑中忍不住闪过如果是晓彤挽着他的手……这样的想法。下一秒，他推开俞晗的手，大踏步走到依然站在原地的秦晓彤跟前，表情竟有些幽怨：“晓彤，你怎么不过来？” 　　秦晓彤没回答他，只是看了他身后那车一眼：“你借的？” 　　“对啊。”陆泽老实地点头，“当年我买路虎的时候，我爸就说过了，到大学毕业，这车都不许换。” 　　提起自己那已经换给顾白的路虎，陆泽的表情更加难过了。 　　秦晓彤正打算安慰安慰他，陆泽却又变脸似的露出自信的笑容道：“你刚才是不是被我帅呆了才没有过来？” 　　秦晓彤：“……” 　　“像个小丑。”秦晓彤没回话，秦嘉凯却接了一句。 　　陆泽猛地瞪过去，但顾虑到秦嘉凯跟秦晓彤的关系，他只能收敛了怒气，干笑道：“嘉凯啊，你还小，审美观没有形成，不知道什么叫帅气，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像我这样的，是很多少女心中的男神。” 　　“王婆卖瓜。”秦嘉凯吐出一句。 　　陆泽脸色涨红，卧槽这个臭小子好讨厌啊他好想拿个火箭把他发射.到月球上去！ 　　想归想，陆泽却只能憋屈地挤出尴尬的笑容道：“呵呵，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秦晓彤自然是站在自己弟弟这边的，此刻她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没满十八岁。”也就是说，她可不是什么大人，依然是小孩子一个。 　　陆泽的心里顿时泪如雨下。 　　他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跟秦嘉凯这个小屁孩相比，他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快了……”陆泽干干地接了一句。 　　好在这时候俞晗跑了过来，暂时缓解了他的尴尬。俞晗好奇地看着秦晓彤和秦嘉凯，问陆泽：“表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土妞？” 　　一片寂静。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泽心里一慌，扭头对俞晗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别乱说，晓彤她误会了怎么办！”猪队友，这绝对是猪队友啊！ 　　“哎，不是她吗？”俞晗眨眨眼，疑惑道。 　　“当然不是！”陆泽一口否认。 　　“哦~”俞晗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泽，“原来表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啊，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跟我哥一模一样。” 　　“胡扯！”陆泽慌张地看了秦晓彤一眼，她要是误会了俞晗的话可怎么办！他哪有见一个爱一个，明明……呸呸呸，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俞晗的话，陆泽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总不能承认，他之前一直是叫晓彤土妞的，不过他也很奇怪俞晗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事儿他只跟顾白说过，难道是顾白泄露给俞晗知道的？不过不管俞晗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他是死活不会承认的！他多冤啊，他、他不过就是一开始叫过而已，后来根本就没那么叫了！ 　　可如果不解释清楚土妞是在叫谁，要是晓彤误会他了，那他就更是要气得吐血了。 　　“你好，我叫秦晓彤。是陆泽的朋友。”秦晓彤善良地解决了陆泽的难题。曾经陆泽在伪造备课本中是将她称为土妞过的，这点她当然清楚，不过陆泽不知道她清楚，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也给他点面子。 　　她又指指身边的秦嘉凯道：“他叫秦嘉凯，是我弟弟。” 　　不是亲的。 　　陆泽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也指了指俞晗道：“俞晗，我表妹。” 　　“你们好！”俞晗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那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地往秦晓彤身上飘去。按理说，只要出现在她表哥身边的女人，她都发自内心的讨厌，可对于眼前这个只比她大上一点点的女孩，她却发现自己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刘婳，秦嘉凯的表姐。刘婳，他叫陆泽，我的朋友。”秦晓彤也替陆泽二人和刘婳介绍。 　　“你们好。”就像是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刘婳笑得甜甜的。她的目光依然时不时地落在陆泽身上。刚才陆泽承认他的车是借来的时候，她差点真以为他是借车来显摆的，但他后面的话让她心里又雀跃起来，他确实是高富帅，这点毋庸置疑。不过，秦嘉凯的这个便宜姐姐，又是怎么认识这样一个高富帅的呢？她看样子完全不想有钱人啊。 　　刘婳以一种崭新的眼光再看向秦晓彤，不过她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两人的结实过程，她看得出来，这两人可不是那种关系，那她就有机会了。 　　俞晗看了刘婳一眼，视线又飘回秦晓彤身上。 　　两相对比之下，俞晗终于明白自己讨厌刘婳，天生对她带着敌意，以及对秦晓彤却一点都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了。刘婳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陆泽身上，跟以前她看到过的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狼看到羊后两眼发绿光的模样，但这个秦晓彤却不一样，她看着陆泽的表情，很温和，身上也没那种过于浮躁的气息。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哥被送去支教受了不少苦，作为新世纪好表妹，她当然不能再让她表哥重蹈覆辙，所以任何能诱他堕落的东西，她都要将他们排除在外，不过嘛，这个叫秦晓彤的女孩，倒可以是例外呢。 　　这样想着，在之后一群人向运河广场走去的时候，俞晗就刻意地挡在了陆泽和刘婳之间。 　　刘婳有心离陆泽近一些，跟他增加熟悉度，奈何俞晗太霸道，她又不能来硬的，只能被挤到一旁，有苦也说不出。 　　陆泽的另一边，本来秦晓彤是走在陆泽身边的，但秦嘉凯突然拉住秦晓彤，从她头上拿下来一根羽绒，之后再跟上三人的时候，他就走到了陆泽和秦晓彤之间。 　　陆泽不甘心，把俞晗推出去，让她带着秦嘉凯去旁边买点羊肉串什么的小吃，秦嘉凯不同意，想要拉着秦晓彤一起去，陆泽当然也不同意。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秦晓彤一阵无语。 　　这叫什么事…… 　　第62章 谁争风吃醋 　　就在秦晓彤打算出声阻止这两人的争吵时，俞晗突然笑了笑道：“表哥，我看还是我跟晓彤姐姐去买吧，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俞晗说完，便挽上秦晓彤的手臂，也不给其他人阻拦的机会，欢快地离开了现场。 　　秦晓彤一走，秦嘉凯和陆泽纷纷偃旗息鼓，两人谁也不理会谁，互相瞪了一眼，之后扭头都当作没看到对方。剩下一旁的刘婳并不想跟秦晓彤和俞晗一起离开，就干脆留在原地，找陆泽搭话。 　　俞晗拉着秦晓彤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眼似乎在生闷气的陆泽，呵呵笑了起来：“晓彤姐姐，表哥看来真的很喜欢你呀！” 　　俞晗虽然岁数比较小，但看得清楚，自己这个一向对人都不太搭理的表哥，却对秦晓彤另眼相看，稍微想想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秦晓彤有些尴尬，她倒没想到俞晗会看得这么清楚，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俞晗估计才上高中的样子，十五六岁，外表娇俏可爱，脾气也还不错，跟她相处时不会觉得不舒服。 　　秦晓彤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俞晗，俞晗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晓彤姐姐，你害羞啦？呵呵，别害羞嘛，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跟我说说，我表哥是怎么追你的好不好？” 　　“他……没在追我。”秦晓彤避无可避，只好否认道。 　　“骗人！”俞晗一脸不信，“表哥出门前可是在房间捣鼓了很久，还问我和我哥，像我这种年纪的女孩最喜欢什么样的男孩。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还说他不是在追你，我才不信！” 　　秦晓彤默然不语。她和陆泽之间的事，还真的很难用一两句话跟人说清楚。 　　俞晗偷眼打量秦晓彤现在的表情，突然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表哥他在单相思啊！” 　　秦晓彤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俞晗点点头，一脸恍然的表情：“我表哥他虽然特别好玩，但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晓彤姐姐你不喜欢他也正常。我就没见过哪个富二代像他这样的！” 　　俞晗的话里似乎是在贬低陆泽，但事实上，不管是她的表情还是语气，都说明她特别喜欢陆泽。 　　“他确实……很特别。”秦晓彤想起大山里跟陆泽相处的那些日子，那是她在大山中唯一想要回忆起的美好时光。 　　“我就说吧？”俞晗一脸找到同胞的激动之情，“我表哥啊，简直就是个珍稀动物！所以说……”她突然转了话锋，稍稍正经地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这么奇特的高富帅，晓彤姐姐你可不能放过了啊。” 　　秦晓彤有些无奈地看着俞晗，没想到她居然还给陆泽当起说客来了？ 　　“我跟陆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秦晓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俞晗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笑道：“我知道啊。之前表哥跟顾白哥哥说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晓彤姐姐，你就是表哥口中的‘土妞’，也就是他支教时认识的那个女孩吧？回来后，表哥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我跟你说呀，他从前身边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女人，但他一个都没看上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呢！” 　　俞晗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足以改变一个人。表哥最近的表现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他们都拿表哥当反面教材，总教育家里的男孩不要像表哥一样。就因为表哥做垫底，我哥这个花花公子才没被骂。可晓彤姐姐你知道吗，现在表哥太上进了，结果一对比，我哥就变成最差劲的了。哈哈，他天天唉声叹气，还等着表哥哪一天再度堕落呢！不过我想啊，如果有你在，表哥肯定不会再变回去的。” 　　“你太高估我了。”俞晗说了一大段话，秦晓彤却只在此刻能插上一句。她知道陆泽很好，在富二代之中，陆泽简直是一个“奇葩”了，即便他还是纨绔子弟的那时候，他也有着相当强的善心。更不用说现在，他摒弃了以前的不少缺点，上进得她都替他欣慰。他一直忙着学习，去实习，这些她都知道。 　　“才没有呢！”俞晗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晓彤姐姐，你跟我说说呗，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表哥？我看他一头热，还挺可怜的。其他女人当表哥女朋友我肯定反对的，但你嘛，我还是赞成的。” 　　“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秦晓彤扯了扯嘴角，有些言不由衷地说，“我现在只想以事业为重，其他的不想考虑。” 　　“那就是说，表哥还是有希望的咯？”俞晗眼睛一亮，“晓彤姐姐，我觉得吧，表哥至少还能喜欢你三年。所以这三年内，你早点做好你的事业，跟我表哥好好谈一场吧！我敢保证，三年后表哥一定会很厉害的！你如果不要他，可是有很多人抢着要的。”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烧烤摊边，秦晓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俞晗扯了扯嘴角，然后挑了一些烧烤。 　　俞晗没得到秦晓彤的正面回应也不生气，等待烧烤的时间里，她也不闲着，开开心心地说着陆泽的一些趣事。比如说陆泽小时候调皮，把家里的鸡蛋都拿出来垒着玩，结果鸡蛋摔碎了，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他爸气得追着他跑了半小时，最后还是他妈拦着才没让他落得个屁股开花的结局。再比如说，陆泽小时候偷用他爸的剃须刀，结果把脸割破了一道大口子，在医院哭得可惨了，怕自己会毁容不帅了，后来他爸妈和医生都保证不会留疤痕，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帅，他才破涕为笑。 　　有些事听得秦晓彤都忍不住笑起来，原来陆泽的自恋从小就有了，也难怪长大了就变本加厉了。 　　俞晗说着说着，就说起陆泽去支教前的事：“表哥之前虽然好玩，有时候也很冲动。特别是喝了酒之后，他酒量超级差的。之前就是跟人斗气，打了一架，都打到医院去躺了好多天，他爷爷一生气，就把他丢去支教了。晓彤姐姐，我跟你说，当时可好笑了，表哥他还想玩离家出走的戏码抗议，但被他爷爷以断绝关系，不给任何经济援助给吓到了。表哥他啊，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钱花他肯定会憋死的。当时呀，他灰溜溜去支教的表情可好玩了。对了，我这里还有当时偷拍的照片，给你看看！” 　　俞晗说着，就拿出了手机，翻出陆泽临行前她偷拍的照片。 　　屏幕上，是陆泽放大的脸，那时候的他，满脸的不情愿，一脸憋屈，可眼里却盛着不满和恐惧，着实有点可怜。 　　“别告诉他我偷拍了这张照片。”俞晗鬼鬼祟祟地笑道，“这个我可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等将来表哥老了，就让我孩子拿出来嘲笑他，哈哈，他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秦晓彤忍不住会心一笑。陆泽的这个小表妹，其实跟陆泽一样有趣。 　　两人拿了满手的烧烤回来的时候，陆泽正满脸不耐烦地应对着刘婳，而刘婳仿佛没看到他的厌恶表情，依然孜孜不倦地跟他搭话。看到秦晓彤和俞晗回来，陆泽眼睛一亮，甩开刘婳就跑上前来。而另一边的秦嘉凯速度也不慢。 　　秦晓彤知道秦嘉凯喜欢吃烤鱿鱼，就把手中的两串递过去道：“嘉凯，你最爱的……” 　　秦晓彤话还没说完，陆泽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飞快地边说着话边逃往一边：“我最爱吃烤鱿鱼了，晓彤，谢谢你！” 　　秦嘉凯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泽的行动，他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回过神来，他飞快地追上去，边追边喊道：“这是我的烤鱿鱼，你还给我！” 　　陆泽也不回答，边跑边飞快地往嘴里塞，等秦嘉凯追上了他，他一转身递过去两根木棍，一脸得意地说：“你要棍子吗？还给你。” 　　因为吃得太快，他嘴角甚至还有烤鱿鱼上的汤汁。 　　秦嘉凯惊呆了，回过神来又很生气，论不要脸的程度，他对陆泽是甘拜下风了！ 　　“哈哈哈……”俞晗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表哥，你居然跟一个小孩抢东西吃，哈哈哈……我回去一定要跟小姨说哈哈哈……” 　　陆泽：“……” 　　刚刚完全被醋意酸昏了头脑的陆泽此刻突然清醒过来，他跟一个小孩争风吃醋也就罢了，还被俞晗亲眼看到了！她回去一宣传，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这么丢脸了，好烦！ 　　陆泽默默地走到垃圾桶边把木棍丢进去，然后默默地走到秦嘉凯身边，露出一脸亲切和蔼的笑容道：“嘉凯，你要吃几串？陆泽哥哥我买给你吃。” 　　秦嘉凯看了陆泽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扭头就走：“不用！” 　　陆泽赶紧追上去：“真的不用吗？我看你好像很想吃的样子，我还是再给你买几串吧？十串够不够？不够的话一百串？” 　　秦嘉凯侧头斜了陆泽一眼，满脸的“一次性吃一百串烤鱿鱼你没毛病吧”。 　　秦晓彤倒是在一旁笑看着打闹的两人。 　　其实，有陆泽在跟秦嘉凯插科打诨，她也是高兴的。因为家庭屡遭变故，秦嘉凯很早熟，绝大多数时候都像个大人似的，不任性也不吵闹，乖巧得让人心疼，而陆泽这样跟他吵闹，他终于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了，这让她觉得很是欣慰。 　　“烤韭菜来两串？”秦晓彤对秦嘉凯笑笑。 　　秦嘉凯先是戒备地看了陆泽一眼，见他一脸无辜地站在不远处，这才接过秦晓彤递过来的烤韭菜，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我再给你买两串烤鱿鱼？”秦晓彤笑问。 　　秦嘉凯摇头：“不用了。” 　　秦晓彤也没坚持，笑着点点头。 　　陆泽小心翼翼地走近，刚要开口，俞晗又是一阵大笑：“表哥，你真的跟个小孩似的啊，你瞧瞧你，脸上都花了！” 　　陆泽大惊：“什么？哪里？” 　　“就这里！”俞晗努了努嘴。 　　陆泽赶紧用手一抹，一看手背上果然都是汤汁。他郁闷地看了秦晓彤一眼，发现她含笑看着自己时，顿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为什么，他总是要丢这么大的脸？说好的帅气逼人邪魅狂狷少女杀手呢！ 　　“噗，表哥，你脸上还有啊！”俞晗又道。 　　陆泽有气无力地回道：“哪里？”脸都丢了，现在再想挽回就没意义了。 　　俞晗眼珠子一转，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往秦晓彤手里一塞：“晓彤姐姐，表哥他自己看不到，你就帮他擦一擦吧。” 　　秦晓彤一愣，觉得有些不妥，刚想把纸巾推回去让俞晗动手，就见陆泽原本似乎是奄奄一息的表情陡然一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我看她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没想到见秦晓彤不动，刘婳倒是主动地伸手拿起纸巾，抽.出一张就往陆泽脸上擦去。 　　陆泽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似的猛然退后一大步，一脸戒备地瞪着刘婳，不高兴地说：“不用你来！” 　　说完他就看向秦晓彤，也不说话，但眼神中的期待渴望却骗不了人。 　　刘婳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心里一直盘桓的那股子邪火终于烧到了最高处。 　　如果说，陆泽面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虽然在他这边碰了壁，或许会有点不高兴，却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愤怒。他对秦晓彤和对她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所谓的人有我无，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她觉得自己比秦晓彤漂亮，又比她会说话，算起来她比秦晓彤这个外省来的山里人优秀多了，为什么陆泽却对秦晓彤另眼相待，而对她理也不理？她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在学校里，因为长得漂亮，她时常是男孩们追捧的中心，习惯了受到特殊对待的刘婳骤然面对陆泽这样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高富帅，心里自然就会产生落差，愤愤不平起来。 　　“她到底有哪点比我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刘婳气愤地望着陆泽，抬手一指秦晓彤。因为一直是被家里人宠溺着长大的，刘婳根本受不了半点挫折。 　　大家都没想到刘婳的反应这么大，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陆泽眉头微皱：“我怎么对你了？”他回答完才觉得自己说话的重点不太对，立刻补充道，“晓彤她哪里都比你好。” 　　他顿了顿，又有点后悔，觉得这话太直白了，忙添加了一句：“她可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刘婳无视了陆泽后一句话，他的第二句话已经足够叫她火冒三丈了！ 　　“你眼瞎吗？她哪里比得上我？”刘婳怒道，虽说一开始她对陆泽抱着一点小心思，可在跟他相处了这么些时间后，她发现他跟她之前碰到的那些高富帅都不一样，简直是个奇葩，再加上他又对她爱理不理，她现在也完全对他没了心思，不怕自己说的话惹火他了。 　　“我眼睛好好的，当然看得出来她哪里都比你好。”陆泽回了一句，扭头去看秦嘉凯，“秦嘉凯，你不管管你表姐？” 　　秦嘉凯一脸无辜，低头吃东西，不理他。刘婳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他可不愿意卷进去，更何况看着陆泽吃瘪，他还挺高兴的，谁叫他要跟自己抢姐姐呢？ 　　身为两方人的纽带，秦晓彤自觉有义务平息这场争端。然而两人吵架的导火索却是她，她此刻要是开口，难免会火上浇油。 　　倒是一旁的俞晗满不在乎地开口道：“表哥，你这话就不对了。”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串烤土豆，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陆泽：“女孩子脸皮都薄，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实话呢？”她完全是与陆泽同仇敌忾的。 　　“你！”刘婳的怒火果然转移到了俞晗身上。 　　俞晗自认为是吵架小能手，当然不怕刘婳的怒视，依然笑眯眯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串烤串递过去道：“你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是因为想吃烤串了对吗？” 　　刘婳恼怒地把俞晗手中的烤串拍掉，怒气冲冲地瞪着她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浪费粮食！”俞晗却答非所问，吃惊地望着刘婳道，“你的小学老师难道没教过你，锄禾日当午吗？粒粒皆辛苦啊！” 　　像这种答非所问的争吵，刘婳还没遇上过，她有点懵了，再问俞晗之前的问题，她不就像是个复读机了吗？ 　　秦晓彤看刘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只能拉拉俞晗，小声道：“你就别气她了……”她很清楚，刘婳有多小心眼，她要是闹起来，今天他们大概也玩不成了。 　　可惜为时已晚，此时此刻，刘婳是绝不可能收起愤怒，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他们看烟花的。 　　“你们合起来欺负我！”刘婳恼怒的目光从一行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秦晓彤身上。 　　其实她对这个跟她表姐同名的女孩，有着一种天生的敌意。之前，她总是被拿来跟她那个表姐比较，她爸总是说，表姐有多么多么优秀，要让她向她学习，甚至连她妈妈，都说她不如表姐，给她丢脸了！可读书读不好，是她想的吗？她都已经尽力了啊！可她就是考不了高分，就是比不过那个优秀的表姐，那难道是她的错吗？哈，说起来就算优秀又怎样，表姐最后还不是眼瞎找了个不靠谱的男朋友，死在他手里了吗？至少，至少在找男朋友这件事上，她是绝对不会输给表姐的！ 　　可她没想到，在学校里无往而不利的她，竟然会输给一个跟她表姐同名的女孩！她很不甘心，凭什么赢的都是秦晓彤？凭什么她就不能赢一次？ 　　“欺负你有好处吗？”俞晗做出一脸疑惑的模样道，“你太自恋了吧？” 　　“你！”刘婳说不过俞晗，眼眶渐渐红了。 　　俞晗忙道：“哎哎，你别哭呀，不然别人要说我以小欺大了！” 　　秦晓彤明白今天注定无法善了，只能先拦着俞晗道：“俞晗，你别说了。” 　　俞晗侧头看看秦晓彤，遗憾地点点头。虽然还意犹未尽，但她总要给秦晓彤点面子的。 　　秦晓彤又看向刘婳道：“刘婳，你别生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现在烟花大会快开始了，我们去广场边上找个地方吧。” 　　“谁稀罕跟你们一起看烟花！”刘婳面子上下不来，果然没给秦晓彤好脸色，掉头就跑。 　　俞晗轻轻嘀咕了一句：“怎么哪里都能遇到公主病患者啊。”她转向秦晓彤，语调又恢复轻快，“晓彤姐姐，她不来就算了，那我们就去找个好位置吧！” 　　秦晓彤看向刘婳跑走的方向，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将手中装着烤串的袋子塞到陆泽手里，飞快地说道：“我去看看她，你帮我照顾嘉凯！” 　　没等陆泽回应，她就转身向跑走的刘婳追去。 　　“哎！”陆泽赶紧追了两步，想起秦晓彤的嘱托，他只好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俞晗和秦嘉凯。 　　秦嘉凯想要去追秦晓彤，但被陆泽拦住。晓彤可是拜托他照顾秦嘉凯的，虽然他并不情愿，可也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秦嘉凯被陆泽拦住，眼看着秦晓彤消失在人群中，也不想乱跑让她担心，只好瞪了陆泽一眼，闷闷地走到一旁。 　　俞晗凑到陆泽身边，小声道：“表哥，刚刚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事。”陆泽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烦躁。 　　俞晗道：“那……要么你去追晓彤姐姐？我和秦嘉凯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陆泽意有所动，但想起秦晓彤的嘱托，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先等等。” 　　秦晓彤追着刘婳出去，但刘婳跑得急，很快她就看不到她的踪迹了。 　　她有些焦急地四下张望，刘婳虽然任性，但毕竟是舅舅的女儿，她的表妹，她总不能看着她出事。刘婳现在情绪激动，如果回家了还好，可要是没回家，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秦晓彤拿出手机，找到之前存的刘婳的手机号码，拨通。 　　刘婳的手机倒是没关机，只不过她并没有接秦晓彤的电话，手机才响了两声，就被她挂断了。 　　刘婳的手机铃声比较特别，虽说她很快就挂了秦晓彤的电话，但秦晓彤却还是隐约听到了铃声。 　　也就是说，刘婳就在不远处！ 　　秦晓彤循声向前找去，又锲而不舍地拨通了刘婳的电话。 　　刘婳大概没想到秦晓彤这么坚韧不拔，这次手机响了三声后她才再度挂掉。而这三声，就足够秦晓彤定位了。 　　这里已经出了运河广场，是一条叫做白马街的小街道，人们都集中在运河广场，等待着烟花大会的开始，而这里，人却不多。 　　秦晓彤很快就看到了刘婳的身影，正打算跑过去，就见不远处迎面而来三五个男人，带头的人一巴掌打在刘婳脸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不在家带小孩，居然出来鬼混！” 　　第63章 女孩要小心 　　刘婳哪里能料到，自己好好的走在路上，会有一群人突然冲上来打她一巴掌？她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被打得几乎肿起来的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那些男人也不管她有没有反应，立刻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赶紧跟老子回去！老子看你还敢不敢丢下孩子出来鬼混！”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带走，刘婳终于回过神来，她慌乱地大叫：“快放开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这条路上虽然人少，但还是有几个路人的，见这边有纠纷，人类看热闹的天性使得路人们纷纷转头看着这边。但这几个男人却早有应对经验，之前打刘婳的那个男人立刻对看过来的路人吼道：“老子打老婆关你们屁事？滚！” 　　男人的凶悍使得路人们立刻缩了缩头，再加上一听说是家务事，大家就更是不想卷入这种腌臜事里，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刘婳其实并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她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跟着这几个男人走，她立刻大叫起来：“救命，救命！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刘婳刚一叫唤，之前打过她一巴掌的男人又狠狠拍了一巴掌过去，边打还边恶狠狠地说：“给老子闭嘴！你这臭婊.子竟敢抛下孩子出来偷汉子，马上跟我回去！” 　　他说着，便扯着刘婳向街道更深处走去，尽头停着的是一辆面包车。 　　“刘婳，你怎么在这里？”秦晓彤突然从暗处出现，惊讶地看着刘婳道。 　　当其他路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秦晓彤的出现实在是出人意料，几个男人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等这几个男人继续开口，秦晓彤就疑惑道：“刘婳，这几个人是谁？你爸妈老公马上就过来了，你赶紧让他们走！不然让他们看到了，他们非打死你不可！” 　　见几人都有些发愣，秦晓彤皱眉死死地瞪着刘婳道：“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救、救我！他们要抓走我！”刘婳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向秦晓彤求救。被几个大男人抓住，她根本挣脱不开，无力的感觉化作泪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依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一旦她被他们带走，她就死定了！她绝对不能被他们带走！ 　　“住嘴！”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有些犹豫之色，其中一个恶狠狠地呵斥刘婳。 　　他们有四个人，而面前只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而已，再加上经过的路人都不会管这事，这正是个好机会！ 　　四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两人立刻快步向秦晓彤跑去，另两人则继续拖着刘婳离开，企图速战速决。 　　“住手！”秦晓彤气沉丹田地大喊一声。她一直在锻炼身体，现在身体很不错，这一声喊，特别有气势，几个男人竟然被吓住了。 　　秦晓彤冷哼一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她老公是谁，竟敢对她下手？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这条街上路灯不多，秦晓彤恰好就站在一盏路灯之下，她冷冷地扫视着四人，周身仿若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时间，四人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迟疑，其中一个男人还愣愣地发问：“她老公是谁？” 　　秦晓彤随口编道：“江城市公.安局局长！敢跟公.安局长的女人鬼混，你们不要命了！” 　　秦晓彤的话，“表明”她只以为刘婳是跟他们四人鬼混，仿佛对他们想要拐走刘婳的事毫不知情。 　　这确实给了四人一种他们还安全的错觉。 　　其中一个男人还自作聪明地说道：“既然老子敢偷公.安局长的女人，就说明老子有这胆子！你赶紧滚！” 　　他是想，不管对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他把人带走后就立刻转移出江城市，不管对方是公.安局长也好，还是皇帝也好，都别想再找到他们！ 　　他边说边示意向秦晓彤走去的两个男人赶紧动手。 　　眼见两人向自己跑来，秦晓彤知道她再没办法拖延时间，转头就跑，才跑没几步，前方突然出现几个人影，她眼睛一亮，立刻叫道：“陆泽，这边！” 　　“晓彤！”对面响起陆泽激动的声音，他立刻加快脚步向她跑来，速度快上了三分。 　　早在见到刘婳被人缠住时，秦晓彤就意识到不妙，立刻发短信给了陆泽：白马街，有危险，多带点人！ 　　发完短信之后，她就把手机静音，躲在暗处监视着这一群人。对方有四个大男人，她知道自己要是贸然出去，肯定会被他们带走，因此选择了静观其变。后来见刘婳马上就要被带走，她只能出现拖延时间。这些人的这种手段，她在新闻中看到过，刘婳如果被带走了，就会被拐卖到山村里去。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再在她面前发生！ 　　陆泽本带着秦嘉凯和俞晗在广场旁等秦晓彤，当他等得急了准备去找人时，就收到了秦晓彤的短信。短信内容让他心惊肉跳，他刚想打电话给秦晓彤询问情况，却想到如果能打电话，晓彤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而要发短信呢？所以他只能发短信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了？ 　　虽然发短信过去询问，但陆泽也不敢耽搁。他正要去秦晓彤告诉他的白马街，忽然想起两个小的，赶紧让他们坐进跑车里，把车门锁上，不许出来。两人自然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回陆泽强势地将两人推进车子，根本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立刻跑到广场上叫人。 　　烟花大会即将开始，在广场上维持秩序的警.察有不少，陆泽随便拉了一个说：“我朋友遇到危险了，快多叫几个人陪我过去！” 　　这些警.察正在执行任务，而且因为广场人多，任务比较严峻，他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但被陆泽拉住的人还是抽空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陆泽拿出手机看了看，秦晓彤根本就没回他，他也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很危险！” 　　那警.察看了看陆泽的打扮，他今天打扮得太骚包了，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此刻他们又忙着维持秩序，忙得脱不开身，下意识以为他是为了替朋友出头，拿他们开涮，毕竟他连什么危险都说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我们不能擅离职守！”那警.察冷着脸道。 　　他旁边的一个警,察听到两人的对话，拉了自己同伴一把，对陆泽道：“你打电话给110报警，告诉接警台你的情况，他们会酌情派人过来。” 　　说完，他也不理陆泽了，毕竟维持广场的秩序才是他们的任务，现场人太多，一个不慎就会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他们绝不可能擅离职守。 　　陆泽根本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恼怒地看了这些警.察一眼，转身跑开，当他看到一队维持现场秩序的保安时，他立刻跑了过去，掏出一叠现金道：“你们跟我去白马街，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事成后还有！” 　　保安跟警.察毕竟不一样，看陆泽拿出的钱至少有一万，这边的六七个保安都心动了。 　　“去干什么？”有个保安谨慎地问道。 　　陆泽心里着急，飞快地说道：“总之不会是违法的事！别多废话，胆子大就跟我走！完事后我一人再给一万！” 　　陆泽这话一出，保安们纷纷意动。不违法，跑一趟就给一万，这么好的事，怎么能错过？而且这边的情况基本都稳定下来了，他们暂时离开也不要紧。 　　还有人怀疑陆泽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刚要提问，陆泽却已经转身向白马街跑去。好在他来运河广场之前查过地图，知道白马街在哪个方向。 　　保安们互相看看，虽说有人怀疑这事的真伪，但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们会自动忽略所有的疑问。这边的这队人纷纷跟了上去。 　　于是，当秦晓彤转身就跑的时候，陆泽正带着一队的保安向她跑来。 　　她跑到陆泽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身后的那四个男人飞快地说：“他们是人贩子，想把刘婳拐走！” 　　陆泽一听，立刻指挥保安们：“抓住那四个男人，一万块就是你们的了！他们都是人贩子！” 　　陆泽的话如同一道圣旨，保安们立刻冲了上去。又可以抓人贩子来个见义勇为，又能拿到不少钱，这种好事他们怎么会不干呢？更何况他们人多，对付那四个人就跟玩似的。 　　形势即刻逆转。 　　那几个人贩子见机不妙，松开刘婳就跑。这些保安也是经常锻炼的，两拨人马相遇，人数占多的保安很快就将几个男人制服。 　　这一刻，陆泽觉得自己特别帅。拉着秦晓彤的手，感觉她似乎有些颤抖，他不禁有些心疼，同时也有后怕。要是他晚来一步，晓彤被人绑走了……他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摇摇头，心想，此刻晓彤最需要的，一定就是他温暖的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了吧？ 　　“晓彤……”他尽量轻柔地叫了她一声，正想张开双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秦晓彤却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向刘婳跑去。 　　陆泽的手随之变成了向前的姿势，喃喃道：“晓彤……” 　　“刘婳，你没事吧？”秦晓彤跑到刘婳身边，关切地问道。 　　当抓着她的两个男人松开她之后，刘婳就抱臂蹲在了地上，无声地哭泣着。听到秦晓彤的声音，她猛然站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她。刘婳什么都没说，只是像个小孩似的大哭着。 　　刘婳虽然任性，但毕竟是自己表妹，见她受这种苦，秦晓彤也于心不忍，她拍着刘婳的背，轻柔地安抚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不远处，陆泽默默地站在阴影处，看着两人相拥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凄凉。 　　总觉得……他的情敌，越来越多了……还不限男女…… 　　——现在抱着晓彤的人，应该是他啊！英雄救美的人难道不是他吗？晓彤为什么不是投入他的怀抱，而是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这剧本不对！ 　　陆泽怎么想都不甘心，快步向两人走去，然而才走两步，就被完成了任务的保安们拦住。 　　“老板，说好的钱呢？” 　　“对啊，老板，我们事情都给你办好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可不是，你不给我们钱，我们可不放你走的！” 　　“……” 　　“都别吵了，我打电话叫人把钱送过来！”陆泽受不了这么多人叽叽喳喳，赶紧说道。保安有六七个，他身上又没带那么多现金，atm机一次性可取不了那么多钱，而且他的口袋里已经没那么多钱了！ 　　陆泽刚要打电话，那边被抓住的几个男人大叫起来：“你们干嘛抓我们？快放开我们！” 　　“我们可都是良民，你们到底干什么！” 　　“对啊，赶紧放开我们，不然我们要报警了！” 　　这几个男人此话一出，那些不明真相的保安立刻就有些迟疑了，这个老板说他们是人贩子，可他们自己说不是，看样子也好像是那么回事…… 　　“他们想把我抓走！”不远处刘婳听到了几个男人的话，颤抖着怒声道。毕竟现在已经安全，她已经有足够的底气跟他们叫板。 　　“那是我们认错人了！”刚才打刘婳的男人露出一脸的歉意，“真不好意思啊大妹子，哥哥我认错人了，你脸上还疼不？哥哥带你去医院瞧瞧吧？医药费当然我出，毕竟我认错人了，都是我的错！” 　　“对对，都是我们的错，大妹子你别计较！”另外几个男人也忙道。 　　“谁是你们大妹子！你们根本不是认错人！你们就是想把我抓走！”刘婳没想到他们这么能颠倒是非，气得浑身颤抖。 　　“大妹子，真不是啊！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真的只是认错人了！”男人立刻道。 　　“他们不会……真认错人了吧？”保安中有人有点相信他们的话了，迟疑地说，“要是真认错了，道个歉，赔这小姑娘点医药费，就算了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就是要绑我走！”刘婳怒声道，她还记得刚才自己的无助，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晓彤握了握刘婳的手，将她安抚下来，看向那个男人道：“刚才说认错人的人，就是你？” 　　那男人一愣，随即点头：“对，就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现在天这么黑，我真认错人了！” 　　秦晓彤点点头：“也对，这边路灯也不够亮，很容易认错人。” 　　听秦晓彤这么说，那男人连连点头，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刘婳惊讶地侧头看向秦晓彤，正待开口，却被秦晓彤用力握了握，她想了想，把嘴里的质问吞了回去。 　　秦晓彤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道：“你这么晚了还出来找人，还因为着急把人认错了，看来你的孩子真的很小吧？” 　　“对啊，还是个奶娃子，可离不开他娘，我都快被气昏头了，这才认错了人！”男人顺着秦晓彤给他台阶下。 　　“嗯，我完全能理解你的焦急。”秦晓彤点点头，注意到男人脸上的笑容，她突然道，“你老婆叫什么？” 　　男人愣住，好几秒之后才忙道：“翠花！她叫翠花！” 　　秦晓彤点头，将手机拿出来给男人看了眼：“好的，你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将来会有人查证你有没有合法妻子，你的妻子是不是叫翠花，以及你有没有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秦晓彤会玩这一招。 　　但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认栽了，强硬地说：“我们可没领证！” 　　“没领证你们生什么孩子？”刘婳立刻怒道。 　　男人笑嘻嘻地说：“我们那儿都这样的，找女人都是先生孩子，生了男孩再结婚！” 　　刘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她不敢置信现代社会还有这样的地方，甚至以为这是这男人为了脱身而瞎编的。她正要开口反驳，却被秦晓彤拉了拉。 　　秦晓彤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录音，不想再跟这些人多做争论，看向陆泽道：“报警了吗？” 　　陆泽一愣，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刚才光担心秦晓彤的安危了，他找到人就立刻赶了过来，都没时间报警。 　　至于这四个男人到底是人贩子还是单纯认错了人……他相信晓彤的判断！她说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肯定是！ 　　报完警，在众人等待的时间里，陆泽又给他妈妈打了个求救电话。今天这事虽然不算闯祸，但他不太想让他爷爷知道秦晓彤的存在，过去半年里，他瞒得很辛苦，可不能半途而废了。只有他妈妈，才会不问缘由就给他提供经济援助。 　　不过，这回陆泽运气不好，因为他神色严肃地离开，留在车里的俞晗越想越担心，就打电话回家把这事报告给了陆泽爸爸。当陆泽妈妈接到陆泽打来的求救电话的时候，他爸正找到他妈那里，想跟她说这事。于是，陆泽为了救人欠下好几万的事情就暴露在了他父母面前。电话里两方也没多说什么，等挂了电话，陆泽才忧心忡忡地看向秦晓彤。刚才他特意没说秦晓彤的身份，只说是为了救一个朋友，可她曾经是山里来的那个土妞这事，迟早瞒不住的。 　　警.察比陆泽家人先来，在问明情况的过程中，那几个男人一直叫嚣着自己是认错人了，警.察也显得有些无奈，因为他们还没有造成实际性的后果，证据不充分，不能武断地把拐卖人口的帽子扣在他们身上。秦晓彤说明了自己刚才录音录下的内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警.察，再加上这四个男人确实纠缠过刘婳，警.察终于同意先将这四个人带回派出所关起来，查明情况。 　　警车本只来了一辆，后来又叫了一辆过来，足够把除了保安以外的人都带回去做笔录。不过秦嘉凯和俞晗还在广场边，秦晓彤当然放心不下他们，但她也不能丢下刘婳不管，因此最后是陆泽留下，等他的家人过来，同时照顾好秦嘉凯和俞晗，等这边事了，他再赶去警局——毕竟他答应了这些保安给他们钱，要是不拿出钱来，他们也不会放他走。 　　陆泽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以防他跑了的保安们一起待了十多分钟，周浩和他妈妈一起来了。周浩跟保安们交涉的时候，陆泽妈妈便一脸紧张地对陆泽嘘寒问暖，担心他受伤。 　　陆泽还记挂着在派出所的秦晓彤，不停地说自己根本没动手之后，便让自己的妈妈别累着了，赶紧回家去，为了让他妈妈安心，他还特意请周浩留下。陆泽妈妈并未多想，叮嘱周浩照顾好陆泽，就先回去了。 　　陆泽留下周浩，并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妈妈放心，还抱着让他帮忙的心思。 　　刚才警.察说的话陆泽都听到了，也记在了心里。如果那四个男人用认错人了这个借口而被放了出来，他们将来找晓彤报复怎么办？ 　　一想到晓彤有可能会受到伤害，他就无法冷静下来。不行！他一定要把那四个人关到监狱里去！ 　　最近这段时间接触公司事务，陆泽知道自己家的公司养着一些了不起的律师顾问，他是支不动他们，但周浩可以。让那些熟悉法律的律师想办法，总比他自己什么都不懂瞎琢磨的好！ 　　为了晓彤的安全，他也管不了会不会暴露晓彤的存在了！ 　　当然，陆泽跟周浩说这件事的时候，两人还没到警局，周浩没机会知道陆泽的朋友到底是谁。陆泽的要求在周浩看来是十分正当的，这事甚至不用通过老爷子就能办妥。 　　等周浩答应下来，陆泽立刻拿出手机道：“你刚才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可不能反悔！” 　　周浩：“……”陆少对他的防备心好重…… 　　等到了派出所，见到了陆泽的朋友到底是谁，周浩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终于明白陆泽对他的戒备从何而来。 　　然后，他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第64章 出国留学吧 　　面对秦晓彤的时候，周浩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之后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如常地替陆泽解决麻烦。 　　找法律顾问，跟派出所交涉，都是之后的事了，送秦晓彤几人各自回家之后，周浩就带着依然放心不下的陆泽回家了。虽说周浩并未对陆泽隐瞒和秦晓彤联系的事说什么，但陆泽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他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元宵过后没多久，各大学校陆续开学。 　　元宵那天的事虽然惊险，但秦晓彤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因此并未太放在心上，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工作中去。 　　期间，刘国良和赵倩带着刘婳来向秦晓彤道谢，元宵节那天如果不是秦晓彤不放心刘婳，跟上了她，现在她恐怕就成了江城市的失踪人口了。唯一的麻烦就是，刘婳在那之后来了安心，说是想要在安心打工。秦晓彤对兼职教师的要求非常严格，刘婳自然不可能选上，不过她的目的似乎只是留在安心，并不在乎什么岗位，说就算打扫卫生都可以。 　　秦晓彤当然不可能让她做打扫卫生的活，她相信刘婳是做不好这个的，便想以公司不缺人来拒绝她，可没想到的是，刘婳是铁了心地想要留在安心，而且还声明不求工资，只求一段实习经验。看出秦晓彤不想收自己，刘婳没课的时候就每天过来，不捣乱也不说话，就坐在休息区里，每当秦晓彤经过的时候，她就抬头看过去，目光着实可怜。 　　秦晓彤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她当前台，帮着宋琪畅做事。刘婳很高兴，之后就跟宋琪畅联络感情去了。宋琪畅对于刘婳的到来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毕竟有人加入她，她要是有事想要离开，刘婳还能帮着顶一下。 　　在元宵节事件过去后一星期，周浩终于找来了安心。 　　对于周浩的到来，秦晓彤倒是并没有多少惊讶，公司里人多嘴杂，她就带着周浩出了门，在不远处一家咖啡馆落座。 　　“秦小姐，山中一别，如今再见，您的变化着实令人惊叹。”周浩感慨地说。 　　秦晓彤模样变化如此巨大，甚至还开了家公司，虽小，却也有模有样，未来前景如何还未可知。这样的剧变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教旁人惊叹不已。他是由衷地佩服她，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本事，虽说其中也有陆少的帮忙，可他也清楚，陆少不过就是出了钱而已，具体的事情，都是她干下来的。 　　“谬赞了。”秦晓彤矜持地笑了笑，也没多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周助理，您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请直说吧。” 　　周浩略略一笑：“秦小姐真是个直爽的性子。” 　　他回忆着印象中那个山里的女孩，那时候那个还叫三丫的女孩似乎没这么直爽，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沉默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如果没有陆少的联系，让他单独遇到她，他是绝不会将两人看做是一个的。 　　他也没拐弯抹角，诚恳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请说。”秦晓彤望着他，认真倾听着。 　　周浩微微一笑：“秦小姐想必也猜到了，我说的这件事，与陆少有关。” 　　秦晓彤默然不语，她大略能猜到，可具体是什么……难道说是像某些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对方给她一张支票，让她离陆泽远远的？ 　　周浩继续道：“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也就是陆少的爷爷，以及陆少的父母，都在劝说他出国深造，但陆少一直拿借口搪塞，不肯出去。现在想来，恐怕陆少不肯出国的原因，正是秦小姐您。” 　　秦晓彤微微有些吃惊，陆泽出国这件事，他一点口风都没对她透露过。如果按照周浩所说，他真的是为了她才不出国…… 　　秦晓彤知道陆泽的心思，此刻也说不出“他不肯出国与我无关”这样的话。 　　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喉咙口胀胀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泽还真是……永远都能在某些点触动她。 　　她定了定神，望向周浩，表情平静地说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们希望您能劝说陆少出国。”周浩直言。 　　秦晓彤忽然笑了笑：“我会尽力。” 　　秦晓彤的反应让周浩稍稍惊讶。 　　早在山里的时候，陆泽对秦晓彤的不一般就让周浩心生警惕，因此之后，当陆泽回到江城后，接到他报告的陆老爷子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让陆泽再有机会去跟秦晓彤见面。那时候，他跟秦晓彤只不过几面之缘，怕她是那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孩，怕她借用陆泽对她的另眼相待缠上他，所以才坚持不让两人再度相见。 　　可现在的这一场谈话，却让周浩疑惑了。她是真心想要帮着劝说陆少，还是假意为之，之后再去陆少那儿哭诉？最近这段时间，陆少为她所做的事，实在令人触目惊心，他深信她的一句话就能闹得陆少跟家里人闹起来。在他来找她谈话之前，陆老爷子甚至准备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钱财，用来利诱她帮忙，可没等他拿出条件，她竟然就答应了，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呢？ 　　周浩心里疑窦丛生，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道：“跟秦小姐谈话非常愉快。为了感谢您的全力相助，这是老爷子的一点小小心意。” 　　他将一张支票推了过来。 　　秦晓彤甚至没有去看那张支票，只是望着周浩笑道：“周助理，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放心，我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也认为，陆泽还是出国深造比较好，这件事我会尽全力，请相信我。” 　　秦晓彤的表情严肃认真，又带着诚恳，周浩也不禁被她稍稍说动，但他仍执意未收回支票，只道：“秦小姐，这是老爷子的一点心意，请不要推辞。” 　　“谢谢，不过我真的不需要。”秦晓彤扯了扯嘴角站起来道，“我跟陆泽是朋友，我也希望他能更好。如果您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公司里还有事。” 　　周浩深深地望了秦晓彤一眼，终于将支票收回，站起来对她一笑道：“秦小姐，今天跟您的谈话很愉快，非常感谢您愿意帮忙，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秦晓彤对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朋友……么……” 　　等秦晓彤离开，周浩重新坐了回去，低低地喃喃了一句，表情看不出喜怒。 　　秦晓彤回到公司后就照常工作，仿佛跟周浩的那一场谈话并未发生。 　　第二天，陆泽又抽空来安心看秦晓彤，她便趁这机会，邀他去她之前跟周浩谈过话的咖啡馆。 　　秦晓彤主动邀请陆泽的次数屈指可数，陆泽高兴极了，面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秦晓彤见了，只觉得心里一涩。之前，她跟陆泽说过她不会喜欢他，但那之后，他就换着法子依然对她好，好得让她都心存愧疚，可愧疚毕竟不是解决一切的良方，她是对陆泽有好感，可她也知道现实中好感和喜欢的差距，好感与能在一起的差距。其实，她本以为他会在得不到她的回应之后放弃，可后来时间越久，她就越是明白，至少从目前来看，陆泽没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意思。 　　陆泽这个人，看似不靠谱，可她却似乎能感觉到他对待感情的认真，而她现在这样享受着他给予的好，却不能给予任何的回应，对陆泽来说太不公平了。昨天，周浩提出让她劝陆泽出国，这件事对陆泽还是对她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首先，国外的一些研究、课程，确实领先于国内，陆泽出国去能有更好的机会学到更多知识；其次，如此遥远的距离，或许可以让他将这段感情冷却下来，数年后他再回来，一切应该都会不同了…… 　　想到这里，秦晓彤的情绪不禁有些低落。 　　秦晓彤从不否认对陆泽的好感，可他们想要在一起，困难太多。她现在有她的事业，没办法分神与他相恋，她的精力有限，只想花在她认为最有用的地方。与此同时，两方的家庭相差太大，门不当户不对，家庭观念的不同将会造成很大的矛盾，或许他们间只是谈一场恋爱的话，还谈不到结婚与两个家庭的问题，但她对事认真，前一辈子失败的恋爱让她这一世只想一次到位，选择一个能共同扶持的人共度一生。所以，在陆泽这个问题上，她不得不考虑得比较深远，如果有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她宁愿不要开始，耽误了陆泽。 　　秦晓彤抬了抬眼，看到对面陆泽嘴角带着的浅浅笑容，仿佛被刺痛似的低下了头。其实说到底，一切都是借口，她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对别的事，她足够理智也足够大胆，但在感情一事上，她就只能摸索着前进。之前跟李成的那一场恋爱，不过是因为合适罢了，她对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动心的感觉。她头一次明白了真正的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却无法更进一步地进行下去。 　　陆泽应该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被她局限在这方寸之地。 　　“你快大四了吧？以后是考研，还是直接工作？”秦晓彤打开了话匣子。 　　陆泽稍稍一愣，随即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觉得甜甜的，晓彤这是在关心他呢！ 　　他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眼神有些闪亮，不过也认真地说道：“毕业后就在我家公司继续实习吧。” 　　实习的事他已经开始了，不过他总觉得有点跟不上。周助理每天要做的事好多，他都有些瞠目结舌了，一想到那些事将来或许会落在他身上，他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他爸就他一个儿子，以后公司肯定要交给他管理的，他不学又不行。他还记得在山里时的那个愿望，他不希望他妈看不起他，他一定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给他妈看看，他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不是总被她护在怀里的无能之辈！ 　　“会不会太早了？”秦晓彤斟酌着说道，“我听说很多人都是去国外镀一层金回来，再接手家里公司的。” 　　“那也不绝对。”陆泽摆摆手道，“像是俞晗的哥哥，上回借我车子那表哥，就是读完大学就去他家公司了。” 　　“不过如果你能深造，对你家公司的发展，一定会更有利吧？”秦晓彤道，“一个有魄力有远见的领导者，对于一家公司的兴衰，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些优点，并不全是天生的。出去历练一番，我觉得挺有必要。” 　　“那个啊，你别担心。”陆泽说到这个却莫名地高兴起来，“周助理一直夸我来着，说我天生就是当领导者的料。” 　　陆泽说完，便少有的害羞了，他偷看了秦晓彤一眼，忙又补充道：“虽然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他总说实话让我也很难办。” 　　秦晓彤：“……”周浩那么说，明显是因为他是陆泽而在吹捧他吧…… 　　陆泽的思维一向与旁人不同，秦晓彤觉得跟他直接说道理很难说通，便决定曲线救国。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道：“我听说百思特商学院的mba是全世界最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拿到那个学位的人。” 　　陆泽闻言，心中顿时一动。他已经很久都没看到秦晓彤露出这样向往又崇拜的表情了，如果他能拿到百思特商学院的mba学位，她不就会这样崇拜地看着他了吗？！ 　　陆泽一时间极为心动，他觉得以他的智商，要申请到那个学校，一定很容易。可那学校是在美国的，如果他申请到了去就读，就意味着他要离开江城好几年，虽说有假期还能回来，但毕竟路途遥远，不像在国内那么方便，他岂不是很长时间都看不到晓彤了？ 　　陆泽心里惦念着再一次得到秦晓彤的崇拜，却想着距离遥远而舍不得离去，一时间只觉难以抉择。 　　秦晓彤看着陆泽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有所意动，便笑问道：“陆泽，你说，你能考上吗？” 　　陆泽下意识地回道：“我当然能！小意思！” 　　秦晓彤飞快接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陆泽：“……”诶？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秦晓彤又接着说道：“安心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等你学成归来，我还等着你这个专业人士给我出谋划策呢，毕竟你可是股东。” 　　陆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对的话。 　　不对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他不过就是受到晓彤的邀请一起来喝杯咖啡而已，怎么说着说着，他就必须要考上百思特商学院的mba出国了呢？这不科学！ 　　“等、等等……”陆泽咳了一声，要收回刚才说的话让他赧然，但一想到出国所带来的种种问题，他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其实我刚刚只是……” 　　“我知道只要你承诺的，你就一定能办到。”秦晓彤状若无意地打断了陆泽，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陆泽一瞬间泄了气，她这样信任他，他如果说自己办不到的话，她一定会对他失望的吧？可是……他是真不想离开江城市啊。 　　陆泽突然急中生智道：“等等，我还是安心的法定代表人，如果我出国了，这边有什么事要我签名的，可怎么办？我看我还是……” 　　“这个不成问题。”秦晓彤再一次打断了他笑道，“你要出国的话，不还要做准备吗？今年8月份我就到十八周岁了，到时候你就在你出国前把法定代表人变更了就好。” 　　“……说得也是。”陆泽已经无话可说了。本来嘛，法定代表人就是她当的，不过就是因为她年龄不够，这才轮到他，最后他还是要还给她来做的。 　　之后秦晓彤为了防止陆泽反悔，就岔开话题，跟他谈起别的完全不相干的事，不给他任何再度提起反悔的机会。直到两人离开咖啡馆，陆泽都没能再提起这事。 　　等陆泽回了家，没一会儿他就被他爷爷叫了去。爷俩在书房里待了好一会儿，陆泽才恹恹地走了出来。 　　就在刚才，他终于明白了今天晓彤找他谈话的目的。当然，他爷爷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事，他爷爷不过就是问他，关于出国的事，他有没有改变想法。当时他就明白了晓彤今天这场谈话的缘由。一瞬间他很愤怒，但在质问的话出口之前，他忍住了，只当今天没跟晓彤谈过话，恹恹地告诉他爷爷，他确实决定出国。他爷爷很高兴，两人对于出国的事聊了好一会儿，却默契地没有提起秦晓彤的事。其实，陆泽元宵回来之后，本也提防着他爷爷找他谈话，可没想到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周，他爷爷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根本没找他谈过她的事。之前他还差点以为他爷爷早就忘记晓彤这人了，或者周助理一时疏忽忘了汇报，可他还是太嫩了，他爷爷根本就不跟他谈，而是去跟晓彤谈！ 　　等出了书房，陆泽垂着脑袋一脸郁闷地回房。他不知道他爷爷是怎么跟晓彤谈的，他真担心周浩那个老狐狸欺负了晓彤。他本想不顾一切地去找晓彤，找她问清楚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可最后关头他却生生忍住了。 　　他想到，他爷爷向来擅长以利诱人，或许晓彤根本没受任何委屈，而是得到了不少好处……想想晓彤竟然为了好处要把他赶出国，他就觉得有点心酸难过，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晓彤不是这样的人。 　　他忍不住去想，晓彤既然想让他出国，肯定是为了他好的吧……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喜欢他，但她的行动还是很老实的嘛！ 　　陆泽暗自开心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变得失落。 　　出国的话就意味着他看到晓彤的机会大大减少，而且出国又不是几个月的事，要好几年啊，这几年她要是被别的坏蛋抢走了…… 　　陆泽回到自己房间后，立刻给秦晓彤打了电话，她刚接起来，他就问道：“晓彤，你很早之前说，十年内你都不准备谈恋爱，是不是真的？” 　　陆泽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秦晓彤一愣，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她为了断绝陆泽的心思才说了这句话，便应道：“是。” 　　“你发誓？” 　　秦晓彤：“……我发誓。” 　　“太好了！我没事了，你继续忙，拜拜！”陆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飞快地结束了这通电话。 　　好了，他从晓彤那里得到承诺了，她在他出国期间会被别的坏男人勾走的担忧可以划去了！ 　　陆泽怔怔盯着手机上“秦晓彤”三个字，心中突然间充满了豪情壮志。 　　以前因为在山里的缘故，晓彤并未表现太多，他并未觉得如何，可现在，她一个人就撑起了安心这样一个公司，并且看势头是越来越好，他由一开始的“给她钱让她随便玩”到现在的“晓彤好厉害我好像比不上她”。 　　他深刻地意识到，她和他的差距，正越来越大，他心里那种无法与人诉说的焦躁感，也越来越强烈。虽说从山里支教回来后，他当学霸，远离损友，也好好实习，可跟晓彤一对比，他就觉得他所做的那一切都还差得太远。他明明拥有比她高得多的起.点，可他心底深处总有一种恐慌，她总有一天会超过他的这个高起.点，然后远远地甩开他，而他自己，努力奔跑赶超，却永远也无法拉近距离。 　　这种恐慌里，还暗含着他强烈的自尊心。他还曾想，他要让晓彤喜欢上他，然后再甩掉她，可如果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她眼睛又不瞎！ 　　一阵思索之后，陆泽觉得出国真是个好主意。等学成归来，他一定要让晓彤看看，他是多么优秀的男人！ 　　第65章 要来送行啊 　　因为要准备出国的事，陆泽来安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基本上一个月只能来个一两次。虽说之前他和秦晓彤约好说的是申请mba，但考虑到这更偏向实践性，一般都要求有工作经验，他爷爷还是倾向于让他申请本专业硕士研究生。当然，如果他非要读mba，给对方学校捐个几百美元，对方估计也会收下他。在这件事上，陆泽听了他爷爷的话，开始准备申请资料。 　　首先，陆泽还是大三，不过他重读过一年，事实上按照入学年份来说，他今年也该毕业了。好在之前他必修课都学完了，而大四的课程基本都是些实践课，所以稍微操作一下，他就可以拿到今年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好在他觉悟得早，不少必修课都重修过了，因此平均绩点挺高，申请美国的高校大大有利。决定要出国后，因为他要去的是美国的学校，就读课程是商科，所以必须立刻开始准备托福考试和gmat。这两个考试都是很费精力的，他自然得花不少时间，也就没空再到秦晓彤面前刷存在感。 　　陆泽忙着他的前程，秦晓彤也在为公司而奋斗。最近公司的财务状况越来越好，秦晓彤开始琢磨着开分中心的事。除了要找地方，人员的招聘还得跟上，为此她几乎天天加班，有忙不完的事在等着她。好在尚伟才的能力也逐渐强大起来了，为秦晓彤分担了不少压力。 　　之前，秦晓彤只找了一个人事，这回为了扩大公司规模，她决定成立一个人力资源部门，与此同时，还要扩大对老师的招聘。好在进入毕业季，她之前培养的学生们绝大多数都愿意留在安心，这就让她多了不少正式员工。不过，如此一来，她的人工费用压力也会相应增大。好在这段时间公司效益很不错，要负担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在招聘新的兼职教师一事上，秦晓彤依然亲力亲为，不过在招聘的时候，她会带上之前看中的几个兼职老师，比如说万楚楚。将来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不可能经手每一个老师的招聘，必须寻找信得过的人当助手来管理招聘这一块。这一块是公司将来能否持续发展的重头戏，所以她是不希望有任何疏忽。 　　在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筹备之后，新的安心教育中心在江城市的另一边成立了。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家分中心的运营只需要因袭旧模式，很快就走上了正轨。秦晓彤把尚伟才派了过去，让他常驻那边当总负责人，如有不能决定的事，再来找她。 　　尚伟才这个非常得用的助理被派出去后，秦晓彤只能再找新助理。这一回，她直接招了两个助理，都是应届毕业生，做事比较青涩，算是她亲自带着，除了帮她做事，她还会有意识地培养他们，她的目标是将他们培养成能独挑大梁的人才，到时候她肩上的负担将会轻很多。 　　时间飞快流逝。秦嘉凯和郝诚意两人结束了初二的课程，进入初三。两人都是懂事好学的人，在秦晓彤的推荐下，他们选择了几位退休老师开办的暑假班，加强学习，以应对初三的课程。 　　安心的两个教育中心进展得都很顺利，当分中心也走上正轨之后，秦晓彤的工作就稍微轻松一些了。经过了一开始完全需要自己打拼的时段，当公司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一些小事情已经不用秦晓彤亲力亲为了，她需要做的是决策层面的决定，小事则完全下放给各个部门，而她只是定期不定期地进行监管抽查而已。 　　这段时间，陆泽的两个考试也非常顺利，之后他成功申请到了美国前三十位的一所大学，就读硕士课程。开学的时间为九月初，他刚好能在秦晓彤生日之后，办理完各种变更手续之后离开。因为事情都定了下来，他倒是多了来秦晓彤这边晃荡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要离开国内，飞往异国他乡，看得出来，他很舍不得。之前，秦晓彤忙着工作，也没时间进行什么娱乐活动，陆泽这段时间总在安心晃荡，有一天突然送了秦晓彤一只手机，她本不想收，可陆泽太坚决，又故意装出非常可怜的模样，她便只好收下了。 　　当秦晓彤将手机收下后，陆泽就立刻演示给她看，他替她新申请的一个国内的即时通讯软件账号，一个美国常用的通讯软件账号，一个国内外都能用的邮箱……而每一个联系方式里，他都把自己相对应的联系方式加上了。他的意思很简单，就算他出国了，也不会跟她断了联系。他的理由简单又正当：他可是安心的股东，必须跟她保持联络！ 　　八月十八日这天，秦晓彤身份证上的生日，这一天，她只是邀请了上回来过的一些人，大家一起热闹了一番。 　　之后，秦晓彤和陆泽一起去办理了各种变更手续。除了法定代表人变成她，还有安心的原始股份中的百分之五十要还到秦晓彤名下。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陆泽飞往国外的日期也近了。 　　江城市没有直达他留学城市的飞机，他会先飞到隔壁省转机。临走之前，他特意跑到安心来，把他飞机的出发时间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秦晓彤，让她记得来送行。分别的时间渐渐近了，秦晓彤的心里也起了一丝不舍，可她却并未表露半分，只说祝陆泽一路顺风，至于能不能送行，得看那天她有没有空。 　　得到秦晓彤这样的回答，陆泽自然不会满意，可他又没办法，只能一脸不高兴地离开，只是在心里期待着秦晓彤的到来。 　　陆泽的飞机是在下午一点。 　　早上八点，秦晓彤到达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办公。八点半，宋琪畅送了一份文件来要她签字，她看过后签完字，就继续她的工作。早上九点，秦晓彤给全体安心兼职教师开了一次会，会议费时半小时，会后有几个兼职教师找秦晓彤谈一些建议，她跟他们进行了交流，等结束后已经是十点。她继续回去工作，到中午十一点半，公司定的盒饭到了，她坐在员工休息区跟大家一起吃饭，这时有人突然发问。 　　“秦经理，陆董是今天的飞机吧？”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兼职老师道。他刚来的时候，正好是陆泽申请留学成功后无所事事，总来安心刷存在感的时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哪来的富二代在对秦晓彤进行死缠烂打，还想来一个英雄救美，后来被眼睛够亮的同事拦住，说明了前因后果，这才知道自己差点闯祸，后怕不已。从那以后，他见到陆泽都是绕着走的。 　　“嗯，下午一点。”秦晓彤夹菜的手一顿，仿佛不在意地说。 　　这个新老师不解道：“那秦经理，你不去送送他吗？”他其实一直觉得这两人是情侣关系，毕竟他听说公司刚成立时的资金似乎都是陆董提供的，而且从两人平常相处的表现来看，也挺亲密的。 　　这个新老师刚问完这话，就被旁边的同事扯了扯衣袖，他疑惑地看过去，那位扯他衣袖的同事却已经低了头，仿佛刚才扯他衣袖的人不是她一样。 　　“嗯。”秦晓彤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这个新老师看秦晓彤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也不敢再问下去，埋头苦吃。 　　等吃完午饭，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而从安心到机场，开车至少需要一小时。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赶上为陆泽送行了。 　　秦晓彤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一瞬间涌了上来。她不太喜欢送行的场面，不管是送行的，还是被送行的，都很伤感。更何况，去机场送陆泽的，自然会有他的家人，她去送行不合适。 　　秦晓彤低头看报告，可好一会儿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低叹一声，又换了本书看，默读了好几分钟才真正看进去书。但当时间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她就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她只好放下书，拿起手机发着呆，好一会儿，她才点进了信息应用，开始编辑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一路顺风”四个字而已。现在陆泽一定已经在飞机上了，飞机快要起飞，他的手机得在下飞机后再开机才能收到她的这条短信了。她正要点发送，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放下手机，皱眉站了起来，刚要出门，谁知办公室门口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晓彤有些呆了：“……陆泽？” 　　他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 　　陆泽此刻气喘吁吁的，望着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呆着的秦晓彤，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可怜：“晓彤，你、你为什么不来送我？” 　　他是开车来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离这里一条街的距离，有辆车追尾了他的车，他赶时间，当然不想跟人计较，可对方偏要拉着他赔钱，旁边刚好有个交警，看到纠纷就过来了。陆泽一看，直接把自己的车钥匙塞交警手里，拿过交警手里的笔刷刷写上周浩的手机号码，让他们看着处理，自己则飞快地跑了过来。 　　“我……这里有事。”秦晓彤解释了一句，随即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陆泽却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一样，走上前一步，定定地望着她道：“你都不来送我……”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秦晓彤有些无法直视，垂下了视线道：“抱歉，我这里真的……” 　　秦晓彤的话还未说完，陆泽突然上前两步，出人意料地抱住了秦晓彤。 　　秦晓彤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也不是没被陆泽报过，不过那时候他喝醉了，无法自控，哪像现在这样，两人都是清醒的状态。 　　陆泽的语气有些不满，热气喷在秦晓彤的耳旁：“行，你不来送我，那就我来见你！” 　　“你……”秦晓彤依然有些呆呆的，他这是……在干吗？ 　　“我不管了！”陆泽压低了声音喊道，“反正我就是喜欢你！你笑话也好，无视也好，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秦晓彤没想到陆泽会在临走前跑到安心来这么一出，根本无法回过神来。 　　陆泽还在继续，只是声音却没先前那么响亮了，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失落：“晓彤，虽然我一直都说，我很厉害，我很优秀，可我知道，我一定离你眼中的优秀标准很遥远。” 　　昨天晚上，陆泽想了很久，几乎一夜没睡。他从没有一次，那么认真地审视自己，越是深入地看自己，他就越觉得难过。因为他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优秀，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现在会怎样，还是个未知数。两年多前，他其实还是个混蛋，现在，他不再是混蛋，却也没他一直说的那么好，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而晓彤，在他眼中却远比普通人要厉害，他自觉现在的他，完全配不上她，她看不上他太正常了。之前他总想，晓彤一定也是喜欢他的，不然她怎么也会关心他，对他好呢？可他总把他给她投资的事给忽略了，如果他不是安心的投资人，如果他没去支教过，她一定理都不会理他。这种认知一度让他很痛苦，为了逃避痛苦，他甚至产生了“可我家有钱，这就让我比一般人强多了”这种破罐破摔的想法，好在这样的想法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心，一种必须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的坚定。 　　“但我不会永远这样的！”陆泽继续道，“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你眼中最优秀的男人！你等我好不好，最多五年，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一开始只是准备出去读个硕士就回来，但经过昨晚的思考，陆泽却改变了主意。他要边读硕士边创业，等拿到硕士学位，他希望他的创业也能有点起色，然后他会尝试申请百思特商学院mba，更进一步深造。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希望当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展现在晓彤面前的，是一个最好的自己。 　　“陆泽……”秦晓彤是真没料到陆泽会这样说。按照她以前的想法，陆泽这样要面子的人，在她曾经“拒绝”过他之后，就算他再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明着摆到她面前。他会做，会对她好，会用各种奇奇怪怪的行为表达他的心情，但不会从嘴上说出来。但今天，他的表现打破了她一贯对他的看法，也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陆泽身体一僵，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秦晓彤的回答。他有点害怕，她会说他喜欢她跟她无关，她不会等他。就这样不给他任何希望。 　　在秦晓彤继续开口之前，陆泽突然急促地说道：“晓彤，你不是说你十年内都不会谈恋爱吗？前五年反正你也不谈，就当做是在等我好不好？” 　　他这番话，已是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秦晓彤心里一涩，如果她不给陆泽一个回答，就太残忍了吧。 　　“好。”她清晰地应道。 　　陆泽呆了呆，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这样的首肯。好一会儿他才激动地松开秦晓彤，满脸兴奋地望着她。之前他死死抱着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自己看着她的脸，有些话就会紧张地说不下去，直到此刻，目标达成，他才敢直视秦晓彤的双眸。 　　然后，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他说了，他竟然真的那么说了！现在收回那些羞耻度破表的话还来得及吗！ 　　陆泽突然后退了一步，垂着视线道：“那个……我还要赶灰机，晚、晚点等我到了再跟你联系！” 　　他一激动，连“飞机”都说错了。 　　看着陆泽此刻的模样，秦晓彤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先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没想到现在他却害羞起来了。 　　“你的飞机不是一点起飞吗？现在你还赶什么飞机？”秦晓彤道。 　　“没、没关系，还来得及……”陆泽咳了一声道，“其实飞机起飞时间是三点。”之前他故意说早了两个小时，就是希望她能早点来，好再跟她多待一点时间。临出发前，他特意跟父母爷爷说不用他们送行，他家人虽拗不过他同意了，但还是让周浩陪着他去机场。陆泽没办法，早早叫上周浩出发，在机场等着，没想到他等到十二点，都没等到秦晓彤的到来，这才抢了周浩的车钥匙，飞奔而来。 　　秦晓彤：“……”没想到陆泽居然会把出发时间说早两小时，他还真是……总能出乎她的意料。 　　她低头看了下时间，已经一点多，再不快点出发，就真的赶不上飞机了。 　　她忙收拾了一些东西塞进包里，拉上陆泽向外走去。 　　两人刚一出办公室，就对上了安心的员工们的八卦视线。见两人毫无预兆地出来，所有人赶紧转开视线，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秦晓彤也没时间为自己和陆泽的事被人围观了而感到羞涩，她拉着陆泽跑到门外，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陆泽的车，便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和陆泽一起坐了进去。 　　告诉司机目的地是机场后，秦晓彤便问陆泽：“你的行李呢？” 　　“都在机场，周助理帮我看着。”陆泽老实回道。 　　“那你怎么过来的？” 　　“开周助理的车。” 　　“车呢？” 　　“出了车祸……” 　　“车祸？”秦晓彤一脸吃惊，随即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泽。 　　陆泽很享受被秦晓彤如此关心，好一会儿才道：“别人追尾我，就刮擦了一下，我一点事都没有。车子我就交给交警了，反正到时候周助理会去处理的。” 　　陆泽坑起周浩来，真的是毫无愧疚感。要说他小心眼，还真不愿望他，他一直都记得周浩在山里顺走他一万块的事情，还有后来的种种，反正能坑周浩就坑，他是不会客气的！ 　　陆泽低头看着秦晓彤一直忘记松开的、依然拉着他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来他今天做得没错啊！就算以前晓彤不那么喜欢他，现在一定已经被他这充满诚意和真情的表白感动了！他可不怕异地……不，异国恋，像晓彤这样的女孩，要喜欢上一个男人肯定不容易，只要他不放松警惕，她可没那么容易被别的坏蛋勾走！ 　　他悄悄地反握住秦晓彤的手，眼睛却有些害羞地看向了车窗外。此刻，他突然想起了顾白曾经说过的关于恋童癖的话，嘿嘿，现在晓彤已经满十八周岁了，他可不是恋童癖，他们这是正当的男女关系！ 　　感觉到手上的触感，秦晓彤垂头看了一眼，再抬头瞥了瞥陆泽，此刻他欲盖弥彰地望着外头，嘴角却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她动了动手指，陆泽却像是怕她会抽.回手似的，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嘴角的弧度也是一僵，等感觉到她的手顺从地待在他的掌中，他才放松下来，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 　　出租车到机场的时候才刚两点，时间还很充裕，两人一起下车后，秦晓彤道：“我就送到这里了吧……” 　　她想，陆泽的家人应该也来送行了，为了见她，陆泽从机场跑了出来，要是现在见到他的家人，场面一定非常尴尬。 　　还没等陆泽抗议，焦急地等了许久的周浩看到了陆泽，赶紧走了过来。陆泽刚才跑得太快，他都来不及拦他，真是差点被他急死。 　　“秦小姐。”周浩走近了才看到秦晓彤，一时间有些吃惊。 　　“周助理，你好。”秦晓彤忙笑道。 　　周浩对她点了点头，忙对陆泽道：“陆少，快进去吧。” 　　“好吧。”陆泽不情愿地说着，刚抬脚走了一步，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异色，他忙对周浩道，“你先进去，我跟晓彤说两句话就来。” 　　周浩微怔，随即善解人意地一笑：“好，那我先进去了。” 　　当周浩消失在门内之后，陆泽便有些扭捏地对秦晓彤道：“晓彤，那、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你先说是什么。”秦晓彤道。 　　陆泽看着秦晓彤，大概是觉得不说清楚秦晓彤是不会同意的，只能垂着头低低地说：“我们……能不能吻个别？” 　　秦晓彤一愣。 　　陆泽垂着头，不敢看她。 　　秦晓彤微微一笑：“好啊。” 　　陆泽一喜，抬头却望进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顿时手足无措：“你、你能不能闭个眼？” 　　秦晓彤顺从地闭上眼，甚至配合地微微抬起下巴。 　　许久，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有两片温热的唇，一触即退。 　　当她睁眼的时候，陆泽已经跑开了，等跑进门内，他才回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对她挥了挥手，然后才向周浩走去。 　　秦晓彤摸了摸额头，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在她额头的残留。 　　所谓的吻别，竟然只是吻额头，陆泽还真是……纯情。 　　她望着陆泽远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第66章 对手的手段 　　陆泽出国之后，秦晓彤稍稍伤感了一两天，随即就被忙碌的工作占去了全部心神。之后陆泽稳定下来后就开始给秦晓彤发消息，报告自己在干什么，将要干什么……秦晓彤不忙的时候会跟他聊一会儿，忙了就没空理他，陆泽也知道，自然不会抱怨什么。 　　又一个新学期开始了，秦晓彤继续着安心的发展壮大。一开始永远是最困难的，度过了开始阶段，前期的积累将会在后期产生链式反应，江城市的第二家安心开张后没几个月，第三家也已在筹备之中。 　　到这一年年底的时候，安心的第三家分中心正式开业。 　　一年半的时间，安心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发展起来，到年底的时候，安心的签约员工已经有将近五十人，而当年的盈利，有近两百万。 　　当最后看到财务报表的时候，回想起这一年来的一切，秦晓彤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原本她回到江城市的时候，身上不过带着几百元钱，没想到不到一年半，她就成了一个正在发展壮大中的公司的老板。 　　去年年底股东没进行分红，这一年，秦晓彤也让莫乐豪按照今年盈利的百分之二十，发放股东分红，而剩下的，将继续作为下一年的扩张费用。 　　作为公司的股东，秦晓彤个人账户上多了二十万。之前她一直忙着没空换房子，这次整租了一个套间，作为她的新家。当然，同样作为股东，陆泽和顾白都有分红，顾白拿到了一万多点，而陆泽拿到了十八万。顾白当初给出这一万的时候确实是看中了秦晓彤的能力想要占点便宜，但时间一久，这点钱他就给忘记了，拿到分红的一万的时候，他很惊喜，这才注意到安心发展得越来越好，也不由得开始期待将来的更多分红。这本回得够快，他期待将来的分红会越来越多。 　　陆泽远在异地他乡，圣诞的时候他的学校有两个星期的假期，他是很想回来的，只不过他最近跟着导师做一个项目，而且他的初期创业计划才刚有了点眉目，没时间回来，因此他咬咬牙留在了国外。得知自己突然多了十八万的股东分红时，陆泽很高兴。 　　“我刚要开始我的创业计划，本想厚着脸皮向我爸借钱的。”视频通讯那头，陆泽双眼闪亮地望着秦晓彤，“有了这笔分红，我的创业计划可以立刻实施了！” 　　“你要做什么？”秦晓彤好奇地问道。 　　“嘿嘿，暂时先保密！”陆泽嘴很严。 　　秦晓彤笑了笑，便善解人意地说道：“嗯，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陆泽点点头，然后便望着视频对面的秦晓彤，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秦晓彤疑惑道。 　　陆泽老实道：“有点想家了。”也很想你。 　　“那你圣诞不回来？”秦晓彤道。 　　“没办法，这边还有事。”陆泽顿了顿，自豪地用一种“我是大老板我可无奈了”的语气说，“我可是个大忙人，实在抽不出空回家。” 　　秦晓彤正要接话，突然看到陆泽身后一男一女激烈地拥.吻着经过。 　　秦晓彤：“你现在……在宿舍？” 　　“对啊。”陆泽不知道秦晓彤为什么这么问，刚说完就听到身后的声音，赶紧回头道，“我说，你们回房间去好不好？” 　　那一男一女中的男方是中国留学生，听到陆泽的喊声，他摆摆手，带着女方回房去了。 　　陆泽这才回过头来，望着秦晓彤有些尴尬地说：“他们……他们都这样。” 　　秦晓彤正疑惑着他怎么不在自己宿舍里视频，就听陆泽道：“我房间让给室友了。” 　　陆泽居住的那个城市，房租很贵。陆泽家很有钱，自然可以轻松负担他留学的全部费用，但这次陆泽是带着骨气出国的，只动用了很基本的生活费，跟好几个中国留学生合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每一室都住着两个人。平常的时候，陆泽也会跟这些室友们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做饭吃，或许是同在异乡的关系，他们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也正因为陆泽并未表现出任何富二代的特征，一起住了好几个月的室友们只当他家是小康，并不知道其实他账户上的钱足以买下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陆泽家里自然会照常给他打很多钱作为生活费，但陆泽都控制着没用。 　　看到秦晓彤有些疑惑的模样，陆泽四下里看了看，突然拿起笔记本，跑到阳台上蹲下。 　　此刻陆泽那儿正是晚上，他望了眼室内，然后一脸严肃地对秦晓彤保证：“我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什么？”秦晓彤更疑惑了。 　　陆泽讷讷地解释道：“这附近每周五晚上都会有派对。你知道的嘛，外国人玩起来很疯的，一玩起来就喝很多酒，我室友在路上走，都有喝醉酒的外国女人扑过来让他带她回家。” 　　陆泽又看了室内一眼，声音又低了一些：“今天他又带回来一个。” 　　说完他立刻举手发誓：“但是我保证我一个都没带回来过！”他知道自己酒量差，就算室友们各种拿话激他，他也铁了心不敢去派对，万一他不小心喝了口酒就醉了，早上起来发现旁边多了个不认识的女人怎么办？绝对不行！ 　　秦晓彤：“……” 　　秦晓彤没说话，陆泽觉得她一定是不相信自己，有些急了：“我发誓！我真的没带过！” 　　秦晓彤还没说话，视频内的镜头突然转动起来，上面出现另一张笑嘻嘻的脸，她认出这是陆泽的其中一个室友，她看到过一两次。只听这室友道：“我帮陆泽证明，他到这边三个多月，一直都憋着呢！就算是撸，也只看着你的照片撸！” 　　视频那边话才刚说完，陆泽就把笔记本抢了回来，镜头对着陆泽起伏不定的胸口，只听着他恼怒的声音气急败坏道：“滚！给老子滚！滚远一点！” 　　“哈哈哈你还害羞上了！太好玩了……行行行，我滚，我滚还不行吗？”室友调笑着渐渐远去。 　　视频通讯的镜头好一会儿都定格在陆泽的胸口处，直到他的呼吸稍微缓了缓，他的脸才再次出现在秦晓彤面前：“你别听他胡说……” 　　他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心虚，耳朵尖都有些红。 　　秦晓彤看得好笑，点头道：“嗯，我不会听他乱说的。” 　　陆泽点点头，想了想又忙道：“当、当然，他前面那句帮我证明的话，全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找其他室友过来！” 　　眼看着陆泽要起身去找人，秦晓彤赶紧道：“我相信你，真的！” 　　见秦晓彤表情诚恳，陆泽这才终于放弃了去找人证明自己话的念头。 　　大概是安心的发展太过迅速，终于引起了同行业者的注意力，这一年的寒假前夕，尚伟才突然向秦晓彤报告：“秦经理，我们不远处新开了一家辅导机构。” 　　在秦晓彤亲手调.教培养的人才逐渐能够独立起来后，她就把他们排到了各个分中心，继续锻炼他们，而尚伟才则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下。 　　见秦晓彤放下手中的东西看过来，尚伟才继续道：“那家机构是德古培训机构的分中心，在全江城市有六家分中心，今天新开张的是第七家，他们的业务范围跟我们的有百分之八十是重合的。这个您可以看下。” 　　尚伟才手中拿着的是自己整理分析的报告，在秦晓彤手下做事，他早就习惯了当秦晓彤叫他做一的时候，他会把三都做好，而她还没叫他做事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发现一切苗头做好准备。 　　“好，你先去忙吧。”秦晓彤点点头。 　　等看完了手里的报告，签上字，秦晓彤才开始查看尚伟才送过来的这份报告。 　　德古培训机构，是江城市的一家老牌培训机构，成立已经有六七年了，不过他们的扩张速度并没有安心这么快。就如同尚伟才所说，这家机构的主营业务跟安心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因此他们显然是将安心当做竞争对手了。 　　虽说一直在数量上扩张，但秦晓彤暂时还没有扩展业务的想法，她想先在中小学教育辅导这块扎根，再往其他培训方向走。毕竟如果是进行专业的外语培训或者公务员培训之类的，她所需要的人才就要更厉害更高端，一时间她很难找到合格的老师。在扩张的过程中会引起竞争对手的注意这一点，她自然早就考虑过了。而现在，正是考验安心的时刻。 　　单从公司规模上来说，安心比不上德古，德古毕竟资历老，在江城市很是有一些拥趸。也正是因为资历老，德古在江城市的知名度比安心高多了。这一回，德古特意在安心附近开一家分中心，没道理只是巧合，想必是抱着打擂台的想法。 　　秦晓彤仔细地看着尚伟才给她的这份报告，心中思索一番后已经有了计较。 　　之后几天，秦晓彤并没有给尚伟才任何指示，他也不在意，照旧做着他的分内事。这么长久的时间，足够让他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位年轻的老板，他知道如果她不说，那就意味着事情根本还没到那份上，而一旦麻烦来了，她会立刻给出处理意见。他一直在想，或许她早就在脑中预演过各种麻烦以及应对策略，所以才能应对得如此得心应手。 　　当隔壁的德古正式营业的那天，它对付安心的手段，也正式出现在安心众人面前——德古跟安心对应的服务，每一项都比安心便宜二十元。 　　在竞争市场上，最容易的是打价格战，只要一方肯下血本，要用低价搞掉另一方，也不是件难事。德古的其他六家机构的价格都是相同的，跟安心的各项服务相比有高有低，唯有这第七家，价格统一比安心便宜了二十元，它想跟安心打擂台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而且，因为两所辅导机构相距近，德古在发宣传单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发到了安心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挑衅。 　　对于这种行为，安心的一些员工自然很是气愤，纷纷去找尚伟才说这事，不过尚伟才看秦晓彤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便也让众人稍安勿躁。 　　德古的价格战，在一起范围上起到了一些作用。 　　安心实行的是会员制，不过也有一些家长并未成为安心会员，而这部分家长，就是安心最容易流失的客户，所以初期确实有少量的客户转移到了德古那儿去。 　　对此，秦晓彤倒并不担心。德古作为老牌的辅导机构，并未像秦晓彤一样设立客户会员制度，所以它并不清楚，以客户为中心的安心，客户的忠诚度并非二十元的减价可以使之摇摆。免费和一元间的差距，比一元和二元间的差距实际上要多得多。如果德古疯了，决定免费收学生，那么安心的客户资源恐怕会源源不断流过去，毕竟“免费”对于人的吸引力是空前巨大的，但德古不可能那么做，那么这二十元的降价，实际上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学生辅导这事，家长都是抱着让孩子能进步的目的，价格的问题，有时候并不是最主要的。因为秦晓彤对安心的辅导质量抓得严，所以家长对安心的水平还是颇为满意的，那么让他们冒着孩子成绩下降的风险选择另一家只不过便宜二十元的辅导机构，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二十元的价格说起来是多，但在一次课程一两百的情况下，这不过就是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罢了。而且，会员制度导致客户的黏性比较大，眼看着积分越来越高，将来能得到更好的老师教导自己的孩子，家长怎么愿意离开呢？安心的会员制度可不是摆设而已，秦晓彤为了让客户能从安心体会到更多的舒心，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在尚伟才的安抚之下，安心的员工们并未表现出任何恐慌，按部就班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春节前，秦晓彤包了一个大的宴会厅，正式员工与兼职教师们能来的都来了，开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年会。这一年人多了，大家的准备也比较充分，不少部门都表演了集体节目，连高洪文等退休老师们都表演了当场双手一起写毛笔字，拉二胡，弹古筝等古典绝活，赢得了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在年会上，秦晓彤按照过去一年的表现，对优秀员工进行了表彰，当场发放了奖金和证书。各种抽奖环节，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极为热烈。 　　年会过后没多久就是春节，这一年的春节，在获得刘国良的同意之后，秦晓彤把秦嘉凯带回了自己的新住处一起过春节。而在那一次的拐卖未遂事件后对秦晓彤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刘婳也在大年初二那天独自跑来拜年了，蹭了一餐饭。之前刘婳在安心的实习因为她学业的繁忙而被迫结束了，不过那之后只要有空，她还是会时不时跑来安心，客串一下前台。在对待秦嘉凯的态度上，刘婳也变了不少，总算有点姐姐的样子了。对于这种变化，秦晓彤自然是乐见其成。 　　等过了春节，安心依然继续着它的步调，似乎并未将德古放在眼里。德古的第七家分中心在安心旁边开张的两个月时间里，安心的业绩量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当然，这跟德古无关，只跟安心自己的宣传策略有关。不过，安心的客户，确实也有一些被德古抢过去了，大多数都是自习托管班的，好在这个大班所盈利的份额在安心的总盈利份额上只占了非常小的一块，所以这么点损失，对安心来说并不算什么。总体上来说，安心是偏向于“因材施教”，也就是为每一位客户提供量身定制的辅导，所以自习托管班这个服务，可有可无。 　　没想到的是，秦晓彤根本没动手，德古那边就自己开始作死了。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降价策略完全没有动摇安心，德古开始改换策略。其实一开始，德古领导人是抱着自己降价，逼着安心也降价的想法，但没想到安心岿然不动，德古自然就没必要再低价下去了。这一家分中心虽是提供了低价服务，但总体上来说还是盈利的，只不过没其他几家那么多而已，但德古领导人为了保持各家分中心的一致性，在低价了两个月之后，恢复了跟其他分中心一样的价格。这一决定，立刻就让享受了低价服务的客户们炸开了锅。 　　“原本说好的价格，怎么说升就升了呢？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吗！”——大多数客户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跟德古闹腾。德古方面一开始并没有太过重视，直到一些客户离开转而投向安心的怀抱，德古领导人这才赶紧让这一家恢复原来的低价，好歹是留住了一批客户。 　　客户的心思，有时候会比较难猜。比如说这一次，德古先是用低价笼络了一大批客户，包括原来安心的客户群和德古自己的客户群，但在之后它恢复原先定价的时候，这些客户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这种心理落差是非常大的，而客户作为人，有时候赌一口气，就会做出抛弃原先公司的决定。 　　“既然德古和安心的价格都差不多，我为什么要继续留在德古这个没有诚信的辅导机构呢？”——大多数客户抱着这样的想法，投向了安心的怀抱，而少部分德古的铁杆粉，原本是处在犹豫期，在德古又变回低价之后，他们选择了留在德古，但德古在他们心中的信用度，难免降低。 　　就这样，秦晓彤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在与德古的第一轮交锋中完美获胜。但凡她有一丝恐慌，沉不住气开始跟德古打价格战，那么安心恐怕就不会是现在的安心了。 　　第一轮的出击失败后，德古沉寂了一段时间。秦晓彤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让尚伟才注意看看德古的风吹草动，就继续着她的计划。 　　秦晓彤的目标不只是江城市，所以德古这个只是局限在江城市的竞争对手，她并没有看在眼里。而且，在看尚伟才给她的报告的时候，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让她明白德古不足为惧——德古作为一个老牌的辅导机构，最近几年基本没有扩张，德古领导人似乎很满足于现状，甚至连营销活动都很少做，只是满足于一直留在德古的这些客户们。之前几年或许没有问题，客户们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都可以在德古辅导，但当很大一批客户高中毕业之后，德古就会面临客户数量急遽减少的困境。如果德古领导人不尽早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不需要动手对德古做什么，德古就会自己垮掉。 　　当然，德古的问题，秦晓彤还不至于好心过去提醒，他们毕竟是竞争对手关系。现在秦晓彤的阶段目标，是在江城市继续开设分中心的同时，开设网络课程。这一目的，自然是想要把安心向全国推广。她不会满足于小小的江城市，她希望安心能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徜徉。 　　不过要开设网络课程，各种设备和软件技术支持都是问题，关于这点，秦晓彤还要再跟钟鑫商量。钟鑫虽然不爱学习，但在计算机技术上颇有天赋，一年多的时间，他从原本的一窍不通到现在的小有所成，已经成为了安心的专属技术员，他手下甚至还管着两个刚毕业的青涩大学生，每次钟鑫带着两个手下经过的时候，都像是小流氓头子带着两个稚嫩、刚出道的喽啰出行，实在违和。钟鑫这个半路出家的技术员，实在没有技术男们的沉默内敛，大多数时候依然有什么说什么。 　　这一天，秦晓彤正在她新增设的单人办公室里跟钟鑫商量着网络课程的问题，外头突然有人敲门。 　　秦晓彤喊了声请进，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莫乐豪，秦晓彤正想询问他有什么事，却见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只见他将这封信放到秦晓彤面前，微笑着说道：“秦经理，我想辞职。” 　　第67章 挖墙脚失败 　　秦晓彤有些意外，她看了钟鑫一眼道：“我一会儿再跟你谈吧。” 　　“行！”钟鑫大大咧咧地站起来，经过莫乐豪的时候，他甚至斜眼看了看他。在安心，钟鑫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就听秦晓彤的，所以秦晓彤一直很放心将数据库的权限交给他。钟鑫在失去奶奶之后，就是一个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来后第一个让他安定下来的安心对他来说就是他的新家，所以听到莫乐豪提出辞职，在钟鑫看来这是一种背叛，所以他没给莫乐豪什么好脸色。 　　莫乐豪并不在意钟鑫怎么看他，面对钟鑫的斜眼，他甚至笑了下，等钟鑫离开，他走上前，将辞呈放到秦晓彤面前的桌上。 　　秦晓彤只是瞥了那辞呈一眼，示意他先坐下。 　　莫乐豪从善如流地落座，笑望着秦晓彤道：“秦经理，我辞职的意愿很强烈，你就不用劝说我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秦晓彤沉默了几秒之后问道。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莫乐豪耸了耸肩。 　　秦晓彤沉吟道：“是我哪里亏待了你？还是你家里有事？” 　　“都不是。”莫乐豪道，“我家里都好好的，安心给我的待遇也很不错。” 　　见莫乐豪并不想说理由，秦晓彤也不再多说，她看出他心意已决，恐怕她再多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好吧，安心留不住人，是安心的错，你想离开是你的自由，等工作交接完，你就可以走了。”秦晓彤将那份辞呈拿在了手里，这就表示接受了他的辞职。 　　“谢谢。”莫乐豪也不惊讶，他知道秦晓彤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如果别人有意要走，她是绝不会强求的。 　　他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突然回头道：“秦经理，我们共事了一年半，安心也是我看着一点点起来的，对于安心，我也有感情，但感情终究架不住利益。你……小心。” 　　他说完便离开了。 　　秦晓彤低头望着那份辞呈，安静了好一会儿。莫乐豪的辞职，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也不想多问，但他最后的那段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也是一种暗示。 　　利益……小心…… 　　看来，莫乐豪会离开安心，应该是有人挖墙脚了。她自认为安心给员工的待遇不错，莫乐豪会走，绝对是有了后路，比如说……别的地方高薪挖他过去。莫乐豪没有经受住诱惑，所以他辞职了。然而，大概是因为他毕竟是看着安心从无到有一点点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的，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才会在离开前稍作提醒。不然，他要是说自己家里出了事，他必须辞职，一般情况下，她并不会怀疑什么。但现在……她明白，恐怕是有人又在想着对付安心了，至于是谁……德古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 　　秦晓彤清楚，德古如果真准备采取挖安心墙脚的战略，那么就不可能只挖走一个莫乐豪。莫乐豪的离开，对安心的损失有一点，毕竟财务部原来就是他管着的，他这个最有经验的主管一走，其他人毕竟年轻，总归会手忙脚乱上一段时间。不过，安心的核心竞争力却是老师们和客户资料，所以秦晓彤有理由相信，挖走莫乐豪的人，也会想办法对她的员工们下手。 　　考虑过对策之后，秦晓彤就让尚伟才通知下去明天一早有个全体会议，不来必须有合理的请假理由。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秦晓彤就准备了演讲稿和ppt，准备明天来一场煽动人心的会议。上回竞争对手打价格战，她是可以不动如山，但这次不行，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辛苦培养的老师们很可能被人挖走，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第二天早上的会议，除了有课的五位老师，其余安心的员工们都到齐了，包括所有分中心的行政人员和除了那几位退休教师以外的教职人员，兼职教师们并非会议必要列席者，但可以选择来旁听，除了有课的，大概来了一半多。 　　会议开始后就是秦晓彤直接发言。她开会的习惯就是速战速决，没必要的那些套话一概省去，提高会议效率。因此会议时间一到，她也不管人到齐没有，就开始上台演讲。会议室选的是教室，用投影仪将ppt的内容投影在黑板上垂下的投影白布上，昏暗的会议中，只有投影仪旁的秦晓彤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前世的经验，再加上将安心从无到有办起来的体验，都让秦晓彤受益颇多，虽然她还不到十九岁，但穿着女士西装的她往台上那么一站，立刻就充满了女强人的气质，再没有人敢因为她的年龄而小看她。在江城市两年半的时间里，秦晓彤一直保持着早起锻炼的好习惯，身高已经又拔高了一些，再加上穿着中跟皮鞋，身姿挺拔，亭亭玉立。她的头发早就再度留长，在脑后松松地扎成一束马尾，额前并未留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看上去精神极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有两个，一是安心的下一个五年计划，另一个就是关于员工认购公司股份的决定。”秦晓彤并未提及有人正在挖安心墙角的事，也不会高压抑制员工跳槽的想法，在她看来，利益比威胁更能令员工忠诚于公司。而且，在员工忠诚度的问题上，秦晓彤其实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她当初招聘员工的时候，要的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会对第一家工作的公司投入相对多的感情，再加上她给的待遇好，估计没有太大利益的话，他们是不会离开安心的。不过，怕就怕竞争对手为了搞垮安心不择手段，价码合适的话，忠诚度有时候就只是个笑话而已，员工们工作毕竟是为了养活自己。 　　秦晓彤此话一出，众人一阵激动。 　　对于安心的发展，旁人或许还不清楚，但公司的员工们却很明白，安心的前途……不可限量。谁也不知道安心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谁都知道，安心的未来一片光明。有时候，一个企业的未来如何，会因为决策者个人能力而完全不同，安心的员工，或多或少都跟秦晓彤有过接触，大多数人对于这个年轻的负责人是非常敬佩的，在他们眼中，她有着超出她这个年龄的沉稳和干练，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远见卓识，安心在她的带领下，一定能走得更远，而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秦晓彤眼神微微一扫，原本还在低声私语的与会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继续说了下去：“接下来，我们将开展网络课程，将安心的名字带向全国各地，之后，我们的分部，也将率先在各大城市登陆，并以之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我要让每一个大中型城市，都有安心的名字！” 　　最后一句话落入众人心田，就像是引人堕落的罂.粟，蓦地攫住了众人的心脏。 　　接下来，秦晓彤开始对照幻灯片上的内容，一一解说她的设想。 　　最后，她总结道：“我希望，当家长们想要为自己的孩子选择课外辅导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们安心，优先选择的，也是我们安心！我希望，安心的名声和口碑能在家长间广为流传，任何家长提起安心，都能竖起大拇指说，安心是所有课外辅导机构中最好的！”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听得众人心潮澎湃。 　　她换了页幻灯片，继续道：“会议的第二个议题，是关于员工认购公司股份的决定。安心是大家携手建立，让它生根发芽，慢慢成长起来的，我对安心有信心，我相信你们也是如此。今年年底，我将拿出安心百分之五的股份由在座的安心众位员工低价认购。” 　　接下来，秦晓彤用相当平静的语气诉说了将来五年内，安心的年营业额将会是多少，年利润可能达到多少，以及最后股东分红至少有多少，说得众人蠢蠢欲动，恨不得秦晓彤立刻就开售公司股份。 　　其实，安心就现在的规模来说，还只算是一家中小企业而已，一般来说，小公司的内购股对员工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公司效益不好的话，股东分红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但在安心，每一位员工都对这个正蓬勃发展中的企业有信心，因此每个人都希望能拥有安心的股份。虽说分到他们手里的时候，那点股份能分到的分红估计也没多少了，但做人目光要长远，要是将来安心越做越大，上市了呢？ 　　目前来说，秦晓彤只是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但她很清楚，这张空头支票对在座员工们的吸引力有多大。当这根“胡萝卜”还在前面引.诱着众人之时，他们面对竞争对手的诱惑，将不会那么容易动摇。 　　这次会议之后，秦晓彤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只不过通知人事重新招聘财务人员，至于莫乐豪的位置，将由财务部的一个年轻会计顶上。这位年轻会计毕竟在安心已经工作了一年，目前来说安心的账目不算复杂，而且莫乐豪还算有点人情味，好好跟他交代了各种事情，倒是让他放松不少。 　　满了十八岁之后，秦晓彤准备有空把驾照给考了。以后公司每年都会有股东分红，她的存款也会越来越多，暂时还买不起江城市的房子，但她可以先买一辆车作为代步工具。更何况，她这个法定代表人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安心的脸面，某些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好的。 　　会议过后的一周内，秦晓彤陆续收到了两份辞职报告，一份是人事的，另一份是一位老师的。秦晓彤并未多做挽留就同意了他们的辞职请求。会她也开了，该说的她也已说尽，如果他们还是觉得别的公司给的条件更吸引他们，她自然没有立场挽留他们，人往高处走再正常不过，他们要走，走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晓彤的那次全体会议起了作用，安心的员工总共走了这三个，其他的都铁了心的留在公司，还有不少员工悄悄找尚伟才，提醒他德古正在挖人，要他提醒秦晓彤小心。这倒是让秦晓彤省了查探到底是谁在挖安心墙角的功夫。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晓彤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样三个员工的离去，根本不会对安心造成任何影响。 　　这天下班时间，秦晓彤正在为考驾照的理论考试看交规，尚伟才将几份简历送了过来，说是人事送过来的已通过初选的财务人员，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决定终面的时间。 　　秦晓彤差不多将交规都看完了，便接过尚伟才递给她的简历随意翻看起来。当看到第二张的时候，她停住了。 　　这还是个熟人，竟然正是她摆地摊时一起躲过城管的梁蕊。秦晓彤没再摆地摊之后，起先还跟梁蕊有些联系，但之后，大家各自都忙了起来，没有相见的契机之后，联系也就渐渐断了，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见到梁蕊。她想起来，那时候两人一起摆摊时，梁蕊说过，她读的是会计专业，算起来今年正好毕业。简历上梁蕊的照片依然是笑眯眯的，看得人好感顿生。 　　秦晓彤停顿的时间不久，就看向下一张简历，所有的都看完之后，她跟尚伟才确定了终面时间，让他去通知人事。 　　终面那天，秦晓彤就坐在面试官的最边上位置，发问的主要还是人事和那位叫做沙锐的年轻财务人员，她只会偶尔插两句而已。轮到梁蕊的时候，她看上去有点紧张，目光飞快地在面试官们身上扫了一圈，就拘谨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又疑惑地望向面试官们，确切地说，是望向秦晓彤。她对秦晓彤自然是还有印象的，只不过秦晓彤在两人分开的时间里变化太大，再加上秦晓彤还以面试官的身份坐在这里，梁蕊就只是觉得眼熟，没敢认。 　　秦晓彤也不拆穿，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跟其他同事们公事公办面试梁蕊。 　　梁蕊虽然一开始有些紧张，但没多久就彻底放松下来。她口才好，曾经摆地摊时秦晓彤就见识过，当她不再紧张时，便侃侃而谈起来，不管是人事的一般问题，还是沙锐问的专业问题，都难不倒她。 　　面试结束，梁蕊微笑着走了出去，最后仍不忘疑惑地看一眼秦晓彤，依然不敢相认。 　　之后几人的面试也结束后，面试官们就在讨论着结果。在秦晓彤的带领下，面试风格也是相当简洁的，每个应聘者的面试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总共五个人进入终面，花不到一小时就面试完了。在选谁留下的问题上，人事和沙锐产生了分歧，沙锐觉得梁蕊比较好，而人事觉得另一个比较好。 　　因为一开始秦晓彤要求的招收财务人员只有一个，因此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自然就有分歧了。秦晓彤想了想，在两人紧盯不放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说：“那就两个都留下吧。” 　　人事和沙锐提议的人都不错，再加上最近沙锐说财务部人员有些吃紧，秦晓彤就干脆两个人都招了。现在安心流动资金非常充裕，多招一个人不在话下。况且安心正在发展壮大中，人总要招的，现在碰到的好苗子，自然要提前抓在手里。 　　结果确定以后，由人事分别通知。 　　秦晓彤离开面试的房间，有些惊讶地发现，梁蕊竟然还没走。见她出来，梁蕊眼睛一亮，但踟蹰着不敢上前。 　　秦晓彤笑了笑，主动走过去道：“梁蕊，好久不见。” 　　听到秦晓彤这“认亲”的话，梁蕊顿时激动道：“原来我没认错，真的是你啊！” 　　秦晓彤笑着点头，带着梁蕊去了员工休息区。 　　员工休息区里有几个员工在休息，见秦晓彤过来，也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彼时，梁蕊刚好好奇地问到秦晓彤在这家公司的职务，就听安心员工叫她“秦经理”，顿时一呆。像是银行或者某些公司，跑业务的业务员都会在名片上印个“某某经理”，其实都是名头好听，手下根本就没人，但安心这家公司的性质不一样，再加上员工们虽然表情随意，但随意中还是透出对秦晓彤的尊重的，因此非常擅长观察人表情的梁蕊立刻就明白，秦晓彤在这里的职位不低，也因此，她惊呆了。 　　两年前，秦晓彤还在跟她一起摆地摊。那时候，秦晓彤还是个连书都没读过的未成年人，而她，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来摆地摊赚钱。没想到两年后，秦晓彤已经是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公司的经理，而她，却是来应聘的应届毕业生。人与人的境遇，还真是匪夷所思。 　　“秦晓彤，你也太厉害了吧！”等回过神来，梁蕊就惊叹道，“你才多大啊，就成了安心的经理了！天啊，我回去后一定要跟我妈说一说，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秦晓彤微微一笑，替梁蕊倒上了一杯茶水。 　　梁蕊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四下张望着，好奇地问道：“这里的老板是谁？他可真是胆大，敢让你当经理。”她说着看了秦晓彤一眼，真诚地笑道，“当然，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没问题。但那位老板，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听梁蕊这么捧自己，秦晓彤都不好意思把自己就是安心老板的这件事说出口了。 　　“安心是我创建起来的。”秦晓彤最后还是笑道。 　　“啊？”梁蕊惊呆了，“不是吧？安心是你创建的？天啊！你真的……真的好厉害！”话语间，梁蕊并未怀疑秦晓彤的话，神情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叹。 　　任何一个知道秦晓彤两年前是什么境遇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必定会露出跟梁蕊相似甚至比她更震惊的表情。 　　“我运气好，有人投资，又抓住了机会。”秦晓彤道。当然，这也不算假话，没有一开始高洪文老师的帮助和陆泽的投资，她是无论如何也办不起来安心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你可就别谦虚了。”梁蕊笑道，“既然你是老板的话……那你就直说呗，我有机会进安心没？不行的话，我就要再找下一家啦。” 　　“名额已经决定，人事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你来签合同。”秦晓彤道。 　　秦晓彤话刚说完，梁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赶紧接了起来，嗯嗯啊啊一会儿后挂上，笑对秦晓彤道：“那我这算是走后门的不？”她自然知道，秦晓彤一早就认出了她。 　　“当然不算。”秦晓彤失笑，“你的录取是所有面试官共同决定的，你有本事，安心才要你。” 　　梁蕊夸张地长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要是你给我开后门，我是走，还是不走呢！” 　　这一次的重逢，梁蕊并没有因为秦晓彤身份的变化而改变对她的态度，依然该开玩笑就开玩笑，十分轻松。 　　秦晓彤很喜欢跟梁蕊这样交谈，被人平等相待总是教人愉快的。 　　梁蕊六月份才正式毕业，刚开始是实习期，等她毕业了，如果没问题，就转正。按照秦晓彤和沙锐对梁蕊的判断，只要她保持面试时的水准，转正根本没问题。 　　将梁蕊交给沙锐带后，秦晓彤继续着她该做的事。网络课程的事已经跟钟鑫谈妥，很多事都由钟鑫具体执行，她主要是监管一下进度。不知道是不是挖墙脚事件让德古大受打击，对方又再度沉寂下来，秦晓彤懒得理他们，过了理论考试后，她就要跟教练安排时间练车了。 　　这天秦晓彤正在看报告，尚伟才稍显凝重地敲门而入，向她报告了一件棘手的事：“秦经理，有位家长要求退款，她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开的辅导机构里念书。” 　　第68章 优秀企业家 　　秦晓彤有些莫名，她立刻站了起来，边向外走边问尚伟才道：“具体什么情况？家长还在吗？” 　　“家长还在。”尚伟才有些犹豫，“不过我想，秦经理你还是别过去为好。” 　　秦晓彤停下脚步，转头疑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尚伟才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不过他也了解秦晓彤，没让她等太久，只犹豫了会儿便说道，“那位家长说的话比较难听，秦经理，我想您还是先了解了情况，再决定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吧。家长我会先让宋琪畅安抚下来，劝回去的。” 　　秦晓彤相信尚伟才的判断，因此听他这么说，她便又回头走向自己办公室。 　　尚伟才跟着秦晓彤回到她的办公室，然后搜索出一个本地妈妈们经常交流的一个网站，找出了一个帖子让秦晓彤看，而他则急匆匆回到前台处理那位家长的问题去了。 　　当秦晓彤耐心看完这用一种极为八卦的语气写出来的帖子之后，她坐回椅子上，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 　　帖子的文采不错，看样子像是出自专业的写手，叙述事件条理清晰，该讲理时讲理，该煽情时煽情，是一篇极为引人入胜的文章。帖子绘声绘色地说安心的年轻女老板是如何以一介未成年少女的稚嫩勾.引到富二代一掷千金为她开办公司，又如何用美.色俘虏了一大票裙下之臣，为她公司的发展扫清障碍，还恶性竞争，用不正当的手段破坏其他公司的正常营业。帖子的发帖人说得好像亲眼见到似的，言之凿凿。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流言。因为它来无影去无踪，一旦产生，就会如同野火般蔓延，即便辟谣了，流言还是会到处流传。所谓的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本来这种谣言，秦晓彤就算看到了也是会当做笑话一笑了之的，但从尚伟才说的来看，已经有家长把着谣言当真了。既然这谣言影响到了安心的正常营业，她就不能不当回事。 　　秦晓彤按照这个帖子的标题搜索了一番，发现这个帖子已经在本地的一些网站上流传，转发、点击以及留言都挺多，甚至还有人放到了微博上。毕竟像这种带着桃色的八卦，人们都喜欢传播观看，却不会管这种八卦到底是真是假，对当事人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秦晓彤立刻把尚伟才叫来，让他报警，找律师准备控告原始造谣者。 　　这起事件，秦晓彤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德古，毕竟之前它接二连三地出各种手段，都被她化解了，想来也不太可能罢休。不过没有证据，她也不能乱说什么。只是走法律程序显然是不够的，秦晓彤还需要一个宣传手段进行反击。刚巧前段时间江城电视台有个记者找过尚伟才，说是想对她进行一个专访，作为“江城新兴优秀民营企业家”这个项目的企业家之一。之前秦晓彤只想安安静静地开公司，并不太想上电视，但现在，她决定借助这个对安心进行正面宣传。 　　在尚伟才回复记者之后，双方很快就约好了见面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果然有不少家长听到或者看到了安心的这个八卦消息，有些家长就跟第一个跑来的家长那样直接要求退款，而有些家长则委婉地询问那帖子的真假。这几天，几个分中心的前台都如临大敌，好在秦晓彤当初在挑前台时也很用心，她们暂时将这些家长都安抚了回去。只是如果不尽快解决舆论的问题，就真的只是“暂时”了，家长迟早会再来闹。 　　尚伟才报警之后，民警很快就通过各种手段查出了原始造谣者的身份，但询问过后，对方说自己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这种结果，秦晓彤早就料到了，让尚伟才继续准备材料通过法律手段控告此人，同时，她跟记者的访谈也如约开始。 　　来的记者叫巩思，三十来岁，当记者已经有些年头，非常有经验。除了他自己，还来了个摄像师。摄像师带着摄像机，让两人坐好后，摆弄了一会儿机位，就对巩思比了个ok的手势。 　　介绍秦晓彤的公司和她的身份的信息，会在之后插入并剪辑，这里两人就直接开始谈话了。 　　巩思道：“秦小姐，你既是安心的股东，也是安心的总经理，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就将安心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实在令人钦佩，更难得的是，你似乎才十九岁吧？” 　　秦晓彤恬淡地笑了笑：“谢谢，您谬赞了。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安心能发展得这么好，应该说，我现在的成功，运气和实力各占一半吧。” 　　为了今天的访谈，她特意画了个淡妆，头发都在脑后扎成一束，让自己看上去很是干练，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靠美.色上位之类的词。 　　巩思笑道：“秦小姐，你太谦虚了。像你这样的年纪，大多数人还都在读高中大学而已，但你已经是一个公司的领导者了，这实在是了不起。在这过程中，你是否遇到过什么困难呢？” 　　秦晓彤笑道：“困难是有的。从公司的成立，到后来的运营，我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困难，好在我们公司的员工凝聚力强，很多问题在集体力量之下都迎刃而解了。” 　　巩思点头道：“我刚才进来之前看到你们公司的员工脸上都带着笑工作，想必在这里工作是件愉快的事。秦小姐，我看到安心原始的注册资金是三十万，请问这笔钱，是来自于你家人的支持吗？” 　　秦晓彤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这笔钱其实都来自我的一个朋友，不过其中一半算他的投资，另一半算我向他借的。” 　　巩思意有所指地笑道：“你的这位朋友真的很够意思，肯借出这样大一笔钱。” 　　秦晓彤道：“确实，他是个很慷慨的朋友。不过在投资这件事上，他肯出钱，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朋友的关系，当时我可是给了他这么厚一本企划书。” 　　秦晓彤故意比划了一个相对夸张的厚度。 　　巩思果然笑了笑道：“那他看完都得头昏脑涨了吧？” 　　秦晓彤摇头道：“那倒不会。他家里就是做生意的，他天生是玩商业的料，只需要大致浏览，就知道这份企划案有没有可行性。到目前为止，他的本已经收回去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做亏本生意。” 　　其实秦晓彤知道，当初陆泽肯出钱，完全就是看在是她的份上，不过面对公众，总要做一些修饰的。 　　巩思道：“你这朋友确实很厉害，今天我们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呢？” 　　秦晓彤道：“这恐怕不太方便，他出国留学了。” 　　巩思有些惊讶：“他还在读书啊？” 　　秦晓彤道：“是的。他希望学到更多的知识。” 　　巩思感叹道：“有钱还努力，你朋友这是打定主意不给普通人活路了啊。” 　　秦晓彤笑道：“别担心，我的这位朋友他比较独特，爱走独木桥，大家可以尽管往阳关道上走。” 　　这个节目的主题比较严肃，但访谈过程还是倾向于轻松活泼的，毕竟太过严肃的电视节目，也没人爱看。所以巩思在谈话过程中会展现一定程度的幽默，而秦晓彤也会尽量配合。 　　巩思陪着笑了几声，又道：“近来网上有一些对你和你公司不太好的流言，不知道你怎么看？” 　　秦晓彤轻轻笑了笑道：“您也知道那是流言了，我能怎么看呢？我也看过那个帖子，里面所描述的内容令我啼笑皆非，没有一句实话。目前我已经请了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 　　她顿了顿，又露出有些无奈的笑道：“其实我本来是相信清者自清这句话的，但网络时代，舆论的力量太大，如果我不采取行动，就会被人误以为是心虚而默认。但我厌恶任何形式的网络暴力，我不想雇水军也不想跟造谣者互相诋毁，所以我诉诸法律手段，我相信法院会给我一个公道。” 　　巩思笑了笑道：“作为记者，我对于舆论的力量也深有体会。往往一个造谣贴可以转发上万，但辟谣贴却转发寥寥。” 　　秦晓彤点头道：“没错。对于这种现状，我也毫无办法，只好上你们的节目，指望着能多点人看到，好让更多人能看到，安心有如今，完全是靠着一步步稳扎稳打过来的，有疑惑的人，可以问问在安心辅导过的学生和家长，他们对于我们的服务，感觉如何？我不敢绝对地说每个家长都对安心百分百满意，可我敢说，任何一个在安心辅导过的家长，都不会相信网络上说的那个公司是我们安心。我和我们公司的员工，为了安心付出了许多汗水，这些不是一个充满了谎言和恶意的帖子可以诋毁的。” 　　巩思道：“秦小姐，那么对于安心的未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秦晓彤道：“我希望安心的名字能出现在每个城市。” 　　巩思道：“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想法。” 　　秦晓彤道：“一个公司，总要有长远目标的。安心并不会安于现状，江城是安心的起.点，但绝不会是终点。” 　　巩思道：“说得好。那今天的访谈就到此为止了，谢谢你的时间，秦小姐。” 　　秦晓彤道：“不客气，也谢谢你。” 　　客气地送走巩思和摄像师之后，秦晓彤就继续着她的日常工作。 　　造谣的帖子删除了一些，但网络这种地方，一个帖子一旦发表，就不太可能完全被消灭，因此其他一些地方也会有帖子的转载。在秦晓彤录过节目之后的一周里，事情出现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在造谣贴最先出来的网站上，出现了一位为安心和秦晓彤辩解的妈妈。她发表了一个新帖子，说看了之前那个造谣的帖子很气愤。自己儿子在读初中，一年前选择了安心的一对一辅导，这一年来，她儿子的成绩扶摇直上，现在已经很稳定，她去过安心很多次，也见到过几次那位年轻的秦总，她说那个秦总沉稳干练，完全不是那个帖子里说的那样。有了这位妈妈的发帖，一些在安心接受过辅导的家长也随之作证。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提出反驳，认为这是安心的水军，是炒作。楼主妈妈一生气，就直接爆了自己儿子读书的学校班级，没想到有个跟帖妈妈的女儿跟她儿子是同一个班级的，两人就开始认起亲来。有了这个榜样，后面的一些留言都在认亲，认完亲就开始交流养孩子教孩子的不容易，后面那些反驳的声音基本就没人理了，这楼彻底歪了。 　　后来，当秦晓彤接受采访的那段视频在电视上播出之后，就被人放到了这个网站上，大多数跟帖都是站在秦晓彤这边的，只有少数不和谐的声音。在接受采访前，秦晓彤是特意打扮过的，视频上的她看起来，年轻却沉稳，认真也有趣，赢得了不少赞美之声。 　　诉讼还在走流程，没那么早开庭宣判，但秦晓彤已经将这件事通过采访说了出来，绝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她的话，不然她怎么敢理直气壮地去法院告人呢？虽说中国的普法一直在进行，但现实生活中，很多问题上，人们普遍不会采取法律手段，而一旦有人诉诸法律了，就会倾向于此人。像这次的事件，被造谣了大多数人大概是网络还击或者默默忍受，不会想到可以报警求助，要求对方删帖。 　　这一次的危机也在秦晓彤的妥善操作下消弭于无形。或者说，秦晓彤还应该感谢造谣者，因为这次的事件，对安心来说也是一种宣传——当然，前提是她澄清了谣言，不然就不是宣传，而是沉重的打击了。 　　秦晓彤的访谈视频播出后的第二天，陆泽就跟秦晓彤来了次视频通讯，对于她在视频中的访谈内容表示十万分的愉悦。 　　陆泽：“晓彤，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优秀的男人……”他说着说着还害羞起来了。 　　秦晓彤：“……”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让他高兴去好了。 　　这天，秦晓彤照常办公，尚伟才突然过来说有人找她。 　　尚伟才的表情有些奇特：“他们说是你的大哥和大嫂。” 　　秦晓彤眉头一皱，一开始的迷茫过后，她突然醒悟过来，来的人莫非是秦大强？她记得离开天然村之前，秦二强说过想要出来打工的，那么这个“大哥”，应该就是秦大强了。或许是看到了她的视频采访，他才找了过来。可所谓的“大嫂”呢？ 　　秦晓彤压下心中的疑惑，让尚伟才将两人带了进来。等两人进门之后，尚伟才就体贴地关好房门出去了。 　　来的人果然是又长高也更黑了一些的秦大强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女人。两人看上去十分拘谨，在尚伟才离开之后，秦大强看向秦晓彤，眼里有着激动，却也似乎不太敢上前的样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双方沉默了会儿，那女人扯了扯秦大强的手臂道：“大强，她……真是你妹子啊？”话里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 　　她的话打破了一室的沉默，秦大强也没回答她，而是看向秦晓彤，犹豫地说道：“三、三丫……你真的是三丫吧？” 　　秦晓彤抬手让两人先坐下，替两人各自倒了杯水，望着秦大强道：“现在我叫秦晓彤。” 　　秦晓彤这话，自然就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三丫。她没想过秦大强会找上门来，但她也不慌张。现在的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不需要监护人，又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有朋友，有员工，就算李春花找到江城来，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她跟自己做过约定，等将来发达了一定会回报秦家人，这事她自然会做到，只是不是现在。因为她想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秦家，还有整个天然村，目前来说，她所拥有的还不够。所以，对她来说，秦大强来得稍微早了一些，但还不算太糟糕。如果是她刚到江城那会儿被他撞见，或许她就要被带回去了，但现在，她完全处于强势的地位，一点都不用怕他。 　　“三……小妹，真的是你啊！”秦大强激动道。他看到有人在看一个视频，好半天才认出里面的年轻优秀企业家竟然就是自己的小妹，一开始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但现在，得到了秦晓彤的肯定，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了。他的小妹逃离家之后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变成了一家公司的老板？简直像天书一样！ 　　“是我。”秦晓彤点点头，看向秦大强身侧的女人道，“这位是？” 　　秦大强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做过介绍，忙说道：“她是你嫂子，我们两个月前刚在一块儿。” 　　“晓彤妹子好，我叫牛翠梅，你叫我翠梅姐或者嫂子都行。”牛翠梅有点害羞地说，“我跟你大哥还没办酒席呢。” 　　接下来，秦大强便稍稍压抑了激动之情，跟秦晓彤说了自己来这里前的经历。秦晓彤救人之后不久，秦大强就跟秦二强一起出来打工了，两人去过不少地方，不过都没久待。因为在外打工比在家种地赚的钱要多多了，因此两人虽然四处奔波劳累，倒也没打算回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很宽广，谁会想要回到那闭塞的小山村里去呢？在那里赚不到钱，也娶不上媳妇，在外面，他们却可以赚到钱，还能认识跟他们差不多岁数的女孩。秦大强就是这样认识了牛翠梅，她也是从山里出来打工的，两人有着相似的背景，认识后也有共同话题，两个月前就在一起了，算是私定终身，等过年了秦大强就把牛翠梅带回家给李春花看看。 　　前两天，秦大强在江城优秀企业家视频中看到了秦晓彤，就带着秦二强和牛翠梅赶了过来。 　　说到秦家人现在的境况，秦大强也不禁埋怨道：“小妹，你到底是怎么了？为啥要把人家的媳妇给放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爹娘在村里可抬不起头来，二狗子家和大柱家还嚷嚷着让咱家赔钱呢！” 　　秦晓彤沉默了会儿，望向秦大强道：“大哥，你已经在外面打工这么久，难道现在还不明白贩卖人口是违法犯罪行为？” 　　秦大强并未因为秦晓彤的话而有什么羞愧之色，他的世界观早就形成，很难再更改，只听他叹息了一声道：“我晓得那违法。但咱们村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娶不到媳妇有什么办法？” 　　“那些女孩就不无辜了吗？”秦晓彤声音有点冷，“她们都是好好的姑娘，却被卖到深山老林里，还要忍受非人的待遇和折磨，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又犯了什么错，得受到这样的磨难？” 　　秦晓彤从未在秦大强面前暴露过这样的一面，秦大强一时间有些呆愣。他没有想到一向有些沉默的小妹，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此刻的模样让他都有些害怕起来。 　　牛翠梅看看秦晓彤，忙用力掐了秦大强一把道：“你小妹说得可没错！你们想娶媳妇是应该，可总得人家姑娘同意啊，你们这样也太没人性了！” 　　秦大强从呆愣中回神，讨好地看了牛翠梅一眼，不再跟秦晓彤争辩，讷讷道：“是是，是应该人家姑娘同意。” 　　秦晓彤知道秦大强并未从心底里认同贩卖人口是违法行为，但这是三观问题，从小就形成了，难改，只要他将来不那么做，那就行了。 　　她不再妄图更改秦大强的想法，她相信在这个法治社会里待久了，就算现在秦大强的想法根深蒂固，将来总会有所动摇的。 　　她忽然想起件事，问道：“二哥呢？” 　　秦大强说是带着秦二强和牛翠梅一起来的，可只见秦大强和牛翠梅二人，却不见秦二强。 　　秦大强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他突然紧张地说道：“小妹，这回我们来找你……其实也是没办法了啊！” 　　秦晓彤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面上的表情却依然镇定：“大哥，你别急，慢慢说。” 　　第69章 你去自首吧 　　虽见秦晓彤这样说，秦大强依然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不肯照实说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晓彤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得追问道。 　　“大强，这事你就赶紧跟小妹说清楚吧……”牛翠梅在一旁劝道。 　　秦大强皱眉犹豫了会儿，才道：“小妹，你跟我去见见二强吧，见到他你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秦晓彤眉头微皱道：“他在哪儿？” 　　“就在城西边的公园里。”秦大强道。 　　那公园秦晓彤知道，离安心大概有个五公里。她想了想，对秦大强和牛翠梅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交代一下事情后就过来，我们一起去见二哥。” 　　“诶，行！”秦大强应了一声，便跟牛翠梅一道走了出去。 　　等秦大强走了，秦晓彤找到尚伟才，再叫上一个司机，让两人陪自己一起过去。虽说她现在认为秦大强不可能直接把自己绑回天然村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三人出来后，秦大强和牛翠梅就在门口等着，神色都有些凝重。见秦晓彤还带了两个人出来，秦大强忙道：“小妹，就你跟我们去好了，带上其他人……不方便……” 　　秦晓彤道：“大哥，没事的，等到了那里，他们就在外面等。而且，总要有人开车的。” 　　秦大强神情有些迟疑，牛翠梅赶紧拉了他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道：“就听小妹的吧。” 　　秦大强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公司用车多是面包车，五人自然也是坐面包车过去。等到了秦大强说的公园，秦晓彤跟着秦大强下了车，对尚伟才点了点头，这才让他和司机在外头等着，而她跟着秦大强走进了公园里的一个小林子中。来之前，秦晓彤就跟尚伟才通过气，只要她一打他电话，他和司机就立刻冲进来。这个小林子不大，不会找不到人。 　　秦大强往里走了十多米远，四下张望着，轻声叫道：“二强，二强？我是大强，你快出来！”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从前面一排矮小的树丛中钻了出来，正是神色慌张的秦二强。 　　“大哥，你找到三丫了吗？她真的是三丫吗？”秦二强一见秦大强就激动了，抓着他连声问道。 　　秦大强忙道：“是！她就是！你看，她跟我过来了！” 　　秦大强说着便指向秦晓彤。 　　秦二强此刻才看到一起跟来的秦晓彤，双眼一亮，几步走到她跟前道：“三丫，真是你！你现在可出息了啊！” 　　秦二强的表情有些夸张的激动，单看他此刻的模样，并没有对秦晓彤逃离的愤怒，而只是一种仿佛见到了救星的欣喜…… 　　她还在思考这两人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秦二强就突然抓着她的手道：“三丫，你可要帮帮你二哥我！” 　　“到底是什么事？”秦晓彤尝试着挣扎，但秦二强手劲大，她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只好忍着痛道，“还有，别再叫我三丫，我现在叫秦晓彤。” 　　秦二强也没在意秦晓彤对于自己名字的纠正，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二哥的命，就要靠你救了！” 　　秦二强说得严重，秦晓彤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看秦二强除了有些狼狈，看上去身强体壮的，不像是得了重病需要她拿钱救命的样子。 　　“先松开我！”秦晓彤没有应承，只是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秦二强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就见秦晓彤的手都被他捏红了，忙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瞧我，下手也没个轻重的，三丫你别怪二哥。” 　　“现在我叫秦晓彤。”秦晓彤又一次纠正道。 　　秦二强一愣，随即笑道：“秦晓彤啊，这名字不错。” 　　当初秦晓彤改名字时秦二强是在场的，但对他来说，自己的妹妹改名字什么的，都是小事，他向来没放在心上，因此现在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个名字似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秦晓彤追问道。从在她的办公室起，秦大强就吞吞吐吐的，到现在，秦二强看样子在躲什么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秦二强闯祸了呢？只不过她也猜不到，他到底闯的是什么祸。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二强嘿嘿笑了一声，“就是前不久，我向人借了两万块，人催得紧，我就……” 　　他顿了顿，听到这里，秦晓彤原本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如果只是欠债的话，她帮着还就行了，才两万，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下一刻，秦二强的话着实让她震惊了。 　　秦二强道：“我就跟几个兄弟合计着一起去偷了金店……其他人都被抓住了，就我逃了，现在警察在外面抓我呢！” 　　偷金店？！ 　　秦晓彤绝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她蓦地看向秦大强，眉头一皱道：“大哥，这事你知情？” 　　秦大强忙道：“小妹，但凡我知道他会去做这种事，我都会拦着他不让他去的！是他瞒着我，找人一起去的！现在，外头到处是贴着他照片的通缉令，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来的。小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可得帮帮你二哥！” 　　秦晓彤看着期待地望着自己的三人，蓦地后退了几步，心中已经提起了警惕。 　　她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藏匿通缉犯，也是违法的？” 　　秦大强脸上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疑惑道：“小妹，你说什么呢？他可是你二哥，我咋可能看着他被抓进去？娘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他犯罪了！”秦晓彤的神情有些冷，她的手悄悄地放在了口袋中，那里面有她的手机。 　　“你二哥也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他没想这样的！”秦大强似乎不能理解秦晓彤的想法，在他看来，秦二强是自己的亲弟弟，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该帮他，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啊，他不帮二强，还有谁帮二强？ 　　“对啊小妹！”秦二强也忙道，“小妹，二哥我也是一时糊涂，况且我跑得急，那些金器一样都没来得及拿，只要过段时间风声松了，我就跟大哥回家里去了。” 　　“不管你是不是一时糊涂，你犯下的错，就应该由你来承担。”秦晓彤望着秦二强道，“二哥，你真以为你回家就会没事了吗？警察既然能发布你的通缉令，就说明你的所有信息他们都掌握了，你逃回家就会立刻被抓住。” 　　秦二强或许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脸色一沉，他吞了吞口水道：“小、小妹，那你说，二、二哥应该逃到哪里去？” 　　本来，像秦大强和秦二强这种在完全重男轻女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男孩，是绝不会征询秦晓彤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完全是无用的丫头片子的话的，但秦晓彤现在的身份地位令二人吃惊，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问她了。 　　“对啊小妹，你就帮帮你二哥吧。他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牛翠梅也劝道。 　　秦晓彤望着秦二强，她知道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现在这么说，不是指望她心软能帮他。 　　在其他事情上，她要是能帮，一定会帮。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是绝不可能帮他的。 　　“二哥，你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自首。”秦晓彤道。 　　闻言对面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秦二强的反应最大，他大声斥责道：“三丫，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怎么能让我去坐牢？我要是进去了，爹娘该多丢面子？” 　　秦大强也道：“是啊小妹，你怎么能让二强去自首呢，你这、这心也太狠了吧……” 　　唯有牛翠梅沉默不语，她看看秦大强和秦二强，再看看秦晓彤，垂下了视线。 　　“让爹娘丢脸的人是你，二哥。”秦晓彤毫不留情面地说，“你要是不去偷金店，就不会面临现在的情况。你自己做错的事，就应该自己承担，而不是推脱责任。” 　　秦晓彤顿了顿，缓和了神色道：“二哥，你想想看，如果你不自首，那么将来你想要一直过这种东躲西藏，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日子吗？相信我，躲躲藏藏的日子并不好受。” 　　“那我能怎么办？”秦二强神色焦虑，“我不想去坐牢，我怎么能去坐牢呢！” 　　秦大强有些于心不忍地看了眼秦二强，又对秦晓彤道：“小妹，你就帮帮二强吧，你怎么忍心让他去坐牢呢！” 　　秦晓彤虽说想要回报秦家，但她对这些名义上的亲人，并没有什么亲情。要说不忍心，还真没有。现在是秦二强做错了事，他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放软了语气，不过是为了劝说秦二强自首，而不是因为她顾念所谓的亲情。但秦大强显然并不明白秦晓彤早就不是他们曾经的那个小妹三丫了，所以还在用亲情攻势，但这招，对秦晓彤并无用处。 　　她想了想，柔声道：“大哥，你说得对。我也不忍心看二哥坐牢。但他是逃不掉的，我真的帮不了他。但如果他去自首，我保证，等他将来出来，我会好好安置他。好在他只是盗窃而不是抢劫，判刑要轻一些，再加上他有自首情节，说不定关个一两年就能出来了。”她说着又看向秦二强道，“到时候，二哥你还年轻，我给你找份好工作，你攒个几年钱，遇上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子……日子会比东躲西藏，每日提心吊胆要好得多了。” 　　秦晓彤说着顿了顿，声音蓦地一冷：“可二哥，你要是不愿意去自首，我就绝不会帮你。等出了这里，我会立刻报警，到时候没了自首情节，你会被多关上好几年。” 　　秦二强哪里能想到秦晓彤竟然如此不讲情面，惊得脸色骤然一变：“你……你真要这么做？” 　　“二哥，只要你去自首，一切都好说。”秦晓彤道。在这一点上，她是绝不会妥协的。 　　秦二强面上闪过犹豫之色。他对坐牢这件事自然是充满了恐惧，万般不愿，可秦晓彤说他被关的时间不会很多，等出来了之后她会帮他找好工作，他就又开始犹豫了。这几天到处躲藏，他每天都睡不好，睡着了还会做噩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他算是被指出了一条明路，总归是心动的。 　　秦大强和秦二强一样都是法盲，听了秦晓彤的话，他迟疑地问道：“小妹，二强要是去自首了，真的只会被关一两年？” 　　“差不多。”秦晓彤看向秦二强道，“二哥，你在偷金店的时候，弄伤人了吗？” 　　“没、没有！”秦二强忙否认道，“我们去偷的时候，店里没人的。” 　　“那就好。”秦晓彤心里一松，“你没有伤人，又去自首，肯定会轻判，不会很久的。二哥，你就听我一声劝吧。” 　　在秦晓彤的连番劝说之下，秦二强已经有些动摇。秦大强比秦二强动摇得更快，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再加上他也觉得秦晓彤说得有道理，便道：“二强，我觉得小妹说得很对，我看，你就去自首吧。” 　　见秦大强都发声了，早就认同秦晓彤想法的牛翠梅也道：“就是啊二强，这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其实一开始秦大强带着秦二强逃跑的时候，她也不大乐意，但秦二强毕竟是大强的亲弟弟，她总不能劝说什么，但现在秦大强自己都有让秦二强去自首的想法了，她也就能开口了。 　　在秦晓彤的劝说之下，三人都改变了主意，最终秦二强颓然道：“好，我就去自首！” 　　听到秦二强这么说，秦晓彤心中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还真怕自己无论怎么劝说，秦二强都不肯听她的，那么她就只能来个“大义灭亲”了。现在她是不怕的，但如果她这么做了，将来总不太好面对秦家人。好在秦二强自己想通了，那么这件事也就能圆满解决了。 　　在得到秦二强的同意之后，秦晓彤就带着几人走出了小林子。看到秦晓彤安然出来，原本还因为秦晓彤神神秘秘的暗示而有些紧张的尚伟才也终于放了心。 　　事不宜迟，秦晓彤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当即让秦二强自首了。秦二强自首之后自然被收监，而秦大强和牛翠梅二人无处可去，也就只能跟着秦晓彤回家。秦晓彤总不能让两人流落街头，便暂时让两人先住在她住处。不过要怎么安置二人，她还要跟二人再商量商量。 　　秦大强和牛翠梅以前住的要么是工地的那种板房，要么就是一个小房间挤上四五个人的群租房，因此乍一到秦晓彤住的地方，脸上都流露出了一定的欢喜。秦晓彤当初租的是三室一厅的套房，除了自己的主卧，其中一个房间是给秦嘉凯准备的，另一个房间则是作为客房，她就把两人安置在了客房里。 　　等秦大强和牛翠梅二人稍作休息之后，秦晓彤就找上了他们，问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秦大强和牛翠梅面面相觑，秦大强道：“我们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秦晓彤不知道秦大强说这句话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故意说来想要让她养着他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并不想简单粗暴地提供钱给他们，而是希望他们能掌握一门技术，好能养活自己。 　　秦晓彤沉吟片刻，问道：“大哥，你现在识字了吗？” 　　秦大强有点不好意思：“翠梅读过几年书，教过我一些，但我脑子不聪明，记不住。” 　　秦晓彤道：“记不住也要记。” 　　听秦晓彤这么说，秦大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大哥，你们之前在做什么？”秦晓彤道。 　　秦大强回神道：“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在工地上找活做。其实工地上钱也不少，就是累，还容易讨不到钱。” 　　牛翠梅也有些心疼地说道：“是啊，一个月给五六千呢！不过就是天天从早干到晚，累得很。大强上回闪了腰，一干重活就容易发作。” 　　秦大强从农村里出来，空有一身力气，不识字也没有别的技能，只能从小工开始干起。现在工地上的工人工资是高，但也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的。秦晓彤发现两年多没见，秦大强看上去确实沧桑了不少，恐怕就是长期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才成了这样。她没有看不起工地工人的意思，哪种工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工地工作毕竟是提前消耗生命力，容易弄出一身病，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她希望秦大强能学会别的技能，稍微轻松一些。 　　“大嫂，这以后你就多教教大哥识字吧。”秦晓彤道，“大哥，你去考个驾照吧。” 　　秦大强不识字，现在绝大多数稍微轻松一些的行业都需要识字，秦晓彤思来想去，只能先逼迫秦大强学会识字，然后让他去考个驾照。安心合适秦大强的职位，也就只有司机这个了。 　　“行，我一定押着他，让他好好识字！”牛翠梅忙道。看秦大强的表情，他对于识字倒是没什么排斥的，就只是怕自己学不好，令人失望。他也知道秦晓彤让他识字是为了他好，所以心里也是感激的。 　　“大嫂，那你会什么？”秦晓彤问道。 　　牛翠梅略显羞涩地说道：“之前我是在工地做饭的，其他的也不会。” 　　秦晓彤斟酌了一下道：“大嫂……安心的职位大多数都不合适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安心还缺一个清洁员。每天的事情不多，应该不会很累。” 　　牛翠梅一怔，忙高兴地说：“行啊！我当然不介意！” 　　见状，秦晓彤也彻底放松下来。她其实有点担心牛翠梅会觉得她让她当清洁员是羞辱了她，所以说的时候心里稍微有点忐忑，不过好在牛翠梅的性格跟她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并不在意。其实清洁员除了名头上可能不太好听，但工作任务确实轻松，钱也不会少了她的，秦晓彤觉得她这样的安排应该还算合理。 　　两人的问题都解决了，秦晓彤正要走，秦大强又犹豫着说道：“小妹，你都两年没回家了，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娘当时是很生气，但现在都这么久了，她早就不气你了。” 　　秦晓彤知道秦大强这是替李春花说好话，她不相信李春花会不气她。一开始李春花就没把她当做女儿看待，而是当做给儿子换媳妇的工具，恐怕她要是毫无防备地回到村子里去，会出不来的。毕竟她可是放跑了石秀秀和丁柔二人，村里的人恐怕早就恨死她了。就算村里人经过了二狗子和秦大柱被抓被审判的事情之后不敢在买卖人口，但对于她这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想必不会留情。 　　“以后再说吧。”秦晓彤想了想道，“大哥，你先别跟娘说你找到我了，行吗？等将来我做好准备了，我会回去看看的。” 　　秦大强犹豫了会儿，终于道：“行！我先不告诉娘。” 　　在解决了秦大强和牛翠梅的工作问题后，秦晓彤自然还打算给两人找个新的住处。她平常喜欢安静，而秦嘉凯又经常会到她这儿来，有秦大强和牛翠梅在，两人就不可能自在，所以秦大强二人只能暂住在这里，她得给他们找好新住处让他们搬出去。 　　之后几天，秦晓彤工作之余帮着二人找到了两室一厅的套间，先帮他们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就让他们搬出去了。秦大强之前还在其他地方打工，每个月的工资不高，跑到沿海来才发现大城市虽然消费高，工资也高，就有点后悔没早早跑到大城市打工。他之前赚到的钱不算多，都交给家里了，现在身上没带多少现金，秦晓彤知道后就取了三千现金给他，不过等两人都能工作之后，交房租和生活费用就她就不会再贴了。 　　牛翠梅在搬家之后就开始正式上班了，而秦大强也会跟来，不过他就在休息区待着，牛翠梅空的时候就拿了本交规教他识字。 　　秦大强和牛翠梅的身份秦晓彤就没想瞒着，因此安心的员工很快就知道了两人是秦晓彤老家的大哥和大嫂。 　　秦晓彤的身世当初在安心传得相当神秘。有人说秦晓彤家里是富豪，跟陆泽家是世交，所以他才会出钱投资，才对她相当殷勤。也有人说，秦晓彤是穷山僻壤出来的，之前什么工作都做过，好不容易才找到陆泽给她投资……各种说法都有，直到现在，大家才终于明白，秦晓彤来自一个山村之中。有人跟秦大强和牛翠梅套话，才明白秦晓彤之前就是文盲一个，不知道出了山村之后到底干了什么，简直就像是得了什么金手指一般，任谁也看不出她几年前不过是个村姑而已。 　　重生这种事匪夷所思，除了陆泽偶尔会瞎想想，也没人会想到那上头去，大家私底下就说，秦总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就算生长在山村里，也有本事一出山就发达。 　　刚开始安心员工有些忌惮秦大强和牛翠梅作为秦晓彤的大哥大嫂的身份，对二人有些过于客气了，不过秦晓彤并不愿意秦家人影响到安心的发展，所以私底下给尚伟才透过底，把二人当普通员工就成。尚伟才领会上意，将秦晓彤的意思传给了安心众位员工，因此大家也就明白了，安心还是秦晓彤一人独大，他们不用太在乎她这位大哥和大嫂。 　　在秦二强被收监后，秦晓彤替秦二强请了个律师，咨询过后，确定虽然他们偷窃的金额比较巨大，但他有自首情节，最后确实只会判个一两年。 　　听到专业人士给出这样的结果，秦二强也就安心地在收容所里待着，交代完案情之后，就等待着审判的到来。而关于秦二强坐牢这件事，秦大强和他本人的意思都是先不告诉家里人，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秦晓彤也不想李春花来江城节外生枝，自然对此求之不得。 　　第70章 好想让她看 　　时间由春季进入夏季，很快，秦嘉凯离中考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江城市的中考时间是六月十八日和十九日，为了安心学习，秦嘉凯在五一假期过后就搬到了秦晓彤的住处。江城三中的初三学生晚上安排了晚自习，大多数学生都会去上，不过也有些学生有课外辅导等而选择不去上，秦嘉凯就是其中之一。每天放学之后，他就来到安心开始复习，等秦晓彤晚上下班后就一起回家，之后再看会儿书或者玩会儿，十点半到十一点睡觉。对于让秦嘉凯到秦晓彤家里常住到中考的事，刘国良一开始还是有点犹豫的，不过赵倩很乐意秦嘉凯搬出去，而刘婳认为秦嘉凯搬出去之后她也能以看看秦嘉凯这个表弟的名义经常去秦晓彤家，所以在妻女的劝说以及秦嘉凯自己的强烈要求之下，刘国良终究同意了。在刘国良看来，秦晓彤毕竟是专业的辅导老师，而且对秦嘉凯来说，她也不仅仅是个老师而已，让他去她那边复习，估计是事半功倍。 　　秦嘉凯在知道了秦大强和牛翠梅的存在之后，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害怕秦大强会抢走他的姐姐，这种担心让他看到那两人时充满了敌意。秦大强只知道秦晓彤将秦嘉凯当弟弟看待，倒是对秦嘉凯很热情，牛翠梅比秦大强的心思细腻一些，察觉到了秦嘉凯的敌视，旁敲侧击地跟秦晓彤说过。秦大强和牛翠梅不清楚其中波折，自然不明白秦嘉凯为什么对二人如此看不顺眼，而知晓内情的秦晓彤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她找时间跟秦嘉凯谈过一场，让他明白他们不可能再将她带离江城，秦嘉凯才彻底放下心来。现在的秦嘉凯已经十五岁了，吃得好住得好，在秦晓彤回来之后他心情也好，整个人抽条般长高，早就比秦晓彤高多了，心思也藏得更深了一些，要不是秦晓彤看顾了他十多年，还真难猜出他的想法。因为秦家接连遭逢变故，秦嘉凯这个年纪的孩子经常有的叛逆期在他身上也不复存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乖巧得很。知道秦晓彤关心他的成绩，他就好好学习，成绩在班上永远名列前茅；知道秦晓彤工作忙，他就尽量不让自己的事打扰到她，有事一个人默默解决……往往都是等到事后，秦晓彤才发现秦嘉凯早就悄悄做好了什么事，对此她心疼之余不是不欣慰的，她亲爱的弟弟长大了，已经越来越独立了。 　　六月份中旬，中考开始了，虽说秦嘉凯强调说不用她陪，但秦晓彤还是抽时间送他去参加中考，考完再接他回来，做顿好吃的给他。秦嘉凯发挥很稳定，甚至比平常还好上一点，估出的分数应该能让他上全江城市最好的三所高中。郝诚意的成绩也一直不错，估分完后他就跟着秦嘉凯一起找到了秦晓彤，要她帮着一起选填志愿，其实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看能不能跟秦嘉凯上同一所高中。郝诚意估出来的分数比秦嘉凯少个十来分，按照往年的标准来看，两人应该是能上同一所高中的。得到了秦晓彤的肯定，郝诚意高兴极了，整个初中，他就跟秦嘉凯关系最铁，得知能跟好兄弟上同一所高中，他自然开心。 　　半个月之后，秦嘉凯和郝诚意的中考结果都出来了，两人一起考上了江城市高级中学。 　　安心的初三和高三学生都不少，成绩高高低低的都有，中高考结束之后，安心就迎来了新一轮的宣传。早在安心扩张的时候，秦晓彤就成立了市场部，因此这些东西也都交由市场部的去操心。 　　网络课程的事在钟鑫所在的技术部和运营部的全力合作之下算是可以正式投入运行了。这是安心的新业务领域，秦晓彤一开始开始紧跟着看的，总要等到这块走上正轨了才放手。网络课程是面向全国的，不过目前阶段投放广告也只是在一些门户网站以及目标城市当地的网站上。安心现在资源有限，客户要是太多也是负担，所以第一阶段，秦晓彤只将目标定在了整个香江省，之后再向外辐射。 　　暑假到来的同时，出国已一年的陆泽也趁机回国了一趟。回到江城市的第一天，他待在家中，跟父母爷爷说了不少话，第二天才以要见见朋友的名义，颠颠地跑到安心来了。 　　早在订机票回国的时候，陆泽就跟秦晓彤说了自己回国的日期。不过秦晓彤知道他家人肯定回去接机，也就没去接，只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表示了关心。陆泽虽然不满，但也聊胜于无。 　　来之前，陆泽特地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将自己打扮得成熟又帅气，下车到安心之后，绷着个脸一副每个人都欠了他几百万的模样。安心的新员工有不少，休息区正好有几个，看到一身气派的陆泽，自然知道他不太可能是家长，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好在宋琪畅还是前台，看到陆泽，她都有些认不出他了，愣了愣才笑道：“陆董，你来得好巧，秦总刚从外面回来，在她的办公室里。” 　　陆泽矜持地点点头，迈步向里走去。 　　等陆泽一走，几个不明真相的新员工就跑到宋琪畅面前八卦：“刚刚进去的是谁啊？” 　　“安心的另一个大股东。”宋琪畅可不爱在背后八卦秦晓彤，微笑着说了个公开的消息。 　　“哦！就是陆泽陆董是吗？”有人惊叹，“好年轻啊，看起来比我还小。富二代吧？” 　　“那还用说，不然谁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开公司？”有人斜了先前说话的人一眼，一脸不屑，“当时秦总可还未成年呢，谁那么胆大把钱交给她开公司？可不得是不把钱当回事的富二代么？” 　　宋琪畅笑眯眯地望着几人道：“你们说这么大声，也不怕被陆董听到吗？他的记性可是很好的。” 　　几人自动将“记性很好”等同于“很记仇”，忙做鸟兽散了。 　　陆泽敲了敲门，等办公室里秦晓彤说了句请进，他才推门而入。 　　秦晓彤正在看文件，眉头略微锁着，面容严肃，好一会儿没见人过来跟她说事，她抬头看了过去，便正好看到陆泽正痴痴看着她的傻样。 　　虽说两人经常在视频中聊天，倒也算不上是一年未见，但面对面看到秦晓彤，陆泽依然激动万分，他觉得她比在视频上看上去更漂亮了，刚刚认真工作的模样，也好迷人！ 　　见秦晓彤看过来，陆泽赶紧收起了自己的蠢样，潇洒地一笑道：“晓彤，好久不见。” 　　昨天已经知道陆泽回国了，此刻秦晓彤只是微微一讶就恢复了常态道：“好久不见，坐吧。” 　　陆泽在秦晓彤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视线一刻不离她的脸，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晓彤，中午你没事吧？我请你吃饭给我接风好不好？” 　　虽分隔两地，但两人时不时地进行视频通讯，因此此刻倒也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 　　秦晓彤看了下时间笑道：“好。等我看完这份文件，我们就去吃饭吧。” 　　陆泽点点头，秦晓彤便低头继续看她的文件。 　　陆泽盯着秦晓彤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腻。他回国前两人才刚视频通讯过，那不过是三天前的事，不过三天没见，他就觉得她好像又漂亮了。她的头发又柔又亮，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把，她的皮肤似乎也嫩.白了不少，他也想摸一摸，想必一定是很细腻的吧，她的红润双唇也好美，看上去也很好吃的样子…… 　　陆泽想着想着便觉得面红耳赤，心跳蓦地加快，赶紧低头不再多看。可忍了会儿他又觉得心里如同猫抓般难受，忍不住再度抬头看去，看了会儿继续躲开视线。如此循环几次，他只好拿出手机，找出份pdf文件，开始阅读之前没看完的英文文献，权当静心。 　　办公室内一时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秦晓彤翻动文件时纸张发出的哗哗声。 　　当秦晓彤看完手中的文件并写上批注之后，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陆泽正低头看着手机的专注模样。陆泽模样英俊，安静沉思的时候，就像是运筹帷幄的决策者，相当具有欺骗性。她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漫上一丝暖意，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这一年来，她跟陆泽并没有断了联系，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但当她回想一年前的陆泽和现在的陆泽，就觉得独自在国外待了一年后，陆泽似乎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他似乎是更独立，也更成熟了。 　　就在此时，陆泽仿佛感觉到秦晓彤的注视，蓦地抬头，对上秦晓彤的视线后，他一怔，双眼立刻一亮：“晓彤，你看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上挑，轻快而愉悦，背后似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摇啊摇。 　　“嗯，我们走吧。”秦晓彤笑着站了起来。她想，刚才她觉得陆泽成熟了，一定只是个错觉吧。 　　午餐的地点是陆泽选的，不过一年未见，他对江城依然很熟悉。 　　等待上菜的功夫，秦晓彤突然想起件事，便对陆泽道：“最开始向你借的十五万，我现在就还给你吧。” 　　去年的分红，再加上公司的工资收入，秦晓彤现在的存款已经有二十五万了。还给陆泽十五万，她还有十万存款作为应急用，足够了。 　　陆泽一怔之后才想起还有这回事，他也知道自己拒收的话秦晓彤不会答应，所以也就点点头，刚要让她直接打到自己的账户上，又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慢吞吞地拿起手机道：“不然你就打我支付宝上吧。” 　　秦晓彤成年之后，自然把网银之类的东西都办好了。现代这个社会，哪里都缺不了网络。 　　秦晓彤点头：“那你的账号？”之前两人的钱财来往时，用的都是现金，也没用过支付宝。 　　陆泽打开支付宝，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放道：“你自己看吧。我先去下厕所。” 　　说完，陆泽就丢下自己的手机，跑出了包厢。 　　陆泽用的手机是当初跟秦晓彤那只一起买来的，两只自然是一模一样的，并排放在一起时颇有情侣机的感觉。秦晓彤查看了陆泽的账号，将钱给他转过去之后，便把他的手机放回了他的座位上。 　　等开始上菜了，陆泽才姗姗来迟。他偷偷打量了秦晓彤一眼，坐回位子上时拿起手机装作不在意地翻动起来，等点亮屏幕发现页面还是支付宝页面，他的心情顿时一阵失落。 　　唉，他刚刚故意把手机留下人离开，就是希望晓彤能稍微翻一下他的手机啊。别人的女朋友不都很喜欢查看男朋友的手机好看看他有没有出轨啊什么的吗？为什么晓彤好像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他说让她等他几年，她也答应了，可他们到底没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他的心里总忍不住忐忑。现在看这情况，晓彤果然是没那么在意他的对吧？不然她怎么对他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呢？他跟别人的聊天，可是说了很多晓彤的好话啊，他的各种通讯工具的备注里，写的都是已有心上人，他好想让晓彤看到！ 　　因为已经上菜，两人便开始边吃边谈天。 　　秦晓彤先跟陆泽大致说了一下安心现如今的情况，毕竟陆泽可是安心的大股东。说完情况，秦晓彤犹豫了会儿便对陆泽道：“今年年底的时候，你的那部分股份，能不能拿出百分之六，其中百分之一卖给我，其余百分之五卖给公司员工？” 　　秦晓彤现在拥有安心的百分之五十股份，不过她想要的是绝对控股权，所以趁着年底履行之前的承诺，她想从陆泽手里将属于他的一部分股权买过来。 　　“当然可以啊。”陆泽自然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安心当做是自己的公司，本来那三十万就是他借给晓彤的，也没想要安心的股份，晓彤想怎么处置他的股份都可以。 　　陆泽的回答着实让秦晓彤松了口气。再亲的人，在利益面前都容易翻脸，虽说她也明白陆泽不是那样的人，但临出口时难免紧张。 　　说到公司的事，陆泽便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在国外的创业告诉秦晓彤。之前他只说自己在创业，内容却一直保密，他觉得至少要等到做出个样子来才能告诉她，好让她看看，他陆泽也是很厉害的。现在他的创业计划还只是刚刚起步，他对目前的成绩并不满意，所以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 　　陆泽头一低看到手中的手机，刚才的想法又冒了上来，故意将话题往自己在国外的朋友上转，说着说着便道：“我那几个同学都很好玩的……啊，对了，我给你看看他们的短信！” 　　陆泽说着便飞快地将手机翻到跟其中一个朋友的聊天页面，找到一则朋友原创的小段子，将手机递给秦晓彤。 　　秦晓彤接过来一看，果真被这段子逗笑。 　　陆泽望着秦晓彤，别有用心地说：“晓彤，后面还有呢，你翻下去看看。” 　　秦晓彤也没觉察出陆泽的小心思，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向下翻，翻动的时候，她看到了陆泽和他朋友的对话。 　　他朋友问：“陆泽，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小师妹，人漂亮性格又温柔，家里还是开公司的，资产上亿！上回见了你一次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小子是走了狗.屎运了啊！” 　　陆泽在国外的各种吃穿用度都比较低调，他的同学都只当他家境比普通人稍微好上一点，自然认为白富美看上他是他的运气。 　　陆泽回：“不，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她在我心中比任何女孩都要美好。” 　　他朋友又回：“不是吧？在这里还是在国内？” 　　陆泽回：“国内。她说会等我。” 　　他朋友回：“远水解不了近渴，反正她在国内，你就跟我小师妹谈一谈嘛。你想想，你要是真跟我小师妹好上了，可是少奋斗二十年啊！说不定等你跟我小师妹谈了，你就会发现我小师妹才是最适合你的女孩啊！” 　　陆泽回：“不谈！我喜欢的女孩才是最适合我的，没人比得上她。” 　　朋友回：“你小子还真痴情啊！” 　　陆泽回：“她值得。” 　　看到这里，秦晓彤的手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下去，到后面果然还有他朋友发的小段子，好笑依旧。 　　看完了，她把手机还给陆泽，却对上了他满脸的期待：“晓彤，有趣吧？”他的目光炽热而闪亮。 　　“嗯……挺有趣的。”秦晓彤慢吞吞地回道。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陆泽到底在玩什么。他故意把手机给她，就是为了让她看到那段话吧？还有之前，他以去厕所为借口，把手机交在她手中，恐怕就是希望她翻到这段话吧？她该说什么好呢？他还真是……太可爱了。 　　“还、还有呢？”陆泽有点着急，却强忍着没太表现出来。 　　“还有什么？”秦晓彤故作疑惑道。 　　陆泽的神情瞬间低落，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恹恹地收回手机，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没精打采地开始吃东西，好像连话也不太想说了。 　　秦晓彤就像是没看到他的低落似的，给自己和陆泽分别夹了菜，才仿佛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我看到了，谢谢。” 　　陆泽此刻正沉浸在“好想让晓彤看到我的表白可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的巨大悲伤之中，反应就有点慢，隔了好几秒才明白秦晓彤在说什么，回神之后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他抬头傻笑地看着秦晓彤，心里甜蜜得根本停不下来，甚至忍不住慢慢将手挪过去搭在秦晓彤的手上。 　　陆泽的手刚搭上去，秦晓彤就收回手拿起了杯子道：“吃菜，都快凉了。” 　　“哦，好。”陆泽的视线从秦晓彤的手指上一扫而过，有些失望地收了回来，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两人是在包厢里吃的，可以坐十人的桌上放着转盘，六七道菜就放在上面。陆泽边吃菜边偷看秦晓彤，一会儿觉得她手中的筷子真幸福，一会儿又觉得她喝饮料的杯子撞大运了，几分钟之后，他故意伸长手去够离秦晓彤那边比较近的最远的一盘菜，“努力”试了试没成功后便道：“晓彤，你帮我夹一下吧，我够不着。” 　　秦晓彤见状，想移动转盘把菜转到陆泽跟前，却看到了他眼巴巴的眼神，一怔之后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觉得好笑，也没拂了他的意，帮他夹了菜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陆泽故作矜持地说了一句，低头用筷子将秦晓彤刚替他夹的菜夹起放入嘴中，觉得这简直是人间最美味的菜肴了。想到秦晓彤是用她的筷子替他夹的菜，他就有种隐秘的激动：这得算是间接接吻了吧？嘿嘿…… 　　陆泽一个人瞎激动的模样完全落入了秦晓彤的眼中，她的心跳也不免快了几分，陆泽真是可爱得足以让人的心软成一团。 　　饭后，秦晓彤便打算回公司了，但陆泽却没让她走，非要拉着她陪他去买衣服。 　　“晓彤，我在国外可忙了，每天学习工作，都没时间买衣服，我都一年没买过新衣服了。”陆泽装可怜道。 　　秦晓彤扫了陆泽身上的衣服一眼，他身上这套衣服，怎么看都是刚买没多久的吧？ 　　不过她好心的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想想下午的工作并不太要紧，可以晚点再做，便点头道：“好吧，我陪你去。” 　　“太好了，走吧！”陆泽脸上的表情立刻雨转晴。 　　陆泽带秦晓彤到了一处商业中心，看看左边的商场有六层楼高，右边的有七层楼高，便果断地带秦晓彤进了右边的。 　　商场一楼卖的是珠宝之类的首饰，箱包，丝巾之类的小件，大多数都是女士用品，秦晓彤正想跟陆泽直接上四楼看男装，却被陆泽拦住。他也知道秦晓彤不太爱收他的礼物，就说：“我给俞晗买点小礼物，你帮我挑挑吧。” 　　因为这个理由，秦晓彤就只好陪着陆泽在一楼逛起来。秦晓彤问陆泽想送俞晗什么，陆泽只说不知道，看着办，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上面。 　　他视线微垂，望着两人垂在身侧靠得极近的手，心里默默呐喊：好想牵晓彤的手我要是牵上去晓彤不会缩回去吧？ 　　第71章 新教育中心 　　陆泽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胆量直接牵上去，然而他对于牵手的执念非常强烈，不会轻易放弃。刚走两步，他就想到个主意，等刚巧走过一个人稍微有点多的地方，他故意关切地说：“小心点。”边说就边自然地拉上秦晓彤的手将她带到一旁。 　　刚开始秦晓彤也没在意，因为刚才她确实差点就被人撞到了，可走了几步陆泽还没放开她的手之后，她就有点在意了。陆泽的手相对她的来说很大，温度也有点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的手心稍微有点湿，抓住她手的动作力气也不小。 　　陆泽握住秦晓彤的手之后就舍不得再松开了，他觉得她的手就像他想象中的一样嫩，一样滑，小小软软的，微微有些凉意，让他的心都不由得一荡。 　　因为进店选礼物就不得不松手，陆泽甚至都忘记之前的借口，拉着秦晓彤一路向前走，逛过了大半层一楼商场，却只是在路上东张西望，再也没进过一家店面。 　　秦晓彤一开始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到处走的，她觉得他的小心思可爱又可叹，忍不住纵容他，但时间一久，她总不好再让他犯傻，经过一家箱包店时停下了脚步，装作不经意间挣开了陆泽的手，率先走了进去：“我们帮俞晗看看包吧。” 　　陆泽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望，紧接着就跟了进去。他总要再找到机会成功牵手的！ 　　最后直到替俞晗买了一只可爱的小包，陆泽也没能再度牵上秦晓彤的手。他只能无奈地跟着秦晓彤上了四楼，不大乐意地走进一家店面。 　　店员的态度刚刚好，不算特别热情，也不算很冷淡。陆泽和秦晓彤在审美上自然是有一定差异的，但陆泽既然是让秦晓彤陪他来买衣服，自然要牺牲自己的审美，让秦晓彤帮着挑衣服。 　　秦晓彤帮陆泽挑了一套，让他去试衣间换，自己在外面继续看。这里的衣服，都是偏向休闲风的，适合三十岁以下的年轻男子穿，秦嘉凯十五岁了，这里也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他没来，她就只好自己看着衣服，想象着他穿的模样。不过看了会儿，她就放弃了，决定等下回亲自带着嘉凯来买衣服，他现在长身体快，买回去的衣服很可能不合身。 　　陆泽很快就试好衣服出来了，秦晓彤听到他叫自己，便转头看过去，刚巧看到陆泽在试衣间旁双手插兜，身体倾斜靠在墙上，摆了个pose微微扬着下巴望着她。 　　衣服挺合身，适合陆泽这个年纪，再加上他本身样貌也不差，在衣装和他此刻耍酷动作的双重作用之下，他的美貌度直线上升，秦晓彤身边的店员都眼睛一亮。 　　陆泽得意地看着那店员惊叹的模样，再看向秦晓彤，却见她只是微笑着望着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便有些忐忑。晓彤应该会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很帅气的吧？他刚才在试衣间里早就对着镜子摆着各种动作看过了，就现在这个最好看了。 　　“晓彤，怎么样？”陆泽故意问道。 　　秦晓彤点点头：“不错。” 　　陆泽便有些不高兴，居然只是“不错”么？ 　　“那就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他说。既然晓彤只是说不错，那就说明不满意啊，不满意，那就再多走几家。 　　陆泽说完便回去试衣间将衣服换了下来，两人一道换了家店。陆泽也是拼了，又试了几套衣服，每次从试衣间里出来，用的都是不同的姿势，简直就像是模特似的。 　　秦晓彤后来也回过味来了，其实她觉得他穿这些衣服都挺好看的，不过今天她难得起了一丝捉弄陆泽的心思，每回都说“不错”，再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暗暗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换得累了，陆泽后来就有些无精打采的。又一次从试衣间里出来时，秦晓彤正在看试衣间不远处的衣服，背对着他，他看营业员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心里突然冒出种冲动，快步走过去，拉住秦晓彤的手臂轻柔地将她推在墙壁上，一只手撑着她头旁的墙壁，另一只手插在兜里，脑袋微微低下，靠近了她的脸故意弯起一边唇角，轻声问道：“我这样，好看吗？” 　　秦晓彤此刻背部紧贴着墙壁，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只能微微仰着头，看着做着跟偶像剧里一样动作的陆泽。她听宋琪畅说过，这种动作，就叫做壁咚。 　　这明目张胆的调戏让秦晓彤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她想，怪不得万千少女都对这种动作万分向往，因为当一个帅哥特别是有好感的帅哥这么做的时候，确实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秦晓彤看着陆泽好几秒，才微笑着开口道：“营业员在看着我们。” 　　陆泽一愣，脸色的表情变了又变，好半天才缓缓放下撑在墙上的手，也没敢看营业员那边，只是面容镇定地说：“嗯，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他边说边向试衣间走去，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他那邪魅狂狷的腹黑总裁的形象啊，就这么没了啊！ 　　“等等。”秦晓彤拉住了陆泽的手臂，“这套很好看，就买这套吧。” 　　陆泽眼睛都亮了，所谓的腹黑总裁的形象也早被他抛到了脑后，他露出闪亮的笑容道：“好，就买这套！” 　　他立刻回试衣间将衣服换下来，边换还边想，他之前看的偶像剧还真派上用场了啊！晓彤觉得这套衣服好看，显然是被他刚才的动作影响的嘛。 　　等陆泽换好衣服出来，秦晓彤已经将衣服钱付了，笑着说道：“补送的生日礼物。” 　　陆泽的生日在四月，那时候他还在国外，送东西不方便，那时候她不过就简单地说了句生日祝福而已。 　　陆泽一怔，脸上的笑容加大，乐呵呵地接过包装好的衣服。 　　“那我也提早送你生日礼物吧！”陆泽提着衣服向外走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复杂。现在是七月中旬，距离八月十八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我一周后就又要出去了。”陆泽道。别人的暑假都比他的长，提早回去是他自己决定的，他要跟着老师坐项目，还有他的创业项目，他也放心不下，所以回国之前，他就定好了出国的机票。 　　“这么快？”秦晓彤有些惊讶，陆泽过年都没回来，她还以为这个暑假他会多待一些时间的。 　　陆泽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晓彤，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秦晓彤猜她要是说“也没有”，陆泽肯定会不高兴，便道：“有一点。” 　　虽说只是“有一点”而已，陆泽却立刻高兴了起来。本来他想说的是，那我可以改签，晚点再走，但理智最后战胜了冲动，他道：“明年我毕业了，就可以多留国内一段时间。” 　　“嗯。”秦晓彤点点头。过去的一年里，陆泽早就详细说明了他在国外的读书计划，等他硕士学位拿到了，还要去申请百思特商学院的mba，就像当初两人说的那样。她很高兴他有这样的进取心。 　　之前陆泽送的各种首饰，秦晓彤都藏着，没戴出来过，他其实多少能猜到一点原因，他知道他说那些首饰是便宜货的这种话是骗不了她的。所以他就想，这回他要是送衣服的话，她就不会再藏起来了吧？ 　　商场三楼都是女装，两人下了楼之后，就开始继续逛。秦晓彤自己挑衣服，陆泽就在一旁看着，等秦晓彤进试衣间换衣服了，陆泽就跟营业员搭话：“有没有适合我女朋友穿的裙子？” 　　“当然，我们这几种新款都很适合您女朋友。”营业员热情地回道。 　　陆泽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心里一阵暗爽，矜持地点头道：“嗯，都拿出来让我女朋友试试。”他还特意加重了女朋友这个词的音。 　　等秦晓彤从试衣间出来，面对的便是四五套新款裙子，营业员热情地说道：“小姐，这些新款都很适合您的气质，您可以试一下。” 　　“去试试吧。”陆泽派头十足地说道。 　　秦晓彤略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拂他的意，拿着这些衣服一件件试。 　　陆泽等着秦晓彤每次试衣服出来给他看，让他饱饱眼福，等秦晓彤回去试衣间了，他就一阵暗爽，他现在这派头，多像包养了晓彤的大老板啊。唉，要是晓彤真的被他包养了，他也就不用为了怕被她比下去而这么辛苦了呢。到时候他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太爽啊…… 　　陆泽正想得愉快，秦晓彤试完最后一件衣服出来的时候，他还非常投入地说：“都包上，我都要了！” 　　秦晓彤抬眼望去，眼神里满是无语，他又在玩什么…… 　　营业员激动地正要去包衣服结账，秦晓彤忙拉住对方，挑出件自己最喜欢的说道：“我只要这件。” 　　营业员有些犹豫，看了秦晓彤一眼，再看向陆泽。 　　陆泽忙走过来，瞥了眼秦晓彤手里的衣服，赞道：“这件好看。”他又拿起秦晓彤试过的另一件衣服道：“这件也好看。啊，还有这件，这件……” 　　陆泽数了一圈，又把秦晓彤刚才试过的衣服都数了一遍。 　　秦晓彤好笑道：“把这间店里的衣服都买了好不好？” 　　陆泽眨眨眼，他知道秦晓彤是在反讽，只能无奈地妥协道：“……那就你手里这件吧。” 　　营业员瞬间失望。 　　一圈逛下来，两人各自一套衣服，再加上给俞晗的包，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陆泽本想请秦晓彤去喝杯下午茶，再多说会儿话，但尚伟才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有事，陆泽只好不甘不愿地将秦晓彤送回公司。 　　陆泽之前来公司接走秦晓彤的时候并没有碰上秦大强和牛翠梅，他送秦晓彤回来的时候，却刚巧碰到两人。他早就忘记了秦大强的模样，但秦大强依然还记得他，吃惊又激动地说：“陆老师？” 　　秦大强没有什么文化，公司里的人提起“陆董”的时候，他并不会往陆泽身上联想，秦晓彤也没有告诉他公司背后的股东都有谁，因此秦大强一直不知道之前那位陆老师就是股东之一。 　　此刻秦晓彤已经被尚伟才叫走了，所以她并不知道，秦大强跟陆泽碰上了。 　　陆泽已经很久没听人叫他老师了，乍一听到，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皱着眉道：“你认识我？” 　　“陆老师，我是晓彤的大哥啊！”秦大强道，在安心待了不少时间，他也习惯了称呼秦晓彤的新名字。 　　牛翠梅只是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两人，并不做声。 　　“哦，是你。”陆泽点点头，其实他依然没想起眼前这位，但说到秦晓彤的大哥，他还是记得有这么个人的。不过，虽然他对秦晓彤是纠缠不放，但他对她家人的印象却一点都不好：晓彤家人重男轻女，欺负晓彤，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啊！ 　　因为先前的印象，陆泽对秦大强的态度就显得很冷淡，不过秦大强人不敏感，没有感觉到，还想跟陆泽多说两句，却被他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给堵了回去。 　　看着陆泽驾车离去的背影，秦大强对牛翠梅感叹道：“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在这里遇到陆老师。” 　　“他到底是谁啊？”牛翠梅好奇道。 　　秦大强便跟牛翠梅说了陆泽在天然村支教的经历。牛翠梅比秦大强想得多一点，问道：“那这位陆老师为啥会来这里，还送晓彤回来？他们不会是……” 　　秦大强下意识地回道：“陆老师怎么可能看上晓彤呢？况且晓彤不可能跟他好的，她还要……” 　　说到这里，秦大强说不下去了。他想说的，自然是秦晓彤本来是要给他或者二强换媳妇的，现在他自己有了媳妇，晓彤又有了这么大个公司，想也不可能再听他娘的安排。更何况，晓彤管着这么大个公司，他爹娘以后就都有好日子过了，他家有钱了，娶媳妇也不难，再不用把晓彤拿来换了。 　　“她还要什么？”牛翠梅多少知道秦大强家的情况，不高兴地掐了他一把，“以后你小心点，这种话就别再说了！晓彤要是听到了，一个不高兴把你赶了出去，我看你怎么办！你也不想想看，你这个小妹多有本事，还会听你的话？趁早熄了你的那些心思！” 　　牛翠梅虽说家里也不富裕，但她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太严重，所以对于秦大强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对女性的态度就很不高兴，好在秦大强跟她在一起之后有点妻管严，对牛翠梅来说，他还有管教的可能，所以她时时刻刻不忘对他进行调.教。 　　“行行行，我知道了！”秦大强赶紧认错，“我这不是一时嘴快吗？以后不会了。” 　　“不会就好，你给我记住了。”牛翠梅叮嘱道，她忍不住又看了陆泽离开的方向一眼，对秦大强道，“我看啊，这位陆老师跟你小妹……说不定有戏！” 　　“怎么可能……”虽然被牛翠梅教育了，秦大强依然觉得这事不可能。 　　牛翠梅道：“当然可能！我现在想起来了，以前我听他们说过，公司的陆董好像一直在追求晓彤，这个‘陆董’，肯定就是刚才那个陆老师吧！” 　　关于“陆董”对“秦总”的追求，秦大强也是听到过的，不过之前他只当那是他们瞎说，就没当真过，现在听牛翠梅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好像有点可能。只是这事实在太超过他的想象了，他之前就听村长说过，这位陆老师虽然是来支教的，但家里是顶顶有钱的，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家小妹会被这位陆老师看上。然而，从再见到秦晓彤起，她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讶和奇迹，再有什么，他也要见怪不怪了。 　　“大概吧……算了，晓彤的事，我们也管不着啊！”秦大强叹息了一声道。 　　“也是。”牛翠梅赞同地点头，“这事儿啊，我们看着就行。” 　　之后的一周，陆泽又来找过秦晓彤几次，不过逗留的时间都不太久。毕竟他回国的时间太短，总要多留点时间陪伴他家里人。 　　陆泽出发那天，秦晓彤依然没去送机，倒是提前跟他出来吃了顿饭送别。这次陆泽当然没像上回那样闹腾，乖乖在机场跟他的家人们分别，坐上飞机，转机回美国。 　　现在交通方便，通讯技术也发达，对于陆泽的再度离去，秦晓彤也没太大感觉。陆泽回到美国后，依然继续跟秦晓彤保持至少一周一次的通讯。 　　这段时间，网络课程那边稍微有了点成果，这项服务已经有人在定，想来随着项目的展开，效果会越来越好。 　　另一边，被关押了一段时间之后，秦二强那边也进行了审判。审判那天，秦晓彤和秦大强，牛翠梅都去了，冗长的审判过程之后，秦二强被判了一年零四个月，因为在看守所已经羁押了三个月，他还需要在监狱待一年一个月。一年的时间，其实很快就过去了，秦二强也表示接受这刑罚，不提出上诉。 　　网络课程进行了半年的时候，所占收入已经营业收入的百分之十五。秦晓彤很满意这个成绩，她准备同时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接下来，她要将安心的实体店，开到别的城市去。 　　这事秦晓彤依然交给了专业的，她让市场部进行调研，选择最合适的城市先行入驻。她也不能一口气就吃成个大胖子，安心现在的盈利状况确实很不错，但开实体店投入多，一次性投入太多，一时间还收不回本，安心的资金流动就危险了。 　　其实秦晓彤也想过，要不要去找风投，一次性将安心开遍大江南北。之前也有风投公司看中安心的潜力，想要给安心投资，但秦晓彤考虑过后，还是拒绝了。现在安心的发展势头是不错，但在她看来，安心还太稚嫩，她要再独立运营一段时间再看情况。更何况，一旦她接受外部注资，安心的运营就会受到外界力量的影响，不可能再全都掌控在她手里了，所以她暂时并不愿意那么做。 　　市场部很快就将调研结果交了上来，按照秦晓彤先前的要求，市场部暂时只对香江省内的各城市进行了调研，选出了两个目前最适合安心入驻的城市。秦晓彤相信他们的判断，从现有的安心员工中抽调一部分人出差分别前往两个城市，每组都有负责人，进行安心分公司的各项组建工作。秦晓彤最关心的还是教师人员的招聘，这段时间也是三地跑。好在安心总部早就走上正轨，尚伟才坐镇，也没什么大问题，实在遇到他不能解决的，才会让秦晓彤赶回去。 　　两个月之后，安心分别在姚州市和棉江市成立了第一个教育中心。这两个城市中，参与安心网络课程的人数是领先的，安心在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对于接下来的发展，大家都很有信心。 　　此时已经是秋末，在外奔波了两个月的秦晓彤回到自己位于江城市的办公室后好几天都觉得有点犯懒，喝着热茶看着书，也不太乐意再出门了。出差毕竟是件累活，之后总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那两家教育中心都走上了正轨，原来派去出差的人，也得让他们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年年底，也就是两家教育中心正式营业了一个月之后，拿到两家完全不同的月度报表，秦晓彤沉默了许久。 　　位于姚州市的安心教育中心运营正常，月营业收入在预估范围之内，甚至还有一点点超过预计值，照此发展下去，不久说不定就能再开一家分中心。然而，棉江市的这家，营业状况却很糟糕，月营业收入几乎只有姚州市的十分之一，原因不明。 　　思考过后，秦晓彤决定再去一趟姚州市，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72章 新的竞争者 　　这一次的出差，秦晓彤是一个人去的，去之前提前通知了那边的负责人，对方替她安排好了接送人员，她一到车站，就有人将她接到姚州市的安心教育中心内。 　　之前的两个月，秦晓彤常常来姚州市，这边的员工自然都认得她。一到地方，秦晓彤都没顾得上休息，就召集员工开了个会。 　　虽说棉江市那边没问题，只是姚州市这里一家的问题而已，但小问题若不解决，说不定会演变成大问题。现在还是安心的起步阶段，每一步秦晓彤都走得小心翼翼，担心行差踏错。 　　秦晓彤虽然外表年轻，但毕竟是安心的老板，再加上这几年来当久了老板自然流露出一种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即便姚州市分部的员工各个年龄都比她大，也不敢怠慢她，会上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噤若寒蝉。 　　棉江市的情况，姚州这边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清楚的，两边同时开工同时营业，选择的城市状况都差不多，为什么棉江市情况很好，而这边却那么糟糕？众人都怕秦晓彤兴师问罪，不敢吭声。 　　但这边分部负责人却不能什么都不说，得到秦晓彤示意之后，就开始做报告。这位负责人也跟着秦晓彤有一段时间了，是先前从江城市总部派过来的，因此他也明白秦晓彤开会喜欢走简洁的风格，尽量向她平时的习惯靠拢。然而，对于姚州市的情况为什么会这么糟，这位负责人也不清楚原因，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直觉上认为应该是市场部调研的时候出现了纰漏。但任何领导都不会喜欢推卸责任的人，因此这份报告，负责人多是自责，只对市场部的调研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而已。 　　秦晓彤是面无表情地听完报告的，这份报告在她看来什么都没说。不过她想这位负责人心里估计也正是一团乱，便缓和了神情道：“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问责，我希望大家能齐心合力，找出目前这状况的原因。有人还有什么想法么？” 　　大家多少都了解一些秦晓彤的脾气，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便开始畅所欲言。 　　“秦总，我想可能是这边的市场不够好。我们能宣传的都宣传了，可效果就是不明显。”有人道。 　　有人表示赞同，也有人道：“这边的市场跟棉江市的也没什么差别，棉江市状况很不错，但我们这边却不行，我觉得很可能是我们宣传上没有到位。” 　　这两人都是市场部的，不过前一个是姚州市先招聘的，而后一个是从江城市过来的。当初调研的时候有他一份力，后者自然会维护当初的工作成果。 　　“我们的宣传怎么没到位了？线上线下，能用上的手段我们都用上了，你还需要我们怎么到位？”之前说话的人不满道。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负责人赶紧打断了两人道：“具体原因我们还要再调查，目前大家就先说个方向。” 　　这话浇灭了两人的怒火，会议主题回归，众人继续讨论着原因。 　　秦晓彤边听边思考，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词，她的目的就是来找到真正原因，这才好对症下药。 　　不过听完了所有人的猜测，她也没找到一个确定的原因。倒是最后一个新加入不久的年轻人提起的同行竞争，引起了她的关注。 　　“会不会是市场一直在，但被别人抢去了？”那年轻人鼓起了勇气道。 　　其他人都有些不太赞同，其实安心目前的经营模式和教学水平，横向比较是处于领先地位的，他们对于自己所处这公司是有信心的，认为其他公司无法与之相抗衡。 　　秦晓彤倒是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哪个部门的？” 　　被秦晓彤点名，那年轻人似乎有些紧张，说起话来甚至变得结巴：“我叫孟博远，是市场部的。” 　　秦晓彤点头：“好，那你就根据你的猜测写份报告上来。明天能给我吗？” 　　孟博远怔了怔，忙激动道：“可以！” 　　秦晓彤环视了一圈道：“大家对于自己的想法有信心的，也可以写成报告给我。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吧。” 　　秦晓彤照旧高效率地在半小时之内完成了这次的会议。散会后，负责人让他的秘书送秦晓彤去酒店休息，还安排了一些旅游之类的活动，不过被秦晓彤拒绝了。现在原因还没查出来，她哪里有心情去玩？ 　　江城市距离姚州市有三四百公里远，秦晓彤是坐高铁来的，路上也就花了两小时，还不累。因此拒绝了负责人秘书的陪伴后，她便出门随便逛逛。即便是随便走走，她的关注点也多在那些同类的辅导机构上，希望能证实或者排除同行竞争的影响。 　　在外逛了大半天，等回到酒店之后，秦晓彤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第二天一早，孟博远就把报告递交上来，秦晓彤看过后发现，正好跟她昨天的想法相合，也就是说，原因基本上找到了。 　　首先就是，市场部之前的调研并没有出差错，姚州市的市场是有的，并且很有潜力，事实上这里的市场要是开拓得好，甚至比棉江市更好，毕竟这里无论从人口还是从经济上来说，都比棉江市要好上一些。 　　事情真要说起来，跟安心员工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不是我方太无能，而是敌方太狡诈。姚州市有一家比较老牌，也正在扩张的辅导机构，叫做格林，它的主营项目跟安心有百分之九十是重合的。当初安心做市场调研的时候，格林继续保持着它原先的步调，而市场部调研后认为安心是有机会从格林手中抢到一部分客户的。但没想到的是，就在安心开建期间，格林突然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在很多地方都向安心靠近，连提供的课程服务，都大规模照搬安心的。而在价格上，格林的定价普遍比安心要低。当安心正式营业之前，格林已经利用会员的粘着性抓住了一大批客户，等安心入驻姚州，自然就抢不到什么客户源了。现在的格林与安心差不多，又先下手为强把客户都抢走了，安心这个外来者，自然就落于下风了。 　　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秦晓彤看完孟博远交上来的报告后认为，格林恐怕早就想进行改革了，而安心的入侵，则为它的改革提供了契机。不然的话，就算格林的员工执行力再强，也不可能在月内完成这样的大动作。 　　得到结果之后，秦晓彤又开了一次以解决问题为主题的会议，孟博远的报告复印了之后分发给每个到会者。 　　在给了大家阅读消化的时间之后，秦晓彤道：“对于现在这个局面，大家有什么办法？” 　　在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安心业绩不佳之后，安心的员工之间不再有早前的针锋相对，大家各抒己见，一致对外。 　　有人说：“这个格林也太不要脸了，居然抄我们的。我看我们应该加大宣传力度，把人再抢回来。毕竟我们才是‘原版’的啊。” 　　也有人道：“这跟原版盗版无关，人都容易先入为主，在姚州，格林比我们先给出这种模式，在人们看来，我们才是盗版的。” 　　“是的，而且人都有惰性，在旁人眼中，格林和安心提供的服务既然是一样的，而他们又已经成为了格林的会员，那就很难使他们再换服务了。”有人补充道。 　　“你们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格林的服务表面上看起来是跟我们一样，但他们才学多久，我看也就是徒有其形罢了，时间一久，客户还是会明白我们安心才是最好的。”也有人表示不满。 　　“所谓的‘时间一久’是多久呢？这段时间的亏损你要怎么说？”说话者看了秦晓彤一眼，又接着说道，“我认为我们要加大宣传力度，跟格林正面抗衡。” 　　“我不同意。”有人反驳，“你也说这段时间会有亏损了，还要再加大宣传力度，你这是要公司亏多少钱？目前来说，我倒觉得按兵不动为好。” 　　“你的想法太保守了……” 　　秦晓彤开会，氛围一向轻松，因此大家有事说事，发言都比较热情。这场会议到最后，总共得出两种方案：一是继续加大投入，跟格林玩持久战，以硬实力战胜格林，将客户都吸引过来；二是暂时按兵不动，等格林显露疲态，再发力。 　　秦晓彤在众人发言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等大家的意见分为了明晰的两派，她才开口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也都有缺陷。首先是继续加大投入这点，公司资源有限，恐怕不太可能在原有的预算上再追加投入，其次，你们两种意见的共同点是，都认为我们一定比格林好，总能从他们手中将客户抢回来。”她顿了顿又道，“身为安心的员工，你们对安心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可过分自信。格林既然现在进行改革，就说明他们有相当强烈的信心，我们不该看轻了他们。” 　　负责人道：“那秦总您的意思是？” 　　秦晓彤沉默了几秒道：“我们开拓新业务。” 　　关于新业务的事，秦晓彤其实一直在考虑。所谓的新业务，指的是雅思托福gre以及公务员培训等等相对高端，也更专业的服务。因为资源有限，之前她本打算先发展中学辅导这项服务，等让安心的规模更大更稳定之后，再拿出更多的资本发展新业务。但现在，姚州市的入驻遇到了困难，要跟格林来硬的想必是一场硬仗，虽说安心最近发展势头确实很好，但这一家分公司的拖累，说不定会产生较大影响，因此她不太想跟格林来硬的。事实上，这也算是一个契机，让她先将姚州市作为试点，推广新业务，暂且先绕开跟格林的竞争。 　　在秦晓彤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在座的员工有人喜有人忧。喜的人认为安心的新业务率先在姚州开展，代表了新的机遇，要是弄得好了，将来他们这些人前途不可限量；忧的人觉得这新业务只是无可奈何的试水之举，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他们这些小白鼠前景堪忧。秦晓彤一直相信的是事在人为这句话，因此一番劝慰鼓励之后，她就将新业务这事的具体实施交给了姚州市的负责人，并且让孟博远辅助。 　　会后，秦晓彤又单独叫上负责人和孟博远，三人谈了不少的细节问题。等孟博远从负责人办公室出来，有些员工看向他时表情带着羡慕或嫉妒。孟博远抓住了机会，将来只要他能力足够，升职的机会很大。 　　因为事关新业务，秦晓彤把尚伟才也从江城市叫了过来，让他跟进。因为秦晓彤本人就是英语专业的，她准备先开展各项英语等级考试的教师招聘，除了正常的招聘，她还让负责人他们留意，看看能不能从别的辅导机构以高薪挖人。现在跟她刚开始招老师做辅导不一样，时间很紧迫，她要立刻把这项新业务办起来，最好能找一些有经验有口碑的老师，公司自己人的培养，就只能押后慢慢来了。 　　人多好办事。现在安心的各个部门都是完备的，一项新业务的开展将由各个部门通力合作，再加上有总负责人进行统筹，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线上线下的宣传已经开始了，教师也招了不少个，其中差不多有一半是从别的辅导机构用高薪挖过来的。教师有了，宣传也渐渐有了成效，报名者自然越来越多。 　　姚州市的新业务情况还要等待时间的检验，而春节却在一天天的流逝中悄然来临了。 　　这一年，安心的发展自然是比上一年还好。员工比上一年多了一半，年会的时候自然就更是热闹。作为公司的大股东以及总负责人，秦晓彤当然到场，这一年陆泽还在国外回不来，但顾白却难得的作为公司的小股东来到了现场。跟秦晓彤寒暄的时候，他还一脸感叹道：“都怪陆泽这个小气鬼，当初还不让我多入股，不然将来我每年拿拿分红，没多久就能买辆车了吧。” 　　顾白说着，压低了声音谄笑道：“晓彤啊，陆泽的那部分股份应该是随你安排的吧？不然你就再卖一点给我？” 　　秦晓彤只觉好笑：“这可不行，你得先问过陆泽。” 　　“陆泽那混蛋，肯定不肯的啊！”顾白一脸愤慨，“他记恨着我不肯把他的路虎还给他呢！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东拼西凑弄来三十万，他能逞英雄么？反正只要你点头了，他再不同意也没辙，我看你就悄悄卖给我一点吧！” 　　“顾大少，您还在乎这点钱么？”秦晓彤笑道。 　　“在乎啊！我现在可穷啦，筹好了钱，就等着钱生钱呢！”顾白恬不知耻地说，“我准备再买一辆路虎换着开，气气陆泽。” 　　秦晓彤只觉得好笑，陆泽和顾白这两个人，关系确实够铁，但也同样算是最佳损友，平常以气死对方为乐。她便道：“我看这样，你的钱就先存着，将来安心需要扩大投资的时候，你再追加投资如何？到时候我可不要小钱，只要大的。” 　　顾白刚才也不过就说说而已，秦晓彤不松口，他也不坚持，满口答应道：“那必须的！将来我怎么敢用小钱来污了你的眼呢，秦总？” 　　秦晓彤便笑笑，没再接话。 　　这一年的年会，安心的抽奖奖品等级比上一年又提高了，特等奖是欧洲双人十日游，获奖者可以带薪休假去玩。一等奖二等奖还是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电子产品，跟欧洲十日游相比价值差远了。特等奖最后被一个技术员抽到了，当主持人问他准备带哪个妹子一起去游时，他讷讷半天说自己没女朋友，只好带同一部门里的同事一起去玩，把大家笑得够呛。这位技术员享有带薪休假的权利，另一位可没这待遇，可冲着免费的欧洲十日游，这位好运的同事决定忍痛请假，扣钱也要去。年会准备的奖品还算多，中奖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作为家属来参加的秦嘉凯运气好，居然让他中了一只手机。 　　而在这一年的年会上，秦晓彤也宣布将拿出公司的百分之五股份低价卖给员工们，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当然，这事儿并不是强制性的，想要的自己上台领号，等年后再办理正式的手续。秦晓彤为人厚道，出的价比股份现在的价值还低上不少，员工们自然是抱着不买白不买的心思，正式员工都领了号，把兼职教师们羡慕得够呛。 　　热热闹闹的年会之后没几天就是春节，大多数人都放假回家了，今年跟秦晓彤一起过年的人倒是多了不少。秦大强怕说不清秦二强的去向，只能打电话回大门乡，让人帮忙带信回家，说自己和秦二强在这边打工走不开，不回去了。牛翠梅也决定今年不回老家，留下跟秦大强一起过。两人过年终究觉得冷清了些，便让秦晓彤过去一起吃年夜饭，秦晓彤问过秦嘉凯，得知他也愿意去后，最终便决定四个人一起过除夕。随着秦嘉凯岁数渐大，刘国良对秦嘉凯的管束越来越少，这回也同意让他在秦嘉凯跟着秦晓彤一起过春节。 　　在秦晓彤跟秦嘉凯交过心之后，秦嘉凯对秦大强两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秦嘉凯实在经历太多，非常缺乏安全感，担心自己唯一的姐姐会被夺走，那种对秦大强的敌意情有可原。现在秦嘉凯对秦大强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再加上牛翠梅对人也热情，会说话，四个人一起过春节倒也不会尴尬。 　　秦晓彤抽空跟陆泽聊了会儿天，其他的时间便都跟秦嘉凯等人一起度过。这一个春节，依然温馨。 　　春节过后的那个月，姚州市的月度财报终于好看了一些，估计下个月的情况还能更好。秦晓彤没有太着急，她决定等几个月，再看看姚州市的情况以及安心本身的财务情况，再来决定要不要将新业务推广出去。 　　新年刚开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论是江城市，还是棉江或者姚州市，所有安心分部的月度财报看上去都令人相当满意。去年因为新开辟了两处实体店面，成本增加了不少，安心的盈利状况跟前年年底差不多持平。按照秦晓彤的阶段目标，今年她还想继续将分中心开到其他城市，那么估计今年的盈利状况也会跟去年持平了。 　　春天过去，夏天到来。在外求学了两年的陆泽，拿到了他的硕士学位，暂且学成归国了。按照惯例，陆泽先在家里待了几天陪家人，然后才将秦晓彤约出来见面。 　　一年过去，陆泽原本英俊的外表，更多了些别样的气质，倒有些精英男的范儿了，安静地坐着的时候，身上仿佛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秦晓彤来到约定的咖啡馆，乍一眼看到陆泽的时候，还真被他此刻的模样唬住了，简直不敢相认。 　　然而，当陆泽看到了她，双眼闪亮地向她打招呼的时候，他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刚才的光环biu的一下消失无踪了。 　　秦晓彤坐下后，陆泽傻傻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笑眯眯地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晓彤奇道。 　　陆泽神神秘秘地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秦晓彤便接过，打开这份文件看起来。这份文件是全英文的，竟然是一份上季度的财务报表。 　　她抬头不解地看了陆泽一眼，他却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只示意她继续看。 　　秦晓彤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想，默不作声地翻动着这份财务报表，当她终于看完的时候，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只是一个季度，这家公司的利润就有三十万美元，而这家公司的成立时间，只是一年半以前而已。 　　陆泽急切地问道：“怎样？看完了吗？” 　　秦晓彤看着他点点头。 　　陆泽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那你……有什么感觉？” 　　秦晓彤实话实说：“很厉害。” 　　陆泽的表情瞬间亮了，那喜不自禁的模样，看得秦晓彤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是陆泽创业的公司，他瞒了她一年半，直到现在，才拿出来给了她一个惊喜。 　　第73章 吃烛光晚餐 　　被秦晓彤一夸，陆泽就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从陆泽那事无巨细的描述和偶尔有意无意的自夸之中，秦晓彤明白了陆泽创业的过程。 　　陆泽刚到美国那会儿，因为环境的不熟悉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好几个月之后才稳定下来，之后他就立刻开始寻找创业途径。秦晓彤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发现了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适合做的又是什么，而陆泽也是。经过了刚开始几个月的磨合，他由一开始的人生地不熟到后来的渐渐融入当地氛围之中，在经过两个月的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创业之路。 　　当时他的学校附近有一家奶粉生产厂商，因为营销层面的问题，面临倒闭的危机。他当时做了一番调查，有了十足的信心之后，就跟负责人联系，想要帮着做推广。当时那家奶粉生产厂商即将倒闭，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好在那时候秦晓彤刚给陆泽一笔分红，再加上陆泽原本就有的存款，能够那家厂商两个月左右的工人工资，陆泽便决定赌一把，让那家奶粉生产厂商继续营业，而他自己则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注册公司，弄起了一个网站，专门出售奶粉。因为营销做得好，几个月之内，那家奶粉生产厂商的在线销售营业额就足以拯救这家企业。在那之后，陆泽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联系一些生产尿布，婴儿装等等相关母婴用品的厂商，将自己的网站建成一个专门的母婴用品网站。当时的各个公司，卖奶粉的只卖奶粉，卖尿布的只卖尿布，像这样整合的一站式母婴购物网站很少见，因此陆泽的这个网站从拓展业务之后就迅速地发展起来，很快就获得了令他自己都吃惊的成就。 　　这一年半以来，他除了上课和跟着导师以外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这个网站，它可以说是倾注了他的全部心力，好几次有了一定的成就之后他都想跟秦晓彤分享，但每次临到出口，他就觉得只有这么点成就实在拿不出手，这才等到现在，亲手拿出来向秦晓彤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件事，陆泽还瞒着自己的家里人，现在除了秦晓彤之外，国内的亲朋好友中没有人知道他靠着自己的能力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想第一时间跟她分享，回去后再告诉家人。直到现在，陆泽才终于有了种“我也很厉害”的真正感觉，他相信当他将这份成绩单放到他妈妈面前的时候，他妈对他的印象将完全改观。在他妈妈的眼中，他将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优秀男人，再不是事事需要她打点的无能之辈。 　　“那我这么厉害，你有什么奖励吗？”陆泽期待地看着秦晓彤。他想，现在他和晓彤都是靠着自己能力创业成功的人了，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或许晓彤一心软，就同意现在就跟他来一场异国恋了呢？等等，如果她现在说要接受他，跟他在一起，他要不要直接留在国内不再出去了？ 　　陆泽还在纠结，秦晓彤一句话就让他的左右摇摆没有了意义：“那我请你吃饭吧。” 　　“就这样？”陆泽瞬间失望，他看着秦晓彤，循循善诱道，“晓彤，你不觉得请我吃饭这事，完全配不上该给我的奖励吗？” 　　秦晓彤望着陆泽，故作沉思状，片刻后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陆泽几乎想将“做我女朋友”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他说让秦晓彤等他几年，她答应了，之后他们也经常联系，可一天没有把这“名份”定下来，他就一天都没办法安心。他总是担心秦晓彤身边会出现别的优秀男人，毕竟她现在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能碰到的人也更优秀了，他觉得他的担心太过正常。 　　可在那句话出口前，陆泽改了口：“我觉得你亲手做的烛光晚餐比较好。” 　　秦晓彤笑看着陆泽，他也坦然地任由她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先撑不住了，转开了视线，一会儿又转回来，打着商量道：“没有烛光……也是可以的。” 　　现在面对陆泽那有点纠结的表情，秦晓彤只觉有趣，爽快地答应道：“可以，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都有！”陆泽忙高兴地说道。现在他学业暂时完成了，在家里可以休足够久的长假，而公司则有专人在打理，他远程遥控就可以了，时间什么的，他现在有的是。 　　反倒是秦晓彤，因为公司还处在上升期，总有事情需要她斟酌，由她做决定，反而比陆泽忙一些。在看过自己的日程表后，秦晓彤将晚餐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晚上。 　　陆泽当即表示同意，回去后就开始为第二天的晚餐做准备了。晚餐本来是秦晓彤做，他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不过他觉得那好歹是两人的第一个正式烛光晚餐，他得表现出他的诚意，所以买衣服做造型的什么的，他也还挺忙的。 　　第二天下午，秦晓彤提前处理了所有的事，出门去超市买了一些菜带回家。与“烛光晚餐”这个名词相配的自然是西餐，不过她不太会做西餐，便决定来个中西结合，想来似乎也不会太出戏。 　　秦晓彤刚回到家不久，门铃就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陆泽。 　　“我才刚回来。”秦晓彤道，“不然你先在客厅里坐一坐？” 　　“我帮你吧！”陆泽却出人意料地说。他也知道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不过他等不及了，这才提前过来。 　　陆泽穿得一身骚包样，显然跟厨房格格不入，他倒也不在意，撸起袖子就要上。秦晓彤不想让他把衣服弄脏，给他准备了一条围裙让他穿。 　　陆泽刚开始并不想穿，当然了，他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围裙呢？于是他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这样就行。” 　　“衣服会弄脏的。”秦晓彤说着，把围裙往陆泽脖子上一套，“穿上。” 　　这条围裙是上头一根绳子套在脖子上，腰部在身后打结固定。陆泽低头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素色围裙，刚想脱下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故意苦着脸对秦晓彤道：“这个我不会穿，你帮我一下吧。” 　　秦晓彤给自己也穿上围裙，头也没回道：“腰后打个结就行。” 　　“我不会。”陆泽厚脸皮道，“你帮我打结吧。” 　　秦晓彤穿好自己的围裙，转头看着一副“你不给我打结我就不穿了”的赖皮模样的陆泽，无奈道：“转身。” 　　陆泽立刻咧开嘴：“好！” 　　等秦晓彤帮陆泽把围裙穿好，他看着自己映在厨房玻璃上的影像，左看右看，只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多亏他长得帅气又有气质，连穿围裙都那么好看。 　　因为陆泽主动请缨，秦晓彤也就没客气，让他帮着洗菜。 　　陆泽洗菜很认真，毕竟这是一会儿他自己要吃的，不过他时不时问秦晓彤：“晓彤，这个菜要怎么洗？” 　　秦晓彤自然会教他一下，这时候陆泽就在一边偷眼看她教自己的认真模样，只觉得心里充满了甜意。 　　烧菜陆泽就帮不上忙了，就算他有心想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事。半小时后，秦晓彤将特意做得精致的菜肴端上桌，往高脚杯里各倒了一小杯红酒。她刚要去把之前买来的蜡烛点上，就见陆泽拿出了一个杯状蜡烛。 　　“烛光我自己带了。”陆泽嘿嘿笑道。之前他看秦晓彤没有立刻同意他的话，就说没有烛光也可以，等回去后他就想，烛光他可以自带嘛。 　　秦晓彤忍不住笑了：“你想得可真周到。”之前那所谓的没有烛光也行，她就当陆泽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还真为此做好了充足准备，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陆泽就当秦晓彤是在夸他，笑道：“那必须的。”他现在好歹是个ceo了啊，想得不周到可不行！ 　　为了配合陆泽，秦晓彤还真把灯关了，两人在蜡烛朦胧暧昧的烛光之中，开始享受这一顿中西结合的晚餐。 　　两人现在都在创业，并且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因此聊天的时候互相交流一些经验，非常愉快，除了工作上的事之外，生活中的趣事也时而被提起。偶尔暂且没话题了，两人就吃点东西，相视一笑，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次愉快的“烛光晚餐”很快就走到了尾声，陆泽酝酿了一整天的话，也在他脑中转来转去，等待着最佳时机倾巢而出。他今天想再一次对秦晓彤表白，然后让她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太久了，急切得很，可临到头了又有点胆怯。这几年来，他觉得晓彤一直肯跟他联系，一定也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呢？可万一不是呢？万一她只是出于感激，出于礼貌才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呢？那他这一次岂不是又要失败了？ 　　陆泽倒也不害怕失败，反正他已经失败过太多次了。可光想想自己一会儿对晓彤表白，却又被她拒绝，他就觉得心痛得很，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晚餐终于吃完了，陆泽知道自己再没有时间犹豫下去了，便鼓起勇气道：“晓彤，我有……”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秦晓彤有些惊讶地看向外头，她有点猜不透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的人到底是谁，她回头刚要跟陆泽说一声抱歉，就见他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跳了起来，惊慌地说道：“我、我要不要找地方躲起来？” 　　秦晓彤：“……”他又不是奸.夫情夫，到底为什么要躲起来…… 　　陆泽说完还没觉得什么，可等看到秦晓彤那惊诧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多蠢的一件事。他光明正大跟晓彤吃饭，到底为什么要躲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刚才他在想着再次表白很可能被拒的事，心里发虚，这乍一听到门铃响，这才莫名其妙地慌了。 　　没等陆泽想出补救的话，秦晓彤便道：“没关系，我去看看是谁。” 　　秦晓彤打开灯，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秦嘉凯。 　　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边走进来边道：“姐，我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你赶紧换把锁吧。” 　　自己住的这地方，秦晓彤也给了秦嘉凯一把钥匙，方便他任何时候过来。 　　秦嘉凯刚走进房子里，就看到杵在餐桌旁的陆泽，再一扫那一桌子的残羹冷炙，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对陆泽有敌意，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说到底，还是他太怕自己的姐姐被人抢走了。 　　陆泽看到秦嘉凯，也很不高兴。不单单是因为秦嘉凯破坏了他和秦晓彤的约会，也因为他听到秦嘉凯竟然有秦晓彤住处的房子钥匙这件事。 　　就算晓彤把秦嘉凯当亲弟弟看，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姐弟啊，这个秦嘉凯都已经十六岁了，半大的小子可是最危险最冲动的，万一他……陆泽摇摇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反正他就是嫉妒了！为什么秦嘉凯可以有晓彤房子的钥匙，而他没有？ 　　“你怎么在这里？”秦嘉凯率先对陆泽发难。 　　陆泽很想呵呵一句关你屁事回去，可秦晓彤就在一旁站着，他自然只能假笑着说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跟你姐姐在吃烛光晚餐呢。” 　　秦嘉凯脸色又沉了一分，扫了一圈道：“都吃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陆泽第二次想呵呵一句关你屁事回去，可理由同上，就算他心里气得要死，此刻也只能笑道：“等你走了我再走。”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秦嘉凯道。 　　“这里不是晓彤的家吗？”陆泽故作惊讶道，心里却想，卧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小男孩？ 　　“我姐的家就是我的家。”秦嘉凯理直气壮道。 　　“嘉凯，你先把你的书包放一下吧。现在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碗面？”秦晓彤可不愿见这两人吵架，忙问道。 　　秦晓彤的关心在很大程度上抚慰了秦嘉凯害怕姐姐被抢走的内心恐慌，他软下神情，点头道：“我饿了，想吃鸡蛋面。”他的语气语气软绵绵的，像是撒娇一样。 　　“好，那你先去写会儿作业，面好了我叫你。”秦晓彤道。 　　秦嘉凯看也没看陆泽，乖巧地点头：“那我先回房了。” 　　看秦嘉凯熟门熟路地进了一个房间，再加上之前他对秦晓彤撒娇时的亲密，陆泽简直要嫉妒得七窍生烟。 　　他也想住这里！他也想吃鸡蛋面！ 　　把秦嘉凯劝回房后，秦晓彤松了口气，转头对陆泽笑道：“正好我们晚饭也吃完了，我送你下去吧？” 　　陆泽想，为什么要送我下去？我说要走了吗？我还不想走！秦嘉凯都没走，凭什么他就要走啊？他还没吃鸡蛋面呢！ 　　可他实际上说的却是：“不用了，我认得路。”就算他心里再嫉妒，也知道跟一个小孩子较劲很没风度，他可不能让晓彤因此看轻他！ 　　“我就送你下楼。”秦晓彤道。秦嘉凯的到来打断了今天的烛光晚餐，她想陆泽肯定不会太高兴，总要哄哄他的。 　　“嗯，那也行。”陆泽勉为其难地说道，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两人一起走下楼，陆泽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陆泽是开车来的，所以之前秦晓彤倒的红酒不过就是作为装饰用，他最后喝的只是饮料而已。 　　“路上小心。”秦晓彤对坐进了车里的陆泽挥挥手，看他启动了车子，这才转身往回走。 　　但身后车子的引擎声却戛然而止，她诧异回头，就见陆泽气势汹汹地从车上跳下来，跑到秦晓彤面前，一鼓作气地问道：“晓彤，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陆泽刚才启动车子的时候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居然达成不了，就觉得非常郁闷。车子才刚开出几米，勇气突然冒了上来，陆泽一脚踩下刹车，回到了秦晓彤面前，勇敢地问了出来。 　　秦晓彤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泽，随即释然。刚才吃饭时，她就觉得陆泽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他一直在想的，竟然是这事。 　　之前秦晓彤答应陆泽等他几年，一是她确实也对他有好感，二是她本来也没打算谈什么恋爱，等不等的，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可现在，她知道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外两年，陆泽并没有因为出国而改变对她的态度，至少目前来说，时间和距离改变不了他。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不试试谈一谈呢？想来，这只是个名头而已，他继续在外求学，她继续发展安心，这种恋爱关系并不会影响他们各自的事业。 　　秦晓彤刚要点头，却见陆泽的勇气因为她的长久沉默而渐渐消散，他在她开口之前以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真的不行吗？”他都想说，晓彤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了！ 　　陆泽此刻的模样真是像极了惨遭抛弃的可怜小动物，秦晓彤心一软，点头道：“可以。” 　　陆泽维持着可怜的模样僵立原地，好半天才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虽说他很不想听到秦晓彤拒绝他，可她真要同意了，他也完全无法相信。 　　“我说，我同意当你女朋友了。”秦晓彤善良地重复了一遍。 　　陆泽脸上的表情经历了呆怔，震惊，再到狂喜的复杂转变，他突然抓住了秦晓彤的手，又问了一遍：“我没听错吧？晓彤，你真的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是的。”秦晓彤不厌其烦地回道。 　　陆泽这回终于确信他没有听错，整个人都亮了，一会儿抓着秦晓彤的手，一会儿松开，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陆泽喃喃说着，“晓彤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怕秦嘉凯在楼上等太久，秦晓彤又一次对陆泽道别。 　　“等等！”陆泽忙拦住秦晓彤，此刻他还处于狂喜之中，话没经大脑就说了出来，“晓彤，既然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我觉得你不应该留宿别的男人！” 　　秦晓彤好笑地望着陆泽，他这是跟秦嘉凯吃醋呢。 　　秦晓彤不说话，只是盯着陆泽看，他就有点心慌，忙补救道：“当然……秦嘉凯不算别的男人，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见秦晓彤依然不吭声，陆泽更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显得太大男子主义，惹得晓彤不高兴了，他很怕秦晓彤收回答应做他女朋友的话，忙接着道：“不，我错了……你想留宿谁就留宿谁……”声音软软的，显得又委屈又可怜。 　　“嘉凯是弟弟，你不用吃他的醋。”秦晓彤终于开了口，她踮起脚尖抱了抱陆泽的肩膀，道了声晚安，又对他笑了笑，这才转身走回去。 　　陆泽僵立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刚刚晓彤真的答应做他女朋友了啊！她还主动抱他了啊！啊啊啊他刚才怎么就傻站着不知道回抱她一下呢！不然说不定还能有一个goodbyekiss啊！ 　　陆泽脑中的想法奔腾而过，最终定格在一件事上：晓彤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他几乎飘着回到自己的车上，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没有飙车回去。他现在好想向全世界宣布这件喜讯，他终于不用总提心吊胆的了！ 　　直到快到家了，陆泽才发现，他之前纠结的问题竟然真的必须提上日程了：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出国深造？他舍不得走是毋庸置疑的，晓彤好不容易答应做他女朋友了，他怎么舍得丢下她呢？而且他现在有了硕士学位，自身创业上也有了点成就，好像也没什么再深造的必要了吧？ 　　第74章 突然见家长 　　当陆泽考虑清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出国深造。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自己，他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之前能创业成功，靠的还是一个机遇，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希望能多学点实用技能，充实自己，也为将来执掌家里公司做好准备。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爷爷创造的这份家业，终究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前提自然是他自身的能力足以支撑起家里的公司。所以，他要用理论和实践武装自己，名正言顺地继承公司。 　　陆泽那边的思想斗争暂且不提，在送走陆泽之后，秦晓彤回到家中还要面对秦嘉凯。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答应成为陆泽的女朋友，因此她也没跟秦嘉凯讨论过这个问题，而看今天秦嘉凯对陆泽的态度，这个问题不得不谈了。 　　秦晓彤到家的时候，秦嘉凯在自己房里写作业，她没有打扰他，很快就煮好了鸡蛋面，大致把餐桌上的餐盘等收拾干净了，这才叫他出来吃。 　　秦嘉凯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如同往常一样闻了个气味就夸秦晓彤煮的面好吃，很快就将一大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 　　秦嘉凯吃完面条就要回屋写作业，却被秦晓彤拦住，她让他回到座位上坐下，笑望着他道：“嘉凯，我们姐弟好久没有聊过天了，你现在有空的话，我们聊聊好吗？” 　　秦嘉凯似乎明白秦晓彤要说什么，视线有些躲闪，但最终，他点头道：“好。” 　　秦晓彤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不太喜欢陆泽。” 　　秦嘉凯没有出声反驳，这就算默认了。 　　秦晓彤继续道：“不过我想，你也不是真的讨厌他这个人，你只是害怕他会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是不是？” 　　秦嘉凯蓦地抬头，望着秦晓彤目光有些虚，半晌又垂下视线，放在身侧的拳头蓦地握紧。只听他低声道：“是……”除此之外，他就不肯多说了。 　　秦晓彤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秦嘉凯的脑袋，柔声道：“嘉凯，你别担心，谁都不能将我从你身边带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没有别人比你对我更重要。就算我将来有了男朋友，有了丈夫，你也依然是我最亲爱的弟弟，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秦嘉凯垂着视线不做声，半晌才低低地问道：“姐……你是不是喜欢他？” 　　秦晓彤笑了下：“是挺喜欢的。”想起过去跟陆泽相处的那些点滴，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刚见他的时候，他真的挺讨人厌的，可接触得多了，我发现其实他的心是很柔软的。他家里很有钱，而他妈妈又非常宠他，他能长成现在这样，真的非常难得。” 　　现在多的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纨绔子弟，像陆泽这样本质不坏，而且还能悔改，上进到现如今的程度，真的太难得了。 　　“那他会不会像那个……李成一样？”秦嘉凯的声音更轻了。他对于自己姐姐的“男朋友”最深的恐惧，就是害怕对方会再一次害死自己的姐姐。 　　秦晓彤沉默了几秒，握住了秦嘉凯的手道：“从目前来看，他不是李成那样的人。可世事难料……不过，如果因为担心失败，担心受到伤害而裹足不前，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嘉凯对于秦晓彤的回答并不做声，好半天才抬头望着她，一脸坚定地说：“姐，我已经长大了，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秦晓彤欣慰地笑道：“好，有你在，我相信没人能伤我。” 　　一场谈话，秦嘉凯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大半，他不再反对秦晓彤跟陆泽交往，甚至在见到陆泽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糟糕了。为了保护姐姐，秦嘉凯想要多了解了解陆泽，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他并不避讳跟陆泽接触，还会主动跟他搭话，希望能全方位地看穿陆泽。 　　陆泽对于秦嘉凯的突然改变，是有点惊奇的，不过当他意识到，应该是因为秦晓彤成为了他的女朋友，而秦嘉凯作为她的弟弟承认了他，所以才会如此的时候，他就释然了。他从前对秦嘉凯的醋意，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秦嘉凯对他的敌意，现在秦嘉凯主动示弱，他当然不会再跟对方计较。其实他觉得跟女朋友的弟弟搞好关系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秦晓彤平常很忙，陆泽没她那么忙，但也不空，毕竟大洋对岸还有他的公司事务需要他处理的。 　　家里没事的时候，陆泽会跑到秦晓彤的办公室跟她一起办公，他倒也不会烦她，就自己一个人在边上安静地做他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看看秦晓彤，想到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就幸福地傻笑一下，又低头干自己的事。 　　作为安心的大股东之一，陆泽的出现对安心的员工来说增加了一些谈资，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很安静，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丝毫没有影响到安心的正常工作。而且，陆泽现在毕竟算是个专业人士，有时候遇到棘手的问题，秦晓彤也会跟陆泽这个股东商量，常常能获得更好的解决方案。 　　这天两人结束上午的工作，准备出门吃午饭时，陆泽突然说道：“过两天是我爷爷七十大寿，我想请你来参加寿宴。” 　　陆泽爷爷的寿宴？ 　　秦晓彤心中有些为难，她可以感觉到，陆泽的家人，应该是不太待见她的。陆泽说过，他回到江城市后，本来是想再回天然村去的，但他爷爷不告诉他天然村的位置，他也就没办法回去了。再加上后来跟周浩接触下来的感觉，秦晓彤明白陆泽一家大概是觉得她接近陆泽居心叵测，虽说周浩一直对她维持着应有的礼貌，但她总有那种感觉。之前她在周浩的来访后劝说陆泽出国，那之后她就没再跟陆泽家人有任何交集了。陆泽的家人仿佛忘记了她，周浩也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可现在，陆泽居然邀请她参加他爷爷的七十大寿？ 　　“我去似乎不太妥当吧？”秦晓彤道。她有点担心她要是去了，会弄得双方都尴尬。 　　陆泽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很妥当。你可是我的女朋友，我爷爷的七十大寿，你去很正当。” 　　陆泽这回邀请秦晓彤去他爷爷的七十大寿，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他想要让家人正式跟秦晓彤见见，让他们看看，他找到的女朋友有多么优秀，好好炫耀一番。 　　“晓彤，你就陪我去去吧！”陆泽满脸期待地看着秦晓彤。 　　被他这样看着，秦晓彤也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有些事总要面对的，那么她就去吧。 　　陆老爷子的寿宴自然是比较正式的场合，秦晓彤还得去买一身晚礼服。陆泽倒是提早考虑到了这点，说自己正好想买一套新的，就跟秦晓彤约了个时间一起去买，最后两人买的是类似情侣装的晚礼服，颜色和样式上都很搭，当然，这正是陆泽的目的。 　　但在礼物的问题上，秦晓彤却犯了难。想来陆老爷子这样的人肯定见惯了大场面，普通的礼物根本送不出手，但她现在可没钱去置办什么名贵的字画或者玉器，更何况她也不懂那些东西，要是买到了假货送出去，反倒弄巧成拙了。这一点陆泽也替秦晓彤考虑到了，他托顾白认识的一个熟人弄到了一套茶具，说是作为他和秦晓彤的共同礼物送给陆老爷子。秦晓彤也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接受了陆泽的好意，但在寿宴开始之前，她请来安心参加辅导的学生帮忙，在一张卷轴上写福字。当然这采取的是自愿原则，说明这是作为一个七十岁老爷爷的寿礼之后，大多数的学生还是乐意拿笔写上一个福字的，还有学生玩心重，甚至乐意在卷轴上摁下自己的掌印。两天之后，卷轴上就充满了一个个笔迹不同的福字，有的歪歪扭扭，也有的很工整，再加上那些凌乱却显得活泼的掌印，整幅卷轴透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对于一个年已七十的老人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祝福。 　　陆泽爷爷的寿宴是晚上七点开始。秦晓彤白天工作完之后，就回家换上礼服，画了个淡妆，等陆泽六点整来接上她，两人一起去宴会现场。 　　看到秦晓彤从楼道口款款走来，陆泽眼中升起惊艳的光芒。在江城市也待了四年了，秦晓彤的五官虽还带着原来的影子，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她面容清秀，身材比例恰到好处，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肩上披着一件轻薄的披肩，踩着高跟鞋向陆泽走来时，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打破了她气质上的清冷卓然，多了一抹妩媚。 　　陆泽忍不住往车子的后视镜中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那么帅气逼人，站在晓彤身边不会被比下去之后，才放了心。 　　虽然知道秦晓彤不会怯场，但在进场之前，陆泽依然忍不住说道：“等会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见到我爷爷别害怕，他就是长相威严了些，其实很慈祥的……那什么，之前硬把我丢到山里支教那事不算，那时候是我太混账。还有我爸爸，他就是只纸老虎，威严的样貌像我爷爷，但其实脾气很好。我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秦晓彤微笑着听完了陆泽对自己家人的介绍，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印象。陆泽的爷爷应该是陆泽家人中最严肃的一个了，想来他要是没有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也不可能把他家公司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陆泽家的公司叫兴盛集团，是一家集合了不少子公司的集团公司，兴盛这个名字并不算太出名，但它旗下的乐哈哈饮品和东来房地产等等一系列涉及不同行业的子公司，在香江省可是相当有名的。秦晓彤小时候也是喝着乐哈哈牛奶长大的，当初听说陆泽家的公司正是乐哈哈的全资母公司的时候，她心里还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到了宴会现场，陆泽把自己的手臂一弯，见秦晓彤顺从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就笑眯眯地带着她一起走了进去。这几天两人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但相处模式跟以前相比倒是没什么差别，除了陆泽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牵着秦晓彤的手在路上走这点之外。 　　宴会大厅很大，装扮得富丽堂皇，舒缓的音乐声中，穿着各色晚礼服的男男女女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跟熟识或不熟识的人寒暄。陆泽之前顽劣得很，很多东西都不肯好好学，跟人交往时往往会失了分寸，因此他并未正式进入陆家的社交圈子，跟他来往的一直都是些与他臭味相同的损友。宴会中好多人陆泽都不认识，他目不斜视地带着秦晓彤走过大厅，来到了自己的父母面前。此刻陆老爷子还未来到现场。 　　“爸，妈，她就是秦晓彤。”陆泽把秦晓彤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秦晓彤望着陆泽的父母，单从面相上来说，他们给她的感觉，确实跟陆泽形容的一样。陆父剑眉星目，模样威严，但眼神却很柔和。陆母雍容华贵，年近五十却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大概也就四十的样子，陆泽的外表多半是继承自她。 　　在秦晓彤看着陆父陆母的时候，二人同样也在打量着她。陆泽直到今天早些时候才告诉家里人，老爷子的寿宴上要带自己的女朋友过来。对于陆泽交了女朋友这件事，陆母陆母只稍稍有些惊讶而已，毕竟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但当他们听说他的女朋友正是之前那个山村里出来的小姑娘时，两人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陆泽在天然村的事，周浩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陆老爷子听，而陆老爷子也自然不会瞒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不过之前两人都没太当回事。他们这个儿子虽然经常疯玩疯闹，但其实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只对“玩”感兴趣，至于女人则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们当时也不担心山里的小女孩能闹出什么事来。但后来事情就开始变得古怪了，山里的姑娘不但来到了江城，还从儿子手里拿到钱开了公司，现如今这公司居然还办得有声有色。不过，因为有老爷子坐镇，再加上陆泽也从来不在两人面前提起秦晓彤，所以他们也就当不知道，觉得他们那儿子对那小姑娘的热度迟早有一天会降下来的。没想到的是，陆泽的热情不降反升，直接将人带过来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秦晓彤得体地微笑着，对二人微微颔首。 　　她的礼仪挑不出半点毛病，气质上也完全不像是出身山间，弄得陆父陆母都有些迷惑了。她表现得跟两人想象中有相当大的差距。 　　“你好。”陆母矜持地微笑道，“小泽今天说要带女朋友回来，我还吓了一跳呢。你别觉得拘束，随意一些就行。” 　　“对，好好玩。”陆父也微笑道。 　　“好的，我会的。”秦晓彤其实也是紧张的，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嘴角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爸妈，我早跟你们说过了吧，我挑的女朋友，漂亮又能干，我没说谎骗你们吧？”陆泽有点得意地说。 　　“确实。”陆母赞同地点头，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秦晓彤道，“我听小泽说，你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规模还不小，可真厉害。” 　　“谢谢，不过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秦晓彤笑道。 　　“你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吧？”陆母又道，“小泽这个年纪还在玩泥巴呢，哪像你早早创业，这真的非常了不起。” 　　“妈，我什么时候二十岁还在玩泥巴了？”陆泽不满道，脸色因为羞恼而微微泛红。 　　“你二十岁暑假那年，不是跟顾白一起玩泥巴吗？”陆母笑看向陆泽，满眼的慈爱。 　　陆泽尴尬地看了秦晓彤一眼，反驳道：“那不是泥巴，是陶艺！”当然了，他就是三分钟热度，当初拉着顾白一起玩，玩了不到一个月就抛之脑后了。 　　“好吧，你说是陶艺就是陶艺。”陆母慈爱地说道。 　　陆母的态度有些敷衍，但陆泽也没好意思继续跟她争辩，因此按照他现在的想法来看，他那时候玩的，还真是泥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陶艺。 　　陆父陆母要招待的人不少，跟陆泽和秦晓彤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开了。 　　陆泽有些新奇地看着秦晓彤道：“晓彤，你刚才是不是在紧张？”在陆泽的印象中，秦晓彤很少会紧张，刚才她的表现其实并不明显，不过因为两人挨得近，她的手臂几乎贴着他的，所以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 　　“有一点。”秦晓彤实话道。 　　“不用紧张的。”陆泽道，“你看我爸妈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你就把他们当你自己的父母好了。” 　　秦晓彤笑看了陆泽一眼道：“我尽量。” 　　其实，秦晓彤多少能感觉得出来，陆泽的父母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当然，他们也不讨厌她。他们对她的态度，表面上亲切，其实是带着礼貌和疏离的。不过她和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们没有因为偏见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讨厌她，就已经很好了。 　　秦晓彤的回答在陆泽看来差强人意，他正要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一个轻快的男声：“哟，陆泽！” 　　来人正是陆泽的铁哥们顾白，他有些嫌弃地瞥了陆泽一眼道：“你小子回国了也不晓得来看看我？你带出来的这是谁啊？我要跟你家晓彤说你是花心大萝卜，脚踏两……晓彤？！” 　　顾白之前看到陆泽就跑了过来，也没注意他身边的女伴是谁，直到现在才发现秦晓彤，不禁尴尬地住了口，讪讪道：“晓彤你也在啊。” 　　之前陆泽特意让顾白帮着隐瞒秦晓彤的存在，顾白答应了，就不会特意在家长们跟前提起。那之后陆泽出国，顾白也忙着跟着他爸实习的事，跟陆泽联系少了，跟陆家人的交集就更是少得可怜，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后来陆泽也没跟他提起他家人早就知道秦晓彤存在的事，所以对于秦晓彤出现在这个宴会上，顾白自然吃惊。 　　陆泽嘿嘿一笑，满脸得意：“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当然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顾白一脸吃惊，随即便对陆泽挤眉弄眼了一番。陆泽的情路有多坎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他还以为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陆泽得偿所愿的那天了，老实说这两年他作为小股东跟秦晓彤还是有不少接触的，在他看来，她沉稳干练，未来不可限量，而陆泽也就家里有点钱而已，很难说秦晓彤能看得上他。 　　“你要是嫉妒，也去找一个。”陆泽瞥了顾白一眼，随即搂住了秦晓彤的肩膀，挑衅般地扬着下巴看他。 　　“岂止一个，我身边多的是！”顾白不甘示弱道。 　　陆泽一脸得意：“你身边的那些，能跟我家晓彤比吗？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喂喂，虽然我也承认晓彤有本事，可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吧？”顾白为自己曾经的女伴们抗议。 　　“说的也是，我不该说出这种大实话的。”陆泽语气上服了软，但话的内容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下不但顾白想揍他，连秦晓彤都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见好就收。这吹捧她也吹捧得太过了吧？她这个当事人还在旁边待着呢，听到这种夸奖，能不害羞吗？ 　　三人正轻松愉快地聊着天，周浩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现身道：“陆少，老爷子让你过去一下。” 　　“行。顾白，那我和晓彤先过去了，你自己一个人玩会儿。”陆泽对顾白点点头，牵起秦晓彤的手就要跟着周浩走。 　　谁知周浩却拦着二人道：“陆少，老爷子让你一个人过去。” 　　第75章 暂时不想见 　　陆泽眉头一皱：“你让我把晓彤丢下？” 　　之前陆泽爷爷不肯让他去天然村，后来他就下意识对家里人隐瞒了秦晓彤的存在，百般遮掩。再后来，秦晓彤劝说他出国，他就晓得他爷爷暗地里做了什么，他爷爷显然不喜欢她，在国外的那两年，他保持着跟秦晓彤的联系，在自己家人面前却分毫不露，短暂的回国期间去见秦晓彤时也偷偷摸摸的，跟搞特务活动似的。直到之前秦晓彤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他终于决定让她正式出现在他家人面前。他父母他并不担心，他怕的是他爷爷，可这一回，他是不会退缩了。反正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就算他爷爷现在威胁要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也不怕。 　　秦晓彤怕陆泽跟他自己的爷爷闹得不愉快，忙道：“陆泽，你快过去吧，我在这里没事。”她说着看了顾白一眼。 　　顾白会意，忙道：“是啊，陆泽，你放心吧，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担心！” 　　陆泽对顾白这个铁哥们还是信任的，临走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跟着周浩恋恋不舍地走了。 　　等周浩带着陆泽走远，顾白微微一叹道：“你跟陆泽的事儿，估计很悬。” 　　秦晓彤不做声，这种事，她刚开始拒绝陆泽的时候就考虑过了，顾白不提醒，她也清清楚楚。按照陆泽的说法，这次他带她来，是想要让她见见他的家人，她见到了他的父母，但在这个家庭中有着绝对话语权的爷爷却不想见她——陆老爷子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顾白侧头看了秦晓彤一眼，发现她的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并没有任何担心之情，不禁疑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心急？” 　　秦晓彤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我就算着急也没用。” 　　顾白仔细打量着秦晓彤，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陆泽遇到你，都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虽说这几年来，顾白跟秦晓彤还是有些交情的，但他毕竟跟陆泽才是铁哥们，自然是站在陆泽那边的。他知道这两人的关系里，陆泽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主动权完全在秦晓彤的手里，她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陆泽的喜怒哀乐。他有时候会觉得陆泽这样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太没出息，可一想到陆泽会有现在这样大的改变，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秦晓彤，他就觉得什么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陆泽因为她而改变，也因此受到她的掣肘，这都是有因有果的。 　　秦晓彤没有回答，她只是清浅地一笑，笑容甚至有些飘渺。 　　幸还是不幸，这种说法其实是很主观的。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谁又说得准呢？ 　　陆泽走后，顾白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待在秦晓彤身边，担着护花使者的使命。陆泽之前带着秦晓彤进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对二人投以关注，但他带着她见父母时，众多的视线就投注到了两人身上。陆泽一走，有些人看向秦晓彤的目光就带着一丝探究，要不是顾白还在，或许“搭讪者”会纷至沓来。 　　顾白吃着自助，目光望着秦晓彤，微笑着说道：“你看到周围的眼神没有？你有没有一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秦晓彤道：“还好。” 　　“也是。”顾白理解地点点头，“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怕这阵仗。啊对了，说到公司的事，今年上半年公司的情况如何？年底的分红能不能多点？” 　　“季度财报我不久前才发到你邮箱。”秦晓彤道。 　　顾白惊讶道：“是吗？哦……可能是我没注意。反正现在等陆泽也没事，你就直接跟我说说吧。”其实就算注意了他也不会看的，他对那一堆堆的数字实在是不感兴趣。 　　秦晓彤也没拒绝，点头应是。 　　就在两人说着公事的时候，有四五个年轻人突然笑着走近。两人注意到这点的时候，立刻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顾白，这是你的新女伴？”其中一个跟顾白差不多大的男人笑问道。他们几人来得迟，并没有看到陆泽带着秦晓彤进来的场景，还以为她是顾白带来的。 　　几乎是在这几个人靠近的时候，顾白就做出了防御姿势，侧移半步挡在秦晓彤面前，不过他做得不算太明显，来的几个人并没有发现。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跟你们无关吧？”顾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欢迎。 　　“顾白，我们不过就是关心关心你而已，你也不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有人不满地说道。 　　“我乐意。”顾白依然微笑着，不过说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顾白的态度果真惹恼了这几个人，但现在场合不对，他们倒是不敢闹起来，只见刚开始说话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你也不怕得什么病！” 　　这人的话说得过分了，顾白脸色一变，想要发火却又明白场合不对，只能忍气吞声地说道：“我可没有你们的思想那么肮脏！” 　　他说完也懒得再理这些人，转头对秦晓彤伸了伸手，引导她向另一边走去，摆明了不想跟这些人再多嘴。 　　但这几个人却不肯放过顾白，最开始的男人脸上挂着微笑，眼神中却充满了恶意：“顾白，你们这是准备去哪个角落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么？不然躲什么呢？” 　　顾白停住脚步，侧头望了秦晓彤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地露出了“我忍不住了”的讯息。 　　秦晓彤微微抬手拦住了他，转身面向几人。 　　这几个人没想到刚才起一直一言不发的秦晓彤会突然面对他们，都有些好奇她想说些什么，全都注视着她。 　　秦晓彤似是毫无芥蒂地一笑，突然甩出一串法语，最后面向他们伸出了手。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在玩什么。如果秦晓彤说的是英语，他们当然能听懂，当然，能不能流利地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她现在说的是法语，他们知道她说的语种，却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顿时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她看上去就是个中国人，不可能是法国人吧？那她说这一串法语是为了什么？ 　　见这几人听不懂自己的话，秦晓彤故意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用带着一点法语味道的蹩脚英语道：“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跟我的工作伙伴是朋友吗？” 　　这段话几人都听懂了，表情有疑惑的，也有尴尬的。眼前女孩的话说明她刚才没有听懂他们对顾白的冷嘲热讽，不然怎么可能还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呢？看她先说法语再说英语，再加上英语不如法语流利的表现来看，她或许是亚裔法国人，听不懂中文也是正常。而且，从她的口中可以听出她跟顾白是工作伙伴的关系，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看着秦晓彤那友好的笑容，几人纷纷说着：“是的，很高兴认识你。一会儿见。”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秦晓彤望着几人离去，回头对顾白一笑。 　　刚才秦晓彤表现的时候，顾白就因为她那一口尚算流利的法语给惊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在那几个人也被秦晓彤唬住了，根本没去注意顾白的表情，一个个离开得飞快。 　　“你刚刚那段法语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瞎编的吧？”顾白好奇地小声问道。 　　“我只是说，很高兴认识他们，问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秦晓彤道，刚才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做好了几人中会有人懂法语的准备，话当然不能乱说。 　　“你居然还会法语？厉害！”顾白惊叹道。虽跟秦晓彤来往了两三年，但两人毕竟不算特别熟，秦晓彤平时也没机会显山露水，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自学的。”秦晓彤回道。 　　顾白倒是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她的解释，感叹道：“还是你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把他们都吓跑了。” 　　那几个人太过难缠，秦晓彤自然知道跟他们继续闹下去，到时候要是闹大了，对哪边都不是好事，所以才决定诈他们一下。他们只以为她是顾白的女伴，是中国人，她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用“华裔外国人”以及“工作伙伴”的事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把他们吓走。之后她跟他们再见面的机会估计不太可能有了，所以并不害怕会被戳穿，不过就算是再跟他们几人撞上，她也完全不用害怕。刚才她早就留了一手，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没有撒任何谎。她做的事，不过就是先用法语说了几句，再用英语说了几句，既没有说自己不会中文，也没有说自己不是中国人，而工作伙伴的事，也是事实，她和顾白同作为安心的股东，不是工作关系又是什么？ 　　顾白稍稍回忆了一番就觉得秦晓彤刚才的表现简直是滴水不漏，就算他们之后发现不对了，也找不出任何错处来。而现在，他们两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助，等陆泽回来。 　　“刚才他们那瞪着眼睛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顾白道，“哎，对了，你知道陆泽之前是因为什么被赶去支教的吗？” 　　秦晓彤点头：“知道，怎么了？” 　　顾白冲那些已经看不到的年轻人抬抬下巴：“当初陆泽打架，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起哄者。刚刚领头的那个，就是拉着我不让我拦着陆泽的混蛋。” 　　秦晓彤想了想，突然想起来那一群人中的一个正是当初她刚在酒店跟陆泽见到时，跟他打招呼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不过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而她此刻的样子又与过去相差太大，那个人并没有认出她来。 　　“刚才站最边上的那个，我之前看到过。”秦晓彤道。 　　顾白回忆了一下：“你说岳洋？他倒是没其他人那么讨厌。” 　　三四年前，顾白并没像陆泽一样跟岳洋这些人断了联系，但这几年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所以顾白跟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倒变成见了面就互相讽刺的敌对关系了。这些人里面，也就岳洋比较圆滑，没像其他人那么惹顾白厌烦。等跟他们断了关系之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再看他们，顾白就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不然怎么会跟这些人玩到一块儿去呢？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陆泽没有回来。他在寿星祝词的环节，跟陆老爷子一起出现在了台上。 　　陆老爷子人到古稀，这几年大病小病地生着，不过人依然精神，威严不灭。陆泽沉着脸站在他身边，视线往台下一扫，目光捕捉到了秦晓彤的身影，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现在，陆泽真是满心郁闷。他被自己的爷爷召去之后，就尝试着跟爷爷提起让他见见自己的女朋友的事，但几次都被他爷爷打断转移了话题。他依然执着地提起，让他爷爷没法再转移话题，他爷爷便丢下一句：不过是女朋友而已，不见。 　　陆老爷子积威甚重，只说不见他的女朋友，也没说不允许两人在一起，陆泽便说不出太过强硬的话。总不能爷爷说暂时不想见他女朋友，他就要跟爷爷断绝关系吧？ 　　陆泽自觉还是很讲道理的，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暂时妥协了。反正他爸妈已经见过晓彤了，而他爷爷，也迟早会见到晓彤的，他不用着急。他等晓彤答应当他女朋友都等了那么久，还会没有这点耐心吗？也太小看他了！ 　　话虽如此，跟陆老爷子一起站到台上的时候，陆泽的心情依然忍不住郁闷。 　　陆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做了致辞，随即就将陆泽正式介绍给与会宾客。陆泽现在在国外得了硕士学位，又靠着自己的能力开办了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公司，正是陆老爷子的骄傲，他可是忍不住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孙子有多优秀。 　　陆泽应景了说了几句祝福爷爷的话，然后就兴致缺缺地站到一旁了。 　　秦晓彤在台下看着台上因沉着脸而多了一丝肃然之气的陆泽，突然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一圈光环。 　　“陆泽这小子，还真有模有样的！”顾白同样惊叹道，熟悉陆泽的人，都会觉得此刻台上的人，根本不像是他。 　　陆泽外表帅气，再加上此刻的冷肃气质，整个人加分不少，再加上他有兴盛集团继承人的光环加身，台下不少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赞赏。姑且不论陆泽独自创业的事是真是假，反正他在国外的求学经历配得上他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了。 　　最对陆泽的变化感到吃惊的就是岳洋等陆泽先前的狐朋狗友们了。曾经他们都是一样的纨绔子弟，他们自觉比不过陆泽的唯一一点就是他家的钱比他们家多一点。但是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陆泽就远远地甩下了他们，成为了人人口中的精英。他们这些人，多有触动，不管目的是不想被人嘲笑，还是想证明自己不比陆泽差，或者是别的什么，至少这些人中的不少人都有了努力追上甚至赶超陆泽的念头。 　　等致辞结束，陆泽就想下台，却被陆老爷子示意周浩拉住，没让他乱跑。 　　接下来，陆老爷子带着陆泽一个个见了不少人。期间陆泽频频向秦晓彤那边看去，见她那边顾白一直跟着，平安无事，才稍稍安心，分出几分心神来对付跟陆老爷子一辈的这些爷爷奶奶们，以及这些爷爷奶奶的孩子们，他们对他来说，都是长辈，他只能陪着笑脸，一个个见过。 　　等人都见得差不多了，陆泽终于趁机说道：“爷爷，晓彤就在那边，我看我把她叫过来吧？” 　　“不用，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见她。”陆老爷子固执地说，“行了，你要待不住，就先走吧，过会儿再过来。” 　　陆泽如逢大赦，忙道：“好的，爷爷！” 　　他说完就飞快地走开了，那欢快的模样，看得陆老爷子忍不住皱起眉，然后顺着陆泽离开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晓彤。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最后又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 　　“晓彤，你等久了吧？”陆泽一走到秦晓彤身边，就关心地问道。虽说他对秦晓彤有充分的信心，觉得别人欺负不了她，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不久。我们两个聊天很愉快，时间过得简直像飞一样。”顾白故意欠扁地回道。 　　陆泽冷冷地看着顾白道：“你现在没用了，快滚吧。” 　　“过河拆桥这招，你用起来还真是炉火纯青啊！”顾白不满道。 　　“过奖！”陆泽冷哼一声。 　　顾白自觉脸皮没陆泽那么厚，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临走前决定占陆泽点便宜，只见他突然拉起秦晓彤的手郑重其事地放进陆泽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那么小泽女婿，晓彤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啊！”说完他就飞快地逃走了。 　　“顾白你给站住！”陆泽气恼地瞪着顾白，狠话也终究没办法说大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秦晓彤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人在一块儿就意味着有趣的事又要发生了，果然如此。 　　陆泽一回头就看到了秦晓彤明媚的笑容，刚刚的郁闷心情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晓彤，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陆泽的眼神亮晶晶的，随即那双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他郁闷地说，“我爷爷说暂时不想见你。” 　　这件事并没有太出乎秦晓彤的意料，陆泽爷爷显然是陆泽家人中最难搞的一位，有这种反应太正常了。 　　“嗯，那就下次吧。”秦晓彤笑着点点头。 　　陆泽看了眼秦晓彤，眉头一皱：“你不生气？” 　　秦晓彤抬头看了看他，大约能明白他的想法的她，点头道：“不生气。不过难过是有一点的。” 　　听秦晓彤这样说，陆泽原本还因为觉得她在乎他而感到高兴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只见他垂头望着秦晓彤，认真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秦晓彤笑道。 　　陆泽蓦地握紧了秦晓彤的手，嘴角微微下垂，似是感动又像是疼惜地说：“晓彤，你为什么这么好？” 　　之前他看到不少人的女朋友都会跟男朋友各种使小性子，可他的晓彤是多么温柔可亲又善解人意啊！ 　　可转念一想，陆泽又觉得，像她这样好脾气的话，肯定会被人欺负的，他心里顿时就升起了豪情壮志，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她，不让她被其他人欺负，这其中，自然包括他的爷爷！ 　　面对陆泽的夸赞，秦晓彤只是微笑。不是她“好”，而是在讨好陆泽爷爷的这件事上，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积极心态。并不是说她跟陆泽谈恋爱不认真，只不过“谈恋爱”跟婚姻不一样，更多的是两个人的事，而与两方的家人没有太大关系。虽说她对待“恋爱”很认真，但现在她和陆泽还不到“婚姻”的阶段，考虑他爷爷对她的好感度这事，还太早了。这事，本也急不来的。 　　直到宴会的最后，秦晓彤也只是远远地看过陆老爷子而已，那显然是位固执的老先生，说不见她，就是不见她。 　　宴会结束之后，陆泽送秦晓彤回家，陆老爷子倒也没去拦。 　　第二天，负责帮陆老爷子整理礼物的周浩发现了以秦晓彤和陆泽名义送的那套茶具和卷轴礼物，想起陆老爷子之前特意说过，把陆泽和秦晓彤送的礼物单独拿出去给他看看，便怀着一种感慨的心情，将这两样礼物送了过去。 　　陆老爷子看到那套茶具的时候，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番，之后才看向那卷轴。他有些好奇地打开它，看到了里面那满页稚嫩的福字和年轻的手掌印。许久，他合上卷轴，略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把两样礼物交给周浩，让他拿去收好。 　　第76章 那就见见吧 　　陆老爷子七十大寿的一周之后，他把陆泽叫了过去。 　　因为寿宴上陆老爷子不肯见秦晓彤，陆泽在那之后就有点闹别扭，看到他爷爷也会打招呼，但表情看得出来他的不满。以前陆泽有什么新想法时，会跟陆老爷子讨教一二，毕竟陆老爷子叱咤商界几十年，摸爬滚打中摸索出的经验都是真知灼见，可比陆泽平常学习的纯理论更有参考价值。但寿宴之后，陆泽就不爱跟他爷爷说话了，除了遇上了会打招呼，就没再主动找过陆老爷子。 　　陆泽被送去支教前，他基本也是目前的状况，因为他怕自己的爷爷，平常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等他支教回来，因为想开了，上进了，他爷爷对他不再吹胡子瞪眼，怒其不争，他自然不害怕见到自己的爷爷。而现在两人间又回归到了过去的状态，不过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不满。 　　陆老爷子在一周后也发现了自己孙子的异常，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把陆泽叫了过去，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陆老爷子的书房中，陆泽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前，不吭声。 　　“怎么，还跟我生起气来了？”陆老爷子盯着陆泽道。 　　陆泽扯了扯嘴角：“没有。” 　　“还说没有，瞧你的嘴都能挂油瓶了。”陆老爷子笑道。在陆泽支教之前，爷孙两人的相处模式基本是一个骂，一个垂头听着，现在陆泽整个人都大变样了，陆老爷子基本没再跟他红过脸，两人平常还是能说说笑笑几句的。 　　陆泽闻言，抬头望着陆老爷子道：“爷爷，您知道我为的是什么事。” 　　陆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隐没，他斜看了陆泽一眼道：“哦，你就这么喜欢那小女孩？非要为了她给我怄气？” 　　“对，我就是喜欢她！”陆泽一口承认道，“爷爷，您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直接否认了她呢？” 　　陆老爷子也认真了起来：“我是没见过她，可她是什么人，她的背景，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您就该清楚，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陆泽道。 　　“我看你是被她蒙蔽了！”陆老爷子怒道。对于秦晓彤的背景，他确实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是陆泽支教时认识的山里人，现在的公司也都是陆泽出钱才能办起来的，他才会对她如此忌惮。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一手，恐怕心思不简单。他这孙子他再清楚不过，完全是个简单的性子，轻易就能被人看透，他是怕陆泽被人利用欺骗了还傻傻地为人说话！有多少贪婪的女孩都希望嫁给陆泽，他不是不知道，他不相信那小姑娘不心动。他是希望陆泽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谈恋爱结婚的，因为对方条件与他们一样时，就不会冲着他家的钱才跟陆泽在一起。 　　“我没有！”陆泽急了，他真的是受不了别人说秦晓彤的坏话，就算对方是他的家人也一样。只是面前的毕竟是自己的爷爷，陆泽反驳了一句后便努力沉淀下情绪，压抑着怒火道：“爷爷，晓彤她绝对不是您想的那种女孩。我追了她好几年，她才终于答应当我女朋友，如果她动机不纯，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陆泽碰到过太多冲着他的身份而想要拿下他的女人，有时候他不过就是无意间看了对方一眼，就能给人以他看上了她的错觉，对方便会纠缠上来。可在追求晓彤的过程中，他碰壁太多次了，他甚至都觉得，晓彤会答应他成为他的女朋友，是看他太可怜了怜悯他…… 　　“有个词叫欲擒故纵。”陆老爷子哼了一声。 　　“那您就去见见她啊，看她是不是您说的那种人。”陆泽道，“您一边不肯见她，却又用您自己的经验直接将她否定，您平常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陆泽对秦晓彤太有信心了，他相信只要他爷爷跟她谈上一场，就能扭转对她的看法。 　　陆老爷子被陆泽说得有些无言，想想自己的孙子竟然因为一个外人而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见她！” 　　“爷爷！”陆泽没想到他爷爷居然能固执成这样，郁闷得很，可他爷爷不想见晓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泽气鼓鼓地望着陆老爷子道：“您不见就算了。爷爷，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陆泽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书房，他现在要立刻到安心去，去见见晓彤让心情高兴起来！ 　　陆老爷子望着陆泽离去的背影，真当是气愤又无奈。 　　陆泽自去找秦晓彤寻求安慰不提，参加完陆老爷子的寿宴之后，秦晓彤继续着安心的发展之路。现在安心在三个城市的发展都很不错，每个月度的财务报表都让她心中喜悦。姚州市作为试点，成效很是不错，考虑过后，秦晓彤决定在江城市和棉江市也开始发展新业务。有了姚州市的经验，江城市的新业务发展起来就容易多了。对秦晓彤来说，运气更好的是，德古被它自己作死了，前不久刚刚破产倒闭，它之前的员工，其中一部分就成为了秦晓彤的新员工，整合到新业务之中。 　　在安心发展壮大的时候，秦晓彤也接到了越来越多的采访请求，不过她个人喜欢低调，上回的采访是处于稳定企业的考量，现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她并没有接受那些请求。 　　这天安心照常营业，宋琪畅正跟又跑来打工的刘婳聊天，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衣着整洁的老人。 　　宋琪畅立刻结束跟刘婳的聊天，笑着问道：“老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帮自己的孙子外孙来咨询辅导课程的老人也见过不少，因此宋琪畅并不觉得这老人来这里有什么不对。 　　老人并没有立刻搭理宋琪畅，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室内，看够了才走到宋琪畅跟前，威严地问道：“我给我外孙看看辅导课程。” 　　“请问您外孙多大了？”宋琪畅道。同时，刘婳忙拿了宣传单，递给老人。 　　老人却不接，口中道：“十六岁，初三。” 　　“那就快中考了吧。”宋琪畅道，“还有不到一个月了。我的建议是您请一个老师进行一对一辅导，想必对您孙子最后的中考成绩会有一定的提高。” 　　“哦。”老人点点头，模样看不出对宋琪畅的建议是赞同还是反对，只是突然道，“我听说你们的秦总曾经是家教出身，能让他教我孙子么？” 　　宋琪畅没想到老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怔了怔才道：“老先生，很抱歉，我们秦总现在很忙，已经不教学生了。我们公司的老师都是秦总亲自招聘进来的，对于他们的教学质量，您尽管放心。” 　　“怎么，你是怕我拿不出钱来吗？”老人怒道，“要多少钱你们出，我就要她教我孙子！” 　　宋琪畅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无礼的要求，不过她已经见惯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形，此刻脸上依然能保持得体的笑容：“老先生，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秦总她平时真的非常忙，并没有时间备课讲课。秦总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办不好的事，她不会应承下来的。” 　　“是吗？”老人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是的！”刘婳也道，“老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安心的老师，个个都很出色，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哦。”老人点头，视线从宣传单上扫过，道，“我听说你们秦总才二十岁，还是单身？我孙子刚好只比他大五岁，我把我孙子介绍给她怎样？” 　　听到老人的话，饶是见多识广的宋琪畅都愣住了。哪有人跑人家公司给人公司老总推销自己孙子的？这也太奇葩了吧！ 　　宋琪畅和刘婳有着共同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宋琪畅微笑道：“老先生，谢谢您关心秦总的终身大事，但这是她的私事，我们无权过问的。” 　　“那我就把我孙子的手机号码留下，你们帮我给她带去。”老人道。 　　宋琪畅没想到老人这么固执，刚要继续拒绝，却听刘婳道：“老先生，秦总她虽然还没结婚，但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您孙子没希望了。” 　　老人瞪着刘婳：“男朋友？我怎么没听说？她男朋友能比我孙子还厉害吗？” 　　刘婳心里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条件比陆泽好的男人，在江城市找不出第二个来。她之前也是对陆泽有过想法的，不过后来她差点被人拐走，又被秦晓彤救下之后，就对属于秦晓彤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了，谁都看得出来，那个陆泽眼里只有秦晓彤一个人，哪里挖得动墙角？ 　　不过刘婳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笑道：“您的孙子自然优秀，不过这交往还是要看缘分的，我们秦总跟她男朋友感情很好，您可能要失望了。” 　　宋琪畅看了刘婳一眼，她觉得刘婳说得太多了，忙道：“老先生，您要不要看看这边的老师介绍？我们给您外孙安排一个辅导老师，您外孙也好尽快开始学习。” 　　谁知老人并不理会宋琪畅的话，只是盯着刘婳道：“我猜，你们秦总的男朋友家一定很有钱吧？” 　　刘婳只知道陆泽家有钱，但并不清楚陆泽的背景，本来陆泽的个人信息就被保护得很好，再加上陆家人向来低调，媒体并不十分清楚兴盛集团创始人的家庭情况。此刻听老人问起，刘婳刚想回答，却被宋琪畅一把抓住。 　　只见宋琪畅笑望着老人道：“老先生，那些事都是秦总的隐私，我们不能再说更多了。你外孙不是还要找辅导老师吗？这边是宣传单……” 　　“不找了！”老人突然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宋琪畅和刘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来问这么一遭，难道就是为了调戏她们的吗？ 　　宋琪畅和刘婳不清楚老人的目的，但如果秦晓彤在场，她就一定能认出来，这位不怒自威的老人正是陆泽的爷爷。 　　陆老爷子在跟陆泽的一番谈话之后先是生气，但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可要他直接找陆泽说要见秦晓彤，他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这才假作是客户，来到安心探听一番。员工对老总的态度，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在他看来，前台两个员工对秦晓彤的维护是真心实意的，并无虚假。他自然明白，公司员工肯定会维护老板，但那些“维护”之中，多见虚伪，但前台那两个小姑娘，却是毫不掩饰对秦晓彤的维护和崇拜。 　　至少，这小姑娘御下很有一套，还很能笼络人心。 　　陆老爷子下了这个判断，然后意识到，他的这个小“对手”，不是个能小觑之辈。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有这种本事，他本该欣赏赞叹的，奈何这小姑娘很可能把这本事用在了他孙子身上，他就完全轻松不起来了。 　　陆老爷子回去后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放下面子，跟秦晓彤见上一面。跟陆泽说了这事后，陆泽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欣喜若狂，忙将这好消息告诉了秦晓彤，跟她说明了陆老爷子约她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对陆泽来说是迈开第一步的好消息，对秦晓彤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陆老爷子要见她，一想到要见到将兴盛集团从无到有发展得那么大的商界传奇，秦晓彤就觉得不可抑制的紧张。 　　陆老爷子跟秦晓彤约见的时间是两天后，在一家茶室里，并且陆泽被排除在外了。 　　秦晓彤到的时候，见到了茶室包厢外的周浩，他像是正在等她，见到她便笑着让开，打开了包厢的门道：“秦小姐，陆老爷子就在里面等着你。” 　　秦晓彤深吸口气，一步迈了进去。 　　包厢中只有陆老爷子一个人，他正细细地品茗着自己带来的茶，似乎连秦晓彤进来都没注意。 　　秦晓彤在旁边安静地站了会儿，陆老爷子始终没理会她，她就明白，他这是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了。因为知道陆老爷子对自己的观感恐怕并不好，秦晓彤也没敢乱说乱做，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脑中倒也不空闲着，想着今天看的一份报告书，思考着应对之策。 　　茶室包厢内一瞬间便陷入了沉默，等陆老爷子认真地品茗完，他才像是突然看到了秦晓彤，抬手道：“坐。”他神态自然，好像刚才给秦晓彤下马威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晓彤也自然地一笑道：“谢谢。” 　　她在陆老爷子对面坐下，规规矩矩，低眉顺目。 　　陆老爷子仔细打量着她，发现这女孩果真是年轻，只是那周身的气质，却不像是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令人不敢小觑。 　　“我想你也是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只有两人，陆老爷子便不准备再跟秦晓彤拐弯抹角，直接道，“你跟陆泽在一起，目的是什么？” 　　秦晓彤望着陆老爷子，他的反应并不出乎她的意料，她并未被他的话激怒，只是微微勾起唇角，诚恳地说道：“陆老先生，我想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陆老先生冷哼一声，“你自从见到陆泽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谋划着吧？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陆老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跟陆泽在一起，并没有任何的不良企图。”秦晓彤道。 　　“你这话，说给任何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陆老爷子道，“不是我自夸，陆泽确实值得你谋划那么久。” 　　秦晓彤望着固执的坚信自己想法的陆老爷子，无奈地说道：“如果您坚信我对陆泽别有企图，那您今天又为什么与我见面呢？” 　　“我要知道，陆泽在你心中的价码。”陆老爷子沉声道。他并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拆散人的坏家长，一切都是为了陆泽。 　　秦晓彤斟酌了一番，微微一笑：“无价。” 　　陆老爷子看着秦晓彤，没有应声。几秒之后他才冷笑道：“我也是糊涂。要是你能嫁给陆泽，你就可以得到他的一切，他在你心中，自然是无价。” 　　“结婚的问题，还远着呢，陆老先生。”秦晓彤道，“您对我的臆测，恕我不敢苟同。” 　　“哦，那你说说看，你跟陆泽在一起，为的是什么？”陆老爷子的眼神中流转着冷意。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他。”秦晓彤垂下视线，轻轻地笑了。之前她答应了陆泽成为他的女朋友，但从来没说过喜欢他的话。她倒没想到，说出喜欢陆泽的话，竟然是在陆老爷子面前，第一个听到这话的人，竟反而不是陆泽这个当事人。 　　“喜欢么。”陆老爷子不置可否地说道。与秦晓彤的这一番交谈，他发现她其实不难看透，但他不清楚，她所表现出来的，到底是真的她，还是伪装出来的她。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就可以放心让陆泽和她继续谈了，这两人，是可以互相帮助着前进的。可如果是后者……他自然不会放过骗他孙子感情的人。 　　陆老爷子突然盯着秦晓彤，眼神锐利：“那么，你们在婚前订立婚前协议如何？” 　　秦晓彤望着陆老爷子，缓缓地摇头道：“陆老先生，刚才我就已经说过了，结婚的问题，还远着呢。我和陆泽能走多远，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就来谈结婚，为时尚早。” 　　秦晓彤这并不明确的回答，却反而让陆老爷子放了心。 　　在他看来，如果她是冲着他家的钱，必定会一口答应下来，以此让他安心，让他继续同意两人的交往。可她却认真地说她并没有跟陆泽结婚的打算，这说明，她是个严谨的女孩，不会轻易许下无法实现的承诺。 　　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已经有点欣赏她了。这个女孩，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心情的微妙变化，陆老爷子说话的口气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了一些：“行，我们不谈结婚的事，就谈谈你那个公司。当初是陆泽筹钱给你办公司的吧？” 　　秦晓彤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点头道：“是的。总共是三十万，其中十五万算是他的投资，另十五万算是我向他借的，之前已经还清了。” 　　“你倒是挺有本事。”陆老爷子说了一句，也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夸奖。 　　秦晓彤谦虚地笑笑，没有接话。 　　陆老爷子望着秦晓彤，只觉她此刻的模样沉静又内敛，虽年纪轻轻，却已经做出了一番事业，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据他所知，除了那已经还清的原始资金，她并未从陆泽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而按照那公司现如今的发展，她自己就能创下一番基业，有必要再为钱巴着陆泽不放么？ 　　就像陆泽之前坚信的那样，陆老爷子心中的固执想法在跟秦晓彤谈话过后有了松动。虽说刚开始时他对秦晓彤的语气并不和善，可到了最后，他已经忍不住放缓语调了。 　　等陆老爷子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因为一场谈话而改变之后，他蓦地又警觉起来。可随即，那份警觉又被他放下。他已经活了那么多年，看人一向很准，如果这小姑娘本事大到能骗过他的眼睛，那她还真是够厉害，被她这样的女孩骗，也是陆泽命该如此。 　　“你想把你那公司发展到多大？”陆老爷子又问。从他的经验来看，安心依然在扩张阶段，这小姑娘野心很大啊。 　　“我要安心，出现在全中国的每一个城市。”秦晓彤的声音铿锵有力。 　　陆老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有野心，有志气！我就喜欢你这样有理想有干劲的年轻人！” 　　秦晓彤但笑不语。 　　陆老爷子此刻却兴致勃勃，没了对秦晓彤的偏见之后，他觉得眼前这小姑娘真是不简单，赞赏之余，就忍不住想跟她多谈上几句。关于陆泽的话题已经被陆老爷子抛到了脑后，他感兴趣地问起了秦晓彤创业的经历。 　　秦晓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她来说，能跟商界老前辈有这样一场对话，定能让她受益匪浅，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第77章 我的地盘 　　秦晓彤和陆老爷子相谈甚欢，足足谈了两小时才罢。除了刚开始的十分钟两人提过陆泽之后，后面的近两个小时，两人说的都跟陆泽无关。 　　陆老爷子不让陆泽与他一起跟秦晓彤见面，陆泽就只能在家里等消息，等了一段时间没等到秦晓彤的回复后，他就发短信给她，也只敢发短信，怕两人还在谈话，打电话会影响到他们。可他发的短信都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复，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紧张，担心他爷爷为难晓彤，可又不能打电话去打扰，只能万分忧心地继续发短信，焦急地等待着。 　　秦晓彤愉快地跟陆老爷子分开后，这才发现了手机上的十多条短信，忙给陆泽回了个电话，接到她电话的陆泽，简直要喜极而泣。 　　“晓彤，我爷爷有没有为难你？”陆泽急切地问道。 　　秦晓彤道：“没有。我们谈得很愉快。” 　　“那我爷爷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陆泽喜道。 　　秦晓彤沉默了几秒。 　　“怎么了？”察觉到她这诡异的沉默，陆泽有些疑惑，不是说她和他爷爷谈得很愉快的么？ 　　“目前看来，是不反对的吧。”秦晓彤道。虽说她跟陆老爷子交谈得很愉快，但两人交谈愉快的部分都是工作方面的，至于她和陆泽的事，陆老爷子像是不置可否，不反对也不赞成，估计还要再观察观察她，确认她的品性。对此她倒不觉得如何。陆泽这人，有时候真的太过易懂，容易被骗，他爷爷如此操心也是正常。 　　陆泽也不知道秦晓彤和他爷爷的交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有她的这句话，他就放了心：“太好了！” 　　连他爷爷都被搞定了，那他和晓彤之间，可再没有什么障碍了吧？ 　　陆泽的心情因此而突然放松下来，之前他一直瞒着家人跟秦晓彤来往，心里也是有压力的，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又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他自然高兴。 　　“确实……”秦晓彤没让陆泽扫兴，点头笑道。至于陆老爷子对她的继续考察，就成为她和陆老爷子的秘密吧。 　　在跟家人坦白之后，陆泽跟秦晓彤来往就更加轻松了，时常来安心坐坐，一坐就是一天。虽然晓彤忙，没法理他，但待在有她的地方，他就很满足了。 　　陆泽成功申请到了百思特商学院的mba，开学是在九月份，刚好能在替秦晓彤过完生日以后走。因为定下了“名份”，对于出国这件事，陆泽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排斥，不过就是一两年的时间，转瞬即过，他很快就能回到国内，再跟晓彤朝夕相处的！ 　　秦嘉凯高一学年的课程结束了，恰好这段时间秦晓彤的工作并不忙，她便决定带着秦嘉凯出去旅游。这件事自然没有瞒过陆泽，他本想跟秦晓彤一起去，但因为他常年不在家，又即将远行，他家人省出时间安排了一次出国旅游，因此他只能跟着家人一起去。要是他才刚谈女朋友，就事事以女朋友为先，不顾家人，他家人肯定会对晓彤有意见的，他可不能让那种事发生。本来他也想让秦晓彤跟他们一起去，可他家行程近了，秦晓彤和秦嘉凯又没有护照，自然没办法成行，更何况秦晓彤也不想现在跟他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他们并不熟悉，出行会很别扭。因此两人自然只能分开。 　　陆泽一家人先出发，不过他们行程比秦晓彤的长久，会比他们晚回来。秦晓彤只带着秦嘉凯一个人，来了个国内游，姐弟两人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可以放开自己，自由地以姐弟相称，即便说些只有原版秦晓彤和秦嘉凯才适合说的话，也不会引起旁人的疑惑。他们可以谈论爸妈，可以谈论舅舅一家，可以谈论小时候…… 　　十天后，秦晓彤带着秦嘉凯回到了江城市，两人的这次度假非常愉快，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秦晓彤休息了一天后才投入工作，毕竟离开了半个月，有不少工作等着她处理。陆泽还有一周才会回来，而在那之前，秦二强也刑满释放了。 　　秦二强被放出来的那天，秦大强，牛翠梅和秦晓彤一起去接的他。秦二强关在监狱里的这段时间，秦大强倒是半个月左右会去看他一次，而秦晓彤因为工作忙，再加上本来就跟秦二强没什么感情，因此有时候一个月去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去一次。 　　从秦大强口中，秦晓彤知道秦二强在监狱里过得还行。因为知道出狱之后有盼头，秦二强在里面并不难熬和绝望，甚至畅想着出来后好好工作，找个媳妇，将来生个大胖儿子。 　　说到孩子，牛翠梅今年怀孕了，是五月份怀上的。秦大强第一次当爹，兴奋得不行，每天都乐呵呵的。去年过年两人没有回家，秦家人还不知道秦大强的媳妇长什么样，因此秦大强觉得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了。算算时间，牛翠梅刚好能回家待产，孩子生出来后让李春花帮着照顾。 　　在回家这个问题上，秦大强问了秦晓彤，让她今年年底跟他们一起回去，但秦晓彤只推说自己过年期间会很忙，无法回去，等将来有空了再说。她还请秦大强和秦二强帮着瞒住李春花，按照李春花的个性，得知她在江城市混得还行之后，想必一定会来找她的。秦大强和牛翠梅都受秦晓彤的恩惠，虽然他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家看看，但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他们私下里商量过，觉得秦晓彤一定是还害怕当初的事，所以不敢回去。当初那事闹得太大，整个村子都被影响了，她不敢回去也很正常。 　　至于出狱后的秦二强，秦晓彤暂时还想不到给他安排什么工作。秦二强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身体强壮了不少，她思索过后决定让他先在安心当保安，同时学点技能。秦大强这段时间早就拿到了驾照，已经开始开车了，不过秦晓彤不太放心让秦大强这个新手给学生们开车，就让他先给她当司机。在安心发展得越来越好之后，秦晓彤这个老板也配备了一辆车子。因此秦大强对外就是秦晓彤的司机了，在外面他也得喊她秦总。 　　陆泽一家人很快就从国外回来了，休息过后，陆泽又颠颠地跑到安心来。离他出国读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马上就要离开江城市，离开他的晓彤，前往另一个国家，他现在相当珍惜两人相处的每一分时间。 　　当陆泽得知安心的保安之中多了个熟人，此人正是秦晓彤的二哥时，他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对秦晓彤的家人早已经没有印象了，在他心中，秦晓彤和她家人是完全分开的概念。而秦二强虽对陆泽的印象也不深了，但在他坐牢期间，秦大强总会说起安心的一些事，不可避免提到陆泽，因此秦二强对陆泽也不陌生。 　　秦二强本来想跟陆泽这个“准妹夫”套近乎，但发现陆泽根本就懒得理他之后，他也只能放弃讨好陆泽的念头，转而巴结秦晓彤了。对于秦晓彤这个他原本根本就看不起的小妹能有今天的成就，秦二强是非常嫉妒的，其实他内心深处相当看不起秦晓彤这个丫头片子。不过一想到她的东西也可以算是他的，他就释然了。 　　秦二强的出狱，对秦晓彤来说，也算是一个小麻烦了。首先是住的问题，她自己住的地方，连秦大强都没让他长住，更不用说她更不喜欢的秦二强了。好在当初给秦大强租住的房子是两室的，秦二强就搬了过去跟秦大强同住。本来秦二强得知秦晓彤住的地方更大更舒服时，还想跟她一起住，但被秦晓彤拒绝了。牛翠梅其实也不喜欢秦二强住他们那个小家，但秦二强无处可去，秦大强不可能不管这个弟弟，她也只能认了。另一个就是工作问题。秦二强本身能胜任的工作不多，在安心里大概也就是保安适合他了。但他跟秦大强不一样，秦大强人本就比较老实，能安于现状，秦晓彤给什么，他就拿什么，并不会觉得不满。但秦二强本就抱着自己妹妹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的想法，对于安心这个公司，他很有“主人翁”的意识……只是过了头。 　　这天秦晓彤正在办公，宋琪畅突然敲门进来。跟秦晓彤接触最多的人是尚伟才，有什么事，很多员工也会先跟尚伟才说，再由他统一汇总给秦晓彤。秦晓彤也给了尚伟才一定的自主权，有些事尚伟才自己就能决定，只有不能决定的再让她处理，这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因此，宋琪畅突然一脸严肃地走进办公室，倒让秦晓彤疑惑了。 　　“什么事？”秦晓彤好奇地看着宋琪畅道。 　　宋琪畅望着秦晓彤，略微皱了皱眉道：“秦总，有个问题我觉得比较严重，不得不说。” 　　“你尽管说。”秦晓彤温和地望着宋琪畅。 　　宋琪畅点点头，神情放松下来：“秦总，您的那位二哥，似乎有些僭越了。” 　　宋琪畅是安心中跟着秦晓彤最久的老人之一了，秦大强刚来那会儿，她也得到过秦晓彤的明示，知道她不用太给她的大哥大嫂面子，而她的大哥大嫂也算得上本分，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大家相安无事。她本以为，秦二强来了之后，也会跟秦大强差不多，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秦二强比起秦大强来说，可不老实多了。秦二强根本就当自己是安心的老板了，不管说话内容还是语调，都有点惹人厌。不过考虑到他是秦总的亲二哥，公司员工都给他面子，不会太跟他计较。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秦二强根本什么都不懂，身份是保安，却插手安心的日常工作，实在令人气愤。就在刚才，有学生家长过来，秦二强抢在宋琪畅之前迎上去，胡说一通，要不是宋琪畅反应快立刻半强硬地替换了秦二强，而那家长又恰好是老客户，恐怕这事就麻烦了。 　　等送走了客户，宋琪畅越想越生气，安心毕竟是她当初一点点看着变成现在这样的，可不能让秦二强弄坏了安心的名声。因此她就来找秦晓彤，将情况如实告知。 　　“事情我知道了，一会儿我找他谈谈。”秦晓彤有些歉然地望着宋琪畅，“很抱歉，我的家人给你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宋琪畅倒是没想到秦晓彤会跟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无措：“不、也不是多麻烦……我就是不想让安心的名声被弄坏了。” 　　“谢谢，你先去忙吧。顺便帮我把秦二强叫过来吧。”秦晓彤柔和一笑。 　　宋琪畅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她就知道，秦总还是跟原先一样，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损害到安心的利益。 　　秦二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不知道秦晓彤找他是什么事。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秦晓彤的办公室，一进来，他就新奇地打量着这个宽敞的房间，感叹道：“小妹，你这办公室可真棒啊！什么时候给我也弄一个！” 　　秦晓彤并没有接话，只是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道：“二哥，你坐下，我们谈谈。” 　　“行！”秦二强随意地坐下，坐下后又扭了扭屁股道，“这椅子坐着可真舒服！” 　　“二哥，我听说你最近帮着前台接待客户？”秦晓彤没有拐弯抹角。 　　秦二强无所谓地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是啊！这毕竟是我们家的公司，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二哥，有三件事我要说明。”秦晓彤道，“第一，将来在公司工作期间，请叫我秦总，我也会直呼你的名字。第二，这不是我们家的公司。公司有别人入股，每一份成就都是员工共同的努力，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而且，就算这公司是我一个人的，那也是‘我’的，跟你无关，跟我们的家人也无关。” 　　秦晓彤的宣言着实令秦二强吃惊，他呆呆地望着秦晓彤，像是根本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而秦晓彤则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你现在的工作是‘保安’，你的职责并不包括为客户提供专业意见，请你将来别再做超过你职责的事。有一句话叫术业有专攻，说得难听一点，二哥你并不具备为客户提供意见的资格，你这样乱来，会破坏安心的公司形象。” 　　这两段话，秦晓彤说得毫不客气。秦二强的个性，她稍微知道一些，如果她不把事情说清楚，秦二强或许会觉得她在说笑而已。她很有必要让他知道，她跟他印象中的“三丫”早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在江城市，她只是秦晓彤，不再是由别人任意拿捏的无助者。在安心，她甚至是个决策者，没有谁能凌驾于她之上。 　　秦二强完全被秦晓彤的气势震慑住，半天都没有说话。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小妹会变得他完全认不出来，他原本以他是她的二哥而沾沾自喜，自以为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没有想到，这一切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小妹，你、你是怎么了？”秦二强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神问道，只不过声音早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有些轻弱，“我是你二哥啊，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在安心，我是秦总，而你是保安，仅此而已。”秦晓彤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二强唰的从椅子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晓彤道：“小妹！你这是忘本，你想撇清你和我们的关系吗？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没有爹娘，你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一切？做人可不能这么忘本！” 　　“我现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奋斗得来的，跟你们无关。”秦晓彤微微抬头望着秦二强，虽是仰视，但气势却不弱分毫，“正因为秦家将我养到这么大，我才对大哥和你多加照顾，不然，你们与我就完全是陌路人。” 　　“小妹！你、你真是……”秦二强又惊又怒，都说不出话来了。 　　秦晓彤那黑漆漆的双目直勾勾地望着秦二强，“二哥，你别忘记了，娘把我养大，是为了给大哥或者你换媳妇的。在你们眼中，我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所以你别指望用亲情来要挟我，那些话对我没用。我记得娘对我挥起的每一个巴掌，我憎恨你们这些人将女性看做剩余工具的做法。二哥，还有一件事请你记住。我虽还姓秦，但我不承认我是你们秦家的女儿。你难道忘记了么，我当初是怎么离开村子的？” 　　秦晓彤的话如同惊雷在秦二强心中炸响，他万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按照她的意思，她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他当然记得她是如何离村的，就因为她当时胆大包天的做法，使得他们一家在村里度日如年。好在他和大哥早早就离村打工，并未受到太多的排挤，所以当初见到秦晓彤时，他们两人其实对她的恨意并没多少，再加上她那时候已经拥有了一个公司，他们就更不会恨她了。而他出狱之后，也都是靠着她的救济才能在江城市活下来，不是她，他要么回老家去，要么再被逼走上偷盗的老路，哪能像现在一样舒舒服服？ 　　有一瞬间，秦二强想，她可是他小妹，还能把他赶走不成？可当他看着她此刻的冷脸之时，他又忍不住心生恐惧。她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小妹了，她绝对做得出赶他走这种事。 　　秦二强心中心潮起伏，好一会儿他才弄明白了此刻的状况：他只能在他小妹前低头，不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时候，秦二强终于明白了他大哥在去监狱看他时经常提醒他的那句话：小妹现在可厉害了，你将来出狱了可要小心，别惹她不高兴。 　　抬眼对上秦晓彤的冷脸，秦二强蓦地一笑：“小妹，刚才二哥跟你开玩笑呢。你放心吧！不归我管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哦对……那秦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秦晓彤抬眸望向秦二强，半晌才点头道：“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一定，一定的！”秦二强连声道。 　　“那你就去忙吧。” 　　在跟秦二强谈过之后，秦晓彤又跟宋琪畅通过气，让她多观察观察秦二强之后的行为，如果他再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一定要再向她报告。 　　几天之后，宋琪畅跟秦晓彤汇报，秦二强自那之后就安安分分地当他的保安，不再乱来，平常谈话的时候也不再以公司老板自居。 　　见秦二强老实了，秦晓彤也没就再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只要不妨害到工作，她实在没空跟别人计较。 　　八月中旬，秦晓彤过了生日，来的人不少，大家都是熟人，也没太拘束，一起玩过闹过就算。 　　八月底，陆泽要离开江城，再次去往异国他乡。这一回，已经有了陆泽女朋友头衔的秦晓彤专程去机场送机。陆泽对家人，对秦晓彤都依依不舍，直到不能再拖了才安检登机。 　　陆泽飞离江城市之后，秦晓彤没能立刻回去，陆老爷子叫住了她，请她去茶室坐坐喝茶，一老一少两人又谈了不短的时间。 　　那之后，陆老爷子隔三差五就会找秦晓彤去喝茶聊天，不过她也不是每次都有空，忙的时候自然只能拒绝了。 　　陆泽又一次出国之后，比之前读研时还忙，跟秦晓彤聊天的时间和次数都减少了。秦晓彤对此表示理解，每次跟陆泽视频通讯时，都会提醒他多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垮了。 　　这一年的年底，秦大强，秦二强以及大着肚子的牛翠梅跟秦晓彤告别，提前坐上了回乡火车。 　　这一年的春节，陆泽依然没能回来。安心的年会依旧比上一年热闹，每个安心的员工都期盼着下一年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而那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第78章 你的是我的 　　对于李春花的到来，秦晓彤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前一年她没让秦大强回去，这一年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阻止他们回老家，因此她早就做好了会面对李春花的心理准备。李春花是难缠，但她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弱小女孩了，李春花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她。 　　回来的人里有秦大强和秦二强，牛翠梅却没回来。 　　李春花到的时候正是安心的上班时间，秦大强和秦二强算是秦晓彤给的特例，允许他们晚点回来。秦大强和秦二强在江城市待了不少时间，从穿着上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一身的土气虽然还在，但已不那么明显，但李春花不一样。她身上穿的倒是新衣服，是秦大强给她买的，但她本人审美有限，买的衣服大红大紫，颜色过于鲜艳，样式土气，再加上她给人的感觉，一眼就能看出她没有见过世面。一走进安心大门，李春花就眼珠子乱转，被安心精致典雅的室内装潢弄花了眼。 　　这是李春花第一次走出大门乡，一出来就走这么远，来到了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江城市。这个城市的繁华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就像是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眼睛都来不及使。这里窗明几净，精致亮堂，这里工作的人脸上都带着美丽的笑容，穿着也非常得体，跟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春花的脸上多了丝不自觉显露的胆怯。这里毕竟不是她所熟悉的山村，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自然会有受到拘束般的不自在。可是一想到这个公司竟然是她那个一向不争气的女儿开的，李春花又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她女儿的东西当然就是她的东西，这里可以算是她的地方了，她怕什么啊！ 　　只是在旁人看来，李春花虽然尽力不露怯，但她不自觉表现在脸上的怯懦已经出卖了她，此刻她的欲盖弥彰就显得格外滑稽。 　　宋琪畅看到李春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她向来对人客气，不管对方是有钱人好，还是乞丐也好。她的脸上弯起一抹笑，正要发言询问，就看到了跟李春花一起来的秦大强二人。 　　“秦大哥？”宋琪畅眉头一挑，“你今天回来啦？” 　　“对，对！”秦大强憨憨一笑，表情有些尴尬。其实他并不希望他娘来江城，他也知道他娘的个性，来了必定要闹上一场。可他嘴笨，根本就说不过他娘，只能沉默着任由她跟来了。 　　想到这里，秦大强有些埋怨地看了秦二强一眼。之前小妹跟他们提醒过，不让他们跟娘说她的事，他们三人也都答应了，可没想到回到家里之后，二强却不小心把小妹的事说了出来。一听说小妹现在居然赚了大钱，他们的娘就坐不住了，非要一起跟过来。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的娘要来，他们根本拦不住，只好一起帮着买了车票，来到了江城。现在他的媳妇在大门乡里租了一间房，请了村里相熟的婶子去照顾，他可挂念他媳妇了。 　　见宋琪畅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春花，秦二强忙道：“小宋，他是我们的娘。” 　　听到秦二强的说法，宋琪畅微微一怔，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秦总的亲妈！ 　　宋琪畅脸色微变，她的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客气地说道：“您好，您从老家过来很远吧？要不要先坐下喝杯茶水？” 　　宋琪畅对李春花的态度相对来说比较疏离。毕竟她很清楚，秦总对自己家人的态度一向都是“会照顾，但很疏离”。她是不知道秦总跟家里人到底闹什么别扭，但秦总的所作所为一定有她的道理，如果她跟她家人不亲，那必定是她家人有问题！作为秦晓彤的脑残粉，宋琪畅轻易就决定了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李春花。 　　不过李春花并没有感觉出来宋琪畅对她态度的微妙，在她看来，宋琪畅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客气地跟她说话，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只不过李春花才刚从村里出来不久，还不太会说普通话，勉强听懂宋琪畅的话之后，她用夹杂着普通话的方言连声道：“不、不用了！我刚喝过水，也不渴！” 　　“那也行，您就先坐会儿，我去报告秦总。”宋琪畅也是好不容易才明白了李春花的意思，客气地笑着，转身走了。 　　李春花疑惑地看着宋琪畅走进去，转身看着秦大强不解道：“这是怎么了？我来见自己的女儿，还要报告？” 　　还没等秦大强说话，秦二强就道：“娘，小妹现在的排场可大了，一会儿你可要小声说话，不然小妹可会生气的！” 　　“你这叫什么话？”李春花怒道，“我跟自己女儿说话，还要小声？要不是我，她能长这么结实，能置办下这么大的公司吗？我可是功臣！” 　　秦二强笑着说道：“没错，娘你确实是功臣！可咱小妹不觉得啊！她现在可本事了呢！” 　　秦大强越听秦二强的话就越是不对，忍不住开口道：“二强，你说什么呢？小妹对我们不挺好的？” 　　秦大强和秦二强虽同是秦晓彤的哥哥，一起长大，但两个的个性不同，想法也不同。秦大强比较容易满足，现在的生活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虽然一开始见到秦晓彤时还将她看做是自己的小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觉得，那个被称为“秦总”的女孩，或许只是跟他的小妹长得像的另一个人罢了。在她面前，他总是自卑。不过这种自卑并未让他对秦晓彤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因为她，他才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可秦二强不一样。秦二强的心思本就比秦大强活络，再加上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他的心早就野了，当初被秦晓彤一通话压制下来，他表面上是唯唯诺诺，但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不满。在他看来，秦晓彤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拥有这么一间大公司，凭什么前呼后拥呢？他可是她的亲哥，她却一点好处都不给他，让他像个打工的一样当保安，他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只是秦晓彤虽然年轻，在公司里却受人敬重，就算秦二强想要暗地里策划什么，也不会成功。所以，他才会借着回乡的机会，假装无意在李春花面前说起秦晓彤，然后在李春花的追问下“无奈”地说出关于秦晓彤的所有事。在秦二强看来，李春花是跟他站在一起的队友，有了李春花的帮助，他那个不听话的小妹，难道还能忤逆她亲娘的意思，不给他点好处吗？ 　　“你每天都要替她一个丫头片子开车，她每月就给你那么点钱，那就叫好？你眼皮子也真够浅的！”此刻李春花也在场，秦二强就没有继续装作从前的唯唯诺诺，不屑地对秦大强说道。 　　秦大强脸色有些涨红：“我靠自己本事赚钱怎么了？小妹给我的钱怎么就少了？我跟翠梅工作不累，将来还有时间能带娃，两个人的工资每个月还能攒下好几千呢，怎么就少了？你也不想想之前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是小妹，你现在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秦二强一时语塞。跟他同一时期出狱的狱中好友，现在还在做零时工，饥一顿饱一顿，时常要靠他接济。毕竟是牢里出来的，一般的地方都不愿意要他们，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比他的狱友们好多了。可他当初会进去，不也是小妹劝的吗？既然她劝说他让他进去了，等他出来了后帮他找工作，也是应该的！ 　　可曾经坐过牢这件事，秦二强并没有告诉过李春花，他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他只能瞪着秦大强道：“我看你是被小妹的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她每个月拿多少钱，才给你多少钱？也就你，心思太简单，才会觉得她好！” 　　秦晓彤刚一出来，就听到了秦二强的这句话，她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 　　李春花看到秦晓彤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她是万万想不到，她自己生出来的女儿，现在竟然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这要是路上遇到，她就是看着眼熟，也是绝对不敢上去相认的。 　　秦晓彤看到李春花并没有太大表现，只是微微点头道：“去大哥家吧。” 　　秦晓彤听到宋琪畅说她妈来了的时候，并没有太意外，不过她并不想把李春花带回家，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李春花要是现在跟去了她的住处，恐怕就不会再离开了。至少目前，她想让李春花住到秦大强那儿去。她没有看到牛翠梅，猜测牛翠梅应该是在老家待产，那么秦大强那儿就够李春花和秦大强秦二强住了。 　　秦大强跟李春花和秦二强的理念不合，听到秦晓彤的话，便对秦晓彤道：“那我开车吧。” 　　秦大强从宋琪畅那儿领了回家前交出的车钥匙行驶证等，领着李春花向外走去。或许是秦晓彤的气场太强，李春花面对她时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怔怔地跟着秦大强向外走去。 　　秦二强看到这一幕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他想他娘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就现在这怂样，要怎么跟小妹对着干？可他现在毕竟还不想跟秦晓彤撕破脸，只能忍着不说，一会儿再添油加醋。 　　秦大强开车，秦晓彤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而秦二强和李春花坐在后座。 　　坐到这样的小轿车上，李春花一阵新奇，屁股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完全坐不住，东扭扭，西看看，就是听不下来，还是不是地问秦二强一些简单的问题。秦二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时不时将话题扯到秦晓彤身上，但李春花从后视镜中看到秦晓彤那沉静的脸色之后，却有点没办法接话，每一次都转开了话题。 　　秦二强心里暗恨，只能等到了家里再发力。 　　秦大强很快就将车开到了自己的住处，开门后四人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娘，都这么几年没见过小妹了，你怎么都不跟小妹说话啊。”秦二强先开了口。 　　秦大强的住处有老家的一丝气息，离开了外面那个对她来说光怪陆离的世界，李春花终于放松下来。而一旦放松下来，李春花的矛头就开始对向秦晓彤。 　　她看向秦晓彤，眉头一皱道：“三丫，你这个臭丫头当年做下那事，你晓不晓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戳着咱家的脊梁骨骂？” 　　秦晓彤望着李春花，好歹是没把天然村的方言忘记：“那是他们的不对。拐卖人口是重罪，我没有做错。” 　　李春花一愣：“三丫，你居然还敢狡辩？”她对秦晓彤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沉默着任由她打骂之上，所以对于秦晓彤居然敢跟自己顶嘴这事，她万分震惊。 　　李春花倏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抓着秦晓彤打。 　　还没等秦晓彤做出反应，站在秦晓彤那边的秦大强就一把拉住了李春花劝道：“娘，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你就别再骂小妹了。况且，咱们村里那时候是做错了。” 　　这几年来，秦大强在外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自然知道拐卖人口是犯法的。再加上牛翠梅平常的耳提面命，秦大强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觉得村子里的人之前的做法完全不对，他小妹当时救了那两个女孩才是正确的选择。 　　“哪里做错了？买媳妇的钱是他们自己挣的，你说说他们哪里错了？你们娘我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又不是不晓得！”李春花怒气冲冲地说道。 　　眼见着李春花发怒了，常年被她的淫.威压迫的秦大强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娘，可买媳妇本来就是犯法的，你没见大柱他们都被关进去了？” 　　李春花一噎，毕竟大柱他们被关也是实情。当初他们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还差点被关了呢！可那是那劳什子的法律不对，他们村里的人娶不着媳妇，去买几个又怎么了？ 　　李春花便瞪圆了眼睛道：“大柱他们有什么办法？娶不着媳妇不就只能买了？” 　　“娘，他们要是想娶媳妇，出来打工就成了啊！你瞧瞧，我现在不也娶上媳妇了吗？”秦大强道。 　　想到老家的牛翠梅，以及她的大肚子，李春花的怒色稍稍缓解，然而，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早让她觉得买卖媳妇的事是天经地义的，并没有错，她是打从心底里觉得那根本就是正常事，所以才更觉得她这个女儿的行为不可饶恕。 　　“行了，你能娶上媳妇，你也不想想，咱村子里的那些男人怎么办？”李春花啐了一口，“现在人盯得紧，他们都不敢买媳妇了，我在村子里啊，受尽了冷眼，真想死了算了！” 　　李春花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不过她这只是干嚎罢了，连一丝眼泪都没有。 　　秦大强有点烦闷地劝道：“娘，你就别哭了，现在我能挣钱了，你就搬到乡里去住，村里人想见都见不着你，你也不用再看他们的冷眼了。” 　　“这可是你说的！”听到秦大强的保证，李春花也不哭了，拉着他道，“回去你就给我在乡里造个房子！” 　　秦大强没想到李春花竟然如此得寸进尺，只能小声说道：“娘，我现在也没几个钱，你就再等我两年行不？” 　　“你没钱？你没钱，可三丫有钱啊！”李春花的矛头再度对向秦晓彤，“三丫，你现在不是有钱了么？赶紧拿出来！” 　　秦晓彤刚才冷眼旁观秦大强和李春花之间的争执，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此刻李春花再度提到自己，她才望着她道：“我是有钱。” 　　李春花神情一喜，可下一秒秦晓彤却冷声道：“但我为什么要给你？” 　　李春花一怔，不敢置信地说：“三丫，你刚刚说什么？” 　　秦二强似乎早料到秦晓彤会有这样的态度，此刻皱眉谴责道：“就是啊小妹，你怎么能这么跟娘说话？你每个月挣的钱少说也十好几万，怎么就一分钱都不肯给娘呢？你这也太不孝了吧！” 　　“十好几万？”李春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立刻抓着秦二强问道，“二强，三丫一个月真能挣十好几万？” 　　“我说的还是少的呢！”秦二强道。安心的财务报表，秦二强自然是没机会看到的，就算看到他也看不懂，而且秦晓彤向来也不会跟他说她每个月收入多少，不过就是从安心的规模上他这么想而已，对于安心一个月的收入到底有多少，他是完全不清楚的。他只是想，毕竟是这么大一个公司，这可都是他小妹在管，一个月有个十几万拿，不是挺正常的吗？ 　　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秦二强每个月只能拿两三千，再想到跟他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妹每天舒舒服服地坐在单人办公室里就能有这么多钱，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怨毒，心里痒得他恨不得立刻跟她掉个位置。他觉得他的要求也不高，他这个小妹每个月给他个几万，再给他置办辆车子，到时候他这么一大半，不就像个有钱人了吗？想要多少个女人，就会有多少个女人！到时候谁给他生了儿子，他就娶谁当老婆！ 　　秦晓彤瞥了秦二强一眼，视线又转向李春花。 　　此刻李春花已经被十几万这个对她来说的天文数字给惊呆了，板着手指头想了好久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有多少，到最后她也不算了，反正只要知道这是很多很多钱就行了，而且这还只是她这女儿一个月的收入而已！ 　　没理会李春花此刻激动万分的神情，秦晓彤冷静地说道：“既然说到‘孝顺’的问题，我们就来算一算。所谓孝顺，在我看来，是你把我当女儿，我也把你看做母亲。但从我出生到十五岁时离开，你有一天把我当女儿来看待吗？不，你并没有，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来找秦晓彤之前，李春花还以为自己一来就能弄到好处，过上好日子。毕竟她还以为她这个女儿还是从前的性子，任她揉.捏，完全不敢反抗，但从见到这个女儿起，李春花就发现事情根本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这个女儿已经变得她完全认不出来了，她要想得到好处，必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儿一番的！她得让三丫明白，谁才是说了算的人！ 　　“你说的那些都是混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为你操碎了心，你就是这么对你娘我的？你还是不是人了？让人来评评理！”李春花大喊道，“还说我不把你当女儿看，我要是不把你当女儿看，我能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能这么出息，现在还有了这么大的公司？” 　　“我的公司是我自己努力才做到现在这地步，跟你无关。”秦晓彤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你要算，我们就算算。那些零头我也不算了，按照你每年在我身上花一千元来计算，十五年总共是一万五。算上你生我下来，我总共给你三万，我们两清。” 　　“三、三万？”三万对李春花来说也是个大数字，毕竟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几千而已，这都能抵上十年收入了，她激动得都有些结巴。然而一想到秦二强刚才说的，秦晓彤一个月就能有十几万，她就觉得这点钱完全不够了，忍住心头的激动道：“才三万？你当打发叫花子哪？我告诉你，你想用这点钱打发我走，没门！我是你娘，你的钱照理说都是我的！” 　　“就是啊小妹，没有娘也就没有你，你说你也太小气了吧，才拿出三万给娘。”秦二强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秦晓彤。 　　秦大强想说些什么，然而这场景他完全插不上嘴，只好皱着眉苦恼地看着两边。 　　秦晓彤端坐在沙发上，完全不为所动地望着李春花：“我每个月赚多少是我自己的事，你该得多少就得多少。按照你从前对我的态度，连这三万都是给多了。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 　　秦晓彤说着便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李春花和秦二强道：“我不是你们的提款机，别以为我会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 　　第79章 各自退一步 　　秦晓彤冷硬的话一出，李春花和秦二强都愣住了。李春花是没想到秦晓彤这个丫头片子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而秦二强是习惯了秦晓彤平常和和气气的模样，现在她突然冷下脸来，他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倒是秦大强作为秦晓彤的司机，跟着她到处走，有时候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他看到过她强硬的气势，所以并未太过惊讶。其实他不太想让自己的娘跟小妹对上的还有一个原因也就在此，他隐约觉得虽然他娘够泼辣，但肯定斗不过小妹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单从感情上来说，他自然更偏向于李春花，但现在，秦晓彤才是他的衣食父母，所以他只想尽量调解两人间的关系，但更偏向于秦晓彤一些。 　　李春花回过神，突然坐到地上，哭闹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 　　秦大强和秦二强赶紧去劝说拉扯，但李春花做惯了农活，力气大，此刻撒起泼来，两人也无法在不伤她的情况下阻止她，三人一时间乱成一团。 　　秦晓彤在一旁冷眼旁观，好似这一切与她无关。之前她就是担心跟李春花谈话的时候，她会一言不合吵闹起来，所以才没有在公司处理这事，而是让秦大强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居民楼，没有围观者，不管李春花怎么闹都无所谓，反正她权当是看戏就行了。 　　李春花闹了好一会儿，秦二强见秦晓彤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劝说道：“小妹，你也来劝劝娘啊！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经得住这么哭闹？娘说的也没错，你每个月挣得多，多拿点钱出来不是应该的嘛！” 　　秦晓彤根本没管秦二强说什么，冷眼看着李春花，扯了扯嘴角道：“等娘安静下来了，我们再说话。” 　　说着，她便拿出了手机，旁若无人地看起手机来。她知道秦二强是站在李春花那边来跟她叫板的，但秦大强还是站她这边的，所以有他拦着，她并不怕李春花会付诸于武力。她擅长的是说理，要是李春花真的动手，她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春花又吵了好一会儿，秦二强起先明是劝说，实则添油加醋地说了许久，见秦晓彤果真不理会他们，他终于明白她也真是不好惹的，真的劝说起李春花来。李春花在秦二强的劝说下也明白了这样哭闹是没用的，只好不再做出之前那副哭泣的模样，瞪着秦晓彤。她想，她这个女儿可真的是没有良心了，离开了几年，倒把她的养育之恩全忘记了！ 　　“娘，那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秦晓彤收了手机，望着李春花道，“既然你不想要那三万，也行。法律规定我有义务赡养你，不过你现在还有工作能力，按照我们那儿的生活水平，我每个月顶多给你三四百。我可以帮你办一张银行卡，每个月我会把钱打给你。” 　　秦晓彤说着便站了起来，好像两人的话这就说完了似的。 　　李春花是万没有想到，她不过哭闹了一番，原来说好的三万一下子就没了！一个月只给她三四百，那一年也就只有四千吧！才四千，还要七八年才能到三万，那怎么可以呢？！ 　　“三丫，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就给我三四百一个月？我是你娘，你赚到的钱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就给我这么一点？”李春花拦住秦晓彤不让她走。 　　秦晓彤后退一步，离李春花远了一些才神色冷淡地说：“别拿村里那套要求我，现在是在江城市，不再是你们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方了。这里的一切，都要拿法律说话，我依法行使，没有人会说我一句不对。” 　　秦晓彤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要是别人知道我在村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作为什么样的目的出生，被养到大的，那么任何人都不会为此苛责我。这里跟天然村不一样，这是个讲道理讲法制的地方。你不要以为，可以用你那一套畸形的道德准绳绑架别人，绑架我。” 　　在李春花看来，养一个女儿就是用来给儿子换媳妇的，这点根植在她的思维中，于她来说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可秦晓彤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的那一套，在江城市是行不通的。 　　李春花并不想接受秦晓彤的话，然而江城市跟老家的村子是那么不同，她来到这里后就有些战战兢兢的，即便想反驳秦晓彤的话，也无处说起。她只能看向秦二强，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支持。从前李春花在村子里的泼辣，其实是建立在整个村子的人都认同她的价值观的基础上的，在江城市，李春花会感觉到孤单，必须找到同盟，这时候，她的儿子就是她的最好选择了。 　　“娘，小妹说得很对的。”这一次，秦大强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没等秦二强开口便说道，“城里跟咱们村子里真的不一样，娘，有些事不能再按照村里的规矩办的，不然会被警察抓走的！” 　　说到这里，秦大强看了秦二强一眼，秦二强一阵心虚，但他仍然强硬地说道：“大哥，你可不能因为小妹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完全倒向她那边啊。娘说的，可也有道理的啊。本来咱们都是娘生的，咱们的东西，当然就是娘的，小妹这样做，不是寒了娘的心吗？” 　　“二强，我说的这可都是公道话！”秦大强反应有点慢，直到此刻才发现他的这个弟弟还真是处处跟小妹作对，像是想要挑起他娘和小妹之间的矛盾，“二强，你怎么了？为啥总要挑拨娘和小妹？” 　　“大哥，我这哪是挑拨啊，我这还不是为了娘好吗？”秦二强逞强露出无辜的表情道。 　　秦大强皱眉道：“二强，你要是为了娘好，之前就不应该偷东西给她丢脸！这事儿迟早会传到村里去的！” 　　“啥？二强你偷啥东西了？”李春花惊讶地看着秦二强。 　　秦大强此刻也不管了，怒气冲冲地说：“娘，前年二强偷金店被关牢里去了，去年才放出来的。我怕你难过，就没告诉你。” 　　李春花一脸惊诧，她脸上的表情急遽变化，最终化为了滔天的怒火，抬手就追着秦二强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老秦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啊！” 　　秦二强边躲边道：“娘、娘！你别打了！娘！” 　　秦大强原本的怒气在看到李春花打秦二强毫不留情的时候渐渐熄了下来，他也上去拦道：“娘，二强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再打他了！”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你这个杀千刀的，看我不打死你！”李春花却不听，追打得更起劲了。 　　秦大强只能继续拦，秦二强继续跑，而秦晓彤则待在一旁看热闹。 　　三人闹了好一会儿，李春花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前面假意哭闹了一阵，现在又追打了不短时间，李春花也累了，只是脸上的怒火依然未熄。 　　秦二强离李春花远远的，看了置身事外的秦晓彤一眼，转移话题道：“娘，咱们现在不是在说小妹的事吗？我的事咱们晚点再说吧！” 　　李春花怒道：“我晚点再跟你算账！”她也没力气再闹，在沙发上坐下，望着秦晓彤道：“三丫，我跟你说，你就别想用三四百打发掉我！照理说你的东西都是我的，我现在也不要多，你就一个月给我……给我个一万就成了！” 　　秦晓彤想也没想一口否定：“不可能。”作为安心的总裁，她一个月给自己发的工资才一万出头，怎么可能给李春花一万？ 　　秦晓彤否决得太快，李春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倏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要你一点点钱而已，你这就不肯给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就天天去你公司闹，我看你的公司还怎么开下去！” 　　秦晓彤静静地抬眸望着李春花，温声道：“安心现在有十二家分中心，你准备一天闹一家？”她轻轻笑了笑，“你要闹就去闹吧，到时候你可以看看，是你撒泼闹腾的模样能使人信服，还是我的声明能使人信服。当然，你要是真来闹，我会报警，由公司的人出面报警，警察不会不管。而且，同时你将一分钱都拿不到。我想，你除了闹，应该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不过我可以教你，你可以去法院起诉我，让我付赡养费。而按照村里那边的生活水平，法院会判我支付的赡养费绝对比我将给你的少多了。当然，若要起诉我，你也得去找找看，有没有律师接你的案子。” 　　李春花要是真来闹，秦晓彤也会觉得苦恼，对安心的名声确实会有损害，可她事先说明厉害关系，以不给钱为要挟，李春花就不得比考虑一分钱都得不到的可能了。以李春花的贪婪个性，她是会狮子大开口，但也不会冒着这种拿不到钱的风险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秦晓彤说的这些话，其实李春花还是能听明白的。本来她确实不知道法院是什么地方，天然村的人一直就没什么太大的法律观念，但自从秦大柱等人被关起来审判之后，她就对法院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听到秦晓彤提议她可以去法院起诉，她心里其实是万般不愿的。她可不想再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可难道她真得拿一个月三四百这点小钱，灰溜溜地回天然村去？ 　　其实对于秦家来说，一个月三四百完全足够他们过上差不多的日子了，如果没有秦二强说过秦晓彤一个月拿那么多钱的话，能有三四百，李春花的心里也就过得去了，甚至还会觉得惊喜，毕竟这笔钱对她来说完全是意外之财。但秦二强拿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她，她的胃口已经被秦二强弄大了，再看三四百，就会觉得完全不够用。可之前秦晓彤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在她的心里留下点什么。她想，这个臭丫头在城里待了几年，翅膀长硬了，根本不会再听她的话，还有办法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要是不听这臭丫头的话拿钱走人，最后恐怕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到啊！可她就是不甘心啊，就那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啊！ 　　李春花想起之前秦晓彤的承诺，忍不住道：“你先给我三万，再给我每个月一千，我就回村子里去，也不去你公司闹了！” 　　秦晓彤望着李春花没有出声。 　　李春花急道：“你之前明明说好的给我三万，怎么转口就给忘了？” 　　“我之前说，我一次性给你三万，我们两不相欠。可没有说还要每月给你钱。”秦晓彤道，“更何况，你刚才拒绝了。所以，我已经改主意了。” 　　秦晓彤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完全不在乎李春花的态度，缓缓将自己的话说清楚。这自然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姿态。之前她说给三万，她料定李春花不可能拿了这点钱走人，当然，她也不希望李春花接受这个办法，毕竟从法律上来说，这并不合法，所以后来她又借着李春花的拒绝姿态改口每月给钱三四百。从长期上来看，后者能拿到的钱更多，但李春花见识浅，只会将三万和三四百作比较，自然不可能接受。事实上，秦晓彤提出前两种方案，不过就是想掌控李春花的心理，让李春花心中起起落落，跟着她的节奏走。她真正的方案，最后才会以一种旁人看上去“并不情愿”的方式给出。 　　“那怎么行？不行！”李春花又开始耍赖，“你必须一个月给我三万，再每月给我钱，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请便。”秦晓彤冷淡地说了一句，站起身，“要么接受一个月给你四百，要么我们法院见。其他免谈。” 　　“等等，你不许走！”李春花又要去拦秦晓彤。 　　秦二强也道：“小妹，你这就不对了啊，怎么能什么事都你说了算呢？你总要考虑考虑娘啊！” 　　秦二强本人对李春花之前提出的一次性给三万，再每月给一千的方法其实也不赞同，他认为这点钱还太少了，他们还可能从小妹那儿拿到更多的钱。但看秦晓彤的意思，似乎打定主意只肯给一个月四百了，那可比他娘提出来的少太多了，所以他就忍不住倾向于李春花的方法，先把那三万拿到手，以后再慢慢从小妹手里再弄钱出来。 　　秦大强不愿自己的娘和小妹闹翻，自然要劝：“小妹，咱就折中一下，你一个月给娘一千行不？” 　　“那可不行，那三万可不能少！”李春花忙道。 　　“对啊！大哥你可不能自己有好日子过，就把娘给忘了啊！”秦二强道。 　　秦大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这回回家，给家里置办了多少东西？我什么时候忘了爹和娘？二强，你这话说得可不公道了！” 　　都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老实人发起火来也格外吓人，连秦二强也被秦大强此刻铁青的脸给震住了。 　　秦大强还算是个孝顺的人，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回回老家，他带了不少年货回去，把秦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村里的其他人也快羡慕坏了。因为从大门乡回天然村山路崎岖，他就在大门乡租了一间房给自己媳妇住，自己和秦二强走山路回了村里。后来秦二强故意说漏了嘴，李春花嚷着要去江城市找秦晓彤，秦大强没办法，从村里离开时请了村里一位关系近的婶子出山照顾牛翠梅，带着李春花和秦二强一起回了江城市。 　　相比较之下，秦二强的表现就差多了。他平常的工资都是发多少用多少，也没存下什么钱，回老家自然一点东西都没带。不过他脑子活络，说是帮秦大强提东西回去，到家后却跟爹娘说这是他和大哥孝敬二老的。牛翠梅没跟去，秦大强又对这种话不敏感，自然不会纠正他，所以最后那些秦大强买的东西，就变成了两人共同买的了。 　　秦二强被秦大强说得没话了，秦大强便又看向李春花道：“娘，咱村子里的那套在这里可行不通了，你和小妹各退一步吧，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秦大强还没那么有主见过，李春花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心里当然不想再退一步，她觉得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怎么能再退呢？可看现在秦晓彤的态度，她有点害怕自己要是一退不退，就真的要一拍两散，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李春花看看秦晓彤，故意说道：“要我退一步可以，但三丫也必须退一步！她得先说说看，她肯出多少，太少了我可不同意！” 　　见李春花终于松口，秦大强看向秦晓彤，有些无奈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妹，娘都愿意退一步了，你看……” 　　秦晓彤望着秦大强，突然微微一叹道：“大哥，这个家里面，我就只承认你是我的亲人，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我可以一次性给娘三万，之后每月给八百。但我有个条件，我要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这么多年来，秦晓彤一直对身份证看得很紧，毕竟她的户口还在天然村，要是她的身份证丢了，就只能回村子里补办。所以这次李春花来了也是个契机，她要把户口从天然村迁出来，那么她跟他们的牵绊就会更少一些。户口本自己拿着，她自己心里也能更安心。这几年来，她早已经有了足够在安心总部附近买一套房需要的首付，而江城市的落户还不算难，只要买了房子就能落户，所以她想趁此机会，让自己重新成为江城人。 　　对于秦晓彤要迁户口这个要求，李春花的反应并不大，毕竟她现在已经明白，她的这个女儿，早就不可能任由她捏扁揉圆了。听到秦晓彤说一次性给三万，每个月还能给八百，李春花就高兴得不得了，这跟她刚才说的，也就少了两百而已。一个月八百，足够她和她当家的吃香的喝辣的了！ 　　“好好好，那就说好了！”李春花连声说好，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 　　李春花这边满足了，秦二强也决定这事儿就暂且先这么算了，等将来他再找机会从小妹身上弄更多的钱出来。 　　可令秦二强没想到的是，秦晓彤接着说道：“安心的人员现在有富余，二哥，今年你就别来上班了。” 　　秦二强一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晓彤道：“二哥，爹娘在家里也没人照顾，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去吧。” 　　秦二强神情一变，眼神复杂地盯着秦晓彤。他哪里料到她会给他来这么一下？因为他帮娘说话，所以她就气了他，这就把他开除了？ 　　秦二强忍不住问道：“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 　　秦晓彤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仿佛秦二强刚才说的话是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二哥，爹娘生养了我，所以我给他们赡养费，可我凭什么要给你钱？之前你在安心当保安，安心当然要给你发工资，可你不在这里干了，自然一分钱拿不到。” 　　“你你！”秦二强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满是怒火。之前他拿的工资虽少，可好歹一个月还能有个两三千，她现在不给他发工资了，难道要他回老家跟他娘抢那每个月的八百吗？才那么点钱，怎么够他花的！ 　　秦晓彤正色道：“二哥，我本以为，你从牢里出来之后会改过自新，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跟你的狱友狼狈为奸。你坐过牢，但我不怕招用坐过牢的人，只要改过向善就行。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你出来的行为实在是让我失望。晚点你去安心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吧，我会让他们给你发两个月工资作为遣散费。” 　　秦晓彤不会看不起坐过牢的人，但秦二强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乱来，她就绝不能置之不理了。之前她跟秦二强提过，让他稍稍注意，不过语气并不重，毕竟他还没再犯事。可或许正是她语气太轻了，秦二强就没当回事，继续我行我素。再加上这次他挑拨李春花的事让她彻底看清他，她便不准备再在他身上花时间，让他远走了事。 　　第80章 回到大门乡 　　秦晓彤的话算是一锤定音了，她不会再收下秦二强。 　　但秦二强一想到没了这份轻松的工作，他要再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基本是不可能的，他就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原本是想联合他娘从秦晓彤手里弄点钱出来，结果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他现在的工作都弄丢了，这怎么行！ 　　“不、不行！”秦二强忙拦着秦晓彤不让她走，“小妹，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当初你把我骗进牢里去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等我出来会给我安排工作！现在呢？不过半年，你就想把我打发了？” 　　秦晓彤有点怕秦二强动粗，警惕地退后了一步道：“二哥，我说好的事我都做到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更何况，你坐牢是因为你偷窃，这事怎么能归咎在我身上？之前我不是没提醒过你，可你不听我的劝，我有什么办法？” 　　没等秦二强再开口，秦晓彤便看向李春花道：“娘，麻烦你管管二哥吧。” 　　说好的钱还在秦晓彤手上，此刻她对李春花说的话，自然很有效果。 　　李春花上前一把揪住秦二强耳朵，恶狠狠地说：“给老狼滚过来！现在让老娘好好跟你算算坐牢的事！老娘跟你说，这事没完！” 　　“娘，娘，疼疼！你快松手！”秦二强扭动着身体躲着李春花，但李春花毕竟是他亲妈，他也不敢用太大力气，这就使得他无论怎么躲都无法逃开李春花的手。 　　“疼才好！疼了你才晓得自己做错了！”李春花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她用力揪着秦二强的耳朵，将他拖到一旁去，怒骂起来。 　　所谓一物降一物，李春花毕竟是秦二强的娘，有她控制着秦二强，秦晓彤倒也不怕他再乱来。她看了秦大强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往外走。 　　秦大强看了那边正闹腾的李春花和秦二强一样，叹息了一声跟上秦晓彤。 　　两人来到门外，秦晓彤仔细观察着秦大强的神色，半晌才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做得不对？” 　　秦大强一怔，忙道：“没、没有！我没那么想……” 　　秦晓彤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在山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之前你可能不会理解我，但现在，你都已经在江城生活了那么久，肯定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对娘和二哥吧？” 　　秦大强看了秦晓彤一眼，微微一叹：“大哥明白。” 　　“明白就好。”秦晓彤道，“大哥，我说句实话，原先遇到你时，我也是不太乐意的。可这几年来，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和大嫂都很好，将来你们就在江城安下家来，有什么事，我们也能互相照应。” 　　不管是否处于自愿，秦大强这两年来的表现确实挺让秦晓彤满意的，这样的亲戚，她并不排斥。以后秦大强要是继续在江城市生活，她甚至可以帮着安排好他们孩子的学习。秦大强这一代已经被落后的山村给毁了，可她希望，他们的后代能受到最好的教育，成长为优秀的人。 　　两人间很少交心说这样的话，秦大强连连点头，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刚出天然村的时候，他可从没有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平淡美满的生活，可不过几年，这样的生活就实现了，他不想再回到大山过那种一点盼头都没有的苦日子了。他想留在江城，买一套房子，生几个孩子，让孩子们都能读上书，都能有出息，就像他的这个小妹一样能干！ 　　“小妹，你放心，大哥跟你是一条心的。”秦大强表态道，“二强他不懂事，大哥没他那么浑。” 　　秦晓彤笑道：“谢谢你，大哥。那今天车钥匙给我吧，我自己把车开回公司，你就留在家里好好跟娘还有二哥聊聊，如果这边手续办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天然村。” 　　“诶，好！”秦大强明白了秦晓彤的意思。 　　留下秦大强看着两人特别是秦二强别让他乱来，秦晓彤就驱车回了公司。她自己跑了一趟公安局，去咨询户口迁移要办理的手续，办了份户口准迁证。迁户口的事她虽然想了很久，但也算是临时起意，房子自然没有买好。而买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秦晓彤只能先把户口迁过来托管到省人才市场，等买了房子才办手续。 　　好在最近安心的事情不太多，有些事她远程操控也行，稍稍交代了一下工作后，她就带上了尚伟才和一个司机，准备开面包车回天然村。一行六人中有四人会开车，路上大家可以轮着休息。为了安全起见，秦晓彤临行前还跟宋琪畅说好，她这边会每天一个电话报平安，如果哪天联系不上了，就让宋琪畅报警，带人来天然村找她。大门乡的地址秦晓彤给了宋琪畅，而天然村的具体位置，则让宋琪畅有必要的时候带钟鑫来找，毕竟山里那地方，没去过的人不太可能清楚。 　　秦晓彤现在对李春花几人是放心了，但她不放心的是天然村的其他村人。她怕她回到天然村的消息被泄露了之后，天然村人会报复她。 　　临出发前，秦晓彤没让秦二强再来安心，替他办理了离职手续，取了两个月工资回去交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让秦二强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硬碰硬没用，便拿了这笔遣散费，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李春花急着要秦晓彤答应给她的钱，不过秦晓彤没有立刻给，只说等把她户口迁出来再说。李春花虽然着急，但也没办法，只能忍着了。 　　从江城市到天然村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好在有高速公路，除去休息的时间，十二个小时内就能到达大门乡。一行人天还没亮就开车出发了，天全黑下来的时候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牛翠梅有手机，秦大强提前跟她说了几人会在晚上到达，牛翠梅便帮忙定了个小旅馆，还让照顾她的婶子帮着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六人一身疲惫地到达的时候，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饭。 　　不过几日没见自己媳妇，秦大强就很想念牛翠梅，两人有不少话说。而其他人，则住到了小旅馆里。大门乡的旅馆质量不用太期待，勉强能住人而已，来自江城市的几人稍作洗漱，各自睡下。而李春花和秦二强则睡在了秦大强租住的房子里。当初秦大强组下这房子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他娘需要来照顾牛翠梅，所以租住的房子不小，挤挤足够几人睡了。 　　第二天稍作休整之后，李春花和秦二强回村子里去拿户口本，而秦晓彤几人则留在大门乡等消息。 　　秦晓彤没事情做，便在大门乡里四处走动。尚伟才是第一次到这种落后的地方来，一脸新奇的表情，秦晓彤便道：“几年之前我离开的时候，这边还要破旧，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这几年，中国的经济一直在飞速发展，原本不通路的地方能通车了，原本都是平房的小乡村小城镇，也渐渐盖上了高楼，几个月未见，说不定就是一番新气象。这大门乡也是如此，跟当初秦晓彤离开相比，这里确实进步了不少。狭小的街道开始变宽，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都是新建不久的，路边的店铺大了不少，也变得更加干净整洁了。秦晓彤记得她离开之前乡里只有一家很小的农村合作信用社，但现在，乡里多了家农行。 　　绕了一圈后，秦晓彤在乡政府附近的告示板上看到了一则跟天然村可能有关的消息：乡里免费出地出房，只要山村里的村民肯迁到乡里来。 　　任何一个地方的发展都离不开人口，一个小乡镇最容易遇到的问题就是青壮劳动力都出外打工，留下建设乡镇的人口严重不足。想必乡政府的这一举措，也是为了利用各周边村子的劳动力。 　　秦晓彤看到这则消息之后稍作思索，便进入了解了一下。她做惯了领导者，身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派，又带着尚伟才这个助理，政府的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乡里人，而是来自大城市，听到她的提问，并不会因为她的性别和年龄而敷衍她，而是想着这可能是个招商的好机会，详细地跟她说明了能对外透露的情况。 　　秦晓彤离开乡政府的时候，已经弄清楚了乡里这一举措的具体实施方案。乡里周边土地很多，上面拨款建造楼房，周边隶属于大门乡的村里人都可以来报名迁居，不过拨款有限，这些楼房都是没装修过的，只有简单的门窗。因为村里人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很多人都不愿意搬迁出来，就算政府保证会提供少量的工作机会，真正同意搬迁的人还是很少。现在政府的工作人员常常要走很远的山路到村里去宣传，但宣传的效果并不明显。毕竟大门乡这个地方穷，工作机会真的太少，没装修过的房子可以将就住，没工作他们出山来干什么呢？乡里的生活开销可比村里大多了，他们出来是活不下去的。现在乡政府正在想着对外招商引资，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如此才能吸引村人迁出山林。可这里实在是偏僻，知道这里的没有能力投资，有能力投资的根本不会考虑这儿，乡里建设自然就只能放缓了。 　　因为知道了乡政府的招商和迁村计划，秦晓彤心里又有了一些想法。 　　她说好要一次性给李春花三万元，然而她也有点担心李春花乍一拿到这笔钱会不知节制，到时候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之后她每月再给八百就根本填不了李春花的大胃口了。现在看到了这个，她便想，让李春花把一家人都迁到乡里，而那三万元就用来装修房子，按照这里的生活水平，八百一个月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与此同时，秦晓彤还想到，她可以引资金过来这边投资，解决乡里的工作岗位欠缺问题。之前天然村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烟叶，现在香烟的销路已经没以前那么好了，烟叶这块可能不太合适。但她曾经在山上看到过野生山核桃，这东西营养价值高，味道好，也畅销，或许可以考虑在山上大片种植。而山下可以建一个核桃加工厂，将山核桃加工成核桃仁等成品后再运送出去销售。 　　当然，这还只是秦晓彤的不成熟想法而已，这边有没有值得投资的地方，以及如果有，具体该怎么办，这些事都需要经过调研。可她还是忍不住对此感到兴奋，毕竟大山是座宝库，只要有独到的眼光，总能发现商机。如果安心有能力做这个投资，这边的劳动力相对低廉，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这是从利益上来说。另一方面，这样也能给天然村以及其他的村子提供劳动机会，让所有人都有能力靠自己的双手走上小康的道路。她相信，只要村子里的人都能迁出山来，在乡里的现代社会的法制观的熏陶下，过去那种拐卖妇女习以为常的事件一定会大大减少。 　　一天后，李春花和秦二强带着户口本回到了大门乡。而他们也不是单独回来的，秦土根，秦三强，秦四强以及村长秦国庆全都来了。 　　秦土根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看到秦晓彤时，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也没说什么。秦三强已经十七岁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沉默寡言，跟在一群人身后一句话都没说。秦四强现在也已经十三岁了，他长得更加地高壮，只比秦三强矮了一点点，这几年间，李春花或许还是跟以前一样宠秦四强，他看上去鬼头鬼脑，好奇地不停打量秦晓彤。秦国庆比之前老了不少，四年前村子里剧变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秦晓彤跟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秦大强的住处，她和尚伟才、司机，以及秦大强，牛翠梅坐在一边，他们这群人就站在另一边。 　　“晓彤，咱们这就去派出所吧！”李春花道，她有点急着想拿到那笔钱。这段时间，在秦大强的纠正下，她也终于改口，不再叫秦晓彤为“三丫”。 　　秦晓彤点点头：“嗯。” 　　一行人于是便浩浩荡荡地向派出所走去，只有牛翠梅和照顾她的婶子在家留守。 　　路上，秦晓彤对秦土根和李春花说了自己关于房子的想法，秦土根听着连连点头，但李春花却不乐意了：“这可不行！我们在村子里有房子住，有菜吃，凭啥要搬到乡里来？到乡里我们吃什么？” 　　秦晓彤知道要说服短视的李春花不容易，便开始说起搬到乡里的好处：“娘，四强现在还在上学吧？搬到乡里来，他上学也方便。”她知道李春花最疼的就是秦四强，自然挑李春花的软肋来捏。 　　说到关于秦四强的话题，李春花果然迟疑了。 　　这么多年来，秦四强在李春花的惯养之下愈发骄纵，不过或许是秦晓彤大变样了的缘故，也或许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秦四强并没有像几年前一样处处跟秦晓彤作对，他只是对李春花嚷道：“娘，我想搬到乡里来！”对秦四强来说，乡里可比什么都没有的村里好玩多了，他也想到乡里来读书！ 　　“四强，娘跟你说，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咱们要搬家了后靠什么营生，这些都要想好的啊！”李春花对秦四强一向给予了最大的耐心，慢慢地解释道。 　　可秦四强却一点都不领情，大叫大嚷起来：“我不管，我就是要搬到乡里来！” 　　“四强……” 　　“我要搬到乡里来！” 　　秦晓彤任由这对母子闹去，转头跟秦国庆说起投资的事：“村长，我或许能找到资金对乡里进行投资，你帮我去跟乡里接触接触，有什么合适的项目，要求怎样，都麻烦你帮我问清楚，好吗？” 　　其实跟乡政府接触的这件事，秦晓彤完全不用带上秦国庆，她这样做，不过就是卖秦国庆一个人情。当初在村子里，虽说秦国庆跟村里人的观念其实是一致的，但他帮过她，她还记得他对她的好。有秦国庆牵头，到时候天然村的人应该更容易说动，作为第一批下山的村人。 　　秦国庆一愣，随即带上了满脸的笑容：“行，行，我一会儿就去问问。” 　　秦国庆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四年后归家，居然会是一身的气派。他听秦大强说了秦晓彤现在开了公司，已经是个有钱人了，具体多有钱他并不清楚，可是听秦晓彤说到要投资，他的心里就一阵激动。虽说他年纪大了，可他也是想离开大山的啊，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有村长在，到派出所办理户口迁出手续并不困难。不消一会儿，秦土根家就换了一个新户口簿，秦晓彤的名字已经从那个户口簿上消失了。 　　而在到派出所之前，李春花在秦国庆，秦土根的连番劝说和秦四强的吵闹之下，终于勉强同意了秦晓彤的方案。不过她还提出一个要求，装修可以，不管花多少钱，最后秦晓彤必须再给她一万现金。 　　对此，秦二强表示赞同。毕竟如果钱都拿去装修了，他还怎么把钱弄出来？可在李春花将秦二强的事跟秦土根说了之后，秦二强在家里就已经没有地位了，他说话根本就没人当回事。秦土根为人忠厚老实，觉得李春花这事不能这么做，还没等秦晓彤说话就开始斥责李春花。被秦晓彤“收买”了的秦国庆此刻自然也站在秦晓彤的角度替她说话，觉得李春花的要求太过分了。 　　于是，秦晓彤这个当事人反而不用多费口舌，只在最后李春花都动摇了之时说了一句：“那三万都拿来装修，我最后再给你们三千现金。” 　　李春花本来被秦土根和秦国庆说得以为最后那三万一分钱都拿不到了的，可没想到还能有三千现金进账，立刻就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秦晓彤之后又在大门乡逗留了几日，在秦国庆的联系之下，她见到了乡政府管招商引资这块的副乡长。得知秦晓彤有意投资，副乡长见到她就满脸的笑，就像是见到了金元宝在他面前闪烁一般。 　　乡里确实有一些招商项目，不过秦晓彤之前想过的种植山核桃的事，秦国庆暗地里跟她说不划算。原因很简单，山核桃生长周期很长，将近十年。投资回报的时间太久了。对此秦晓彤倒不是特别在意，看过项目说明之后，她认为这个可以投资。山核桃种植成本约为一亩八百元，而进入盛果期之后每亩纯收入可以有四五千元。种植一千亩的成本也只需要八十万。安心的流动资金很充足，拿出这点钱来进行长期投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这件事说出去对安心也很好——扶贫项目毕竟是个正面宣传。而且，除了山核桃之外，还有一些别的短期种植投资项目可以选择，效益都还可以。 　　思考过后，秦晓彤决定回去后把这事跟陆泽说一说，问他有没有兴趣，如果他有兴趣，那么就由他那家公司和安心一起注资建立一家新的种植公司，在大门乡开展大规模经济作物的种植，再依据公司的能力建立配套的加工设施，形成一条产业链。相信这个要是真能弄成，完全足以解决大门乡的工作岗位欠缺问题。 　　之后秦晓彤带着秦土根、李春花和秦国庆去了乡里的农行，以秦国庆和秦土根的名义各自办了一张，将三万打入秦国庆的账户，希望秦国庆能帮着处理装修事宜，这事她就不管了。另外三千元则打给了秦土根。以后，每月的八百都会打入他的账户。 　　秦晓彤相信秦国庆会按照她的要求将这三万都用在装修上，她也相信李春花绝对会在装修过程中盯紧秦国庆给出的清单目录，皆大欢喜。 　　秦晓彤离开大门乡之前，秦四强没敢跟秦晓彤吵，却跟李春花吵闹着要去江城市玩，因为他听他二哥说江城很好玩，却被秦土根和秦大强两人联合镇压下来了。李春花本想说点什么，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争取到去江城市玩的机会，但一想到秦晓彤之前的所作所为，李春花就没敢再乱来，她也晓得她这个女儿现在完全不归她管了，根本不可能听她的。 　　秦二强留了下来，牛翠梅快生了，也留下交由李春花照顾，而秦大强则跟秦晓彤回江城市去。 　　秦晓彤坐车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副乡长带着一群人来给她送行，说了不少话，还拉着她希望她能多留会儿，他们给她开个送别会。秦晓彤自然是拒绝了。最后副乡长只能忍痛送她离开，欢迎她回来。尚伟才、司机和秦大强几人都没见过这阵仗，反应略慢，就看秦晓彤一人对答如流了。虽说对方只是个副乡长，但好歹是一个政府的头头，来给一个普通人送行，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惊悚。 　　秦晓彤倒是挺理解，这副乡长为了大门乡的发展，还真是操碎了心，也是不容易。 　　第81章 等着抱重孙 　　秦晓彤回到江城市后就跟陆泽说了想在大门乡投资的事。陆泽很早之前其实是想过回到江城市之后，要想办法让天然村的那些孩子们的生活能好过一点的，不过后来他被爷爷阻断了信息，再加上遇到秦晓彤，出国……一系列的事让他忘记了当初的想法，现在听秦晓彤一说，两人一拍即合。 　　秦晓彤清算了安心这边的流动资金，决定拿出一百五十万进行投资。陆泽那边又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发展，发展势头不错，他那边可以拿出一百万美元。不管是安心还是陆泽的公司，两家的股份绝大部分都捏在秦晓彤和陆泽两人手中，两人又是各自公司的绝对决策者，这是写在公司章程里的，因此两人一拍板，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安心的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加上陆泽那边的一百万美元，加起来将近八百万人.民.币注册的天然种植有限公司就此成立，秦晓彤兼任法定代表人和总裁。 　　天然种植有限公司成立的时候，就在大门乡进行了剪彩仪式。陆泽远在异国他乡赶不过来，就秦晓彤跟乡里的领导合了影。天然种植有限公司的注册资金比大门乡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多多了，也比之前秦晓彤保守给出的投资数额高多了，当初跟秦晓彤谈话的副乡长惊喜又得意，毕竟这个投资是在他的带动下才能成功的。这个新公司参与的是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在土地，税收等上面政府给出了相当多的优惠。 　　天然村的人在村长秦国庆的劝说下陆续从山里正式迁出，他们也知道当初那个“害了”他们村子的三丫变成有钱人归来了。有几户人家还对秦晓彤当初的作为非常气愤，甚至怨恨，但今时不同往日，秦晓彤现在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有乡里的各领导作陪，哪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有些接受能力强的，就直接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来自秦晓彤的帮扶，而有些依然耿耿于怀的，也不过只能在心里憎恨罢了，行动上却接受了来自她的帮助。他们已经无法再伤到秦晓彤。 　　除了秦晓彤和一直跟着她的尚伟才，以及秦晓彤的新助理，一个叫童忆涵的年轻女孩，种植公司的大多数工作人员基本都是当地找的。毕竟这个公司成立的其中一个目的是为大门乡创造就业机会，她总不能从江城市带自己人过来。而且天然和安心的工作性质差太远，路途又遥远，把安心的人派过来不合适。不过在自愿原则下，秦晓彤还是从安心调了几个做行政和财务的过来进行管理。而种植方面，就要靠当地的农民专家们了，而乡政府也拿出了相当的诚意，同意为天然去请专业的农学种植专家当顾问。 　　秦晓彤在大门乡忙了一个月，事情都完了之后，她留下尚伟才坐镇，自己带着童忆涵回江城去了。 　　安心这边早就走上了正轨，按照秦晓彤先前制定的计划一点点发展扩张，倒不用她多费神，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她过目的，她也不可能长期离开。 　　在秦晓彤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秦嘉凯也满了十八周岁。刘国良按照当时跟秦嘉凯说好的，将他家的房子和一半存款还给了他。秦嘉凯本想搬回自己家去，但秦晓彤认为他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等考完了再搬也不迟。现在舅妈赵倩对秦嘉凯还算过得去，刘婳也早过了总跟秦嘉凯作对的年纪，看在秦晓彤的面子上对他还不错，所以他继续住在舅舅家也挺合适。如果秦晓彤不忙，她倒是可以跟秦嘉凯一起住回家里，但她现在两地的公司都要兼顾，实在抽不出空来照顾秦嘉凯。不过秦嘉凯也已经成年了，早熟的他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一年暑期，陆泽没有回国，他决定一鼓作气把mba学位拿到手再回来，预计下一年的年初，他就能结束国外求学的日子回到国内了。 　　因为对大门乡进行了投资，安心这一年的扩张速度稍稍放慢。不过这么几年的发展下来，香江省已经每个城市都有安心机构的存在了，不过就是数量多少的差别而已。现在微博微信非常流行，不但安心有官方账号，连秦晓彤本人也在市场部的建议下申请了一个账号。为了安心的正面形象和宣传需要，秦晓彤之后也接受了几次媒体的采访，顺便宣传了一下正在进行中的天然种植公司，将大门乡推销出来，也给大门乡一个宣传机会。 　　连续几次的各种媒体宣传之后，秦晓彤在香江省至少是江城市的知名度完全上去了。她现在身价数百万，又同时是两个公司的总裁，年轻漂亮，很容易圈粉，微博上的粉丝直线上升，倒有点小明星的架势。之前为了对付德古，秦晓彤也上过采访，不过那时候是小范围的，知道她的多是妈妈级的人物，但这一回，她的粉丝多了不少的年轻男女。当然，粉多了，黑子也来了，问题还是出在秦晓彤的年龄上。 　　秦晓彤现在还不到二十一周岁，却已经是两家加起来上千万的公司的总裁，这怎么不叫人多想呢？要么是白富美，要么是被包.养。她的身世没什么神秘的，稍微一挖就挖出来了，于是关于她不过是个傀儡，安心和天然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的猜想便甚嚣尘上，各种不靠谱的猜测都流传了出来。什么“秦晓彤是个二奶，包.养她的是个早有妻子的五十岁有钱老男人”啦，什么“秦晓彤是小三上位，现在已经跟现任四十岁老公育有一子，就是靠着儿子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啦，各种说法都传得有板有眼，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此时，秦晓彤最开始被采访的那段视频便被翻了出来，与此同时，安心官博也发出了声明，将依法追究损害秦晓彤名誉者的法律责任，天然种植的官博和秦晓彤的个人微博都进行了这一声明的转发。 　　这个世界上，最难堵的还是众人的悠悠之口，有心人想要污蔑他人，拦是拦不住的。不过在安心诉诸法律手段之后，信口开河的人少了，有些销声匿迹，另一些转而用更模棱两可的话钻漏洞，还有一些则根据秦晓彤最早的采访视频，把陆泽扯了进来，不过陆泽年轻帅气还未婚，就算被传得跟秦晓彤有一腿，两人不过就是自由恋爱，可比什么“早有妻子的五十岁有钱老男人”好多了。 　　陆泽人在国外，平常也不上微博，不过他的朋友中有人上，一看大家说的这人不就是陆泽吗，立刻截图给他看。陆泽马上就联系了秦晓彤，问她要不要自己发声澄个清，被秦晓彤拒绝了。现在微博上讨论的声音其实已经小下来了，他没必要再挑起来。于是陆泽只能失望而归，却悄悄地用英文名注册了个微博账号，默默地等待着下一次高调秀恩爱的机会。 　　一个公众人物只要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中，就永远不会缺少黑子。连人.民.币都有人不喜欢，更别说人了。秦晓彤并不在意那小部分人说些什么，只要大多数人相信她就行了。有了这一场争论，安心和天然的知名度倒高了不少，最后连秦晓彤个人微博的粉丝数都因此涨了好几万。等事件告一段落之后，甚至有人猜测这是安心的营销手段，不过声音不大，很快就淹没在深水之下。 　　秦晓彤忙着，很少上她的个人微博，就算上，原创内容也很少，基本就是转发安心和天然官博的宣传，恰逢节假日时发几句简短的祝福语。正因为如此，她给广大人民群众留下了高冷，机械，没有血肉的印象，一次她发七夕快乐的祝福之后，下面一群人留言，都在质疑这个微博是不是她本人在用。 　　“我强烈怀疑秦总不知道她本人有这么一个微博！” 　　“秦总秦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不敢你就是个ai！” 　　“求秦总本人现身，我要给你生猴子！” 　　“我看大家都散了吧，这个号估计是她助理在管吧！也太没诚意了，开个微博还托管！” 　　市场部的头来找秦晓彤，委婉地建议她在微博上保持亲切有趣的形象，这样比较容易涨粉，对安心的宣传也有利。当然，这位头头没敢说的是，如果秦晓彤能在微博上逗比一把就更好了，君不见某个邓姓明星，简直是逗比中的战斗机，即便不粉他本人的也会因为他的逗比而关注他的微博。这年头，逗比才是王道啊。 　　秦晓彤向来比较善于接受别人的中肯意见，既然专业的这么说了，她便决定配合一下，用手机录了个短视频放到微博上。视频放上去不到一小时这条微博就成为了热门。其实视频内容真的很简单，不过就是简单的祝福语，不过秦晓彤想着要亲切幽默，就在视频里淡淡地微笑着说：“祝大家七夕快乐。这微博是我自己在用，我是活的。” 　　因为这条微博，秦晓彤的粉丝又刷刷涨了不少，其中就包括暗戳戳地隐藏在这一波涨粉大潮中的陆泽。他从前不爱玩微博，没注意到微博有悄悄关注的功能，特意选在此时关注好隐藏自己免得被秦晓彤发现。 　　网络上的情况如何，秦晓彤也只是偶尔关注，她很忙碌，实在没空经常泡在网上。前段时间大门乡那边出了点问题，不少作物被病虫害袭击，尚伟才急得嘴里都起了水泡，又是请有经验的老农传授防治措施，又是安排专家会诊，好不容易才度过这场危机。连带着这边秦晓彤也没能安心，天天跟尚伟才通信询问情况，等那边彻底解决了她才放心。 　　除了山核桃之外，天然种植公司在大门乡投资的作物种植一般都采取承包制度，由公司提供苗种、农药、肥料等等，而种植则交给当地农民，等收成的时候，按照产量付钱。这种无本的活极大地调动了当地农民的种植积极性，人们纷纷承包种植。当然，公司的管理者也会合理评估，不会让个人承包必定会超出种植能力的土地，不然付出了成本对方却没能力种下来，损失的还是天然种植。 　　大门乡这边的山连绵不绝，如果在乡里住下，再上山种植就不方便了，因此天然村和旁边李家村的人虽然有不少都搬到了乡里居住，但还是会将原来的房子作为临时落脚点。为了保障村民们在种植期间的生活，天然种植公司会提前支付给承包人每月的基本生活费用，等到收成时再扣除。 　　入秋的时候，牛翠梅抱着刚生下的孩子怒气冲冲地回了江城市。之前牛翠梅生下孩子的时候，秦大强回去过一次，之后便先回了江城，让牛翠梅暂时先留在家乡身体养孩子，等孩子稍微大点再出来。但还没待到半年，牛翠梅就待不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她这一胎生下的是女儿，而李春花最是重男轻女。牛翠梅刚生产那会儿，秦大强也在，他从小受到的观念培养让他也对这个女儿不太满意，然而牛翠梅本人因为家庭并不太重男轻女，对于这个女儿还是很喜欢的，有那么点惧内的秦大强也就努力转变态度，没敢说什么。秦大强在江城市工作，赚到的钱在江城市不算什么，可放到大门乡一看就不少了。有了经济地位，他在家里的话语权就上升了，见到秦大强的态度，李春花虽然不满，但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每次看到她这个孙女，她就恨不得把她塞回牛翠梅肚子里再生一次。 　　等秦大强走后，李春花刚开始还装一装，但时间一久，她就对牛翠梅恶语相向起来，话里行间都说她是个不下崽的母鸡，对她和她的女儿万分嫌弃。牛翠梅算不上包子，可看在李春花是秦大强亲娘的份上，她也不跟李春花争辩，但后来李春花越来越过分，牛翠梅就忍不住了，跟李春花大吵一架后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回了江城市。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嫌弃我们的女儿，我就跟你离婚！”牛翠梅对李春花的怒气有五分迁怒到了秦大强身上，当着秦晓彤的面就对秦大强大吼。 　　秦大强连忙保证：“怎么会呢？咱们的女儿是最漂亮的，我喜欢她还来不及！” 　　秦大强平常不太会说话，可牛翠梅还在气头上，他被逼急了也冒出几分语言天赋，狠狠地保证了一番，才让牛翠梅稍稍息怒。 　　不知道是怄气还是怎么的，牛翠梅在和秦大强回家前突然说道：“既然你是真的喜欢我们的女儿，我们就生一个好了！” 　　这句话把秦大强吓得够呛：“这、这怎么成呢？家里总要有儿子传宗接代的……” 　　“女儿就不是你亲生的了？女儿就不能传宗接代了？”牛翠梅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我不是这意思……”秦大强的声音立刻就弱了。 　　“你不是这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后面的争吵，秦晓彤就没再听了。秦大强出自那样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环境，现在的表现已经比她料想中的好多了，至少他没像李春花一样看到女儿就好像恨不得掐死。而牛翠梅看样子对这个女儿挺喜欢的，至少他们这一代，就比上一代要好多了。 　　九月份开学之后，秦嘉凯就正式升入了高三。他的目标是香江大学，以他目前的成绩来说，只要别失常发挥，考进去没问题。不过他不敢放松，平常也很自律。 　　考虑到秦嘉凯的成绩以及他的自制力，秦晓彤跟秦嘉凯谈过，问他要不要出国留学。然而秦嘉凯却拒绝了，出国太远，他不想跟秦晓彤分开。秦晓彤没有勉强他，弟弟毕竟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她能做不过就是提出些建议罢了，至于路要怎么走，还是看他自己。 　　郝诚意一直跟秦嘉凯同一个班级，五年下来两人早已是不能再铁的铁哥们，他的成绩跟秦嘉凯差不多，不过他的家人想要他读帝都大学。帝都大学在香江省的招生名额不多，以郝诚意现在的成绩，能不能考上还在五五之间，他的压力比秦嘉凯大多了。本来他还怂恿着秦嘉凯一起考帝都大学，被秦嘉凯坚决地拒绝后，他也就没再提。照他的说法，“好兄弟才不会因为距离而疏远”。 　　投资建立天然种植的半年后，安心也缓过气来了，继续了它的扩张之路，首要目标就是香江省旁边的南安省。安心的团队早已成熟，新进入一个地方基本就是复制同样的模式，顶多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点微调。 　　在安心进入南安省的同时，天然种植那边也有了第一批作物丰收。尝到了甜头之后，原本还在观望的村民纷纷向天然种植申请承包土地进行种植。大门乡的招商成功也带动了相邻的乡镇，也有别的投资公司跟它们进行合作，那一片的经济有望迅速发展。 　　这一年的年底，秦晓彤参加了三场年会。一场是自然是安心的。安心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小，各个分部的员工都来参加总公司的年会，年会奖品也是又多又壕。第二场是天然种植的，因为那边的“员工”大多数都是承包人，也就是农民们，因此也没玩城里那一套，按照地方上的习俗来，唱歌跳舞做游戏乐和了一番，当然抽奖的奖品也是入乡随俗，包括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等实用的大件电器。 　　这另外的第三场年会，则是秦晓彤作为嘉宾出席兴盛集团的年会。跟兴盛集团比起来，安心的年会就显得小多了，毕竟人家是老牌企业，人很多，借用了一个体育场才装下所有员工。 　　秦晓彤的位置特别好，就在陆老爷子旁边，两人谈谈工作商业上的事，十分和谐。秦晓彤和陆泽年初开办新公司的动作，陆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很欣赏年轻人这种敢闯的冒险精神，也对这新公司很是看好。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陆老爷子也算是时常跟秦晓彤见见，这么久接触下来，他早看清楚了她的为人，因此对于她和陆泽的事，陆老爷子由一开始的反对到现在的非常赞同。陆泽这么多年来的变化，陆老爷子看着是很欣慰的，本来他是打算等陆泽真正出息了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让两人结婚，他好在闭眼前看到重孙子重孙女的降生。一开始他对秦晓彤本人是没什么偏见的，他就是不喜欢她的出身。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往往决定了他的眼界，他可不希望将来的重孙子孙女被教坏了。可一年多的接触下来，陆老爷子发现秦晓彤的眼界不比他差，她肚里有货，教养好，心性平和坚韧，完全不似她的出身，甚至很多他同一阶层朋友家培养出来的女孩，也没她优秀。 　　陆泽没有问秦晓彤是怎么从山里出来，出来前她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但陆老爷子却通过周浩调查清楚了一切。生长于山村，却勇于跟山村陋习做斗争，这样的女孩，善良，坚强，勇敢，机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孙媳人选。他相信如果是她，他将来的重孙子重孙女一定会相当优秀。所以，他现在就等着他那孙子从国外回来后，早点让这两人结婚，他好抱重孙。 　　兴盛集团的年会在微博上也有媒体报道，本来这种消息大家感叹一下“哇壕”也就过去了，不过今年的配图是第一排秦晓彤和陆老爷子笑谈的照片，于是关于秦晓彤即将嫁入豪门的猜测又开始蔓延。陆泽早被人挖出是兴盛集团的太子爷，这张配图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有不少粉丝在秦晓彤微博下痛哭，也有不少粉丝祝福两人在一起，还有一些不明身份者骂她居心叵测在炒作。 　　当陆泽跟着别的粉丝起哄暗戳戳在秦晓彤微博下刷“在一起”之后，秦晓彤发出了新微博，她转发那条新闻微博，然后写道：陆老爷子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辈，我很感谢他对我的指导提携。目前我的目标是成为豪门，并无嫁入豪门的打算。 　　于是当一堆粉激动地刷“秦总好帅！！！我要给你生个花果山！！！”的时候，陆泽心碎了。 　　第82章 正文大结局 　　春节过去了，轻松的假期时光也一去不复返。 　　临近毕业，陆泽愈发繁忙，和秦晓彤的通信频率从之前的两三天一次，陡然降到十天半个月一次。秦晓彤体谅他辛苦，自然不会像别的女朋友一样苛责他，她自己这边也很忙碌。童忆涵没久经考验的尚伟才好用，有些事秦晓彤还得亲自干，她干脆再招了两个助理，一起跟在她身边，都带出来之后，将来她有什么事要派助理出去，也不会身边一个得力的都没有。 　　年会之后，兴盛有几次活动也给秦晓彤发来了邀请，她能去的便尽量去，毕竟要给陆老爷子面子，实在抽不出身那就没办法了。有了微博之后，再加上她本身的身份，秦晓彤成了半个公众人物，平常在外行走，常常会被人认出来，有人会请她签名，也有人来找她合影，方便的话她都不会拒绝。 　　天然种植那边有尚伟才盯着，没什么问题，安心这边也是如此。不过，一向想在前头的秦晓彤最近又想着安心可以拓展的业务。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而她现在做的，只是关于孩子教育这么一部分而已，但她并不满足与此。恰好陆泽又是做母婴产品平台的，她便想着，能不能跟陆泽的公司合作，拓展安心的业务。 　　秦晓彤脑中的安心帝国，应该包括从孩子未出生起，到孩子工作或者出国的一条龙服务。从孕妇产品，到婴儿用品，月嫂，学前教育，课程辅导……她是个有野心的人。现在国内的母亲对国外产品比如奶粉等需求很大，却对国内购买的国外产品的真假很担心，她觉得她倒是可以从这一块做起。不过，这毕竟算是跨行业的服务，可行性如何，具体怎么操作，她还要让人好好研究调查。反正陆泽也快回国了，她想等他回来后再跟他商量这一块内容。 　　四月份，天气已经很温暖，秦晓彤受邀参加香江省优秀企业家交流会。受邀前来的都是一个公司的总裁，董事长之流，而且还不是任何小公司的老板都能来，必须经过评估，因此入场的检查也很严格，不相干的人士进不去。 　　秦晓彤是带着童忆涵去的，抱着学习的目的，她对此行倒是有些期待。这个交流会是政府牵头举办的，刚开始自然是官员的场面文章，之后才是一些优秀企业家的演讲。秦晓彤听得津津有味，吸收到不少新概念新想法。演讲之后是一场自助酒会，这就是自由行动时间了，有助于各个企业家的结交。 　　秦晓彤算是江城市的企业家新秀，相对一些老一辈企业家来说，因为微博的关系，她算得上高调，认识她的人不少。不过有些企业家自恃身份，可不会主动来跟秦晓彤这个小辈结交，当然也有一些欣赏秦晓彤的可不管那些条条框框，主动来跟她攀谈。 　　“秦总，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在秦晓彤刚送走一个来攀谈者之后，一个成熟的声音骤然道。 　　秦晓彤抬头望去，当她看清楚来人时，眼中带上一丝惊讶：“侯先生？你也在这里，真巧。” 　　来人正是当初跟秦晓彤在酒店相遇，跟秦晓彤之间有那么一丝“误会”的侯景山。 　　侯景山依然跟过去一样风度翩翩，他的笑容儒雅大方：“秦总真是年轻有为，我当初还真是看走眼了。” 　　虽说当初侯景山对秦晓彤也是有些另眼相看的，但他并未料到，她能做到现在这地步，她现在的成就，可完全超过他了，而这，不过就是短短四五年间的事罢了。这几年，他也看到过关于她的新闻，感慨两句也就罢了，并未想到会在这里再相遇。 　　“侯先生您谬赞了。”秦晓彤谦虚地笑笑。 　　“我说的可一点都不夸张。”侯景山感叹地说道，“这才几年，你竟做出了这样一番事业。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给你投资的，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被我自己给错失了，真是可惜。” 　　侯景山话是这么说，其实并未有多少后悔。眼光不行，也是他自己能力不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认了，没必要后悔。 　　“侯先生您说笑了，就算当初换成我站在您的位置，我也会做出跟您同样的选择。”秦晓彤道。当初那三十万，因为陆泽跟她相熟，所以才会拿出来给她，不然她基本不可能找到一个陌生人，肯给她那么多钱。 　　“哈哈也是。”侯景山也就接下了秦晓彤的解围，笑眯眯地说，“交流会后有兴趣跟我喝一杯吗？我请客。” 　　“喝咖啡么？”秦晓彤笑道。 　　侯景山一愣，随即也笑道：“喝咖啡也行！” 　　“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秦晓彤都不讨厌侯景山这个人，便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交流会也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秦晓彤和侯景山先行离场。侯景山是一个人来的，秦晓彤跟童忆涵说了一声，让她先回去，童忆涵便先走了。 　　两人谈着话走出会场，秦晓彤忽然感觉到什么，头一抬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陆泽正震惊地望着这边。 　　乍一看到陆泽，秦晓彤很惊讶，陆泽不是还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国内？他的学位已经拿到手了么？ 　　侯景山一开始并没有看到陆泽，走了两步发现秦晓彤表情有异，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陆泽后，他便了然道：“看来你的小男朋友似乎误会了什么。” 　　秦晓彤停下脚步，侧头望着侯景山道：“侯先生，很抱歉今天我就告辞了，将来有空我们再出来喝一杯。” 　　“我都懂的，你去吧，回见。”侯景山笑着点头。 　　秦晓彤歉然一笑，快步向陆泽走去。 　　陆泽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带系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的冷峻气息，令人不容忽视。周围经过的人，总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 　　秦晓彤边向陆泽走去边感慨着，陆泽真的是成长了，他已经成为一个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内里，都足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陆泽，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学位拿到了？”秦晓彤一走到陆泽面前便问道。 　　陆泽的脸色不太好看，简短地点头道：“嗯。” 　　陆泽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他的mba学位，没跟秦晓彤说就匆匆赶回了国，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可他没想到，他从安心打听到她正在这里开会，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虽然已经有几年没见了，可他依然记得侯景山这个老男人！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再看到这个讨厌的老男人。这个老男人和晓彤是偶遇吗？还是说他跟晓彤一直有联系，两人就是约好来参加这场交流会的？ 　　陆泽想着想着心里就忍不住泛起酸来。想他在国外天天念的就是晓彤，可她倒好，在国内到处勾勾搭搭……这是把他往哪儿放！真是气死他了！ 　　开车回去的时候，陆泽一路都没说话，板着脸就差在脸上写“我很不高兴”了。 　　秦晓彤大概能猜到他在气什么，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有些好笑，便故意不提，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着安心的情况，天然种植的情况。 　　陆泽一路上就嗯嗯啊啊地应两声，直到回了安心还一直臭着脸。 　　两人一路走进秦晓彤的办公室，陆泽在后，他前脚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一转身胸前就撞入了一个柔软馨香的身体。 　　秦晓彤抱了陆泽一下，在他愣住的时候，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柔声道了一句：“欢迎回来！” 　　陆泽怔住，好几秒之后，一种名为狂喜的情绪爬上他的面庞，他想回抱她，想要给她一个期盼已久的热情的吻，但她却一触即退，早就回到办公桌后坐好了。 　　“快坐下吧，别站着了。”秦晓彤指指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 　　陆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在椅子上坐下，一双眼睛忍不住往她身上扫，像是要把她整个儿装进他的眼球中。 　　他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实实在在地触碰到她了，他想立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切实感受她的温度。可她就这样笑盈盈地望着他，望得他半边身体都酥了，只贪婪地看着她，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见陆泽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秦晓彤失笑：“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陆泽终于回神，视线却不曾从她身上转移：“我想给你个惊喜……” 　　说着他突然想起他今天打扮得如此正式，可不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大惊喜”的吗？都怪那个老男人，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 　　“你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吧？”秦晓彤道。言下之意，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玩那一套。 　　陆泽仿佛没听明白秦晓彤的调侃，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旁，一个下蹲就单膝跪下了。 　　秦晓彤一怔。 　　陆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里头一颗不小的钻戒正闪闪发光。 　　他抬头看着秦晓彤，力持镇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意：“晓彤，嫁给我吧！” 　　在国外的四年，不但没让陆泽对秦晓彤的感情淡下来，反而令之经过了发酵，变得愈加香醇。他认识她七年，喜欢她五年，他知道，他这辈子要的人，就是她。之前，他爷爷对他和晓彤的关系是持反对态度的，可后来，他就发现，他爷爷对晓彤的态度一点点改观，前段时间甚至在催他，让他回国后就立刻把人娶回家。 　　他想，他的晓彤就是这么好，连他那固执的爷爷都对她改变了想法。而尽快将人娶回家也是他所日夜盼望的。 　　陆泽的回国已经是个惊喜，秦晓彤没料到他还会再给她来个更大的“惊喜”。 　　她看了眼那枚钻戒，再看着陆泽此刻带着一丝紧张的面庞，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了。 　　她是喜欢陆泽的，这点毫无疑问。可现在就嫁给他？结婚这件事，并没有被她提上日程，她从未想过他的动作会这么快，才刚回国就向她求婚。 　　见秦晓彤迟迟不说话，陆泽心里的焦虑一点点上升，他急道：“晓彤，我知道你说过你现在并没有嫁入豪门的打算……但我家真不算豪门！我家就比普通人有钱了一点点而已！” 　　陆泽抬起右手，拇指掐在小指最外边的指节上，努力比划出“一点点”这个概念。 　　秦晓彤听得无语，陆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她瞥了钻戒一眼，口中道：“接着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这枚钻戒是假的，不值钱？或者说不值几个钱？” 　　“那当然不会！”陆泽一愣，忙道，“求婚这种天大的事，我怎么会用假货？”他蓦地抓住了秦晓彤的手，满眼期待地望着秦晓彤，“晓彤，你就嫁给我吧！我保证以后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在家里你就是老大！” 　　秦晓彤听得好笑，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秦嘉凯蓦地冲了进来，如临大敌地看着陆泽。此刻陆泽手上的钻戒和他的姿势说明了一切。 　　秦嘉凯快步走到秦晓彤身边，拉过她的手急促地说道：“姐，你不要嫁给他！” 　　陆泽一听秦嘉凯的话就急了，倏地站起来道：“凭什么？哎不对，晓彤要不要嫁给我是她的事，你没有权利反对！” 　　“我是她弟，反正我不同意！”秦嘉凯激动道。 　　“你又不是她亲弟！”陆泽道，“就算是亲的，哪有弟弟不让姐姐嫁人的道理？” 　　“反正我不答应！”秦嘉凯一口咬定，他望向秦晓彤，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姐，你别答应他好不好……至少不要现在……” 　　在秦嘉凯看来，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他姐跟陆泽谈恋爱，但她还是自己住，他可以经常过去蹭饭，经常去看看她，可如果她嫁了人，她就成为别人家的人了，他不能再经常去看她，而她的生活重心也会向她现在的家人倾斜，他会慢慢失去他的姐姐！ 　　看到秦嘉凯眼底的脆弱，秦晓彤心中有些难过，她很清楚，当年他接连失去父母和姐姐的痛苦和恐慌没那么容易消散，总会在合适的时机再次冒头将他淹没。 　　“嗯，我不答应他。”秦晓彤柔声安抚道。 　　“晓彤……”另一边传来陆泽极度低落的声音，秦晓彤一回头就看到他正定定地望着她，表情有点委屈。 　　秦晓彤心一颤，一边是亲弟，一边是喜欢的人，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似乎怎么都不能做到两全。 　　她微微一叹，拍了拍秦嘉凯的肩膀道：“嘉凯，我暂时不会答应陆泽的，你放心。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好吗？我跟陆泽说两句就来找你。” 　　秦晓彤的话令秦嘉凯稍稍放心，他没看陆泽一眼，点头转身出去。 　　“晓彤……”见秦嘉凯走了，陆泽又忍不住看向秦晓彤道。 　　他现在真的特别特别失落，没想到玉树临风的他会输给秦嘉凯这个破小孩！是他求婚的时机不对吗？ 　　秦晓彤有些歉然地看着陆泽：“嘉凯马上就要高考了，等他考完试，我会好好劝劝他的。在那之前，这个戒指，你就先收起来吧。” 　　陆泽先是一阵失落，随即意识到什么，又激动地抬头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对不对？” 　　说完他觉得自己刚才喊得太大声了，怕被秦嘉凯听到又坏事，他忙压低了声音，只是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我说的对不对？” 　　秦晓彤笑着点头。 　　陆泽顿时激动地想把她抱起来转上两圈，可又顾忌着外头的秦嘉凯，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急切低声道：“那他高考一结束我就再来一次。” 　　反正也才一个多月，他等得起！ 　　秦晓彤觉得亏欠了陆泽，可秦嘉凯的情绪她不能不照顾，便只能委屈他了。她轻声道：“谢谢你。”她说着搂上陆泽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双唇。 　　陆泽一怔，在她要退开前紧紧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有些许气喘他才松开她，眼底已是一片亮色。 　　怕秦嘉凯在外面等急了，秦晓彤很快松开陆泽，快步走了出去。 　　陆泽心情很好地把求婚戒指郑重地放好，哼着歌慢慢走出去。 　　秦晓彤带着秦嘉凯回家后并没有再提及陆泽求婚这事，还有一个多月，之后她会再好好劝说他，但在那之前，就只能委屈陆泽了。 　　陆泽回去后，知道他的打算的陆老爷子追问他求婚结果如何了，陆泽回了两个字：“保密”。他觉得他这当然得算是求婚成功了啊，可现在肯定不能对外公开，不然晓彤会生气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连爷爷都瞒着。他觉得他可真算是中国好男友，将来一定要向晓彤要奖励！现在他得先想好，要点儿什么奖励好呢，嘿嘿…… 　　陆泽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准备接手兴盛集团了。陆老爷子的年纪毕竟越来越大了，虽然现在还精神，但总要交给小一辈的。陆泽父亲在经商上没什么天赋，现在不过就在兴盛里管着一个部门而已，陆老爷子本来还担心他之后兴盛可能会衰败，但陆泽现在出息了，他准备趁着他还有精力，带孙子几年，等陆泽能完全独立了，他就彻底放手，颐养天年去。 　　陆泽在国外的公司他已经安排妥当，准备继续经营着，他远程操控，偶尔再出国去看看。毕竟这算是他亲手创下的第一份基业，还是有感情的。秦晓彤把自己关于扩展安心业务的想法跟陆泽说了之后，陆泽很赞同，两人商谈了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核心。 　　回到国内一段时间之后，陆泽想再去天然村看看，秦晓彤便安排了手边的事务，陪着他一起去了一趟。 　　天然种植公司现在经营得不错，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回本，但往长期了看，公司非常有发展潜力。 　　到大门乡之后，陆泽还非常有兴致地重走了一回山路，跟秦晓彤两人一起回到了他当初呆过的那处“学校”。因为天然村和李家村的村民们都迁了出去，原先在这里支教的老师们早就撤离，这边早就成为了种植承包工们的临时住所。 　　两人跋涉了好几个小时才到了这里，也不准备再走到天然村去。陆泽特意准备了野营帐篷和睡袋，和秦晓彤一起背上来，晚上就在学校的空地上安营扎寨。他把这当做了一次野外旅行，准备了干粮和水，甚至还有两个充电宝。 　　两人一起坐在防潮垫上，看着夜空明亮璀璨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秦晓彤说了自己没对陆泽说过的，当年他离开天然村之后，她所经历的那一切，听得陆泽惊呼不断。她说了很多，没有一丝隐瞒，唯一扣下的，便只有她是重生的这件事。 　　望向天然村的方向，秦晓彤道：“天然村的人有着最朴素也最直接的观念，他们很淳朴，也很愚昧。而现在，他们都离开了大山，去了大门乡，有了更多跟现代社会接触的机会。他们这一代人的观念或许很难改变了，可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代，必定不会如同他们一样残酷无知。” 　　她侧头望着正认真听她说着话的陆泽，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陆泽，谢谢你当初来到了这里，没有你，我或许走不出大山。” 　　因为陆泽，她在当初那样压抑的氛围中才能有短暂休息的地方，才能再次振作，坚强地走出了大山。 　　陆泽心中一阵悸动，他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没有说话。 　　他也要谢谢他的爷爷，让他来到了这里。他还要感谢，她离开了大山，来到了江城，来到了他的身边。过去的事就像一场梦，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他喜欢他现在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从这里起始的。 　　大门乡，天然村，只是大山深处的众多小村子之一，它走出去了，却仍然有那么多的村子还在延续着最古老的生存方式，继续着最令人发指的罪行。可任何一个改变，都是从一个点开始，继而延续到线，再到面。这一个点的改变，或许正是那蝴蝶的一振翅，最后会化为风暴席卷一切。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1 　　江城市高级中学门口，众多家长安静地等待着，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地跟相熟的人窃窃私语，生怕吵到了正在教室内奋战的莘莘学子们，即便这边距离教室还远得很。 　　铃声突然响起，等在外头的家长们纷纷将目光转向警戒线那儿。原本安静的教学楼一阵喧闹，高三的孩子们在上交了卷子之后一个个或高兴或得意，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家长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后，立刻迎了上去。 　　这已经是今年高考的最后一门考试，从今天起，不管他们的成绩如何，这些高三学生都迎来了解放。 　　秦晓彤依秦嘉凯之言没有在外面等他，直到考试结束前十分钟她才从安心赶过来。 　　秦嘉凯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显然考得不错。他一眼就看到了秦晓彤，脸上带着笑快步走过来。秦晓彤也没多问，两人一起并肩走出学校。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今天不忙，做给你吃。”秦晓彤道。 　　秦嘉凯一听便笑了，眼睛亮亮的：“什么都可以。” 　　最近他忙着准备高考，秦晓彤也忙着跟陆泽一起处理安心拓展业务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了。 　　“听到这种话真是最难办了。”秦晓彤无奈地笑了笑，“那就我们一起去菜场吧，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这边秦嘉凯刚要点头应允，旁边蓦地跳出一个人来：“恭喜你高考结束，这是礼物！” 　　秦晓彤姐弟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陆泽笑嘻嘻地把手中的东西塞给秦嘉凯：“别客气，车就停在你姐家楼下。” 　　他给秦嘉凯的，正是一把车钥匙。 　　秦晓彤和秦嘉凯都有些莫名地看着陆泽。 　　陆泽却似不觉，继续笑道：“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去买菜？正好加我一个。” 　　“陆泽，这是什么？”秦晓彤瞥了一眼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秦嘉凯掌心的钥匙。 　　“车啊。”陆泽理所当然道，“我给嘉凯的礼物。他早就成年了，高考也结束，刚好可以去考个驾照。” 　　天知道陆泽为了等秦嘉凯高考结束等得身心都憔悴了。这段时间，他不好去打扰专心准备考试的秦嘉凯，便准备了送秦嘉凯的礼物，等他一考完试就送给他，如此来赚取秦嘉凯对他的好感度，好让秦嘉凯这个小屁孩不要再反对他和秦晓彤的婚事。为此，他精心挑选了一辆高大帅气的suv，他相信那一定会让秦嘉凯满意的。 　　“我不要！”秦嘉凯脸上的笑容散去，他把钥匙往陆泽身上一丢，拉着秦晓彤就走。 　　陆泽神色一变就想翻脸，可看到旁边的秦晓彤，他又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意，快步走过去拦住二人，好声好气地讨好秦嘉凯：“嘉凯，别跟我客气，这只是为了庆祝你高考结束的小礼物而已嘛。” 　　“谁要你的东西？”秦嘉凯根本不买陆泽的账，冷哼一声。 　　陆泽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了，他真是烦死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了，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自己气得内伤，无助地看向秦晓彤。他想，还好晓彤还是同意嫁给他的，不然他真的要呕血了。 　　秦晓彤接收到了陆泽的求救信息，她也清楚，等嘉凯结束高考的这段时间，陆泽有多小心翼翼，有多焦躁。而她之前也答应过陆泽，会在嘉凯高考后劝说他，现在陆泽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嘉凯都还没拿到驾照，车你就先收着吧。”秦晓彤清楚面对陆泽的秦嘉凯有多倔，只能先把陆泽的这份不靠谱礼物劝回去。 　　陆泽虽不满，此刻也只能听秦晓彤的，郁闷地把车钥匙塞回了口袋里。 　　见陆泽肯听劝，秦晓彤心中一松，又转头去看此刻表情有些僵硬的秦嘉凯：“嘉凯，让陆泽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么？” 　　除了在对待秦晓彤结婚的问题上，秦嘉凯从来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也知道他姐姐迟早要结婚的，但他想，他姐姐现在也才二十出头，她的身体年龄还小，就让他再自私一回，让她再陪他几年吧。所以他会反对他姐跟陆泽结婚，也不太乐意看到陆泽，可当他的姐姐询问这种问题时，他又绝对无法提出反对意见——事实上，他明白自己现在不让姐姐结婚的行为是有多无理取闹的。 　　秦嘉凯沉默着点点头。 　　秦晓彤和陆泽都松了口气，三人便一起坐上秦晓彤的车，驱车前往距离秦晓彤住处不远的一家菜市场。 　　秦晓彤和秦嘉凯在前，陆泽跟在后面当免费劳工，三人倒也和谐，很快买好菜之后回到秦晓彤的住处。 　　秦晓彤让秦嘉凯回房玩会儿，把遥控器塞陆泽手里让他坐客厅看电视，自己去了厨房。秦嘉凯乖巧地应了，也确实不想跟陆泽待一个空间，便回了秦晓彤这儿给他留的房间。 　　陆泽打开电视等了两分钟，探头探脑了一番，见秦嘉凯的房间悄无声息，他便放下遥控器，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去了厨房。 　　“晓彤，我帮你！”陆泽小声道。 　　秦晓彤侧头看了看他，没有拒绝：“那你来洗菜。” 　　陆泽立刻勾起嘴角：“好！” 　　他为了找到时间跟秦晓彤单独相处，也是拼了。 　　两人一起合作，进度就快了许多。 　　正当陆泽满心甜蜜地配合秦晓彤时，厨房门口传来了秦嘉凯紧绷的声音：“姐，我也来帮你！” 　　秦晓彤回头：“已经快好了，你去坐会儿吧。” 　　秦嘉凯倔强地站在门口没动。 　　秦晓彤看了陆泽一眼，后者会意，立刻擦干手，走到厨房门口抬手揽着秦嘉凯的肩膀，半拖半拉地将他带了出去。 　　“你放开我！”秦嘉凯被迫回到了客厅，立刻不客气地说道。 　　陆泽没理他，揽着他进了他的房间，这才松手，放开了挣扎不休的秦嘉凯。 　　秦晓彤皱眉等着陆泽：“你干什么？” 　　陆泽挡在房间门口，表情严肃：“我们谈谈。” 　　秦嘉凯语气冷硬地说道：“我不想跟你谈。” 　　“不谈不行。”论耍起无赖来，陆泽可比秦嘉凯有经验多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了，不过看在你要高考的份上，我才忍着到现在。” 　　秦嘉凯不语，他知道陆泽要跟他谈的是什么事。 　　陆泽看着秦嘉凯道：“晓彤把你当亲弟弟，事事以你为先，连我向她求婚，她都要看你同不同意。”说到这里，陆泽很有几分不忿，可想到自己是来跟秦嘉凯谈话，准备和平解决这问题的，他深呼吸了一次，隐忍地说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反对你姐姐嫁给我？我长得帅有头脑还是个海归，自己有车有房有公司，最重要的是我那么喜欢晓彤！” 　　陆泽的自恋多年未变，秦嘉凯也是有所接触，此刻并不意外，他只是别开视线，不肯开口。 　　叫他怎么说呢？他姐姐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向别人解释，他是多么害怕再一次失去他姐。 　　陆泽瞪着秦嘉凯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顿时就更怒了：“有什么意见你就说，你这不吭声是几个意思？你要是在我公司干，就凭你这态度，已经被我辞退一百次了！” 　　秦嘉凯自然不吃陆泽这一套，眼皮一抬道：“你让开，我要出去。” 　　“你不说原因，我就不让！”陆泽也不肯妥协。 　　秦嘉凯心中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刚准备来硬的，却见陆泽脸色一垮道：“秦嘉凯，我叫你哥行不？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原因行不？我改，我一定改！只求你给我个痛快，我求求你了行吗？” 　　陆泽此刻的神态颇为低声下气，几乎要带上哭腔了。 　　两人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焦灼的空气还未彻底冷却下来，陆泽的这一表现，着实令秦嘉凯吃惊。他呆呆地看着陆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秦晓彤的声音：“嘉凯，陆泽，你们都在里面吗？可以吃饭了。” 　　“这就来。”陆泽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飞快地转身开门，然而在出去之前，他颇为哀怨地瞥了秦嘉凯一眼，直看得秦嘉凯一身的不自在。 　　秦晓彤的视线往门内的两人身上扫了扫：“你们在干嘛呢？” 　　没等秦嘉凯开口，陆泽就笑嘻嘻地说：“我在跟他交流感情。” 　　秦晓彤闻言看了秦嘉凯一眼，却发现他奇迹般地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她便也没多问，招呼两人来吃饭。 　　这一餐饭吃得很是平静，秦晓彤原先预想中会出现的那种暗战的场景并未出现，不过陆泽和秦嘉凯也没其乐融融，基本就是陆泽跟她说话，秦嘉凯跟她说话，但两人间却没有交流。这种情况对秦晓彤来说已是日常，她并未在意。 　　饭后没多久，陆泽就离开了。秦晓彤洗漱过后就回房收发邮件，童忆涵今天给她发了几份修改后的合同要她对其中的某些条目过目做最后确认。 　　“姐，你现在忙吗？”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秦嘉凯那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秦晓彤合上电脑道：“不忙，你进来吧。” 　　秦嘉凯推门而入，视线却有些漂移，始终没看秦晓彤。 　　“怎么了？”秦晓彤奇道。 　　秦嘉凯垂头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说：“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陆泽？” 　　吃过饭后秦嘉凯想了很久。不想让秦晓彤嫁人的想法以及谴责自己不该过分干涉她的决定的想法在他脑中互相碰撞，激烈交锋，他最终没法再放任自己的任性。他不能因为心中的恐慌就不顾姐姐的幸福，他不能那么自私。 　　秦晓彤眉头微挑，有些惊讶：“今天……陆泽跟你说什么了吗？” 　　秦嘉凯点点头，又摇头：“他是说了些话，但我想说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就算没有陆泽，也会有别的男人，他总不能霸占他姐一辈子的。他姐将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家庭，他终究要离开她的庇护，走向独立的。 　　“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秦嘉凯坚持道。 　　秦晓彤正了正身体，认真地回答道：“是。” 　　秦嘉凯垂下视线，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那句话卡在喉咙里，他需要用最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姐，我不会……阻止你跟他结婚了。” 　　秦晓彤惊讶地看着秦嘉凯。 　　她本想高考之后过几天再跟秦嘉凯好好谈一谈，没想到他却提前来找她说了这事，不用她费唇舌，就同意了她和陆泽的事。 　　她刚想开口，却发现秦嘉凯有点不对劲——他的双肩微微抽动，像是在哭泣。 　　她心中一颤，快步走过去，轻轻揽住了秦嘉凯的肩膀，柔声道：“嘉凯，我跟陆泽的事不急，你不用勉强自己。” 　　现在秦嘉凯已经比秦晓彤长得高多了，他垂下头，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啜泣声大了一些。 　　秦晓彤没有动，任由他哭泣。 　　好一会儿，秦嘉凯才安静下来。如此哭了一场，他觉得心中的烦闷似是发泄了不少，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哭实在羞耻，几乎害羞得抬不起头来。 　　可他最终还是退后了一步，用通红的双眼望着秦晓彤道：“姐，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阻止你们。可以后他要是欺负了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秦晓彤望着秦嘉凯，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嘴角渐渐漾出个浅浅的笑容：“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骑士。” 　　第二天秦晓彤把秦嘉凯已经松口了的事告诉陆泽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抱住秦晓彤转了一圈又一圈。 　　等激动劲稍稍过去，陆泽便开始喋喋不休：“晓彤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婚礼要办得多大？请多少人？结婚后我们蜜月在哪里度？我们去个无人岛远离一切烦心事单独过上几天怎么样？还有还有，我们将来生几个孩子比较好？” 　　说到后来，秦晓彤还没什么反应，陆泽倒住了嘴害羞起来。 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