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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掉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起来的。事后,李欣然问过当日跟着她的丫鬟莲心自己是怎么得救的。莲心说当时她和老爷带着几个家丁找到山下时,就看见她漂在清溪潭边昏迷不醒。   老爷见女儿一息尚存,把她带回家请郎中诊断。郎中查看后说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休养些日子就无事了。   几天后她果然醒来。   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只翡翠手镯,她不明白自己生病时谁会给她戴上这么贵重的手镯。   她试探地询问了孙妈妈和几个丫鬟几次,没有人在意过这只手镯,都以为是她原本戴着的。李欣然心里有些忐忑,她怕自己掉进清溪潭昏迷后让心怀不轨的男人钻了空子。   如果那个男人到时候找上门来说送给自己一只镯子,自己岂不是名誉尽毁?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镯子撸下来,想尽办法都没得偿所愿,只得作罢!   李欣然对自己奇迹般的生还感到幸运,她对自己落水之事眼下也不想做太多的深究,也无力深究。既然自己的生命得以保全,闺誉目前尚未受损,落水原因也只能慢慢查找。   静养的一个月里,她老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一会而梦见娘亲死时姨娘双手带血的阴森画面;一会梦见弟弟变成了傻子;她长大嫁人后丈夫宠妾休了她;宋姨娘和太监抱在了一起;爹爹下狱含恨死去;青灯古佛垂垂老去……   她的梦境如此真实,难道是上天的预警?她惶惶不得终日,又不敢说与旁人听,自己整日冥思苦想,还是不得所以。   每晚不同的梦靥使得李欣然本就消瘦的脸颊越发尖削,精神时常恍惚,不知今夕何年!   不过,一月的静思、一月的梦靥、加上孙妈妈一月的唠叨,让她懵懵懂懂也参透了一件事情,宋姨娘没有表面上那样安于现状,她有可能是条蛰伏的毒蛇!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就能慢慢地弄清事情的真相。   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廊下传来丫鬟走动的脚步声。   她静静地躺着,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活着的快乐。   挑起门帘的声音传来,孙妈妈轻快地走到床前,撩起帐幔用帐钩钩好,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该起床了。”   她睁开眼睛,含笑拥被坐起。   孙妈妈笑盈盈地问道:“大小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她嫣然一笑道:“托妈妈的福,睡得还好!”   孙妈妈扶着李欣然坐在梳妆台前,吩咐莲心打水为李欣然梳洗。孙妈妈边忙碌边唠叨:“大小姐病已大好,等老太太从李家坳回来,也要想着到老太太那里露个脸,请个安了!不然老太太只怕只记得二小姐几个了,早忘了大小姐了,奴婢担心……”   她知道孙妈妈是为自己着想,但她明白过犹不及。她见孙妈妈还要言语,只得打断她的话匣子,安慰道:“孙妈妈不用担心,老太太不是还没回来吗!等她回来我自有主张。”   孙妈妈见落水后的小姐好像突然长大了,在欣慰的同时,心里有些发酸,十岁的孩子却如此成熟,要是夫人还在,小姐何至于此?   孙妈妈喉头梗塞,强忍住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点头道:“好,奴婢这就放心了,只要大小姐需要,就是舍去奴婢这条老命,奴婢也会护得你们三人的周全。”   李欣然顿觉一股暖流冲入眼眶。娘亲去世后,孙妈妈就像一只老母鸡护着他们姐弟三人,为些琐事不知和宋姨娘对峙过多少次。   从表面看,宋姨娘对自己姐弟三人做到了仁至义尽,可是孙妈妈老是疑神疑鬼,觉得宋姨娘不安好心,日夜防范,搞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落水前,李欣然觉得孙妈妈有些小题大做,心里有些厌烦,但想到娘亲临终前的交代,想到孙妈妈对自己姐弟三人倾心的照顾,她只敢在心里埋怨埋怨。   她对孙妈妈唠叨的事情已经滚瓜烂熟了,无非是怕自己在老太太和父亲面前失了宠,在家里失了地位,让宋姨娘母子占了先机,妹妹李欣雨和弟弟李欣睿跟着受罪。   孙妈妈对姨娘的女儿李欣妍一直很戒备,她怀疑李欣然这次落水就是宋姨娘和李欣妍动的手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好作罢!她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小姐以后要多加防范,不要被宋姨娘和李欣妍表面的温柔假象所迷惑。   李欣妍是宋姨娘的大女儿,是李欣然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她小一岁,是李府的二姑娘,她脚下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和妹妹。   要说宋姨娘没有残害嫡子嫡女的想法,李欣然决然不信。有那个当娘的会看着自己的亲生子女矮人一头当庶子庶女?最让她揪心的是,她的儿子本是长子,在身份上却比幼小的嫡子李欣睿矮了一大截。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傻子也不会相信。   落水前,李欣然在李老太太的教育下,秉承居家过日子要以和为贵,孝悌友爱。因此,以前就算孙妈妈说破大天,她也不会去轻易怀疑宋姨娘母子。   宋姨娘对自己姐弟有求必应,在吃穿用度方面,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儿女还好!这样无私无欲的姨娘,就连当县令的父亲也安心地把他们姐弟三人交给宋姨娘照管,李欣然怎会怀疑她会伤害自己呢?   自被清溪潭的冷水泡过,仿佛一夜之间,李欣然的心思突然变得通透起来,心思缜密,从心底认同了孙妈妈对宋姨娘的怀疑。   宋姨娘要么真的是个无所求的良善之辈,要么就是胃口太大,沟壑难填的大奸大恶之徒。   自己对宋姨娘看法的迅速改变,她也觉得太过诡异。她无法解释,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竟然就推翻了几年来对宋姨娘的认知。   她拿着手中的金钗把玩着,就算自己真的是被李欣妍推下去的,她会留下线索等着自己去把她揪出来?   看着铜镜中忙碌的孙妈妈,她欣慰地舒了口气!好在自己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人手!   她递过金钗,孙妈妈看了看小主子头上梳着的双丫髻,打趣道:“大小姐终于想着打扮自己了。那好,奴婢再帮小姐梳个飞云髻,就可以用上这只金钗了!”   说着,她放下金钗,准备打散头发再梳发髻。李欣然连忙站起来劝道:“孙妈妈别再忙乎了,这双丫髻很好看,是我不懂了!”   孙妈妈笑着回道:“只要大小姐喜欢,奴婢多梳几次发髻不打紧!”   李欣然赶忙捂着脑袋,笑嘻嘻地道:“一天梳几次发髻还不把我的头发梳光了?我才不干呢!”   一旁的几个小丫鬟都掩嘴笑起来!孙妈妈见自家小姐执意不肯再梳发髻,只得作罢!   孙妈妈见大小姐这边已经收拾妥当,遂传了早膳。自从大小姐落水回家后,孙妈妈就求了老爷在兰苑里单独为大小姐开了小灶。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膳食和药物中被宋姨娘使了坏,后悔就来不及了!   早膳刚刚摆好,刘妈妈就带着李欣然的胞妹,八岁的李欣雨和两个小丫鬟赶来。   见李欣然已经神清气爽地坐在八仙桌前,李欣雨像只小燕子奔过唧唧喳喳地叫道:“姐姐今儿气色真好!”她抱着李欣然的脖子撒娇道:“姐姐,你的病是否好利索了?能不能不吃那些清淡的菜式了?我可吃腻了呢!”   她溺爱地用指头刮刮妹妹的鼻子,佯怒道:“就你馋,想吃肉了?”   刘妈妈连忙为李欣雨辩解道:“三小姐听说吃斋可以积福,大小姐病了这一个月,三小姐硬是忍着没吃肉呢!今儿看见大小姐大好这才忍不住念叨起来!”   李欣然眨眨眼睛,压住眼中的水雾,低头抱了一下自己的妹妹,然后抬头吩咐道:“孙妈妈去吩咐厨房做两份肉粥,再做一些肉馅包子,莲心,去把二少爷请来一起用早膳!”   孙妈妈和刘妈妈顿时一愣,恍惚间,她两觉得大小姐的语气怎就和夫人如此相似呢?   经一事长一智,很快二人相视一笑,欣慰地各去忙碌了!   第2章 惩戒   李欣然和妹妹都住在兰苑里,五岁的弟弟李欣睿却跟着王妈妈住在李老太太的延寿堂里。平时很少过来一起用膳。   近几日,老太太带着李欣妍和大少爷李欣宏回李家坳吃喜酒,顺便在二儿子那里住几天,李欣然便天天把弟弟叫过来乐呵乐呵!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妈妈牵着胖乎乎的李欣睿走了进来。他看见两个姐姐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口齿清晰、软糯腻人的唤道:“大姐姐,三姐姐,睿儿来了!”   只见胖乎乎矮敦敦的李欣睿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团花的对襟小衫,同色的折腰裤子,活像一个招财小童子,看着就喜庆可爱,加上他此时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拳头,躬着身子,越发令人怜爱。   李欣然笑得眼泪就流出来,她起身抱起弟弟,捏捏他肉坨坨的鼻子问道:“小没良心的,姐姐不叫你你还不过来呢!”   王妈妈正准备替李欣睿回答,李欣然冷眼瞟了她一眼,她连忙讪讪地低下了头。   李欣睿见姐姐生气,不知真假,他着急地抱着姐姐的脖子晃悠道:“大姐姐错怪睿儿了,王妈妈带睿儿给爹爹和姨娘请安才来晚了!”   李欣然听了,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给姨娘请安?以前自己怎么不知道?虽然李家如今没有主母,但她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让嫡子给她请安?就不怕折了阳寿?   她不动声色,冷冷地看了眼王妈妈,随即沉声问道:“王妈妈许是年纪大了,如此糊涂了,竟然忘了府里的规矩?”   王妈妈一愣,心里有些发慌,但看着眼前的大小姐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虽然都是以前夫人身边的红人,但到底都是秋后蚂蚱,蹦跶不出多大的动静。   于是,王妈妈表面恭恭敬敬,低眉顺眼地回道:“大小姐错怪奴婢了,奴婢怎会做那等没规没距的人呢?”   孙妈妈厉声喝道:“大胆,真是越发骄纵了,一个奴才竟然敢和主子顶嘴!该掌嘴!”说着就欺身上前,左右开弓,还没等王妈妈反应过来,“啪啪啪”四个大耳刮子已经招呼完毕。   王妈妈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嘴角有粘稠的血液淌下,嘴里一股血腥味冲的她几欲呕吐,嘴皮发木,好像不是自己的家伙了。   真实的疼痛终于让她反应过来,她真的被人打了!   自从她跟了宋姨娘,何时遭过此罪?   她抬起头,含糊不清的叫道:“奴婢不服,奴婢是宋姨娘的人,大小姐凭什么处罚奴婢?”   “凭什么?凭的就是你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到此时还不知悔改,看来,刚刚的处罚太轻!孙妈妈,再掌嘴十下!”   王妈妈此时已经有了防备,孙妈妈掌嘴就有些费力。刘妈妈给几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按住王妈妈,一个粗使婆子顺利地打完了十个嘴巴子!   孙妈妈平时做的都是细致活,力气自是没有粗使婆子的大。王妈妈刚刚还只是红肿的嘴唇,此时已像猪嘴一样厚厚地外翻着,脸上已经失去了脸的本色儿,猪肝似的黢黑。   李欣然知道平时王妈妈仗着是宋姨娘的人,在孙妈妈等人面前作威作福,他们早就想出口恶气了。   不过,李欣然认为要想彻底打垮敌人,小打小闹不过是隔靴搔痒,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招击中要害,让对手永远不得翻身。   她看着眼前的奴才虽然有了怯色,但还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心里更加笃定宋姨娘平时对自己姐弟三人的好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她并不着急,只是慢慢诱导着王妈妈说出更多的话,出更多的错,以便找机会给她致命一击。   “现在可以说了,你带着睿儿早上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这时才来兰苑?”   王妈妈见大小姐又对她客气温婉起来,觉得自己定是得了宋姨娘的重用,这才让大小姐害怕起来,又按不住地得瑟起来,立即张口含糊回道:“奴婢带着二爷去给老爷和姨娘请安去了,有什么错吗?”   “给姨娘请安?”李欣然语气陡然加重,唬了王妈妈一跳,她也没多想,立即再次答道:“是呀,二爷每天都会去给老爷和姨娘请安!”   “砰”的一声,李欣然把手中的茶杯掷到王妈妈面前厉声喝道:“大胆奴才,你竟然让一个主子去给个奴才请安?是哪个指示你的?”   姨娘虽然在府里有一定的地位,但终究是个奴才,地位低于府里的少爷小姐,少爷小姐是不用给姨娘请安的,这是规矩。   “奴才?宋姨娘不是管着家吗?”王妈妈睁着红肿的双眼疑惑地望着眼前幼小的身影,不相信此话是从她嘴里说出的。不是,这宋姨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啊,是这李府里将来的当家主母啊!这不,现在府里一切不都被她掌控着吗?扶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王妈妈还在困惑,李欣然却怒不可歇地斥责道:“看来王妈妈真是老了,竟然主仆不分,来人,打三十大板,撵到庄子上去!”   孙妈妈一挥手,立即进来四个粗使婆子,捡起王妈妈的双手双脚,准备把王妈妈拖出去。王妈妈醒悟过来,立即杀猪似的吼道:“奴婢不服,大小姐凭什么惩治奴婢?我要见宋姨娘!”   李欣然站起来,走近王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妈妈那肿得茄紫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知道我是这府里的大小姐?你刚刚喊她宋姨娘,说明你还没糊涂透顶,她就只是个姨娘,你懂吗?”   姨娘不过是个高级奴才罢了!和你一样不过是个不安于现状、贪得无厌的下人!   她望着直呼冤枉的刁奴,只觉得怒气蹭蹭往上涌,不过一个得宠奴才就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见自己以前想要以和为贵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她转过身平息一下怒气,然后吩咐道:“既然此刁奴觉得冤枉,三十大板打完后去找宋姨娘拿了他们一家的卖身契,把他们全家都卖给人牙子,让她过好日子去吧!”   王妈妈听到要把自己全家都发卖出去,顿时蔫儿了!这是怎么了?一向文弱两款、任自己哄骗的大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强势?   自己本是个乡下种田的,在家时,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还填不饱肚子。   好不容易凭着自己和宋姨娘的关系进了李府,站稳了脚跟,在府里刚刚得到宋姨娘的赏识,女儿也派到了大爷的身边做了一等丫鬟,眼看过几年就能傍上大爷做个吃香喝辣的姨娘,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把自己卖出去呢?   不能就这样算了,宋姨娘可不能不管自己,自己可是为宋姨娘做着重要的事情呢!宋姨娘怎么能离得开自己呢?   想到这里,王妈妈嘶声力竭地喊道:“宋姨娘啊,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为姨娘做事可是尽心极力啊!”王妈妈嘴被打肿了虽然吐词不清楚,但是也不难听懂。   为姨娘做事?李欣然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一样疼痛。宋姨娘让王妈妈做了什么事情?她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画面,弟弟成了傻子,宋姨娘的儿子成了宋府的嫡子。   她立即吩咐道:“等等!”几个粗使婆子不明就里,但还是顺从地像丢东西一样把王妈妈丢在地上,摔得她哎哟哎哟直呼疼痛。   王妈妈见自己搬出宋姨娘,大小姐就吓得放下了自己,心想自己押对了宝,立马坚定地傍上宋姨娘:“大小姐,你不能发卖了奴婢一家,奴婢一家可是为宋姨娘做事的啊!”   李欣然微微一笑,反问道:“你真的是为姨娘办事?”   王妈妈见大小姐终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在她看来只有宋姨娘才能决定她的去留,大小姐没有资格发卖她。   王妈妈见有了转机,立即回道:“奴婢正是为宋姨娘办事!”   她看着王妈妈无声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却如妖娆的罂粟花淬了毒般令人不敢靠近。她面色陡然一凝,厉声问道:“王妈妈可否说说你在为她办何事情?”   “宋姨娘让奴婢……”王妈妈正准备回答,猛然警觉的住了口。她警惕地望着大小姐,头一昂有些不屑地说道:“宋姨娘让奴婢做的事情怎能让大小姐知道呢?”   她心里的不安更甚,直觉告诉她,王妈妈做的事情一定和弟弟有关,是什么事情呢?她毕竟太小,想问题没有那么周全。她有些后悔以前对弟弟的看护太过大意,她认为弟弟是这府里的嫡子,有父亲和祖母的庇护,谁敢算计他?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幼稚了!   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她要的恐怕不只是正室的地位,恐怕还有嫡子嫡女的位子吧!   她看着眼前的王妈妈,不知如何能够逼她说出实情!就在她踌躇不已之时,莲叶禀报说宋姨娘来了!   李欣然冷笑,来的还真是时候!   第3章 儆猴   李欣然愣神间,宋姨娘已经进了院子。她五官精致,身材娇小玲珑,而且及会打扮自己。她今日穿了件银底金花草纹样玫红镶边缎面对襟褙子,配着玫红长裙,乌黑发亮的青丝松松地挽成堕鬓,髻上只插了根银簪子,看起来干净利落又有几分明艳。   “欣然这是怎么了?”她一进门,见李欣然面色不好,立即瞪一眼周围的奴仆:“大小姐刚刚病愈,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惹她生这么大的气?”   她娇媚甜润的嗓音令人心生亲切,热情洋溢的外表很得人心。她是那种走到那里就很讨喜的人物。以前,李欣然觉得她是个合格的姨娘,并且已经默认娘亲三年孝期过后父亲将她扶为正室这件事。   如今,李欣然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物了!有时候越是美丽的女人心肠越是狠毒,越是对你好的女人害起你来,越是没有深浅。   王妈妈没等李欣然开口,就匍匐到宋姨娘的脚边哭泣道:“宋姨娘啊,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大小姐要卖了奴婢全家,奴婢可是为姨娘做事的呀!”   宋姨娘见王妈妈已经被打得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还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在心底已经把这个蠢货骂了千百回了,她眼露寒光,厉声喝道:“住口!在主子面前还这般张狂,活该发卖!”   宋姨娘说完,怕王妈妈再说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话语,吩咐身边的姚妈妈:“堵住她的臭嘴,拉下去关到柴房里!”然后含笑亲热地拉着李欣然的手劝解道:“欣然快别生气了,你刚刚病愈,为这起子奴才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听姨娘的话,进去休息吧!姨娘替你做主!”   李欣然见宋姨娘迫不及待地堵住王妈妈的嘴巴,生怕她说出什么秘密,更加确定宋姨娘指示王妈妈对弟弟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她不动声色,笑盈盈地扬起小脸天真地问道:“真的吗?王妈妈顶撞主子,我已吩咐打她三十大板,然后把她一家子都发卖出去,姨娘觉得这样的处罚可还恰当?”   宋姨娘笑容微微一僵,抬头去瞧,却见李欣然双眸含笑,神情恭谦温婉,和往常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那双大大的杏眼此时格外清亮,深邃,仿佛可以直视人心。   宋姨娘看着眼前酷似夫人的小女孩儿,怎么也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小小年纪处理事情干净利落,毫不手软,宋姨娘恍惚间觉得王氏就站在眼前!   李欣然知道今日姨娘出现,她再也没有机会从王妈妈的嘴里问出实情,于是当机立断先斩断宋姨娘的爪牙再说。   她不等宋姨娘回过神来接着吩咐道:“姨娘是同意欣然的做法了,孙妈妈,去姨娘处拿了王妈妈一家的卖身契,把人送到人牙子那里去!”   几个粗使婆子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立即拽起王妈妈,拖到板凳上按住,另外一个婆子拿起棍子就噗噗地打起来。   平时王妈妈仗着是宋姨娘的人,作威作福得罪了很多人,此时折在这些人手中哪有她的好果子吃?只听见王妈妈一声高过一声的呜呜嚎叫不绝于耳,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无声。   李欣然心里暗道:果然是树了太多的敌人,这才二十板不到就被打晕了过去。   宋姨娘见一向温柔的大小姐此时像只露出锋利爪子的老虎,只得避起锋芒,她可不会因为一个奴才坏了自己扶正的大事。   她不再反驳,笑盈盈地点头赞道:“欣然真的长大了,这件事情办得好,主子卖个把奴才还不是常事!”   李欣然听出了她话里有挑拨人心的意思,那里会让她得逞?遂扬声答道:“是呀,我虽然还小,但也知道奴才就是主子的左膀右臂,要是你们衷心,我就能掏心掏肝地对待,要是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也休怪我不客气!”   她借力打力,好好地敲打了一番院子里的奴才,同时也在警告宋姨娘,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否则别怪她不认人。   她虽然年幼,但她毕竟是这李府里正经的主子,只要她发话了,就是掌着家的宋姨娘也要吃瘪,还说其他奴才?她这府里的大小姐背后还有老爷给她撑腰呢!谁敢小视?   宋姨娘有些愕然,几日不见,李欣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宋姨娘在心里把她恨了个坑,面上却照常温婉柔顺。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大小姐让自己吃了闷亏,明日定要她数倍还回来!   宋姨娘心里咒骂着李欣然,脸上却笑靥如花般地回应道:“欣然真是聪明,就是这个理儿!”   孙妈妈和刘妈妈见自家小姐如今处事越发张弛有度,杀伐果断,心里疑惑的同时也乐开了花!小姐真的长大了,开始使用手腕儿了!   宋姨娘从兰苑回到菊苑,面色阴沉,生气地摔碎了丫鬟捧来的茶杯。   十几年前,那个女人占了她的名分,成了县令的夫人,过了那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好不容易她死了,自己刚刚扬眉吐气活了几年,没料到那女人的女儿又长大了。   以前看着她像只温顺的猫,如今看来,和她那抢人男人的贱娘一样,也是只浑身长刺儿的狐狸,只会骗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吓得正在镜前孤芳自赏的李欣妍跳了起来。她紧走几步,一只手扶着宋姨娘的肩头,一只手轻轻地为她顺气,急切地询问道:“娘亲,你怎么了?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自从王氏去世后,自己的娘亲可是顺风顺水,已经很少发脾气了,今儿是谁惹她生这么大的气?   宋姨娘见李欣妍如此懂事,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她喘了口粗气,拉着女儿的手把今天发生的事给她说了。   她向女儿诉苦道:“眼看着那个女人的孝期就要过到了,我扶正的日子也快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老爷查出了李欣睿的事情,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我容易吗,一家子的吃穿用度都要我一人操心,什么好处也没捞到,现在可好,李欣然那个挨千刀的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又闹腾起来,娘亲我真的分身乏术了!”   李欣妍见做事一向游刃有余的娘亲失了方寸,真的唬了一跳。   随即暗暗地撇撇嘴,李欣然不过是个懦弱的纸老虎,叫嚣几次就会偃旗息鼓,娘亲不过是为扶正的事乱了方寸,心里着急,怕出了什么乱子搅黄了她多年梦寐以求的好事,所以才被那只纸老虎吓住了。   她乖巧地端来一杯水递给宋姨娘,然后安慰着她:“娘亲,李欣然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吗?您怕她做什么?现在她不是把王妈妈一家赶出府去了吗?李欣睿如果出了事情,又怎会怪到您的头上呢?再说,不是还有祖母吗?要是李欣然敢在您扶正的事情上作怪,祖母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宋姨娘的表情有些动容:“你说的我不是没想到,只是现在李府大事小事毕竟是我在管着,出了事情,我是脱不了干系的!”   “娘亲不用怕,到时候即使李欣睿出了事情,娘亲来个死不承认,有祖母护着,您害怕什么?”李欣妍不以为然,觉得娘亲就是胆小如鼠、有些小题大做。   “你不了解你的祖母,李欣睿毕竟是她嫡亲的孙子,她对孙子是很疼爱的,要不怎会把李欣睿放在她院子里养着?如果让她知道娘亲对她的亲孙子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一定会动怒的。娘亲害怕到时候惹恼了老太太,适得其反。”   宋姨娘说到此处语气有些阴冷,当初要不是那个死老太婆胆小,没有趁早害死李欣睿的娘亲王静琇,自己何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扶正?   李欣妍见自己的娘亲前怕狼后怕虎的,只知道在这里杞人忧天,心里不知鄙视了多少次:“哎呀,娘亲您就别为此事烦恼了,这府里如今就是您的天下,还有老太太为您撑腰,您想干什么事干不成呢?”说完急急忙忙地又凑到镜前整理自己的服饰去了。   她过几天要到小姐妹那里去做客,这会子要仔细配好出门穿戴的服饰,好一展自己的风姿,时间可不能浪费在李欣然那个贱人的身上。   宋姨娘见女儿不耐烦的样子,叹了口气,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姑母倒是真心让自己成为这李府的主人,再不把自己扶正,她也无法向宋家交差了。   当初,要不是自己父亲的接济,他李志勋会考中进士成为现在县令吗?李府能有今天的地位吗?   当初姑母可是许了她主母之位的,就是因为王静琇,她委屈了这么多年,如今障碍已经除去,如果李府这次还不让她扶正,恐怕宋氏一族也不会答应。   宋姨娘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胜算在握,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主母的位子断不会旁落,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第4章 如烟阁   自落水后,李欣然的身子一直很虚弱,一大早处理了王妈妈一家,顿时大汗淋漓,体力不支。孙妈妈见她脸色煞白,连忙吩咐莲叶和莲花把她扶到内室躺下,让莲叶到厨房端来细米粥。   孙妈妈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着小米粥。   李欣雨和李欣睿见姐姐又躺到了床上,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站在一旁泪眼巴巴地瞅着姐姐喝粥。仿佛只要姐姐把那碗粥喝完就会立马好起来似的。   她喝了几口粥,心里平静了许多。她见守在身边的人个个满脸戚容,不由得好笑:“瞧你们一个二个发愁的样子,好像我是个即将离世身亡的人似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孙妈妈连忙道:“呸呸呸,神灵在上,刚刚小姐说的不上算,小姐快快呸几下吧!”看孙妈妈那认真的样子,李欣然姐弟三人和几个丫头都笑起来。   李欣然经过清溪潭事件后,好像历经沧桑,对生死之事看淡了许多。生死有命,再如何小心谨慎,也拗不过阎王叫你三更死的命运。但她不愿让自己的身边的人着急,还是乖顺地、象征性地呸了几下。   孙妈妈见大小姐果真照做,心里格外高兴。   她接过小碗,把剩下的细米粥喝完,莲心急忙上前给她递上漱口水,又帮她擦了擦嘴角。李欣然嫣然一笑:“好了,都别在这里守着了,我没事,你们去用早膳吧!”她愧疚地看着弟弟妹妹,本来准备和他们一起开开心心的用早膳的,结果却出了这等事情。   李欣雨见姐姐用完米粥,端来杯子给姐姐喂了一点水:“姐姐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饿!”   李欣睿也附和地点点头:“我们不饿,姐姐不用担心我们!”   看着弟弟粉嫩的脸颊,可爱的模样,李欣然又想起了梦中的情景,她眼圈一红掩饰地呵斥道:“快去用膳吧,免得姐姐担心!”   姐弟两见姐姐真的生气了,只得离去。   其他丫鬟婆子断没有惹主子生气的道理,一一离了内室。   李欣然虚脱地躺下,不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中,她来到一个云雾弥漫的山间,走至林海深处赫然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李欣然见宅子的门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如烟阁”。她见大门敞开,就信步走了进去。   殿内的情景令李欣然大开眼界。只见整个大殿内都摆满了书架,一排排整整齐齐地站立着。   看着一架架满满的纸质书籍,她就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银子。   这么多纸制书籍,该需要多少银子啊!   大洲朝虽然盛产纸张,但价钱照常很贵,一般人家还是多用竹简或者丝绢,如此奢侈地使用纸张,李欣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震惊的同时很是好奇。   只见每个书架上都有标有姓名,有好些名字她都很熟悉,有外公的名字、几个舅舅的名字,还有当今圣上的名字……   看着熟悉的名字,李欣然不知这些人是否是自己熟悉的那些人,这些书中记载的是他们的故事?她好奇地一路查看着,当看到自己娘亲王静琇的名字时,她有些迷惑,不知是有人和她娘亲同名,还真的是她娘亲?   她犹豫了一下,来到书架前取下了放在最后的一本书。要说脑中所记的事情,她最清楚的莫过于娘亲的死了。   封面上书写着:二十六。李欣然翻开书,发现上面记载的事情很详细,记载了王静琇这个女子二十六岁一年内发生的事迹。她猛然记起,自己的娘亲就是二十六岁那年难产去世的。她连忙翻到最后几页,发现书上所记载的事情和娘亲所经历的的事情吻合。   李欣然心跳如鼓,难道这些书籍记载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的生平事迹?她慌乱地翻到娘亲生产时的页面,想从中找到娘亲死去的真正原因。   李欣然双手颤抖,那本书几次险些掉落下来。泪眼朦胧中,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娘亲遇害的几页看完。   书中详细地记载了娘亲生产的经过,娘亲非难产死亡,而是宋姨娘捣的鬼。娘亲怀孕六个月后,就降低了防备之心,宋姨娘便以娘亲身边的丫鬟夏花的家人作要挟,指示她在娘亲的饮食中投放红花汁,导致胎儿胎死腹中。   等到娘亲肚子疼痛之时,想顺利地生下胎儿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宋姨娘刀不刃血地杀害了娘亲。   李欣然整个心疼得缩成一团。她泪流满面,嚎啕大哭起来。几年来,自己一直认贼做母,竟然被宋姨娘表面的温顺所迷惑,对她毫无防范。   她突然想到梦中的弟弟变成了傻子,连忙在书架间寻找,就在挨着记载娘亲事迹的旁边赫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是妹妹和弟弟的。   她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事迹,来到标有弟弟名字的书架前。   她回想着梦中弟弟的傻模样大约是七-八岁的左右,就从书架上取出第八本书看起来。这本书记载着弟弟已经傻后的事情,。   她又取出第六本书,终于找到弟弟被宋姨娘残害的经过。原来在弟弟五岁的时候,宋姨娘已经着手加害弟弟了。她令王妈妈在弟弟所在的内室和书房里摆放了大量的夹竹桃,弟弟长期处在有毒的屋子里,久而久之弟弟就成了傻子。   宋姨娘她果然是条毒蛇。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这些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而宋姨娘却屡试不鲜,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   李欣然的心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蜷成一团歪倒在书架旁,任冰凉的泪水肆意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李欣然觉得眼泪已经流干,她拿起手中的书继续翻看着。突然,似有亮光从自己脑中滑过,她立即扶着书架站起来,眼前四十本书籍整齐的摆放着,她拿着书籍迅速翻看,顿时惊呆了。   弟弟现在不过五岁,这里却记载着弟弟四十岁所有事情,难道这是谶语?   她慌忙拿起一旁记载妹妹的书籍,快速地翻阅,最后抱着书本喜极而泣,妹妹虽然远嫁,没有大富大贵却会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她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找到记载父亲的书籍,竟然和自己梦中一样,在他进京不久就下了大牢,最后惨死狱中。害死他的竟然是宋姨娘和他宝贝的二女儿李欣妍。   她不知疲倦地翻看了自己和宋姨娘、李欣妍的所有书籍,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李府衰败的原因在李欣然的心中越来越清晰,同时从书籍中记载的时间上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前生由于种种原因她和无情的丈夫和离长居寺庙,苟且偷生地活到了八十岁,看到被遗弃在外祖父家长大的儿子成了当朝宰辅,眼见了当日抛弃自己的负心汉和小三老来无子傍身,她含笑九泉。   上天有好生之德,见她怨念太重,飘荡在三界之外不肯投胎超生,于是让她再活一世,回到十岁时光,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李欣然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今生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再次重蹈覆辙。她无休无止地查看书籍,实在太过劳累,最后竟然抱着自己十岁时的书籍昏睡过去。   第5章 中毒   不知昏睡了多久,李欣然的耳边传来哭泣声,夹杂着父亲的声音:“小女昏迷四五天之久,每天只靠喂参汤度日,不知有何不妥?”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小姐的脉象细弱,是虚弱导致昏睡,只需细细调理,应无大碍!”   “无大碍无大碍,大小姐已经昏迷四五日了,为什么还不醒来?合着是糊弄我们吧!”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李欣然气息粗重起来。莲心立即发现了异样,惊喜地叫道:“大小姐醒了,大小姐醒了!”   周围立即安静下来,李欣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正暖暖地从窗外照在室内,把室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模糊不清,仿佛离自己十分遥远。   “父亲您别走!”一行清泪滑过她消廋的脸颊,她惊恐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所有的亲人,害怕他们就这样离开自己。   李志勋连忙上前拿住女儿枯瘦如柴的小手,心里蓦地一痛,眼泪不可预兆地落了下来。爱妻不过走了三年,自己和她的长女却已经如此憔悴不堪,仿佛就是一缕青烟,只要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理着爱女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轻声地安慰道:“欣然别怕,父亲会守在你的身边的,父亲不走!”一滴清泪滴落在爱女的小手上,惊醒了恍惚的李欣然。   她伸出小手擦干眼泪,嘴唇嗫嚅半响:“真好,大家都在呢!”看着眼前鲜活的亲人,仿佛和他们隔离了一世之久。   看过前世往事,她记忆的闸门已经打开,前世之事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前世青灯古佛的煎熬和孤苦令她此时贪婪地感受着亲人的温度,享受着重活一世再次体验亲人相聚的温馨。   她的目光落在了李老太太身上,她表情一滞,上一世,李府衰败的罪魁祸首非她莫属,是她的愚昧把李府推向了深冤。   今生,该如何面对她,如何化解她的愚蠢之举呢?   她思虑着,不知不觉间向老太太伸出了手,感化她也算是上上之策吧?“祖母,欣然好想您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把老太太的衣襟都打湿了。老太太看着认为药石无效,昏迷一月的孙女终于醒来,老泪枞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醒了就好了!有什么需要,只管给祖母说!”   李欣然腻在祖母的怀里,想着对策。“祖母,孙女儿梦见娘亲了,娘亲责怪孙女儿没有看好弟弟,让弟弟生病了,孙女儿已经醒来,想把睿儿搬到兰苑来,亲自帮娘亲照顾弟弟,祖母您就答应孙女儿的请求吧!”   李欣然这话说的有些诛心,李欣睿可是跟着祖母住在延寿堂的,她在怀疑祖母吗?   老太太身子陡然一僵,欣然昏迷期间,睿儿的确病了,上吐下泻,就是找不到原因,难道大媳妇真的在天有灵给孙女托梦了?她盯着孙女的眼睛看了良久,看她病恹恹的不似在撒谎,顿时心里有些慌乱。   她虽然有三个儿子,可是孙子却只有三个,要是睿儿这个嫡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李府岂不是又断了一条血脉?   她尚在犹豫,一旁的宋姨娘见机会难得,挑拨道:“睿儿由祖母亲自照顾着,会不尽心吗?再说,欣然你才十岁,又久病初愈,哪有能力和精力来照顾睿儿呢?”   李欣妍在一旁附和道:“是呀,姐姐刚刚病愈,哪有祖母照顾的上心?弟弟自然是跟着祖母要好些!姐姐还是安心养病,切不可辜负祖母的一番心血!”   母女两一唱一和,明着是维护祖母,实际上是挑破离间她和祖母的关系,到达不让她插手弟弟事情的目的。   老太太眉头紧蹙,没有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欣然心底冷笑一声,自己的实际年龄比祖母还大,跟我耍阴招,你还嫩了点儿。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今时今日,她可是大病初愈的病人,祖母岂会和一个久病的孩子计较?宋姨娘这样做只会让祖母和父亲觉得宋姨娘母子太过尖酸刻薄!   “祖母,您千万别误会,欣然没有和姨娘那样想祖母,祖母最疼爱孙儿们了,哪会不尽心呢?只是祖母年岁大了,弟弟的病又反复无常,欣然怕祖母也被弟弟拖垮了,叫孙女儿如何是好?”   老太太见欣然如此懂事,瞪了宋姨娘一眼,叹了口气:“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只是你身子骨如此虚弱,叫祖母如何能安心把睿儿交给你呢?”   宋姨娘被李欣然摆了一道,顾不得反击,只是担心李欣睿搬离延寿堂,她布的局刚刚有了点动静岂不要半途而废?她连忙随声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极对,欣然自己还是个的孩子哪能照顾睿儿呢?再说姐弟同住一个院子也不合规矩,还是由老太太照顾合适!”   李志勋早就听不下去了,大女儿刚刚醒来,做姨娘的不说安慰几句还落井下石,离间祖孙之间的感情。李志勋对着宋姨娘冷哼一声:“住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睿儿才几岁?”   突然,门外传来孙妈妈低沉的斥责声:“嚷什么?不知道大小姐还在病中吗?”接着传来梨花慌乱不成调的声音:“孙妈妈息怒,奴婢实在没了主意这才过来寻老太太的。小主子又不好了,刚刚吃的药全部吐出来了,又出了次恭,这会子又昏过去了!”梨花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还没等孙妈妈进门禀报,李志勋几大步跨了出去:“什么?睿儿又昏迷了?”说完迈开腿向延寿堂奔去!   刚刚跑出院子,又折了回来,不用分说地拉着吴郎中就往延寿堂急奔!李老太太也吓得不轻,在邹妈妈和杏花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回了延寿堂。   李欣然也躺不住了,命令莲心莲叶服侍她穿上外衣,要到延寿堂去看望李欣睿。   孙妈妈说什么也不允许:“大小姐,你就是去了也只是干着急,只会让身子更虚弱,不如在屋子里将养着,等身子好了再照顾二少爷也不迟!”   李欣然那里会听?也不多说,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穿外衣,慌得莲心急忙服侍她穿好了。孙妈妈摇摇头,叹气道:“奴婢服侍大小姐过去就是了,大小姐过去后千万别太伤心了,这样对身子不好!”   李欣然见妈妈不再反对,乖巧地点点头。   孙妈妈命粗使婆子抬来肩舆,她亲自站在旁边打着遮阳伞,一行人在烈日下疾步如飞地向延寿堂而去。   到了延寿堂,李欣然已然面色煞白,在孙妈妈和莲心的搀扶下强撑着来到东厢房。   李欣睿生病后老太太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把他从延寿堂的后院搬到了正房旁的东厢房。并派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梨花、桂花专门服侍他的起居。   李欣然见弟弟脸色灰白,眼窝深陷,嘴唇呈浅紫色,呼吸急促,她心如刀绞,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此时,吴郎老中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小公子以前请的是哪位郎中?吃的什么药?”   李欣然心里一沉,听话听音,她就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宋姨娘根本没有请好的郎中为自己和弟弟看病,直到父亲回来才请来新县最有名的吴大夫前来诊治。   李志勋有几分尴尬,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儿的病有什么不妥吗?”   老郎中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小公子的脉象甚是奇怪,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小公子年龄太小,老夫不敢轻易下药!”   李志勋心里发寒,他冷冷地瞥了宋姨娘一眼,心下翻转几个轮回,终是下不了决心。睿儿这般幼小,身体近段时间已经亏空的厉害,再开些去毒之药,不知能否受得住,这可如何是好?   李欣然却清楚弟弟的病因,只有让郎中弄清楚弟弟所中之毒性,才能救他。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缓缓说道:“吴郎中既然从脉象上号出有中毒的迹象,您不妨查一查我弟弟中了什么毒,虽然花些时间,总比吃着不中用的药要好些!”   吴郎中眼中一喜,不觉认真打量了李欣然一眼,不过是个孩子,但看那沉稳的气度,又像是个老谋深算的大人。自己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生死风浪不知几何,却还没有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得开,宅院里的水本就浑浊,自己不过是怕麻烦,太看重名誉罢了!   李欣然见郎中盯着自己看,莞尔一笑,吴郎中回过神来:“大小姐的方法可以一试!”   吴郎中说完看了看厢房内简单的陈设,并没的发现可疑的毒源。李志勋见状连忙解释道:“小儿病后才被移到此处,病前住在后院里。”   吴郎中点点头,再次征询地望着李志勋,没有主人的同意,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李府里搜查。   李志勋有点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回应道:“本官就拜托了!吴郎中,请!”   李志勋带着郎中去儿子以前住的地方查看。   走至第三进院子,吴郎中就被院中几颗夹竹桃吸引。此时,正是夹竹桃开花的季节,如云霞般的夹竹桃花朵在狭长的绿叶丛中显得格外娇艳,令人移不开脚步!   第6章 龌蹉   走至第三进院子,吴郎中就被院中几颗夹竹桃吸引。此时,正是夹竹桃开花的季节,如云霞般的夹竹桃花朵在狭长的绿叶丛中显得格外娇艳,令人移不开脚步!   他驻足片刻,随着李志勋进了内室。室内的摆设一览无余,收拾的整洁利落。当他看见床头两个尺来高的花瓶时,走过去拿起瓶子摇了摇,然后闻了闻。   李欣然怕耽误弟弟诊治的时间,自然跟着过来。她见了吴郎中紧锁的眉头,知道此时毒源已经被销毁,想查出毒源是难上加难。   她又不能明说毒源就是夹竹桃,只能帮着在室内找出证据。   只有尽快找到毒源,才能帮弟弟解毒,才能避免他成为傻子。   她在莲心的搀扶下来到床前,既然郎中怀疑花瓶中的插花有问题,那么也许能在花瓶周围找到蛛丝马迹。突然,她发现床脚下露出一线绿色:“莲心,你看看那是什么?”   安静的室内突然间响起李欣然孱弱的声音格外引人关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宋姨娘的心也跟着揪起来。要是查出来可怎么办呢?不过想到王妈妈已被李欣然发买,自己又出手请人做了她,此时恐怕已经在超生的路上了,她心里安定下来!   吴郎中离那片树叶最近,他蹲下身子,小心地把它取出来,是夹竹桃的叶子。可能是丫鬟在打扫是不小心把它扫到了床脚下,它一大半的面积都被床脚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无声一笑,原来有人每天把夹竹桃插在花瓶里,小公子吸食了夹竹桃的大量毒气才导致中毒的。   “李县令,不知这室内的插花是谁摆放的!”吴郎中捏着夹竹桃狭长的叶子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宋姨娘不觉一抖,她死捏着指尖不让自己露出端倪。   李志勋心中一颤,凛冽地扫视宋姨娘一眼,眸中狠戾一闪而过:“有什么不妥吗?郎中只管道来!”   吴郎中也顾不得许多,他直言道:“要是老朽没猜错的话,这花瓶中的插花定是屋外的夹竹桃。夹竹桃是不能放在小孩的室内的,它散发的气味小孩子闻得久了,会让其呕吐、腹泻,闻得过久甚至会导致小儿痴呆变傻。”   李志勋的呼吸粗重起来,嘴角不住地抽蓄,面上布满寒霜。   他也断过案子,儿子的室内出现毒源,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巧合。   他以为那个女人很善良,会善待爱妻的三个孩子。他那么信任她,把整个家和爱妻的三个孩子交给她,并且还准备在今年母亲六十大寿上给她扶正,可是,她却做了什么?毒害嫡子让他变成傻子,这比要了他的命更让他疼恨。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让家丑外扬。“噢?这个我们都不懂,可能是下人误放了!”   吴郎中不置可否,他低垂着眼睑:“既然找到了毒源,老朽可以为小公子治疗了。”   他回到东厢房,取出针灸用明火炙烤后,给李欣睿扎了几个穴位,片刻后就见李欣睿苏醒过来。李欣然见弟弟醒来,瞬间身子被抽空了般萎顿下来。   孙妈妈吓得又是掐人中,又是叫郎中,须臾,李欣然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老太太不悦,斥责孙妈妈道:“欣然刚刚醒来怎么能随着她的性子乱跑?快快抬回兰苑好好静养!”   李欣然靠着孙妈妈给老太太屈膝行礼:“祖母,您这么大岁数还在受累,孙女儿怎么好意思偷懒呢?您就是让孙女回去,孙女也不安心,不如就让孙女陪着弟弟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造的什么孽呀!也好,孙妈妈多担待点儿!”   吴郎中见躺在床上的小人儿醒来,松了口气。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随着李志勋来到西厢房,他坐在桌前思索良久,刷刷地开完单子,说了服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这才起身告辞。   李志勋吩咐宝墨拿了药单子去抓药,他却呆坐在西厢房内不能动弹。   “父亲,弟弟的病到底如何?”此时女儿语带梗塞的话语如刀子般割着李志勋的心。   爱妻的三个孩子两个都病入膏肓,一个昏迷刚刚醒来,一个却在府内中毒。他这个当父亲的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能保护,算个什么男人?   他强忍着心里翻滚的怒气,温柔地对女儿一笑:“欣然别急,郎中说吃几剂药就会好转!”   “在自家了,弟弟怎么会中毒呢?”李欣然本就虚弱,此时的脸色更是清白,虚汗淋淋。李志勋看着更加心疼,只是不知如何回答女儿。   李欣然清楚,弟弟中毒的时间拖得太长,而且王妈妈又被她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发卖了,如今想要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已是不能,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让父亲对你这个女人产生怀疑。   不过,只要宋姨娘失去了父亲的信任,他们之间有了嫌隙,不怕她将来没罪受。   在“如烟阁”内知道娘亲被害的真相后,她恨不能马上让宋姨娘血溅当场。   她心里明白,没有证据,即使心里清楚那个女人的罪行也不能让她伏法。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在慢慢的查证中,让那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得到的一切消失,众叛亲离!   这样的结果也许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百倍千倍吧!   老太太见郎中走了儿子还坐在西厢房里,知道定是郎中在睿儿的房间里发现了毒源,一时也很纳闷。她起身进入西厢房,看见儿子发呆的样子很是心疼。   听见响声,李志勋抬起血红的眼睛对视母亲。老太太一愣,睿儿跟着她中了毒,她心里也很恼怒:“查出了什么?你不会怀疑是母亲干的吧!”   李志勋惭愧地低下头:“儿子不敢!儿子只是不明白,是谁想要毒害睿儿?睿儿到底惹了谁?那人如此狠心竟想让他变成傻子?”李志勋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当他抬头看着老太太时,老太太再次看见儿子眼中的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志勋强忍的泪水,刺疼了老太太的眼睛:“你以为就你心疼睿儿吗?睿儿也是我的亲孙子,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变成傻子?”   李志勋心里乱得很,他不想忤逆母亲,只得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老太太越发恼怒:“你放心,我定会查出背后的黑手!还自己一个清白!”李志勋方才只顾自己生气,并未注意母亲言辞,此刻方知母亲误会了自己。   他连忙站起来扶着母亲轻声劝慰道:“母亲,你知道儿子并没有怀疑您,您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呢?”   老太太脸色稍稍好看些,没好气地训道:“当官了长出息了,什么话也不和母亲说了!”   李志勋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能发出声音。宋姨娘到底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没有证据说了又能如何?   说了只会再添烦恼!她母亲和宋姨娘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出来,只会让马蜂窝飞出的更多,更让他头疼。   想当初,自己和王静琇一见钟情,他向母亲禀明了此事,能攀上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母亲自是高兴,母亲满口答应了婚事。   他高高兴兴地迎娶了心爱之人。可是就在新婚一月之后,母亲向他合盘倒出他上京赶考前和舅舅家的协定,娶宋芙蓉为妻。   母亲泪流满面:“我一个寡母把你们养大容易吗?当初,如果不是用你表妹的嫁妆银子给你当盘缠,你那里有钱上京赶考?那里会有这样的机遇?人要凭良心,不能只顾自己。现在你娶了个高门女,母亲也不说让她做平妻,只让她做个姨娘应该不难吧!”   李志勋和爱妻海誓山盟表过态,今后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刚刚一个月就变卦了,他自是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他倔强地说道:“当初用了多少银子,现在十倍,或者二十倍还给他们,让表妹另嫁他人,这对表妹也公平!”   母亲答应了帮助他,背后却做出了令他终身悔恨的事情。   那天,母亲说表妹答应了回家再择夫婿,只是想和他见最后一面。李志勋来到了母亲的院子,没想到表妹亲自端的一碗茶让他失信于爱妻,和表妹发生了苟合之事。等到翌日爱妻给母亲请安时,就见到了自己和表妹衣衫不整的样子。   爱妻还在震惊中没缓过劲儿来,表妹的父亲,自己的舅舅却倒打一耙,说自己毁了他的闺女,要找族长给他做主,表妹也寻死觅活,一时闹得鸡飞狗跳。   王静琇却出奇的平静,她当机立断把宋姨娘收为丈夫的妾室。宋姨娘的父亲此时不干了,拿出了当时和自己妹妹定的协议,还要找族长做主,要让李志勋把自己的女儿立为正妻。   李志勋的母亲也脑了,她知道自己的侄女虽然和她亲厚,可是没有现在的儿媳妇有钱啊!自家儿子说的媳妇可是有钱有势有权呀,还没进门就赎回了新县城内的祖宅,带了许多嫁妆,买了许多良田,契约上的名字自都是儿媳妇的。   如果此时惹得儿媳妇翻了脸,回了娘家,国公府一发怒,这些刚刚到手的东西不就鸡飞蛋打了?   她连忙争辩道:“哥哥可不能浑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成了事就扶为姨娘吗?志勋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哪有做小的道理呢?”李志勋愣住了,原来自己和表妹发生的事情都是母亲和舅舅安排好的,他痛苦地低下了头。   宋父不依分说:“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这里有证据,不然就去找族长来评理!”   眼看着事情无法收场,周围的邻居也探头探脑的打听,再不解决,恐怕李志勋的这个县令也甭想当了。   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大男人连个家就管不好,还当个什么官?那些御史可不是吃闲饭的,虽然新县离京城远,但是盯着新县这个窝子的人可不少。   王静琇虽然恼怒李志勋,疼恨搅家精婆母的愚蠢,但看着宋芙蓉妇女志得意满的样子,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娘家学了这么多年的治家之道,也不会被这些人打跨!   她知道李志勋虽然读书脑瓜灵活,在此事上却木讷不懂变通。王静琇镇定自如地道:“一家人好商量,舅舅休要动怒,能否把协议拿来外孙媳妇看一下?”   宋姨娘的父亲长期在乡下生活,除了蛮干没有多少心机,他不疑有他,把协议给了王静琇。王静琇拿过协议顺手塞进了茶壶里,等到宋父反应过来抢出协议时,协议书上的字已是模糊一片,早看不清了。   宋父指着王静琇“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王静琇面色一凛,沉声吩咐身边的洪妈妈:“洪妈妈叫管家派两个人去把李家的族长和宋家的族长都叫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处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一个外姓女子跑到李府上了男主人的床,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王静琇以前是闻所未闻!   宋氏父女霎时呆若木鸡,没了证据,让他们如何找人评理?族长来了,难道说自家女儿上了表哥的床,要求表哥负责把她父为正室吗?宋氏族长还不把女儿装进猪笼沉塘?   宋父即使再愚蠢此时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只要王静琇能让女儿为妾也算达到了目的。   宋父赶忙对自家妹妹说道:“算了,既如此,算我们倒霉,就按昨天的说的扶为姨娘吧!”   宋芙蓉好不甘心,还在那里嘤嘤地哭泣,宋父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宋芙蓉惊呆了,心一横捂着脸争辩道:“不是你们要这样做的吗?如今这样了到怪起我来了?”   宋父气得脸色发青:“你你,还不是你犯贱,为了荣华富贵硬要给他做小的?哎!”说着蹲下身子,捧着脑袋低下了头!   至此,王静琇几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冷笑一声:“既然婆母不满意我这个儿媳妇,很好办,和离就是,何必和外人做出此种龌龊之事,没得污自家儿子的清白!舅舅、婆母可知合伙诬陷官员是什么罪吗?”   宋父和李老太太惊得长大了嘴巴,他们不过是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睡了一觉,怎么还扯上官司了?   不过,李老太太立即醒悟过来:“媳妇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母亲想给儿子纳个妾,怎么说成了诬陷罪呢?”   王静琇没想到自己嫁的婆家如此不堪,她不想回答婆母的话,只看着李志勋冷笑,李志勋连忙小声地解释道:“只要坐实当事人是被被强迫的,罪名就可以成立!”   李老太太噎住了,儿子是县令,他说的话可不是哄自己的!呆愣良久,她突然坐在地上哭诉起来:“哎呀,无发活了,儿子娶了媳妇就不要娘了,还要把亲娘送到衙门去!哎呀,不活了……”   王静琇听够了,大喝一声道:“住嘴,你如果想你的儿子丢掉官职的话,你就继续闹下去吧!”说完,王静琇甩手而去。   最终还是李志勋从中周旋,王静琇又查出了有孕,至此,这件事情才算了了。   如今,自己爱妻已去,留下的儿女却还在遭受折磨,叫他如何不恨?可是,面对随时都可能发飙的母亲和姨娘,他也心有余悸。   他叹了口气,算了吧,认命吧!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能在这新县站住脚跟也算圆满了!   老太太见儿子如此消沉,安慰道:“我知道,你怀疑这事是芙蓉干的,只有她才有做此事的可能。可是,你就没想想,这事有可能是误会呢?连你我就不知道夹竹桃有毒,何况是她呢?你好好想想吧!静琇已经去世三年了,这三年来芙蓉对三个孩子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她要下毒不趁早下,现在眼看要给她扶正了她倒做起恶来,她就这么傻?”   李志勋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一时又觉得儿子可伶,左右摇摆不定。   第7章 浅薄   李志勋虽然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但当事情威胁到自己儿女的生命时,舐犊情深让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他对着母亲深深一揖,目光坚定:“母亲,欣然刚刚在兰苑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怕您受累,您就成全她吧!吴郎中说了要尽量让她过得开心些,她想把弟弟搬过去,就遂了她的心意。这样对他们养都有好处,郎中治疗也更方便些。”   老太太见儿子发话,知道他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在此等小事上和儿子产生嫌隙,遂不再争论:“那就依了欣然丫头的。只是睿儿进了兰苑,兰苑的人手怕是不够。”   李欣然怕宋姨娘又给自己安插几个眼线,不顾自己虚弱连忙说道:“孙女儿看父亲身边的邢妈妈极是得用,不知父亲能否让邢妈妈每天来兰苑帮寸一二?”   李志勋见自己的女儿说话进退有度,不觉欣慰异常,连声说道:“好,好,就让邢妈妈来兰苑帮忙!”   李欣然心里悬着的石头猛然落地,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弟弟总算被自己护住,又得到娘亲以前的管事妈妈邢妈妈的帮助,可谓是如虎添翼,她对自己重生之路又增加了一份信心。   她感到有怨恨的目光投向自己,抬头正碰上宋姨娘的目光一闪而过。李欣然望着宋姨娘虚弱地一笑,她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宋姨娘不是最擅长装傻卖乖吗?她李欣然占着年幼无知的优势只会装的更像,更让人抓不到把柄!   宋姨娘气鼓鼓地回到菊苑,打碎了几只茶杯,寻机会把身边的渲沂打了一顿才算消气。   不到晌午,父亲就亲自把李欣睿送到了兰苑。他把宝墨和满砚指挥的团团转,令坐在软榻上晒太阳的李欣然感觉到特别的温馨。   父亲走后,李欣然在莲心和莲叶的搀扶下来到东厢房探望李欣睿。李欣睿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就没有了。他张了张嘴巴,嗫嚅道:“大姐姐……”一句话没说完就气喘吁吁地接不上气力。   李欣然看着如此体弱的弟弟,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旁的李欣雨和丫鬟婆子也唏嘘不已。   邢妈妈见两个病弱的主子一起垂泪,觉得与他们养病没有好处,于是擦擦眼睛打趣道:“哎呀,晚上做膳食可不需打油了,瞧瞧这两人的眼泪就用不完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一时愁容惨谈的局面霎时打破,姐妹两开开心心地说笑起来。满屋的丫鬟婆子松了口气。   李志勋安排好儿子回到了外书房。他坐卧不安,最后还是让管家顾大兴去查李欣睿房间的夹竹桃是谁做主摆放的,这才定下心来。   彻查结果和李欣然想的一样,夹竹桃是王妈妈无意摆放的,因为在宋姨娘的房里也摆放了一株夹竹桃。   宋姨娘真是老奸巨猾,自己房内也有毒源,任谁也不会怀疑她。何况,王妈妈已被自己发卖,而且她还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做事的,出了事情自是找不到她宋姨娘身上去。   李欣然知道宋姨娘不会轻易就被人抓到把柄,她只是想给宋姨娘一个教训,让她暂时停止对他们三姐弟的残害,等到自己的实力再强大些,找到了证据,再和她斗也不迟。   此次的事情在李府内激起了小小的涟漪,至少父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相信宋姨娘了。李欣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让父亲慢慢识清枕边人的阴险,最后她想翻身已是痴人说梦。   彻查结果令老太太和李志勋都舒了口气。李志勋虽然心里还是有疑虑,但家里的局面让他不得不放下执念。   老太太秘密地把宋姨娘叫到延寿堂训斥了一顿:“睿儿不是阿猫阿狗,任谁就可以取代的。他是这李府的嫡子,将来是要挑起李府的大任的,你别学那没度量的人,做些屎糊肠子的事情来,没得脏了李府,毁了自己,到时候也别怪姑母不客气!”   李老太太虽然偏袒宋姨娘,但是在子嗣方面却看的很通透,王氏生的儿女也是李家的根,也是李家的血脉,任谁也不能伤害!   宋姨娘赌咒发誓,眼泪鼻涕擦了一脸,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好了,别演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已和志勋说了,在我过六十大寿时,就把你扶正,也来个双喜临门!”   宋姨娘心花怒放,喜形于色:“多谢姑母!我定会管好李府,不负姑母的重望!”老太太抬手:“好了,知道怎么做我也就放心了,将来过得好不好还是要看你自己,可别让人失望!”   宋姨娘恭恭敬敬地回道:“是,芙蓉知道了!”见老太太下了逐客令,宋姨娘也不强留,安安静静地退出来,开开心心地回到菊苑。   等到宋姨娘的脚步远去,老太太悠悠地声音响起:“不知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哎,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当初要不是哥哥那三十两银子,志勋也上不了京城,李家也挣不来这富贵。这天大的人情还了再说吧!”   邹妈妈知道自己只需做个听众,不需发表意见:“老太太还是休息吧!夜深了,别让老爷担心!”   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邹妈妈摇了摇头,看着风烛残年的老人,觉得她真是老了,宋家那三十两银子能换回李府的富贵?李老爷不过是个七品县令,没有安国公府、没有李氏恐怕老太太还在李家坳熬着吧!   哎,这人心如果长歪了,给她再多帮助的人站在眼前她也会视而不见。这李府恐怕要变天了,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是夜,李欣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不甘,此次这样好的机会,却没能伤到宋姨娘的一丝一毫。虽说父亲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姨娘了,不过,有祖母撑腰,姨娘在府中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   怎样才能让宋姨娘被父亲痛恨,被祖母厌弃呢?她辗转反侧一夜也没想到好计策。   翌日,日上三竿她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孙妈妈知道自家小姐昨晚没有安神,连忙熬了些参汤给她补气。   好不容易有点力气了,莲花笑眯眯地跑过来告诉她:“有个好消息小姐听了保管高兴!”李欣然斜睨了一眼,仍然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她知道这个话篓子脾气,就是自己不稀罕听,她也会想法倒出来的。   果然,莲花也不气馁,接着说道:“宋姨娘的堂妹来了,宋姨娘好像很忌惮她,一天到晚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呢!”说着又兀自好笑起来。   李欣然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终于有人让宋姨娘头疼了,还真是个好消息!   她不做声,只是笑盈盈地看了眼莲花。莲花脸一红,扭捏了几下接着说道:“奴婢知道瞒不过大小姐。”接着她凑近自家小姐神秘兮兮地说道:“奴婢还听说那位小姨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嫁入官宦世家和宋姨娘一较富贵,东挑西拣的,结果运气不佳,如今都十八岁了还没选到富贵人家。”莲花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李欣然看着这个好打听隐私的丫头,觉得很好玩,她挑挑眉毛:“完了,就这些?”   莲花见自家小姐感兴趣,兴奋地接着说道:“没呢,奴婢还听说那位小姨……”一旁的李欣雨听她一口一个小姨不耐烦地插嘴道:“哎哎哎,叫名字,谁的小姨呀!”   李欣然见妹妹火爆爆的样子,知道她还在为弟弟的事生气,故意逗她:“你发个什么脾气,也没让你喊小姨?”   李欣雨头一昂不屑道:“我不能叫,你们都不能叫!”一副土霸王的样子逗得李欣然咯咯笑起来。   莲花连忙急着表白:“好好,不叫小姨了!叫名字,那个小……呸呸又忘了!那个她叫宋芙兰,是老太太本家出了五福的一个堂弟的小女儿,宋芙兰的父亲是廖家二老爷的一个跟班,平时帮帮跑跑腿,听到的消息也多,自然可以做些小生意赚些钱。那宋芙兰也就有些自恃清高,瞧不起周围的平常的男人。”   李欣然提示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检点儿重要的讲。”莲花正说得起劲儿被自家小姐打断,幽怨地嘟了下嘴想了想接着道:“那个,宋芙兰不是十八岁还没出嫁吗?她可能对我们家老爷有点儿意思了。”   孙妈妈赶忙呵斥道:“小姐对你宽厚,死丫头越发没有正形了,老爷的事情是你能议论的?”莲花红着脸看着自家小姐吐了吐舌头。   李欣然沉默的靠在引枕上,眼眸蓦地一亮,她笑着安慰道:“没什么,这里都是兰苑的人,不打紧!”她很想知道父亲和那位宋芙兰到底有没有意思,如果父亲有意思,这件事情对自己的计划也能起些作用。   莲花见大小姐并不怪罪,接着吐完自己的八卦:“听宋姨娘的丫鬟渲沂说,前不久我家老爷到舅老爷家去,这宋芙兰还和老爷有过一些暧昧之举呢!宋姨娘当时就发飙了,还打了宋芙兰一巴掌!结果还被老爷训斥了一顿。”   李欣然顿时心里有了计较,她一改往日的慵懒,立马要起身给老太太请安去。孙妈妈诧异道:“眼看要午膳了,大小姐还请什么安?明天去老太太也不会怪罪!”   莲花看了看大小姐顿时明白自家小姐是要去看看这位小姨呢!连忙上前服侍大小姐穿上外衣,并望着自家大小姐傻笑不住。李欣然瞪了她一眼,她才忍住了笑。   李欣然知道莲花心里认为自己和她一样也是去打听宋芙兰的八卦去的。   还没到延寿堂就听见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像春天清晨的黄雀鸣声清脆悦耳。   进入老太太的西厢房,李欣然一眼就看见了父亲,她不由得一愣,随即低头给老太太和父亲屈膝行礼,然后候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身材匀称高挑,身着一套淡粉极地长裙,梳着飞月髻,用一把小巧的玉梳固定着,鬓角处簪了朵珠花,双耳却戴着长长的耳线,使她更显活泼灵气。   微笑中,两颊浅浅的梨窝给人纯真之感,浅露的贝齿散发着莹莹的珍珠光泽,甜美的就像邻家的小妹。   的确是个尤物!   李欣然见父亲的目光有些迷醉,一旁的宋姨娘则横眉怒目,胸脯起伏不已。   李志勋陡然见到病中的女儿和儿子都能给母亲请安了,心里格外开心:“欣然和睿儿气色好多了,我心甚微!”   李欣然和李欣睿连忙谢过父亲的关心。她接着道:“女儿有几日没见着父亲了,知道父亲衙门里忙,就没打扰父亲。没想到此时在祖母这里碰上了父亲,女儿真高兴!”   此时父亲应该在衙门才是,却意外地出现在祖母的院子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些蹊跷。   宋姨娘听了李欣然的话冷哼一声,横了了宋芙兰一眼。   李志勋面颊微微有些发红,干咳一声解释道:“父亲早上去衙门点卯后,没什大事,就和师爷说了声,提早回来了!”欲盖弥彰的话更让人深思!   老太太见气氛有些微妙,连忙打圆场:“哦,那啥,是我叫志勋回来见客的,这不欣妍的小姨来了吗?前儿个,我和志勋还在他们府上叨扰了两天。螃蟹四夹,有礼有答吗!应该回来见一面的!”   李欣然简直有些佩服自家祖母的思维方式,一个姨娘的堂妹有必要男主人亲自来接见吗?不过,她还是很兴奋,有祖母这个糊涂帮手不愁计划不成。   为了让宋姨娘怒火更甚,她决定再添一把火。她笑靥如花地走到宋芙兰身边,拉着宋芙兰的手道:“哎呀,这个小姨长得真美,我喜欢!”李欣睿和李欣雨向来以李欣然马首是瞻,也跟着凑热闹齐齐地喊道:“小姨好!”   宋姨娘见向来和自己无话可说的孩子和宋芙兰打的火热,不觉怒火中烧,两颊的肌肉都气得发着颤。   李欣妍见自己的姨娘吃瘪,翻了个白眼:“什么小姨呀!不过是个瓜瓜亲!”老太太眼睛一瞪怒斥道:“什么话?这是你外祖父家舅舅的女儿,怎么是瓜瓜亲呢?好生孝敬着,别没一点儿丫头子的规矩!”   李欣然心里奇怪,平时老太太心心护着的孙女怎么今天却舍得教训了?当老太太头上的那只金簪子熠熠生辉晃花了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只要礼重,老太太断不会有往外推得道理。何况宋芙兰的手笔还这样大,动筹就是金簪子。   新县夫人之间的交往不比京城的大气,见面如若投缘的最多送根银簪子、手帕之内的,别人还会夸她大方。没想到这位宋芙兰的倒是舍得本钱,出手就是金子。   此女人不简单!   宋芙兰并不和李欣妍计较,咯咯咯地一笑了之。她拿出几个礼盒一一送到李欣然几个人的手中道:“一点儿见面礼,小意思,拿着玩吧!”   李欣妍生气地要丢了手中的礼盒,李欣然不失时机地惊讶道:“哎呀,小姨真大方,竟然送我一对金耳环!妹妹快看看小姨送你们的是什么?”说着故意扬起下巴瞅了李欣妍一眼。   李欣妍本来举起的手慢慢地放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盒,随即喜笑颜开。李府四个女儿她一视同仁,见面礼是相同的金耳环。   要说,宋芙兰也是个大方的主儿,只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她一心想攀高枝儿,新县这样的高门大户实在太少,而她自身的门第又低,接触不到真正的高门俊男,目光短浅也可理解,于是父亲这个她经常看到的高枝儿就入了她的法眼啰!   宋姨娘看见几个女儿都有了金耳环,不觉瞟了几眼,然后有些鄙夷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妹妹不知姐姐喜欢什么礼物,只得依着自己的喜好为姐姐打了对金镯子,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宋姨娘听到金镯子,而且是一对,简直觉得宋芙兰的声音就是天籁之音。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动地接过礼盒,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礼盒,当金灿灿的镯子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立时就捡起来戴在了手上,然后举起手臂左右打量着,眼里笑开了花。   蝇头小利就打瞎了她的眼睛,不知将来宋芙兰抢走了她的男人她还会不会这样善待这对金镯子呢?   第8章 巧夺   宋姨娘听到金镯子,而且是一对,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动地接过礼盒,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礼盒,当金灿灿的镯子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立时就捡起来戴在了手上,然后举起手臂左右打量着,眼里笑开了花。   蝇头小利就打瞎了她的眼睛,不知将来宋芙兰抢走了她的男人她还会不会这样善待这对金镯子呢?   宋芙兰低头似是含羞一笑,李欣然却扑捉到一丝得逞的快意。   李志勋见自己的老婆孩子对这些黄白之物如此爱慕,有些微的失落。   当初,爱妻在世时,家里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宋姨娘也是穿金戴银,儿女个个打扮的贵气阔绰,自己也从来没操心过家里的事情。   可是爱妻去世还不到一月,各种花钱的地方都入不敷出,宋姨娘啥办法也没有,只知道天天催着他要银子。   如今,爱妻置办的那些东西,除了些田产几乎被宋姨娘变卖的差不多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富贵日子,穷家小户的日子连李志勋也不习惯了。   好吃的要银子、好穿的要银子、人情来往要银子、打点上级要银子、李家坳兄弟两家数十口也要银子养活……银子银子,什么都要银子,家里值钱的都悄悄换成了银子填补了越来越大的漏洞。   他曾想过贪点钱财,可是没有机会,那个汪县丞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其实是个十足的探子,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载并上报给朝中的吏部官员,只怕他贪墨的银子尚未到手,吏部就会派人免了他的官职。   爱妻在世时,有国公府撑腰他还能装装清高,如今他夹着尾巴做人还要伏低做小,不然早就把他贬到穷山恶水的地方去了。   母亲室内的欢声笑语打断了李志勋的神游,他附和着笑了笑,就找借口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宋姨娘见自己的丈夫离开,也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随意寒暄几句就离开姑母院子,直奔李志勋书房而去。   李志勋正在回味自己过去的风光,冷不防被哐当的关门声惊醒回到现实。   迷茫中,看见宋姨娘那张曾经保养得细皮嫩滑的脸颊上已经有了皱纹,好看发亮的眼睛也不再眉目含情,只见着她的嘴巴巴拉巴拉不停的上下翕动,吐沫星子喷的他满脸都是。   他摸了把脸上略带腥味儿的水泽,恶心地几乎要吐。眼前的泼妇还是那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表妹吗?   宋姨娘看着眼前她一直心心念着的男人一言不发、眼神厌恶地看着自己,心如刀绞,她嘶声力竭地喊道:“你真的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她有什么好?成天的卖弄风-骚,勾引男人,这样的女人你也想要?你就不怕将来她给你戴顶绿帽子?”   “啪啪!”毫无征兆的两耳光打在了宋姨娘的脸上,宋姨娘睁大眼睛呆住了!以前,就算她上房把瓦揭了,李志勋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现在她只骂了那个女人几句,他就打自己的耳光。   李志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不相信自己打了宋姨娘的两耳光。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他不得而知!   就在他发愣时,宋姨娘一头撞了过来,他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宋姨娘还不解气,骑在李志勋的身上左右开弓朝他脸上猛抽:“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叫你见异思迁!叫你找狐媚子!”   宝墨见宋姨娘发了疯似地猛地抽打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撒腿去找老太太。   宋姨娘打得手发酸时,被赶来的李老太太一掌推倒在地。   李老太太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人事不省,脸颊红肿,失控地举起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地捶打着宋姨娘:“恶毒的东西,把我当官的儿子打昏了还不住手,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败家精!打死你个不作用的女人!”   李老太太刚刚六十岁,精力旺盛,手下劲头十足,不一会儿的功夫,宋姨娘的胳膊上、脸上就出现了一条条的紫痕。她披头散发,嘴里连连讨饶,要不是李欣妍赶来阻止,说不定就会打残。   李欣妍护着姨娘逃了出去。李老太太没了发泄对象,拉着儿子的手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这遭的是什么罪啊!……”   李欣然大吼一声:“住嘴,都给我安静下来!父亲需要静养,不想父亲有事就安静!”她也顾不上李老太太会如何怨她,直接命令宝墨和满砚把父亲抬到榻上仰躺着,然后急招管家去请吴郎中。   她不知宋姨娘是否伤到父亲的内脏,只有尽快让他醒来才有利于治疗。   她按住父亲的人中,让妹妹按住父亲的神门穴,良久后父亲悠悠醒转。李老太太哀嚎一身又准备上前,被李欣然制止了:“父亲需要安静,不易打扰。”   李老太太正要发作这个孙女儿,莲叶来回吴郎中来了。她连忙闪开,让郎中为父亲诊治,并命众人安静。   吴郎中把她抢救李志勋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心里越发看重这个小姑娘的睿智,那个打算也更强烈了。   他见李志勋已经醒来,急忙上前号脉,并询问当时的情况。只是李志勋不甚配合,吴郎中也没强求他多说。   少顷,吴郎中起身为李志勋开药。李老太太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吴郎中,不知老妇的儿子病情如何?”   吴郎中刷刷的开完单子交给李欣然才回道:“李县令只是怒极攻心导致昏迷,吃两副药就无大碍了!”   李老太太不放心,继续问道:“老妇的儿子刚刚被姨娘撞倒方晕厥过去,不知有无内伤?”   吴郎中的医术遭质疑,并不生气,语气平缓:“老朽说了,李县令无大碍!”   李欣然怕吴郎中误会,急忙从中周旋:“祖母别着急,郎中说无大碍定不会有事的!”李老太太还想多问,吴郎中已经专心为李欣睿号脉了。   在他看来和一个无知的老太太啰嗦,还不如看看自己的病人恢复如何。   老太太见过他的本事,虽然担心儿子,但是看到儿子已经醒来,且无别的症状只得静静呆在儿子的身边,等着和儿子说几句话。   吴郎中为李欣睿号完脉,惊喜地发现李欣睿的中毒症状已经消失了。   李欣然见老郎中的表情即知弟弟的病定是好转了,她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吴郎中,小女弟弟的病是否好利索了?”   好聪明的小姑娘!吴郎中摸摸山羊胡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面色已经大好的李欣然一眼,点点头。李欣然得知弟弟的病好了,开心的泪流满面,根本没留心老郎中的眼神。   邢妈妈倒是注意到了,只是有些好奇,但也没放在心上。   躺在榻上的李志勋听说自己的儿子毒性已解,立即要爬起来询问郎中。老太太急忙按住儿子:“我的儿啊,你想要母亲的命啊!”   李欣然见父亲完全醒来,知道他想知道弟弟的病情,连忙上前把弟弟的情况告诉了父亲和祖母。   李志勋似乎不相信女儿的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吴郎中,吴郎中微微点头道:“小公子的毒素基本解除,只需再吃两剂药就彻底清除毒素了!”   李志勋轰然倒下,紧闭的眼中两滴清泪缓缓滑过鬓角,渗入发丝。儿子总算治好了!   李欣然也喉头发涩,泪眼朦胧。一旁的李欣妍和丫鬟婆子也很开心,宋芙兰安慰着激动的老太太,并不失时机地擦了擦眼角。   吴郎中为李欣睿开好药方子,邢妈妈亲自把他送出院子。吴郎中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不知妈妈能否替老朽传个话?”   邢妈妈满脸戒备,吴郎中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老朽觉得小姐心细如发,而且心思沉稳,很有主见,应该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知她愿不愿意跟着老朽学得一二,也算圆了老朽的夙愿。”   邢妈妈哭笑不得,她知道想跟着吴郎中学医的不知有多少,可是他偏偏看不上一个,这才和自家小姐见了几面就巴巴地想要收她为徒。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奇妙。有的人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却始终得不到,而有的人只见几面就成就了机缘。   邢妈妈曲膝行礼:“吴郎中慢走,老奴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我家小姐的,至于她愿不愿意,就不是老奴能够做主的。”   吴郎中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岂会听不出她敷衍的意思?他嗤笑一声道:“你最好把老朽的意思转达了,不然老朽再来询问,你家小姐如若不知,也别怪你家小姐责怪你独断专行。”   说完不等邢妈妈回答就甩袖而去。邢妈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更加好笑,这个死老头还威胁起她来了!   不过,邢妈妈还是很佩服他的洞察力,自己的确没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小姐,她怕万一小姐动了学医的心思,自己落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现下知道那死老头倔强的性格,只怕过几日来号脉真的会直接问小姐愿不愿意了,到时候真的被小姐厌弃,倒是得不偿失。   她自嘲地一笑,罢了,不就是怕小姐学医吗?自己劝劝小姐,小姐未必不听。   李老太太在李欣然的劝说下回到延寿堂,唉声叹气地躺在躺椅上。宋芙兰边给老太太按摩边劝慰道:“姑母不必担心,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   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惊叫道:“哎呀,看侄女儿这个记性,怎么忘记了大事?昨儿走的时候,娘亲叫我给姑母带了两只老山参,不知能否用在姐夫身上!”说完就让自己的丫鬟莺儿拿出包好的人参递给老太太。   李老太太眼睛发亮,连忙吩咐身边的邹妈妈熬了人参汤给儿子送去。   李老太太越发觉得眼前的侄女比宋芙蓉懂事,比宋芙蓉大方。她拍着宋芙兰的手说道:“姑母知道你的心思,姑母会成全你的!”   自己的儿子独掌一方,却守着两个姨娘生活了三年,实在太苦了,如今该为他找一个能给他帮助的小妾了。宋芙兰正是她看中的人选,她不仅娘亲漂亮而且家里富裕,有了她,这个家将来定会好转!   宋芙兰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番:“姑母,别说了,羞死了!”李老太太反而哈哈大笑:“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八岁了,还不该着急?”   宋芙兰的脸颊越发红艳,只是低头时那眼中的一抹戾气却让人不解。   宋芙兰永远不会忘记宋芙蓉给她的侮辱。   那次,自己只不过在院子里和姐夫说了几句话,调笑几句,那个泼妇就甩了自己几个耳光。   今天,她又为自己的到来和姐夫吵闹,竟然还动手把姐夫打晕在地。呵呵,不把宋芙蓉的位子抢过来,她就不再姓宋。   前几天,她和爹爹说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本不同意,后来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爹爹总算答应了。   好好的女儿谁愿意做妾侍?何况她家里的状况在新县也算是富庶人家,嫁个富裕的商户做夫人不成问题。   可是,她就是要嫁入官宦之家,就是要做官太太。既然宋芙蓉可以扶为正室,她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呢?她比宋芙蓉年轻、漂亮,还比她娘家有钱。   她要谋的就是县令的继室之位。李志勋一表人才,在新县也算威风凛凛,将来凭着国公府的关系终究是要进京当大官的,到时候,她成了继室,这些富贵就是她的了!   有了当官的女婿罩着,爹爹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即使李志勋当了大官也不敢小觑她吧!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老太太眼皮子如此浅,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她内心雀跃不已,不觉在心里好好地称赞了自己一番。   第9章 闹剧   宋芙蓉在女儿和丫鬟的搀扶下狼狈地回到菊苑,全身顿时像散了架似的躺倒在榻上。李欣妍亲自端来温水服侍着宋姨娘喝了。   她喝了两口便不耐烦地推开了,大声地叫骂道:“老娘给李府当牛做马的时候,那个烂货还在穿开裆裤呢!她现在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休想!”   李欣妍听着宋姨娘不着调的言辞劝道:“娘亲怎么又犯糊涂了?您不常常教育女儿对待男人要忍让、要顺从吗?这会儿您怎么忘记了?您、您怎么就敢……您这脾气也太大了些。这下好了,打了一冬的柴一笼烧了!哎!”她见娘亲不以为然的样子,真的害怕她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娘亲,父亲和祖母现下正在气头上,您就莫要火上浇油了,这对您没有好处!”   宋姨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宋芙兰不就是年轻几岁吗?凭什么她一出现自己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男人一直以来对女-色看的很淡,而且克制力相当强,她不明白,怎么见到那个烂货就无法控制了了?   她一身疲惫,脑子里烂糟糟的一锅浆糊,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被老太太打过的地方更是火烧火燎的疼起来。   李欣妍拿着致伤的药膏为娘亲涂抹,不觉潸然泪下:祖母真还下得去手,娘亲可是她嫡亲的侄女呀!   宋姨娘听着女儿抽抽嗒嗒地哭着,不觉悲从中来,当初,她答应在李府委曲求全地做姨娘,还不是觉得身边有姑母罩着,即使是姨娘也有恃无恐?   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王氏在世时姑母对她还多方呵护,生怕她吃亏,一直在背后帮助她对付王氏,这才让她生出害死王氏的心思。   结果,王氏去世后,姑母对她的那份爱护越来越淡然了,有时候还生出后悔让她进门的怨言来。   她怎会明白?她的幸福和富贵是王氏给的,李府的富贵也是王氏给的。王氏在,李府荣华富贵,啥都不缺,人人都过得心安理得,谁也体会不到王氏的重要。   等到王氏离去,众人才觉得没了她似乎什么都发生了改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宋姨娘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让李府陷入如今的困境。   李欣然安顿好父亲,吩咐墨宝和满砚好好服侍老爷,并让邢妈妈留下来照顾父亲。   她带着弟弟妹妹满身疲惫地回到兰苑,连午膳也没用就躺倒了床上。她眼皮沉重很想睡上一觉,可是心里却越来越清明。   娘亲死时的惨状清晰地在她的脑海回放:脸色发紫、全身浮肿、身下的被单浸满了黑乎乎的血液。她睁开双眸,眼中隐现的水光中闪过狠戾,不让宋姨娘偿命又怎对得起娘亲?娘亲又如何能安息地府?   前世,自己受了假好人宋姨娘的蒙蔽,帮她赶跑的宋芙兰,让她顺利扶正成为李府的主母,这一世自己要用宋芙兰来对付她,让她算计失策,颜面扫地。   一时,她睡意全无,扬声吩咐道:“孙妈妈,你去给祖母传个话,就说父亲好多了,已经安顿好了,让她好好休息,休要挂牵父亲!”   她就不信,这样好的机会,宋芙兰不出手!   果然,孙妈妈从延寿堂回来盏茶功夫,耳报神莲花就前来禀报宋芙兰进了父亲暂住的书房。   事情朝着自己预设的方向发展,再好不过。她莞尔一笑,让莲花想办法给她的小姐妹渲沂透消息,只是嘱咐她千万不能别让李欣妍知道。   莲花是个中老手,她欢快的领命而去。   李欣然揉着太阳穴,想着应该把自己院内的人员做个调配,必须做到内外的消息灵通,遇事免得慌乱。   她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至于那两个女人如何掐架,她不感兴趣。神情一松,很快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她隐隐听见室外有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细听之下是莲花和孙妈妈在小声说笑,不时传出压抑的偷笑声。   她会心一笑,知道事情有了进展。   孙妈妈听到响声,进来见小姐醒了,笑眯眯地询问道:“大小姐可饿了?老奴这就给你传饭去!”   莲花见大小姐醒了,迫不及待的说起了八卦。孙妈妈见自家小姐没有阻拦,也就随她咕叽咕叽地叨叨起来。   宋芙兰趁着李老太太午睡的当口,悄悄来到李志勋的书房。宝墨和满砚早得了孙妈妈的吩咐,看见她来,就假意在门口打瞌睡。   宋芙兰见李志勋的俊脸红肿,眼圈发紫,心里不觉把宋芙蓉的祖宗问了个八遍。她红着脸竟然大胆地拉起了李志勋的手。李志勋被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一碰顿时惊醒,看到眼前的妙龄女子,心房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眼前的女子温婉大方,的确比宋姨娘强了十倍。   正当二人眉目传情,你情我浓之时,宋芙蓉闯了进来。看到眼前二人暧昧的情景,不觉怒火中烧。她本就彪悍,只是为了讨得李志勋欢心才长期压制自己的情绪。此时,那里还记得女儿告诫?   她欺身上前,揪住宋芙兰的长发,只一下就把宋芙兰拖到了地上。然后拖着宋芙兰就往院子拉,边拉边喊:“快来看啊,这个贱货发-情了到处找男人了,今儿竟然找到我男人的头上来了,不叫她脱层皮我就不是人!”   宋芙兰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让她占了先机抓住了头发,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只得护着脸颊,嘴里不停地喊叫:“姐夫救我!姐夫救我!”   宋芙兰的喊声无疑是催命的音符,宋芙蓉更加气愤,攥紧头发的手更加用力,用脚踢打的节奏更快,嘴里的叫骂声更加难听:“叫你惦记别人的男人,叫你发-情,叫你发-骚!我打死你。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骚-货,我打死你!”   李志勋听见宋姨娘不堪入耳的话万念俱灰、身心俱疲。他苦笑着闭上眼睛: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堪,如此不堪……   老太太得了信,此时也进了院子。她见自己多年护着的侄女如此撒泼地在李府里滋事横行,完全置李府的名誉于不顾。她气得双手发抖,嘴唇发颤,一句利索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抡起拐杖下狠命地捶打起宋姨娘来。   不到一天的时间,宋姨娘再次领略到姑母拐杖的厉害。这次的捶打比之晌午力度更大,她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夺过姑母手中的拐杖,顺手丢到了远处的花丛中。   李老太太一愣,没想到自己对侄女的多年的呵护却养将了她如此霸道的个性,一时心血上涌,晕厥过去。   邹妈妈急忙扶起老太太急切地呼喊道:“老太太,您醒醒啊,别吓唬奴婢啊!”   李志勋听到邹妈妈的叫喊,连忙爬起来奔到院子里。他扶起老太太连连叫喊,老太太满脸煞白,不省人事。   他见宋芙蓉还在踢打宋芙兰,轰的站起来,气势汹汹地上前一脚把她踢翻在地,嘴里吼叫道:“恶毒的妇人,败家的妇人。”而后又咬牙切齿地连踢两脚方才解恨。   此时,李欣然几个子女也得了信赶到院子里,把父亲踢打宋姨娘的一幕看了个清楚,她鄙夷地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哂笑不止。   李欣妍哭喊着扶起娘亲,本来想吵闹一番,看到祖母昏迷,父亲脸色铁青,知趣地扶着宋姨娘回了菊苑。   李欣然吩咐管家请来吴郎中给祖母诊治,至此,一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第10章 □□   吴郎中赶到延寿堂为老太太号脉诊治,开了方子递给李志勋:“老太太和县令的病症相仿,只是人老了经不住折腾,今后切莫让她大喜大悲,否则定会落个瘫痪之症!”吴郎中对于内宅的私密没有多大兴趣,但是一日内两个家主晕厥还不多见。   他看了看一旁的李欣然,见她低眉顺眼和晌午没有什么不同,知道邢妈妈还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不过看看李府的各种混乱,心里明白今日的确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   李志勋吩咐宝墨抓药,他看着昏迷的母亲,对着吴郎中一揖道:“能否请郎中为家母施针让她醒来。”   吴郎中睃了一眼李志勋,眉头一皱:“不可,让老太太继续昏睡对她的病症好处良多,如果一旦醒来,再次气火攻心就不好说了。李县令最好让众人退下,让老太太静养,病症恢复也快些。”   李志勋想到宋姨娘刚刚撒泼的表现,简直连街上的泼妇还不如,丢尽了李府的颜面,母亲此时醒来定会再次想到此事,的确对她养病没有好处。   他吩咐众人各自回院子休息,免得打扰老太太养病。   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个儿女此时皆是忧心忡忡,他内心的愧疚无以言表。他不能给他们富足的生活,现在连最起码的安稳也给不了了。   “欣然,父亲……”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李欣然几人听到父亲的喊声,一起转身随着李欣然给他行了礼。   李欣然明白父亲此时的心情,自责、愧疚、不安。她上前扶住父亲莞尔笑道:“爹爹今日太辛苦了,女儿还是送父亲回去休息吧!”自从爱妻去世,李志勋好久没听见女儿喊他爹爹,此时听见如闻天籁,他有些激动地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爹爹不必难过,姨娘也是太在乎爹爹才会和小姨闹起来的。欣然明日定会劝着姨娘大度些,姐妹之间莫要置气。”   李志勋听得女儿如此深明大义的言辞,百感交集。宋姨娘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妇人竟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女娃。想到女儿今日处理事情有条不紊,毫不慌张,越发觉得爱妻生的孩子懂事聪明,对爱妻的思念也越发浓烈。   “爹爹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爹爹还是想想明日如何应对吧!”李志勋一愣,今日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自己根本还没想到如何应对宋家之事。   宋芙蓉是自己的姨娘,她的父兄已经无权干涉自己对她的处置,可是宋芙兰在自家做客遭了堂姐的毒打。此时如果被宋芙兰的父兄揪着不放,即使他是这新县的父母官也是不好交待的。弄不好,还会被御史弹劾,丢掉官职。   他紧锁眉头,难道自己的意志真的消失殆尽?连女儿都看明白的事情,自己竟然如此迟钝?他拉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心里对爱妻的孩子更看重起来。   “爹爹,宋姨娘如今被祖母处罚了,近段时间也无法出入祖母的内室,不能服侍祖母,欣然身体虚弱又不能侍奉在祖母左右,不如让庄子上养病的五姨娘回来侍奉祖母吧!欣然听说五姨娘和五妹妹的病症全好,五妹妹十分想念爹爹和祖母,也应该回府了!”   祖母现在看到宋姨娘就会生气,父亲定会让她禁足。此时,吴姨娘回府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宋芙兰想独大也要看看她能否有这个实力。   有时候,给个甜头尝了吊起她的胃口后,再把食物高置,她会更无耐心,也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志勋见女儿有条有理地和自己商量着府中事情,恍惚间他觉得爱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不仅聪明能干还能为李府着想。他心里高兴,根本没有考虑女儿怎会如此早慧的原因。   他开心地理了理女儿散落在耳旁的发丝,红肿的脸上折射出兴奋的亮光,颇有点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他拍拍女儿的小手道:“好,宋姨娘禁足的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主。”   李欣然也不客气,只是谦虚地回道:“既然如此,女儿只能勉为其难了!谁让姨娘和祖母同时病了呢?不过,女儿遇到拿不准的事情还是要来问爹爹的!”李志勋更加开心,愉悦到:“那是自然,欣然自管去做,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的自管来找爹爹,爹爹给你撑腰!”   李欣然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爹爹这棵大树,有了掌家大权,就是祖母也好糊弄了!还怕宋姨娘干什么?她就等着受罪吧!   李志勋为了给女儿立威,第二天亲自到宋姨娘那里把管家的对牌拿了送到李欣然的兰苑里。李欣然笑盈盈给父亲屈膝行礼后方道:“女儿只是暂时管理一些时日,等祖母的病好了就把对牌交给祖母。”   她直说交给祖母,并没有说交给姨娘,即使将来宋姨娘和父亲和好,父亲也不好意思来为宋姨娘讨要对牌,至于祖母那里,父亲更没有理由去要求一个老人帮他掌管家务。   这样,掌家的权力就不会旁落,除非她自己不愿意掌家,除非她找到合适的人选。   李志勋不疑有他,只是瞧着面貌肖似爱妻的女儿越发喜欢,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   第11章 忽悠   菊苑里,宋姨娘母女正在商量如何应对眼前的事情。   李欣妍看着娘亲原本姣好的面容一日便如过期黄花。她心里怨恨娘亲不听劝阻,在父亲、祖母面前不知伪装,胡言滥语,惹得父亲发火、祖母嫌弃,连带自己也遭了下人的嘲笑。   “娘亲一定要沉住气,切莫再行鲁莽之事。虽说爹爹现在让你禁足了,但是李府的情况摆在这里,祖母病了,吴姨娘也在庄子里养病,没人能够当起这个家,您只要给祖母和父亲低个头、认个错,你还是这个家里的主母!”   李欣妍见娘亲肿胀发紫的眼睛,垂着眼睛不敢看,但事关自己的前程,又不得不提醒娘亲。她可不想因为娘亲的失德让自己失去做嫡女的机会。   宋姨娘抬手用帕子压了压干疼发胀的眼中流出的泪水,抬眼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欣妍不必害怕,这个家现在离不开我,如今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他们若真敢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你外祖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事发生之前,李欣妍对娘亲的话深信不疑,如今,她看着娘亲的被祖母和父亲荼毒的身体深表怀疑。   宋姨娘见自己的女儿没说话,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接着劝道:“你怕什么!你哥哥是这府里的长子,如今在外面求学,听说很是长进,也算得了老爷和老太太的欢心,有他为我们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李府的富贵还不是你外祖父给的,没有外祖父当初的接济,你父亲哪有钱上京城求学问?你祖母答应娘亲了,她六十大寿时就让我扶正。你到时候就是滴女了,只管好好的学习你的女红刺绣,将来等着嫁个好人家吧!”   李欣妍听了娘亲的分析觉得有道理,当即安心地在一旁服侍娘亲上药。   少顷,浣纱禀报老爷来了。   宋姨娘顿时裂开嘴笑了,李志勋进门就见到了宋姨娘惊悚的笑容,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不说,嘴巴里还像含了棵杏子,鼓鼓囊囊,脸颊上的几块乌青已经变黑,此时一笑更是惨不忍睹。   她见老爷一早就来到自己院子正兀自得意,以为老爷定是被自己昨天的行为吓住了,这会儿来求自己去管家理事了,想着如何向他提出补偿条件,最好威胁他把宋芙兰那个狐狸精赶回家去。   李志勋见到宋姨娘的尊荣虽然有些内疚,随即想到她昨日撒泼的样子,对她的厌恶替代了内疚。他冷冷地道:“我来是给你通个气,从今天开始,这后院的事情就交给欣然吧!”   宋姨娘愣住了,她完全没搞清状况,自己不过和老爷闹了一番,甩了姑母的拐杖,老爷怎么就把她的管家大权收回了呢?还让那个女人的女儿来接替她,这不是打脸吗?   绝对不行!她想都没想敞口而出:“欣然怎么能管家呢?她太小了,怎么能管住那些仆妇呢?不是,她没有经验,她还没出嫁……”她语无伦次一大通,意思就是李欣然不能管好这个家!   李志勋望着意思呢冷淡地道:“不让她管怎么知道她管不好呢?她有能力管好这个家,不劳你费心!你只要把对牌交出来就行了!”   宋姨娘没想到李志勋会来真的了,听到要对牌这才慌了神,她一下子从榻上爬起来,就要和李志勋拼命。   李欣妍连忙拉住娘亲,生怕娘亲把父亲惹恼了,索性冷落了娘亲,让宋芙兰钻了空子。她向娘亲使眼色,然后在娘亲耳旁悄悄耳语道:“娘亲就把对牌交给她,那些管事都是娘亲的人,只要娘亲稍稍吩咐一声,他们怎会听大小姐的话?她拿到对牌也翻不起大浪!”宋姨娘觉得女儿说得有理。   这李府里里外外的人手都是自己亲手安排的,那个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想夺自己的权,休想!   宋姨娘交出了对牌,李志勋走至门口回头说道:“昨儿你不守孝道,气病了母亲,从今天开始就在这院子里禁足一月!”说完他掉头离开!   片刻后,他听见身后传来宋姨娘的哀嚎声,她后悔极了,不该把对牌交出去,她禁足一月又怎么控制那些管事呢?   李志勋嘴角弯弯,如果不是按照女儿的方法先要对牌再说禁足之事,估计这会儿还在和宋姨娘拉扯呢!   女儿教的方法就是好用!女儿说了,这叫策略,不是怕她,是为了让家宅安宁!   李志勋觉得有这样聪明的女儿简直是一种幸福!决定今后家里有什么事情就和女儿商量,别的人都不靠谱!   李欣然拿了对牌,给老太太请安时主动把自己掌家的事情告知了祖母:“本来有祖母在,欣然是不能接受父亲的重托的,可父亲说祖母如今被姨娘气病了不得操劳,要孙女儿多体谅祖母的身体、体谅祖母的不得已,孙女儿这才接了招子!哎呀,祖母,孙女儿该如何是好呢?”   李老太太本来对儿子剥夺了侄女儿的管家权利有些不悦,当听到孙女的一番话心里熨帖了,觉得自家孙女比那惹自己生气的侄女儿强多了,到底娘母子是大家闺秀,为人处世就是不一般!   李欣然见老太太高兴,就把自己打算接回吴姨娘和五妹妹的打算说给老太太听:“祖母,五妹妹可想念祖母了,太太闹着要回来见祖母呢!”老太太听着高兴,满口应承了,她指着李欣然的脑门儿笑道:“庄子那么远,你怎么知道你五妹妹想我?莫非你有千里眼顺风耳?”   她嘻嘻一笑,偎进老太太的怀里撒娇道:“祖母,你又笑话孙女儿了!孙女又不是孙猴子,那里就有顺风耳千里眼了?还不是爹爹派去的人回来禀报的?”   接吴姨娘回来是父亲的意思,可不是她的意思,不能让祖母误会,否则以后的事情说不得就会遇到阻挠。虽说祖母的阻挠不是坚不可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府里的长辈对立,百害无一益!   祖母脸上的笑容更甚,李欣然知道祖母这一关顺利过关!   老太太又询问了李欣睿的身体状况,李欣雨的女红进展,二人皆应答自如,老太太这才满意地让他们离开。   李欣然当天就接回了吴姨娘和李欣霞,母女两给老太太请了安,就来到兰苑见过了了李欣然。   吴姨娘是聪明人,她知道此次能够和女儿顺利回府,是大小姐施恩。她本是王氏的丫鬟,当初王氏把她提为姨娘就是为了制衡宋姨娘。她清楚将来必须依附大小姐她的女儿才会有前程。   “大小姐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奴婢自始至终都是夫人的人,夫人走了自然要跟随夫人的儿女。大小姐放心,只要大小姐用得上奴婢,奴婢为大小姐可以肝脑涂地!”吴姨娘表忠心,言辞诚恳。   李欣然亲自扶起姨娘,安抚道:“姨娘本是娘亲的人,看到姨娘就想到了娘亲,我们姐弟和姨娘就更亲厚了。今后有姨娘罩着我们,外祖母他们也会感激姨娘,我们和五妹妹的只会更加亲近了!”拿她女儿说事更能打动她的心。   欣然知道,吴姨娘能死心塌地跟随她,除了她是娘亲的丫鬟外,她还想依靠国公府为自己的女儿谋个好前程,现在自己姐弟是她和国公府唯一的纽带,失去了这个纽带她就是个卑贱的侍妾。   其实,经过两世的磨砺,李欣然已经清楚许多道理,这世上除了亲情可以肆无忌惮的依赖、信任,其他的除了缘分,一般都是利益的结合。   互惠互利,关系方能长久,否则都是空谈。   第12章 二宋斗法   宋芙兰被宋芙蓉踢打过后,回到院子里就让人给父亲带了口信,这是他和父亲商量好的,只要惹得那个泼妇动了手,父亲就上门讨说法。   等闹得李府没了对策,父亲就趁机提出让女儿做这李府的填房。想必姐夫也是乐意的吧!谁让姐夫喜欢她呢?谁让姐夫好说话呢?当初,宋芙蓉不就是这样嫁进门的吗?   当初,还有强势的高门女王氏把持后院,宋芙蓉才没机会当上主母,而今王氏已死,后院空虚,自己正好趁机把主母之位抢过来,气死那个黄脸婆。   谋了十几年的主母之位,被自己堂妹妹夺了过来,不气死才怪呢!   她正在白日做梦,身边的丫鬟莺儿进来禀报老爷来了!她心里微安,心想事情已经成了一般。她立即把自己的头发打散,令燕儿给她脸上上了一层白粉,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宋芙兰的父亲也算是个老奸巨猾之人,他首先把带给老太太的东西全数奉上,然后拿出宋芙兰事先准备好的一套锦缎华服交给老太太:“这是你侄女亲手做了孝敬你的六十大寿礼物,前天她过来时衣服还没定好盘扣,今天兄弟看着做好了就一便带过来了,姐姐莫要嫌弃!”   老太太摸着锦缎绣衣,眉开眼笑:“还是老七家的孩子有孝心,这个侄女姐姐是打心眼里喜欢呢!”自从王氏去世后,她再没有做过这样的锦缎衣服了。   邹妈妈趁机夸道:“啧啧,瞧这花色,瞧这质地,真是新县头一份呢!”说的老太太眉眼弯弯,更加舒心,她想到六十岁大寿时穿上这件衣服该是多么的气派啊!   宋芙兰的父亲左右望了望道:“咿,芙兰呢?她不说要来服侍老姐姐的吗?这会跑哪里躲懒去了?”   老太太手一哆嗦,支吾了半天没有说个所以然来。宋老七更加生气,大声吼道:“芙兰,你死哪去玩了?怎么不好好服侍姑母啊?”   宋芙兰这才慌慌张张地来到老太太的宴息室见过父亲。宋芙兰的父亲见到女儿披散着头发,煞白的脸上还有些浮肿,笑容消失:“你这是怎么整的?来了不到两日怎么整成这副摸样了?”   宋芙兰不失时机地哭泣起来。一旁的丫鬟便口齿伶俐地把宋芙蓉踢打自家小姐的事情一一道来。宋老七听了,霍的一声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找宋芙蓉。   老太太一边劝解堂弟,一边给邹妈妈使眼色,邹妈妈这才请人去叫老爷。   李志勋听说宋芙兰的父亲来了,想到昨天女儿说的话,不觉会心一笑,又被这丫头猜着了,他一边向延寿堂走一边命宝墨去请大小姐。   有女儿在场不心虚!   李志勋来到老太太的宴息室,和堂舅舅见过礼,宋老七就唾沫横飞、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她一个当姐姐的怎么能这样侮辱妹子呢?妹子关心姐夫的伤情,有什么错?上次她打了我们家芙兰两个耳光,我看在志勋的面子上没有和她计较,哦,合着打上瘾了?来她家做客又让她打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扶正,还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今儿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向我解释,解释清楚了我原谅她,解释不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李志勋只是连连点头称是,不知如何应对。   宋姨娘虽然已是李家的姨娘,但她做错了事,宋家的长辈教训她是合情合理的,他一个晚辈也不好意思和长辈吵嚷,只得任由宋老七发泄情绪。一旁的母亲除了劝解也没有别的话说,一时间,宋老七仿佛占全足了理由。   就在宋老七志得意满,准备抛出主题时,院子里的梨花禀报:“舅老爷到了!”李志勋和老太太都愣住了,宋老七也有些发懵,宋老大怎么来了?他来了,让自己女儿做填房的事情还怎么开口呢?   宋芙蓉的父亲也是今早才得知宋老七家的女儿宋芙兰到了李府,昨日还被自家女儿打了。   他想到女儿到如今还只是个姨娘没有扶正,怕宋老七家的丫头鸠占鹊巢,夺了自家女儿的主母之位,他可不愿这当官的女婿被别人抢去了,到手的富贵被人占了,一早听说这事,就急巴巴地赶了过来。   他进了妹妹的院子才知晓,原来宋老七也来了。他的眉头结成疙瘩,宋老七来干什么?难道女儿没有乱说,宋老七家的女儿想给自家女婿做填房?   那可不行,为了这个当官的女婿,自家女儿做了这么多年的姨娘,如今刚要扶正了,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呢?   宋老七有钱又如何?有钱女儿就能抢别人的丈夫?这里可是李府,是讲理的地方!不是他宋老七一手遮天的宋家庄。   宋老大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下来,连亲妹妹也懒得理了!他拿出烟袋装上旱烟兀自吸食着,呛得老太太差点儿背过气去。   老太太见自家哥哥臭着一副脸,像是谁抢了他家的度命粮食。她生气地道:“哥哥这是怎么了?闷着头一言不发?有事说事!哎呀,呛死了,还不快快熄了烟袋火?你这是来要你妹妹的命吗?”   宋老大多年来一直仰仗着妹妹生活,对妹妹的话怵惯了,见妹妹发火,只得灭了烟袋,在地上敲了敲。   宋老七见宋老大不发话,忍不住讥讽道:“哎哟,大哥这是拽上了,老太太的话就不搭理!还抽上旱烟了!啧啧啧,你那个泼妇女儿还很有孝心呢!”   宋老大见宋老七不仅挑破自己和妹妹的关系,还骂女儿泼妇,气不打一处来。   他轰得站起来鼓着一对青蛙眼睛叫道:“谁是泼妇?你女儿不欺负我女儿,她会打她妹子吗?要我说打的活该!一个丫头子跑到男人房里干什么?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话!是我,我早就钻进夜壶里闷死了!”说完轻蔑地扬起下巴!   宋老七毫不示弱:“哟哟哟,这才几年大哥就忘了芙蓉是怎么进的李府?老鸹不说猪儿黑,你女儿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是挑明了要抢主母之位。   宋老大羞得满脸通红,硬着脖子叫唤:“咋了?我女儿有婚约,可不是和你女儿一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赖在大男人的屋子里不出来,不要脸的东西就是该打!”然后指着妹妹的鼻子道:“芙蓉扶正的事儿你们休要再耍什么花招,这一次我是不会再忍让了!”   宋老七听见宋老大竟然骂自己的女儿不要脸,又提出让她女儿扶正之事,气得上前抓住宋老大的衣领就要抡拳头:“谁不要脸?再说试试看?”   宋老大也不示弱,抓住对方的头发,抡起拳头朝他眼睛砸去!   宋老七的眼睛立刻充血肿了起来!刺痛的感官激怒了他,他也使出全身力气和宋老大厮打起来。   宋芙兰吓得躲得远远地,只知道哭喊,李志勋手无缚鸡之力拉了半天没拉开,丫鬟婆子也都明哲保身不敢靠近。   老太太只气得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她有心吵嚷宋老大觉得那是亲哥哥,不能下了他的面情;她想痛骂宋老七,可刚刚还得了那些礼物,拿别人的总得嘴软不是?   一时间,老太太的宴席室内呜哩哇啦吵嚷声,呯呯砰砰桌凳倒地声混杂在一起,令人来往的丫鬟婆子无不驻足观看。   李志勋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也不管是否会忤逆长辈,“砰”得一拍桌子:“住手,你们把李府当成什么地方了?自家的炕头?想怎样就怎样?”   两位宋家的舅爷见当官的姑爷发火,顿时被官威所摄,都松了手。   两人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皆被对方抓伤,横竖口子正滋滋地往外冒血,衣服也扯得长片短挂,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   两人被姑爷噎得说不出话来。   宋老大气得把烟袋摔在地上,复又捡了起来吹吹抱在怀里,闷头坐在了自家妹妹下首,看了眼妹妹,意思是要妹妹给他撑腰。   宋老七有心说出自家女儿的打算,可是宋老大像坨狗屎碍在眼前,他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他叹了口气瞅了女儿一眼,兀自坐到了八仙桌旁生闷气。   第13章 收复   宋芙兰见自己的父亲哑了口,急得抓耳挠腮。她可不想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她提起帕子作势准备哭诉一番,期望老太太看在自己为她准备的大礼上帮自己一把,可还等她哭出来,李欣然进了门。   李欣然带着弟弟妹妹来给两个舅舅请安,宋芙兰看到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哭泣着拉着李欣然的手说道:“昨天欣然可是看到了小姨受欺负的经过了,欣然一定要替小姨作证啊!”   她滴泪涟涟的说完竟然抱着欣然大哭起来。   李欣然心中好笑,她自己没有本事达到目的,好意思拿一个孩子做幌子。   想让她挑起祸端,宋芙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昨天的那点儿东西她会稀罕?她会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让另一个搅家精进门当主母坏了自己的大计?痴人说梦吧!她不过是自己手中的棋子罢了!   李欣然也不是好愚弄的,她踮着脚拍着宋芙兰的背劝道:“小姨别哭,姨娘是您的姐姐,你们一向姐妹情深谁人不知?她哪能真的打您了?她不过是误会了一些事情,和您玩闹呢!小姨快别放在心上了!”   误会什么事?无非是说她不知检点,独自进入姐夫书房!作为姐姐,她有权利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妹妹。   宋芙兰一愣,望着李欣然那幼稚的小脸竟一时忘了哭泣!   这孩子昨天不是还和自己合作挤兑她的姨娘吗?今天怎么就撤起自己的台来了?   她盯着欣然看了良久,那双眼睛漆黑发亮、波澜不惊。难道她的话真的是无心之语?   李老太太接着李欣然的话劝道:“是呀,亲姐妹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就针尖对麦王一分不让呢?芙兰是个好的,别再生气了,明儿个姑母叫你姐姐给你赔礼!”   女儿几句话就击退了两个舅舅和意于闹事宋芙兰,真是了不起,李志勋对这个女儿又高看了几眼。   他对宋芙兰的那点点儿好感也随着她的哭闹消失得荡然无存。   和女儿相比,她简直蠢笨至极!这样的女人家里有一个就嫌多了,再来一个家宅真的永无宁日了!   宋老七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有心为女儿争辩几句,又不好接话,他总不能说宋姨娘没有误会女儿,女儿真的想嫁给李志勋做填房吧?   他也不能红口白牙地承认女儿和宋芙蓉姐妹关系水火不容吧?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要?   现在和他们撕破了脸皮,女儿不仅再没有机会嫁给李志勋,而且将来他升官发达了,自己想找他办点儿事情还不好开口呢!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古话总是有道理的,还是忍一忍吧!   李志勋见女儿三言两语解决了昨日宋姨娘惹下的祸端,便站起来躬身说道:“母亲让两位舅老爷留下用午膳吧!儿子还有公事要办这就去衙门了!”   李老太太瞅了宋老大一眼道:“可是你那伤还没好利索呢!”李志勋脸上的伤用了吴郎中的外伤药已经消肿了,只是淤青仍然清晰可见,上衙门着实有些碍眼!   李志勋睨了眼宋老大安慰母亲道:“不碍事,儿子就说摔倒碰的!”   宋老大知道女婿脸上的伤是女儿打的,讪讪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垂着脑袋当鸵鸟。   他打定主意,这次无论是谁的错,他都会站在女儿的一方,呆在李府直到把女儿扶上主母之位。   只有女儿的地位保住了,女儿的儿女才会越来越好,自己家也才会永远富贵。   邢妈妈见李欣然面满微笑地回到内室,知道大小姐今天的心情好,就把吴郎中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她,并且还把他威胁自己的话当做笑话学给她听。   李欣然盯着邢妈妈看了良久,直到邢妈妈低了头,她才意味深长地叹道:“如果娘亲还在邢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畏首畏尾了?”   邢妈妈一愣,她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看透她的心思。   她的确怕担责任,一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事原则,为一个孩子,犯不着掏心掏肝、舍命相待。   李欣然再次直视邢妈妈,眸光冷峻:“邢妈妈是娘亲从娘家带来的陪房管事,不仅得了娘亲的看重,还是外祖母看重的老人。娘亲去世后这几年的确委屈您了,但我是娘亲的女儿,您觉得您这样做对得起我的娘亲,对得起外祖母吗?邢妈妈若还要执意的明哲保身,觉得留在我身边不安全没有前途,我马上写信让舅舅把你接回京城去。”   邢妈妈顿时慌了神,自己一家老小现在都在这新县,现在回去是不打自招对主子不忠吗?回到京城最好也只是分到庄子上去苦度日子,还不如在新县的日子容易。若果背上了对主子不忠的恶名,让自己的儿子孙子将来如何立身于世?   不,不能回去。   “大小姐息怒,老奴没那心思。老奴现在老了,有好多事情力不从心,这才懒怠,老奴今后一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少爷和小姐,求大小姐开恩,别把老奴一家送回京城去!”邢妈妈见大小姐真的动怒了,就要往下跪,李欣然望了孙妈妈一眼,孙妈妈立即扶起邢妈妈。   李欣然不过是敲打敲打身边的奴才,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奴才要她何用?不为主子着想的奴才更加不可留。   邢妈妈是娘亲的陪房管事,衷心不用质疑,只是现在人老了就想过安逸的日子,得过且过,她只需适时敲打,让邢妈妈知道了自己的厉害就达到了目的。   李欣然面色微融,和颜悦色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懂人情,不顾及你的面子,实在是弟弟的事情令我心烦意乱,邢妈妈也别放在心上,你老的好处我们姐弟三人都还记得,将来我们长大了,定会还回邢妈妈的卖身契,还你一家的自由身。”   邢妈妈陡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登时心花怒放,又要跪下谢恩,这次李欣然没有暗示孙妈妈,受了邢妈妈一礼。   对待下人就要恩威并施,李欣然的确也考虑过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就还几个跟着娘亲嫁过来的老人员的自由身,让小一辈的奴婢也看看,只要忠心耿耿地跟着主子就有享受不尽的好处。   又要马儿跑得好,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做法,就连亲兄弟也不会长长久久地跟着你。   收服了邢妈妈,李欣然这才笑咪咪地问道:“几个妈妈帮我参详参详,要不要跟着吴郎中学医?”   李欣然有着两世的能耐,什么绣花、写字、绘画、作诗,抚琴,不说很出色,出入高门大院,她各种才艺也拿得出手,不用再去深究那些虚假的浮名。   能重生不容易,她不想把自己一生的时间全部浪费在这些无用功上。   几个管事妈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才好。   李欣然笑了笑安慰道:“刚刚是我不好,太过严肃,各位妈妈不要放在心上,你们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于你们。”   孙妈妈率先说道:“要说学点儿医术傍身还是有好处的。不说别的将来大小姐嫁了人,在宅门大院中难免不遇到一些阴私事,大小姐有医术能辨别药性,就不怕人来加害你!可是,大小姐一个官家之女,万万没有学贱业的道理,还望小姐三思啊!”孙妈妈自然知道她和定远侯府秦思凡定亲的事情。   邢妈妈为了表衷心,连忙抢着说道:“老奴倒是知道吴郎中医术是实打实的厉害,只要他愿意救的人没有救不活的。老奴听儿子说,一月前,他硬是把一个装进棺材的死人给救活了,不知有多少人想跟他学医呢,可他就是瞧不上一个,说那些人没有灵气!”   李欣然听了邢妈妈的话,对吴郎中更加感兴趣,她坐直了身子,满脸崇拜地问道:“真的吗?他真有这么厉害?”   前世京城倒是出过一个医术高明的吴郎中,不知是否就是这个吴郎中!前世由于自己过于自闭,对外界的一些事情了解得甚少。   只隐约记得那位郎中性情古怪,治病救人全凭自己的喜好。但凡是他看得上眼的人生了病他会不请自来;厌恶的人就是给他座金山银山他也不为所动。   前世吴郎中和安国公府有些来往,不知此吴郎中是否是彼吴郎中呢?如果是,那一切事情就好办了!   哎,如果能回到“如烟阁”里去查找一下吴郎中的生平记录就好了!自从上次进了“如烟阁”她昏迷了几日,后来就再没进去过,她也不知怎样才能进去。   如果“如烟阁”能成为她的私人书房,随时进出,对她将来的人生之路帮扶定会很大。   无论吴郎中是否是前世那个杏林高手,能在短时间内查出弟弟中毒始末,治病本事和传闻也还相符。如果当时娘亲能早日让吴郎中号脉,也不至于孩子胎死腹中而不知,最后枉送了性命。   如果自己懂医术,当初看出了王妈妈的端倪,就会马上去查看,弟弟也不会吃如此大的亏。   第14章 前尘   吴郎中的医术毋庸置疑,李欣然很想跟着吴郎中学医,将来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傍身。只是,医者在现下是贱业,而自己生在官家,行为受到控制,祖母和父亲多半不会允许自己学医。   她沉吟着望着屋外风中晃动的大树,不知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祖母六十大寿,前世宋姨娘就是在祖母六十大寿时扶正成为李府的当家主母。   今生,自己虽然困住了宋姨娘,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敢赌。   李欣然坐直了身子,狡黠一笑,想到了一个万全的法子。   她吩咐莲心备好笔墨纸砚,提笔给京城的外祖父家写了一封信,然后把信交给宝墨送往驿站。   这封信只需十来天就可以到达京城外祖父家,他定会为娘亲讨个公道,为自己做主。   外祖父王彦智是当朝的安国公,娘亲王静琇是外公的庶长女,下嫁给父亲后不仅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还在婆家处处受气。   李欣然想不通,自己的娘亲,一个安国公的大家闺秀,虽然是庶出,但生她的姨娘左不过是夫人最信任的丫鬟,一生下来就被国公夫人认为嫡女养在身边,在安国公府的地位很高,怎么就嫁给了父亲这个没有地位、没有担当的男人。   后来才知道,娘亲王静琇本和靖国公的嫡次子郑成浩从小就有婚约,可是郑成浩却在即将成婚的那年意外死在妓院里。   靖国公的嫡次子死了,郑夫人很痛心,她想为自己的儿子完成婚礼,然后过继一个孩子,免得儿子这一脉断了香火。   她要求王静琇嫁进国公府,为郑成浩支撑门庭。王静琇当时只有十五岁,就这样嫁进国公府守着郑成浩的牌位生活那就意味着孤独一生。   安国公和王夫人本就对声色犬马、劣迹斑斑的郑成浩恨得牙痒痒,又怎舍得让自己的女儿遭此罪孽?而且郑成浩在妓院猝死,名誉尽毁,让一个清白的女儿为这样的畜生守活寡,安国公又岂能答应?   安国公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郑夫人的无理要求。于是,郑夫人到处宣扬王静琇克夫,说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   一年后,有人给王静琇说媒,郑夫人上门大闹了一场,并扬言,王静琇除非嫁给她的儿子,非则只要王静琇议婚,自己就会上门搅和,让她今生嫁不出去。   遭此重创,王静琇心灰意冷,决定待字闺中,永不嫁人。   王夫人想到女儿死了未婚夫,又遭此变故,名誉受损,现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再没急着给她找婆家,想等几年后,事情慢慢淡化,再给她议亲不迟。   不成想,一等三年,王静琇十九岁了,成了待字闺中的老姑娘,安国公府这才着急。只是和她年龄相当、家世相仿家的子孙都已成家,一时更难找到合适的亲事!   就在安国公府急得火烧眉毛之时,王静琇自己却找到了如意郎君李志勋。   李志勋是王静琇父亲的学生。当时,李志勋在县里过了童生试,到京城参加春闱。经人介绍,拜了当时正在翰林院为皇上编书的王静琇的父亲为师。   王彦智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文学造诣很高,于是主动向皇上请缨到翰林院任编修,皇上很器重他。   他为人耿直,不会溜须拍马,因此仕途不是很顺畅,但靠着老安国公挣下的家业,日子过得也还舒适。   李志勋的性格和王彦智颇为相似,都是刚直不阿之人,加上他学识渊博,因此王彦智颇为欣赏他的人品和才学。   为了让李志勋能够顺利地通过考试,王彦智允许他经常出入自己的书房。   一次,王静琇到父亲的书房去看书,无意中和李志勋撞见。李志勋被王静琇优雅高贵的气质所吸引,竟然对她暗生情愫。一来二去二人互为对方吸引,王静琇悄悄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王夫人和丈夫说了此事,没想到,王彦智对李志勋印象极好,觉得新县离京城近,十天半月的行程就到了京城,觉得这桩婚姻适合女儿。王夫人经过打探知道李志勋家里情况复杂,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苦,对这门婚事有些不乐意。   王静琇却执意要嫁给李志勋,王夫人想到女婿是女儿自己挑选的,女儿的岁数实在不易再耽搁,迫于无奈,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父亲和娘亲成亲后,外祖父动用关系把父亲安排在新县做县令。新县离京城不远,是个肥差,不要说是新晋的进士,就是在官场多年的官员想在此谋职也要动用关系钻破脑袋,父亲却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个美差。   父亲能够娶到娘亲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他却不知道珍惜。就在娘亲生产时他却在宋姨娘和李老太太的撺啜下丢下即将待产的妻子,执意到京城去跑官,最终让自己的挚爱难产致死,消香玉陨。   娘亲去世后,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丧妻的自责中不能自拔,却忽视了自己的责任,忽视了维护爱妻留下的儿女。   宋芙蓉是典型的两面三刀、口甜心苦的女人。她在丈夫面前对王氏生的几个孩子关爱备至,给人的感觉是对待王氏的孩子比对她自己的孩子还好。   的确,在吃穿用度上,她能够对几个孩子做到平等相待,可是在教养上却就忽略了许多做母亲的该做的事情。   娘亲去世时,李欣然才满七岁,脚下还有个五岁的妹妹和两岁的弟弟。每天,她不仅要在失去娘亲的痛苦中煎熬,还要照顾两个弟妹。   白天还好,带着他们玩一玩就过去了,到了晚上弟弟妹妹害怕,嚷着要娘亲,谁也不要,李欣然怎么哄,他们也不睡觉。   孙妈妈看见李欣然小小年纪就要充当娘亲哄着弟妹,于是就让娘亲的丫鬟秋叶去叫姨娘,任凭秋叶把嗓子喊哑,姨娘就是假装听不见。   只要父亲一回来,宋姨娘就假惺惺地去抱着弟弟哄。父亲认为宋姨娘对爱妻留下的孩子上心,就放心地把三个孩子交给了宋姨娘。   等父亲去衙门做事去了,她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尤其对自己的弟妹,往往是恶语相向,弄得弟妹一看见她就躲,就哭泣。   娘亲去世后,外祖父家知道了娘亲的死和父亲姨娘有关,对父亲十分失望,本打算在官场上帮父亲一把的想法也搁浅了。   后来,李欣然嫁入侯府后多少知道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父亲十几年没有翟升,只怕还在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娘亲而继续被外祖父压制吧?   外祖父不但不帮助他扫清各种升迁的障碍,还不断地设置绊脚石,这就是外祖父对父亲背信弃义的惩处!   兵不见血!高!   第15章 往事   李志勋的祖爷爷曾经在京城站稳过脚跟,官至礼部尚书,在勋贵世家中也算有些头脸。可是李家祖坟似乎只冒了一辈青烟,后来逐渐衰退,直至李欣然爷爷这一辈完全败落。   官场上不仅没有半个有官衔的,就连祖上荫封的祖业也因为代代没落典当,彼时,落到李家大房的实业就只剩下一百多亩薄田了,勉强能够维持一家老小生活。   李欣然的爷爷李老太爷中过秀才,为此李老太爷把李家族长之位亲自传到他的手上,希望他能振兴李家门楣,光大李家书香门第。   可是,世事难料,李老太爷多次春闱都名落孙山,到后来李家的子女渐渐大了,嗷嗷待哺,仅靠着李老妇人一女流之辈维持一家的生计已很难支撑。   李老太爷面对成天哀嚎的儿女和失去耐心的李老妇人成天的唧唧歪歪,父母兄弟的冷嘲热讽,最终失去再次春闱的勇气,终于丢下多年的梦想,安安分分地呆在李家坳开馆授课,成了李家坳的私塾先生。   李家大房的日子总算扭转。可是天不遂人愿,一场大火让李家的私塾化为灰烬,让李老太太也失去了刚刚懂得支撑家业的丈夫,最终只落下一身的债务和满堂嗷嗷待哺的儿女。   雪上加霜,李老太爷的父亲听闻噩耗撒手人寰,李家大房一下子跌入了低谷,李家坳的人都觉得李家大房就此败落,凭一个女人根本撑不起大房的那个烂摊子了。   于是,李家几老兄弟相继登堂入室地名夺暗掠,镇上的逼债人也天天上门索要,大有逼死主家的架势。   可是,李老妇人的行动却给了李家坳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令那些落井下石之人都为之一震。   寡居的李夫人很快摆脱困境。   她变卖了新县城内的老屋和一百亩田产,还清了所有的外债。   李老妇人为了儿女只能挺起脊背,克勤克俭,精打细算,盘剥着仅有的几十亩土地,在本不富裕的娘家兄长的帮助下度过了难捱的十年。   随着李欣然父亲兄弟姐妹的成长,李家大房所需费用也节节拔高。女儿出嫁,儿子读书,李家的经济一时间捉襟见肘,真的有些玩不转了,就连李欣然的父亲进京赶考的银子也凑不齐了。   为了能够摆脱一世的贫穷,李老妇人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私下和自家兄长结为儿女亲家,并把侄女儿宋芙蓉的陪嫁银子提前支取,这才解决了儿子进京赶考的费用。   她认为没有门第、没有小姐脾气的媳妇儿更好支派。   令李老妇人没想到的是,自家儿子竟然有缘攀上了勋贵之家安国公府。李老妇人十年来受尽世人冷眼,如今儿子可以凭借这场婚姻鱼跃权贵之门,即使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她也会成全这场婚姻。   至于自家侄女,她有的是办法说服,只要让侄女儿跻身于儿子身边,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最终埋下了祸根!   得陇望蜀,这也是李老妇人富贵路上最经典的一笔吧!   李家大房由于长子李志勋的姻缘,眼看急转直下的家业迅速回暖,不仅新县城内的老屋赎了回来,典当出去的田产再次回到李家。大媳妇还一鼓作气又买了三百亩良田。   凭着这些投名状,聪明的李老妇人就把这空壳子的当家位子让给了刚刚进门的儿媳妇。   祖母对娘亲的重用,外祖母曾经质疑过她的动机,提醒娘亲要小心祖母的心机,不要把自己的陪嫁银子都贴到那个穷坑里。   而新婚正在蜜月中的娘亲那里听得进去,以为乡下婆母秉性纯良,不会打自己陪嫁主意。至于出钱买回老屋、赎田买地只说是她为了讨好婆母和相公,用诚心总能换回真心吧?   外祖母见娘亲一脸幸福,加上娘亲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也不好再多说其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压自家女婿,要她好生护着自家女儿,不要亏待自家女儿。   父亲立马承诺,一定要对娘亲专一,否则五雷轰顶。   没想到,一月过后,父亲就哄着娘亲接纳了他的表妹,而且还让娘亲主动对外祖父家隐瞒了他纳妾的事情。   等到外祖父家晓得女婿纳妾的事情,已是半年后,妾室早已在李家站住脚跟,而且还深得娘亲的信任。外祖父家生气万分,可是娘亲又当起了好人,劝说外祖父家给父亲留个颜面,说自己定能管住妾室,不让她生事,父亲也再次承诺绝不辜负娘亲。   外祖父见娘亲一味纵容夫家,没有防备之心,只得继续补贴着娘亲,花着大把的银子为娘亲扫清一切劳心费神的事情。   出钱帮助娘亲嫁了三个小姑,给两个小叔娶了媳妇。只希望花钱买个自家女婿对待女儿的真心!   有道是一碗米的恩人,一斗米的仇人!   等到李家一切似乎尘埃落定,祖母认为娘亲的存在是李家兴旺的耻辱时,是她再次当家的绊脚石时,她理所当然地默许了自家侄女儿的篡权夺利,直至娘亲被姨娘阴谋诡计致死,她也没能站在公正立场为娘亲说一句公道话!   娘亲一时心软成就了她人的幸福,却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直至现在,她的儿女还在为她当初作出的错误决定而备受煎熬。   对于娘亲糊涂的感情投入、祖母的过河拆桥、父亲的感情不专,李欣然没有权利说三道四,只是为娘亲的付出不值,对她的种种行为怒其不争,但又无能为力。   不过,她的重生让她相信了上天的公道,她会向她们一点点儿地讨回来!娘亲的,自己的!   第16章 求助   宋姨娘认为自己抬为正室的事情已经提上重要日程,她和李欣妍规规矩矩地呆在院子里,没再闹出幺蛾子。宋芙兰则安稳地窝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没有动静。   吴姨娘每天帮助李欣然管理家务,并把李府的动向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李欣然。   有了前世的经验,李欣然不会傻到认为宋姨娘那对母女会偃旗息鼓,停止对富贵的谋略!   她近段时间对自己前世失败的原因进行了反省,认为最大的失败是生活过于自闭,失去了外公家的依靠。   她觉得一个女儿家只要做到本分、自律,就不会被别人找到差错,定会被夫家尊重认可,得到丈夫的疼爱。   现在看来自己太过幼稚,前世她就像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无依无靠:主人有时间会来逗逗你、给你喂点儿吃食,你就会感激不尽,上蹿下跳地回报主人对你的恩宠;等到主人玩腻了,便置之一旁,不理不睬。   由于你的不为人知,即使你死了,也没半个人知道你的遭遇!   今生,李欣然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说做到名满京城,至少也要让社交圈中知道李欣然是何许人也!   她一改前世孤芳自赏的作风,经常主动给外祖父家写信,并给外祖父家每个亲人都送上亲手绣制的小绣件。   这次,她把祖母准备抬姨娘为正室的消息告诉了外祖父,请祖父务必在八月初六祖母生日时想办法阻止此事。   大夏律法规定,正妻去世后,姨娘扶为正室,必须要有正妻娘家的同意文书男方方能扶姨娘为正室。   但是,民不报官不究,只要族里同意了,正妻娘家又不追究,扶姨娘为正室也是允许的。   前世,由于自己和外祖父家的疏离,没能意识到姨娘扶为正室的厉害性,结果让宋姨娘钻了空子,轻易成为正室,让李欣妍姐弟成为他们姐弟的强劲对手,害得弟弟傻掉。   今生自己再不会任人鱼肉!她要让宋姨娘的如意算盘摔得支离破碎,让她也尝尝不能事事如愿的滋味!   前世,由于自己的孤傲性格,作祟的自尊心,加上祖母和宋姨娘的挑拨,她每次到外公家都要和表姐王嘉薇闹别扭,老认为表姐瞧不起自己这个庶出姑母生的女儿,认为娘亲去世,外祖父外祖母就怠慢了自己。   记忆中,自己十岁后就再没去过外祖父家,每次外祖父外祖母生日也只是托人带点儿贺礼,写信道个平安。后来见外祖父家没有回应,自己也就渐渐地和京城外公家疏离了。   直到她出嫁,才和三个嫡亲舅舅舅母再次见面。   只是多年的疏离已经使得她和最亲的人失去了亲情,除了尴尬就再无其它。舅舅舅母也只能为自己的嫁妆锦上添花,却并没有代替娘亲说教为人妻为人妇该注意的事宜,更别提为自己在京城富贵圈里铺路了。   这也是秦思凡母子不待见她的最重要的因素。   李欣然好不容易保住娘亲为她筹谋的侯府婚事,嫁给了定远侯府的世子秦思凡。成婚后她才知道娘亲为自己谋求的婚事看着表面光鲜,却并非良缘。   说起来,定远侯府能够和县令的女儿结亲,一方面是因为定远侯夫人和母亲王静琇是手帕交,另一方面定远侯府想借国公府的势力为侯府壮威,为秦思凡谋个好前程。   彼时的定远侯府家道中落,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破落户,只是表面光鲜罢了!   李欣然和秦思凡成婚后,国公府看在王静琇的面子上为秦思凡谋得吏部司务一职,结果安国公府刚刚有个风吹草动,秦思凡就背信弃义,勾搭上李欣然的手帕交——敬妃的庶妹、威远侯府的庶女白瑾媛,找茬儿和她和离了。   当时父亲由于皇子挣储案入狱,宋姨娘带着李欣妍嫁给了总管太监吴启仁,李府落入了宋姨娘的儿子李欣宏的手中,外祖父家因父亲的事受到牵连。   和离后的李欣然万念俱灰,准备投缳自尽,却被梅花庵的无缘师太所救,无缘师太劝慰道:“死了死了万事都了了,施主舍得下人世间恩怨情仇吗?”   母为子强,她想到刚刚五岁的儿子,陡然间对生活又充满信心,决定守护着儿子,毅然进入寺庙代发修行。   “大小姐,二少爷嚷着要见你!”莲心的声音打断了李欣然的思绪。她嘴角一翘:“小儿不装病,刚刚有了点儿力气就开始闹腾了!”   莲心和莲叶对望一眼,掩嘴偷笑,自己还是孩子呢!到说起别人是小儿了!李欣然老气横秋地瞪了二人一眼,二人连忙忍着笑随着她来到东厢房。   李欣睿的气色好多了,苍白的脸颊已变得红润起来,粉嘟嘟的看着就让人喜庆。李欣然忍不住捏捏弟弟的肉脸蛋:“知道闹腾了,看来病是好透了!明儿吴郎中给你号了脉,只要郎中说你可以随意走动,你就自由了!”   李欣睿的眼睛如星辰般霎时晶亮起来:“真的吗?噢噢,我自由啰!”他竟然一骨碌爬起来开心地在床上蹦跳起来。   “哎呀,小祖宗,你悠着点儿!”李欣然吓得捉住弟弟胳膊,李欣雨也慌忙上前帮忙把他按到床上躺着。弟弟大病初愈,即使好利索了,也还要静养几天才能慢慢增加活动时间,不然很容易晕眩。她可不愿弟弟在她的眼皮下有所闪失。   李欣睿觉得全身轻松,嘻嘻哈哈地笑着,伸手挠着两个姐姐的痒痒,一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李欣然想到外祖父就要派人来新县了,应该让弟弟妹妹了解一下外祖父家的情况,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对外祖父家亲近起来。   她见弟弟玩累了,脸上红扑扑的,此时正乖乖地躺着喘粗气。她拉着妹妹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温柔地用手梳理着弟弟汗湿的发丝,缓缓地说道:“妹妹还记得外祖母吗?”   李欣妍眨眨眼睛,可着劲儿地想了良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记忆中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印象来。   娘亲离世前一年带着姐弟三人到京城给外祖父祝寿,那是妹妹才四岁,弟弟还是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弟妹已经长大,可是娘亲却已离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欣然鼻子发酸,眼中水汽弥漫,她忍住泪水继续说道:“外祖母最喜欢雨儿和睿儿了,记得要离开京城时,雨儿还哭了鼻子,舍不得离开外祖母呢!”   李欣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又开心地嚷道:“我记得外祖母家的后花园里还有一颗李子树,我和姐姐还爬到树上摘了李子,结果李子全被二表哥抢去了,大表哥还把二表哥揍了一顿。”   她兴奋地两眼闪着水光,显得眼睛更大更亮。李欣然怜爱地点着妹妹的翘鼻子,打趣道:“还说呢!就是因为你,大表哥才被大舅舅罚跪了祠堂,晚上你又不老实,竟然悄悄地给表哥送吃的,惹得全家都不得歇息……”   李欣妍见姐姐还要继续唠叨自己的丑史,淘气地扑过来捂住姐姐的嘴巴:“哎呀,人家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吗!”   李欣睿见这么有趣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参加,着急地问道:“那时候我在那里?怎么我没去摘李子没给表哥送吃的呢?”   李欣然见弟弟傻乎乎的样子和妹妹睒睒眼睛道:“你呀,那时候成天见周公呢!”小孩子觉多,一天到晚的事情不就是吃奶睡觉吗?   李欣睿没有反应过来,嘟囔道:“两个姐姐一点儿也不心疼弟弟,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叫上我,我不理你们了!”说完竟然转身背对着两个姐姐躺着,气鼓鼓地生闷气。   几个丫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李欣睿原也不是真的生气,听见笑声只得不好意思地坐起来也跟着笑起来。屋里的人见他还不知原因,笑得更欢了。   李欣妍笑得满面通红,眼泪直流,最后索性倒在姐姐的怀里捧着肚子嚷嚷:“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孙妈妈笑着擦着眼泪,见二少爷一脸茫然,这才告诉他:“见周公就是睡觉,你那是才一岁不到,可不就是天天睡觉?”李欣睿这才明白大家笑的原因,他控诉地指着大家:“你,你们……”最后真的生气的倒在床上用被单遮住了脸。   李欣然笑着扯下弟弟面上的被单,刮着他的鼻头:“哟哟哟,还真生气了,我又没说错?”李欣睿皱着眉头委屈地说道:“姐姐也不告诉我周公的意思,任人笑话弟弟。姐姐我要读书,免得将来你们说的事情我不明白惹得你们笑话!”   李欣然听了不由一愣,随即高兴地夸道:“睿儿真有志气,将来一定是这大洲国最有学问的人!”李欣睿被姐姐夸奖,格外兴奋,他一下子爬起来举着拳头叫道:“我要读书,我要成为最有学问的人!”   李欣然看着生龙活虎的弟弟,她握紧拳头告诫自己,今生再不能让宋姨娘伤害弟弟。   都说外孙多像舅,她三个舅舅都很能干,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她一定会让弟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第17章 重视   兰苑里其乐融融,菊苑里却愁云惨淡。   李欣妍趴在八仙桌上正在声嘶力竭地哭泣“她们都笑话我,说我的衣服没有她们的漂亮,首饰没有她们的时兴,还笑话我是庶女,说娘亲靠着死去母亲的嫁妆银子显摆。呜呜呜……丢死人了。”说着,把头上的银簪子扯了丢在地上,顿时,她发髻披散,活像个泼妇。   宋姨娘慌得捂住李欣妍的嘴巴:“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要娘亲的命吗?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又要罚你跪祠堂了!”她见女儿声音小了些,连忙捡起地上的银簪子劝说道:“这银簪子可是祖母赏给你的,你把它丢在地上让祖母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如今你姐姐和吴姨娘掌着家,娘亲又禁足了,你不是还劝慰我要忍耐吗?自己怎么反而忘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出问题呀!”   宋姨娘现在后悔了。当初为了宋芙兰的事情闹得姑母和男人都嫌弃了自己,落得夺权和禁足的下场!   还是嫂子说得对,男人多娶个把姨娘算得了什么?只要她们生不出儿子,只要主母的权利自己牢牢握在手中,这个家就被她掌控了,谁想翻个身还要看看她脸色呢!   可惜,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坏了大事!不过,有父亲的和姑母的帮衬,扶正应该没问题。   李欣妍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泪眼朦胧地看着娘亲委屈地诉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娘亲,父亲不是这新县最高的官儿吗?为什么我们家没有胡家有钱呢?”   宋姨娘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劝慰道:“胡家是商家当然比我们有钱啊!可他们的地位没有我们高啊!将来胡家的女儿再有钱也不过嫁个商户,而你将来有可能嫁入高门大户,做侯爷夫人,封诰命,到那时你要什么没有?”   李欣妍仰着小脸开心地笑道:“真的吗?我真的能做侯爷夫人?”宋姨娘把女儿飞散的发丝理顺轻柔地说道:“只要你听话,好好学习女红和礼仪,等娘亲扶正了,你就是嫡女,将来你父亲升了官调往京城什么都有可能!”   李欣妍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哭不闹,眼睛发亮地望着窗外笑着。她憧憬着自己成了侯夫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头上插着精美绝伦的金首饰,奴仆成群,仪态万方,羡煞了所有的人。   李欣妍为了自己的侯夫人的目标,决定认真学习女红,学习礼仪,还要和胡家大小姐一样学习书画和琴棋,将来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李欣妍正兀自做着白日梦,李老太太却知道了菊苑发生的事情。她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叹气道:“这个家交给她三年了,学了三年还是上不得台面,可她左不过是我宋家出来的姑娘,我这个亲嫡嫡儿的姑母总不能嫌弃她吧!”   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邹妈妈再不搭腔,就会遭老太太唾弃了:“宋姨娘做的也不错,二小姐不是被她劝住了吗?奴婢看着宋姨娘也是有分寸的,只是二小姐年龄太小,不懂事,也不能怪在宋姨娘的头上!”   老太太冷冷地盯着邹妈妈看了良久:“你就糊弄我吧!我还没糊涂到分不清好坏!欣然那丫头只比欣妍大几个月,还没有娘亲教导,你比比看两人的差距有多大?莫非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可她们是一父所生呀!”   邹妈妈被老太太看的无地自容,硬着头皮道:“奴婢觉得老太太太心急了,如果觉得宋姨娘没时间教导二小姐和四小姐就请个教养嬷嬷回来教导他们也是一样的。我听说新县几家有钱人家都是这样做的!”   老太太陷入沉思,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你道我不想如此吗?请教养嬷嬷是要花大价钱的,那些不入流的嬷嬷请来也只会带坏了女儿家,还不如不请!哎,虽说志勋是这新县的父母官,但是入手的钱财不过是那几十两银子,还不够平时花销,王氏买的那些田产要养活老二和老三两家子、贴补三个姑奶奶,还要匀出一部分为志勋跑官,多出几个银子也都填到平时花销中了,哪有钱财去请好的教养嬷嬷?”   邹妈妈心里冷笑道:这时才知道王氏的好是否太晚了?当初姑侄两个以为害死王氏他们就会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却不想想这富贵是谁给的!   眼皮子浅的人啊,只能是过到哪里才知道那里的辛苦!   她没想到老太太会和她说起家事来,邹妈妈接话也不好,不接话也不好,磨蹭半晌才蹦出一句:“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老太太知道她在敷衍自己,闭上眼睛懒得和她计较。一个下人知道自己的难处又如何呢?如果能把王氏的嫁妆拿出来补贴家用,或许能够让李府变得阔绰起来,想请教养嬷嬷的事情也能解决了。   三年了,老国公并没有派人来清点王氏的嫁妆,是否真的和几个外孙疏远了呢?若果真如此,自己几年来做的功夫也没有白费!   眼看着自己六十岁大寿的日子越发近了,总不能这样灰头土脸地见人吧?宋芙兰的送的那套衣服倒是勉强能够冲个门面,那支金簪子也还戴的出去,只是没有配套的耳环、项链,戴出去也会令人笑话!老太太踌躇不已。   宋芙兰被自己亲侄女踢打后,她曾想过让宋芙兰给李志勋做姨娘,这样,自己就可以言正名顺地指使她给自己添置衣服首饰了。   可是,那丫头话里话外只想当正室,不当妾,加之李志勋对宋芙兰不上心,故意躲着宋芙兰,老太太也就歇了这心思。   此时安国公府一家人聚在正房的东次间里,他们接到了外孙女的书信,正在讨论王氏的嫁妆和李府宋姨娘扶正的事情。   老国公王彦智眉头紧锁,语气凝重:“当初看着李志勋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怎么这么不长进了?给姨娘扶正连个招呼也不打,当我国公府没人了吗?”   二儿子王静恩见大家沉默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忍不住说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过是凭着国公府的关系得了个县令,就这样目中无人,真是气人!”   小儿子王静远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什么狗屁县令,不过是个奴才,找人做了他得了!”他是行伍出身,讲究的是力气、是武力,没得这样让自己怄气的道理!   老国公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这是打仗?凭力气就可以让人服你?做了他,你那几个外孙怎么办?多大了还不知道动脑子?”老国公腰板挺得笔直,严肃地扣着桌子:“你嫌御史言官近段时间没有盯着国公府!你帮他们找点事做吧!哼!”   王静远连忙站起来打躬作揖地道歉:“父亲息怒,是儿子考虑不周。我这不是看着您生气想为您出气吗!”   第18章 商议   一旁的王老夫人脸色不愉地斥道:“说正事呢!少在这里油腔滑调!”王静远讪讪地退到座位上乖乖地听着他们说事。   “也不能全怪他们,此件事上我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静琇已经去了三年了,国公府从来没有主动到新县看过几个孩子。我知道你们恨李府的人,故意忽略那几个孩子,可人家李府不这么想啊!他们认为我们不在乎几个孩子,所以他们也就为所欲为了!再说,那姨娘可是王老太太的亲侄女,把她扶正,她的儿女可就成了嫡子嫡女,到时候为了争权夺利,不知那个姨娘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王老夫人痛心疾首地道。   二儿子王静恩提议道:“在这里生闷气也不是法子,不如趁着李老太太六十大寿时机,以拜寿的名义去会会老太太和李志勋,一来可以搅和李府给姨娘扶正的事情,二来可以把妹妹的嫁妆清点清点,派个人专门管理这些嫁妆,等到两个外孙女出嫁时好给她们添妆。”   老国公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锦绣的嫁妆是该规整规整了,长期不管没得好事了他们。再说,老太太过寿那天有国公府的人在场,量他李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扶正妾室。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只是这样恐怕要耽误两个孩子了,毕竟没有母亲的孩子在嫁人方面会让人诟病!”   老国公扬声说道:“怕什么?有我国公府撑腰,还怕她们嫁不好吗?到时候给她们找个有名的教养嬷嬷送去,总比那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要强得多!到时候看谁敢说她们没有教养?”   “这去拜寿的人到是要仔细思量一番!既要有身份,又不能太给李老太太长脸,否则她还以为我国公府怕她了!”老国公押了口茶郁闷地说道。   当初看着李志勋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自己才力排众议和李家结亲。日久见真知,没想到只几年的功夫,李志勋的弱点都暴露出来,胆小懦弱不说,还没主见,这可都是男人的大忌。被乡下无知妇人牵着跑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老国公烦躁地挪了挪身子,眉头拧成了大疙瘩!王老夫人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老国公脸色稍稍好看些!   国公府的世子王静泽到底老练些,知道父亲心里所想无非是又想教训李府,又怕失了国公府的颜面。   他沉吟片刻,微笑着望向众人:“虽说只是县令的母亲过寿,但到底是妹妹的婆母,算起来也是我们的长辈,给她几分薄面也不是不可,就让管家陪着三弟去一趟吧!三弟虽然才十六岁但胆大心细,最适合和乡野之人周旋,这样做对欣然三姐弟也有好处。若亲家太太不自重,不明理也休怪我们这些晚辈不给情面。”   王静泽言语淡定从容,让众人的焦操情绪霎时安定。   老国公是个长情的人,除了王老夫人给他准备的通房丫头——王静琇的姨娘以外,再无她人。王静琇的姨娘也是个命薄之人,生下国公府唯一的女儿王静琇后刚刚被抬为姨娘没几天就撒手人寰,王静琇是被王老夫人亲自带大的,她只生了三个儿子,自然是眼睛珠儿似地疼爱王静琇。   只可惜王静琇命中多劫难,襁褓中丧母、如花年华又因为未婚夫丧命而蹉跎、最后嫁了个她喜欢的男人却过早命丧黄泉。   王老夫人有时候看着从娘家带来的老仆妇忙碌的身影,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老人常说命薄之人经受不起富贵,当初也许不让静琇的姨娘收房,而是嫁给一个管事之类的下人,她是否如今还活着呢?   儿时亲密无间的玩伴留下的后人总是让人揪心,王老夫人点头道:“如此甚好,至少我那几个可怜的外孙孙心里也好受些!”只派个管家过去显得太过疏离,会让李府的人更加怠慢几个孩子。   王静远见家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笑得嘴角弯弯,立即表态道:“父亲母亲放心,这点小事孩儿一定能办好!”老国公虎着脸道:“得意便会忘形,这是做事的大忌,出门在外多听听的管家的意见,不要独断专行!”   王静远知道这是拍板定论了,自己即将独立为家里办事了,开心道:“是,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此时的李欣然正依在窗前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那冷冰的圆盘令人格外伤感。再过半月有余就是娘亲的忌日,不知外祖父会不会派人赶来为娘亲做主做个道场。   娘亲一生命中多劫难,李欣然希望能为她超度亡灵,让她转世后永远顺利平安。   翌日,吴郎中应邀来为李欣然姐弟号脉。因是熟人,这次由宝墨带着他来到兰苑。   他见二人的气色都已恢复如常,号过脉后只开了些固本之药,以起到补气养血的作用。而后,又叮嘱二人多运动,多进食,这样身体会恢复得更快!   一切安排妥当,吴郎中就有些不自在起来,毕竟他的要求有些令人费解:女子在当下是不能抛头露面地做事的,何况还是撺啜她跟着学医?   不过,吴郎中走南闯北,见识自和他人不同,他认为只要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顾及他人的看法。   只是当他看见李欣然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莽撞。想人家一个官家千金又怎会跟着他学这样的贱业呢?就是她想学,她的父亲祖父也会阻拦。   罢了,收不到满意的学徒大不了不收,别让一个小女子作难。   他说服了自己,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李欣然有些意外吴郎中没有提出收自己为徒之事。她见吴郎中准备离开,有些着急,吴郎中救了弟弟,她本着不能慢待吴郎中为目的,便开口道:“多谢郎中为我姐弟诊治!郎中不愧是杏林高手,几服药就让我姐弟药到病除!再次谢过!”她起身屈膝行礼。   吴郎中听着李欣然真诚的致谢,心下舒坦,防线打开:“大小姐谬赞!既然大小姐觉得老朽医术高超,能否跟着老朽学的一二?”   吴郎中并非新县人,他自幼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积累了很多医药方面的知识。三年前机缘巧合来到新县就定居下来。他一生醉心医药,一直没有成家,如今他五十有二,想找个传人把自己毕生所学教给弟子。   寻了那么久就是没有寻到称心如意的传人。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看上一个十岁的女娃娃。   这也许就是自己留在新县的缘分吧!冥冥中上苍安排好弟子等着自己和她巧遇。   李欣然见吴郎中放下心防,很是满意,她莞尔一笑:“吴郎中说笑了,我一个女子,又怎能跟着吴郎中学医呢?”   吴郎中没想到眼前的女娃娃张口就拒绝了自己,他苦笑着摇摇头:“是老朽糊涂,考虑不周全,大小姐别在意!”   李欣然见吴郎中语气中有些气馁,怕错过了机会,连忙说道:“不过吴郎中如果觉得小女子是个学医之才,能否不记名分,留在府中暗下教授小女子一二呢?”   吴郎中虽然行事大方果敢,只是这样做贼一样的传授方式他不敢苟同。   李欣然见他面露难色,盈盈一笑:“小女子的建议实在有些有些不妥,只是请吴郎中体谅小女子的苦处。此事不急在一时,吴郎中慢慢思量。八月初六是祖母的六十大寿,吴郎中不嫌弃可来府中一聚!”   到时候外祖父家来了亲人,说不得在此事上能帮上一二。   吴郎中沉吟良久,告退离去。   第19章 相见   七月十八一大早,李欣然正在兰苑里看书,父亲身边的郁妈妈前来请她到前院花厅会客,说是京城的舅舅来了!   踏入花厅,李欣然立马认出了坐在父亲下手还没及冠的小舅舅王静远。她拉着弟妹紧走几步齐齐跪在舅舅面前,“舅舅”二子尚未呼出,直觉喉头梗塞,泪流满面。   王静远自己本就是个孩子,只道是外孙女看见他又想起了娘亲,于是情动之下起身虚扶起姐姐留下的血脉,一时竟然有些语塞。   呜咽片刻后,李欣然带头打破沉闷气氛,她含泪莞尔一笑:“舅舅此次前来定要多玩些时日,让我们和舅舅亲近亲近,给一个孝敬舅舅的机会!”   前世,几个舅舅本事了得,大舅现下应该已在吏部谋得令史一职,前途不可限量。二舅舅尚了公主,自不必说,眼前的三舅舅可是将来的大将军,年少有为,不容小窥。   王静远是个崇尚孝道之人,见李欣然对他如此礼节,心中越发高兴,笑容毫无遮掩的洋溢在年轻英俊的脸上:“欣然,欣雨,睿儿,见到你们舅舅真高兴!这次父亲派我前来主要是看看你们过得如何!如今见你们都好,舅舅我心安了!这几日就由着你们几个带舅舅到处逛逛,也领略一下新县的风光!”   有好多话,当着李志勋的面不易说出来,王静远只好用玩乐来遮掩自己的真实动机。   这次在姐姐忌日前赶来,除了破坏宋姨娘扶正仪式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为姐姐在寺庙里做场法事,超度她的亡灵。他是习武之人不相信鬼神之事,但能为姐姐做点事情他还是乐意的。   姐姐出嫁时他年龄还小,她去世前回京城时他又在西山大营中,现在他连姐姐长什么样子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是个很温柔,很和气的人,有时候会比母亲还惯着他。   得知姐姐去世后,他没有流泪,只觉得心中钝痛,无以发泄,最后找人打了一架,只被人揍得躺倒在地才捧头嚎啕大哭。   如今看着姐姐的三个孩子,又好像看到那个母亲样温柔女子在无声地对他微笑,他稍稍调整一下心思,隐去眼中水光。   李志勋听了王静远的话,忐忑之心骤然落地。   王静远在他母亲六十大寿前赶到新县,的确令他怀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安国公府给的,他想扶正姨娘国公府绝对不会同意。   作为县令,大洲律法他再清楚不过,正妻去世姨娘扶正,必须要有正妻娘家的同意文书。不过律法是死的,新县许多人家姨娘扶正也没有正妻娘家的同意书,只要族里同意,只要正妻娘家不报官,官府也不会自找麻烦。   他想着着夫人已去世三年,国公府也从来没到新县来干涉过他的生活,于是他在母亲和宋芙蓉的逼迫下,抱着侥幸心理,想采用先斩后奏的法子这么糊弄过去。没想到,事情还没办妥,国公府就来了人。   任谁也想不到他刚刚经历的场景是多么的令人挠心。   刚刚他随着李府管家来到花厅见客,看见国公府的林管家时就已经心慌意乱,没想到更让他不安的事情还在后面。当他发现林管家身旁的年轻人居然是他的小舅子王静远时,他吓得竟然踉跄了几步,幸亏满砚扶住了他,不然当场就要丢丑。   现在好了,小舅子只是前来看看他和爱妻的三个孩子,小舅子到底还是个孩子,玩几天就走了,不会影响自己的正事。   他呼出一口浊气!其实宋芙蓉扶不扶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差别,爱妻去世后,他觉得任何女人都只是那个位子的一个符号,根本无法和爱妻相比。   可是表妹、母亲和舅舅却不依不饶,成天在耳旁唠叨,让他不得安宁,这次为了表妹扶正之事舅舅竟然住在李府不走,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他又狠不下心来把舅舅撵走。   哎,如果这次再不把表妹扶正,自己恐怕会落得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他劝慰自己,只当家里需要这样一个角色罢了!   为了家宅安宁,他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小舅子待到母亲六十大寿的日子,得想办法让他早点儿离开新县。   李欣然自知舅舅这般说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是专门为了姨娘扶正一事而来!李欣然也不说破,只是开心地和舅舅叙话家常。弟弟和妹妹见这个舅舅风趣幽默,一改往日在生人面前的拘谨,灵动异常,和舅舅亲热的玩闹起来。   一时,花厅里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突然,舅舅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冷落了客人。”他俊朗的脸上难掩喜色。“来来来,这是舅舅的好朋友赵明轩,你们就叫赵叔叔吧!”   李欣然这才看清花厅里还坐着个外人。他17八岁的样子,身材高大挺拔,穿了套皂色衣衫,腰间系一银色腰带,越发突显他猿臂蜂腰的好身材。   他全身上下不戴一件饰物,更显干练成熟。那张白皙的面孔如雨后晴空般干净爽利,黑翟石般的眸子仿佛晶亮的宝石,熠熠生辉。   好英俊的男子!李欣然不觉在心中赞道!只是此人心思太重,仿佛历经沧桑的老人般暮气沉沉。   赵明轩?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庶长子吗?前世,她在京城居住的时候和富贵圈的交际少,没见过赵明轩,只是听人议过他的事情。   她垂下眸子,带着弟弟妹妹上前恭恭敬敬叫了叔叔。赵明轩只是点了点头,给人留下的印象除了冷漠似乎还带点儿伤怀,意志消沉。   如今,他恐怕已经和他的亲姨娘闹翻了吧!   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亲人背叛自己更让人心灰意冷的!   不知为何,眼前陌生男人的伤怀情绪一下子感染了李欣然,使她霎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水雾迅速弥漫眼球,她连忙低头遮掩着听舅舅说笑。   情绪波动片刻,随即被舅舅带来的喜悦冲淡。   他们三人和舅舅叽叽咕咕地说着话,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活人。赵明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始至终也没主动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第20章 流言   李志勋见小舅子对自己的三个儿女疼爱有加,心中高兴,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能和掌管自己命运的官员交好是他多年的夙愿,只是自从他的结发妻子去世后,他就失去了和上级结交的机会,仕途上一筹莫展,到如今还在原地苦命地奔波,寸步难行。   眼前发妻的几个儿女能和王静远亲近,他自然乐意。或许岳父会看在儿女的份上给他疏通疏通关系,让自己的官运亨通起来!   白日做梦总是令人心情舒畅。李志勋难掩心中的喜悦,那张谄媚的笑脸也越发地生动起来!王静远又如何不知他的想法?看着他自得其乐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白日做梦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自从自己的姐姐去世后,父亲就一气之下撤去了为他谋官的资金,一时他成了无米的巧妇,寸步难行。吏部官员个个是人精,知道李志勋的官运到头了,巴不得一脚踢开他,把肥缺的位子让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他来新县自是给外孙们带了些当今京城时兴的首饰玩物和衣物。   李欣然看着眼前琳琳琅满目的东西,泪盈于睫。她知道自己经常写信的举动打动了京城的外祖母和外祖父,让他们时时记起在新县还有女儿的三个血脉!   血亲越走越亲,多时不走,血亲也会疏远!   舅舅给李欣然和李欣雨带了一些京城最时兴的金银首饰,和几套当下最流行的锦缎华服,给弟弟送了一些笔墨纸砚,并当即为五岁的弟弟开蒙,鼓励弟弟将来要做一个有用的读书人。   为了多和舅舅沟通,李欣然和父亲商量把舅舅一行人安排在竹苑里。   祖母寿辰将近,竹苑早就打扫干净,而且竹苑和兰苑相邻,见舅舅很是方便。   和舅舅一起用过午膳,李欣然强忍着念念不舍之心令弟弟妹妹回去休息,舅舅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来,总不能一直缠着他不让他休息吧?   几人回到兰苑,兴奋的哪能闭上眼睛?他们讨论着准备带舅舅到哪里玩耍,玩些什么,叽叽喳喳的,活像鸦鹊子窝里被人戳了一棍子似的,吵得不亦乐乎。   讨论了几个时辰,李欣然兴奋地带着弟弟妹妹去舅舅住的竹苑商议。   刚刚走近院子,就见舅舅和赵明轩的仆从都离得远远的,李欣然知道他们在谈事情。   欣然准备带着弟弟妹妹离开,舅舅却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喊道:“来了!快快进来吧!”   李欣然进了宴息室,果然见赵明轩如一尊大神坐在里面。他表情冷漠疏离,高兴的气氛陡然消失,让人很不舒服。   舅舅见赵明轩挎着脸,不耐烦地说道:“哎,赵明轩,还是个男人嘛?这样婆婆妈妈算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那个人是你的亲姨娘,你不高兴又能把她如何呢?虽然这样的娘亲少见,为一个外人来伤害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可是,你不是没有办法吗?”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弟弟,亲弟弟!”赵明轩霍的站起来,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舅舅烦躁地捏捏拳头:“说好了跟着来散心的,自己想不开我也没办法!”   从舅舅和赵明轩的只言片语中,李欣然知道,赵明轩和他娘亲的矛盾已经激化,只是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前世她听人议论过定国公府的事情。   赵明轩是定国公府的庶长子,据说只比嫡子赵明安大半个时辰。可不知是何缘故,赵明轩的姨娘就是不喜欢他,生下来就交个嫡母抚养,从小到大甚至看都不去看他一眼,更别说给他做衣服做吃的了。   可是,他那亲姨娘对嫡子赵明安却出奇的好。常常给他做衣服,做点心,极尽讨好主母,经常还帮着主母带嫡子。   赵夫人开头还有些担心她使坏,一来二去,姨娘对嫡子的爱打动了赵夫人,赵夫人也就乐得多一个人爱自己的儿子了。   赵夫人对赵明轩很疼爱,毕竟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有时候花在他身上的功夫比他姨娘的还多。   世子赵成武看见自家嫡庶之间如此和睦,很是得意,他家后院主母妾室的和谐景象,曾经是整个京城贵族男人羡慕的对象。   赵明轩稍稍懂事后很想得到自己亲娘的疼爱,常常去看姨娘,姨娘不仅不高兴,还很厌恶他。看着亲姨娘对嫡子赵明安的疼爱,他很伤心,认为是他做得不够好才得不到姨娘的认可,于是八岁就主动要求到军营去历练,一去就是十年。   军营中,舅舅和赵明轩同为京城贵族公子,意趣相同,又喜欢打架滋事,二人很快就交好。   十年的时间,让他成为军营的副将,他志得意满,和舅舅从军营回到京城。可是,他的姨娘不仅没有为他回到京城感到高兴,反而认为他回来是和嫡子赵明安抢爵位的。姨娘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搞得父亲对他也产生了怀疑,爱理不理。   后来,体弱多病的嫡子赵明安去世,赵明轩顺理成章成了世子,不久后,赵夫人也去世了,照说姨娘应该高兴才是呀!   可是,她竟然和世子公开为敌,到处宣扬赵明轩谋害了嫡子。为此事,定国公还把姨娘送进了庵堂,后来世子念在母子之情上,把姨娘接回了府。可是姨娘还是初衷未改,仍然和自己的儿子水火不容。   赵明轩抑郁不已。为了和姨娘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听从姨娘的安排成了婚,可是成亲后母子关系却越发剑拔弩张。他和妻子一直形同陌路,至始至终未曾和妻子圆房,直至50岁时战死沙场。   听说上战场前他做了两件事情:一是给皇帝上表了折子,言称他死后爵位归还社稷;二是找个由头把妻子休回了娘家。   这次令赵明轩抑郁的事情不知是为那庄。   李欣然虽然不喜欢赵明轩阴郁的性情,但是对他的遭遇很同情。她不明白,那姨娘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孩子这样恶毒。   舅舅帮她解答了疑惑,告诉她姨娘生赵明轩时,不仅是早产,而且生他时胎位不正,孩子的屁股朝下,差点要了姨娘的性命,所以她与人说他是个忤逆不孝的孩子,是来向她讨债的,和他见面就会要了她性命。   李欣然觉得这话简直诛心,孩子还不是和她一样差点性命不保?这样无视儿女、败坏儿女名声、疼恨儿女的娘亲还真是少见。   李欣然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如烟阁”,她八卦的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21章 妄言   赵明轩走后,竹苑里的气氛空前高涨,姐弟三人围着舅舅各种撒娇卖萌,逗得舅舅十分开心。   翌日,舅舅带着姐弟三人上街游玩、买东西,下馆子,有求必应!   李欣然觉得舅舅在新县的这几日是娘亲去世后他们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赵明轩每天和他们同进同出,在几个孩子天真烂漫性情的影响下,情绪稍稍好转,偶尔会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李欣然翻个白眼,故意打个寒颤,男人这样美不是魅惑众生吗?舅舅见她对赵明轩不友善,私下教训她一顿,并捏了她的耳朵以示警告!   赵明轩却不以为意,无论李欣然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乐得接受。   一日,几人来到新县最大的酒楼用膳,赵明轩为几人叫来甜点,他面容端凝地坐在那里,看着几个孩子吃得开心,不时和王静远说上几句,气氛安逸而温馨。   菜上齐后,他充当仆妇负责为几人盛饭、奉菜、添汤,忙得不亦乐乎。虽然话还是不多,可是俊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   李欣睿吃饭很快,李欣然总是边吃饭便管束着弟弟:“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哎呀,看看,又把汤撒到衣服上了!让姐姐擦擦!”“欣雨,太辣的东西别吃多了,待会儿又喊腹痛!”   赵明轩皱皱眉头,他发现李欣然没有一顿饭顺利用完过!等到弟弟妹妹吃饱了,饭菜早就凉了,她便随意扒拉几口就糊弄过去。   赵明轩看着她小小的年纪只知道全身心地爱护着弟弟妹妹,却不懂得爱护自己,他心里竟然堵得慌。   用膳结束后,赵明轩见李欣然几乎没有吃多少。几人出了酒楼,他神情淡漠地对李欣然说道:“我想到前面去买点东西,欣然愿意为我领路吗?”   李欣然呵呵笑道:“可以啊!赵叔叔想买什么?”赵明轩睨了眼王静远,对好友让欣然喊他叔叔很是不满!他面沉如水道:“过去再说吧!”   李欣然有些诧异,刚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又阴沉着脸,实在难得服侍!   二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家面馆前,从里面飘出的面香味馋的李欣然吞了口口水。他迟疑一番,心道,罢了,只要她喜欢!   他率先走进面馆,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叫道:“小二,两碗肉丝面!”   李欣然连忙摆手:“只要一碗即可!刚刚用膳,我不饿!”赵明轩漠然地叫道:“两碗,快去!”小二见他面色端凝,不敢得罪,一溜烟的办事去了!   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肉丝面端上桌子。看着上面红润润的肉丝,绿油油的葱花,勾起了李欣然的食欲。她想着,反正是叫来了,不吃也浪费,于是端起碗毫不客气的地吃起来!   赵明轩并不着急吃面,而是抱着胳膊看着李欣然有滋有味的吃着,李欣然埋头吃了半碗方才发现赵明轩没有动筷子。   她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要吃面吗?怎么还不吃?”   赵明轩看着她竟然笑出了声!面馆里的食客见如此英俊的小生放声大笑,还是那种令花也失颜色的笑容。顿时被迷得五迷三道,呆呆地看着他,连吃饭都忘了!   赵明轩感觉到众人的视线,不由得俊脸一沉,对一众人撒了一圈白眼刀子,然后面带微笑地倾身向前,伸出他那如白玉般透明修长的指头,为对面的女孩子擦去嘴角的汤汁。   李欣然蓦地羞红了脸,脸颊如绽放的花朵一样的令人陶醉。   赵明轩一时竟然看呆了!   李欣然见了,连忙叫道:“赵叔叔?”赵明轩惊醒,再次郁闷地沉下脸!   出了面馆,赵明轩试着和李欣然商量道:“欣然,我很老吗?”   李欣然回头看了看赵明轩疑惑地问道:“赵叔叔不老啊!很年轻呢!赵叔叔怎么会问这样问题呢?”   赵明轩再次黑面道:“欣然不是喊我赵叔叔吗?”   李欣然楞了片刻,俄尔,扑哧一笑:“怎会呢?我叫你叔叔只因为你是我的长辈啊!那看,我小舅舅比你还小两岁呢,我不照样喊他舅舅吗?”   赵明轩脸色越来越黑,可以拧得水来!转头一想,这不是欣然的错,要怪也要怪他王静远!随即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立时把王静远抓来生吞活剐!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这厢李欣然姐弟三人跟着京城来的舅舅各种吃喝玩乐,各种鲜衣华服、金银首饰,一天一个花样,不要说在李府,就是整个新县城里姐弟三人也拔了头筹。   特别是几个庶出妹妹艳羡不已,但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私下里和自己的娘亲嘀咕,说王家舅舅小气,只给三个亲外孙带了礼物,没给他们几个庶出的外孙表示心意。   宋姨娘本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心想王家公侯之家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为客之道呢?到别人府上做客也不说给每个孩子都送些的礼物,真真是越富有越小气!   宋姨娘和李欣妍背后越说越有气,最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李志勋,让他来评评理。于是二人来到李志勋的书房。   以前,由于宋姨娘的面子工程到位,李志勋觉得宋姨娘还算识大体,在人前什么事情都以夫为先,给他留足了面子。最重要的是在房事上颇为大胆,每每把李志勋服侍的飘飘欲仙。李志勋对她的行事自是容忍有加,从不加苛责,本着李府不出大事,由着她高兴即可。   前段时间宋姨娘因为宋芙兰要和她争夺李志勋使她失去理智,后来在娘家嫂子的劝说下她想通了,不就是纳个妾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禁足出来后,她一把鼻子一把泪缠着李志勋道歉,请求婆婆原谅,最终得到了宽恕。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凭着宋姨娘的床上功-夫,很快和李志勋冰释前嫌。   在李府强势的习惯养成太久,老实了几天的宋姨娘又得瑟起来!   今天,她生的女儿儿子受了委屈,可不是要找老爷评评理?   母女两也不看一下李志勋的脸色,就噼噼啪啪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李志勋眼下正在着急,眼见着小舅子来了两日了,私下没有一句关心他翟升的事,急得他像只困兽,在屋子里直打转。   他心里有火无处发,却听见宋姨娘和李欣妍为了一些身外物在这里唧唧歪歪,当即把他气得火气上涌,厉声喝道:“凭什么别人要给你送礼物?你是他什么人?又或者你给他敬杯茶了,还是送了礼了?他做的够好了,给老太太的礼物,整个新县就没得比。你还想着给你也送份礼物,没得只想着好事!”   宋姨娘见李志勋发火,不管不顾地嚷道:“如今是他大老远地来我家做客,不就应该给我们带礼物吗?没给我们几个大人送礼物也就算了,为什么不给几个孩子带礼物?只给他姐姐的三个孩子带礼物,这是国公府该有的礼数吗?”   李欣妍听见自家娘亲掷地有声的言辞,只觉得有理,连忙帮腔道:“就是,好礼那有只送自家亲外孙的?爹爹几个孩子都要送吗!”说完嘟着嘴巴,站在一旁,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李志勋听得她们貌似有理的言辞血气上涌,涨得满脸通红。他气得全身发抖,指着眼前的母女两骂道:“歪理学说,还杠上了?欣然舅舅没给你们送礼物你们倒闹上了?你们的亲戚给欣然姐弟三人送过礼呀?”   宋姨娘一脸不屑,争辩道:“我们不是没有这样有钱的亲戚吗?”   李志勋气得心口直疼,冷笑道:“那倒是睿儿舅舅的错了,不该这样有钱!好了,不说了,我还有公务要忙,退下吧!”   宋姨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李志勋一脸的疲惫,忍住了就要出口的责备。   禁足刚刚结束几天,她可不想再次禁足。   多年来,她就是靠着时时关注老爷的心情,体贴老爷,不让老爷心烦才获宠的。如今,却被宋芙兰那个贱人搅得自己失去了忍耐,每每出错。她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她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恭顺地带着李欣妍退下!   李志勋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他再次从心底涌出对宋芙蓉浅薄无知的鄙夷!   想到发妻王静琇的大度和贤惠,想到岳家的势力,他后悔当初不该听从宋姨娘和母亲的蛊惑,不顾爱妻生产在即,抛下她到京城去谋官职。   结果,发妻难产而亡,本来岳父家为他所谋的官职,也因为岳父的故意怠慢而被他人谋去。   失去爱人、官职鸡飞蛋打,没有什么比这种即使人痛心又令人懊恼的事情让人纠结了!邹志勋常常幻想,如果发妻还活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官居高位?   等到需要的时候才知道当初自己没有好好的珍惜!后悔晚矣!   事后,孙妈妈把她们母女的话学了李欣然听,她觉得很舒心。舅舅本来给所有的姐弟都带有礼物,委托自己送给他们,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送出,他们到等不及地诽谤起舅舅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给他们了,让他们生气去!反正送去了他们还是会拿他们的礼物和自己姐弟三人的礼物对比,沟壑难填,不知感恩,干脆什么也不送!   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得不偿失!   王静远把父亲的要为姐姐做法事的事告诉了李欣然,她红了眼眶:“谢谢外祖父的挂念,欣然也正有此意!”   于是他们商定了做法事的地点,由李欣然告知了父亲。她趁机把为祖母操办寿辰的事情推给了吴姨娘,并提出让宋姨娘协助。   她可不想做那无米的巧妇,到时候费心费力费时费财,还落不下一点儿好处。   李志勋乍听女儿要为妻子做法事心里忽地难过起来,妻子孝期将临,自己没有为亡妻打算,反而算计着怎样骗过老岳父一家把姨娘扶正,自己是否太过无情?本来应该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事情,却靠着十岁的女儿来完成,李志勋有些惭愧。   “为祖母操办寿辰,自是要两个姨娘出面。那个,为父也去为你娘添点儿香油钱积福吧!”李志勋艰难地说道,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给母亲过六十大寿,没准备给妻子做法事。   李欣然不置可否!   第22章 禅语   翌日,王静远接走了三个外孙。   前世,李欣然后半生几乎都在梅花庵度过。她很感激无缘师太,可是总害怕不能面对前世的不堪。这次借着给娘亲做法事选择了梅花庵,想借此机会谢谢无缘大师的救命和收留之恩。   在她患得患失中马车已经来到梅花庵的山脚下。记忆中自己待了几十年的地方就在眼前,除了茫然,还有着历经沧桑的悲凉。   那山顶上的梅花恩就是当初自己走投无路时的栖身之所,在那里为了儿子这唯一的念想,尽管苟延残喘,也乐得承受。   如今,自己重新站在山脚下,却已物是人非、再度为人。   今生和它会有什么交集?   几人走走停停,终于登上了山顶,进了梅花庵的正门。无缘师太早就恭候在门前,对她而言来者既是庵里的衣食父母,何况是为庵里捐了大笔香火银子的香客呢?   林管家昨日已将王静远给庵里捐的银子和要为王静琇做法事的事情告知了无缘师太,故而无缘师太今日早早地来门口迎接。   无缘师太是个清秀的女子,如今尚很年轻,白皙的脸上连一丝皱纹也没有,只是长年的吃斋让本应富有光泽的皮肤显得有些干燥,缺乏弹性。多年的静谧生涯令她积累了岁月的沉寂,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在她心底激起涟漪。   这份处变不惊的沉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从心底生出崇敬,没有丝毫怠慢之心。   众人随着无缘师太进入大殿,无缘师太示意徒弟给每个人点燃香烛,大家分别上香,然后随无缘师太进入东厢禅房议事。   这间禅房显然是无缘师太经常坐禅的地方,里面的除了几张蒲毯,一座一人高的汉白玉观音佛像和香炉外,再无其它。   王静远把自己的想给家姐做法事的要求说与无缘师太,无缘师太一一允诺。   一切都很顺利,王静远见事情已经谈妥,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到他们暂住的院子里休息一番。   无缘师太令缘静小师傅带着一行人来到大殿的后院,把李欣然两姐妹和一众丫鬟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把舅舅他们几个男子安排在后殿的厢房里。   王静远嘱咐两个外孙女儿用完斋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说申正十分法事开始,一直到酉正十分才会结束,到时候就没有休息的时间。   梅花庵的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如今又刚过了中元节,因此庵内更加冷清。   李欣然走在寂静的院子里,似乎能够感到岁月滑过的声音嗖嗖地从耳际飞奔而去。当她走进正房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蓝色的布幔罩着的小床,床边小几上笨重的烛台,高高的木格窗户上飞舞的蛛网,以及窗下那张黑乎乎的桌子,都仿佛还沾染着自己的气息。   她甚至不用看,就可以清楚知道房间里几件物品摆放的位置,轻易绕过不会碰着物件。   看着熟悉的环境,心底有异样的情绪滑过,而眼中的泪水来不及让酸楚之意漫过鼻端就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在这个小院中,她由一个如花般的少妇熬成八十岁的干枯老欧,由一个心如死灰的弃妇变成了得道师太,个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明了。   几十年如一日的打坐误禅、清汤寡味的斋饭、黑夜里的漫长牵挂以及垂落枕边的清泪,无一不彰显着庵内生活的寂寥和落寞。   不过在这种备受煎熬的日子里,也会闪过曙光。当无缘师太带回儿子在国公府一切尚好的信息时,李欣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守候。为了让垂髫小儿能够长大成人,李欣然生生让自己的生命线足足延长了五十余载。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室内蓝色的帐幔上,让本来陈旧的帐幔霎时变得耀眼起来,也使得室内的气息变得和煦起来。李欣然的心顿时也随着阳光跳跃着,一点点温暖如春。   “姐姐,还不快来帮忙?”李欣雨稚嫩的声音如清泉叮咚打破沉寂,李欣然激灵间缓过神来。   上天让自己重活一生不希望看见自己伤春悯秋,而是拿出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她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李欣然眉梢飞扬:“嚷什么嚷,干一会儿活就不耐烦了,真正是贪玩小儿!”李欣雨见姐姐打趣自己,也不示弱:“嗯了,不知哪个贪玩小儿玩了这会儿子还在耍嘴皮呢!”   她见妹妹比上世开朗心里高兴,嘴上功夫也越发厉害:“不错的,贪玩小儿正在撅嘴呢!”   莲心莲叶见两个小主子乐得打嘴仗,赶忙手脚麻利地把各种箱笼规整好,好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收拾好箱笼,莲心莲叶端来斋饭两姐妹简单用完膳便躺下休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王静远拍打院门的声音。李欣然知道法事就要开始,急忙叫醒妹妹,二人简单梳洗就随着王静远来到为娘亲准备做法事的后殿。   后殿是梅花庵专门为亡灵做法事准备的,有条件的人家想为亡灵做法事都会提前给庵内消息,庵内也会择时预定做法事的时间。   此时,娘亲的灵牌已经供奉在香案上,几个着玄色道袍的尼姑已经就位。王静远面色沉郁率先来到香案前规规矩矩给家姐鞠了一躬,然后奉上三注清香。   看着屡屡青烟从娘亲的灵牌上袅袅升起,姐弟三人不约而同地洒下热泪。毕竟远去的亲情再也无法回到身边,而娘亲的婉容却更加清晰的印在心底。   一旁的赵明轩亦神情黯然,他似乎又看见母亲临死前那双饱含泪水,绝望而不甘的眼眸,一时锥心之疼蔓延开来。   他忍着心中的闷痛上完香立即离开,他怕自己被眼前伤感的情景感染,忍不住落泪。   王静远听见三人抽泣声此起彼伏,鼻子发酸眼泪不可征兆地流了下来。   曾经自己是多么坚定地告诫自己,在几个孩子面前一定不能流泪,可是此情此景铁打的汉子也会崩溃。   王静远心疼几个孩子,觉得做法事不过是了活人的心愿,要求法事从简,几个孩子只需跪着烧烧纸钱即可。即便仪式如此简单,当日法事结束时几个孩子也是精疲力竭,李欣然和妹妹甚至连晚膳也没用就躺倒在床上。   身子异常疲惫,心里却越来越清明。李欣然毫无睡意,她披衣下床,沿着院中小路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当目光投向无缘师太的禅房时,发现屋顶瓦缝里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李欣然稍作思量,毅然迈步走向无缘师太的禅房。   “施主请进!”她刚刚行至禅房门口,师太的声音就缓缓传来,她迟疑一番推门而入!   “施主请坐!”无缘师太并没有睁开眼睛,李欣然依言坐下!   无缘师太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李欣然那双尚显稚气的杏眼。   师太的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如同婴儿般干净纯洁,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虽然和她的年龄不相符,但并不突兀,反而使得她整个人变得生机蓬勃起来。   李欣然心里不由一慌,赶忙垂下眼帘。   再次抬起眼帘,师太已经闭上了双眼,只听空灵之音传入耳内:“施主不必过于执着,放下即得到。一切随缘,一切随意,善恶有度,佛法无边,阿弥陀佛!”   师太的禅语李欣然清楚明了,她是劝自己放下执念,放下才能得到更多!   放下?李欣然苦笑着摇摇头。前世自己放下了许多,最后得到了什么?孤独一生,临死之时才得以见到儿子一面,还是把自己当作与他有缘的师太才前来送行。   而那个害自己不能与儿子团聚的罪魁祸首白瑾媛和秦思凡却过着安逸的日子,虽然无子傍身,老无所依,至少没少吃少穿,没痛苦孤独相伴。   “凭什么?”无缘师太仿佛入定一般,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禅语只有自己领悟了才能终身受益,靠别人解禅只会适得其反!   李欣然多年的参禅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要真正做到却是很难!她见师太已经入定,遂起身,魂不守舍地回到小院。   远处的大树下,一抹颀长的身影站立风中,看着那个小人落寞的背影竟有几份心疼。   他看着凄清的月光洒在忽高忽低的树木上,树叶偶然的晃动闪出微弱的冷冷的光,就像那个小人儿眼里的清泪划过脸颊,坠入心底。   第23章 随缘   李欣然脚步沉重地回到小院。   自己真的能放下吗?随缘随意?真的可以随自己的意念吗?她头疼欲裂、眩晕无比,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梦中,白瑾媛步履蹒跚地来到梅花庵。   她已举步维艰,垂垂老矣!那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慈祥和喜悦。她黯然神伤的向李欣然叙述来意:“老身有意为菩萨重塑金身,不知菩萨能否应答老身的心愿!”   多年的沉寂已经造就了李欣然安静沉稳的性格,即使见到仇人她照样无波无澜。当她看见白瑾媛那张了无生趣面的孔时,心里的怨恨顿时烟消云散:“不知施主有何愿望?”   “老身别无他求,只求得来生不要再伤友人之心,不再做孤苦无依之人!”白瑾媛如丧钟暮鼓般的老垂之声击打着李欣然的心底,令她有片刻的愣神,原来她也并非过得如表面那样光彩照人。   李欣然释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能拯救白瑾媛的灵魂不知造了多少级浮屠?“只要施主一心向善,一切皆有可能!”   白瑾媛沟壑从横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容,高兴而归!   李欣然从狂笑中醒来!   晨光从瓦缝中透射出千万缕斜斜的光线,微尘在其间轻跃漫舞,丝丝微风轻抚着蓝色帐幔,帐幔翻飞摇摆,轻轻拂过李欣然的脸颊,令她心静如水,无波无澜。   梦中的情景如此真实,原来卸去身上的仇恨会让人如此轻松。   放下执念?随缘随意?难道大师只是让自己不要时时把仇恨放在心里?得缘时再随心意报仇?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如此,且放下心中的执念,过好眼前的幸福日子,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   李欣然呼吸着山间固有的清新气息,为妹妹搭好薄被,自己梳洗一番来到小院里漫步。   太阳已经升起,山间围绕的云雾已经散尽,一切景物都似水洗般干净秀丽。路过院门,恰巧碰着散步归来的无缘师太。“师太早!”李欣然明目皓齿、语气轻快,微微屈膝行礼!   无缘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能够一夜之间放下,实属不易!佛说:有舍有得,不舍不得!施主大善!”   李欣然亦双手合十:“师太之禅语令小女受益终身,再次谢过!”   难怪有人会到寺庙修行得道,原是有道理的!寺庙多建在空山之中,无浊气、无诳语、无讹诈,有的只是空灵的气息和洗涤人心的禅语鸟鸣,在此修身养性,哪有不具仙风道骨之身?   李欣然收起自己的怨念,一心为娘亲祈福。期间,她把自己想学医却迫于世俗、不敢明目张胆学习的苦恼告诉了舅舅。舅舅和她分析利弊后,决定帮她一把。   七日后,王静远准备带着众人下山,众人皆忙碌着收拾箱笼,整理物件,李欣然却被师太请到了禅房。   师太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李欣然看了片刻,而后执起她的右手:“施主有缘得此宝物当善待!”说完从怀中拿出一物,赫然和她手上的翡翠镯子成对。   无缘师太执起她的左手亲自为她带上镯子:“此镯名为“如烟”,今日终于寻得主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烟?”这不是自己梦中见的那座藏书宫殿的名字吗?这对镯子与那个宫殿难道有什么联系?李欣然思绪万千,竟然说了声谢谢就心安理得接受了那只镯子。   无缘师太见状,再次高喧佛语:“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李欣然懵懂地看着无缘师太一张一合的嘴巴!竟然略有所悟似地双手合十:“谢谢师太!”   一行人告别无缘师太回到新县城内。   王静远把三个孩子送到李府门口,本来打算进去坐坐再走的,没想到在大门口遇到了李志勋。他装着不经意遇见的样子,其实王静远心里明白,他是怕自己继续待下去坏了给他姨娘扶正的事情吧!   目光如此短浅的男人,不知当初父亲怎么舍得把姐姐嫁给他了?   李志勋满脸堆笑,笑意却不到眼底:“多谢小舅子为夫人做法事,本来是该我亲自主持的,可、这不公务缠身吗!多谢多谢!”   王静远尚显稚气的脸上顿时冷冽起来:“李县令客气了,为家姐做法事是应当应分的,当不起县令的感谢!”   李志勋顿时脸孔发红,连连着:“当得起,当得起!”   李欣然见父亲不知所云的样子有些气结:“父亲还是请舅舅家去坐坐吧!”   李志勋仿佛此时才想起待客的礼节,慌忙抬手:“请小舅子到寒舍喝口茶,请!”李欣然不觉皱了皱眉头,即使父亲不想舅舅再呆在新县,也不用这么明显的表示出来吧!   客人到了门口,如果诚意相邀,就会请人一同用膳,如果只是虚礼,就只需提喝茶即可!没想到为了给姨娘扶正,父亲竟这般不愿舅舅留下来,难道他真的已经忘了和娘亲的情意?   王静远虽然未及弱冠,但行走江湖多年,哪有看不出李志勋的意思?他叮嘱三个孩子一番,然后对着李志勋一抱拳:“告辞!”   李志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同时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个隐患送走了!自己虽然很希望和定国公府再次亲近起来,可是家里的事情也该即刻解决,否则自己的官运也会被母亲和姨娘吵没了。   哎,只怪自己当初太过软弱,要是当初不答应母亲把表妹纳为妾室,这些烦心事是否就不会有了?   李欣然见舅舅走后,父亲显然松了口气,更加笃定父亲已经把娘亲忘了,她低垂着略带冷意的眸子屈膝行礼后和弟弟妹妹回了兰苑。   李欣然几人回到兰苑,老太太这边就得了消息。老太太躺在躺椅上摩挲着李欣妍为她缝制的棉袜子:“这六十岁的老祖母还在呢,怎么就想到要给她娘亲做法事了?”   新县之地的老百姓多以勤俭居家为原则,因此,有高堂还在,即使晚辈大归也不举行大的祭祀或法事。   邹妈妈见老太太责怪李欣然为生母做法事,不好插话,像一尊石雕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心里却嘀咕开了:李府对故去的夫人无情意,还要做女儿也效仿他们不成?人家为娘亲做法事也没花销李府一毛钱,不知她心疼个什么。也不想想自己享的是谁的福,就连自己这个老妈子和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还是托了夫人的福才有幸来服侍老妇人!夫人在时,虽说每月的月俸差不多,可是每年年节的打赏、四季的衣服比之现在不知强了多少倍!哎,天上地下,想起来伤心!   老太太见邹妈妈没有言语,知道这个闷葫芦又没话说了!不知欣然的妈妈在哪里找的老妈子,做事还灵动,就是不会察言观色!也不合着自己的心意挤兑挤兑欣然那丫头!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老太太瞅了邹妈妈一眼,又闭目养神起来!不知自己的六十大寿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是欣然的娘亲还在,那里需要自己操心?还不办的风风光光?令新县的百姓大开眼界?   哎,自己怎么又想到她了?当初如果自己早点儿发现芙蓉的计策,欣然的娘亲也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李府也不会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   不过,该还的终究是要还,躲得掉的就不是债了!怪只怪欣然的娘亲命薄,不能长长久久地做他李家的儿媳妇!   第24章 妄想   转眼到了八月初六,这天是老夫人的六十岁生辰。李志勋是这新县的父母官,前来祝寿的宾客自是很多。整个李府张灯结彩,比平时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李欣然和弟弟妹妹来到老夫人屋里拜寿,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客人,气氛十分融洽。一些想巴结父亲的商贾之妇趁机前来请安,吉祥话成车成篓的往外倒,喜得李老夫人合不拢嘴。   她身着大红色万字福寿纹样的亮缎袍子,鬓发如银,头上金钗生辉,额上勒着镶着红宝石的金色抹额,让她陡增几分高雅,几分慈祥。   晌午十分,李府花厅里就热闹起来!几个姑姑婶婶帮着接待客人,宋姨娘则八面玲珑地和各位客人打着招呼。宋姨娘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开心地和女客们聊着天,时不时地放声大笑。   在她看来,她已经是李府的主母了吧!李欣然冷眼旁观,也懒得去搅扰她一时的黄粱美梦,暂且容她高兴片刻!她刻意地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宋芙兰亲亲热热,偶尔招呼一下小客人。   又一声通报传入花厅,少顷,几位李家长辈在族长的带领下鱼贯进入花厅。李欣然眼皮一跳,知道李老太太和宋姨娘的打算果真和前世一样,准备在今日改变宋姨娘的身份!   算盘打得很响,不知到时候满盘皆输之时会是什么表情。   李家族长的到来,似乎破坏了花厅融洽的气氛。他似乎也感觉到这份沉重,不自然地吭了一声,然后清清嗓子准备说明来意。   就在此时,管家的通报再次传来:“安国公府三少爷前来拜寿!——”花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其中猫腻的客人觉得李府的面子可真大,连安国公府的人也来给她这个乡下的亲家拜寿。明白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深意。   李志勋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他无奈一笑,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宋姨娘更是面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李老太太有些尴尬地扶了扶头上有些分量的金钗,恨不得马上摘了下来。   愣神间,赵明轩已陪着王静远来到老太太跟前,他站定后静静地看了老太太片刻,然后一揖:“晚辈静远祝亲家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拜完寿后,他再次盯着老太太头上的金钗看了良久。   老太太直觉得他的眼神如针芒在刺,浑身不自然起来。你道为何?原来,她为了显摆,竟然把过世媳妇的嫁妆首饰戴了出来。   “亲家太太的金钗和抹额很漂亮,不过晚辈看着怎的如此眼熟?”说完摇摇头,再次盯着看了看。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只是装着听不懂地和他打着哈哈!   坐在花厅里的人虽然多是乡野之人,但也是久混官场之辈,对于王静远的举动算是看出了门道。王静远只是以晚辈的身份祝寿,而且还如此直白地点名老太太头上的金钗眼熟,个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王静琇在世之时也经常招待这些客人,有眼尖的女客马上认出老太太头上的金钗和抹额可不就是她过世的儿媳妇的?   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婆婆竟然霸占媳妇的嫁妆,还是自居为官家长辈呢!   更有看戏不怕台高之辈乐得看见宋姨娘的扶正之事黄掉!好从拜寿的单调乏味中找点儿乐子!   一时众人兴奋地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好戏!   李志勋最不愿在此时见到王静远,但客人来了断没有轰走的道理,何况对方的身份还是他不敢小觑的安国公府的主子。   他只得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亲自把小舅子引到正席上坐好,一时竟然慌得不知该做那件事好!   李家族长可不管这么多!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主持宋姨娘的扶正之事,现下这么多的客人,可不是该他显摆了吧!   他再次清清嗓子:“今天客人云集李府,庆祝李氏的六十大寿,我代表李家族里祝李氏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李老太太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各位的祝福我老太太就受了,族长也累了,现在大家都入席吧!”说完给族长使了个眼神。   她可惹不起国公府,让国公府的人抓住把柄告他儿子的黑状,也不想在此时惹毛了王静远,让他当众指出她拿了儿媳妇的嫁妆充门面。   给侄女扶正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办,何必急在这一时?   李家族长可不领这个情,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主人打断了,在家乡父老面前失了面子,心里老大不高兴。他眼睛一横,愤愤地道:“李氏办事越发不清白了,这正事还没办完哪有入席的道理?大家稍候,李家……”   “管家让客人入席!族长这边请!”族长的话再次被李志勋打断,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一时支吾半天没能再说出一句话,只得任由管家派来的两个小厮强迫扶到主坐上。   王静远冷眼旁观,觉得李志勋还算识时务!   “慢着,”李志勋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声音再次让给他跌入黑暗,他怎么把宋芙蓉的父亲、自己的舅舅忘记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转身苦笑着望着他的老丈人,如果能让他闭嘴,就是让他在地上打几个滚儿也愿意。显然这只是妄想,一直以来,宋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宋芙蓉扶正,筹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会如此轻易放过?   宋芙蓉的父亲今年已接近古稀之年,他自然想在他有生之年扶正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正大光明地成为李府的夫人,这样,将来李志勋一旦升官发财,宋家也有了靠山。   “今日老夫前来就是观看女儿扶为正室的,志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忘?”他略显老太的声音却亮如洪钟,整个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他挺直脊背来到花厅中央:“老夫的女儿嫁入李家十年有余,当初没能成为正室,老夫就不说了。可自从志勋的夫人去世后,芙蓉在李家相夫教子,服侍婆母,料理家事,也称得上贤惠能干,如今志勋的夫人孝期已满,也该为芙蓉考虑考虑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说完这么大段话的确有些累了,咳嗽不止起来。   有时候装弱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宋芙蓉不失时机地上前,红着眼眶为自己的老父亲拍打着背部顺气,一时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噢?晚辈只道此次是亲家老太太的寿辰,却不知还有这么件事?姐夫,你怎么解释?”只见着一身直坠长衫,拿着一把文人折扇的王静远长身而立,端的是玉树临风。   李欣然嘴角微翘,看着未及弱冠的小舅舅言辞直指主题,不觉莞尔!王家男儿个个有担当!   一旁的赵明轩看着那个小人儿志得意满的狡诈样儿,手托茶杯,低头弯了弯嘴角。   第25章 交锋   王静远发难,李志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边是舅舅兼老丈人,一边是不敢得罪的小舅子,他左右为难。   宋姨娘扶正是他默许许久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僵局。   表妹扶正之事此时不当着王静远的面提起就糊弄过去了,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可是愚蠢的舅舅却看不清局势,硬要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结果只会让安国公府抓住把柄,让表妹扶正的事情成为永远的遗憾。   他不觉心头一松,自己做到仁至义尽,他们自己搅了局怪不着自己!只是,今天李府的脸面是丢尽了!   万幸的是,他提前给母亲讲了扶正姨娘所需的程序,母亲没有参与搅和,还可以帮他一把,否则场面会更乱!   王静远见李志勋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他转向李老太太:“亲家太太怎么说?”   李老太太顿时觉得头上的金簪子千斤重,抹额也格外硌人,汗水顺着脸颊只往下淌。她连忙上前给自家哥哥使眼色:“亲家弟弟不用理会,他喝醉了,喝醉了,这是误会!误会!各位请坐,管家,上菜!”   李老太太此时已是大汗淋漓、心力交瘁,可是她那不懂眼色的哥哥此时就是不省事,继续硬着脖子喊道:“谁喝醉了?老夫还没吃饭呢!误会?什么误会?你们不是答应欣然娘亲的孝期一过就给芙蓉扶正的吗?怎么,又想反悔?”   他没想到自己再次被亲妹妹骗了,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李老太太的鼻子说道:“当初你说只要把芙蓉的嫁妆银子给志勋做了盘缠,将来这官太太的位子就让芙蓉来坐,结果你们让芙蓉做了小妾。如今你们还想欺骗我们不成?休想!这次不把芙蓉扶正,老夫,老夫就告御状去!”   王静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呼啦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噢?还有人要告御状?”又呼啦一下收起扇子,浑身陡涨起迫人之势。   他语气凛冽,寒气逼人:“这话是否有些颠倒黑白?家姐是你们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李府的。她嫁入李府后,赎回祖宅良田,置办上千家产,嫁了三个姑子,娶了两个弟媳。如今家姐人不在,你们安然地在她买的宅子里坐享其成,还想卸磨杀驴,连她仅有的尊严也不给她保留吗?”   王静远从京城而来,在气质上就占了上乘,如今有理有据的言辞,把所有人的同情心都拉了过来,民心一边倒。   李欣然三姐弟听见舅舅说起娘亲在李府做的贡献,如今却被他们如此对待,伤心地呜呜哭起来:“娘亲,我要能去!我要娘亲!”   孩子的哭泣让在坐客人更加气愤,纷纷指责李府做事不地道,没仁义!   王静远见众人的议论声小了,再次义愤填膺:“大洲律历:妻身故,夫家续弦或扶正姨娘需亡妻娘家的同意书方可行事。姐夫,李县令,你可有我安国公府的同意书?你又可知触犯律法该当何罪?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王静远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所有的客人为之震撼,一时间花厅里落针可闻!   老太太没想到一件小事会沾惹到律法,更没想到自己看的如眼睛般宝贵的儿子还有可能被此事牵连。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此话出自安国公府公子之口,定然和真的差不了多远,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   老太太立即满脸堆笑,拉着王静远的手安慰道:“李府祖上也是官宦之家,怎么能做出如此不顾律法之事?亲家弟弟放心,李府就是要扶正姨娘也要同安国公府商量的。今天的事情真的是误会!误会!”   李志勋也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道:“小舅子息怒,这件事的确是误会!误会!”   宋姨娘在李府向来是不吃亏的主,如今大好的机会失去了岂不可惜?她拿出以往训下人的风范指着王静远斥责道:“你一个晚辈凭什么来此胡搅蛮缠?大洲国是你家的?你说怎样就怎样?这是李府,今天我就要扶正,你能如何?”   王静远并不看宋姨娘,只是翘着唇角看着李志勋,眼里的讥讽和不屑分明是在告诉李志勋:这样的姨娘还想扶正?别带坏了我的三个外孙!   李志勋见宋芙蓉此时像极了泼妇,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上前一把扯过宋芙蓉交给一旁的管事媳妇:“还不把姨娘扶下去?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管事媳妇见李志勋眼神犀利,目露凶光,吓得抓住宋姨娘的手死命地拖了下去!   宋姨娘哪能就范?一时哭闹撒泼起来:“李志勋,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宋家为你做的一切,没有我的嫁妆银子,你能……”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嘴巴,只听见呜呜呜的叫喊声渐渐远去。   花厅里越发热闹,议论声不绝于耳!   宋芙兰眼见宋芙蓉的扶正之事黄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三分。她两夹发烫地看着从京城来的两个贵公子,眼冒星光:这辈子若能为他们做妾死也甘心!   宋老太爷见自己的女儿被强行拉了下去,心里更加不愉快。他听懂了王静远的话,觉得王静远完全在吓唬人。   他一辈子没有出过新县,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自己的女婿。这不是在新县吗,自己的女婿不就是新县的青天大老爷吗?青天大老爷可是抓坏人的,难道还抓他自己不成?   “你个促狭鬼,叫你吓唬人!”他竟然气哼哼地拿起拐杖去打王静远。   王静远灵活躲开,赵明轩霍地站起来,“铿锵”一声剑已出鞘,直指宋老大,宋老大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冷峻端凝的眉目、陡涨的怒气令整个花厅气氛一滞,所有人都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林管家连忙上前正色道:“老爷子可要看清楚了,我家小爷乃朝廷命官,现任振威副尉,官职正六品!”说完亮出王静远的令牌来,揶揄地看着李志勋。   李志勋立即窘的满脸通红,他奋斗了几十年,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令。而他的小舅子,一个刚满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就已经官居六品。   他越发悔恨当初去京城谋官的决定,结果生生断了自己的官路,致使自己挣扎十几年还在县令一职上蹉跎。   他吸了口气,调整好的自己的心态,上前对着王静远行了个礼,然后拉着一旁全身颤抖的宋老太爷道:“舅舅,今日是母亲的生辰,您就别闹了!”不等宋老太爷搭腔,李志勋吩咐身旁的宝墨道:“舅老爷喝醉了,扶下去休息!”   宝墨和满砚那里敢怠慢,只得架着舅老爷走出了花厅。宋老大一边挣扎一边无力争辩:“谁说老夫喝醉了?老夫滴酒未沾!滴酒未沾啊!”大有喊冤叫屈之势。   赵明轩收回长剑,剑眉紧锁,他看着三个伤心的小人儿,怜惜之心油然而生。自己再不济还有祖母护着,他们在这样的家庭里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众客人见好戏已经落幕,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他们悻悻地退回到喜桌上边吃边议,竟没有一个舍得离开。   王静远见今日之事已达目的,总算为家姐出了口恶气,遂对李志勋抱拳一揖:“李县令,本官在新县的事情已办完,就此别过!”   然后走至李老太太身前躬身一揖道:“家姐已走三载,李府如今尚无主母,家姐的嫁妆也无人打理。国公府想清理一下家姐留给外孙女的嫁妆,晚辈看亲家太太最是能干,这件事就交给亲家太太处理,过几天国公府会派人来帮忙清理的。不知亲家太太意下如何?”   李老太太老脸一红,赶忙应承道:“很好,很好,谢谢亲家弟弟对老身的信任!”李老太太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老鹰啄了眼睛。到了这个份上,她那里不知道自己是着了王静远的道?人家能够给她面子,让她把东西填补起来已经算是客气了!   哎,这些东西本来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如今要拱手让给别人,真比剜了她的肉还疼呀!可是,对手国公府实在太过强大了,可不是自己的哥哥那样好糊弄的,为了儿子的前途,自己就当为儿子买官送礼了吧!   王静远目的到达,礼仪周全,和面色沉寂的赵明轩一起带着林管家向门外走去。   第26章 故交   李欣然见舅舅离开,急忙带着弟弟妹妹紧随其后。   经过外书房时,她见一小童在书房外站着,知道吴郎中还没离开,遂把舅舅请进书房,准备引荐二人相见。   王静远直道欣然小孩子好奇心强,不忍心拒绝她,于是答应她来和郎中见上一面。   他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糊弄的外甥女如此在意,他定要帮忙仔细把把关,可不能让个三脚猫功夫的江湖郎中把外甥女给骗了!   刚刚迈进书房,就见顶个鸡窝头神采奕奕地坐在那里看书的某人,王静远觉得这个发型太熟悉了。   鸡窝头听见脚步声,抬眼正撞上王静远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二人目瞪口呆相视片刻,同时指着对方叫道:“怎么是你呀!”   李欣然见二人相识,心下笃定自己的心意能够达成,眸子晶亮,开心地问道:“舅舅和吴郎中认识?”   王静远上前搂过吴郎中的肩头裂开嘴笑道:“何止认识,老相识了!他在京城颇有名气,只是三年前被我气得离开了京城,没成想他又跑到新县来骗你了!”   李欣然望望舅舅年轻的面孔,又望望吴郎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颊,以及头上的鸡窝,盈盈明眸眨啊眨的疑惑不已。   吴郎中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说道:“老朽和你小子还真是有缘呢!以前老朽想收你为徒,没想到你确是勋贵世家的娃儿,不能学医,可你还把老朽耍的团团转。没想到老朽现在看上的徒弟竟然是你的外孙女……哎,老朽这是什么命啊!”   王静远哈哈大笑:“这就是缘分呗!老头,认命吧!到李府做府医,暗中教我外孙医术,咋样?”说完一拳砸在吴郎中的肩窝,吴郎中踉跄一下,又抛过一计白眼!   “老头,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我这外孙女可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而且她很喜欢医术哟!”王静远眉目上扬,一副你不答应别后悔的架势!   李欣然立即明白,舅舅清楚吴郎中的性格,懂得怎样拿捏他!   吴郎中纠结良久转瞬喜笑颜开,他抡起拳头砸了王静远一下:“好!老朽就认栽了!”   赵明轩抱着胳膊在一旁不屑地说道:“老头,好好教他们,不然……”说完轮了轮拳头!   吴郎中看着那双像钵子大小的拳头,心里发憷,他可不想再尝它的滋味。   煮熟的鸭子嘴最硬,还是不满地撇撇嘴道:“与你何干?管闲事!”   赵明轩噎得一愣,随即怒道:“他们,他们是我外孙!”   “装大,八杆子打不着!”吴郎中和王静远熟识,自然知道他和国公府的关系。   王静远连忙道:“哈哈,天地真是太小,有缘人总能碰上!”   吴郎中和舅舅是故人,有舅舅相邀他自然乐意进李府当一名府医,银子自是王静远掏。能花销王静远的银子,吴郎中觉得报了当年他戏耍自己之“仇”,是件让他大快人心的事。   李欣然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李志勋开始有些不乐意,后来知道吴郎中的确医术高超,最重要的是他的一切开销都是王静远出银子,也乐得接受!   她把吴郎中和小童安排在竹苑之中,那里虽然有些陈旧,但贵在地大、安静,对漂泊半生的吴郎中来说百分满意。他整天乐得屁儿颠屁儿颠的,鸡窝头更乱了!李欣然有心给他买几个奴仆,他不乐意,说怕人弄坏了他院子里的东西,她只得作罢。   李欣然并不限制他的自由,平时随着他的喜好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她学医一事只是秘密进行!有时候,她会呆在竹苑中听吴郎中讲解草药的药性,病例的症状,攻读医书,日子过得有趣而充实!这是后话暂时搁下。   且说,李欣然三人把王静远送至大门口,三人依依不舍地拉着舅舅的手不舍得松开。   王静远见几个孩子依恋自己,眼圈发红,心里暖暖的。他摸着李欣睿的头道:“我把身边两个武功最好的家丁留给你们,有他们舅舅也能安心地回到京城,想舅舅了就让他们带你们到京城去,舅舅一定带着你们把京城玩遍!”   几个孩子这才松开舅舅的手让他离开。   舅舅此次前来不仅帮助他们解决了宋姨娘扶正这个大难题,还让李府中所有人开始重新审视他们三人的地位,两个有武功的家丁更能保障他们的安全,今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再也不会害怕!   舅舅留给她的家丁是兄弟两,是舅舅捡的孤儿,一个叫洪文十五岁,一个叫洪武十一岁。李欣然见洪文年岁稍长,且稳成机灵,就让洪文负责弟弟的安全。洪武年岁稍小正好跟着自己姐妹,平时带着出门也方便。为了方便行事,李欣然暂时把他两安排在竹苑,和吴郎中同住。嘱咐他们平时无需守夜,有急事再告知他们。   二人本来对少爷把他们留给一个丫头片子心里不开心,可见识到李欣然瞬间安排好兄弟两人的事情,说话办事有条不紊,再不敢小视与她!   三人兴致缺缺地回到花厅,花厅里人声鼎沸,似乎都在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几个主子却没了踪影,只有管家和几个管事婆子在那里应付。   李欣然示意孙妈妈留下帮扶管事妈妈维持混乱的场面,她带着弟弟妹妹回到了兰苑,让刘妈妈把洪氏兄弟送到竹苑安排妥当。   三人刚刚在耳房坐定,莲花匆匆赶来,她尚未开口却率先笑起来。郁妈妈连忙斥责道:“在主子面情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莲花强忍着笑意,这才表情古怪地回道:“不是奴婢不懂规矩,实在太好笑了!”说完又兀自转身双肩抖动掩嘴偷笑。   李欣然见状,知道是有关宋姨娘的事情,安抚道:“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打紧,笑好了再禀报不迟,可别憋出了毛病!”   她半宽慰、半打趣的话到起了作用。片刻后,莲花止住笑:“奴婢趁乱跟着上前服侍老太太,由于人多、几个主子之见闹得厉害,没有人注意我。”莲花刚刚傻笑的时间过长,体力有些不支,遂停下喘了口气。   李欣然抿嘴一笑,暗道:果真是个机灵的!她望了眼莲心,莲心急忙倒了杯水递给莲花,莲花谢了接过咕咚咕咚喝下去。   李欣然心里琢磨着要想带几个丫头进京城,还要打磨打磨,单说礼节这一项就会遭人话柄。   莲花气力一跟上,马上啪啦啪啦像放鞭炮一样倒出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莲花说话口齿伶俐,条理清楚,在坐之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原来,王静远刚刚离开,宋芙蓉的几个兄弟和李欣睿的两个叔叔就开始折腾起来。宋芙蓉的两个弟弟和欣然的叔叔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那里见识过京城来的大人物?但是吵闹时,他们都有心帮自己的亲人一把,却都惧怕王静远,只能“以静制动”。   后来宋老大被李志勋强制拉走后,宋氏兄弟本来应该去安慰安慰父亲,可是二人见同桌的李氏兄弟正在埋头苦干,终是经不起美食的诱惑,决定吃饱后再去帮助父亲。   第27章 一嘴毛   几人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儿带着老婆来到老太太院子,老远就听见宴息室里吵成一团。   宋姨娘的声音最为尖厉:“哎哟,我不活了,你们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还想骗着我为你们做牛做马,活不成了!”   宋老太爷呵斥道:“放屁,没用的东西,死什么死?好死不如耐活!走,不给他们家做长工了,回家,回家!”   这次娘家人把李老太太激怒了,她非常生气:害李府丢尽面子,毫无愧疚之心,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他们想置李府与何地步?   她表木然、声音寒凉:“你们可想好了,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进门了!你要不是我宋家的姑娘,你以为我愿意把这个主母的位子让给你来当?你有什么?当官的老子?万千的嫁妆?还是功勋的家世?还是你有闭月羞花之貌?你什么也没有!”她铁青着脸,把面前的八仙桌拍得山响。   老太太一口气吐出了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怨气,感到通身舒畅。   她的亲哥哥只知道怨恨她没把他的女儿扶正,没让他的女儿享受官太太的威信。   他也不细细想想,他的女儿有那个威信吗?连个家就镇不住,不是她从中周旋,儿子早就把她忘到麦子坡了!还有她耀武扬威的机会?   一群只知享受,不知知恩图报的白眼儿狼!   李欣妍赶忙站出来为娘亲争辩:“祖母怎能如此小看娘亲呢?娘亲为家里的做出的贡献还少吗?服侍祖母和父亲,教养几个孩子,她那点儿做的不好?”   李老太太见一向哄着自己的孙女也露出了尖牙利爪,心底拔凉,目光凌厉:“好,好得很!你娘亲做得可好了,现在一天到晚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丫鬟吆五喝六、每天到我老太太跟前哄哄我、背后使绊子整治府里的主子、丫鬟、婆子,要不是她欣然娘亲也不会……”   她陡然发现儿子李志勋满眼惊讶地盯着自己,赶忙住嘴。她可不想和当官的儿子生分了!   她闭目静默片刻,复睁开双眼,眼里疏离情绪更甚:“这就是你的娘亲的做的事情,每天真是劳累至极!欣妍,你想想你娘亲享受的是谁的风光?哥哥,你知道此次你们吵闹得结果吗?你的好女儿再也没有扶正的机会了。除非安国公府倒了,否则,他们宁愿给志勋娶继室,也不可能让你扶正,这就是你们不把我老婆子的话当回事的下场!”   李欣妍撇撇嘴,暗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们享的可不是你的福!你有什么能耐?还不是拿着王氏的东西装门面,王氏那些嫁妆只要是李府的人见者有份儿!哼,没得给自己脸上贴金!   宋芙蓉听了当即就傻了,她拉扯着李志勋的袖子摇晃着:“是真的吗?他们有这么厉害?”   李志勋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是他们厉害,而是律法厉害,任何人也奈何不了律法!就连我也有可能因为此事被御史弹劾!”   宋老太爷蹙眉道:“律法是谁?你不是这新县的大老爷吗?他比你还厉害?”   李志勋听了,恨不能立即甩手而去,自己当初怎会和这样人家结亲?要不是她,爱妻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自己吧?他越来越后悔当初的决定!   李志勋的两个弟媳妇平时被宋姨娘吆五喝六的,压得大气不敢喘,此时见她失了势,心里乐得和扇子扇风一样爽,此时不踩还待何时?   李家二媳妇上前顺着婆母的背:“母亲休要生气,小嫂子是您亲滴滴儿的侄女儿,平时最听母亲话,不然母亲断不会一直护着她,什么好吃的好穿的紧着她,这会儿她是气糊涂了,不是有意忤逆母亲!”   李家三媳妇连忙劝解宋姨娘道:“是呢!小嫂子你想想你一个姨娘平时过得什么好日子?我们作为正妻吃的还不是比猪差,起的比鸡早?起早贪黑的,可你看看,”说着她拎起袖子“我身上穿的衣服能和你一个姨娘比吗?知足吧,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做法是要不得的!”   老太太知道两个小媳妇此时是故意气自己的,也懒得计较,只是宋姨娘被对方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宋姨娘的三个姑子也趁机嘀咕道:“自己什么身份就不清楚,母亲就是太纵容她了,什么东西就紧着她用,让她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哼!”   宋芙兰听老太太说国公府有可能为李志勋娶填房,顿时两眼放光,她还有机会当官太太呢!   李老太太揉揉昏涨的脑袋,见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你们下去吧!至于芙蓉想回家就回家吧!”   宋家兄弟携老婆慌忙推门而入,老大宋富春抢着说道:“那可不行,姐姐回家了岂不是沾不到县令姐夫的光了?我的儿子将来拿什么娶媳妇?我的女儿出嫁还指望着姐姐那几件金首饰呢!”说着指着宋芙蓉头上的金钗:“这样的就行!呵呵!”   宋富春老婆两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地点着头道:“就是,就是!”   宋富冬老婆生怕姑子回到家成了她的负担,接话道:“姐姐回家了要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我们那里负担的起吗!”   宋芙蓉见两个弟弟如此势力,眼睛发黑,险些摔倒在地,幸亏一旁的姚妈妈扶住了她。她闭目失望道:“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好弟媳啊!平时我待你们不薄啊,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钱财不是紧着你们几个?如今我还没遇到大事你们就袖手旁观,生怕我拖累你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李志勋的两个弟媳妇听了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尖着嗓子道:“哟,合着小嫂子平时就对着李家的人哭穷啊,对宋家的人还很大方吗!我说呢,平时田庄的银子都到那里去了呢,结果都让你给了宋家了!”气愤愤地捶打起自己的男人:“都是你,都是你不中用,给人当长工使!”   三媳妇一叉腰嚷嚷道:“哪有这样倒贴娘家的,今儿得会没扶正,要是扶正了,还有我们的活路,还不得喝西北风去?”李志勋的二弟是个忠厚的,连忙拉着老婆的衣角劝道:“都是一家人,少说两句,别生分了!”   二媳妇一巴掌打开男人的手道:“狗屁一家人,就你实诚,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别人吃肉你连汤都没得喝的下场!窝囊废!”骂得李志勋的二弟嘴唇直抖、眼皮一愣一愣的,最终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宋老太爷见众人拢堆地欺负她的女儿,气得直发抖,他指着众人:“你,你们……”见没一个人惧怕他,最后抡起巴掌甩了自己小儿子两个耳光,厉声喝道:“孽障,不怕外人笑话!”   李志勋见吵嚷个没玩,霍地站起来,满脸凌厉、目露寒芒:“够了,都别吵了!现在都长本事了!好得很,觉得在李家委屈你们了都离开,过你们的舒心日子去!”   李志勋从来都是彬彬有礼、温和客气,陡然发一次脾气也让人害怕,众人皆住了嘴。他实在太疲倦了,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御史弹劾,懒得再和他们虚与委蛇,对着舅舅、母亲拱拱手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宋芙蓉嘤嘤哭着,再也不说寻死觅活的话,她如今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把自己的心思深深藏着,等到机会再东山再起。   李欣妍见自己的嫡女之梦彻底覆灭,墙倒众人推,见其他亲戚都指责娘亲,没一个人帮助娘亲说话,自己人微言轻,说不过他们,悻悻地扶着宋芙蓉道:“娘亲,我们走!”   老太太听见李欣妍喊娘亲的声音格外刺耳:“欣妍,从今往后,再不要喊你的生母为娘亲,让人听见会议论李府的女儿没有家教,对你将来嫁人有影响。”   李欣妍本来准备反驳,想到自己的将来,生生忍住了!   至此,这场狗咬狗的战争落下帷幕!   第28章 惹祸   李欣然乐得他们互相撕咬,他们之间有了嫌隙,才不会拧成一团对付她和弟弟妹妹。   一场生辰引起的纠纷在新县搞得沸沸扬扬,李志勋从衙门回家后谢绝见客,宋芙蓉也成天呆在菊苑唉声叹气,李老太太气得病倒了!   吴郎中顿时成了香馍馍,每天都到延寿堂拿脉,应付着老太太重复多遍的问话,搞得郁郁寡欢的。   李欣然见吴郎中心情不好,就让厨房变着花样地做些点心他吃,这才堵住那张成天咕隆的嘴巴!   且说那日王静远和赵明轩离开李府后就骑马回京城。二人边行边聊天,赵明轩终于忍不住埋怨道:“哎,我说三儿,国公爷也是狠角儿,当初怎么就给你家姐找了那么个婆家?”   这件事一直是定国公府的软肋,也是王静远的逆鳞。他白眼一横,怒道:“要你管!”说完打马向前飞奔。   赵明轩讨了个没趣,叹息一声紧随而去。边追边喊:“横什么横,有本事就把你外甥他们接到京城去!”   王静远懒得理他,继续闷头赶路!   且说李老太太的生辰宴被宋家和王静远搅黄了,在新县传了几日后随着中秋节的忙碌渐渐冷却下来。   作为传统节日中秋节,每家每户都很重视,富裕人家会趁机结交土豪乡绅,为自己的子女开拓人缘,其中寻求良缘者也不下少数。   已致仕的前礼部侍郎黄侍郎家就趁着中秋节办了一场中秋宴。   黄侍郎家的子嗣不旺,只得两子两女。嫡子黄建宁已在礼部任司务,两个女儿已经出嫁,老来子跟随黄侍郎呆在新县老家,由于他庶子身份尴尬,学业不精,高不成低不就的,年方二十尚未寻到合适的人家成婚。   门第高得看不上他一个庶子,门第低的他又看不上人家,一来二去就拖大了年岁。   说白了,这次中秋宴就是为他办的相亲宴。   作为新县县令的千金,虽然年幼,李欣然姐妹也在应邀之列。接到请柬,她呆了良久,上一世她并没有参加过这次中秋宴。   不过,赵明轩、吴郎中、温晨宇都是上一世没出现在自己人生轨迹中的人物,李欣然知道今生还会出现许多没有发生的人或事情,可是她不会害怕,只会奋起迎战。   李欣然对这样的宴会并不热衷,但为了李府,为了弟弟,她早已决定忍自己所不忍。   中秋节那天,天高云淡,是个宴会的好日子。李欣然姐妹达到黄府时,黄府里已经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黄侍郎作为京城回来荣养的官员,巴结的人就多,加上他儿子在礼部当官,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九品,但左不过是京官啊!前来巴结的人就更多了。   李欣然姐妹三人在黄府丫鬟的引领下来到女子宴客厅。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三五成群地说着笑话,打着哈哈,场面很是热闹。   李欣然略微扫视一眼,花厅里大多数是未成亲的女儿家,黄家的少奶奶和黄家嫡女黄婉秋在招呼客人。   众人就见县令家的三个千金到场,皆礼貌性站起来和她们打招呼,除了商户胡家的女儿胡丽晶外。   看着胡丽晶一脸不屑地斜睨着李欣妍,李欣然就知道今日的麻烦大了。   自己病重期间李欣妍独自参加过几次宴会,和胡丽晶有些不对付,今日相见自是剑拔弩张。   李欣然微微一笑知道李欣妍不过是为自己背了黑锅,那胡丽晶是秦思凡的表妹,二人的娘亲是堂姐妹。   两姐妹虽然不是血亲,但是一家看着有权一家有钱,是最佳交往对象。   堂姐妹之间关系好,儿女之间自是来往密切,一来二去胡丽晶就喜欢上了秦思凡。只是,她一商贾之女,结亲后对秦家没有半分助力,秦思凡的祖母和母亲又怎会同意呢?   可胡丽晶不管不顾,爱的疯狂,恨人的心思也一流。   她依仗权势,自是嚣张跋扈。上一世,她就经常找李欣然姐妹的不是。   不知今天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胡丽晶斜睨着柳欣然姐妹,挑衅地扬声道:“我当那个府里的千金来了,原来是李老太太的孙女!哦,你家老太太身体好些没有?”   胡丽晶是个聪明人,不是只知胡搅蛮缠的泼妇。她并没有道明李府中发生的事情,只是反复点出老太太,还用老太太的病情说事,众人当然知道她所指何事,皆低头暗笑。   李欣妍愣怔片刻,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她头一昂,眼一眯就准备答话。李欣然手下暗中使劲儿,成功让李欣妍闭上了嘴巴!   她出门时,父亲反复强调,让她要听李欣然话,非则下一次就别想出门参加宴会。   她自是知道参加宴会的好处,哪能被李欣然抓了把柄让她困兽家中呢?   这边暗中较劲儿,那边李欣然已经搭腔:“哦,原来是胡丽晶姐姐,感谢胡丽晶姐姐的关心,我家老太太的病好多了!”   胡丽晶不就是想让其他小姐笑话她们吗?当面还回去不就得了?   李欣然一口一个狐狸精,其他小姐自是听明白了,皆掩嘴偷笑,顿时把胡丽晶气得一跺脚跑了出去。   李欣妍并不感激李欣然为她解了围,撇撇嘴,横了个白眼,闷闷不乐地坐在了靠近花厅门口的地方,也不和人说话,兀自生着气。   那些小姐自是看清了她的行为,觉得她太过矫情,不可理喻。   李欣然不卑不亢的言辞引起了众小姐的兴趣,大家都上前和她姐妹搭讪,一时她成了众人的焦点,李欣妍更是怒火中烧,黑丧着脸走了出去。   李欣然连忙对孙妈妈和莲心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跟了出去。   重生后,她意外参加了黄家的中秋宴,和前世的经历略有不同,她不知在宴会上会不会发生一些影响李府的事情。出门在外她和李欣妍代表的都是李府,一荣俱荣,她决不允许李欣妍败坏李府的声誉。   片刻后,莲心回来和她耳语几句,她略作思索就随莲心走出去,临走时吩咐刘妈妈好生服侍妹妹,嘱咐妹妹不能离开花厅一步,免得自己待会儿找不到她。   李欣雨自是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答应乖乖呆在花厅。   李欣然出了花厅,直奔水榭而去。心道:还真是宋姨娘亲生的,惹祸的祖宗!   第29章 害人   还没靠近水榭,李欣然就听见李欣妍尖厉的喊叫:“你拽什么呀?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还想嫁到侯府去,我呸,凭你一个商贾女也敢想这好事?”   胡丽晶毫不示弱:“商贾女咋了?有钱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没听说过吗?官宦之家又如何?没有钱照样过穷酸日子。瞧瞧你,就是典型的当官家的穷小姐!”说完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李欣然正要上前和她理论,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恍入了她的眼睛。   秦思凡?她行动一滞,锥心之疼随即袭来!   眼睛一闭一合间陡然想起,秦思凡的母亲黄玉兰和黄侍郎是亲兄妹,舅舅家办中秋宴,外甥前来自是常理。   她心跳加速,秦思凡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呢?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算计了自己。   李欣然和莲花耳语一番,莲花绕道向着刚刚秦思凡出现的地方快速走去。   少顷,莲花回来和她低语了良久。李欣然柳眉上扬,不屑地翘了翘嘴角。   她见胡丽晶和李欣妍差不多吵累了,这才带着孙妈妈和几个丫鬟上前劝说,准备拉开李欣妍。李欣妍每次和胡丽晶吵架都略输一筹,这次亦是如此,心里不服气,任孙妈妈如何劝解她就是不离开。   黄家的几个婆子丫鬟也趁机从中调解,可李欣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听劝解。   吵嚷中几个陌生的丫鬟婆子围住了李欣然姐妹,她们贼眉贼眼、假意劝说着,趁着吵闹的场面渐渐把二人挤到了水榭的堤岸边。   李欣妍自是没有发现端倪,李欣然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见一群陌生丫鬟靠拢,知道她们定有图谋。   她装作着急劝说妹妹的样子,眼睛却盯着这群人,大略看懂了她们的诡计。   那几个仆妇显然是想趁李欣然不备,一起用力把几人挤进水里。   混乱中,有人掉进水里,任谁也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   如果李欣然没有看见秦思凡也不会怀疑有他,只有着道的份儿!   她眼见一仆妇使眼色,立即蹲身从众人的缝隙间钻了出去,随即披上防晒纱衣,闪到一旁的大树后,同时命跟随着会水的粗使婆子去救李欣妍。   众人只注意了前方,并没人注意李欣然的行迹。   那些人只知道用力推搡,没人注意她已经脱困。   毫无悬念,李欣妍、胡丽晶和几个丫鬟掉进了水里,周围的丫鬟婆子立即大喊救命。水榭周围三三两两看景致的人群都跑向这边看热闹。   就在这时候,水榭旁的假山后奔出一少年,13四岁的样子,还没等李欣然看清楚模样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他跳水的地方就有一落水的丫鬟,可是他看也不看就向水中的那抹红色游去。   她今天碰巧和胡丽晶穿了颜色相仿的衣服,那个男子大概把胡丽晶当做她了!   莲花告诉李欣然,她听到那个高个帅气的男子的一句话:“只要你救了她,她就是你的了!”   哈,秦思凡终于坐不住了。前世,定远侯府一直想和她退亲,苦于找不到比国公府更为强大的后盾联姻作为依靠,只得维持和她的婚事,后来,国公府略微有点儿不利的风声,定远侯府就落井下石,抛弃了自己。   秦思凡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自己,难道白瑾媛的姐姐白瑾娟已经晋升为贵妃?前世秦思凡就是因为白瑾媛的姐姐晋升为敬妃,才和她一起陷害并抛弃自己娶她为妻的,今生她熟悉的人的命运都有所改变,白瑾娟提前晋升也不是稀奇。   粗使婆子很快救起了李欣妍,李欣然吩咐李欣妍的丫鬟和婆子把她扶到后院换衣服,并责令她不得再惹是非。李欣妍一脸灰败,终于老实地跟着丫鬟下去了。   且说那个小公子下水拉住胡丽晶后,起先还很镇定,后来神情显得慌乱起来。他抱着胡丽晶很快游到岸边。   上岸后他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衫包住胡丽晶,然后望着湖水,眼神甚是焦急。直到看见一旁的婆子救起了几个女孩儿,才失落地收回目光。   胡丽晶的丫鬟婆子见自家小姐躺着不动,都吓得大哭起来。   胡丽晶当时被撞得重,落水深,时间长,此时昏迷不醒。   “哭什么哭,嚎丧呢?”那男子怒吼一句,然后正准备抱着胡丽晶回院子救人,一群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楞了一下,随即和前来的男人递了个眼色。只可惜,那人志得意满,并没有看清楚像落汤鸡男人的眼神,他手持折扇指着那男子揶揄道:“哎哟,没想到参加一次宴会,表弟竟然有如此艳福!”   重头戏终于出炉,一切的事情都是围着英雄救美而来。   李欣然不甚落水,别的男人救了她,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而这一切又恰好被她的未婚夫看见,结果会如何可想而知。   和前世相比,秦思凡提前和她悔婚,李欣然猜测白瑾媛的嫡姐白瑾娟已经晋升了妃位,他现在找到了比国公府更为强大的后台,所以急着和她撇清关系。   和前世一样,秦思凡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险狡诈!   他的意图,李欣然已经了然,她倒要看看秦思凡今天如何收场。   救人男子脸颊涨得通红,急着想要和秦思凡解释,可是秦思凡却等不及要表现自己:“表弟和此女子如此有缘,倒不如表哥我做个和事老,让双方家长见面,让你二人结为秦晋之好!表弟,表哥的建议如何?”说完轻轻推了落水男子一把。   “表哥,她是……”救人男子瓮声瓮气地回道。   秦思凡不听他说完,抢着回道:“哎,不管这女子是谁,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就要负责到底,可别不承认啰!”揶揄之情溢于言表。   救人男子着急地拉着秦思凡的手连连摇晃:“表哥,你听我说,听我说……”直摇的秦思凡站不稳脚才住了嘴怒道:“表弟,你还想说什么?”   救人男子道:“她是丽晶,不是……”他抬头看看周围,闭上了嘴巴!   就在此时,昏迷的胡丽晶哼了一声悠悠醒来。看到艳羡已久的表哥就站在眼前,不觉悲从中来:“表哥,说好了只把她们推下水的,怎么把我也推下去了!”   胡丽晶九死一生,又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自是要诉诉苦啰,于是平时也算机警的她一时没能把住口风,让人听了个正着。   新县的百姓虽然民风淳朴,但是能来黄家的人那个不是人精?听话听音,只是个话头,他们也能猜到大致的意思。   “嘻嘻,合着救人是设计好目标的,现下搞错了,亲哥救了自家妹子!”   “呵呵,那个被设计的女子运气还真好,阴差阳错竟然躲过了。”   “这二人是谁呀?怎么做这样龌龊的事情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让事情还原了真相。   第30章 害己   原来那救人的男子就是胡丽晶的庶出哥哥。   今天胡丽晶故意把李欣妍引到水榭边和她吵架,都是表哥秦思凡一手谋划的。   表哥对她说,他不喜欢李欣然,喜欢她,让她把李欣然或者李欣妍引到水榭边,他自有办法解除婚约。胡丽晶信以为真,卖力地把李欣妍引到水榭边,并成功地引来了李欣然。   只是,阴险的秦思凡并没有把他的全部计谋都告诉这个痴情的表妹,她不知她只是秦思凡的一颗棋子,而她的庶出哥哥也被秦思凡耍得团团转。   胡力南是胡家庶子,艰难地在主母膝下讨生活。无意中得知家族想和李县令联姻,以便和定国公府搭上关系,他为此上了心,梦想着和李府的嫡女结亲后自己风光无限的情景,多次从梦中笑醒。   因此,当秦思凡和他说出设计李欣然的计谋,并让他英雄救美时,他马上心动,毫不犹豫地应下。   结果,设计好的过程,却出现了失误,他满心欢喜地抱住了落水女子,细看之下才发现抱住的是自家妹子。不知那位李家嫡小姐突然溜到哪里去了!   他失望之余,想到秦思凡还要来见证自己英雄救美的事情,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妹妹被推下水丢了面子,他不知嫡母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这厢,秦思凡也愣住了,明明是李欣然被撞下了水,怎会变成表妹呢?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见一场好戏还没开锣就落下帷幕,皆悻悻然离去。几个好事的夫人笑道:“连人就没看清楚,就想着和人结秦晋之好,真是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家伙。”   另一个夫人笑道:“谁说不是?哎,我说你们赶紧地把人带下去医治啊!女儿家的可别弄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秦思凡和胡力南讪讪然地允诺着,命人抬着胡丽晶逃也似地离开了。   看着秦思凡依然分流倜傥、潇洒英俊的模样,李欣然心中五味杂陈,连一旁多了一行人也没发现。   “欣然,想哭你就哭吧!”李欣然陡然听见舅舅关心的话语,泪眼婆娑间抬头看见了舅舅俊脸微皱的面颊,心中微暖,含泪微笑道:“舅舅怎么来了?”   王静远看着外甥女又哭又笑的,更加心疼,他恶狠狠地瞟了一眼赵明轩,摸着外甥女的头道:“舅舅没用,没能赶上他作恶。你想如何整治他?舅舅给你出气!”   一旁的赵明轩面色阴沉,好友的外甥女竟然被自己姨娘的侄子侄女所欺,他尴尬至极,一时不知怎么做才好。   李欣然礼貌地对他点点头,嘴角颤抖地望着舅舅:“逞口舌之快没有意义,要整治就让他们下地狱!”   声音幼稚,语气狠辣!   王静远和赵明轩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幼小女孩,有些不可置信地沉默着!   李欣然擦干眼泪,倔强一笑:“此时和他对峙,无非是打言语官司,有何意义?不如找到他想退婚的目的,然后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语调平缓、语气冷静、透着悲凉和决绝!   王静远鼻头发酸,外甥女才十岁,正是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而她却饱受辛苦和折磨,如果姐姐还在那里要她出头做这些事情?   他喉头哽咽,声音沙哑:“好,舅舅答应你!暂且放他一马!怎么整治他千万要告诉舅舅!”在新县整治了秦思凡对李志勋不利,更怕对方向李欣然泼脏水,王静远只得忍气吞声地放过秦思凡。   听话听音,赵明轩知道眼前的小人儿准备和秦思凡背水一战,至死方休。   如此龌龊的退婚方式的确令人心寒,不讨回公道他看着就挠心!   他两为何此时回来了?   原来,王静远和赵明轩离开新县,三天后在客栈住宿时,那家的小二听说他们是京城的人,讨好卖乖地八卦道:“可巧了,前天就有一姓秦的京城客官住在这间屋子里,说要到新县舅舅家去赴中秋宴,您二位却是从新县回京城,可真是缘分呢!”   常人听了不觉为奇,可对于长期军中作战的王静远和赵明轩来说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信息就多起来。   别人都赶着回京城和家人过中秋节,这姓秦的却独自一人来到乡野过节,且京城姓秦、新县还有舅舅的就只有定远侯府的世子秦思凡符合这个条件。   秦思凡和李欣然从小订婚的事情王静远自然门儿清,这小子此时到新县做什么呢?   如果秦思凡要到新县去,自然应该先到未来的岳父家拜访,自然要提前打招呼,欣然也该知道,可王静远走时欣然没和他提起,这说明欣然也不知道秦思凡要到新县去。   反常即为妖,王静远脸色阴沉,二人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连夜往回赶,还是错过了时机,要不是欣然机警,险些让那小子得手!   李欣然知道舅舅如此担心她,一时心底的防线大开,偎进舅舅的怀里大哭起来。重生后,周围虎狼环视、弟妹幼小需要她的呵护、祖母偏心偏听,父亲毫无担当,面对这些,她无权哭泣,她只能挺起脊背迎接一切挑战。   现在有舅舅的呵护,她觉得委屈,觉得伤心,觉得前所未有的崩溃。她在舅舅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胸腔堵疼,直到黄府的人前来请他们入席,李欣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舅舅温暖的怀抱。   她不好意思的望着舅舅:“欣然把舅舅的衣服弄脏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明轩从见到李欣然的那一刹那起,心里就憋屈难受,他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但此时他想揍人,恨恨地揍人!   此时见李欣然跟没事一样和她舅舅调侃,内心郁闷略略好转。他看了眼李欣然欲言又止,转身向外走去。   王静远替外甥女擦干泪水,拍拍她的脑袋:“回去收拾一下,带着弟弟妹妹跟着舅舅回京城!”   李欣然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淌,舅舅终于开口让他们进京城,终于等到了机会。她吸吸鼻子,语带哽咽:“舅舅,谢谢你!欣然把新县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来京城找舅舅!”   十多天的接触,王静远也了解了这个外甥女的脾气,说一不二。他喜欢她这样的性格,有担当,像他们王家的人。   他满眼溺爱道:“好,舅舅在京城等你!”   李欣然知道舅舅和赵明轩马上要离开,她依依不舍地道:“舅舅保重,欣然祝舅舅一路平安!”   王静远挥挥手,转身离去!   黄家中秋宴上的落水风波在新县激起了不小的涟漪,着实让黄侍郎苦恼了一阵子,本来为庶子求娶的人家,也因为中秋宴上外甥算计人的丑闻而告吹了。   李欣然看到秦思凡出手反而平静下来,她因祸得福,终于清楚外祖父家对他们姐弟的疼爱超出了她的预计,今生她势必会倍加珍惜这份亲情,不会再次让它丢失。   第31章 喜讯   中秋节过后,李欣然越来越苦恼,一直和兰苑不来往的李欣妍不知打哪儿探到消息,说安国公府要给李欣然姐妹派教养嬷嬷来,成天跑来和她套近乎、献殷勤。   只要她一来,兰苑就如临大敌,丫鬟婆子眼睛不眨地盯着,生怕她使坏,弟弟妹妹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李欣然倒不怕她,十岁的孩子会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下药、推人下水等伎俩,来来回回那么几招,自己也能应付。   只是李欣妍一来,完全打乱了她安排的时间,自己该看的医术不能看了、该去识草药的时间不能去了、该听师傅讲解望闻问切的方法更是无法进行。   李欣然每天听到她喊大姐姐就头晕脑胀,恨不能一把把她塞到茅坑里闷几天,让自己轻松轻松。   可她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总不能不管不顾地、没缘由地把她置于死地吧?   李欣然没有好办法,只得忍耐再忍耐。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八月底,李府接到廖家家主的请柬,邀请她们全家重阳登高踏秋。   李欣然顿时高兴起来,说不得这次是个转机,李欣妍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廖家是新县的首富,在大洲国也很有名气,主要靠养蚕和生产丝绸发家,绸缎庄开到了京城,达官贵族没有不知道廖家的。   前世,廖家成了大洲的皇商。   廖家没成为皇商之前想和李家结亲,以此搭上安国公府这条船,以此廖家的生意做得更大更强。可是李欣然已经和京城的定远侯府定亲,李欣妍的娘亲倒是有意结下这门亲事,廖家却嫌弃她和安国公府没有血缘,出身不高。   廖家本想跳过李欣妍求娶李欣雨,宋姨娘哪能让这样泼天的富贵降临到别人的头上?当即拒绝了,回到李府被李老太太狠狠骂了一通,说她目光短浅,鼠目寸光。   宋姨娘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只要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没有资格享受到富贵,何况别人还是踩着她女儿的躯体爬上去呢?   今生今时的廖家又趁着九月初九请李府登高踏秋,不知目的和上一世是否相同。   能和新县的首富来往,自然是李欣妍梦寐以求的事情。她立马一头扎进屋子里,指挥丫鬟婆子帮忙整理箱笼,收拾衣物首饰,忙得不亦乐乎。   她成天坐在镜子前面描眉抹粉,试穿衣裙,每每把丫鬟刚刚整理好的箱笼扯得乱七八糟,衣物被子凌乱不堪,丫鬟只得重新整理,可刚刚理出个头绪,她又一阵风似地把东西扯了出来,拿着衣服在身前比比试试,丫鬟被她折腾得腰酸背痛,敢怒不敢言。   李欣妍得了祖母和娘亲的暗示,知道自己成为嫡女有了困难,想成为侯府夫人已是水中之月,于是现在一门心思地想嫁入豪富之家。以前她很茫然,不知嫁入那个豪门,如今现成的豪门世家出现了,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   她可不想过那种为三餐饥饱精打细算的日子。她要披金戴银,要穿绫罗绸缎,要天天吃人参燕窝,她要让嫁入侯府的姐姐看着她的富有眼红、后悔。   她成天忙着做白日梦、收拾打扮,兰苑这边的日子也恢复了正常。   兰苑可算得上双喜临门,走了瘟神李欣妍,迎来了舅舅的书信,信中舅舅告诉一件令她开心的事情:秦思凡回到京城几天就被人丢进了粪坑,喝了一肚子的粪水,差点送了性命,到现在还躺着呢!   她哈哈大笑,恶人终有恶人磨!不,折磨他的一定是个好人,是上天派来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她突然很想知道是谁折磨了秦思凡,她很想当面去谢谢这位帮她出气的人,将来有机会定要去拜谢他,请他吃饭!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欣然乐呵呵的,兰苑里的气氛也随之欢快起来。   当晚,李欣然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舅舅的信,心里想着那秦思凡怎么不被粪水淹死呢?淹死了就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想着心思,摸着手上的那对玉镯,两只碧色的镯子格外绿了,她反复地捣鼓着,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梦中她终于看到了如烟阁,她惊喜地跨进大殿,贪婪地寻找着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她最想知道赵明轩的事,想证实一下以前道听途说的事情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他和舅舅是好朋友,一直和舅舅形影不离,她可要好好查查这个家伙的背景,不能让他的事影响了舅舅的前程。   她来不及思考,只是囫囵吞枣地看完了他的记事,知道他家里的许多秘密。   看完赵明轩的记事,她叹了口气,长期在扭曲的环境里长大,难得他还如此正常!不觉从心底涌起想帮助他的心思来!   她舒了口气,拿起舅舅的记事,耳旁传来呱噪声,随即自己被摇醒:“小姐,小姐,起床了!”   重生后,知道世道的艰难,懂得不趁年少时多学些本领,将来定会遇到许多困难。为了让自己和弟弟妹妹将来能够独当一面,她学效仿京城大家族的教育方法,文武兼修。   她合理安排了三人的学习时间。   每天卯正起床,三人来到竹苑用一个时辰跟着洪氏兄弟从武功基础学起,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当然李欣然希望弟弟在武功方面能够学有所成,并让他每天练半个时辰。   辰初洗漱后去给老太太父亲请安;辰正到巳正之间的时间李欣然会亲自督促李欣睿描红,读三字经,指导妹妹练字、读些实用的书籍、学习刺绣。三个人根据自己的实力,觉得哪方面薄弱就练习哪方面的内容。   下午的时间都是自由支配,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欣然和妹妹多数时间带着几个丫鬟在竹苑里跟着吴郎中学习医术,让几个丫鬟也跟着学学药理,辨认各种草药,将来可简单辨别药性,不至于被人糊弄。她发现莲子在这方面的悟性最高,准备着重培养莲子。   剩下的时间,三姐弟一起谈谈天、弄些稀奇的点心吃吃,打打闹闹一番,倒也情趣盎然。   几个妈妈看着李欣然把兰苑打理的井井有条,把弟妹丫鬟管理的服服帖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她当做了能独当一面的主子,有什么事情都会主动向她禀报,和她商量,渐渐的兰苑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李志勋每次到兰苑来看三个孩子,见孩子们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字,或是刺绣,越发喜欢他们,并从心底暗叹:到底是国公府小姐生出来的孩子,和寻常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第32章 行动   重阳节到了,李府的庶长子李欣宏也从书院赶回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踏秋活动。府里丫鬟婆子忙着把各位主子的东西搬上马车,辰初时分,廖家的马车整齐地靠在李府门前,引得一些好事者驻足观看。   半个时辰后,廖家和李家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清溪寺驶去。   自从知道要去清溪潭,李欣然就有些发怵。清明踏青时被推下清溪潭的情景反复重叠于她的脑海,上车前,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双腿不自觉的颤抖,吴郎中说这是恐吓所致,只有自己克服心理压力症状才会缓解。   孙妈妈见李欣然的面色苍白,心里实在难安,几次想劝小姐放弃这次踏秋活动,都没敢开口,她知道劝说不管用,自家小姐主意大,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李志勋见女儿不适,赶忙过来安慰李欣然,主动提出不去清溪潭,陪着李欣然在家休息。   李欣然心里暖暖的,发怵的情形缓解了许多。   一行人往南走了近四个多时辰,晌午十分终于到达清溪寺。   众人下了马车,来不及清理一下风尘仆仆的面容,就被清溪寺的壮观景色所吸引。   此时正是初秋季节,天空如洗、瓦蓝瓦蓝的,衬得碧空下的山岭格外干净清晰。树木都染上的固有的颜色,苍翠的松柏、火红的枫叶、橙黄的香叶、半青半黄的白桦叶,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拥抱它、去亲闻它,想躺进它的怀抱感受它的清新柔美。   最让人震撼的还是寺西北的法王塔。站在塔底仰望,只觉得它直插云霄。整个塔有7层,每层南面有券门,塔身逐层收拢加高,越高越尖,叠涩出檐,令人望而生畏,陡感自身的渺小。   “据说,塔里第二三层里有隋朝始祖皇帝放的舍利子!”李欣然正醉心于法王塔的奇妙与伟大,突然被打扰,转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身姿挺拔,墨发被玉冠束于头顶,身着文士袍,偏衽纽扣处别着几枝茱萸,腰间挂着一个绣着茱萸的荷包。   那双狭长的凤眼,和廖夫人如出一撤。李欣然不用问就知道,他一定是廖家长房嫡孙廖友奇。   李欣然今天心情极好,看着眼前这个明目皓齿的男孩不觉赏心悦目,她并不答话,只礼貌地朝他莞尔一笑,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和弟弟妹妹讲解着法王塔的历史。   廖友奇被忽视,顿时有些难堪!他只是处于好奇才来看看奶奶娘亲口中夸耀的李府嫡长女,没想到她的确和新县的其他小姐有所不同。   她的身量尚未长开,但是毫不影响她整体的美。纤细高挑的身姿,乌压压的黑发梳成的飞云髻上只简单攒了朵珠花,越发显得她端庄大气。那双水灵灵的杏眼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够看透人的心底。粉色的双唇如莲瓣般精致,随着她吧嗒吧嗒的上下活动,水润亮泽,令人心神荡漾。   廖友奇想到这里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不觉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恶心,虽说少年思--春能被人理解,但到底人家才是十岁的小姑娘,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实是不该。   他心有不甘,想着以往在其他小姑娘面前总是众星拱月般被捧着,风光无限,可以眼前的李家大小姐对他却置若罔闻。他想扳回些气场,无奈,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纵是他有再多吸引小姑娘的手段在她面前也是枉然。   他失去了和他们结伴而行的兴致,准备独自一人回到东厢房内休息。   他刚刚转身,却被一股力道撞得向后连退几步,而且下巴撞得生疼。   他摸着下巴正准备发火,却看见一个十岁的左右的女孩儿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而且脸颊发红,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廖友奇太熟悉这样的神态了,他忍住自己的不悦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询问道:“小姐莫怪,是在下唐突了,不知撞疼妹妹没有?”他这边说话眼睛却瞄向李欣然。   出门在外,李欣然也不吝啬表现一下姐妹情深,她连忙上前问道:“妹妹没事吧?”李欣妍生怕李欣然扰了自己的好事,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你们玩!”李欣然见她并没什么不妥,一副拒她以千里之外的表情,随即离开,接着为弟弟介绍法王塔,根本没有兴趣管他们的破事儿。   李欣妍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廖家的长孙,她含羞带却,低头故作扭捏:“小女子不碍事,公子无需紧张,只是不知公子伤到没有?”   廖友奇自是得了家人的明示,知道李府的庶出小姐只比嫡长女小半岁,看她长相还算明艳,只是在气度上却差了嫡长女不止一个层次。   他本想利用李欣妍继续和李欣然搭讪,没想到李欣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他的心前所未有的低沉下去,失去了和李欣妍周旋的兴致,悻悻地回到厢房。   他躺在床上有些懊恼,他每此出门遇到女孩子,那些女孩子总是会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像孔雀一样在他面前显摆她们的美丽。   今天李府的嫡女漠视他的表情令他心里有些失落。   他翻来覆去地烙着大饼,思虑着如何能引起她的注意。   午膳过后,两家长辈商量,决计今日就在寺院周围游玩,明日再去爬清溪山,上观景台去观看清溪瀑布。   李欣然是第二次来清溪寺玩,自然对这里的景观很熟悉,于是她和妹妹带着第一次前来的弟弟在寺院里转悠。   寺院共有五间正殿,左右厢房二十余间。厢房是供香客住宿所用,没什么值得观看之处。每间正殿的摆设却不相同,值得人观赏。   有的大殿摆着玉帝老爷,有的大殿摆着哼哈二将,有的大殿里摆着降雨神龙……姿态不一,观者心情也随之迥异。   不过这些大殿里威武的雕像都有些呆板,只是气势宏伟罢了!   第33章 出手   李欣然觉得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寺院旁的玉女洞。洞内雕刻的弄玉和萧史栩栩如生,毫发毕现。   那弄玉手持长箫,云髻高耸,衣带飘扬,端的是超凡脱俗,烟尘不染。而萧史却手持竹简,头戴文士帽,长衫飘飞,反佛能听见他衣袂翻飞猎猎的声音。   最让人感动的是二人眼神交汇,情愫释放在周围的空中,仿佛能听见二人相互爱慕的心声。   “这两个人真漂亮,他们是谁呀?”李欣睿仰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李欣然沉吟片刻,正准备回答,身后传来男子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他们是一对神仙眷女。那位女仙子叫弄玉,男子叫萧史,据说弄玉吹得一手好箫,吸引了萧史,二人志趣相投结为夫妻,住在这玉女洞里。弄玉经常吹箫,曲声悠扬动听、超凡脱俗终于引来祥龙瑞凤,二人便乘龙架凤而去,成为神仙眷侣。这也是“乘龙快婿”典故的由来。”   他刚刚说完就听见一串黄莺般的声音:“廖公子好才学,知道这么多的典故,小女实在佩服。”李欣然目光含笑地看了一眼紧随廖友奇而来的李欣妍,知道她定是时刻关注着廖友奇的行踪,才会这么准时地追随过来。   李欣雨用手指捣捣李欣然睒睒眼睛,李欣然瞪了她一眼,暗示她别管闲事。   李欣然也不搭腔,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李欣妍微笑。   这次廖家约李府登高踏秋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八岁的李欣雨就能看出李欣妍的目的,还说其他人呢?两家大人都有结亲之意,只是还没表明态度。   李老太太知道李欣然已经许配人家,她是不可能悔掉侯府那么好的婚事的,她本心还是想把最亲的李欣妍许配过去,到时候有了钱,侄女儿宋芙蓉扶正也有了希望,儿子的前途也有钱铺路。   她忘了,想金子是铜,想富贵是穷,往往算计好的事情是不会按算计来的!   老太太不明白廖家想要什么,只考虑了自己想法,结果只会令她失望。   李欣然心里明镜似的,廖家要的只是国公府的这层关系,也并非看重她本人。而她早已许配给定远侯府,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尽量避而远之。   可李欣妍那架势有点儿势在必得的疯狂。   人没有自知之明,最后只会自取其辱。   为了不让自己和妹妹受牵连,李欣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护犊子的准备。   法王塔的假意邂逅被冷落后,廖友奇本来已经偃旗息鼓,可是午膳过后,娘亲又敲打他一番,让他要抓紧行事,别让机会丧失。他明白父母的意思,他已经脱了商贾贱籍,有机会科举。家人说只要搭上国公府这条船,将来有说不尽的好处。   他如今已经十五岁,知道商贾的艰难,商贾虽然有钱,平时看着风光,朝中如果没有当官的大树照着,照样不好办事,那些公卿世家手中的权利,有时候想整死他们这些商贾就好比捏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廖家如今树大招风,在朝堂之上已形成群雄逐鹿之势,但凡有点儿能耐的官宦之家眼睛都盯着他们的银子,一不小心就得罪人。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人胆颤心惊,若再不苦心经营,将来也只会落个千金散尽、家毁人亡的下场。   有了国公府这条线,廖友奇即使不参加科举,廖家也会发生转机。至少朝堂上的风向如何他们会很清楚,天子的态度也不会只凭猜测。有了国公府做后盾廖家也不会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遍撒金银。   可是,如今想搭讪的没能搭上,不想沾惹的却像块狗皮膏药贴了上来,他有些急躁地瞅了瞅李欣然,见她不为所动,便无奈一笑,对着自家妹妹弟弟使了个眼色。   廖友奇的嫡亲妹妹廖友珂今年十一岁,庶妹妹廖友玲九岁,胞弟廖友举十三岁,庶弟廖友和七岁,他们自然也清楚廖家的意思。   廖友珂几个见李欣妍缠着自己的哥哥,李欣然身边有两个跟屁虫,自家哥哥无法和李府嫡女接触,于是各自选择了对手展开攻势。   廖友珂早就存了哄走李欣妍的心思。   她是商贾之女,平时做惯了八面玲珑、阿谀奉承之事,只见她笑靥如花般的迎上去,拉着李欣妍的手像老熟人一眼亲亲热热地叫道:“这位妹妹长得真漂亮,让姐姐一见如故,妹妹可愿意和姐姐结交?”   李欣妍早就向往和廖家人结交,如今送上门的好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立即笑语晏晏的回道:“姐姐这样的富家千金,平时相见就难得,妹妹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廖友珂拉着李欣妍的手道:“既如此,妹妹可愿随我去别处玩乐?姐姐这次没有带闺中密友,妹妹可不能让姐姐形单影只哟!”几句话就把这个想巴结富贵的女子搞定。   李欣妍刚刚和廖友奇搭上关系,实在不愿意离开,可是廖友珂是他妹妹,她总不能还没进门就得罪了姑姐吧!权衡利弊再三,李欣妍决定舍去这次绝好的机会,首先把姑姐哄好再说。   她立即礼貌周全地对着廖友奇屈膝行礼告辞,又和李欣然寒暄一番,李欣然自是配合她演好姐妹亲和的戏码叮嘱一二,这才目送她和廖友珂离开了玉女洞。   廖友珂临出门时,对着哥哥狡黠一笑,并暗暗地握了握拳。   廖友奇睒睒眼睛,对着妹妹一伸拇指。   见二人离去,廖友奇不为人知的呼出一口气,暗道:总算摆脱了粘人的膏药!   不过看到李欣然身边的两个小孩并没有被自家弟妹轰走,照样显得很郁闷。   兄妹两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李欣然的眼睛,廖友奇想和她单独相处,她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她的弟弟妹妹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只要她不做声,即使他俩再想去玩也不会跟着别人走。   廖友奇太小瞧他们了!   第34章 天阉   李欣然狡黠一笑,既然廖友奇想呆在玉女洞中,她自然乐得成全。她带着弟弟妹妹转了一圈,然后对着妹妹使了个眼色,李欣妍立即会意,她打了个呵欠:“姐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李欣睿也是个鬼机灵,见两个姐姐挤眉弄眼的,知道有秘密瞒着他,他并不生气,而是配合着嚷道:“是呀,今天早上起得太早,现在实在太累了,真想躺一会儿!”   李欣然屈指弹了下他的小脑袋:“小懒猪,刚刚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又想睡觉!”   她歉意地和跟随在身后不远的廖友奇道:“廖公子自便了,我弟弟妹妹想回去!”   廖友奇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微笑着一拱手:“请自便!”   李欣然姐弟三人分别与廖友奇告辞出了玉女洞。   廖友奇有心送他们回去,可是看着外面日头正盛,他们身边又有丫鬟婆子侍候,实在找不到送他们的理由,他一顿足只认运气不佳。   廖友奇兀自生着气,这边李欣然主仆一行人出了玉女洞准备回到厢房休息。   走在前面的李欣睿突然蹲在路边的灌木旁侧耳聆听起来,神情专注。随行的人见他如此认真,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候着。   周围安静下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闯入众人的耳内。李欣然心里一惊,清溪寺四周群山环绕,有几只恶狼也不稀奇。她怕自己的弟弟遭了袭击,立即向前扑去。   紧随其后的洪文却先她一步拉起了地上的李欣睿,然后小心地扒开灌木,循着声音找去。   片刻后,洪文紧张兮兮地走出了灌木丛。   “是个受伤的孩子!”洪文闷声闷气地解释道。   众人皆松了口气,随着洪文来到孩子的身边。那个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但从尚未破损的地方可以看出衣服的质地很好,做工精细。   孩子身上多处受伤,除了跌伤的地方,还有鞭伤,乌黑发亮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长相。不过,从孩子的脖颈出可以看出他的皮肤白皙,应该是个可爱的孩子。   “一个受伤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孙妈妈心有不忍地嚷道。李欣然有些犹豫,眼前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她有心把他带回去,又怕过了病气给弟弟。   正在这时候,那孩子抬起脑袋,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孩子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释放出祈求的光亮,他仿佛知道李欣然想放弃他,只得拼命呼救,希望能够打动她。   李欣然被孩子顽强的生命力所折服,决计救他一命。   洪文一向木讷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来。李欣然命他把孩子抱进寺院,让孙妈妈放水为孩子清洗伤口。   孙妈妈脱掉孩子身上的衣物,顿时被吓到了,她跌跌撞撞地地来到李欣然面前,看了看左右,不知如何开口。李欣然知道孙妈妈定是看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情,屏退左右。   “大小姐,我们这次可能惹了麻烦了,那个孩子……”她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到底说不说,自家小姐不过是个孩子,这样的事情她未免能懂,说出来没得脏了大小姐的耳朵。   她愣了片刻后接着说道:“小姐还是别管那孩子了,把他送到刚刚发现他的地方去,让他自生自灭!”   李欣然听了孙妈妈的话稍作考虑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安慰着孙妈妈:“孙妈妈不要慌张,不过是救个孩子,有什么事还有我父亲呢!”   孙妈妈看着自家小姐不慌不忙的表情,反倒镇定下来,想到在乡下这地方,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再说小姐主意大,自己把看到的说出来让小姐拿主意总比她一个婆子的主意要强得多。   “那孩子是个天阉,而且有可能是那家富公子的娈童!”孙妈妈如实说出自己所见所想。   李欣然愣住了,天阉?她本来只想到孩子可能是那家的娈童,没想到是天阉。   天阉?娈童?这两个词瞬间让她想起前世皇宫里权倾朝野的宦官温晨宇,相传他就是个天阉,没入宫前做过富家公子的娈童。   他十岁入宫后深受太子的喜爱,让他跟着高人学了几年武功,后来太子登基,温晨宇就一直伴随在皇帝左右,相传皇帝对温晨宇比对皇后还要好,谣传说他和皇后是情敌。   温晨宇最初的名字叫温沉鱼,只是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太美了,像个女儿家,而她又是个天阉,因此家人给他取了个沉鱼之名,希望他将来能够凭着相貌挣得一粥一饭,没想到最后他真的凭着长相为自己挣得了一片天地。   孙妈妈见李欣然愣愣傻傻半晌没个准话,以为她不明白什么叫天阉,于是解释道:“那个天阉就是天生的太监,娈童,娈童……”她还想解释,李欣然打断她的话:“孙妈妈不必解释了,我懂了。孙妈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为他清洗,然后把他扮成丫鬟留在你的身边,不要把他的情况告诉任何人,不要让外人认出他来。”   孙妈妈一时惊得张大嘴巴,小姐这是要留住这个天阉的男孩儿?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可怎么办啊?   “孙妈妈不必担心,留着他自有我的道理!你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稍后告诉我!”李欣然知道孙妈妈担心她,只得安慰她别让人看出端倪。   孙妈妈忐忑不安地离去,李欣然也不能平静下来。如果这孩子真是那个温晨宇自己该如何打算呢?   自从知道自己重生后,她就选择了无利不往的习惯。即使这孩子就是温晨宇,目前救他虽然有害无利,但将来说不得就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救他冒些风险还是值得的。   孙妈妈帮那孩子收拾停当,过来告诉李欣然:“那孩子十岁了,姓温,叫个什么沉鱼,怎么取了个女儿家的名字!”孙妈妈嘀嘀咕咕自顾自的说着,李欣然一时充耳未闻,她脑袋里只是打旋着几个字:“温沉鱼!温总管!”   真的是他,自己的运气是否太好?出一趟门竟然捡到个大宝!她喜得在屋里转了几圈,弄得孙妈妈和刘妈妈吓得连忙呼喊着:“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要着急,好好商量!”   李欣然扑哧一笑,合着她们以为自己魔怔了。   第35章 毒计   第二次进入如烟阁让李欣然摸到了门路,她屏退左右,躺在床上,双手紧握,让两只如烟镯子相碰。   进入如烟阁后,她马上找到温晨宇的记事书,快速浏览他的生平,了解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浏览完毕,她迅速撤出如烟阁楼,经验告诉她每次只能浏览一人的生平记录,非则,会因为耗费体力过多出现晕厥。   吴启仁,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欣然眉头紧锁,竟然比当初温晨宇的权利还要打,怪不得父亲被他谋害,国公府也忌惮他的权势。今生,自己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让温晨宇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有些事情,李欣然虽然提前知晓,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人怎么也翻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的手掌心不是?有了温晨宇这个后台,不愁将来没有靠山。   李欣雨见姐姐醒来,急忙奔过来拉着姐姐嚷嚷:“姐姐啊,怎么还没睡够?人家闷死了!”李欣然用手指捏捏妹妹的翘鼻子,做了鬼脸,妹妹那张苦瓜脸立即笑逐颜开。李欣然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她吩咐孙妈妈不要让温晨宇做事,他有什么要求只管答应他,实在满足不了的再来找她。   孙妈妈瘪瘪嘴,心道:不过一个天阉,大小姐像是捡了个宝贝。不过,孙妈妈对自家小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她只是对那个孩子有些不屑,觉得他值不得小姐对他那样好。   李欣然怕人说漏了嘴,决定在清溪寺期间让温晨宇藏在厢房内,回到李府后再告诉老太太和父亲买了个丫鬟。她叮嘱身边的下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发卖不饶。   另一间厢房里,李欣妍正脸色铁青地和娘亲诉苦:“气死我了,本以为那廖友珂真心和我交往,没想到是为了成全她哥哥和李欣然幽会。哼,平时装着一副清纯的样子,结果遇见富家公子就露出了真面孔,真不要脸!都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他们就只看中了李欣然,看不中我?她不过就是个嫡女,我那点儿比她差了?”   说着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为了富贵,眼泪又算得了什么?流血她都愿意!   宋姨娘本来准备再次蛰伏等待时机,不想在离菩萨最近的清溪寺做出有违良心的事来,她怕遭报应。此时听见女儿的怨言,看着女儿的眼泪,她刚刚熄灭的斗志又被激发起来。   她从姑母那里探得消息,廖家只中意两个嫡女,李欣然已经有了婚约,廖家准备退而求其次,求娶李欣雨。她的女儿别人压根儿瞧不上!   她气愤难当,可是姑母却道:“你别做傻事,别人看重的是国公府的势力,不是你相公的势力。即使欣雨嫁过去,对这个家,对你几个孩子将来议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要眼皮子浅,看不到背后的好处,坏了大事,吃亏的可是你!”   此时,她眼中满是阴霾,她的孩子凭什么只能依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廖家那样富贵凭什么就只能让别人的女儿去享受?   国公府的外孙女又如何?那国公府的小姐不照样败在我这个乡下女子的手中吗?我偏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挣得过这场富贵!   她把女儿搂在怀里道:“娘亲会想办法如了你的心愿的!”李欣妍偎依在娘亲的怀里嘴角一翘,她就知道只要她一哭,娘亲就会替她做好打算!   宋姨娘打定好主意,安抚好女儿躺下,便叫来姚妈妈和她商量大事!   说起这个姚妈妈还有些来头,她已经五十多岁了,无儿无女,是从京城回来荣养的嬷嬷。她以前的主子是谁,宋姨娘不知道,只是知晓她有许多阴损的招数,在内宅之中可谓是百试不爽。   王氏的死,李欣睿中招的法子,都是她交给自己的,不知她还有些多少阴损的法子没有派上用场。   宋姨娘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姚妈妈,姚妈妈沉吟良久,三角眼眯了又眯,最后才道:“法子倒是有,只是若果不成功的话,姑娘的清誉就毁了!”   说完,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姨娘,宋姨娘吓得一抖,十分后怕:“那可不行,如若不成功,叫欣妍将来如何嫁人?”   姚妈妈见宋姨娘做事磨磨蹭蹭,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哪是做大事的主?她以前的主子心狠手辣,什么都敢做,不然会成功的坐上那个位子?她一个姨娘的儿子又能成为世子?   她鄙夷地看了眼宋姨娘道:“还有一个法子,姨娘恐怕更不敢做!老奴也不想说!”   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她本应该安安分分在新县隐匿下去度过余生,可是由于机缘巧合她认识了县令的姨娘,两个不甘现状的女人一拍即合,成了搭档。   一个为了将来的富贵,而另一个只是为了满足她一颗扭曲的心,过那种挖空心思伤害别人的瘾!   宋姨娘见事情还没谈妥,主谋就要离开,赶忙拉住姚妈妈谄媚道:“我这不是担心女儿吗!您说。只要不伤害我的女儿,什么法子我都敢做,王氏的事情我不照做了吗?”   姚妈妈见她提起王氏的事情,眼中的阴损更甚:“王氏的事情和这次不同,这次的事情若果暴露,你可就没了退路!”   宋姨娘思索片刻后一咬牙道:“无非就是一死,为了女儿我豁出去了!”姚妈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死到不会,到时候万一暴露,有老妇人为你撑腰,你只要死咬着不说出去,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宋姨娘见事情有了转机,悉心听取姚妈妈的建议。二人商量好后,姚妈妈起身离开。   她兴奋地满脸红光,觉得姚妈妈的法子真是一举多得,她认为事情的成功率很大!   旁晚时分,众人用过晚膳,宋姨娘身边的浣纱到李欣然的厢房里问莲子借丝线。莲子倒也热心,翻了好长时间为浣纱找到了她要的丝线,几人开心地聊了会儿天就各回各屋歇下不提!   翌日,众人用过早膳,等到两个府中年老体弱的人上了滑竿,刚刚准备出发时,宋姨娘却直喊头疼,李志勋只得让她留在厢房休息,命丫鬟婆子好好服侍。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清溪崖而去。众人一边欣赏着秀丽风光,一边谈天论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清溪潭边。   清溪潭四山环抱,峰峦叠翠,飞瀑腾跃,溪水如黛,景色自是与山外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清溪潭,但还是被眼前奇妙的景色所吸引,驻足观看,陶醉不已。   突然,一声尖厉的喊叫声划破飞瀑的跌水之声:“蛇啊!”   众人皆紧张的回头张望,却见李府的庶长子李欣宏和庶女李欣妍面如土色,双双倒在了地上。   李欣茹见哥哥和姐姐被蛇咬吓得哭起来,李老太太在杏花和桃花的搀扶下迅速奔到孙儿孙女跟前哭天抢地哀嚎起来:“哎呀,我可伶的大孙子呢,你怎么如此命苦啊!找郎中,快找郎中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志勋面色煞白地抱起了李欣宏的上半身,全身发抖,慌乱地不知该如何行事!顿时场面混乱起来。小孩子皆奔跑着寻找家长,家长急着找自己的孩子,奴仆慌乱地应付着主子的吩咐,一时间,喊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第36章 回击   李欣然静静地拉着弟弟妹妹站在一旁,她一言不发,脸色发白、全身颤抖,要不是一旁的丫鬟死死地搂着,她早瘫软在地上了!   她害怕极了!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此事,现在被蛇咬伤的就是她和弟弟妹妹了。那个女人太恶毒了,不给她点儿教训,她又怎么能够消停下来?   原来,宋姨娘和王妈妈商量的办法就是在李欣然姐妹身上撒上诱蛇的粉末,此粉末无色无味,蛇却对其甚为敏感,往往会追随气味不眠不休,直至信子闻到血腥方才罢手。   昨天,宋姨娘身边的浣纱来向莲子借丝线,李欣然便瞧出了破绽。浣纱紧随莲子,却不经意间把手中的帕子上无色无味的粉末洒在了李欣然姐妹的衣服上,一旦毒蛇闻到粉末的,就会攻击此人。   李欣然要感谢上苍的眷顾,让她拥有了如烟阁,知道了这个秘密。   上一世,由于自己和妹妹佩戴了趋蛇的雄黄,扰乱蛇的嗅觉,躲过一劫,这一世,李欣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宋姨娘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然想把他们姐弟三人全部除掉。   真是好算计,到时候,他们三人蛇咬毒发身亡,与她自然没有半分的关系。   一箭三雕,即铲除了她的眼中钉,让自己扶正没了障碍,又给她的儿女腾出了嫡子嫡女的位子,女儿的亲事也如囊中探物,轻而易举。   李欣然彻底被激怒了,她不动声色地和弟弟妹妹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同色衣服,把自己沾有药粉的衣服偷偷换给李欣妍,然后把妹妹衣服上沾有药粉的地方剪下来事先塞到了李欣宏所佩戴的荷包里。   等到李欣妍和李欣宏被蛇咬后,再命洪文神不知鬼不觉的趁乱把荷包取下装上石子丢到清溪潭中。   她咬牙握紧拳头,宋姨娘不是想要他们的命吗?她也该让那个恶毒的女人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李欣宏和李欣妍此时脸色已经开始发黑,若再无解药,真是回天乏术了!   就在此时,吴郎中匆匆赶来!李欣然扶额!她怕姐弟三人万一中招,遂让吴郎中带着解毒良药,以便不时之需。现在有吴郎中相救即使不能马上救回二人,他们的命也算捡回来了。   看来自己的计策要失算了,不过能吓吓那个女人也是好的!   趁吴郎中救治李欣宏之时,李欣然拉着弟弟妹妹围了过去。她可不想让老太太清醒后拿此事来诟病他们三人。   三人静静地站在吴郎中的身后,看着吴郎中划开李欣宏他们被蛇咬的伤口,伤口里立即有黑血流出!   吴郎中边清理伤口边安慰众人:“老朽已经把毒血放出来了,待会儿上了药,吃几粒解毒是丸药性命无大碍,只是……!”   李志勋本来缓解的情绪顿时绷紧:“如何?”   吴郎中舒了口气:“只是老朽制的药丸不能把体内毒素完全清除干净,将来有些麻烦。”   老太太焦急地道:“麻烦?什么意思?”   吴郎中无奈的回道:“一生会伴随间歇性惊厥,最后可能会瘫痪!”   李志勋和老太太惊呆了,须臾,老太太抓住吴郎中摇搡着:“你不是救好了欣睿吗?为什么救不了他们?我给你银子!杏花,快点给银子!”   杏花抖抖嗖嗖的拿出几两碎银子交给老太太。老太太一把夺过来,塞到吴郎中的手中:“求求你,救救他们!”   吴郎中气得脸色通红,还是忍气吞声地慢慢解释:“老太太,不是老朽不救人,而是我的确不精于此道!”   老太太怒道:“嫌银子少是吧!来都给你!”说着拔下头上的金钗!   李欣然看着祖母着急的神情,心里拔凉,弟弟当初中毒之时,她的情绪好像没有现在这样失控!她到底把宋家血脉看的重些!   哼哼,不说瘫痪,一生都将伴随间歇性惊厥就够他们难受一辈子了!   她心里很痛快,虽然他们没死,但这样慢慢地折磨他们比死还要难受吧!前世,他们不是害娘亲和自己的主谋,落到如此地步,他们孽债还够了。   罢了,不与他两计较!   为了李府的面子,李欣然上前劝道:“祖母,吴郎中此时只有这些药物,现下能保住弟弟妹妹的命他已经尽了全力,今后如何,回城后再作打算!”她压低声音道:“祖母可不能以德报怨,将来弟弟妹妹的病还要靠吴郎中呢!”   是呀,要不是吴郎中,两个孩子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别人刚刚救活了自己的孙子,自己就翻脸不认人的找人麻烦,将来有事了谁还敢来帮自己!   老太太想通了,慢慢安静下来!   吴郎中尴尬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李志勋感激地望了一眼女儿,刚刚母亲在外人面前撒泼,他无能为力,女儿只需一句话就让母亲安静下来,他越发觉得女儿有本事了!   众人见老太太安静下来,两个孩子的命也保住了,皆松了口气。   老太太神情一松,这才觉得劳累,一时瘫倒在地,几个丫鬟赶忙扶起老太太。李志勋怕老太太一时兴起又闹将起来,命人用滑竿把老太太送下山。   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皆失去了观景的兴致,看着李欣宏他们被送回山下,也陆续往山下走去。   李欣然的几个丫鬟和孙妈妈李妈妈倒是开心万分,自家小姐不用上观景台遭罪,她们比谁都高兴!   一行人开心而来败兴而归,一路上沉默着连聊天的声音也没有!   回到清溪寺时,自是意料中的场面,宋姨娘哭天抢地,心肝儿啊哭得一塌糊涂。李欣然见了心里痛快至极,终于让宋姨娘尝到了害人终害己的滋味儿。   她缓缓地上前,面带戚容,搀扶起宋姨娘:“姨娘别再伤心了,吴郎中说弟弟妹妹没有性命之忧,姨娘还要多保重身体才能照顾好弟弟妹妹!”   宋姨娘陡然间听到李欣然的声音,蓦然抬头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李欣然,然后看到她身后的李欣睿和李欣雨也安然无恙。她一时有些失控,一把抓住李欣然嚷道:“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魔鬼,是你害了他们!”   李欣然委屈地眼眶一红,并不为自己争辩:“姨娘,我知道弟弟妹妹被蛇咬了你很伤心,可你也不能如此糊涂,只顾伤心不顾自己的身体呀!弟弟妹妹都等着你去照顾呢!”   儿子被蛇咬了伤心到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竟然诬赖一个十岁的女孩儿,让人也看看这个女人伪善的真面目!聪明的人也许能够从她的言辞中听出些名堂。   一旁的李老太太和廖家主母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姚妈妈赶忙扶住宋姨娘捏了捏她的胳膊,提示她不可胡言乱语。宋姨娘顿时清醒过来,她若此时怪罪李欣然,只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灵机一动,立即装晕!气糊涂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晕厥自是可以遮百丑!   第37章 谋事   姚妈妈故作惊慌的把宋姨娘扶进了厢房。二人相对静默少许,宋姨娘疑惑地问道:“明明把诱蛇的药粉撒在了三个贱种身上,他们没事,弘儿和欣妍反倒被蛇咬了,这是为何?”   姚妈妈阴郁地蹙了蹙眉,那双三角眼里的阴霾更重:“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策;二是巧合,他们三人躲过了劫难,而大少爷小姐意外被蛇咬伤!”   宋姨娘支额沉思:要说他们的计策被几个孩子发现她还真有点儿怀疑。姚妈妈的法子屡试不爽,他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怎会知道这个计策呢?何况,那个诱蛇的药粉是一种极其隐蔽的秘方,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几个孩子怎能知晓?   姚妈妈似乎看透宋姨娘心中所想:“姨娘别太小看他们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过会儿我亲自去查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宋姨娘见姚妈妈要亲自出马,心里顿安!这次好在儿子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体内余毒,今后慢慢找人来解!儿子若果出现意外,她活着也没了意义。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没了儿子她何以傍身?   这次的事情给她敲了警钟,看来今后行事定要小心谨慎,再不可大意了!   李老太太不是瞎子,刚刚宋姨娘的行径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虽然不是玩弄阴私的高手,但涉及到她的儿孙,她多少能看出事情的蹊跷。   宋姨娘失控不会无缘无故,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往往怀疑别人的人心中一定有鬼。难道自己的侄女真那么不堪?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谋害王氏的孩子?那可是李家的血脉,自己是否太过纵容她了!   当初纵容她害了王氏是迫不得已。自己一个当婆婆的,整天要仰仗着儿媳的鼻息生活,那种压抑,那种煎熬又有谁能明白?   等到铲除了自己心头之恨,结果却并没有过上自己想象中的富裕日子,儿子的仕途停步不前,家里的产业日渐衰退,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难道自己当初错了?王氏才是自己李府的福星?   不,不可能,王氏一直让自己不痛快,怎么可能是李府的福星?   李老太太摇摇头,心想是该狠狠地敲打敲打侄女了!李府的子孙岂是她一个无知妇人能够任意发落的?   连李老太太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廖夫人一个大家族出来的女人自是一眼看穿今天事情的始末,更加鄙视这个愚蠢的女人。   害人败露了行迹不知隐藏,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乱嚷嚷,真是蠢笨至极!这样的女人还是离她远些,说不定到时候会连累到廖家。   既然李府嫡女已经议亲,那么和李府议亲的打算也就就此打住。哎,这个女人就是个坏酒的曲子,只可惜了国公府那样好的关系用不上了。   翌日,众人结伴回到新县城内。自此,一场以相亲为戏码的踏秋无功而返,李欣然自是乐见其成,不觉得惋惜!   上一世廖友奇成婚后妻妾成群,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可不愿意妹妹嫁给这样一个花花公子。   一行人中最没受到影响的就数他们三姐弟了,照常乐呵呵地来去无忧!而且李欣然的收获是无法估量的。   姚妈妈没费多少周折就打听到那天的事情,直说是李欣然三人行到半路,在疯狂打闹中滚到了路边的泥潭里,脏了衣服,随手脱了让丫鬟在山涧洗了,重新换上了别的衣物。   她虽然有些怀疑事情的真相,但左不过这些话都在宋姨娘的女儿李欣妍口中得到了证实,好像并无破绽。   姚妈妈揉揉闷痛的太阳穴,想到李欣然他们不过是几个毛孩子,还能和她一个在宅门大院混了几十年的阴私高手较量?   她苦笑一下,自己真是老了,太过担心了!   她躺在床上闭目轻笑起来,那么厉害的女人就被自己耍了,几个孩子算什么?自己在新县已经过了很久,那个女人大概把她忘了吧!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也是,她已经得偿所愿,这么多年没有翻船,怎么还会来寻她呢?   哎,自己是不是该住手了?如果真的安静的等死,日子该是多乏味呀!怪来怪去还是怪自己有颗不安分的心,总是喜欢露一露那手绝活!   李欣然带着弟弟妹妹回到兰苑,温晨宇仍然跟着孙妈妈,俨然已经成了李府的小丫鬟,只不过平时鲜少做事,只是孙妈妈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她让刘妈妈把温晨宇的事告知给父亲和老太太,就说给妹妹买了个小丫鬟。   宋芙兰这次没能跟去清溪寺,见李欣然他们回府自是热情地和他们周旋。   李欣然灵机一动,让莲花把清溪寺中大少爷被蛇咬之事告诉了她。莲花事无巨细地把整个经过都说个宋芙兰听,并加了些她的主观臆断,让宋芙兰大致知道事情的始末!   她轻笑一声,那个女人竟然想用害人子女的方法来获取正妻之位,真是好计策!自己是否也该谋划谋划了?即使失败了,自己也有退路。   几天过后,李欣然和温晨宇单独聊了一次。温晨宇如今是丫鬟打扮,他们谈话倒也方便,就在兰苑耳房的小书房里进行。   李欣然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一头乌黑的发丝收于头顶简单地挽了个云髻,只插了只木簪子。白嫩如玉的脸蛋素面朝天,却难掩天生丽质。那双大大的杏眼更是传神,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扑闪扑闪的上下颤动,黑亮的眼珠灵动的睃来转去,女儿的娇羞只增不减。   李欣然叹息一声,一个男子如何能长得如此俊美?温晨宇许是被盯的时间长了,连连干咳以作提示。她脸微红尴尬的笑道:“你不会怪我把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吧!”   温晨宇倒也大方,他抱拳一揖:“小姐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小的哪里还敢怪罪?”李欣然见他说话语气温雅,言辞诚恳,不似那无赖之辈,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份,对自己的计划也多了份信心。   “让你委屈于此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新县太小,我家的势力也太小了,我不敢大意,只能请你原谅了!”我不能为了你让全家涉险,你该明白!   温晨宇是个极其通透之人,他立马听懂了她的话。既然他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自从五岁被父母卖给娈楼,不知被多少人玩弄过,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需要时百般呵护疼爱,喝醉酒了就任意打骂。这次被个富家公子包养了一月,实在忍受不住折磨,这才在他们上清溪崖玩乐的时候,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偷跑出来。   要不是李欣然救他,说不定早饿死了,即使饿不死,被他们找回去也是打死。   “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来日一定回报!”温晨宇再次抱拳谢恩!   李欣然抬手止住:“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太执意于此。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温晨宇皱着眉头,看着她良久没有开口。   李欣然连忙道:“公子不要多心,我没有赶公子走的意思。如果公子愿意委屈于此,有我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饿着,如果公子有什么打算,不妨告知与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公子一二。”李欣然满脸诚意,很容易打动人心。   果然,温晨宇思索片刻后问道:“不知小姐在京城的外祖父能否帮小的进宫!”他似乎鼓足勇气才说出此话,说完面颊绯红,更加艳丽。   李欣然在心里叹息,如此艳丽的男子就是女子也会嫉妒,何况是有龙-阳之好的男人?   飞黄腾达只是早晚之事!   “公子想什么时候进京?”李欣然并不兜圈子,立即应答。既然都有这个意愿趁早不趁晚,对双方都有好处!   温晨宇面露喜色:“如果小姐方便的话越早越好!”李欣然和他谈话很开心,直截了当,不绕弯子,想说什么直白表明。   她温润一笑道:“我这就和舅舅通信,舅舅什么时候回信,什么时候送公子进京!”   温晨宇见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如此豪放,再次感谢道:“若他日能有出头之日,定当报答小姐的再造之恩!”看着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的礼仪不周全,她就会不答应帮忙似的,逗得李欣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温晨宇心中竟然漏跳一拍,他慌忙垂下长长的睫羽,不敢再看对面的女孩一眼。李欣然怕他难堪,急忙道:“你别多心,只是觉得你太过在意此事。我说过,能帮助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她可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救他是带有目的的。若他有心,将来李府出了事情他自会主动帮衬,若他无情,就是求到他头上他也未必能出手相助。   她和人交往向来不刻意奉承,能成为朋友自是好事,不能交往也未必不是善缘。就像前世她和白瑾媛的恩怨一样,如果没有开始的相互信任,最后也不会决裂到彼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和温晨宇交谈甚欢,彼此道别,各自回了住处。她回到内室的第一件事自是把温晨宇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三舅舅,求他找个门路把温晨宇送进皇宫,最好把他送到太子身边。   这样做不仅可以让温晨宇更快地达到目的,将来他发达了更不会忽视她的再造之恩。   不过,她可没有胆量把救天阉男人的事情告诉外祖父,外祖父不仅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坏事。   第38章 布局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莲花倒是具备探子的潜质,常常把这府里的机密事情一一报给她。她知道,自己布的局慢慢打开了!   温晨宇跟着孙妈妈日子过的惬意,身上的伤好利索了,竟然真的和丫鬟们忙碌起来,经常帮着李欣然做些上传下达的事情。   李欣然劝他别做,他总是低垂着眼眸说日子过的太闲,做点儿事情好打发时间。她不好强求,随着他的喜好听之任之。   没想到,不久后他却成了李欣然成事的主力。   宋芙兰眼见着十九岁了,再不嫁真的嫁不出去了。一方面她自己耗在李府打李志勋的注意,另一方面,她的家人也在紧锣密鼓地为她寻找合适的人家。   可是宋芙兰心高气傲,家里为她寻了几处人家,她都嫌东嫌西的,不是长得不俊,就是家里不富裕,要么就是没气场,太俗气。   新县能和李志勋相媲美的男人又有几个?即便多,又轮得到她宋芙兰?   频频遭受打击,宋芙兰心灰意冷,索性一门心思扑在李志勋的身上。   今天为李志勋送个手帕,明日为他做个香囊,后日又亲自下厨做羹汤,闹得李志勋在家坐立不安,每每趁宋芙兰歇下了才敢回家。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宋芙兰就守在他的院门口,也不进来,只是痴痴地望着,然后和他道别回到延寿堂。   李志勋不是圣人,他曾经被感动过,但想到宋姨娘的所作所为他又退缩了。他可不想再找一个宋家女回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到时候家里三个宋家女不知太太会唱什么大戏让人看。   李欣然听了莲花的禀报,掩嘴好笑,莲花急道:“小姐还笑得出声?眼看那宋芙兰就要登堂入室做小姐的后娘了,您还不着急!”她哭丧着脸,对自家小姐很是不满。   孙妈妈斥责道:“要你着急,大小姐自有主张!”莲花听了两眼放光:“真的?小姐准备怎样整治她,奴婢帮您!”说完她捋起袖管好像只等李欣然吩咐一声就会冲锋陷阵去。   孙妈妈抿嘴打了一下莲花的脑袋:“这哪是个丫头子?简直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莲花蹦起来道:“孙妈妈快别打了,再打就成傻瓜了,可要你养活一辈子呢!”一旁的李李欣雨笑嘻嘻道:“那感情好,就嫁给孙妈妈做儿媳呗!”李欣雨和李欣睿望着莲花只乐呵!   莲花一时被羞得满脸通红:“又欺负奴婢,不理你们了!”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孙妈妈见莲花走远,也不避着李欣雨:“大小姐准备怎样做,只要一句话奴婢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欣然欣慰地点点头:“有妈妈的这句话,我也安心了!”她叹了口气道:“如今宋芙兰频频出手,宋姨娘却蛰伏不动,倒是长进了,沉得住气!”   她轻轻地敲着躺椅的扶手,老神在在地道:“是该加把火了!”李欣雨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傍晚,李欣然和温晨宇约好见面,她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计策告诉了温晨宇,只是隐去了和宋姨娘的仇恨。   温晨宇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但经历比同龄的孩子多,懂事早。加之这些年在风-月场所见识过各种内宅阴私,对李欣然的计策立即了然。   他飞快地睃了她一眼,立即答复了她:“大小姐对小的有再造之恩,这点小事对小的来说不足为虑!”   他经历过争风吃醋的场面,知道怎样挑起女人的醋意!   第二天,温晨宇就被调到老爷书房侍候。他本就肌肤赛雪,唇红齿白,被李欣然刻意一打扮,在众多的丫鬟中脱颖而出。   宋芙兰见如此美貌的丫鬟放在姐夫身边心里直冒酸水。她发现那丫头似乎对姐夫动了情意,但凡是服侍姐夫的事情他就和别的丫头抢着做,有时候恨不得粘在姐夫的身上。还有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时时黏在姐夫身上,就是瞎子也看的出来那丫鬟的意图。   她还发现那丫头无事时就会看着姐夫发痴脸红,娇羞之态我见犹怜。   宋芙兰心中警铃大作,她怕自己未来的夫君被人抢去,立即思索对策。   就在她冥思苦想不得其法时,老太太这边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信心倍增。   国公府派人来清点王静琇的嫁妆了。   国公府派来的人是王家的余嬷嬷,她长着一副富态脸,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穿金戴银,比李老太太更像富贵人。   李老太太每次见到余嬷嬷就气闷,语气不善,行动滞待。可是人家余嬷嬷就是有涵养,从来不生气,不红脸,只是例行公事地和她清点着王氏的嫁妆。   李老太太心里发虚,她虽然勒令宋姨娘把摆在菊苑的那些东西和一些首饰还了回来,自己延寿堂里摆放的贵重物品也尽数点清还回。可是想到差去的那些东西,心里后怕不已,所以越到后面,对余嬷嬷反而越是恭敬起来,余嬷嬷知道,王氏的嫁妆八成是凑不齐了!   李欣然让余嬷嬷减慢清点的速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李老太太成天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宋芙兰知道李老太太遇到难事了,她趁机讨好卖乖:“姑母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看看这几天就廋了!”   李老太太唉声叹气扶着额头半晌才道:“哎,人老了,不经事了!”她抬头看着宋芙兰,突然被宋芙兰头上的金簪晃花了眼睛,她心里狂喜起来,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眼前的财神忘了呢?   她拉着宋芙兰的手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的心思姑母知道,过两天姑母就派人去和你父亲说这件事情。”宋芙兰被突如其来的好事一下子砸晕了,她愣怔片刻后,喜极而泣到:“姑母,谢谢你心疼芙兰!”说完竟然抱着李老太太呜呜哭起来。   延寿堂的一言一行自然瞒不过菊苑,菊苑里的宋芙蓉听说老太太要为李志勋娶宋芙兰为继室,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还留有疤痕的脸颊阴郁丑陋,令李欣妍吓得抖了几抖。   “死老太婆,竟然给我玩这招,哼,欺人太甚!”李欣妍见娘亲阴郁吓人,怕娘亲又做出什么傻事,连忙劝解道:“娘亲,万事都好商量,祖母最是疼你,只要你和祖母好好说,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宋芙蓉看见女儿吓得发抖的样子,于心不忍,劝慰道:“欣妍别怕,娘亲不会胡来的。娘亲这就听你的话去求祖母。”   李欣妍怕娘亲做出不可挽回的错误来,就陪着娘亲来到延寿堂。   进门时,正碰上准备退下的宋芙兰,宋芙兰扭动着水蛇似的腰肢理也没理宋芙蓉,仰着头对着她哼了一声甩着屁股走了。   第39章 走险   宋芙蓉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恨不能打死她以泄自己心头之愤。可是想到儿女,她还是收敛心绪、略作调整进了老太太的内室。   老太太明白了母女二人的来意:“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眼下遇到的事情你不知道吗?王氏的那些嫁妆如果不还齐,你我都别想逃,等着被告坐班房!”老太太面色阴沉,语气不善。   要是宋芙蓉能拿出那些银子,自己又怎会引狼入室?如今只有宋芙兰能帮助李府渡过难关,只有她才能为自己奉上白花花的银子。至于进府后她能不能当家做主,还不是自己嘴里一句话?   “姑母,侄女知道您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您想过没有,如果宋芙兰进了李府,您的几个孙子可就要受罪了。”   李欣妍也拉着老太太的手苦苦哀求,老太太冷哼一声:“有我罩着,会出什么事?只怕他们比现在还安全吧!”说完倪了侄女儿一眼。   宋芙蓉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谋害李欣然姐弟的事情老太太知晓了?   宋芙蓉跪下磕头求道:“姑母,求您好歹看在几个孩子份上不要求娶宋芙兰,否则几个孩子没有好日子过!我求你了,只要您不把宋芙兰娶进门,我就是不扶正也不再怨恨姑母!”   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虎毒尚不食子,何况她是个女人?   她求着求着,似乎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地道:“姑母,我那里还有些银子,这就拿来给您老人家!”说完,也不等老太太发话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提着个酱紫色的包袱进来,把它塞到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略作考虑:“欣妍扶你姨娘回去吧!她太累了!”语气温婉,不似方才那样尖刻。   宋芙蓉心里一松,心道姑母这是答应了?   李欣妍见祖母表情柔和下来,认为祖母被自己娘亲的行为打动了,于是给娘亲使个眼色,暗示她回去,别把老太太惹怒了。   宋芙蓉只得情绪低落地回到菊苑。   刚刚发生的事情李欣然自然能让宋芙兰知道始末。宋芙兰见自己好不容易打动了老太太,又被宋芙蓉那个搅家精给破坏了,她咬牙切齿地道:“贱妇,等我当了主母,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老太太等宋芙蓉母女两个离开,令邹妈妈清点了银两,合计有三百两白银,心道:这就是亲生侄女儿做的事情!几年竟然贪了这么多的银子!就连自己六十岁生辰时也没舍得拿出来啊!   第二天,宋芙兰把五百两银票送到老太太的跟前:“姑母,侄女在外,身上就这些了,要是不够,侄女这就回去给你拿!”   李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这个宋芙兰还这样大方,要是以后嫁入李府,不是可着劲儿为自己花银子?   李老太太不仅没有打消念头,求娶宋芙兰的心思更甚。   宋芙蓉知道后又带着女儿去李老太太那里闹了几场,老太太被她闹得不得安宁,最后甩下一句话:“若你有本事把欣然娘亲的嫁妆补齐了,我就不给志勋娶这个继室!”自此后装病再不见她。   宋芙蓉反而安静下来,不哭不闹,每天默默地为自己几个子女缝制着秋衣、冬衣,整宿整宿不眠不休,人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李欣然得知宋芙蓉的情形后,嘱咐兰苑所有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文武兄弟和宝墨满砚四个两人一组轮流值夜,以防宋芙蓉狗急跳墙伤害身边的人。   十月初十这天,宋姨娘起了个大早,她令人买了乌鸡,熬了一锅汤,令浣纱给兰苑送了一小罐,她亲自给李老太太送了一罐。   李欣然收到鸡汤,用银针试出有毒,遂令莲花去菊苑给李欣妍传的消息,她可不想让李府出个杀人犯,让宋芙蓉那个毒妇连累到父亲和他们三姐弟。   宋芙兰正好陪着老太太聊天,宋芙蓉一改往日的态度,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妹妹也在啊!姐姐今天兴致好,特意为老太太煨了鸡汤,你也尝尝吧!”   老太太见侄女儿转了性子,以为她想通了,笑容满面地夸道:“这就对了,两姐妹共事一夫,那里就会水火不容?你两只要能效仿娥皇女英,这个家自会越过越红火!”   宋芙蓉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她用手帕压了压眼角:“是呀,芙蓉不懂事惹得姑母和妹妹生气,今儿给你们陪个不是。芙蓉想通了,只要今后芙兰对几个孩子好,我也心安。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做让人笑话的傻事了!”   说完擦干眼泪,亲自为老太太和宋芙兰盛了鸡汤。老太太乐不可支,愁了几个月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解决了,老太太心满意足,身边既有亲人又有银子花,福气可大啰!   宋芙兰觉得宋芙蓉神情怪怪的,没有立即喝汤,只是动作缓慢的看着老太太。   突然院门外传来嘈杂声,不一会儿李欣妍闯了进来,看见祖母的正要喝汤,急忙上前把碗夺了过去:“祖母,不能喝!”   老太太冷不丁被孙女吓了一跳,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为什么不能喝?”   李欣妍惊得满脸通红:“这个,这个,哦,这鸡汤刚刚被我弄脏了,姨娘不知道就端过来了!孙女知道后这才赶来阻止!”   她焦急地扶着姨娘:“姨娘不知不为过,祖母一定要原谅她!”   宋芙兰见宋芙蓉面色煞白,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心下了然。她可不想失去踩死宋芙蓉的大好机会:“哦?闻着这鸡汤挺香的!我可舍不得浪费了!”   她成功的把所有人的视线引了过来,然后优雅地端起鸡汤准备送到嘴边。突然,手一滑鸡汤尽数泼洒在地上。鸡汤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翻滚着泡沫呲呲作响起来。   她吓得退后数步:“鸡汤有毒!”   老太太吓得哆嗦起来,她面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女。   第40章 行凶   宋芙蓉由最初的害怕变的疯狂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是毒药又如何?你把我送官呀!”李欣妍吓得面如土色,她急忙上前捂住姨娘的嘴巴,颤声道:“祖母,姨娘生病了,烧糊涂了,这不是毒药,真的,不是毒药!”   发了疯的宋芙蓉,那里是一个小姑娘拦得住的?   “怎么?不敢了?莫忘了,您儿子是这新县的父母官,他的姨娘却要杀他的母亲,姑母,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的话,他这个县令还做得下去吗?怎么,舍不得?可您对我怎么就这样狠心呢?我为了志勋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送给了他上京赶考,为了他我委曲求全做了他十几年的姨娘,为了他我的儿女到如今还是庶子庶女,为了李家我吃尽了苦头啊!”   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怨毒的看着老太太,面部扭曲,神情吓人!   老太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冷笑数声,拍着扶手尖声斥责:“好,好得很!这才是我迁就忍让十几年的好侄女儿!是我话该,竟然没看清楚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宋芙蓉,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我这个做姑母的对你可好?你竟忘了吗?”由于生气,她猛烈地咳嗽起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宋芙兰连忙殷勤地端茶递水、给老太太拍打着背部顺气!宋芙蓉见状,碎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贱货!”   老太太缓过气来用颤抖的手指向宋芙蓉:“如今你到怨恨做了十几年的姨娘!你还委屈了?你不想想,凭着你的本事,凭着你的家世,你能给我儿子当姨娘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还嫌弃!当初,志勋新婚燕尔,妻子不仅贵气而且美丽大方贤良淑德,我按你们的要求提出让你给他做妾,他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说借的银子可以十倍二十倍的偿还你们!宋芙蓉,这话你还记得吧?”   宋芙蓉被人戳到疼处,呜呜地哭起来。老太太喘息一阵接着说道:“我按照志勋的意思提出给你十倍的嫁妆,可是你不愿意,哭着喊着要做妾!你说你不愿意嫁给村上的佃户,成天忙活还三餐不继。我心软了,就对儿子做出……”她看看眼前跪着的孙女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冒着被儿子厌弃的可能,为你铺路,可是您们呢?得寸进尺,竟然想越过王氏做夫人!得亏我那儿媳妇不是一滩泥,给你挡了回去!当时,如果让你浸猪笼了,你还有机会做姨娘?还有机会享受富贵十几年?这会儿倒怨起来我了,倒害起人来了,想毒死我,来啊,来啊,老婆子在这里,你毒死我吧!我该死,是我识人不清,让你把一个能干媳妇整没了!邹妈妈,报官!”   李欣妍一计白眼飞过来,邹妈妈吓了一跳,站着没动!   老太太想到王氏死后儿子的前程便跌入低谷,而她一直护着的侄女,现在却想要她的命,她后悔不已,情绪失控,捶胸顿足地嚎哭起来!   李欣妍见祖母哭了,知道姨娘还有机会活命,连忙推着姨娘,给她使眼色。   不知宋姨娘是被姑母哭清醒了,还是被报官吓着了,她陡然清醒过来,跪着前行至姑母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哭道:“姑母,我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姑母,你放了我吧!我是你的亲侄女儿呀!我将来定会好好服侍您的!志勋的事情,我再也不插手了,您想怎样就怎样!姑母,求求您放了我!”   李欣妍趁机哭诉道:“祖母,您一向疼爱哥哥,哥哥会读书,将来定会为为李家光耀门楣。祖母,要是姨娘成了范妇,哥哥将来的前程就毁了!我和妹妹怎么办啊!祖母,您就饶了姨娘吧!今后我帮着祖母管着姨娘,一定不让她出错!祖母!”   声声呼唤,让老太太猛地清醒过来。不错,侄女千错万错,她却为李府生了三个孩子,这可是志勋的血脉啊!侄女杀人未遂,最多是坐监,如果孩子的亲娘成了范妇,今后让这三个孩子如何做人?志勋哪还有前途可言?   老太太看了邹妈妈一眼,邹妈妈会意,令人把姨娘扶下,送进小佛堂关了起来。   宋芙兰从她们的话头话尾中知道了一些秘密,她脸色煞白,勉强安抚会儿老太太就回到了西厢房。她坐立不安,心跳如雷。她原以为光鲜亮丽的李府背后却掩藏着这么多的龌龊事情,她该怎么办呢?是继续留在李府还是回去?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到老太太清醒了,我们恐怕就走不成了!”宋芙兰身边的妈妈提示道。   宋芙兰一惊,是呀!自己知道了李府这么多辛秘之事,再不走就要被灭口了!她不缺银子,将来嫁个有钱的人家生活照样富贵。   她想通了,立即招呼丫鬟婆子收拾好自己的贵重物品,然后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了一声就溜之大吉。   晚上,等到老太太得知消息,宋芙兰已经回到了宋家庄。老太太苦笑一声,没有多说,只要她不来要银子,自己能把王氏的嫁妆凑齐,看在银子的份上姑且不找她的麻烦!   自己儿子是这新县的县令,料想她宋芙兰也不敢把李府的秘密说出去。   李欣然坐在临窗的书桌前,边为弟弟打影本,边听着莲花津津乐道地讲述,最后听她叹息一声道:“哎,又让她躲过了一劫!可惜了!”   她停下来,好笑地看了看眼前这个耳报神:“哦?是吗?不是你让她躲过的吗?”   莲花跺跺脚道:“小姐,您还笑呢!老太太说是宋姨娘害死了夫人!”莲花说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巴!   孙妈妈一个白眼飞过来,狠狠地用手指点点她的脑袋。   李欣然表情僵硬,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莲心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拿起影本一言不发地走进弟弟住的厢房。   第41章 下场   几日后,已从李府视线消失月余的廖家递进帖子,说廖家当家夫人要来李府做客。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疑惑地望着邹妈妈。   一旁的邹妈妈高兴地提示道:“哎哟,恭喜老太太了,廖夫人八成是为她儿子前来提亲的!”   老太太松了口气,横了邹妈妈一眼:“我看见你越老越不知事物了,有母亲为儿子提亲的?”邹妈妈佯打自己的脸颊道:“看我这个老糊涂,净瞎说了!”   老太太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过,廖夫人此时上门有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难道是芙蓉的事情传出去了?不能啊!芙兰和廖家没有交情,也没有那个胆子。再说,府里凡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丫鬟婆子都处置了!廖夫人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邹妈妈劝道:“哎呀,老太太您别想多了,她如果知道那件事还会来吗?躲避还来不及呢!”   老太太揉着自己太阳穴低声说道:“那倒是,是我想左了,等人来了再说吧!”   晌午十分,廖夫人坐着轿子来到李府。廖家和李府的离得不远,坐轿子更方便些。邹妈妈亲自迎接,让轿子直接抬进了二门才放下。   廖夫人为老太太带了许多补品,见面后亲热地就像母女,邹妈妈心里嘀咕,怪不得发财了,她那话匣子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廖夫人坐着寒暄片刻后,左右看看问道:“怎么不见欣雨和欣妍?哎呀,那两个姑娘真是伶俐,我最喜欢那两个小姑娘了!”   老太太眼皮一跳,每次廖夫人前来只提起欣然和欣雨,什么时候提过欣妍了?这次怎么转性了?她心思急转,难道她看上欣妍和欣雨了?只是犹豫不决,不知定那个?这感情好,就促成欣妍的婚事吧。她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的女儿,有血缘,好操纵!   欣雨有她外祖父给她打算,将来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老太太看了邹妈妈一眼,邹妈妈会意,前去叫人。少顷,李欣妍疾步走来,却没看见李欣雨,邹妈妈说李欣雨有些不舒服不能见客。   廖夫人拉着李欣妍的手笑逐颜开:“哎哟,几日不见,越发长得俊了。瞧瞧这眉眼,这皮肤,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养的,你教教我,让我的女儿也沾沾光!”廖夫人夸奖的话成篓子地往外倒,把老太太和李欣妍喜得脸颊生辉。   老太太细细观察,发现廖夫人真的是从心底喜欢李欣妍的。   不过,商人说的话要是真的,母猪就要上树了!   老太太殷勤地留廖夫人用午膳,廖夫人痛快的答应了。老太太更加开心,心里想着孙女的婚事已有八成的把握。她想到孙女终于傍上个财大气粗的人家,仿佛看到黄白之物滚滚地流进了自己的腰包,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   “咦,坐了这会子,怎么没见宋姨娘啊!”一句话浇灭了老太太的所有梦想,她尴尬了一笑道:“哦,姨娘她病了,正在养病呢!不宜见客!”   李欣妍也急得煞白了脸,她咬着嘴唇怨到,娘亲这次可要挡住她的富贵之路了。   廖夫人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哦,也病了!我还准备向她讨个绣花样子呢!”   老太太僵硬着脸颊干笑道:“是呀,病了好几日了,夫人别担心,郎中说过几日就好了!”   廖夫人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午膳过后,廖夫人就告辞回府了。   廖夫人回到家里,廖友奇连忙跑过来问情况:“怎么样?老太太看出来没有?您不会搞砸吧!”   廖夫人指着儿子的额头用力一推道:“就这么小瞧你娘?不管你演的哪出戏,让我说些不着实际的夸赞话,这新县还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的!小子,放心吧!老娘给你办得妥妥的!”   廖友奇撇撇嘴道:“自以为是!”廖夫人爽朗一笑道:“小子,打趣你老娘还有一手,有本事把李欣然给我娶回来?”廖友奇连忙拱手作揖,倒退几步,然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廖夫人叹了口气道:“哎,我这儿子好不容易看上个喜欢的,小还不说,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只怪他没这福分!”   廖夫人心里不舒服,李老太太这边也坐卧不安。   如果让廖家知道了欣妍的生母谋害祖母,她们绝对不会再来提亲,就连其他几个孩子也会受到牵连,怎么办呢?   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狠狠道:“你别怪我!为了你的儿女,我的孙子,只能舍你了!”   当天夜里,宋姨娘大烧大热,吴郎中恰好被人请去看病不在府中,李府请了镇上最善于诊治热病的郎中前来把脉,郎中说是急症会传染人,要立刻送走。   第二天,一辆破旧的马车把昏昏沉沉的宋姨娘就送到了庄子上去了,李欣妍只哀嚎了几声,在姚妈妈的劝说下也没将姨娘送到门口。   姚妈妈觉得宋姨娘不和她商量就去找死,不值得同情。自己明明白白告诉她要忍一时之气,她却主动送上门去,她不死谁死?可见俗语说的没错,没有死错的人!   李欣然穿戴整齐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口,脸色肃穆地盯着远去的马车良久。   延寿堂发生的事情,李志勋都很清楚,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爱妻是被宋姨娘害死的,对她恨得牙痒痒,但是迫于身份,迫于她生的几个儿女,他狠不下心来去处置她。现在她自作孽活不了,也了了他的一桩心思,泄了心中的怒火。   三天后的凌晨,李欣然被一阵吵嚷声惊醒,孙妈妈进来禀报:“宋姨娘走路了!”她躺在床上没有动,良久,一串泪珠滚进鬓发中,迅速滑落下去把枕巾润湿了。   “娘亲,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李欣然默默念叨着。   李欣妍毕竟是父亲的女儿,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只要她将来不继续作恶,姑且让她苟延残喘活在世上。   李欣然苦笑,这样做也应了师太的禅语“随缘随意”,李欣妍若胆敢再伤害自己的亲人,她绝对随自己的心意灭了她!   由于宋姨娘是传染病,丧事就在庄子上简易地办了,七日后就埋在了庄子上。宋老大把宋家的族长请来威胁老太太,要把宋姨娘埋进李家坟地。老太太和李欣妍只和宋老大交谈片刻,宋老大就气急败坏地领着族长离开了。   自作孽不可活!宋姨娘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走到众叛亲离,落得死后连李家坟地也进不去的下场吧!   第42章 进京   几天后,国公府来人封存了王氏的嫁妆,接替了王氏所买的田庄,把京城铺子这些年的收益和管理权当着老太太和李志勋的面都交给了李欣然,并把所有的嫁妆、地契存根都在新县衙门里存了档。   王氏嫁妆过了明路,自然不会有人再打王氏嫁妆的主意!   望着李欣然手中的嫁妆单子和厚厚的银票,老太太和李欣妍的眼睛珠子差点儿掉出来了,那些银子本来自己可以随意花、随意支配的,可是由于王氏的去世,这些都和她毫不相干了。   她的心揪疼起来,越缩越紧,直觉喉头一甜:“要命啊!”她哀嚎一声,一口热血喷了出来,眼睛一翻厥了过去。   得陇望蜀!花着别人的银子不过瘾,还想掌控银子的所有权,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国公府的管家把老国公写给李志勋的信交给李志勋,李志勋看了很爽快的答应让三个孩子进京的事情。   老太太想到孙女一走,这些银子和嫁妆越发离她远了,她想着只要拦住他们不出这个家门,她就有法用到银子。   她阻拦道:“几个孩子姓李,不姓王,自己有家,哪有住别人家的道理?”   李志勋冷声道:“母亲想您的儿子老死在这新县,您去阻拦吧!儿子不拦您!”   老太太闭上眼睛,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是呀,现在只有国公府能够帮助儿子了,自己何苦拦着他们呢?再说,三个孙子走到哪里都是李家的子孙,都是自己的孙子,将来他们发达了,自己照样还能够掌控他们!不能被眼前的小利迷糊了双眼。   十月底,新县已经变得异常寒冷,王静远亲自来新县接走了李欣然姐弟三人。跟随前来的还有那个跟屁虫大叔赵明轩。   临走的头天晚上,李欣然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书房和父亲告别,看着父亲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她心里有些酸楚,父亲是爱他们的,只是缺少担当。   昏暗的灯光下,李欣然突然发现父亲鬓角已经生出了华发。她哽咽道:“爹爹别伤心,等我们到了京城让外祖父帮父亲在京城谋个缺,那时候父亲和我们就又团聚了!”   李志勋潸然泪下,还是这个女儿懂得父亲的心,嘴唇哆嗦良久才道:“好,我听女儿的!”   李欣妍知道了李欣然几人要上京城的消息,嫉妒的把银牙就咬碎了,可是没有用啊!谁让她有个勋贵身份的外祖父呢?她即使想去,他们也有千百个理由阻止自己,何况当下她的确不能前往,她要给姨娘守孝。   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恨起自己的姨娘来!姨娘除了给自己栽刺外,对自己似乎什么助力也没有!在这节骨眼上,死什么啊,等她跟着到了京城,说不定自己就能傍上个公子哥呢!那个赵明轩就不错嘛,一路上和他套套近乎,说不定就能赖上他了!   哎,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这次是没有机会跟着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新县向京城而去,行至十里长亭,却见一人一马站立在道旁,不是廖家大公子又是谁?   李欣然撩开车窗帘子对她展颜一笑道:“廖公子放心,你帮了我的大忙,我答应你的事情自是不会食言!”   能够让老太太狠心做出除掉宋姨娘的事情,没有廖家的这个鱼饵是不可能做到的,自己答应廖家到了京城帮忙他们和国公府牵线也不是难事。   前世,廖家最后成了黄商,是太子夺嫡后方的最大财政保障。如今,宫中有温晨宇,让他给太子递个口信也未为不可。   至于廖家今后如何和李欣妍和老太太解释,那是他们的事情,与自己不相干了!   廖友奇望着即将远行的李欣然,知道自己和她的姻缘彻底断开,他尽量淡定地望着她微笑着,希望能给她留下最好的回忆。   他温文尔雅地朝着李欣然挥挥手:“保重,京城再回!”   李欣然挥挥手,毫不留念地放下帘子。   廖友奇看着远去的马车长叹一声,只能祈祷今后能够和她一直保持这份友情。   一路上,李欣妍和李欣睿兴奋异常,一直开着车窗向外张望着,一只飞快躲避的兔子、一只跟随马车飞行的小鸟,就能引起他们的惊呼。   一路上,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全然没有长途跋涉的疲劳。   赵明轩被两个小家伙的情绪所感染,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见李欣睿老是趴着车窗,索性把小不点儿抱下来坐在他的前面,李欣睿更加兴奋,开心地噢噢直叫。   李欣然担心弟弟冻病了,连连阻挠,赵明轩道:“男孩子哪有那样娇贵?这样锻炼,身体才会越来越壮!”   舅舅见李欣睿骑在马上分外开心,也打马过来帮腔,李欣然只得妥协。她偷偷地横了赵明轩一眼嘀咕道:“找事!”赵明轩嘴角一翘,只当没听见,带着李欣睿打马向前奔去。惊得李欣然魂飞魄散!李欣睿却开心地嘎嘎直笑。   李欣然摔上车窗帘子生起闷气来!李欣雨笑嘻嘻地道:“姐姐别像个老妈子似地管着弟弟,让他玩玩锻炼胆量也是好的!”李欣然白了妹妹一眼道:“我知道你也想骑马是不是?你敢去骑马试试看!”   李欣雨被姐姐看破了心思,红着脸争辩道:“没有,没有,我不会去的!”   李欣然被她的窘态逗笑了,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道:“等明年天气变暖了,姐姐就让舅舅带着你去骑马可好?”李欣雨立即兴奋地两眼冒光,双手拍到:“好呢好呢,可以骑马啰!”   车窗外的王静远听见两个外甥女的对话,越发喜欢她们,抿嘴只乐呵!   坐在丫鬟中的温晨宇也很兴奋,虽然前途茫茫,但是他还是志得意满。   昨天晚上,王静远已经明确答复他,进京后就把他送到太子身边当差。   能在太子身边当差,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啊!以前他简直不敢想。   他梦想着自己当上太监总管时的威武样子,菱唇翘起,笑靥如花,让一旁的孙妈妈看傻了眼!   第43章 夜半   娘亲的大仇得报,心底的阴郁散去,李欣然的心情也愉悦起来,不知不觉间在晃荡的马车中睡熟。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摇醒:“小姐,小姐,到了,快下车吧!”   她懵懵地被丫鬟扶着下了车,恍惚间已经站在一个和黑咕隆咚的客栈前,感觉很是简陋。她睡眼惺忪、脚下绵软地跟着众人进了客栈。   众人在坐定准备用餐,她端着饭碗手脚发软,就连嘴巴也像千斤重似的打不开了。她只觉得疲劳异常,心下疑惑这疲劳何来,最后只能把这种不适归结为在宋姨娘的事情上消耗体力过多而至。   李欣然丢下饭碗在丫鬟的掺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又昏昏睡去,吓得王静远连忙叫来吴郎中为她诊治。吴郎中把脉后说她只是太过劳累,肾脾虚弱,以后注意调养即可,王静远这才安下心来。   赵明轩见好好的小人儿又累到了,有些自责路上不该和她争执,如果不让她的弟弟跟着自己骑马,而是让她照顾,她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子时时分他清醒地睁开双眼,摸黑来到院子里,看了眼她房间的窗户,几个腾跃翻了进去。   他见那个小人睡得并不踏实,不断变换睡姿,他嘴角含笑,暗道:“果然不是个老实的!”他大手一挥,令室内的其他人睡意更浓。   他翻身出了窗户,然后,一下一下的扣着窗扇。   李欣然一天所吃东西甚少,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自然睡不安稳。扣窗声立即让她清醒,她打开窗户,见窗下院子里站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正准备呼喊,下面的人朝他挥挥手轻声道:“是我,赵明轩。我饿了,你想不想陪我吃东西?”   李欣然本来饥肠辘辘,此时一提起饭食,肚子叫得更欢,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反正自己才十岁,乡下人也不会在乎和别人吃一顿饭食!   她简单地把头发挽了个巾帼髻,披上暗色披风,让自己的外貌更趋于男性。她轻轻地打开房门,一溜烟的跑下楼。   赵明轩已经等在楼梯口,他嘴角弯弯,上前拉着李欣然的手向前走去。李欣然挣扎一番,赵明轩边走边道:“我不是你的长辈吗?长辈拉着晚辈不是很正常嘛?”李欣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翻了几下白眼,想到天色太暗,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只得任由着他拉着,反正自己才十岁,让长辈拉着也没什么不妥!   由于小镇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做夜宵的摊点倒是不少。   李欣然闻到食物的香味,腹中的空城闹得更欢,一条小吃街没走多远,她便在一馄饨摊子前坐了下来。   赵明轩嘴角弯弯,知道她饿得极了,吃些面食也好克化,遂吩咐摊点老板道:“来两碗馄饨,十分熟!”   馄饨摊的老板会根据客人的喜好煮馄饨,有些客人吃面食喜欢八分熟的,嚼着劲道。李欣然一天进食不多,十分熟的东西吃着才让他放心。   待她坐定后,他温柔地笑道:“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李欣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起身离去。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急匆匆地向前而去,有些不理解此时什么事情值得让他如此劳心费力。   一会儿的功夫,他满面堆笑地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正冒着莹莹热气的白瓷小碗。他几步来到李欣然的面前,然后弯腰把白瓷碗放在她的面前,温声说道:“来,先喝碗菜粥垫垫!”   李欣然跟着吴郎中学医几月,多少懂得些养生之道,至少她现在能够明白赵明轩的一番好意。人饿久了,一下子不能进食太多,最先用热粥暖暖胃是最好的护胃方式。   娘亲走后,再没有人这样无微不至地呵护过自己。她不觉眼眶一热,温热的水汽弥漫眼睛,她连忙低头喝粥,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不想在人前落泪。   赵明轩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明白定是眼前的小人儿被自己感动到了,他心里喜滋滋的,只觉得能如此近身地呵护一个孩子让自己心情变得很美妙。   他也不说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喝粥,不时在一旁提示道:“慢点喝,喝快了对胃不好!”   摊上的老板娘眼睛睃着他们,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边笑嘻嘻地大嘴巴道:“呵呵,大爷真细心,对妹子真好!”   李欣然听了莞尔一笑,正准备和她说道自己和赵明轩的关系,赵明轩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接口道:“嗯,还好!”   她见赵明轩已然结过老板娘的话题,再不好解释其他,只得闷着头继续喝粥。   一碗粥在赵明轩的监督下终于喝完,李欣然觉得胃里暖融融地,舒服多了。   “馄饨来啰!”老板娘把两碗馄饨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眯眯地殷勤道:“妹妹尝尝奴家的馄饨味道如何?”   李欣然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做生意的高手,惯会揣测人心。赵明轩睨了她一眼,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她:“好了,你去忙吧!不用找了!”   老板娘见自己的目的到达,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道:“慢用,慢用,有机会再来啊!”   馄饨的香味直往李欣然的鼻子里钻,她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就准备送进嘴里,赵明轩眼疾手快,拽过她的胳膊,对着面前的勺子吹将起来。   李欣然吓得连忙看了看左右,羞红了脸:“我自己来!”赵明轩白了他一眼:“这么烫的东西能入口吗?真不省事!”   说完,送回她的胳膊示意她可以吃了!   李欣然低头把勺子送进口中,只觉得今天的馄饨是人间美味,自己从来没有食过如此鲜美的食物。   赵明轩怕李欣然着急吃了太烫的食物,就用自己面前的勺子舀起馄饨一个一个帮忙她吹温了,再递到对方的手中,李欣然怕惹怒了他做出更加激进的事情,只得照单全收。   如此温馨的画面持续了很久,让馄饨摊的老板娘惊得下巴就快掉了。   李欣然吃了大半碗的馄饨,就再也吃不下了。这样被人服侍还是第一槽,她有些不习惯。想到自己今天就像宫里的太后一样被平时不苟言笑的赵明轩服侍着,心里竟然有些满足。   她突然想到服侍太后的都是些太监,不觉抬头望了一眼正在吃馄饨的某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太监可没有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   第44章 进府   翌日,无论李欣睿如何向赵明轩撒娇,他也没有再把李欣睿抱到马上。晚上到了歇息时,李欣然精神果然大好,赵明轩心中也愉悦起来。   能够和王静远的亲人近距离的交往让他心情越发高兴,阴郁之气也渐渐散尽。他不想回自己的家,怕见到亲生姨娘那副厌恶自己的表情,怕见到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情景,他想借别人的快乐来让自己乐呵,这是最好的消遣日子的法子。   只有那几个孩子和他亲热,才会真心和他相处。   他每次看到李欣然就想起王静远讲述她的事情,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能够在虎狼窝里救出弟弟,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他想像王静远一样呵护她,爱护她在乎的人。她那么小,肩膀太过脆弱,他不希望她再受伤害!   李欣然看见情绪渐渐正常的赵明轩,想着在如烟阁里看到赵家的秘密,心里发酸。他那姨娘简直太过阴毒,竟然用那样阴损的手段对他,就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一行人到达京城之时正是三九寒天,满天大雪纷飞。   管家早派了人打前站给国公府传了消息,等李欣然他们来到国公府的门口,国公府的侧门上已经站了一群丫鬟婆子等着他们了。   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当然要数大舅舅和大舅母了。   大舅舅已经三十多岁,由于肌肤白皙,长身玉立,看着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舅母不愧是高门大户英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嫡女,她身材高挑、纤细,即使穿着厚重的冬衣照样显得婀娜多姿,气质出众。   她见马车停靠稳当,立即笑盈盈地走上前伸手扶下李欣然姐妹。李欣雨抬着小脸看着外祖父家的高大的门楼,一时连舅母就忘了喊。   李欣然从上次进京直至如今,已经历了两世,看着依然气派的国公府,她感慨万千,一时激动地抱着舅母呜呜的哭泣起来。   大舅母温柔地劝慰道:“终于见面了,都该高兴起来才是,哭哭滴滴反倒不好!”李欣然知道勋贵之家讲究的是喜庆,急忙收了眼泪引着弟弟妹妹上前一一认亲。   大舅舅王静泽笑眯眯地搂着李欣睿道:“没想到睿儿长这么大了!还很结实呢!好!欣然、欣雨外祖父外祖母还等着你们呢!”大舅母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就是对待小孩子也能做到一视同仁。   几人坐上青牛小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内院。   安国公府坐落在南大街,和其他勋贵家族一样,主要建筑群成坐北朝南走向。国公府占地面积大,内里格局清楚明了,内院和外院之间用垛子墙隔开,主人和仆人的住所分明,豪不混杂。   三人安排在老太太比邻的小院子里,李欣睿还小仍然跟着李欣睿姐妹居住。李欣然和李欣雨住了主屋,弟弟住了右厢房,左厢房里放些杂物,一运丫鬟仆妇都住在后罩房里。   当家舅母早为三人调拨了丫鬟仆妇,人一到,立即帮忙规制了箱笼,洗漱丫头早为他们准备的沐浴汤,几人梳洗完毕,小丫头领着二人来到到老太太宴客室。   由于是接风家宴,没有外客,就设在老太太院子的宴客室里。   小丫鬟带着三人顺着的抄手游廊,向主院走去。游廊两边都用厚厚的布帘遮着,走在里面一点儿也不感到寒冷,廊下挂着不少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更让人感觉有春天气息。   看着青砖铺着的平整地面,弟弟妹妹唏嘘不已,但在姐姐眼神的示意下马上敛目凝神,规规矩矩地跟着小丫鬟来到外祖父的院子。   院子很大,左右两侧都栽着枝繁叶茂的大树,院落里收拾地整齐干净,令人爽心悦目。   正房门前的廊下站着几个衣着鲜亮的丫头,比之宋芙兰穿得还要鲜亮。李欣雨咋舌,望着姐姐眨眨眼睛,李欣然莞尔一笑,带着二人继续前行。   大舅母亦站在廊下等待,她见几人前来,急忙走下台阶迎上前来。她一手拉着李欣雨,一手拉着李欣睿,笑眯眯地望着李欣然道:“老太太等着见外孙了,快点进去!”   丫鬟打起门帘,几人鱼贯而入。   大厅正中摆着富贵吉祥的牡丹屏风,屏风前放着一张雕花罗汉床,上面铺着厚厚绒毛毯子,摆着炕桌,两边有被褥,对着罗汉床摆放了两排红木椅子,此时上面坐满了人。   外祖父坐在罗汉床的东侧,外祖母坐西侧。李欣然见外祖父须发皆白,但由于常年习武身体却很健壮,神情肃穆,不怒自威。外祖母却慈眉善目的,看着就让人亲近。   三人急走几步,跪倒在地:“孙儿、孙女给外祖父、外祖母磕头!外祖父、外祖母安好!”   外祖母连连招手道:“来来来,好孩子,到外祖母这里来!”语气中略带哽咽。   李欣然鼻头发酸,眼泪已然滑落!   她扑在外祖母的怀中再次哭泣起来!李欣雨和李欣睿也伤心地哭泣着,老太太拍着几个孩子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我可伶的儿啊,你怎么就舍得这么好的儿女就去了呢?”   一时,室内的男男女女皆面露戚容,舅母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劝道:“母亲快别哭泣了,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妹妹的几个孩子都回到母亲、父亲身边,该高兴才是!”   大舅舅怕老太太哭坏了身子,也起身劝道:“母亲不是一直念叨着他们吗?他们既来了该高高兴兴才是,哭坏了身子谁来照顾他们?”   老太太擦着眼泪道:“这国公府不是你媳妇打理吗?我这老太婆子可不敢夺了你媳妇的权呢!”老太太向来对媳妇宽厚,众人皆知她又在打趣儿子。   王静远望了一眼哥哥,又望了眼嫂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倒把吴林芝弄成了关公脸,她亦不好责备小叔,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欣然、欣雨、欣睿,见过哥哥姐姐们!”   大舅舅的嫡女王秀嘉和前世一样骄傲,不屑于几个从乡下来的穷弟妹,自始至终只是礼节性地微笑点了下头。表姐王秀兰和王秀芳对他们三个倒是很客气。表哥王秀葳和表弟王秀蕤对他们亲热有加,谈笑晏晏,令三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刚刚见面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不易,李欣然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和王家的几个孩子一定会亲如一家。   二舅舅尚了公主,住进了公主府,今日没缘相见,李欣然并不在意。在京城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姐弟三人就是乡下娃,何况是有权有势的公主呢?   她只要想办法不让公主的身份将来祸害国公府就行了,至于公主能不能和他们三人亲密相处,那还真的要靠缘分。   主子就那么几个,坐着也不显拥挤,勋贵之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膳食虽然没有交谈之语,但是眉目之间传递着温馨,布菜的小小举动传递着爱意,三人皆感到幸福满足。   翌日,李欣然正准备去给外祖母外祖父请安,莲心前来禀报外祖母让自己前去会客。   会客?大清早的,谁这么急着上门做客?李欣然正在纳闷,莲花附耳过来叽叽咕咕和她说了一大段,她终于知道是秦思凡母子找她。这么着急和自己撇清关系?   她迟疑片刻,拍拍莲花的肩膀以示奖励。要说莲花搜集信息真是高手,这才来到京城就能在短时间里收集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真的不错!   她根据几个丫头的长处,分工明细:莲花主要搜集信息,免得自己成了消息闭塞的聋子;莲心专门负责自己房内的物品的保管,不能让外人钻空子拿了自己的东西,女儿家的东西最忌讳被外人拿来说事;莲叶负责给自己打理头发和衣衫搭配;莲子则负责她们饮食,不能给外人有可乘之机。   第45章 婆母?   李欣然并没有因为秦思凡母子的到来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她镇定自若地跟着报信的小丫头顺着抄手游廊向外祖母的正室走去。   走至垂花门附近,远远地看见垂花门的外廊下候着几人,李欣然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那个前世害她凄苦一生的男人还是那样出众,莹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明亮如宝石的眼睛,加上挺拔的身躯,怎能不叫人着迷?不叫人仰慕?   前世,自己就是被他的好皮相所吸引,明知他们全家都不喜欢自己,还飞蛾扑火,最后落得孤独终老下场。今生就算他貌如潘安,自己也不会为之所动。   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   秦思凡远远地就看见了三年前那个一直围着自己转悠的小傻子,看样子比上次在新县时又长高了一点点儿,身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干瘪,一点儿女人的韵味也没有,想必摸着还硌手吧!   哪像白瑾媛身材窈窕而不失丰满,体态高挑而不失婀娜,摸着哪里就舒服,更重要的是她还胆大,别人女孩不敢做的,她都敢做。   她虽然只是忠勇侯府的庶女,贵在有个在宫里获宠的姐姐昭仪,如今她已经养在了嫡母的名下,和嫡女也没多大的分别。   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对家族的兴旺有帮助。只要把那白昭仪供活了,在皇上耳边吹个风,忠勇侯府就有享不完的好处。   只是如今就是怕眼前这个穷三滥的丫头不肯放手,只怪自己上次在新县的计谋不成熟,没能一脚踢开这个丫头。   秦思凡兀自站着做白日做梦,李欣然心情平静地走进外祖母的宴客室。   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外祖母仍然坐在罗汉床上的西侧,秦思凡的母亲坐在下手的太师椅上,正在和外祖母说着什么。   听见响声,定远侯夫人黄玉兰转过头来。   由于李欣然昨天刚刚到京,舅母还没来得及给她添置京城时兴的衣服,穿着仍是新县时 的旧衣服,看着很是寒酸。   她穿着一件银红色海棠花的锦布袄子,什么配饰也没有,乌发只梳了个普通的双螺髻,戴着两圈银珠花。由于长途跋涉没有缓过劲儿来,加上没长开的身板,苍白的面容,看着没有一处讨喜的地方。   黄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李欣然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心下反而开心起来。   外祖母连忙热情地介绍道:“欣然不认识了?这是你黄姨啊!你母亲的手帕交,快叫人呀!”   李欣然见外祖母打招呼,这才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来到黄氏的身边,她屈膝行礼:“黄姨好!”黄氏看着她那小家子气样子,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只看中国公府的风光就着急的为儿子定婚,结果不到一年王静琇就一命呜呼,联系的纽带断了,到底和国公府不如以前亲密了,一下子三年没有来往。   本来黄氏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国公府的再也不会认这几个外孙了,他们也可以顺手推掉这门亲事。没想到,如今国公府又把他们接进京。   两家虽说只是交换了信物,但李欣然到底是国公府的外孙女,如今接入京城,也不是说退婚就退婚的。   得罪国公府、败坏定远侯府的名誉,这两件事断断是不能发生的!   她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不仅家世不好、就连相貌也不及忠勇侯府的白丫头,怪不得凡儿不喜欢她的。   谁愿意娶一个既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又没有样貌的女子为妻呢?   听安国公夫人的口气对这桩婚事很满意,眼下这丫头自然也高兴攀上富贵之家吧!   哎,进退两难,黄氏的心里乱糟糟的!   口是心非是这些勋贵家眷的必修课程,她心里恨不能把这丫头作死,表面上却热情地招呼着李欣然:“来来来,让姨母看看。啧啧啧,瞧这小脸廋的,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李欣然心中微冷,真是无利不起早,竟然连一句奉承话也不愿意多说,直接把她的心思说出来了!一般没娘亲的女孩有家世的人家是不愿意求娶的。   外祖母听了尴尬道:“欣然的娘亲刚刚过了孝期,还没来得及娶继室呢!不过,欣然很懂事的,她不仅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弟弟妹妹都是她照顾的。你看。这是她为我绣的荷包,看这针脚多密实、多细致啊!”   黄氏拿过荷包假意看了看,笑盈盈地夸道:“哎呀,没想到欣然的针线这么好!”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外祖母见黄氏淡淡的样子,明白她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只是不敢明说,怕得罪了国公府,心里很是生气,当初要和王静琇联姻的是她,如今想悔婚的也是她,真的当着国公府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   她本来想发作黄氏,看见外孙女在场,想到她的家境,能嫁进侯府也是不错的归宿,为了外孙女,她生生忍住了怒火!   黄氏见老太太岔开话题,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出退婚,只得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李欣然说道:“说起来,欣然和思凡也有三年没见了,今日他也跟来了,我这就叫他进来,你们见上一面?”   李欣然的心像掉入了冰窖一样,冷透了!   明明身边有长辈,她却问自己想不想和外男见面,这不是要离间自己和外祖母的感情吗?如果自己答应,外祖母不仅会质疑她的秉性,还会认为她不懂人情世故,缺少教养,毕竟她不是外祖母的亲外孙,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面色沉稳,屈膝道:“多谢黄姨关心!只是在外祖母面前容不得侄女做主,见不见面外祖母说了算!”她礼仪周全、满脸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黄氏顿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呆愣在那里!   老太太心里却舒爽极了:“哦?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些礼节,不错不错,哈哈!”说完有意睃了黄氏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狗长了几十岁,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明理!   第46章 静好   黄氏本来欺欣然年幼,没有见识,这才想到此计,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眼见自己挑拨的计策被识破,她燥红了脸,只得讪讪笑着应付道:“不错,不错!”   老太太瞧着眼前的外孙女越发喜欢,没想到在乡下养大的丫头,品行还如此端正,不张狂,不随意,不愧是国公府的血脉!她心情陡然好起来,想到即使侯府的这桩亲事谈不成,她也会为她谋一桩好亲事!   黄氏挑拨不成功,见老太太和那丫头更亲热了,只得尴尬地陪着笑,如坐针毡。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观望一下国公府对李欣然的态度,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该离开了,让儿子冻着她可舍不得!   扯动拉西的又聊了会儿天,她便满面含笑地和老太太说道:“今儿来就是瞧瞧侄女儿如何,现在看着她很好我也放心了!这就告辞了!”   她走出垂花门,秦思凡马上迎上去问道:“母亲,怎么样?能退否?”   黄氏转身看了看埋怨道:“急什么急?这还在别人家呢!回家再做打算!”   一行人急急忙忙向门口走去,没注意另一条小路上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   退掉?难道定远侯府也不满意李欣然?想和李欣然退亲?新县时,秦思凡的闹剧让他误以为那是秦思凡的主意,现在看来,他们整个侯府恐怕都不同意这桩婚事!   赵明轩知道,定远侯府其实是个没落的世家。   定远侯秦林峰承爵后一直没有正经事做,靠着侯府的组上荫封生活。由于他子嗣不旺,至今膝下只有秦思凡一个男丁,因此秦老夫人格外宠溺。   他除了一副好皮相,啥本事也没有,十六七岁了也没正经上书院读过书、习过武,一门心思想靠自己的相貌找个靠得住的岳家帮他寻个职位,将来依靠裙带关系升官发财,一看就个不靠谱的人家。   赵明轩负手在小路上来回转悠,有些埋怨李欣然的娘亲,眼光实在太差,给自己寻了个不靠谱的男人,现在又给女儿寻了个不靠普的未婚夫。   “喂,冷咻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王静远不耐烦地问道。   赵明轩不悦道:“怎么?不欢迎我?”王静远倪了他一眼道:“与你何干?”   他刚刚听说了外甥女婚事的事情,觉得很烦躁,欣然虽然家世不是很好,但是被他们这样侮辱,他心里不是滋味。   外甥女的家世配侯府的确有点高攀,但是那侯府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还显摆什么?这样糟践人!要退婚就直接退婚,又怕得罪国公府,又要攀高枝,没得这样好事占尽的!   赵明轩见他气咻咻的,猜想与李欣然的婚事有关,准备开口议论几句,想到自己一个外人断没有理由来议论别人的家事,只希望他说出来,自己才能和他顺嘴说几句。   两人先后进了王静远的院子。   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人的情绪一下子也好起来!“家里怎么样?你亲娘还那样作践你?”   赵明轩白了他一眼,懒懒地躺在热炕上:“就那样,还能改变?”王静远拿起一个蛇果丢给赵明轩,然后自己拿了一个咬一口口齿不清地问道:“哎,赵明轩,你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比方说,你有可能是夫人生的而不是姨娘生的?”   赵明轩坐直身子把蛇果砸过去:“就你聪明!我也怀疑过,查了出生时的记录,问了当天接生的稳婆,都没有疑问。再说,夫人的家世比姨娘显赫,生产时夫人有娘家人在身边,怎么可能让人换了孩子呢?”   王静远呆了一会儿,伸手拍拍赵明轩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知道赵明轩心里痛苦,爹不亲娘不爱的,在这京城里只有几个朋友,平时在家里呆不住,没事就来他家里赖着不走。   “那个温晨宇今天送进去了,至于将来有无出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赵明轩嗤笑一声道:“一个阉人会有什么造化?”王静远慵懒地回道:“那可说不定,那位不是好那口吗!说不定他将来对我们还是个助力呢!”   “那倒是,皇帝身边有自己的人总好过一抹黑的强,不过话说回来,那位除了那点爱好让人不耻外,别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赵明轩也就在王静远这里嘴里没个把门的,平时石磨就压不出一句话!   王静远叹了口气道:“好在完成了外甥女的任务,至于将来他能否出息,只能靠运气了!”   赵明轩看向王静远,欲言又止!罢了,秦思凡的事情是李欣然的私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还是不管闲事的好!   由于李欣然几人刚到京城,外祖父让几人好好休息几日,把各种请安都给免了。大舅母为几人挑好布匹为他们缝制衣服,根据他们的喜好采办所需物品,几人过得安闲无虑。   隔日,是李欣然十一岁的生日,大舅母为她摆了几桌酒席,国公府里的众人都送了礼物,她亦奉上自己的绣品作为答谢礼。   公主舅母带着几个孩子前来为李欣然祝贺,意外地得到了她回赠的礼物,心下觉得这孩子实在,而且不卑不亢,于是打心底你喜欢上她。   小舅舅王静远送的礼物最多,除了金玉首饰外,外加两个会武功的丫鬟。“新县时给你的两个奴仆舅舅收回,你现在大了,在带着男仆出门不方便,舅舅为你专门训练了两个会武功的丫鬟,衷心你不用考虑,你尽管吩咐她们做任何事情!”   舅舅让人把两个丫鬟领进来,一个叫春华,一个叫秋实。两个丫鬟十三四岁的样子,均生的很粗壮,但皮肤白皙,水灵灵的,看着养眼。   王秀嘉白了王静远一眼道:“舅舅有了外甥女就把亲侄女忘记了!”王静远笑了笑道:“知道国公府的大小姐有本事,那要我这个当叔叔的照拂?”王秀嘉见叔叔打趣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时,宴席上杯觥交错,其乐融融。   晚上,表哥王秀葳带着一众表兄表妹前来为他们接风洗尘、继续为李欣然庆祝生日,孩子们在一起自是玩得尽兴!   十五岁的王秀葳生的体形高大,丰神俊朗,而且有读书的天分,小小年纪已进入翰林任庶吉士,作为天子近臣,前途远大。   一干表哥表妹在一起海天胡地闹了半宿,王秀葳才带着众人离开。   五日后,李欣然恢复了以前在新县时的作息安排,每天带着弟弟妹妹到松鹤堂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然后再到荷苑和安苑给大舅舅大舅母小舅舅请安,一圈转下来将近一个时辰。   老国公见几个外孙天天如此辛苦,提议让他们每天辰初时全家聚集的时间一起请安即可,这原是国公府孙子辈的请安惯例,老国公是把三个外孙当做亲孙子一样看待了。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皆开心地笑了,李欣然也为他们三人能融入国公府感到开心。   李欣然趁着外祖父高兴,让弟弟把他跟着自己的学的三字经背给外祖父听,外祖父高兴之余自然吩咐开春后让弟弟进族学学习。王静远在一旁观察李欣然的一系列动作,觉得这个外甥女的确如赵明轩所说做事很有策略。   由于李欣然三人都很守规矩,为人和蔼大方,很快和国公府的几个孩子打成一片。   第47章 秦府   时值隆冬,树枝上最后几片垂死挣扎的树叶,也在一夜之间被凛冽的寒风吹向空中不知所踪。   李欣然跟着报信的小丫头走进外祖母的宴客室时,老太太正满面含笑地和大舅母说话。欣然见过礼,外祖母显然很高兴,她招招手道:“来,到外祖母这里来!”   她轻盈盈地走上前去,跪坐在外祖母的身边的毛绒毯子上,顿时,暖融融的感觉悠然从脚底传遍全身。   外祖母拉着欣然的手道:“秦夫人派人送来帖子,请我们过去喝茶,她这是第三次前来邀请,再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失礼,明日就让你大舅母带着你们几个去吧!”   李欣然神情一滞,俄尔才含笑低头应道:“是,外祖母!”   一旁的舅母打趣道:“有什么含羞的?明日只当到小姐妹家玩耍一样,不要太过拘谨!”   李欣然人就低头含笑道:“是,舅母!”大舅母见她一副娇羞模样越发好笑,她用帕子掩嘴道:“看你不自在的样子,好了,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和几个表姐一起去!”   李欣然舒了口气,还好有表姐相陪。她抬头看了舅母一眼,眼里的笑意浓了些,舒了口气,轻快地答道:“是,舅母!”   她起身屈膝行礼离开了宴客室。   外祖母和舅母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不觉再次好笑起来。   “到底小了点,说到婚事,总是害羞!哎,说起来欣然能嫁入秦府也是门好亲事,她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能加嫁入侯府,已经是她的福气了!”王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吴氏劝道:“母亲何须担忧?欣然还小呢,媳妇的意思是先看着,如果秦府实在不行,再做打算亦不迟!”   王老太太脸上有了笑容:“你到会宽人心!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欣然也不是嫁不出去!”   吴氏应承道:“就是这个理儿!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   李欣然回到听雨阁,郁闷地枯坐着。   以她对秦思凡的了解,他其实就是一匹皮相好的种-马,头脑里除了装着男女那点儿事就无二样。   不过,他有女人缘的最大依仗除了他俊美的容颜外,他还有一张会哄女人开心抹了蜜的嘴,只要他愿意,一时三刻会哄得女人心花怒放,加上他光鲜的家事,女人被他迷倒不是稀奇。   最好让他远离自己的方法就是不让他惦记。   莲叶得知李欣然明日要去秦府做客,此时正在为自己小姐挑选明日穿的衣裙,李欣然淡然地靠在榻上看着医书。   莲叶忙乎了一阵子,把吴氏刚刚为李欣然做的几套新衣服全部拿了出来:“小姐明日穿那套出门?奴婢好为自己配首饰!”   李欣然慵懒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些新衣服:“就穿那套淡绿色的衣服吧!”   淡绿色会然自己显得更加稚嫩,更加嬴弱,想必子嗣不旺的秦府都不会高兴看到未来的儿媳妇还如此年幼,着急悔婚也指日可待。   她初来乍到,既想保住面子又想顺利退婚好像不大可能,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厌恶自己,主动出错,然后自己理所当然地退婚,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国公府的名誉了。   自己在京城几乎是个路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也,只要不影响国公府,怎么着就行!   翌日,舅母带着几个年满十岁的女孩子坐马车来到秦家。一路上,王秀嘉热情地给李欣然介绍秦家的情况,连秦老太太如何宠溺秦思凡的些丑事都拿来告诉了李欣然。   王秀嘉从心底瞧不起秦家,但是觉得李欣然能嫁给秦家已是高攀,所以极尽所能地为降低秦家在表妹心里的高度,让表妹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门婚姻,尽快去掉高攀秦家的心里负担。   李欣然知道王秀嘉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话说得直白,都是为自己好,前世自己却不能明白她的苦心,总觉得她高高在上瞧不起自己,没有和她全心全意地交往。   今生,她早就醒悟,但不会再做出那样是傻事了!   马车直接驶进秦家二门方才停下来,等候已久的秦府丫鬟立即上前掀开厚厚的车门帘子,放下脚凳,秦夫人热情地虚手搀扶着吴氏下车,然后和吴氏手拉手地往内里走去。   李欣然在莲叶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熟悉景物收于眼底。秦府到底是百年基业的勋贵之家,即将败落秦府的气势威武不减,因此迷惑过许多幼稚的女子。   李欣然对自己能够淡然地看待这些熟悉的景物和人物,感到很欣慰。   一味纠缠着过去,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不会那样傻!   几人进入内宅花厅,众人见过秦老太太,老太太一双眼睛在李欣然身上瞄了几圈,淡绿色的长袄子裹在她瘦弱的身上,外罩带白风毛的绯色褙子,项上戴着长命锁,梳着双螺髻,攒着白色珠花,比平时显得更加稚气。   秦家老太太眼中的不悦一晃儿而过,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夸道:“倒是个美人儿,可惜小了点儿!”   由于对秦思凡的过于宠爱,老太太虚与委蛇的事情也懒得做了,直接说出她的心思。这么小的女孩子,和自己的孙子怎么相配?   吴氏面上有些不悦,但是处于礼貌还是温声回道:“欣然到京不久,以后会慢慢调理会好转的!”   吴氏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辞不当葬送外甥女的好婚姻。   黄氏到底年轻,想的自是比秦老太太多些,她怕婆母得罪了国公府,赶忙过来打岔,向李欣然她们几个介绍她家的两个闺女,嫡女秦思卓,庶女秦思慧。   秦思卓和秦思凡一样骄纵,嘴角含笑却目中无人。上一世,秦思卓嫁给了靖国公的孙子郑光耀,由于母亲和靖国公的次子有过婚约,秦思卓为了讨好婆祖母,没少欺负李欣然。   这一世,自己准备远离定远侯府,不知秦思卓有没有这个好运气再次嫁给靖国公府。白瑾媛能够和秦思凡成功配对儿,她从中出了不少力吧!   秦思慧是个八面玲珑的姑娘,她始终真诚地对人微笑着,不刻意奉承,也不随意张狂,热情地和国公府的姑娘们打招呼。   秦思慧和人交往很会寻找话题,她知道李欣然是从新县来的,于是攀着她打听新县的一些趣事,几人说说笑笑显得很亲密。   黄氏笑容可掬地对李欣然几个说道:“暖阁里还有几位小姐,你们都过去玩吧!”   秦思卓打头往暖阁而去,秦思慧则走在李欣然她们身侧说笑,好像久处的朋友般亲密。   进入暖阁,王秀嘉立即欣喜地和定国公府的嫡女赵明兰和赵明昭打招呼,一旁武安侯府的三位小姐郑玉娴、郑玉娟和郑玉芝也站起来礼貌地和众人问好,秦思慧则凑到郑玉芝的身旁和她亲热地说起话来。   众人见面后随意坐下,都是小姑娘,即使有攀比富贵之心也淡然不会说到明处。   李欣然是为小姐中年龄做小的女孩子,打扮的又很喜气,为人和气,很得几位小姐的眼缘。   赵明兰见她的香包和众人的不同,下面还吊着几个环佩,遂笑嘻嘻地道:“妹妹的香包倒是别致,只是不知香包下面吊着的环佩是什么!”   李欣然对着她莞尔一笑,随手取下香包上的环佩大方地回道:“让姐姐笑话了,这个是平时教弟弟玩的九连环!”说完把九连环递给赵明兰。   李欣然知道赵明兰和赵明昭是赵明轩的妹妹,对她两自是亲热。   几个女孩子听说是九连环,连忙凑过来观看。   赵明昭笑道:“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还会玩这么复杂的玩意儿,我听说国子监的先生还专门教学子拆九连环呢!想是很难拆开的!”   王秀芳看着自家表妹夸道:“那是,国公府的孩子个个都会拆九连环呢!”   秦思卓冷嗤了一声,没事找事道:“那你拆了我们看看?”王秀芳顿时满脸涨红,不知如何应答。   她的确说了大话,可是秦思卓作为主人也没必要这样和客人抬杠吧!说到底她还是瞧不起王秀芳的庶女身份。   李欣然见不得她那副张狂样子,她淡漠地看了秦思卓一眼道:“有妹妹在此那里要姐姐劳动的?”于是,接过赵明兰手中的九连环不动声色地把九环拆了下来,然后递到秦思卓的眼前道:“诺,姐姐满意否?”   秦思卓顿时慌张起来,如果李欣然此时将她一军,让她当面拆开九连环,她可要出丑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就是活得这样辛苦。   众人见秦思卓畏畏缩缩的样子,知道她在怕什么,都偷偷地笑起来。秦思慧连忙站起来拉着李欣然的手嚷着叫她给大家讲解九连环的拆发,秦思卓这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看文!   第48章 怀孕   一副九连环,让李欣然在几个贵女的心目中留下了好印象,也结交了几个至交。   秦思卓看着笑语晏晏的李欣然觉得很碍眼,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竟然敢和她叫板,不给她添点堵,自己就枉活了十四年。   几个女孩子正在暖阁里嘻嘻哈哈拆着九连环,突然一阵哭闹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众人停下来,疑惑的看着秦思卓姐妹。秦思慧讪讪道:“哦,可能是哪个作死的丫鬟犯了错!”   赵明兰望着众人撇撇嘴,家里有客人丫鬟闹成这样,秦府主母的管理水准实在不敢恭维!   秦思卓横了妹妹一眼道:“不知道缘由就别乱说!”说完使了个眼色,她身边一个穿着紫色褙子的丫鬟低头而去。   李欣然眼角的余光发现莲花已经尾随而去,不觉在心底夸道,真是个出色的探子!   春华和秋实却一步不离地守在李欣然的身边,没有半点想知道八卦的急躁,她很欣慰!舅舅挑的人真不错!   一会儿功夫,秦思卓的丫鬟回来和她耳语几句,她嘴角翘起,竟然望着李欣然揶揄地笑着。李欣然心底冷笑,即使秦府出了天大的事情,与自己也是无关的。   李欣然懒得理秦思卓,她低头慢慢地品着香茶,悠哉乐哉继续看着同伴拆九连环,不时指正一下!   莲花很快回来,她伏在李欣然的耳边说了个清楚。   哦?秦思凡的通房丫头竹馨怀孕了?   竹馨?李欣然微微一笑!那个丫头倒是个狠角色,但凡有一线时机,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辞!   很好!怪不得秦思卓望着自己阴笑呢!秦老太太定不会舍得打掉这个孙子吧?那么,如果舅母知道了呢?   也许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命运轨迹,前世没有出现的人和事物,这一世却出现了。   记忆中前世没有通房怀孕这回事,不过前世出嫁前自己一直呆在新县,直到出嫁时才进京,也许这个通房怀孕后没保住也说不准。   这个通房还有点儿本事!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敢在秦府未来儿媳妇面前把事情捅出来,有秦老太太的袒护,想必她这个出身不高的未来儿媳妇也不会有异议吧!   这个计策显然很幼稚,只要舍得除去孩子,不仅保不住孩子,连自己也会搭进去!这显然不是黄氏的手笔,难道是她?   李欣然望向秦思卓,秦思卓毫不掩饰地迎着李欣然的目光,挑衅意味明显!   果然是她,这样拙劣的手段会坏了黄氏的大计,黄氏又怎会任人破坏她的计策呢?看来,即使老太太出面力保,也会出现通房不甚小产的下场!   李欣然觉得这是一个锲机,坐等别人来伤害自己,还不如主动出击。   她微微一笑,趁人不备悄悄和莲花耳语一阵,莲花领着春华出去了。   大约一刻(30分钟)后,李欣然起身带着秋实来到花厅。花厅里,黄氏和舅母正在说笑,秦老太太亦和一旁的客人聊着天,一派祥和!   李欣然和舅母耳语一阵,舅母望了黄氏一眼,脸色有些阴沉。   一会儿功夫,秦思凡的通房丫鬟竹馨姗姗而来。黄氏看见竹馨的一瞬间,面色一僵,随即狠戾地扫了她一眼。   竹馨仿佛没看见一样,刚刚那人告诉她,只要她敢当着客人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定会保她孩儿和富贵!   富贵险中求!孩儿就是她的护身符!即使惹怒了夫人,还有老妇人为自己撑腰!   她一一见过客人,黄氏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退下?”竹馨望着秦夫人微微一笑,然后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老太太,求您救救奴婢的孩儿!”   秦家几代子嗣单薄,老太太一生只生了秦林峰一个儿子,秦林峰到如今为止也只有一子二女,秦老太太听说竹馨有了孩子,眼睛放光:“好孩子,快起来吧!别憋坏了我的重孙儿!”   她喜滋滋地对吩咐自己的媳妇:“去,给她寻个好点儿的郎中瞧瞧,别耽误了我抱重孙子!”   秦老太太几句话,雷的在坐的几位夫人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的家庭?正妻尚未进门,竟然允许通房丫头怀孕生子?   俄尔,几位夫人也明白了秦府衰败如此快的原因,有些后悔和秦府交往!   黄氏听了老太太一席话,脸色灰白,自己的一切打算都付之东流!她看了看李欣然的舅母,然后看着老太太幽怨地喊道:“母亲!这不合规矩!”   秦老太太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说的话就是秦家的规矩!这个孩子我保定了,不守秦家规矩的尽管离开就是!”   吴氏气得面色发白,稳稳情绪道:“老太太这话晚辈不敢苟同,既然秦家和我们国公府的姑奶奶结成了亲家,这件事晚辈还管定了!”   秦老太太横了吴氏一眼道:“哪有长辈说话,晚辈忤逆插嘴的道理?”   “舅母休要生气,想必秦老太太年岁大了,忘记了正妻进门前通房妾室不允许生子的大洲律法,既然秦老太太要保住通房丫鬟的孩子,欣然只好依照大洲律法退亲了!”李欣然面色温婉,语气铿锵,秦家老太太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黄氏见李欣然当着这么多的外客提出退婚,要是平时,她会立马答应,可是,今天是他们秦府错在先,秦老太太又知错不改,死丫头拿律法说事,让人无法反驳。   如果今日退婚倒是如了自己的心愿,可是秦府的名誉受损,将来高门大户谁愿意把女儿嫁给儿子?白家的婚事也休要再提!   黄氏连忙陪笑道:“是是是,老太太有些糊涂了,律法谁敢不遵?这个丫头怀孕我的确不知,都是这个丫头自作主张断了绝子汤。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丫头拉出去,煮一碗打胎药给她灌下!”黄氏面色凌冽,声音透着森森寒意!   秦老太太霍的站起来厉声喝道:“我看谁敢!”她指着黄氏骂道:“你简直反了天了,我的话竟然不听,你就不怕我让儿子休了你?”   在坐的几位夫人拼命忍住笑,再一次领略了秦老太太的雷人风采,有这样的长辈,家里不败才不正常!   吴氏这才真正认识了什么叫白家娘们儿!自己嫁入国公府后丈夫恩爱,公婆疼爱,那里见过如此不讲理的长辈?   此时,她不生气了,今天能够看清楚秦家的家风,及时让欣然脱离这个狼窝,对欣然来说是好事,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吴氏含笑屈膝道:“秦老太太说的话有道理。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秦家的家规和国公府的家规不同,欣然和秦家公子的婚约就此作罢!”   李欣然拿出当初黄氏给的玉佩,毫不犹豫地放在矮几上!吴氏欣慰地点点头!欣然如果还想嫁入这样的家庭,也不值得吴氏为她如此了出力了!   几位夫人也赞许地望着眼前的小丫头,觉得李欣然小小年纪不贪富贵,有志气!有远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看文!   第49章 退婚   在秦家老太太眼里,李欣然就是个无权无势无钱的乡下丫头,当初儿媳妇看上她无非是想靠上国公府这棵大树。如今,国公府的女儿去世,李欣然和他们到底隔了一层,国公府又能为她做出多少牺牲?   即使秦府娶了李欣然,秦府也不会得到国公府太多的庇护!   那丫头什么也没有,她早就想让自己的孙子和她退婚,黄氏却前怕狼会怕虎,怕得罪了国公府,现在却让一个小丫头欺上脸来,气死她了!   她把手中的拐杖跺的咚咚直响,恶狠狠地骂道:“果然是有娘养无娘教的野丫头!奶腥味没除,张口闭口退婚!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穷丫头,凭什么提出和我侯府退婚?要退婚也是侯府先退婚!你有什么资格先提出来?”   李欣然礼貌地行了个礼。不急不缓地道:“老太太说笑了。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乡下的人还是京城的人只有按规矩办事,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否则,无论是谁,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之人!”   老太太气得仰倒,指着李欣然半响说不出话来!   黄氏见场面失控,急忙劝解道:“老太太老了,世子夫人和欣然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定亲虽说是口头约定,但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如今欣然的娘亲已然去世,欣然就能狠心违拗了娘亲的遗愿?”   好大的帽子!如果欣然还是执意退婚,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李欣然浅笑答道:“黄姨多虑了,娘亲在世时告诉晚辈,孝敬长辈但不能愚孝,长辈正确的决定要遵从,错误的决定要帮助长辈改正,这才是大孝。当初,黄姨和娘亲能成为儿女亲家,本是为了延续二位长辈的情意、成就儿女姻缘的好事,可是如今……”   她停下来望了一眼老太太,无奈一笑接着说道:“老太太已然说出辱没欣然的不堪话语,欣然又怎能违背娘亲的遗愿,和黄姨结仇呢?”   娘亲和你能结为亲家,是看在你两的情分上,如今你们既然从心底看不上我,老太太还侮辱我,我再嫁入秦家就是结仇,不是结亲!   黄氏张了张嘴巴正准备接话,秦老太太用拐杖敲打着地面骂道:“你一个乡下的穷丫头有什么值得得瑟的?还嫌我老太婆辱没你,没把你打出去就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她掉头对着黄氏骂道:“思凡那么优秀,你还愁他找不到个媳妇?说我老糊涂了,我看你是老迂腐!退婚就退婚,没的商量!”   老太太刚刚还比较清醒,知道欣然退婚会对侯府的名誉不利,可是,被李欣热一番话一激将,张狂的性子让她忘记了初衷,让黄氏一番说辞付之东流。   黄氏见大势已去,想和婆母说道几句,可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嫁进侯府十六年,和婆母斗了十六年,自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孝字压死人呢!   无论有理无理,动筹搬出孝道来压制,你又有何法翻出她的手心?   今天,当着这么多的勋贵夫人能和老太太抗衡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几个孩子的前程真的就完了!   罢了,她也没准备娶欣然进门,此时不想退婚,只是觉得被欣然抓到了把柄,秦府丢了面子!哎,有老太太这个猪一样的婆婆,今天她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挽救不了秦府的面子了!   退了就退了吧!   她叹了口气,真诚地说道:“即然如此,还是保留些情分的好!”她心情沉重地令丫鬟取出王静琇当初交给她的玉佩,还给了李欣然。   李欣然看到玉佩如见到娘亲一般,眼眶一热,泪盈于睫!   舅母见了,赶忙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都过去了,休要伤心!”   老太太不耐烦地吼道:“既然已经果决了,还在这里嚎丧?走吧!别污了我的地方!”几位夫人看着秦家老太太摇了摇头,真是天干无露水老来无人情啊!   吴氏见事情已然这样,再和了她争执只会污了自己的口德!带着欣然与各位夫人一一告别,拉着她径直出了垂花门。几位夫人随后也带着自己孩子离开了秦府。   晚膳时分国公府一家子都知晓了欣然退婚的消息。国公爷把炕桌一拍吼道:“如此不堪的门风,我看秦思凡那厮也不是什么好鸟,做得好!”   老太太道:“是呀,我们家欣然如此懂事,将来定会找个更好的!”   吴氏想到秦家老太太就来气:“哼,就会做些上不了台面事情!”   世子王静泽咳了一声,提示欣然还在,别伤了孩子的心!   王静远真的替欣然高兴,他对秦思凡的所作所为是一本之策,觉得欣然和他解除婚约是最好的选择!   李欣然看了看大家,知道他们怕自己难过,笑嘻嘻地拉着祖母的胳膊道:“外祖母,外祖父,舅舅、舅母,您们休要担心欣然,欣然不生气!侯府已经嫌弃欣然是乡下的穷丫头,欣然还舔着脸嫁进去,那才是真正的丢脸呢!”   王秀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震惊!她不似别的小门小户养出来的闺女,为了攀高枝什么事情都可以容忍。她被眼前乡下表妹不攀龙附凤的性格所吸引,遂生出和她真心结交的心思来。   是夜,赵明轩虎着脸来到安苑,鄙夷地看着王静远:“就这样算了?”   王静远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生怕他惹了大祸影响了外甥女。他撇了赵明轩一眼道:“我看你是三十的晚上玩龙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秦思凡刚刚和欣然退婚,你能把他怎样?看你那长进!”   赵明轩郁闷地坐下,他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一听说欣然退婚,还被秦府的老稳婆侮辱,他就恨不能冲进秦府把他们全都杀了!   王静远也有些纳闷,赵明轩平时看着很玲珑的人,怎么遇到欣然的事情就有些冲动呢?难道?   他看了看赵明轩,想到欣然才十岁,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不可思议!   第50章 赏雪   入冬后,京城的高门大户的子女在家闲得慌,经常以各种借口举行宴会。   这一日,趁着大家都在松鹤堂请安的时间,王秀嘉拉着娘亲:“娘亲,腊月初十武安侯府的郑大小姐下帖子请我们姐妹几个去赏雪!您看……”她征求娘亲的建议就是想借助母亲的经验为自己保驾护航。   勋贵之家的女孩子平时出门都是要父母允诺、制定跟随人员,以免出了岔子,坏了名声。   世子夫人沉吟良久道:“好吧,十岁以上的孩子都去参加赏雪吧!”她亲热地和婆母絮叨着:“母亲,您看明天让欣然也去玩玩吧,她已满十岁,也到了议亲的年岁了,可以出去交些新朋友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拍着大媳妇的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就让她去玩玩!”   王秀嘉笑了笑,她本意也是准备带着她的,近段时间经常和她交往,她的性格直爽而又谦逊,没有矫揉造作之态,是她喜欢的的类型。   李欣然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莲心赶忙几不可见地扯了下主子衣衫,她连忙答道:“谢谢外祖母,谢谢舅母!”大舅母开心地夸道:“哎哟,瞧瞧这张巧嘴哟,甜的腻人!”众人笑起来。   李欣然的思绪的确飞远。   前世,白瑾媛就嫁给了武安侯的嫡次子郑玉林。成婚三年后,郑玉林意外身亡,白瑾媛无子寡居。那时李欣然刚刚嫁入京城,没有朋友,还被被夫家嫌弃,生活异常悲苦。   一次她跟着婆母参加武安侯老太太的葬礼,孤独无助的她独自一人到花园里透气时遇到了郁郁寡欢的白瑾媛,两个悲情女人同病相怜,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后来她经常和白瑾媛来往,自己不经意间为秦思凡和她牵了红线,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几日后,王秀嘉带着嫡亲妹子王秀兰,庶妹王秀芳,表妹李欣然和一大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去了武安侯府。   李欣然知道自己的丫鬟婆子规矩欠缺,就央求舅母帮忙找个嬷嬷教道一番,今儿出门带了莲花和春华秋实,婆子是舅母安排的。   到了武安侯府,众人下的马车,却见王静远和赵明轩正从马上跳下。   王秀嘉和王静远很亲热,过去亲热地叫道:“小叔叔!”王静远差点给了她一个爆栗子,晓得是在外面到底忍住了:“又淘气,叔叔就是叔叔,喊什么小叔叔!”王秀嘉吐吐舌头,红着脸看了一眼赵明轩。   赵明轩早听说了李欣然退婚的消息,见她并没有戚容,心下顿时安然。   她今日梳着分肖髻,插着蝴蝶步摇,配着一身粉色华美裙衫,外面披着一件带毛披风,衣领处的白色风毛衬得她的笑脸越加粉嫩,蝴蝶羽翅随着走动上下颤动,显得灵动而甜美。   李欣然笑盈盈地屈膝行礼后亲热地打招呼:“舅舅好,赵叔叔好!”王秀嘉听了吃惊地看着李欣然:“天呐,你怎么叫他叔叔了!”王静远终于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道:“都和你一样没规矩就乱套了!走吧,让主人等着更是不妥!照顾好几个妹妹!”   王秀嘉和王静远只差了三岁,从小一起长大,亦师亦友,情分自是不一般。十岁前她时时和叔叔一起玩耍,十岁后母亲怕她玩野了,时时拘着她,这才没有成日黏在一起。可是,她对叔叔的亲昵还是和其他人不能比拟的。   王静远对这个侄女也是关爱有加,言语也随意。王秀嘉看着身边的一群女孩子,郁闷地和她们上了青牛小车,吱呀吱呀地进了内宅。   武安侯府办的这个赏雪宴无非又是为几个儿子相亲。武安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是西北将军,威名远播,圣眷正浓。只是几个儿子长期跟着在外征战,到了成婚的年龄还没议婚,武安侯夫人却急得日夜不眠,这次趁儿子在家给他办个相亲宴也未尝不可。   其实京城里的大小宴会都是有目的的,不然劳神费财的谁愿意操办啊,没得吃多了撑着!   为了不让人非议,武安侯世子爷请了些好友来侯府做客,这样男子倒玩得痛快,女儿家的就活该拘束了,即使主人防范的再好,遇到外男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王秀嘉嘱咐身边的婆子丫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主子,谁手里出了差错,立即撵出国公府,定不饶恕。丫鬟婆子唯唯诺诺,生恐自己的主子出事,李欣然则叮嘱莲花不要乱走,以免撞见不该看到的事情。   王秀嘉做事极是妥帖,她怕出现意外,嘱咐几个妹妹不要乱走动,几人最好不要散堆,众人都觉得方法很好,没有异议。   果然,赏雪宴在武安侯府的花园举办。前两天恰好下了一场大雪,整个花园银装素裹,几棵腊梅树上黄色腊梅花已早早怒放,娇羞欲语、嫩蕊轻摇、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妖娆。   腊梅花虽然不多,但贵在早开,众人皆屏息凝视的观看。只觉清雅悠远的馨香阵阵袭来,沁人心肺,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花园旁有个荷花塘,此时荷叶大都枯萎,水面上结着冰。园里有一座双层建筑的亭台,名叫飞仙楼,它飞檐翘壁、色彩靓丽。园中有许多的常青植物,此时被白雪覆盖,像含羞带怯的少女犹抱琵琶,衬着远处的假山奇石,楼阁水榭,像一幅朦胧的山水画。   这些景致对李欣然来说乱熟于心,前世她陪着白瑾媛不知在这花园里转了多少个来回!今生,不知白瑾媛有不有命再来做这花园的主人。   花园周围的回廊下半截此时都用厚帘遮住,里面摆放着足够取暖的火炉,坐在里面倒也温暖如春。   回廊连着几个面积很大的圆形亭台,几十人玩乐也不显小。此时,回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一张桌子,上面有丰盛的点心瓜果,叶子牌等玩乐器具,主人想得很是周到。   众贵女三五成群,和熟识的人打了招呼,都寻着交好的朋友坐在一起。众人刚刚落座,就听见男人的喧嚣声传入耳内,众女皆惊,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唏嘘间,如山泉叮咚的笑声传入耳内,只见一着亮缎偏襟长褙冬棉服,枚色暗花镶边,下着同色裙子,外披雪狐镶边青红染金大氅,衬得整个人摇曳生姿,神采飞扬。武安侯府的嫡女郑玉娴,气度自是不一般。   她笑语晏晏,落落大方:“咯咯咯,各位小姐别怕,男客是不会闯到这边来的。今日赏雪宴男女分开,以梅林为界,两边回廊中间已经阻隔,各位小姐只要听从我府的安排,男客是不会惊扰女客的!”   王秀嘉怕李欣然失礼,赶忙悄悄的为她介绍。   郑玉娴口中的梅林,指的就是花园中的几十棵梅树,位于花园正中,的确可以挡着男女的视线,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当然,若主人看上哪家姑娘,安排个偶遇也无不可能。   郑玉娴不愧是武安侯的嫡女,她很会说话,笑谈中言辞委婉,警告之意有之,若不听主人安排出现差错,后果自负。   一时,众女子皆谈笑风生:闲话家常有之,说长道短有之,谈论歌赋有之,吟诗作词有之。回廊间的厚重布帘已经打开,丝丝凉意趁机渗入廊间,然廊内欢声笑语,没人觉得寒冷。   走走停停,来来回回,李欣然跟着王秀嘉认识了许多京城闺秀,许是看在国公府的面上,众人客气异常。   自从在秦府一起玩过九连环后、后来又听母亲说起李欣然宁折不屈的退婚事情后,定国公府的嫡女赵明兰和赵明昭更加喜欢李欣然。她两原本和王秀嘉是自小玩到大的闺蜜,如今待李欣然更是分外亲切。   几人见面后,没大没小地打闹一番,又津津乐道地玩起九连环。   李欣然发现无论是安国公府的姑娘还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对赵明艳都很排斥,她心下明了,都是因为赵明轩的姨娘对他百般苛责,讨厌胡姨娘的同时连带着她的女儿也恨上了。   赵明艳也很知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打算讨好他人的意思。   王秀兰和五姑娘赵明玉感情不一般,见面后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很是开心。   刚刚落座,王秀嘉睨着李欣然道:“欣然,以后你和她们姐妹相称,可不要因为那个赵明轩乱了辈分!叫人别扭!”几人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皆疑惑地看着她。   她眉眼含笑斜睨着李欣然打着哈哈道:“哦,你们的哥哥不是和我小叔叔是好朋友吗,赵明轩竟然叫欣然叫她叔叔呢!”赵府的丫头们一愣,随即明白,掩嘴笑起来。   赵明兰趁机占便宜,她指着安国公府来的几个姑娘道:“快快快,都喊我姑姑,不然我生气了!”   “还姑姑呢!叫你装大尾巴狼!”王秀嘉趁她不备咯吱她的咯吱窝,她顿时笑软在地。   银铃一般清脆笑声穿透梅林,逗引的一群锦衣少年引颈期盼,心湖荡漾!   第51章 再见   当一抹红色身影映入李欣然视线时,她只觉得五脏翻滚,脸色煞白,几欲跌倒。再世为人,她还是未能躲过那个伤她、害她的贱人白瑾媛。   和上世一样,十四岁的她照样喜欢出风头。里穿银红海棠纹的袄子,外着一件红色大氅,围着大貂鼠风领,易显肌肤胜雪,美丽芳华。   重活一世,李欣然终于领悟了前世白瑾媛和她交好的原因。许是她太过张扬,没有几个贵女愿意和她交往,于是她便选择了李欣然这个刚刚从乡下来到姑娘来陪衬她的美丽!   而李欣然却错把她的利用当真情,错付纯真的友谊,最后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利用。   前世,白瑾媛寡居后,李欣然作为闺中密友,经常出入武安侯府。孝期过后,白瑾媛觉得武安侯府里太过憋闷,经常让李欣然下帖请她到定远侯府做客,一来二去,她和秦思凡勾搭成-奸,让以为抱住贵妃大腿的秦思凡做出抛妻弃子的行径。   当初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败坏李欣然的名誉,设计出她和奴仆私通的假象,逼自己和他和离,最终让秦老太太知道,认为她不忠不洁,连五岁的儿子也容不下,把他们母子撵出了秦府。   她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去亲手掐死贱人白瑾媛。莲花发现主子的异样,连忙上前,扶住主子的胳膊,一旁的王秀嘉见她脸色不好亦紧张的问道:“欣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秀芳连忙端来热茶亲自递给她。她心中一暖,觉得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确是最不理智的行径。于是她调整好心绪,莞尔一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妹妹许是冷了,不碍事!”   王秀嘉这才露出笑容:“没事就好,不然回家我可不好交差!”   李欣然不舒服,几人便陪着她坐在回廊的靠椅上休息,品尝瓜果。郑玉娴姐妹过来和她们打招呼,聊了一会儿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李欣然进京后,通过多方打探,知道白瑾媛的姐姐还没有封妃,只是怀了孩子。她重生后,许多事情的确改变了,前世,白瑾娟虽然受宠,但是多年未孕,直到盛洲十二年,也就是自己二十岁时,她才有幸生下一子,一跃成为贵妃。   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积雪,她紧锁眉头,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秦思凡这么快就改弦易辙,断定白瑾媛能给他家带来助力的呢?   “你们看,你们看,那个白瑾媛穿得像只锦鸡,以为自己的父亲当上了西域先锋就大权在握了,呸!西域战事即将结束,他还舔着脸去当什么先锋,不就是想靠裙带关系瓜分我爷爷的功劳吗?一家没脸没皮的!”   李欣然不觉愕然,京城中还有这样骂人的!王秀嘉见她疑惑呆傻的样子,忍住笑意为她解释:“骂人的小姐是义承侯府家的孙女冯安萍,她爷爷是西域都护,西域战事已半年有余,京城一直没有派兵前往,现在战事即将结束,却派白贤能,哦,就是白瑾媛的父亲前去助阵,还是个先锋官,这不明着抢功劳吗!皇上还掩耳盗铃地来这么一出,真当别人是瞎子啊!”王秀嘉说完,不屑地瞟了白瑾媛那边一眼!   李欣然思量道,大洲的皇帝并非昏君,他是不会允许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去盗窃别人的功劳的,除非是他想故意让人去捡这个便宜,非则谁也别想糊弄他。   前世,由于武安侯和义承侯是姻亲,又和太子有些牵连,为了消弱武安侯和义承侯的势力,以防他们结党营私,给太子助威。皇上在盛洲十年时,曾经做过相同的事情,不过彼时捡便宜的不是忠勇侯,而是已成为定国公世子的赵明轩。彼时,他已和姨娘、妻子水火不容,满京城都在谣传他是个不能行周公之礼的硬汉。   陡然间灵台清明,许多疑点在一刹那间被李欣然解开了。皇上正处于鼎盛之秋,他怎会允许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势力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扶持太子,置他的感受于不顾呢?   皇上也是人,他的报复心比常人更甚,要命的是他权利够大,于是那些扎他眼睛的离经叛道之举一旦被他发现,他就会一举消灭他们。   而赵明轩是个独立派,是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母族父族都只会拖他后退,有可能还是个绝后之人,皇上即使把天大的功劳让给他,他也不会谋逆皇上,只会对皇上忠心耿耿。事实正是如此,在他认为战事艰难之时,毅然休妻,并献上定国公府的爵位!   李欣然叹了口气,这世间的凡夫俗子又岂能算得过皇上?聪明如赵明轩也只能被皇上利用,或者是甘心被皇上利用。   怪不得武安侯府会让次子娶一个庶女为妻,原来他老人家高瞻远瞩,早就看清了皇上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儿子死了,这一步棋还是没有赌胜。   “谁说不是呢?听说白瑾媛还不检点,上次在外做客时竟然和定远侯府的世子搞到一块了!”义承侯府的冯安萍和几个小姐继续议论着。   “什么?那秦思凡可是个很英俊呢!怎么被她惦记上了!”一个小姐惋惜地道。接着听见他们压抑地笑声传来,一个小姐鄙夷道:“怎么?你看上他了?光长得俊起什么作用?听我娘亲说他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哦,你们忘记了,中秋季过后,不知他得罪了谁,被人扔进了粪坑,哎哟,听说脖子嘴巴里爬满了蛆,肚子里灌了一肚子的粪水,哇……不说了不说了,太恶心了!”接着就是打闹声和嬉笑声传入耳内。   王秀嘉嘱咐过,对这些八卦事情只能听着,不准参与议论,因此李欣然即使开心至极,还是忍住没上前打探。   李欣然嘴角微翘,看了看一旁独坐的白瑾媛,不知她听见这些事情会个什么心情,会不会马上翻脸呢?   第52章 计策   李欣然愣神间,耳旁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哟,这不是秀嘉吗?怎么也不找我玩?”李欣然对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她脊背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双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莲花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头,她这才稳住身体,没有出现异状。   王秀嘉莞尔一笑道:“哦,我妹妹不舒服,一直陪着她,就没上前打招呼!”白瑾媛见一旁的王秀芳和王秀兰对她淡淡点了点头,觉得没趣,突然发现李欣然是个新面孔,她马上坐到李欣然的旁边道:“哎呀,这个妹妹长得可真美呀,我叫白瑾媛,妹妹叫什么?”宴会上被人冷落,的确很尴尬,她是想找个人陪她说话吧!   冷不防间,白瑾媛竟然缠上了李欣然,王秀嘉怕吓着了表妹,急忙解围道:“这是我的表妹李欣然,刚到京城不久!”白瑾媛见她像只母鸡似的护着李欣然,捂着嘴咯咯笑起来:“我还会吃了她不成?只是觉得她长得喜人,想和她说说话罢了!”   李欣然见她听见自己的名字没有表现出异状,知道那个秦思凡还没有蠢到将自己和他定亲的事说出去,心下稍安。   她笑靥如花地扬起小脸道:“姐姐好,能和姐姐认识是欣然的福气,刚刚有些不舒服,表姐怕欣然怠慢姐姐这才着急!”表姐为自己得罪白瑾媛不值当,自己来对付她心里会更痛快些。   今生,自己本不想和她有交集,但想到能从她嘴里获得更多信息,对自己的计划会更有帮助,遂压住心中的不快,决定再度与她周旋。   白瑾媛掩嘴乐道:“果然是个嘴巧的!”那份做作之态和宫廷的妃子一般无二,看来跟着她的姐姐学了许久吧!   天南海北地聊了会儿天,白瑾媛的一丫鬟走近她,附耳和她说了几句话,白瑾媛起身告辞坐到了离回廊出口最近的地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欣然脑子灵光闪现,在如烟阁里看赵明轩的记事时,有那么一两句说到过武安侯次子的死因,难道他的死与白瑾媛有关?   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今生李欣然不会让白瑾媛借助武安侯府的势力为她的家姐造势。如今,白瑾媛的姐姐只是备受皇帝宠爱的小小昭仪,在宫中无权无势却成为其他女人的眼中钉,要想保住孩子谈何容易?   没了孩子,白瑾娟封贵妃的事情就会滞后,此时让白瑾媛早早地嫁入秦家,秦家人在焦急等待中,既见不到久盼的孙子,又没有讨到白家的好处,秦家还会善待白瑾媛吗?   那么当年秦家对自己的折磨会不会加到姓白的头上呢?李欣然拭目以待!   她觉得武安侯次子郑玉林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何必为了那个贱人而丧命呢?   救人一命胜造十级浮屠,帮他一把吧!   李欣然思索片刻,她起身带着丫鬟离开人群,和莲花耳语一番,莲花带着春华悄悄走出游廊。   莲花第一次接触勋贵之家,没想到府里的丫鬟如此难缠,她一连贿赂了几个丫鬟,都没敢接她的银子。她嘀咕道:“难怪说京城居大不易,没想到京城的丫鬟就这样难缠!”   春华笑了笑:“妹妹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奴婢去办!”莲花略作思考摇了摇头。小姐只让春华跟着保护她,没让她办事,她怕春华把小姐的事情办砸了!   春华是王静远派给李欣然的丫鬟,做事自是周全的很,她见莲花对她不放心,并不怪罪,对主子衷心才是尽职尽责。   莲花低着头在花园的门口徘徊,想着怎样才能帮小姐办好事情。   春华趁她不备,向远处的一丫鬟招手示意。俄尔,那丫鬟走过来拍了一下莲花的肩膀,把正想心思的莲花吓了大一跳。   “妹妹在此做什么?有事吗?”一十四五岁穿着武安侯府服饰的丫鬟问道。   莲花见她主动招呼自己,怕她看出什么,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转转!”那丫头仿佛赖上她一般:“妹妹有事说出来,说不定奴婢可以帮上忙呢!奴婢的任务就是帮助客人传话!”   莲花眨眨眼睛,京城还有这样的习惯?帮助人传递消息?她低头想了想,反正小姐说了,传话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丫鬟收了银子,到时候即使出了事情,也与他们无关。   莲花狡黠一笑道:“姐姐真的可以帮忙?”那丫鬟何春华对视一眼,抿嘴一笑:“当然是真的!”   莲花笑着拉了那丫鬟的手,趁机把二两银子塞进她的手中:“这是答谢银子,姐姐只需传个话,这银子就是姐姐的了!”   那丫鬟慌忙道:“妹妹客气了,姐姐我还没办成事呢,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她可没有胆量收她的银子,到时候让赵公子知道,可是要发脾气的!   莲花脸色一沉:“那就算了,不劳动姐姐了!”小姐说过,拿别人的银子才会手软,不收银子的丫鬟就不能让她传话,以免惹事上身。   那丫鬟苦笑着只好收了银子,莲花这才把小姐的要传的话说给她。莲花把怎么找秦思凡的小厮,怎么说,然后如何找白瑾媛的丫鬟,如何说,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那丫鬟。   看着那丫鬟到了男宾聚集的回廊门口,莲花带着春华回到小姐身边。她对着李欣然眨眨眼睛,李欣然知道事情办好了!   莲花不认识秦思凡不要紧,只要武安侯家的丫鬟小厮认识秦思凡和白瑾媛就好。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李欣然庆幸母亲给自己留下了那么多的财产,不然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自己拿什么和白瑾媛、秦思凡斗?   却说刚刚和莲花说话的丫鬟来到男宾聚集回廊处。赵甲见她穿着武安侯府丫鬟的衣服还能做到神色自若,抱着胳膊笑道:“夏花,和那丫头搭上线了?”   夏花苦笑道:“那丫头很是机警,瞧,不拿银子还不让办事!”赵甲亦觉得好笑,边往回廊里走边道:“看来,你要发财了!”   夏花白了赵甲一眼:“幸灾乐祸!”   一会儿功夫一英俊男子走出来,赫然便是赵明轩。他长身玉立,静静地听着丫鬟的回话。   听着听着,赵明轩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道:果然是个胆大心细的丫头!人生地不熟的竟敢动手算计他人。不过,她的计策倒也简单可行,容易办成!不觉对她又高看了几份。   第53章 报应   赵明轩听完禀报沉声吩咐道:“好,你就按照李小姐说的去做,传话后你在假山那里候着,看见他们走近假山,引开府里的丫鬟,然后传话给我!”在武安侯府把事情闹大,让宫中那位姓白的和武安侯府结下梁子,两家再也不能联姻,皇上也可高枕无忧了!   上位者总是害怕勋贵之家强强联手,威胁到皇家的地位。那位白昭仪不过刚刚怀孕,武安侯就巴巴地想和白府结亲,武安侯果真高瞻远瞩!   只要破坏白家和武安侯府联姻,他即完成皇上交给的人物,又帮助了那个小丫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丫头的法子的确好使!   赵明轩望着对面的回廊嘴角再次翘起,人小鬼大,端的狡猾!   那丫头只是令莲花去找府里的丫鬟帮忙传话给秦思凡的小厮,就说一个姓白的小姐找他在飞仙楼旁的假山后相会。另一方面,又用相同的方法骗取白瑾媛前往,就这么简单。   可结果却是致命性的,在男女客分开防范如此严密的情况下,无论他们见面与否,只要出现在相同的地方,就会被人怀疑。   等到武安侯府的人发现了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在自家花园里试图和其他男子幽会,武安侯府即使再想和忠勇侯府联姻,只怕也丢不起那个脸呢!   片刻后,莲花看见刚刚收了银子的丫鬟和白瑾媛耳语几句,白瑾媛起身跟随丫鬟离开。   莲花碰碰小姐的胳膊,点点头。李欣然心里有些紧张,不知自己的布局能非成功,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正当李欣然惴惴不安时,武安侯夫人前来和众位勋贵贵女打招呼。   她一进回廊眼睛就来回地巡睃,明显是冲着白瑾媛来的,只是白瑾媛已经走了多时,没能和她照面,武安侯夫人的脸色当即有些不悦:提前说好要来想看,竟然走开,什么意思?   此时,赵明轩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引开府里的丫鬟,悄悄来到假山旁。   假山里的二人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娇-喘声不绝于耳。赵明轩眸子冰冷如千年寒潭,他走至响声处,对着那仰头正在奋力耕耘男人张着的嘴巴弹出一粒药丸,药丸精准无误地飞入他的口中,还没等他弄清状况,瞬息融化。   秦思凡只迟疑了片刻,随即被体内更加汹涌的一波情-欲激得狂躁起来。   白瑾媛早被秦思凡撞得七零八落,想要离开,却被对方死死的箍着,对方的那处仿佛钉子似的钉住她,让她欲罢不能。   二人紧张起来,白瑾媛吓得语不成调地央求道:“好了没有?快点结束吧,不然会被人发现的!”秦思凡倒抽口冷气道:“我,我也想结束,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白瑾媛急得花枝乱颤,想挣脱秦思凡的束缚,秦思凡亦想努力离开白瑾媛,可无论二人如何用力就是分不开彼此。二人一时更加恐惧。   由于李欣然不舒服,国公府的姑娘始终呆在回廊里,直到午膳时分,才随着众人回到宴客厅。   众人刚刚走出回廊,一阵喧嚣声传入耳内,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驻足观看。很快前面知道真相的人传话过来,说飞仙楼的假山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二人皆衣衫不整,更令人不解的是二人相拥着竟然分离不开。   这个出乎意外的消息让李欣然内心冷笑数声,竟然如此下作,在别人假山中就那啥了,也不怕冷!   重活一世,李欣然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分离不开是什么原因?   李欣然带着疑惑,赶忙拉着王秀嘉几人离开人群,往宴客厅而去。   府里的丫鬟婆子亦反应过来,急忙带着贵女们离开。   众贵女意犹未尽地回到宴客厅,按人缘围着桌席坐好,各种佳肴一一摆上桌子。众人吃得正欢,见一丫鬟慌忙过来和郑玉娴耳语良久,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后来虽然极尽掩饰,众人还是能感受到她情绪波动明显。   李欣然微笑着细嚼慢咽地用膳,心下明了武安侯府和白家的婚事泡汤。   她本来没打算让他们这么快入戏,只是想搅黄她和郑玉林的婚事。没想到白瑾媛那么浪-荡,竟然和人在假山里做无耻的勾当,还出丑败兴地和对方死死相抱难舍难分,难道是怕冷?   报应!前世,他们挖起坑害人,今生让他们丑恶的行当公开于世,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她再次开心地笑了!   这次,看白瑾媛怎么嫁进武安侯府!   莲花趁人不备带着春华又溜了出去,李欣然没有阻止她,多得点儿消息总是好的!   宴席刚刚结束时,莲花满面红光回到宴客厅。   众贵女饭后在花厅里仍然隐晦地打听着假山事件,等到吃了花茶和果点,才纷纷和主人告别。   回到听雨阁莲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她的见闻。   只要说到八卦,莲花的眼睛就格外明亮:“小姐的安排真是让人佩服,二人果然进了假山!后来不知怎么了,两个人被武安侯府的仆人用门板抬着出来的,而且奴婢只看到一副门板,上面用被单罩着。如果奴婢没看错的话,那个门板上应该,应该……”莲花突然面红耳赤起来,她飞快地看了眼自家小姐接着道:“应该是两个人!”   李欣然惊得站了起来,她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随即,她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品着香茶。事情虽然是自己设计的,如果他们行得正,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有件事情小姐一定感兴趣!”莲花讨好地看着自家小姐,李欣然见她想一吐为快的焦急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莲花知道小姐不会生气了,巴拉巴拉说开了:“那位白小姐原是武安侯府准备说给家里的二公子做媳妇的,却不想白小姐在假山里见别的男人,这下子,那位白小姐可能嫁不进武安侯府了!”   李欣然笑着睨了眼莲花:“就你清楚!”莲花委屈地说道:“小姐别不相信呀,是真的,他家里的茶水丫鬟议论时我听见的!”李欣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哪有不信的?只是逗趣她罢了!莲花打探信息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她也有办法知道想知道的事情。   惩治恶人的同时也在拯救好人,李欣然十分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好!   亲亲们辛苦了!   亲亲,收了我吧!   第54章 年礼   安苑内,王静远唬着一张脸睨着赵明轩不知说什么好!“你几岁了?还和个孩子一起胡闹?枉我还让欣然叫你一声叔叔,你就是这样当叔叔的?”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赵明轩连忙跳起来拉着王静远急急地做着保证:“这次是我错了还不成吗?下次一定告诉你,不隐瞒你行吗?”王静远打了个冷战,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赵明轩,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变得如此腻歪了?   赵明轩不理他的白刀子眼,把他按进太师椅里坐定:“你也别小看欣然,这次还亏得用她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武安侯府打消了娶白瑾媛的想法,和欣然的法子相比,我们以前的法子倒显得太过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王静远想想也是这个理,面色稍稍好转:“那两个人那样了,是不是你搞得鬼?”他扯了扯嘴角,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赵明轩冷哼一声道:“搞鬼也要他们配合呀!他们自己不做下作事情,我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王静远鄙夷地睨了一眼好友:“那里寻得这样的下作药?”赵明轩亦轻蔑地看着好友:“没见识,这叫三日休,专门对付这样的孟浪之人。”   “三日休?什么意思?”问完话,王静远瞬间憋红了脸,干咳一声再次狠戾的瞪了好友一眼。   赵明轩故作猥琐地咧嘴一笑:“字面意思啰,三日才停下来呗!”   到底是没成婚的人,说起此类话题有些不自在。王静远低垂着眼帘沉声道:“有解药吗?不要搞出人命来!武安侯府如今虽不是我们的朋友,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背了黑锅!”   “哪能呢!只要打晕他两个,让他们睡上一觉,两人心情放松了就分开了!”赵明轩懒懒地回道。   自从他和赵明轩成为皇上的暗卫,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无话不谈。   王静远发现,赵明轩和欣然认识后,这家伙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王静远不愿意他接近自己的外甥女,怕赵明轩对外甥女不安好心。   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说,毕竟欣然年岁太小,往那方面想有些玷污她的纯洁!   他松了口气,然后没好气地训斥道:“下次再知情不报,甭想再进国公府!”赵明轩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懒懒地回道:“好,听你的!今后只要是有关欣然的事情,我第一时间就报给你,行了吧!”   王静远看着他似是而非的笑容,总觉他心思不纯,上前砸他一拳,心里好受些了。   赵明轩却闷笑出声,王静远更气,又踢了他几脚,直到把赵明轩踢翻在地,王静远白了他一眼才饶过他。   赵明轩重新倚到榻上,眼睛盯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思绪翻飞。现在看来李欣然对秦思凡没有一丝留念,今后只要她动手,自己就可以帮助她灭了秦思凡。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态,为什么对个小姑娘的事情如此感兴趣。同病相怜?好像也不尽然!   管他呢,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翌日,武安侯府里出的事情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忠勇侯府的庶女白瑾媛和定远侯府的嫡子秦思凡在外苟合,珠胎暗结。茶馆里、酒肆里、街头巷尾把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白贤能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下了有辱门风的丑事,但要让他背负着满京城的谣言,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权势的侯府他心愿杀死她眼不净为净。   眼看宫中大女儿就要生了,如果生个儿子,就会被晋升为妃,那自己的庶出女儿也会水涨船高,找一个有势力的勋贵之家嫁了,将来对大女儿也有助力。可是如今却让秦家那小子毁了,他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抄了秦家。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流言就像瘟疫,一旦沾上就不能摆脱。不几日,女儿和秦思凡的传言越演越烈,就连宫中的女儿也着急起来,怕妹妹的事情影响了她的前程。   过了几日,传言说白瑾媛病了,老百姓知道这是高门大户惯用的手段,猜想过不了几日白家小姐就会不治而亡。   正当人们翘首以待等待白家办丧事之时,白瑾媛病好了,白家意外接受了定远侯府的提亲两家下聘那天,办的很热闹,远近的百姓都去看稀奇,都想看看这个让京城茶余饭后谈论的白家人脸面到底有多厚。   李欣然对此事不感兴趣,她每天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教,李欣然身边的几个丫鬟脱胎换骨地回到她的身边,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只是没人的时候,她们仍然会和李欣然姐妹打成一片,嘻嘻哈哈玩闹,李欣然也不在意,只要他们平时不出差错就好,平时拘束的像木头也没意思。   新年将近,国公府里所有的人都忙乎起来,府里几个孩子也要跟着父母去外家送节礼,李欣然三人更清闲了。   她给新县的父亲和祖母即几个庶弟庶妹送去了节礼,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寡淡起来,这样沉寂的日子又让她想着在前世在庵里的日子,心情不觉沉重起来。   这一日,李欣然拉着妹妹走至垂花门旁的花园里采梅花,一旁跟随的孙妈妈见大小姐神情蔫蔫的,劝道:“大小姐别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当初夫人和秦家定亲也不是出于本意,而是那秦夫人激将所致!”   李欣然理着手中的梅花笑了笑没有接话,李欣雨见姐姐不开心,着急地嚷嚷道:“婚事已退,姐姐何必不开心呢?”   “妹妹放心,姐姐不会让这些事情困扰自己的!”虽然她满面含笑,声音却透着苍凉和悲戚,令垂花门外等待王静远的赵明轩心中揪痛。他抬脚准备跨进垂花门,最终还是忍了!   转眼间新年到了,国公府置办的年货自是超过了新县年货的若干倍,李欣然三姐弟也得到了很多节礼,心情渐渐好起来。   李欣然知道国公府什么也不缺,和妹妹准备了一些小绣品,什么抹额啊、袜子啊、手套啊、围巾啊,反正国公府每个人都有。这些东西老早就准备好了,都是自己和妹妹亲手缝制的,东西虽小,贵在心意。   让李欣然没想到的是,公主舅母接过袜子时,竟然开心地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公主什么也不缺,她所用的衣物都是宫里御用之物,哪个敢把民间的这些小玩意儿当礼物送给她呢?公主知道,李欣然真心把她当做亲人对待。自此,对李欣然三人反而比对其他人要亲热的多。   第55章 吃醋   腊月二十三,李欣然意外收到新县廖家送的年节礼。   送礼的婆子有一张巧嘴:“我们家夫人以前和王夫人交情好,如今小姐几个远离家乡,虽说京城里什么也不缺,可是抵不上家里的东西亲近不是?我们家夫人为国公府的各位主子都准备了礼物,还特地为三位小主子准备了清香园的糕点,大少爷为各位预备了好玩的,他说小姐定会喜欢。”   李欣然无奈地笑了笑,她退婚的消息廖家大抵知道了,这是在做提婚的准备?   廖家婆子说完笑咪咪地把廖友奇准备的东西捧出来摆在桌子上。李欣然笑了笑:“多谢妈妈!有劳妈妈了!”   那婆子见自己按照夫人的意思特别强调了少爷送的东西,李欣然却没有过多的言语,不觉有些失望。廖家想和李小姐结亲她是知道的,要是李欣然多提几句少爷,回家说不定会得到夫人和少爷的双份赏赐呢!   婆子还想多为少爷美言几句,李欣然却客气地道:“我们刚刚进京,借居在外祖父家,妈妈多担待些!待会儿妈妈用善后,我就不亲自相送了,还得麻烦妈妈帮忙把回礼带回去!”这就忙着撵人了,廖家婆子张了张嘴,又怕自己的言语坏了廖家大事,只得作罢!   孙妈妈连忙走过来挽着那婆子的手带出去用膳,李欣然这才松懈下来。   她舒了口气,李欣雨在一旁看着姐姐如释重负的样子,掩嘴哧哧地笑起来。李欣然白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些年礼罢了!”   李欣雨指着廖友奇的那包东西笑道:“就是年礼?鬼才相信呢!”   李欣然也不辩解,只是默默地打开那些东西。顿时,三人被这些东西晃花了眼睛。除了几件木质雕刻娃娃外,还有一副玉质九连环,三副铜质鲁班锁,几套七巧板。   最吸引人的是那副华容道。棋盘是橡木的,打磨的明鉴光滑,上面的棋子是玉质的,拿在手中温润细腻,棋子上的人物栩栩如生。   “华容道?姐姐,送给我吧!”李欣睿大眼睛贼亮贼亮的,双手压在棋盘山,生怕谁给她抢去了!   李欣然好笑道:“行啊!不过,要放在姐姐这里,每天只能玩半个时辰!”   李欣睿刚刚还兴致勃勃的情绪顿时松垮下来,有气无力地道:“喔,知道了!”   李欣雨向他做了鬼脸,李欣睿白了二姐一眼低下了头。   李欣然叹了口气摸着弟弟头道:“玩游戏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本末倒置只会适得其反!弟弟要记住:玩物必丧志!”   李欣睿抬起头望着舅舅点点头!   李欣睿很聪明,记忆力超强的好,可是玩性大,常常趁夫子不注意,在下面偷偷看话本,夫子已经罚过他几次了。李欣然知道后没有明说,只是旁敲侧击地教育他几次,他改变很大。   只要教育的目的达到,方法越简单越好!   李欣然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玩具,不觉莞尔!看着廖友奇一副大略略的性子,没想到心思会如此细腻,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爱好的?她知道桌上的这些东西虽说是玩具但价值不菲,光是那副玉质九连环和华容道就价值千金。   她拿起那副九连环,只见每个玉环粗细匀称,玉体通透,手感也温润滑腻。这样的好玉用来玩耍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把九连环交给莲心锁起来。姐弟三人一人得了一副鲁班锁,几幅七巧板和雕刻娃娃分给府里的几老表,华容道摆在听雨阁,她每天陪着弟弟练手。   没想到旁晚时分,听雨阁又收到赵明轩的三大箱礼物,竟然和廖家礼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李欣然姐弟喜欢的东西和吃食,只是分门别类更加明晰,送礼对象更加明确。   李欣雨笑得直不起腰来,李欣睿高兴地搂着盒子只乐呵:“还是赵大哥实在!专门给我送了一盒子礼物!”   李欣雨弯着腰,摸着眼泪道:“弟弟糊涂了!怎么突然叫他大哥了?”李欣睿把头从盒子里抬起来答道:“赵叔叔说他很年轻,不准我叫他叔叔,要叫大哥!”说完又把头埋进了盒子里。   赵明轩示爱的意思越来越明显,李欣然闭上眼睛,这都那个那啊!她烦操地滚到到床上!李欣雨笑得越发舒畅起来!   他作为长辈名正言顺地送礼,李欣然不可能不收,收了礼物也不得不回。她想了良久,最后在自己的库房里拿了一副字画,又让孙妈妈上街买了些糕点和瓜果送到管家处,让管家令人给赵明轩送去回礼。   没想到,第二日赵明轩派一个丫鬟,带着昨日李欣然送给他的糕点和瓜果,在管家的陪同下又送了回来。   莲花见了,指着那丫鬟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那丫鬟大方地坦言道:“妹妹不认识我了?在武安侯府奴婢还帮妹妹传过话呢!妹妹对姐姐的办事能力满意吗?”   莲花连声答道:“满意满意!”   李欣然这才知道,那天白瑾媛和秦思凡搞得那样狼狈的原因。举一反三,加上赵明轩越来越明显的目的,李欣然猜想上次秦思凡掉到粪坑里也是赵明轩使得怪!   那丫头继续道:“主子说了,李小姐喜欢吃就多吃点,他做叔叔的很高兴!我家主子还让奴婢问句话。”合着这是有意见呀!   李欣然紧张的看了看左右,生怕她说出让自己丢脸的话来。众人正准备回避,那丫头嫣然一笑道:“主子问李小姐:同是长辈,为什么给他的回礼和安国公府里三爷的回礼不一样呢?”   李欣然倒抽一口凉气,哪有这样向人要礼物的?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竟然和小舅舅比起礼物来了!   她心下暗恨赵明轩瞎折腾,面上却笑盈盈地道:“作为晚辈,欣然就如此传话似乎不妥,欣然下次和叔叔见面再解释他听就是!”他的话的确刁钻,李欣然也只能避实就虚,用辈分来堵他,想他下次见面也不好意思提起!   新年的各种应酬随着上元节冲天的烟火宣告结束,国公府一切恢复了正常。   李欣然三姐弟正式进入国公府的私塾学习。李欣睿主要学习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为进入族学做准备。李欣然姐妹主要跟着教养嬷嬷学习礼仪、针黹,跟着教养娘子学诗词、绘画、琴艺。   勋贵之家的女孩儿什么都会涉猎,最后根据爱好专攻。李欣然姐妹在新县各方面都有涉猎,因此在王家的姐妹中尚未丢脸。   王静远知道李欣然喜欢医术,索性禀告了父亲,让几个孩子一起跟着吴郎中学习些医理常识,感兴趣的可多涉足。大宅门内阴私重重,老国公也乐得孩子们将来可以自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李欣然终于如尝所愿正大光明地学习医理了。   外祖母有老寒腿的毛病。李欣然潜心向吴郎中学习这方面的药理知识,和吴郎中一起研制了治疗老寒腿的方子,然后她亲自为外祖母熬制药汤,每天服侍她泡腿脚。   经过一个月的尝试,外祖母的老寒腿有所好转,喜得国公府上下对李欣然夸赞不已。   自此后,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去找她,她在府里的名气倒响亮起来。   第56章 春宴   正月里,京城贵女们跟随家长走亲串戚差不多半月,腻味透了,刚刚得以空闲,岂有不聚会的道理?   三五成群,今日东家,明日西家,人或多或少,玩得开心即可!   三月初三,十一岁的李欣然终于收到了来京后的第一张请柬,定国公府的嫡女赵明兰请国公府的众小姐参加赏春宴。   大舅母仍然只让十岁以上的姑娘一起出门。临出门前,大舅母千叮呤万嘱咐,好像如临大敌似的。   李欣然一时没摸清门道,直到上了马车才想起三月三也是大洲朝男女相会的传统节日。这天,有好感的男女可公开相约一起踏青,插柳赏花。   不过这一活动在民间更为开放,男女可以同桌吃食,河畔嬉戏,京城里的姑娘小伙最多只能面对面地说上几句话才不会让人诟病。怪到不得舅母担心的!   李欣然活了两世,第一次进入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不远,都在最繁华的勋贵区东大街。窥斑见豹,光看三间红漆大门,门口的两尊大石狮子,还有那高高悬挂的鎏金大匾就知道定国公府昔日是何等的辉煌。   和所有的国公府一样,定国公府祖上也有从龙之功,经过两代传承,到赵明轩父亲手中已成败势,究其原因,还是其父识人不清,缺少担当,过分宠妾有关。   家里不和邻里欺,夫妻不和扯破衣。令人瞩目的定国公府里姨娘和亲生儿子不和睦,想从中获利的敌手趁机出击,那些好事的御史也会抖抖精神狠踩几脚。   万幸的是赵明轩得到皇上的信任,才扭转了定国公府的局势,只不过,后来让他那个败家的姨娘把定国公府大好的前程毁于一旦。   进府后总得去拜访长辈。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姨娘了!   赵明轩和她的确不像母子!她长得太过媚艳,微挑的眼角尽显风情,给人轻浮之感。然而她肌肤嫩白、樱唇嫣红、睫毛浓密细长,身材高挑纤细,丰-满滚圆的胸部颤巍巍地挺立着,配着那紧实翘起的臀部,自是风情万种。这样的媚态,是个男人就逃不出她的情劫。   他们母子两个一个妖艳阴暗,一个光明磊落,怪不得不能和平相处。确切地说赵明轩长相肖父,只是比起父亲更为正气凛然,更具有男人的阳刚之美。   倒是国公府的主母赵夫人杜艳芳,虽然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但却给人高雅大气之感。此时的她穿了件暗红色缠枝遍地锦长袄,月白色锦缎裙子,又戴了一副赤金镶翡翠的头面,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显得气质雍容,贵气逼人,尽显贵妇威仪。   一旁的赵明轩倒是和她有几分形似,高贵而不失典雅。   今日沐休,赵家的男丁均在家中,不知什么原因,赵夫人和定国公赵成武带着几个儿子和姨娘接待了进府的客人。   赵明轩站在赵夫人的身后。他乌黑亮泽的眸子熠熠闪着清冷,仿佛千年的冰山,毫无一丝温度,透着丝丝寒意,让人无法靠近,和平时在安国公府里那个面色温润,神情淡淡的男人截然不同,这是对自己的家何等厌恶才会露出如此神情啊!   嫡子赵明安一脸病态坐在国公爷的下首,他满脸苍白,眼下乌青一片,像失了血的吊死鬼。李欣然垂眼敛目行了礼,退后暗暗打量着眼前奇怪的一家人。   庶子赵明昌和姨娘长得有几分相似,那双女人的媚眼睃来睃去地在人身上转悠,就像叮人的蚊虫,令人浑身不舒服,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痞子。   赵府的四个儿子她看见了三个,就只有赵明轩看着还是个成器的样子,其他几个均是败家子爷们儿!怪不得,赵明轩只想往安国公府跑,不想和他们多来往呢!   她其实很想把一些秘密告诉赵明轩,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她又不敢瞎说。她可不想被人当做挑拨离间的长舌妇,只有等到合适的机会慢慢告诉他。   等同行的姐妹行礼后,几人一起回到花园里赏花。和上次的赏雪宴不同,此次的赏花宴上多数是未成婚的小姐,男子只有国公府几位公子和他们为数不多的好友,王静远当然是首当其冲的嘉宾啰!   春季的确是个令人心醉的季节。花园里姹紫嫣红、花团锦簇。院内满植的玫瑰竞相开放,绿茵茵的球状灌木枝条交疏,绿叶圆润,而周遭夹杂的各色花卉更是娇艳欲滴,姿态妖娆,高傲地展现着各自的绝代风华。   春日的阳光总是令人眷念,虽然春寒料峭,院中的公子小姐并不觉得寒冷,只在这暖暖的春日下静静呆立,也好过缩首缩尾地躲在花厅里闷着要轻松惬意。   王秀嘉虽然有些矫情,但是办事可谓老道。在家里对母亲的话不以为意,出门后却行事小心。她仍然采用了一起行动的方法,并央求王静远多双眼睛护着众姐妹的安全,王静远自然当仁不让。   赵明轩望着身边一个青年男子睒眼数次,那男子盯着王秀嘉的眼睛才算挪开。   那男子穿了一身皂色的长袍,腰束玉带,生得面红齿白、眉目俊朗,墨发飞扬,端的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   王静远见二人的小动作,脸色骤然黑透。   李欣然虽然没有见过这个男子,但从如烟阁里了解的情况知道眼前的男子定是宁郡王府的世子刘昊。   宁郡王是当今皇上的叔伯兄弟,是大洲朝有名的情种,一生只娶了一个贫民王妃,虽然王妃只生了刘昊一子,宁郡王也再没纳妾。   刘昊也秉承其父性情,一生只娶了王秀嘉表姐一人,不过子孙上胜过其父,表姐为刘昊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一生幸福美满。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安国公府的几位小姐此时都聚集在水榭边喂鱼,鲜红的锦鲤在水中争抢着鱼饵,逗得水榭边的少女咯咯直笑。   李欣然喂了一把鱼饵,转身抓鱼饵时蓦地瞥见一女子向花房里溜去,因为她走的急,且左顾右盼又没带丫鬟,这才引起李欣然的注意。   由于太远,她对参加赏春宴的人又不是很熟悉,没有认出那人是谁,只觉得体态似曾相识。   但不知何故,她心头毛焦得很。   第57章 幽-会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稳住情绪,若无其事的侧身伏在栏杆上,眼角余光注视着花房的门口的动静。片刻后,她果然看见一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花房。   那男子她刚刚见过,就是赵明轩十六岁的弟弟赵明昌。   果然是个不成器的陆氓!   今日客人诸多,他竟不怕被人发现,败坏国公府名誉,真是败家精!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胡搞,和她也没多大关系,管他呢!   李欣然悠然自得地抓了把鱼饵继续喂着锦鲤,可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能消失,而且心跳越来越快。   她换了个姿势,想要平静自己的心绪,还是没能静下来。她觉得自己今天怪怪的,怎么对那对狗男女的事情这样上心呢?她只得继续侧身盯着假山。   贱人,竟扰得她心绪不宁!   半个时辰过后,水榭这边的人就要走完了,那女子才慌慌张张的走出来,真是胆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和人幽-会,想那女子也不是什么正经门路!   李欣然一边撒着鱼食一边瞄着那女子。那女子装作赏花的样子走走停停,少顷,两个丫鬟走过去陪在她的身边。   李欣然亦装作欣喜的样子嚷道:“表姐,喂鱼太没意思了!那边的景色很美,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王秀嘉莞尔一笑:“嗯,出来就是赏景的,不去倒要让你不喜了,走吧!”李欣然随手拉着王秀兰的胳膊,兴冲冲地往那女子身边走去。   那女子见到王秀嘉赶忙笑盈盈地走上前道:“秀嘉姐姐来了,香儿这才看见姐姐,真是白瞎了这半天的好时光!”李欣然见她和王秀嘉很熟悉的样子,不觉望了一眼表姐。   王秀嘉淡然地回道:“表小姐客气了,我们姐妹几个一直在水榭那边喂鱼呢,也没看见表小姐,真是遗憾!”李欣然了然,从称呼上看出表姐和她并不熟,她竟然如此热络,真是有气度!   香儿笑盈盈地回道:“这几位是……”王秀嘉连忙回道:“哦。是我的几位妹妹,香儿不认识!”看来,表姐对她并不热心,没有打算把几个妹妹介绍给她!   “我们准备去你刚刚赏花的地方看看,你还要再赏一次吗?”嫌弃之意明显,香儿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哦,不了,姐姐带着她们去吧!”王秀嘉和她客气道别,然后领着众人向前走去。   香儿站了良久,才缓缓地向前走去!   王秀嘉见她走远了,翻了下白眼悄悄对李欣然道:“她是胡姨娘的侄女,名叫胡丽香,正月过来拜年后就赖着不走了,听明兰说很会装可怜的,常常在明兰父亲和几个哥哥面前撒娇卖乖,看着令人作呕。懒得理她!”   李欣然想想她的容貌,果然和胡姨娘有几分相像,娇柔做作,是惯会哄男人的高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和表哥搞到一起。   猛然间,脑中的某个的记忆唤起,她猛地转身看着远去的胡丽香,心里堵得快要炸开了。   胡姨娘还真是好算计!   怪不得前世赵明轩会把爵位还给皇上,想必被自己的娘亲伤害的滋味,他终其一生也无法释怀吧!   世间真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来!   王秀嘉见李欣然盯着远去的胡丽香面露戚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摇晃着表妹:“欣然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不远处的王静远看她们这边出了状况,连忙赶了过来,赵明轩和刘昊也随后跟来。   王静远见李欣然目露悲伤,焦急地问道:“欣然,你怎么了?”李欣然呵呵冷笑两声回过头来,她盯着赵明轩看了良久,眼里的痛惜和同情一闪而过,张了张嘴,最终欲言又止。   她真的不知怎么会对赵明轩的事情如此上心,难道是因为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还是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她很纠结,想把真相告诉赵明轩,可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己要如何解释呢?   但想到上一世他和自己一样一生都郁郁而终,临了,身边连个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椎心之痛随之袭来。   她低头掩饰眼中的水汽往前疾走,身后的人不知所措紧随其后!   迎面吹来的凉风令她清醒了几分,她率先来到花园的凉亭里坐下,看见几个表姐面露担忧,她干咳一声抱歉道:“嗨,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儿生气。哎呀,表姐、表姐,我不该惹你们担忧,是我错了,原谅我吧!”李欣然可不愿意得罪这些表姐们!   王秀嘉疑惑的问道:“你好像很不喜欢那个胡丽香,不应该啊!你和她第一次见面啊!”   赵明轩转身而去,王静远连忙抓住他:“干咱们去?”他沉声道:“我去撵了她!”   刘昊疑惑地看着赵明轩,俄尔再看看欣然,低头翘唇一笑。   王秀嘉横了他一眼,他连忙肃然站到了她的身旁,王秀嘉羞得满脸通红。李欣然见了莞尔一笑,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王静远则阴沉着脸低吼道:“胡闹!你多大了?还做这样幼稚的事情?胡丽香和胡丽晶长相肖像,欣然认错了讨厌她也不足为奇,你这样胡闹,叫别人知道你轻视亲娘的侄女,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想扬名,别拉着欣然垫背!”王秀嘉被自己叔叔的样子吓得跳开了,叔叔发怒的样子可真像祖父!   李欣然这才知道胡姨娘就是胡丽晶的姑母,胡丽香是胡丽晶的亲姐姐,怪不得自己觉得她的体态熟悉,原来都是熟人。   她苦笑着闭上眼睛,上一世真是白活了,连婆家这样亲近关系的人物自己就不知道,秦家,真的待自己不薄!   李欣然看着赵明轩被比他年幼的舅舅训斥,还不以为然,不觉撇撇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赵明轩看李欣然已经恢复常态,知道笑话他了,顿时松了口气!   王静远冷冷地看了眼赵明轩,默然拔腿离开!赵明轩愣了片刻紧随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世和别人珠胎暗结后嫁给赵明轩的奏是她!   第58章 动情   王静远行至一无人处突然站定,赵明轩不妨他这一手,差点撞到他的身上,正要发火,看着王静远阴沉欲滴的面孔,忍住了。   “什么意思?”王静远冷冷地问道。   赵明轩疑惑地望着他,皱皱眉头!   “别装了,欣然才十一岁!你多大了?”赵明轩略作思考,终于明白了王静远发脾气的原因,他苦笑道:“你,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我对她好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王静远转身看着他:“就这么简单?”赵明轩眼神犀利起来:“不然,你认为呢?”   王静远转身望着雾气环绕的水面,缓缓道:“你先不要急着否认,好好想想你为她做事的原因!不管你的心思如何,欣然我会好好护着她的。家姐嫁入那样的家庭不得善终,我不想让欣然再遭此罪!你晓得,你的家庭更加复杂!欣然太小,怎么能经受的住你亲娘的折腾?”语气伤感令人心酸。   他转过身,眼神清冽地直视赵明轩:“她毕竟是你的亲娘,你护不了欣然的周全!罢手吧!”说完负手而去!   他说,罢手吧!   赵明轩心弦一痛,王静远的点拨终于让他明白为什么对欣然的事情如此上心,旁观者清,原来自己真的对她动情了!   他心里哂笑,自己竟然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动情?   她虽然还没长大,虽然还不懂男女之情,但是每每看到她淡定从容的样子就想和她靠近,感觉能和她心有灵犀,能和她惺惺相惜,感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刚刚,她的眼神中闪过的同情和痛惜自己能感受到,她同情他,不,那不是同情,那种眼神是发自内心的心疼!他懂的!只有他懂!   可是,王静远的担心也是自己不敢承认喜欢欣然的原因之一吧!她那么小,怎么经受得住这个家里的波涛暗涌呢?他的亲娘连他就不容,能容得下一个他喜欢的外人?   说不定,他越是护着她,亲娘越是会伤害她,一边是亲娘,一边是爱人,到时候他又能如何抉择呢?   他霎时觉得近段时间身上用不完的那股劲头消失了,脚步沉重异常!   三月初六国公府来了位不速之客,新县廖家的长孙廖友奇头天递了帖子后,经几位主子商量终于还是见了这位商贾之后。   老国公是个开明之人,他年轻时为了生计也曾经和人暗地里做过几年生意,如今国公府的多半产业都是他当年挣下的,对有为青年,他向来尊重。   李欣然倒是欣赏廖友奇的敢作敢为。两年的商场摸爬滚打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稳大气,老练精干。他和国公府的几位主子见面后,表现的很从容,丝毫没有胆怯之意。老国公对他很满意。   廖友奇说明来意,想通过国公府做些宫中的生意,他愿意给国公府半成的干股。   老国公望着眼前的少年,心里佩服不已。廖家这样的商户,半成干股每年的利润少说也会有上百万银两,他竟然如此大方地拱手相让,不仅大气,而且懂得取舍,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这大洲最大的皇商。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老国公却不为所动,他淡然一笑道:“你很有魄力,不过兹事重大,容我们商量再做答复,可好?”   廖友奇躬身一揖:“老国公如此慎重,晚辈甚是欣慰!”   王静泽不觉点头佩服他的应变之能,眸光变得易发友善。   廖友奇见时机成熟,再次一揖道:“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   王静泽见父亲没有作答的意思,他笑容可掬道:“请讲,但凡是能相帮之事的我等定会尽力!”不合理的要求当然除外!   廖友奇眉目含笑道:“家母和李夫人曾是好友,晚辈和李家大小姐在新县亦是至交,不知能否与她在这花厅当面叙上一叙?亲手把家母准备的礼物交与她,也算尽了家母的心意!”单独会面已是妄想,当着长辈的面,打着家母的幌子应该可以相见吧!   老国公眯起双眼沉吟片刻,望了望几个儿子。王静远首先发飙:“大胆,你一个外男岂能和闺中小姐见面?”   王静泽知道父亲对眼前的青年很是欣赏,但是对方毕竟是商贾之子,这样草率地把欣然嫁了怎么对的起家姐?   可惜了,这么好的青年人!   他叹了口气,拱拱手道:“廖公子的请求的确不合规矩,见谅!”   世家好友的子女当着家长的面见一见也不足为奇,可是今日的见面就意味着欣然婚事的去向,父亲没答话,他不敢轻易做这个主。   廖友奇面上几不可见地滑过一丝失落,但毫不焦操地再次一揖赔礼道:“是晚辈唐突了!”   他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国公府对自己的态度。通过暗线他知道李欣然已经退婚,他不甘心和她失之交臂,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可是今日的试探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壕沟是无法逾越的。   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也好,现在知道了答案,他死心了。看着国公府的主人对她如此上心,他知道她将来定会幸福美满!   他规矩地把给李欣然准备的礼物交给一旁的管家,然后深深一揖道:“各位长辈安好,晚辈告辞!”   长身玉立,后退三步转身而去!   老国公见他离开,惋惜道:“可惜了!”如果不是商贾之后和欣然也算良配!   廖友奇离开花厅,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垂花门,一丝疼痛滑过心间,今生终究与她无缘!   “怎么?还想造次?”不友善的言语硬邦邦地掷将过来。   廖友奇一愣,转头看见赵明轩。他认识眼前的男人,当初跟着王静远到新县接走了李欣然。看着赵明轩不友善的表情,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眼前的男人也爱慕欣然吧!   林管家连忙为二人引荐。廖友奇略作迟疑,然后恭敬地一揖道:“见过赵公子!”礼多人不怪,自己到京城来是做大事的,没有必要和他为敌,再说山不转路转,以后也许还有求到他的门下的时候。   “客气!”赵明轩冷冷地答道!“我知道你和欣然认识,不过男女有别,以后别再造次为好!”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商贾之子,还想和官府小姐联姻,猪八戒娶媳妇净想好事!   廖友奇苦笑道:“在下知道了!告辞!”自己和欣然之间不仅仅是男女有别吧!还有官商之别这条壕沟,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死心罢了!眼前的男人应该能给欣然幸福,罢了,放手才能让她高飞!   从此后,就把她放在心里作为永远的珍藏吧!   赵明轩吩咐赵甲派人手盯着廖友奇,只要他靠近国公府,立马告诉自己。他警告自己的下属,只要廖友奇再次进入国公府,立刻让他们开差。   三月初十夜晚,转暖的天气陡然降温,一夜之间京城里又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翌日,欣然看着银装素裹的院子,心情渐渐好起来!赵明轩的事情说不得、放不下,让她每天如烈火烹心,心神不宁。今日让冷风一吹,心底的沉闷除去,人反倒变得轻松起来!   此时,定国公府的花厅内,赵家所有的成员无论大小卑贱都聚集在次,两排座位上坐得满满当当,个个面若凝霜,室内气氛压抑。   沉吟良久,赵成武开言道:“大家都到齐了,眼看世子病入膏肓,药石无效,昨天胡姨娘去慈安寺求得主持灵签,签上言明只要定国公府办一桩喜事,接一个闰年闰月生的新人,世子的病就可痊愈!”说完,睃了一眼赵明轩,干咳一声。   不等众人消化老爷的言语,胡姨娘已然哭出声来,悲悲切切,比赵夫人还要痛苦十倍的样子!赵明兰心中厌恶至极。   “嚎什么嚎?晦气!”赵成武阴沉着脸,凌厉之色溢于言表!胡姨娘赶忙抹掉眼泪,小声地抽抽嗒嗒。   毕竟是世子病重,心情自是沉重!他缓了缓语气,挤出稍许笑容:“如今这个闰年闰月的生的贵人找到了,只是这国公府的新人还要明轩来担任!”   赵明轩整个人都呆愣了,给世子冲喜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赵明兰不解道:“给世子冲喜,怎么要大哥当新郎了?”赵成武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主持给贵人批命,她和明轩是金玉良缘,婚后宜家宜室,利于世子养病!”   赵明轩简直被这个消息击懵了,还没从呆愣中缓过劲儿来!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婚姻上出这样的差错!陡然间,李欣然稚气明艳的小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目光微敛,沉声说道:“简直是胡言乱语,人生病了都靠冲喜救命,还要郎中太医干什么?”说着不屑地看了眼自己的姨娘。   他真想问问姨娘,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即使不喜欢他,也该看在血亲的份上不坑害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亲亲关注!   第59章 冲喜   胡姨娘见赵明轩质疑冲喜,立即发飙:“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哪有这样怀疑自己的亲姨娘的?姨娘还害你不成?主持说了香儿是国公府的贵人,让你娶个贵人还亏待你了?再说,你亲弟弟病了,命悬一线,你不该出一分力气吗?只叫你娶个媳妇救你弟弟,也不要你的命,对你来说就这样难?”   赵明轩被姨娘呛得说不出话来,他有心顶撞回去,到底不忍和亲姨娘对抗,半天憋出一句:“府里能成婚的又不是只有儿子一个!”   胡姨娘冲将过来抓住赵明轩,劈头盖脸的一通猛打:“孽子,你上不孝敬父母,下不善待兄弟,留你还有何用?我今儿就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赵夫人见赵成武没有阻拦的意思,怒道:“住手!明轩是这府里的主子,虽是你亲生,也不能随你打骂!”赵夫人缓了缓气息:“我知道你是为明安好,可是府里的规矩也不是摆设!至于明安的病…… ”赵夫人睃一眼赵明轩,眼眶里蓄满水汽,她真的说不下去了。   赵夫人眉头紧锁,咬紧牙关,竭力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她对批命之类的事情不大热衷,但算福不灵算祸灵,儿子命悬一线,现在有这样一个冲喜的法子可能救他,谁不想试试呢?   她使劲地搅着手中的帕子,抬头期盼地看着赵明轩,嘴唇哆嗦良久,终究没能开口。   一旁的赵明兰和赵明昭咬了咬嘴唇没有发话,赵明艳和赵明玉低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瑟缩着,唯有赵明昌撇着嘴角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   赵明轩看着嫡母那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在这个家里对他最亲的人恐怕就是嫡母和她亲生的孩子了。   他出生后,不招姨娘待见,直接送去嫡母抚养,后来他自己找气怄,想要和亲姨娘亲近,结果姨娘每每冷嘲热讽地作践他,每次都是嫡母出面安慰自己,呵斥姨娘。   他幼稚的认为嫡母才是自己的亲娘,长大后一度查过此事,可是结果令他遗憾。   幼时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他和嫡母关系非同一般,相互的疼爱自是赋予真情,毫无做作!   如今弟弟病入膏肓需要他的帮助,嫡母虽然没有逼迫他,他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嫡母遭受失子之痛呢?   他不相信鬼神,知道冲喜是无稽之谈。   可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嫡子是世子,嫡子死了,自己有可能就是下一位世子,如果自己现在违逆长辈的意愿不娶亲冲喜,自己就成了置世子的生死于不顾之人,就会冠上包藏祸心偷窥世子之位的骂名!   到时候,自己的亲姨娘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冠上更多的罪名。   他叹了口气,王静远目光敏锐,一眼倒出自己的心思,指出自家的阴暗。   欣然,那样纯洁的小姑娘的确不易进入定国公府,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既然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厮守,和哪个女子成婚有什么区别呢?好吧,就成全他们的心愿,算作对嫡母多年关爱自己的报答吧!   赵明轩平心静气、目光真诚地望着嫡母:“母亲,只要能救弟弟的命,孩儿悉听遵命!”说完对着父亲母亲一揖转身离去!   赵夫人一愣,望着赵明轩挺直的脊梁眼泪终于滑落下来。胡姨娘不喜欢这个儿子,他出生后几乎跟着她长大,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有了真正的母子之情,她真心希望他能够娶个喜欢的女子相守一生。   可是众口铄金,她只能跟随大流,把儿子的命系在赵明轩的身上。   赵成武见事情解决,满意地看了眼胡姨娘,觉得她识大体,为了嫡子不惜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闹翻,没有辜负自己对她的疼爱!   赵夫人懒得看丈夫那副偏心的嘴脸,强压住心中的悲痛起身离开。   胡姨娘是新县商贾之女,她的父亲赵德强是新县的商户,赵成武一次外出公干路过新县被胡姨娘美丽的外貌、大胆的性格所吸引,当时就收在身边带回京城。   令赵成武没想到的是,胡家很有钱,胡姨娘的外祖父也是新县的商贾,她娘亲的陪嫁铺子就有几十个,光京城就有十个,胡德强看见女儿高嫁,不仅把京城的铺子全部给女儿做了陪嫁,还给女儿十万两银票。   胡姨娘为了笼络赵成武的心,总是有求必应,让还没有收入的赵成武阔绰起来,在那些阔少面前腰杆子硬起来了,自此后对胡姨娘更是言听计从。   不久后,赵成武动用国公府的关系帮助胡家办成了几笔内务府的生意,胡家更加看重这个女婿,在他身上花钱更大方。   后来父母为他求娶户部侍郎杜成凯的嫡女杜艳芳,他也只能和她做到举案齐眉。   成婚后杜艳芳对丰神俊朗的夫婿自是情意绵绵,不久就有了身孕。胡姨娘停了绝子汤紧跟着赵夫人也怀上了孩子。   就在赵夫人临近生产时,二人在给老妇人请安时不知怎么碰倒了胡姨娘,导致胡姨娘动了胎气提前进入产房,赵夫人因为愧疚,因为丈夫的怨恨导致过度紧张落红也进了产房。数个时辰后两个儿子相差半个时辰出生,胡姨娘的儿子竟然占了个庶长子之位。   赵夫人和胡姨娘同时生子,赵成武却把更多了关心给了胡姨娘,他能每日到赵夫人屋子里看看少爷已是天大的恩情。   更让赵夫人添堵的是,胡姨娘竟然让赵成武把未满月的孩子抱到她的屋子里要她帮着照看,原因是胡姨娘不喜欢这个儿子。可怜的赵夫人以为这是个获取丈夫欢心的好机会,悉心照顾两个孩子,只希望有朝一日丈夫能够看到她的贤惠,主动回到她的身边。   出自书香门第的杜艳芳表面上看似不在乎,私下哭泣了多少不为人知。   可她却不知道,要不是老国公爷治家严谨,杜艳芳的父亲身居要位,赵成武早就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了。   多年的相处,让赵夫人也弄清楚了赵成武的为人,她把夫妻之间的那点事情也看淡了,再也不奢望能够捂热丈夫那颗冷冰冰的心。她现在有儿子女儿相伴,儿子将来袭爵,她也熬出了头。   可是,天不遂人愿,儿子病了,把她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扑灭了。   她很难想象如果儿子走了,她还有没有信心活下去。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默问,不是说善有善报吗?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午膳过后,李欣然跟着吴郎中在轩翠舫学习医理,王静远风风火火地赶来,然后带着她向老太太的松鹤堂而去。他边走边和李欣然商量:“欣然,舅舅要到新县去办点差事,想让你给舅舅做向导,如何?”   李欣然见舅舅虽然语气轻松,但眉宇间气色凝重,她以为是舅舅所办的事情重要心情才如此紧张,急忙回道:“欣然愿为舅舅效劳!”王静远看着她调皮的样子终于露了个笑脸。   王静远禀明父亲母亲,带着欣然连夜离开京城!   一路上,王静远骑马始终护在李欣然的马车旁边,莲心笑着打趣道:“舅老爷对小姐真好!生怕别人把小姐抢去了!”李欣然白了她一眼,故意沉声道:“死丫头竟敢打趣主子了,合着是想嫁人了,赶明儿把你嫁了吧!”   莲心羞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莲花吃吃笑道:“好了,好了,嫁人有糖吃!”李欣然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恶狠狠地道:“那就把你嫁给糖商!”莲花哀嚎道:“小姐,奴婢可没招惹你啊!”   李欣然和她们笑闹一番,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觉得舅舅心里有事情瞒着她,想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大事情与自己有关,最后只得作罢,想着舅舅定是怕完不成任务着急所致。   她在马车的摇晃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赵明轩订婚的消息在京城传开时,许多未婚女儿家都暗暗为失去了一个择偶的对象而暗自伤神,就连一向自持清高的王秀嘉也嘀咕了一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虽然自己的父母也很遗憾赵明轩的庶子之位,但是王秀嘉还是很欣赏赵明轩的,让他娶那个娇柔做作的胡丽香她心里很不痛快!   她暗暗埋怨叔叔王静远来,好朋友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他倒跑到新县去了,还带着李欣然,想想她就生气。   她和叔叔只相差三岁,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一般叔侄关系要亲密的多。可自从欣然来后,叔叔好像对自己疏远了,没有了以前的那份亲密,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里暗暗发誓,欣然回来定要让她好看!   半月后,李欣然他们到达新县,她在舅舅的陪同下回家看望了外祖母和父亲,给吴姨娘和兄弟姐妹送上京城时兴的礼物,场面也算温馨。   李欣妍长高了不少,身段愈发苗条,只是有些瘦弱,皮肤没有李欣然光泽莹润。李欣然已经具备大家闺秀的气质,高雅、娴静、就像山涧幽兰般清新脱俗。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精的姐姐想给我们家轩轩戴顶绿帽子,亲亲们同意吗?   第60章 相帮   一年的时间,李欣然变化如此之快,无论是从衣着、气质,还是肌肤上都胜过同岁的李欣妍,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   因此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就询问了李欣然在京城一些生活细节。然后拉着李欣然的手开始絮叨起来:“欣然啊,看着你在外祖父家过得如此顺遂,祖母我也放心了。只是,欣妍和你同岁,也到了议婚的年龄,她在新县的出路不大,你就把她带到京城去和你一起跟着嬷嬷学习礼仪,将来也好嫁个好婆家,你们姐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李欣然惊得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老太太凭什么口气如此之大,竟然敢开口让去世媳妇的外家帮忙她养活庶出孙女!   王静远把本来端起的茶杯用力的放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志勋。李志勋尴尬地对母亲道:“母亲,这样不好吧,欣然他们三个在国公府生活就够麻烦他们了,这再加上个欣妍给他们增加的麻烦岂不更多?”   老太太手一挥,厌弃道:“说你迂腐你还不服气,外孙到外家去生活怎么能叫麻烦呢?外孙那是娇娇客,她外祖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麻烦呢?再说,欣然他们不是也住在那里吗?三个外孙都养的起,多欣妍一个也不打紧!”   老太太话音刚刚落下,王静远冷冰冰地道:“老太太可能糊涂了,国公府只有一个女儿嫁入李府,在李府只生了三个孩子。至于宋姨娘那个下人生的孩子与国公府没有半点儿关系!”   王静远话糙理不糙,李志勋顿时气得无言以对,老太太更是霸道地指着他斥责道:“你说话太过伤人,哪像国公府出来的儿郎?”   李欣然怕舅舅说出更难听的话,接口道:“祖母休要生气,您大概忘了,妹妹热孝刚过,还要在家守孝三年,此时如果出门做客,岂不让人诟病?对她将来议婚更加不妥,还望祖母三思!”   李志勋见女儿说的委婉,且理由充分,急忙附和道:“对对对,现在出去反而对欣妍的闺名有污,理应在家守孝!孝期过后再做打算不迟!”   李欣然可不想埋颗响雷在身边,成天提心吊胆,不知响雷什么时候会炸响,那样的日子她可不想再过了!   老太太被李欣然父女噎得说不出话来,李欣妍怨毒的眼神扫向李欣然,立马被王静远犀利的目光撞落在空中,李欣妍吓得低下头,不敢再有小动作。   王静远对李家的人彻底失望,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几个外甥不能再回到新县!   王静远本来准备让李欣然在家住几天再作打算,见老太太如此嘴脸,他怕李欣然在家受气,于是决定带着李欣然远离李家,带着她来到离新县城不远的平安镇悦来客栈住下。   悦来客栈里外倒还干净,李欣然住的很是舒心。期间,她舅舅约见了廖友奇,告诉他一个消息,内务织造司招标在即,太子爷对招标很感兴趣,廖家的丝绸在京城声誉尚好,可以考虑到内务织造司夺标。   廖友奇看着眼前明显长高、容貌更加出色、言谈举止更加高雅的小姑娘,心里的悸动更加分明,虽然清楚自己和她泾渭分明,此生再无机会续缘,心里对她的迷恋愈发浓烈。但是为了家族,他还是收敛起一切有可能令她不快的情绪和举动,文质彬彬地和她面对面地交谈。   李欣然只能给廖家这个消息,至于他们能不能傍上太子爷的大腿,就要看廖家家主的本事了。   廖友奇透过李欣然传递的消息,明白了国公府的意思,他们对他抛出的半成干股并没放在心上,而是为廖家和太子爷搭上关系,明显不想和宫里有牵连,不想惹麻烦。   廖友奇心里发苦,但对国公府帮助廖家的大恩情还是感激不尽。   几天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欣然发现舅舅并没有办事,而是坐在客栈对面的小酒馆里一个人喝闷酒。李欣然对舅舅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晚上,她开诚布公地询问舅舅心中隐瞒的事情。   王静远见李欣然毫不隐晦地发问,对外甥女敏锐的观察力折服:“欣然,有些事情舅舅隐瞒你是为你好,将来希望你不要埋怨舅舅!”他展开一个苦涩地微笑,令李欣然心里更加难过。   “舅舅,欣然知道您很疼爱我们,但是,我们总有一天要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不能一辈子缩在您的羽翼下生活,与其将来受挫,还不如现在舅舅教我们处事的方法,让我们学会一些办事的经验!”   其实王静远只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大孩子,虽然在江湖中叱咤几年,有些经验,但毕竟尚未成年,遇到事情考虑不周也是必然。   他见李欣然语言流利,考虑问题周全,竟然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通透。想到欣然已经离开京城,赵明轩马上要成婚了,再也窥伺不到自己的外甥女了,忍不住把煎熬自己已久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省去了赵明轩爱慕外甥女的那段。   李欣然听完舅舅的讲述,简直想发脾气,她忍着内心翻滚的怒火道:“舅舅和赵明轩还是朋友吗?”王静远睁着因醉酒而变得水汪汪的眼睛道:“当然是好朋友,不然我会这么痛苦吗?”   在他看来自己的好朋友什么都好,配自己的外甥女也过得去,可是他那个家庭太复杂,外甥女嫁过去只会受罪,他可不答应,因此听说赵家要赵明轩娶亲冲喜,问都没问清楚就带着外甥女跑了,他怕赵明轩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欣然。   后来,还是自己的手下打探到消息才知道,赵明轩要娶他家的那个表小姐,王静远又觉得郁闷不已,这才出去喝酒解闷。   李欣然压压自己的火气接着问道:“如果舅舅的好朋友被人蒙蔽,娶了一个不贞的女子为妻,你会答应吗?”   王静远霍的站起来,咬牙道:“谁敢?”   李欣然看着舅舅因怒气更加红润的俊脸道:“舅舅还记得那次定国公府的赏春宴吗?那个胡丽香和赵明轩的弟弟赵明昌在花房里,在花房里,那个了!”她虽然二世为人,但在自己尊敬的舅舅面前说这些污秽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王静远额头青筋爆出,他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怒问:“当真?”   李欣然低垂了眼帘闷声道:“他们两个可能早就勾-搭成-奸,不出意外,那个香儿应该已经怀了赵明昌的孩子!”李欣然在如烟阁里早就知晓这些事情,可是事情尚未发生,她又怎好和赵明轩明示呢?   只是令他没想到是,今生赵府为赵明轩提亲的日子提前,以至于舅舅带她前来新县时她竟然没有想起此事。   上一世,赵府嫡子赵明安临死前几天,才匆匆让赵明轩和胡丽香成婚冲喜,结果三月二十八成婚那天嫡子就去世了。   李欣然算算日期还有二十五天时间,赶回京城还来得及阻止那场令赵明轩痛苦一辈子的婚姻。   王静远颓然坐下,脊背挺直,脸色阴沉不定,眼角眉梢的醉意慢慢消退,透出几分凛冽,眼神中透出的寒气刀锋般锐利,令人心惊。   李欣然忐忑不安地看着舅舅,生怕舅舅气出病来。   王静远闷头坐了良久,起身准备喊小二退房。李欣然上前劝道:“舅舅,欣然知道您着急,时间还来得及,明日再走无妨!”他默默地看了眼欣然,女儿家走夜路的确不好,遂点头答应,一声不吭回客房休息不提。   翌日辰初,王静远命洪武打前哨,率先回京通知赵明轩三月十九到十里长亭等候他们,他带着欣然离开平安镇,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   赵明轩订婚后,曾到安国公府找过王静远,他很想在成婚前再和李欣然见一面,哪怕什么也不说,最终他无功而返。他知道王静远带走她的意图,怕自己扰她心绪吧!   他不想让欣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想像对妹妹一样爱护着她,现在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他整日借酒浇愁,喝的酩酊大醉回到他讨厌的定国公府。回家每每看见定国公府门上的匾额,他就按耐不住想把它拆下来烧掉,不是它,他又何须受如此折磨!   他的亲随赵甲牵着马匹郁郁寡欢地跟在踉踉跄跄的赵明轩身后,突然,他警惕地拔出长剑,沉声道:“出来!”洪武从石狮子后面闪身而出,赵甲翻了个白眼长剑入鞘,然后冷冷地问道:“何事?”   二人主子要好自然经常见面,他并不把赵甲的轻慢放在心上,压低声音道:“主子令我传话,让赵公子明日在东边十里长亭等候他们,有要事相商!”   看着摇摇晃晃走进去的赵明轩,赵甲哼了声算作答复。洪武不明他的敌意从何而来,笑着拱手告退。   第61章 筹谋   翌日清晨,赵甲见赵明轩醒来,急忙把洪武的传话告诉他。赵明轩揉着闷痛的太阳穴冷冰冰甩出一句话:“老子不去!”然后仰面倒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赵甲心道:晾晾那个没人情的家伙也好!   俄尔,赵明轩挺身跃起问道:“除了王静远还有谁?”赵甲愣愣地望着主子摇了摇头。   赵明轩翻身下床命令道:“穿衣!”赵甲急忙打帘喊来服侍洗漱的丫鬟服侍主子穿戴整齐。二人径直走进马棚牵马骑上,赵明轩再次吩咐道:“叫上他们三个即可!”   赵甲急忙翻身下马,颠颠地跑到后罩房叫上乙、丙、丁三位兄弟,四人骑上马匹,追主子去了。   王静远带着欣然虽然着急赶路,还是照顾着欣然的身体,行程不快不慢,紧赶慢赶终于于在三月十九赶到十里长亭。   李欣然到底年幼,连日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痛。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长亭,老远看见赵明轩神情不安地站在亭檐下和舅舅说话,眼睛却望着自己。   他消瘦了不少,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秀雅的五官,加上眉宇间不羁的倨傲和落寞,就好似雨后的远山清新而遥远。   赵明轩越过王静远的肩头仔细地打量着欣然。她似乎又长高了,略显疲倦的脸上带着些微的慵懒。她穿着件玫红色净面褙子,肌肤赛雪,身材高佻,一双大眼睛干净清亮,静谧温和。她此时对着他巧笑嫣然,眉目间光华流转,令他心弦一动。   等到欣然走入亭子,几人方才落座。   李欣然见赵甲和洪武等人远远地站在亭子周围,她收回目光翘唇一笑,这里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王静远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面沉如水,对自己爱理不理,知道这次把他伤得太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欣然则悠闲的吃着赵明轩带来的点心,喝着花茶,仿佛在花园赏花般地闲情逸致。   赵明轩和王静远的尴尬在李欣然的带动下渐渐消散。   王静远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听说你要成婚了,我特意赶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明轩一瓢冷水兜头浇下:“不劳您费心,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只等着喝喜酒就好!”拒人千里之外的言辞让王静远火气猛蹿,霍得站起来道:“欣然,走,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情老子还不干了!”   李欣然见他们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忍不住责备道:“舅舅——,赵叔叔——”故意拖长的音调使得王静远和赵明轩冷静了许多,心绪也随之平息下来。   王静远重新坐下,他嘴角噙笑,一副看热闹的揶揄表情。赵明轩则被一声叔叔戳的心底如撕裂般疼痛起来。是呀,今后自己真的只能当她的叔叔了!   赵明轩看在李欣然的份上冷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有话快说!”   王静远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你那个香儿有问题!”赵明轩倪了他一眼不明就里,冷声道:“要你管,我现在娶哪个就是一样,不劳你费心!”说完看了一眼欣然,眼里的伤痛一闪而过。   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娶哪个就是一样!   王静远听了不怒反笑:“那敢情好,老子提前祝贺你当上便宜爹!”赵明轩赫然暴起,拎起王静远的衣领就要开打。   李欣然急忙上前喊道:“是真的!孩子的父亲就是赵明昌!”她知道自己和舅舅言语太毒,但说的是实话!此时不给赵明轩下猛药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冷静下来,因此也顾不上他们是否怀疑她的话,不管不顾地敞口而出。   赵明轩望着李欣然那莲瓣似的小脸,颓然坐下。他本来想问消息的来源,可他知道李欣然向来不会骗他,他的心绪完全打乱,不想开口说话。   他闭目静坐,剑眉紧蹙,鬓角青筋暴跳,袖下紧捏的拳头咯咯直响,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和亭中凝固的气氛让人清楚感受到他的痛苦。   王静远见了再也不忍心刺激他,和李欣然静静地陪着他。   沉默良久,赵明轩睁开双眼,眼中寒芒四射!当他看见欣然眼中的不安时,心中不免一软,眼中似有热浪掠过,他翘起嘴唇自嘲道:“呵呵,谢谢!没想到我还如此令人惦记!”   李欣然望着刚才还气得手直发抖的赵明轩转眼间控制了情绪,她不觉从心底佩服他的定力。   听话听音,李欣然知道赵明轩已经明白胡姨娘的目的,眼下只需设计个万全之策,借力打力,方能把赵明轩从苦海中救出来。   赵明轩盯着李欣然道:“你们别为我担心,大不了是一死,反正我这条贱命没人怜惜!”   他刚刚想了许多对策,都是死局,放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牢牢地禁锢在这个局里,怎么也逃不出来!   他可以退婚,可是自己的行为莫说会伤了嫡母的心,要是赵明安真的死了,只需“见死不救”这一顶帽子,京城的吐沫也会把它淹死。   还别说自己的姨娘会如何吃他的肉啃他的皮了!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到时候名誉扫地,家族不会容他,弟兄姐妹不会认他,朋友不会理他,恐怕连皇上也会厌弃他了!   人活到了那个份上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死了干净!   李欣然心里一痛,他还那样年轻,生活竟然迫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的水雾道:“好死不如赖活,赵叔叔为什么要遂了别人心意呢?”   为什么要遂了别人的心意呢?是啊,胡姨娘就是想他死,他死了,世子死了,这个世子之位不就落到了赵明昌的身上吗?   转而他一惊,望着李欣然的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难道自己真的不是胡姨娘的儿子?不然,她没必要这样大费周折。世子死了,自己就是下一任的世子,不正合她心意吗?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可是世子之位毕竟落到她儿子的身上了!她该知足啊!然而她却搞出这么多事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自己不是她的儿子。   因此,她还做了防备,怕万一谋事不成,赵明昌的儿子成了他的儿子,下一任的世子不是落到了她的亲孙子身上了?   好算计!   李欣然见赵明轩瞬间几番脸色变化,知道他可能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   她看着眼前快要被击垮的男人,微笑着劝道:“赵叔叔别急,舅舅和我会帮你的!”李欣然声音稚嫩,可是镇定的言辞却让人无来由地心安!   赵明轩握紧拳头:“怎么都是死局,你,救不了我的!”我死了不要紧,把你牵连进去我会死不瞑目!   李欣然眼眸微转,望向舅舅。王静远干咳一声道:“你莫要着急,既然是做局一定会有漏洞,只要找出漏洞所在就能解局!”   王静远不自然地看了眼外甥女,把她的计策慢慢地解释给赵明轩听,赵明轩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   俄尔,他再次蹙眉道:“这样做是可以把我摘出来,可是这个计策照样会伤了母亲的心,世子一旦死去,我也照样会背上骂名!”为了救嫡亲的弟弟,舍命又如何?何况只是娶一个有孕的妻子?   王静远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李欣然知道这是个漏洞,她又不能说出来她知道那天世子就会死去,沉吟片刻道:“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们的意思是等着任人宰割啰!”   既然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们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赵叔叔摘出来了才能和他们算账呢!”   面对两个顽固的男人,李欣然只得指出能吸引他们的利益,让他们依计行事。   两个男人见李欣然用心筹谋的样子,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只得同意依计行事毁掉婚事后再作打算。   三月二十八那天,春风拂面杨柳舒,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令前去定国公府喝喜酒的客人心情也轻松起来。   晌午十分,迎亲仪仗进入东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新人迎入国公府拜堂成亲了。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的喜服,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剑眉下那双黑翟石般的眸子更加晶亮,仿佛千年寒潭,莹莹泛着冰冷,嘴角上翘噙着淡淡的笑意,让围观者赏心悦目,而又望而却步。   迎亲仪仗刚刚进入城门,冷不防,从道边窜出只疯狗直冲花轿而来。那疯狗体形高大,嘴阔背宽,满身狮毛。只见它晃着满身狮毛,呜咽着,露出锋利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一边的轿夫眼见它奔过来就要咬着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丢掉轿杠子撒开脚丫子逃了。   轿子失去平衡,向一旁跌倒。轿子里的新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一声,接着轿内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揣着表弟的孩子嫁给表哥,你好意思吗!   第62章 脱壳   随轿送亲的是胡力南的妻子,她见轿子歪倒,里面没了声音,立马跑上前去准备查看新娘的情况。赵明轩却及时阻止:“表嫂休要着急,这边危险,被疯狗咬着不好!”胡力南的妻子和几个送亲的人立即吓得躲到了后面的马车里。   事发突然,新郎官指挥手下当场斩杀了疯狗!然后令手下把轿子外面围了起来。   “哎哟,造孽呀!这疯狗真是败兴,好好的迎亲仪式被这只狗搅和了!”   “常言道: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只能说这新娘该有一劫!”   “说不定这新娘做了恶事,老天故意惩罚她呢!”   “轿子里没了动静,新娘该不是吓昏了!哎呀,这还没进门呢,总不能把昏迷的新娘抬进府吧!那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呢!”   赵明轩对一旁的议论并不在意,而是疾步上前询问陪嫁丫鬟轿子里新娘的情况。丫鬟吓得支吾半天才道明新娘昏迷过去。赵明轩沉稳的指挥道:“新娘昏迷过去,快请郎中前来诊治!”自己那隔空一掌让她昏迷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的。   听了新郎官的话,人群中又纷纷议论起来:“这个新郎官有良心,有情义,要是没情义的人遇到这样的晦气事情,早就把新娘送回娘家去了!”   “你们知道今天的新郎官是谁吗?定国公府的长子赵明轩,那可是个人物,小小年纪就成了副将,当然是义薄云天的汉子啰!”   不一会儿,老郎中请来了。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请的是胡郎中!”   “那感情好,胡郎中在这天街上行医几十年了,本事挺大的!”   赵明轩上前见礼后道:“请老人家在此地为病人诊治,实在有些不妥,可事出有因,有劳了!”   老郎中翘着山羊胡子道:“事发突然,无碍无碍!”   丫鬟上前用帕子盖了新人的手腕,然后拿出新人的玉手。人群中的好事者惊道:“好小巧的玉手!”赵明轩抬眸睃了一眼,冷如寒冰的眸光使得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老郎中站在轿前为新人把脉,不一会儿,他那雪白的山羊胡子抖了几抖,迟疑地望了望赵明轩。   果然如此!   看着郎中的神情,赵明轩了然!他的心仿佛跌入冰窖,冷得他生疼生疼。他眼里的寒气散开,迫得周围的人群透不过气来。少顷,他收敛气势,目光冷静而理智地问道:“新人有何不妥?”   郎中捻了捻胡须,看了眼新郎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新郎官一拱手道:“莫非郎中没有瞧出病症?”   老郎中气得胡子直翘,他咳嗽几声道:“你,你竟敢小看老朽!”   赵明轩面沉如水:“不敢,如此,还请郎中直言,无碍!”   郎中到了这个年岁都有几分骄傲,他见眼前的年轻人并没有求他保密,还如此轻视他的医术,于是直言不讳道:“恭喜新郎官,轿上新人是喜脉,此时只是遭受了惊吓,无大碍!如若新郎官不信,可再请郎中前来号脉!老朽告辞!”   即使事先知道结果,此时赵明轩也备受打击,他脸色铁青地瞪着郎中,眼眸寒气逼人:“胡说,我和她尚未洞-房,那来的喜脉?”   一旁胡力南的妻子大怒:“满口胡言,我妹妹今天才成亲还没进洞房,哪来的孩子?”说得好,此话所有的街坊邻居都听的清清楚楚,将来也不怕胡家狡辩。   围观的人群你一下子炸开了锅:“什么?喜脉?““看样子不是新郎官的!”   “怪不得新娘会在迎亲路上吓晕,原来是做了孽啊!”   “谁说不是呢?自作孽不可活啊!谁晓得她和谁怀的野种,竟然想来讹定国公府的长子!真是胆大!”   “别说了,别说了,听说这个新娘是新郎官亲娘的侄女儿,可真是,哪有这样的马虎的亲娘啊!活生生的给自己的儿子戴顶绿帽子!啧啧啧!”   老郎中见新郎官还在怀疑自己的医术,竟然和新郎官针锋相对地争辩起来:“老朽在这条大街行医几十年了,还没人怀疑过老朽的医术,如果你不信老朽的医术,你大可再请个郎中前来号脉,如果和老朽号脉的结果不同,老朽任你砸了保和医官的牌子!告辞!”   如果不是李欣然交代要多磨蹭些时辰,赵明轩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的心放佛被人撕裂般疼痛!她是自己的亲娘吗?亲娘有这样坑害亲生儿子的吗?他的身形晃了几晃,远处一戴幕笠的姑娘忍不住向前冲了几步,被身边的一男子拉住了。   人群中再此议论起来:“胡郎中怎么会诊错脉呢?这个新郎官太实诚了,感情还不相信新娘子怀了孕呢!”   “这种打脸的事情谁会相信呢?”   赵明轩耳内听着议论声头痛欲裂,正当他摇摇欲坠之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那匹马直接跑到轿子前方停了下来。从马上滚下一着孝袍的男子,上前跪倒在新郎官的面前哭号道:“大爷,二爷走路了!”   赵明轩再也承受不住了这个打击,直觉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摇摇晃晃地地站稳后,面色煞白,目露寒光:“把花轿抬回胡家去!”话音刚落,整个人轰然到地!戴幕笠的女子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   人群里炸开了锅:“哎呀,晕了!真是可伶,家里死了人,红事变成了百事,真是令人伤心!”   “听说定国公府的大爷和二爷关系好着呢!”   “废话,不好大爷会昏过去吗?真是心慈啊!他自己遇到那样丢人的事情就没晕倒,听说弟弟去了反倒厥过去了,真是有情有义啊!”   “那是,满京城谁不知道定国公府的二爷有情义?”   亲眼目睹过此场景的老百姓,即使将来胡姨娘想要诬陷赵明轩故意拖延时间,害死嫡子,老百姓也会为他伸冤了。民心是最能左右风向的。   定国公府内已经撤去了喜幔换上了白幡,府内哀声一片,哭得最为响亮的要算胡姨娘了。此时,她发髻披散,双眼红肿,神情悲哀,不似装假哭嚎,前来贺喜的客人对胡姨娘爱惜嫡子的行为很是动容。   也有人不以为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狠心,对不是亲生的嫡子又会好到那去?   “看看胡姨娘的伪装本事,定国公府的夫人恐怕不是胡姨娘的对手。”好事客人如此评论。   不过,无论如何,世子去世令人惋惜,定国公府也令人同情。这边灵堂尚未设置好,迎亲队伍那边传来话,新娘被送回了娘家。一众客人一片唏嘘,不明真相的客人赞叹赵明轩的深明大义,知道真相的客人鄙视胡姨娘娘家的下作和卑劣。   少顷,穿着大红喜服昏迷不醒的赵明轩被人抬了回来,胡姨娘已得了消息,她披头散发地奔过去,众宾客皆以为她是因为儿子的昏迷而哭泣,殊不知她却发了疯似地捶打已经昏迷的赵明轩,把客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从她的打骂声中终于知道了她大骂儿子的原因:“你个忤逆不孝的逆子,是你耽误了吉时克死了你的弟弟,你现在开心了?你终于可以当上世子了,我就知道,你从军营回来没安好心,你就是冲着世子的位子回来的,你黑心烂肝,不得好死!”   众人听了她的诅咒,真的懵了,哪有亲娘这样咒骂自己的儿子的?众宾客脸上一片茫然!   定国公赵成武见胡姨娘言辞过激,完全一副魔阵的疯样,对服侍的丫鬟呵斥道:“姨娘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还不扶去内室休息?”   丫鬟婆子这才强行拉走胡姨娘,可是覆水难收,说过的话进了别人的耳朵,想要改变已是不能。京城里有关定国公府嫡庶混乱的消息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三人成虎,就连赵夫人联系多年来胡姨娘的种种表现也产生了怀疑。只是她还在失子的悲痛中,尚没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三日后,胡姨娘的宴息室内坐满了胡家的人,他们个个眉头紧锁,胡姨娘的哥哥胡有财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搅得在坐的人更加心绪不安。   胡姨娘揉着太阳穴烦闷地求道:“别转了,让人头晕!”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胡老太太心疼地劝道:“哎,当初好好的儿子你要让给夫人抚养,我不知怎么说你好!现在好了,儿子不和你一条心,你又要费尽心机地争夺爵位,真是造孽啊!已经这样了,你哭也没有用了,不如好好保重身体,讨得你家的老爷的欢心才是正经!”   胡老太太商贾出身,最是利益当头,胡姨娘也明白这个理。她用帕子压压自己红彤彤的眼睛道:“娘,你就别怨我了!真是算计不达算计来,原本好好的婚礼被只疯狗给破坏了!连老天也在帮那不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辛苦了!   第63章 喜事   胡有财撩起袍子坐下,不耐烦地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如今要担心的是那小子一旦报官,说胡家故意混淆勋贵血脉,我们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老太太接口道:“对对对,这件事情才是眼下最该担心的事情,凤丫头,你说该如何行事?”   胡姨娘用帕子压压眼角道:“哥哥觉得怎么办才好?”胡姨娘不亏是用计的老手,她把这个棘手的问题又抛给了哥哥。   在场的人人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能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处死胡丽香,别无二发!   可胡丽香毕竟是哥哥的亲骨肉,而且还是嫡长女,就这样被处死,哥哥一家一定会怨恨自己。因此明明知道处理方法,这个法子自己却不能说出来。   胡有财心里对妹妹怨恨又加了一层,本来准备让她说出来,将来也可作为筹码让她多为胡家做几件事情,比如当下皇商的竞争就需要妹夫的周旋,可是狡猾的妹妹又把这个难题抛了回来。   虎毒不食子,香儿到底是自己的长女,自己又怎么能下手?   可是,和一世的富贵相比,女儿的命的确不算什么,能为胡家的富贵出分力,她应该含笑九泉。   胡姨娘见哥哥的面色阴郁,她连忙打起悲情牌:“都怪我没管好明昌,让她害了香儿,我那乖巧的香儿啊!”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胡有财叹了口气,妹妹这是在提示他,香儿沦落如此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谁让她不守妇道,未婚先孕呢?   其实,胡姨娘让胡丽香和赵明轩结合是存有私心的,那时,世子眼看着就没几天活路了,赵明昌将来就有机会夺爵,他所娶的媳妇必须对他要有助力才行。她的娘家虽然有钱,但是没有实权,再说娘家现在已经被她掌控,不需儿子再作牺牲,因此赵明昌和香儿联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自己这才祸水东引,借给世子冲喜的机会逼迫赵明轩娶了香儿。   即使将来赵明昌挣不到爵位,如果运气好,香儿生下男孩儿,这爵位不照样落到她们的手中?   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似天衣无缝的计策被一只疯狗破坏了!   胡有财思虑再三,决定舍去女儿为胡家谋求更大的商机,他默默地忍下了心中怨恨,带着母亲离开了定国公府。回家后,就私下逼迫香儿投缳自尽。他想着,等赵明轩清醒过来,准备找胡家讨个说法的时候,胡丽香已经投缳自尽,即使赵明轩想要打官司,也失去了先机。   胡姨娘怕赵明轩找胡家的麻烦,在儿子床前许下毒誓:“现在香儿已经死了,是你逼死的,你该高兴了?如果你还去找胡家的麻烦,我会为香儿讨个公道,让你名誉扫地,别说当世子,就连定国公府就没有你的安身之地!”   赵明轩不是吓大的,当然不会在乎胡姨娘的威胁,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姨娘的做派被李欣然算的精准,她果然是这样要挟他的。   他明白,这次冲喜的闹剧,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把自己摘出来,别的事情他休想做到。   胡家有自己的亲娘在那里护着,他又怎么能越过她去告发胡家呢?为了能查出自己的身世,他只能忍了!否则,吐了眼前的恶气,只能一辈子活在糊涂之中。   他很庆幸在自己黑暗的旅程中还有欣然和自己相伴!   他眼里的雾气升腾,望着曾经多次渴望能温柔地望自己一眼的亲娘,痛快的答应道:“好!”没了以往的痛苦和纠结,他知道,自己这是从心里彻底和她决绝了!   能置儿子幸福于不顾的娘亲的确不配做亲娘,他毅然决然地和她斩断了亲情。   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直到此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查出自己的身世,他不愿意糊涂地过完一生!   他调整心态,整日帮助皇上办差,就连正常的沐休也不休息。王静远有时候觉得他很可伶的,想劝劝他又不知怎样劝,只得从生活方面多多的照顾他,让他感到还有人在乎他。   时间荏苒,八月二十日是王秀嘉的及笄礼和婆家小定礼。   当日,安国公府门庭若市,客流如云,国公府上下喜气洋洋。   当王秀嘉轻移莲步,迈进花厅之时,花厅内赞叹声唏嘘一片。   只见她梳着流云髻,髻上插着海棠珠花,额际贴着花黄片,耳挂镶金碧玉坠,身穿月白色娟纱金丝长裙,粉红色百蝶戏花霞帔,脚穿粉红色绣花鞋,蛾眉轻扫,朱唇带笑,显得娇媚欲滴,而又不失端庄文雅。   王秀兰和王秀芸左右陪着王秀嘉,她笑盈盈谢过来贺宾客。   王秀嘉未来的婆婆宁郡王妃见儿媳如此出挑,自是笑容满面。她亲手为儿媳妇插上及笄金钗,滔滔不绝夸赞一番,然后奉上小定礼。   当四盒定礼打开,贵重的金银首饰、华丽的锦缎衣料竟晃花了在坐人的眼睛,一时众宾客又是一番唏嘘赞叹。   两家商定两年后王秀嘉嫁入郡王府。   王静远的婚事也提上重要日程,可是无论父母如何施压,他都不为所动。李欣然知道他喜欢的女子还没有出现。   十月初,李欣然迎来了考满优秀的父亲。   李志勋虽然糊涂,但是左不过是三个孩子的父亲,眼看着两个女儿都到了议婚的年龄,王静泽和父亲商量,在御史台为其谋了个从六品的侍御史,官位不高但对孩子们婚事有好处。   老国公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婿,当初是他为女儿相看的夫婿,如今也该为外孙考虑。李志勋进京后,老国公还是见了他一面,和他耳提面命许多京城为官之道:“为了欣然几个孩子,我放下成见把你弄进京城,你不要太过得意。京城和新县不一样,各方面要小心为妙。我本不想让你进御史台,也是造化弄人,偌大的京城竟然只有御史台有个从六品的空缺。我只望你记住祸从口出,言语小心,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误儿误女!”   李志勋诺诺应下。李欣然委婉告诫父亲,御史所为是得罪人的差事,让他千万要小心行事,免得将来影响国公府。   李欣然知道父亲住在国公府不方便,于是央求小舅舅为父亲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小院子。   赵明轩虽然不喜欢李欣然的父亲,但是对未来的岳父他也不敢怠慢,忙前忙后地整理了几天院落,这才安心地令王静远告诉欣然可以搬家了。   李欣然本来准备在京城买一坐宅院,可是想到前世李欣妍进京后的所作所为,打消了这个念头,租住的房屋李欣妍和李欣宏总不会好意思前来吧!不过,她显然高估了父亲!   转眼又到了冬季,此时京城里最为热闹的话题是白瑾媛和秦思凡的婚事,。   自从去年白瑾媛和秦思凡出事后,城内的老百姓都持观望态度,以心度心,他们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家即使答应秦家的婚事,也会为保颜面除去白瑾媛。   不过,老百姓见白家拖到了白瑾媛成婚还没除去她,说明他们家还真是在乎这个女儿!   谁也不知道内里还有别的隐情。   这个消息的来源自是出自宫中的温晨宇。温晨宇已经得到太子青睐,他如今边跟着大内高手学习武功边服侍太子,也算得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宫中的人惯会逢高踩低,对温晨宇自然是奉承有加。   他想得到白瑾娟的消息易如反掌。   白瑾娟模样出挑,且房-事上胆大舍得翻花样,入宫一年就晋升为昭仪,本来皇上准备晋升她为妃的,可是四妃位已满,只得委屈她做了九嫔中的最高级别昭仪。   她正当青春年华,皇上自是宠爱与她,连带着家人恩宠也多。作为白瑾娟的妹妹白瑾媛经常出入皇宫,她天生风流成性,一来二去和皇上对上了眼,早和皇上成了周公之礼,皇上还经常令人传唤白瑾媛出入皇宫。   去年夏季过后,许是皇上国事太过繁忙,竟然几月没能召见白瑾媛,白瑾娟怀着孩子自也不会把妹子接进去给自己找气怄。   白瑾媛一下子失去了乐子,只得又和勾搭她的秦思凡混在一起,而且她尝到过男人的滋味,自是舍得和秦思凡再次体验,不想被赵明轩发现使坏在人前出了丑。   出事后,她知道自己性命不保,于是把自己和皇上的那点事情向自己的老爹合盘托出,白贤能也懵了,皇上睡过的女人他也不敢做主把她杀了呀!   要说皇上虽然治国有道,却是个好-色之徒,而且相当小气。   白瑾媛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皇上自然知晓。   他原本打算秘密处死白瑾媛和秦思凡,但一想到秦思凡胆大到敢碰他的女人,白瑾媛为了私-欲敢给他戴绿帽子,心中就怒火熊熊。于是,他略作思考决定留下白瑾媛祸害秦家,将来一定让白瑾媛给秦思凡戴顶绿油油的帽子!   反正白瑾媛不是自己宫中的女人,于是一肚子坏水的皇上,抱着好玩的心态,成全白瑾媛和秦思凡,让他们各自搅和,相互撕咬。将来闹得大了,收回秦家的侯爵之位最好。   皇上秘密口谕,不得暗杀白瑾媛,让她体体面面嫁入秦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黄桑有点儿坏!   第64章 婚宴   皇上的口谕谁敢不从?白家只得乖乖地把女儿嫁入秦家。白瑾娟因思虑过度,五个月的孩子也流掉了,白家更痛恨秦家,只是苦于皇上的口谕不敢有所行动。   白瑾媛和秦思凡成婚的时候,已经是雪花飞舞的冬天,秦家知道秦思凡和白瑾媛行为不检,为京城人所不齿,想低调地嫁掉闺女。可是,秦家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人,秦家独一无二的宝贝孙子的婚礼怎么能这般冷冷清清呢?   于是,秦老太太令府里的管家请人写了若干请柬让府里的下人逐一发放,下了请柬,总该来吧!   秦家这边的酒席数量就按照发放请柬的数量准备了八十桌。   娶亲当天,忠勇侯世子夫人自然没脸去送新娘子,白贤能也懒得计较儿媳妇的不是,干脆请了婚庆班子承担了送亲的任务,白家人一个也没有出席秦家的喜宴。   秦思凡自然没脸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取新娘,和白家一样也只是请了婚庆班子帮着接媳妇。   白瑾媛的花轿出了白家大门,东大街两边围满了老百姓,其它街道堪称万人空巷。   人群随着花轿缓缓地向前移着,轿夫觉得新鲜,满嘴跑马地胡咧咧也没人制止。一路上他们故意让花轿颠来颠去,惊得新娘子在轿内惊呼连连,呕吐不已。   一旁观看的百姓只觉得解气,跟着瞎吼的、言语粗俗的人比比皆是,反正喊得越响亮,有人给钱给的越多。   如此娶亲场面,也算是京城娶亲世上的绝版。   花轿终于抬进了秦家,新郎官却不好意思出门踢轿门,新娘被轿夫颠的晕晕乎乎,下轿后还呕吐不止,众人皆以为她有了喜,竟然齐声恭祝:“祝贺秦家双喜临门啰!”   新娘子刚刚站直身子往里走,一群小孩子的喊叫声传来:“新媳妇,坐花轿,轿子里面翻滚跳。吹喇叭,放鞭炮,路人见了掩嘴笑。新郎官,没踢轿,新娘呕吐众人笑。”   秦府管家使人撵走他们,一会儿功夫他们又回来喊叫,小孩子只要有人给糖吃,喊几嗓子有什么要紧的?   盖着喜帕的新娘子摇晃了几下,不知是不堪折辱,还是颠簸太甚,反正当即晕倒,吓得扶着的丫鬟一个激灵,新娘子直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新娘子晕倒,新郎官不出面,成亲礼自然没有完成,这给秦思凡每次吵架找到了话题:“我两婚礼未成,你给我滚回白家去。”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放下。   秦家请的宾客本来多半未到,不得不到的宾客此时见到如此场景,那里还有心思吃酒席?纷纷告退,本来一场喜庆的婚宴,最后只落下院子里摆放着整整齐齐无人品尝的八十桌酒席。   一场婚宴让秦家几位主子大受打击,无心料理这些琐碎之事,满院子的酒席也无人敢撤。   当夜,不知从那儿冒出来成群结队的野狗野猫光顾了秦家大院,饿了一个冬没能吃上一顿饱饭的畜生,为了争抢食物,猫儿高低不平喊春似的嚎叫,狗儿汪汪呜呜咽咽的低诉。   反正那晚,整条街的人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上门骂街的泼妇来了一批又一批,门前泼得大粪流得到处都是,臭气熏天,搞得秦家连大门也不敢开。   更有好事的御史弹劾秦家,男盗女娼,浪费钱粮,扰民清静,污秽街道!皇上大肆褒奖弹劾御史,并着令刑部上门,帮助秦家整顿家风,教育儿媳。   秦家老太太没想到耗资秦家全部家当的婚宴,让他们丢尽了颜面,不知她此时是否有些后悔当初悔婚的决定呢?   秦家娶媳妇之时,李欣然则趴在桌上,懒懒地看着银装素裹的院子出神,连王静远到来也没有察觉。   王静远皱了皱眉头,以为外甥女还在为那状婚姻犯傻,他看着刚刚十二岁的孩子就如此伤春悲秋,心里一阵抽疼。   王静远不愿意看到外甥女成天活在退婚的阴影里。他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傻丫头?”   李欣然看见舅舅兴奋地道:“舅舅来了,请坐!”连忙亲自为他奉茶,完全没了刚刚走神的悲伤神态。   “怎么只有你一人?欣睿和欣雨呢?”王静远关切地问道!王静远一直很忙,李欣然好些日子没有看见她了,她莞尔一笑道:“二表哥带着他两去玩雪了!”   临近腊月,私塾和书院的先生都回家过年了,孩子也不必天天入学,自是闲赋下来,每天只需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务即可!   王静远想了想道:“舅舅倒是有个好主意!明日舅舅沐休,欣然跟着舅舅去打猎可好?”   与其让她闷在家里闷出病来,好不如带着她出去走走,让她开开心心地玩乐一天,或许把心中的不快就忘了呢!   “好啊!欣然还没有参加过打猎呢!”王静远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知道他的主意合她心意,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王静远去做出行的准备,李欣然则去通知弟弟妹妹,表哥、表姐。   王秀葳看着沉闷了一个冬的李欣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里跟着开心起来。他做的更仔细,令人通知了公主府的几个孩子。人多热闹,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明日打猎的事情,场面热闹极了!   入夜,在安国公府消失半年有余的赵明轩出现在王静远的安苑。二人默默地在厢房里坐了良久,静静地喝着茶,谁也不开口说话。   末了,赵明轩隐忍良久,才悠悠地问道:“欣然,可好?”提到她的名字,丝丝疼痛滑过心底。   王静远看着好友痛苦的表情,心下也不好受!今日是秦思凡成婚的日子,他到底还是担心她,所以才不顾自己的警告前来打探她的情况!   王静远沉默片刻回道:“尚好!”他想发脾气,可是眼前好友的日子过得实在令人揪心,此时他若继续和他针锋相对,显得他倒像那些逢高踩低之辈。   王静远押了口茶,掩饰自己发怒的眸子,室内再次安静。良久,悉索之声入耳:“既如此,告辞!”赵明轩起身,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开。   王静远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好友落寞的背影,心里一叹:“世子之位定不会旁落!”定国公府如今为争夺世子之位除了府内的暗涌,连二房、三房、四房也加入其中,可谓是惊涛骇浪。可赵明轩却置身事外,完全不予理会。   看着好友如此,他总得安慰安慰,劝解一二!   赵明轩脊背挺直,淡然道:“你知道的,我不在乎!”我从来没把世子之位放在心上,如今……更加不屑!   王静远叹了口气道:“可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将来?赵明轩转身看着好友,若有所思。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有些事情努力做了将来才不会后悔!”王静远闷闷不乐道!如果将来欣然自己愿意到定国公府去吃苦头,他的意愿也是可以改变的!   赵明轩看着好友不乐意的样子,眉头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王静远知道他已经明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多说,低头默默地把玩着手中茶杯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赵明轩叉腰:敢让我家欣然不痛快,找死!   第65章 狩猎   翌日清晨,王静远带着一群孩子到松鹤堂请安后就出了府门,几个孩子见面后相互打了招呼,男子骑马,女子坐马车,喧天的吵闹声把沉睡了一晚的街道都吵醒了。   街道上积雪还没来的及清理,马车行的有些缓慢,骑马的人就来回地奔跑,催着车夫,免得耽误了打猎的时间。   王静远呵呵笑道:“急什么?喜欢就在武鸣山多住一夜,明日回来就是!”话音刚落,远处一人一马飞驰而来,只听见一声马嘶,赵明轩便停在道前!   王静远微笑着寒暄道:“明轩兄准备前往何处?”赵明轩神情淡漠地道:“无事,出来溜溜!”   王静远并不计较他的态度,邀请道:“既如此,一起去打猎吧!”他虽然不想让外甥女和此人有瓜葛,可自己和他的情意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比拟的。   赵明轩毫不犹豫地冷声道:“好!”王静远看了看他,有些后悔,欣然也在,他不会又有想法吧?   赵明轩看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的窗帘晃动了以下,他深深望了一眼,嘴角含笑调转马头和众人一道往武鸣山出发!   王秀葳亦看了看欣然的马车,心里有些发堵!   李欣然发现赵明轩消瘦了不少,只是身材更加伟岸,气质更加超群,更迷人了!想到此李欣然的脸红得发烧,她连忙转过头看着窗外,免得被一旁的妹妹看见。   武鸣山在京城东边郊外,那里山高林密,但山顶却甚是平坦,最适合女眷玩乐。下雪了,只要洒下些食物,饥饿多日的动物就会自投罗网,有时候,不用费多大力气就会活捉许多的猎物。   这样有趣的地方,自然是男女老少都喜欢的去处。   一行人沿着山道缓缓地前行,雪地已有许多车撤印,道上的积雪由于碾压已经融化,马车反而越走越快起来!   到了山顶,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平地,众人欢呼起来!赵明轩看了看周围,几不可见皱了皱眉头!   李欣然第一次来到大猎场!前世,她听贵妇人说上武鸣山打猎是如何有意思。一次趁秦思凡高兴时提了一下,秦思凡像没听见一样,隔日却带着几个小妾到武鸣山去玩乐。自此后,李欣然在秦思凡面前再也没有提过打猎的事情。   重活一世,终于见到武鸣山的大猎场,原来如此的神奇,在这高山之巅,却有如此平整的地界,真的是奇迹!   赵明轩远远地看着李欣然,她长高了不少。一张莲瓣似的小脸在雪狐毛立领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俏丽,那双杏眼雾蒙蒙地荡着水汽,黑黝黝的瞳仁闪着慧黠的晶光。她身姿娇袅,如清晨带露的玫瑰般散发着朝气。   看着她顾盼生辉的大眼睛,轻巧灵活地奔跑在雪地上,赵明轩多日烦躁的心绪顿时安定下来!   他想让她玩得更开心!   他走上前,弯腰拿过仆从手中的铲子,一下一下地把平地中间的积雪铲开,露出雪下的土地,然后在没雪的空地上洒下些谷物,支起准备好的大竹匾。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些饿了许久的麻雀、雉鸡、斑鸠……纷纷落在竹匾下抢吃食物,赵明轩飞快地一拉匾上的绳子,便罩下了十几只鸟雀!   没见过猎取鸟雀的众姐妹惊呼一声,呼啦一下便围了上去,兴奋地看着赵明轩捕捉鸟雀。   赵明轩见李欣然跃跃欲试开心不已的样子,终于露出笑容。王秀嘉最先抢过赵明轩手中的绳子,照样子支起竹匾,然后示意众人远远地静待着,终于看见鸟儿进去了,王秀嘉一拉绳子,罩住了几只小鸟。   几个女孩子欢笑着呼啦围了上去,跪在地上慢慢地把手伸进去,小手刚刚碰到毛茸茸的鸟毛,就吓得尖叫起来,胆小的,竟然吓得哭起来。   一旁观战的大小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女孩子们的白眼刀子频频想他们投过来,大小男人连忙噤声。   几个女孩子摸索良久,终于学到了捉鸟的窍门。   可是好景不长,小鸟变得狡猾起来,看见小鸟进去了,可一拉绳子,小鸟就飞走了。原来这些小精灵只在竹匾的外围伸着脖子吃一颗两颗,就惊慌地躲开了,只要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小鸟就飞散了,自然是越来越不容易捉到它们了。   男人们此时都在忙着烧烤鸟雀肉,看着女孩子们欢天喜地,叽叽喳喳的率真样子,都觉得格外有趣。连平时惜字如金的王秀葳也大声喊道:“哎,你们快点铺鸟啊!大伙儿可就靠你们捕的鸟儿来填肚子了!”大小男人又互相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其他女孩子们见捕不到小鸟,都很泄气,李欣然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小鸟提示道:“别着急,等小鸟吃的忘形的时候再拉下竹匾!”可是没人听她的。   王秀嘉笑道:“你捕过小鸟?”李欣然摇摇头!王秀嘉笑意更浓,揶揄道:“我还道你是捕鸟高手呢!”   李欣然咬着嘴唇没作声!   如此反复捉不到小鸟,众人失去了耐心,懒怠地坐到帐篷里烤火取暖,看着做烧烤。   李欣然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她学着赵明轩的样子把准备工作做好,然后瞄着腰,伏在地上,等到小鸟进去吃的久了,她才快速地拉动绳子。   小鸟吃食太过专心,逃脱的只有寥寥数只!李欣然看见自己一下子捕捉了这么多的小鸟,开心地叫道:“快来看,我捉到了好多小鸟呢!”   几个烤火的女孩子纷纷跑出帐篷,看见竹匾下乱飞的小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别人罩不到小鸟,她就能捉到呢?   李欣然狡黠地点着几个女孩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怪谁啊?”其他几个女孩子上前咯吱着李欣然笑道:“看看这个老人有多厉害?”李欣然哎哟哎哟地摇手讨饶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众人这才住手。   俄尔,王秀萱和王秀芳赶忙兴冲冲地上前领教,王秀嘉几个却抱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   王秀萱在李欣然的指导下真的捉到了几只小鸟,众人这才相信李欣然说的话,纷纷上前要她指导方法。   突然她们发现雪地里来了几只野鸡,怎么也不肯走进竹匾,于是她们一起追逐野鸡,几只野鸡被她们追得害怕了,竟然一头扎进雪堆里,尾巴朝天地躲起来。   看见如此蠢笨的逃亡方法,众女孩滚在雪堆里大笑起来。直笑得肚子发痛,等她们站起来准备去抓那几只顾头不顾尾的野鸡时,它们却已经不知去向。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她们互相指着对方叫道:“笨蛋!”众女孩又忍不住弯腰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浓郁的肉香味云绕着整个山顶。李欣然几个味蕾触动,就没了心思玩闹,皆笼着袖子站在烤肉的架子旁贪婪地盯着不停翻滚的鸟肉。   鸟肉已经烤的焦黄滴油,喷香地令人无法自制。   可能是赵明轩不爱言语,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怕他,躲得远远的,只围着好说话的王静远叽叽喳喳地讨要着烤肉。   王静远自是开心,兴致好时,拿起烤好的小鸟一掰为二,分给离他最近的孩子。“叔叔,我要!”“舅舅,我要!”围着他的人更多了,王静远乐得合不拢嘴!   李欣然被挤到了赵明轩负责的烤架前,她发现这边烤好的肉更多,有好些已经堆到了盘子里。她见赵明轩认真地烤着鸟肉,有心拿一只吃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站在一旁咬唇干看着,悄悄吞着口水,偶尔帮忙加点儿木炭。   赵明轩见李欣然乖乖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帮忙,不时唇角带笑看着李欣然冻得红红的脸颊,十分惬意。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当当,赵明轩压抑一个冬天的感情就要死灰复燃了!亲亲们开心不?   第66章 出事   赵明轩低头看着身边温柔纤细的身影,嗅着那淡淡的女儿芳香,心中越发柔软。当他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里对烤肉的渴望时,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含笑拿起一只焦黄脆嫩的烤肉递给李欣然。李欣然的脸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她觉得太丢人了。   “饿了吃东西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羞的?”赵明轩言语柔和,那张俊脸也更加亲切起来!   李欣然想想也是,吃东西有什么矫情的,笑嘻嘻地接过烤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着香味可口的烤肉,她杏眼弯弯望着他温柔一笑,赵明轩心中一颤,慌忙低头继续翻烤鸟肉。他怕自己忍不住人前做出有毁她清誉的事情,王静远只怕又该禁止他和欣然见面了。   王静远越过众人看着他两,赵明轩一扫往日的阴郁沉闷,满脸含笑,欣然似乎也忘记了秦思凡给她带来的伤害,心绪打卡。他叹了口气!心道:罢了,只要两人好,吃点儿苦头未必不是好事!   午膳的时候,仆妇把焦黄鲜嫩的烤肉端到帐篷里,众人就着果露和烧酒吃得意兴阑珊。   帐篷内,众人围成一圈,男女分开!李欣然为了照顾弟弟,坐到了弟弟右边,赵明轩则坐到了李欣睿的左侧。赵明轩心下高兴,神情更加愉悦!   他见李欣然几乎没时间吃东西,一直帮助弟弟剔着骨头,他离得近,帮忙把烤肉上的骨头剔掉,把肉放在李欣睿面前的盘子里。含笑温声说道:“我来照顾他,你吃吧!”李欣然感激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主动为他斟满酒杯,赵明轩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裂开嘴和李欣睿说笑起来。   一向胆大的王秀蕤笑着打趣道:“哎,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众人不解,疑惑的看着他,他斜睨着赵明轩道:“赵兄脸上的坚冰终于融化了!”众人目光一起投向赵明轩,见他大方地笑着,这才一起笑起来。   赵明轩和李欣然刚刚的一举一动王秀葳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郁闷地喝了口酒,望着赵明轩道:“赵兄笑起来的确要好看的多!”赵明轩对着王秀葳一举杯子:“说的是,来,走一个!”   众人觥筹交错,帐篷内其乐融融,似乎自有他一人心情不佳。   午膳过后,男子都骑着马到林中狩猎去了,只把最小的李欣睿留在山顶。王静远叮嘱王秀嘉管好守候的众人,劝诫他们不要轻易走进密令,迷路了很危险。   李欣睿嘟着嘴巴道:“姐姐,我也要去吗!”   李欣然摸摸他的头宠溺地安慰道:“你还太小了,马骑得不好,明年等你骑马的技术提高了,姐姐一定让你参加狩猎,可好?”   李欣睿见打猎的男子已经失去了踪影,不答应也不能改变什么,只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为了让李欣睿解闷,李欣然放了些食物诱-引小动物前来吃食,好让李欣睿练练弓箭。   他兴奋地拉弓射箭,虽然十发中一,也玩得十分开心!   突然一只兔子撞进李欣睿的视线,他兴奋的眯眼瞄准,用力拉弓射去。“噗嗤”一声,箭头射进了兔子的尾部,兔子吃痛,飞也似地往密林中逃窜。   李欣睿好不容易打到一只大的猎物,哪能就此罢手,他紧随兔子追了过去。林中的景色自和山顶平地的景色又不一样。开始他还在寻找带伤的野兔,后来却被更多的小动物吸引了目光。他兴致勃勃地穿梭在密林中,弯弓搭箭,追赶着奔跑的猎物,不知不觉间离山顶越来越远。   李欣然坐在帐篷门口边盯着弟弟,边和妹妹说话,回头的瞬间就不见了弟弟。她赶忙站起来向弟弟刚刚站的地方奔去,可是除了几个脚印,什么也没有。   她心下一慌,连声高喊起来,可不见回声,她连忙顺着脚印寻去。王秀嘉听见表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连忙跑到帐篷外查看,可表妹和表弟的身影亦然不见。   她吓得连声喊叫:“欣然,回来,危险!”却只听见林中回响的叫声。   王秀嘉的喊声惊动了众人,她们惊慌失措地走出帐篷,不知如何是好。王秀嘉知道,这些人如果再出事,只会添乱,于是下令道:“都回去,不会有事的!”李欣雨见姐姐和弟弟都不见了,拼命地往密林中冲。   王秀嘉冷声道:“你想让你姐姐担心,你去吧!我不拦你!”   李欣雨迟疑一下,王秀嘉连忙抓住时机劝道:“现在你姐姐去追你弟弟了,应该不会出事,如果你贸然行事,等你姐姐找到弟弟回来,岂不又要找你?你要累死她吗?”   李欣雨气得一跺脚道:“那你说怎么办?”王秀嘉凌然道:“怎么办?等!等着叔叔回来后,让他们男人一起去找,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要强得多!”   她知道李欣雨已经被自己说服,不会乱跑了,转身吩咐几个粗使婆子道:“你们几个一起,沿着马蹄印去找公子他们,边走边喊,直到找到为止,切记,不准分开,免得迷路!想找死的不听我的命令也行!”   几个粗使婆子在家也做惯了这些跑路的粗活,想着只要能找到府里的爷们,大家也没多大危险,并没人害怕,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过后,聚在一起等消息的人听到马蹄踢踏之声,她们连忙站起来跑上去迎接。   最先到山顶的是王静远,他大略听了王秀嘉的陈述,看了眼身后骑马的众人,沉声道:“秀荣,秀蕤留下护着这些姐妹,其余人跟着我走,最少两个一组,不要散开!”王秀葳率先勒马转头,沿着李欣然的脚印追去。   众人在密令中穿梭,边走边喊,希望李欣然姐弟能够听见。   且说李欣睿追着猎物,不知不觉走进了密林深处,他望了望幽深的密林,高高的大树,知道自己走得太远,一时心里害怕起来,于是沿着自己的脚步慢慢往回走。   他由最先的兴奋到现在的害怕,顿时觉得全身疲乏,他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再走,当他看见脚底下杂乱的脚步,细细研究才发现,他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他迷路了。   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望了望周围白茫茫的雪海,努力寻找着自己来时的脚印。   眼看着天就快暗下来了,他知道在天黑之前不回到山顶,自己不被野兽吃了也会活活地冻死,他心惊胆战地寻找着回去的路。   第67章 灵犀   不知过了多久,李欣睿听见姐姐的叫喊声,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他精神为之一振,慌忙回答,然后连滚带爬地沿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姐弟两个终于见面。李欣然激动地拥着弟弟泪盈于睫,然后忍不住拍打着弟弟道:“不听话的坏孩子,为什么乱跑?你不见了叫姐姐怎么办?”   李欣睿看着姐姐凌乱不堪的头发,被荆棘撕破的衣服,脸上的道道红痕,眼泪滚滚而下,心里难受极了!他低垂的着脑袋默不作声,不是他乱跑,姐姐也不会遭此大罪。   二人略作休息,沿着脚步往回走,然而密林的光线越来越暗,令他们几乎要匍匐在地上才能借助微弱的雪光看清楚地上的脚印。   李欣然知道,此时一旦走错方向,就意味着死亡。   不幸地是,林中起风了。狂风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吹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俩胆颤心惊,几乎站不稳脚跟。李欣然急忙拉着弟弟抱住一棵大树,免得被狂风吹散了。   只一瞬间的静止不动,寒冷即刻从脚底蔓延全身,就仿佛身体不着一缕暴露在寒风中,整个人都冷透了。   密林里越来越暗,两人只能借助微弱的雪光看见一步开外的地方,在此种情况下,想要找回去简直是妄想。鬼哭狼嚎般的狂风不绝于耳,李欣然望着黑魆魆的山林,寒森森的怕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她抓住弟弟的手越来越近,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上牙磕打着下牙嗒嗒作响,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利索。   她深吸一口气,心底给自己打气,舅舅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免得弟弟害怕。   她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安慰弟弟道:“欣睿别怕,姐姐陪着你,舅舅很快就会找来的!”声音沙哑,镇定中残存着颤抖。   李欣睿虽然小,但也能明白眼前遇到的危险,他为了让姐姐安心,安慰地回道:“有姐姐在,我不怕!”   暖流滑过李欣然的心底,即使走不出去,有亲人陪在身边有什么好怕的?她完全镇定下来,语气欢快:“嗯,姐姐有弟弟陪着也不害怕!弟弟,我们一起大声唱童谣,舅舅来了,也知道我们在何方!”李欣睿语气轻快:“好啊!”   两人放开歌喉唱起歌谣来!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摘录《诗经》)   清越、嘹亮的童声响彻密林上空。   王秀嘉的方法的确很好使,赵明轩终于听到了天籁之音,长久攥着的心终于松开。   几个时辰之前,当粗使仆妇找到打猎的人群说明来意,赵明轩便和王静远对望一眼,带着自己的人马策马奔向婆子所说方向,他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细节的打探就留给王静远!   他们一路狂奔,终于发现了李欣然姐弟两人留下的脚印,他沿着脚印往前追赶。跑了一阵,树木越来越密,他只能牵着马前行。   后来,狂风夹着雪花把李欣然他们的脚印盖住了,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寻找。   一路上,赵明轩一直沉默着,甲乙丙丁几个随从也不敢轻易说话,只能小心谨慎地紧随其后。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见稚嫩的歌声传来:“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当赵明轩听见这歌谣的一刹那间,喉头竟然有些堵塞,眼底的潮湿让他明白自己多年没流的泪水竟然为她而流。   赵甲听见这声音,简直比天籁之音还要悦耳:“主子,找到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明轩,他们嘴角含笑,知道主子比他们还要开心。果然,在火把的照耀下,赵明轩嘴角弯弯,神采飞扬,亮晶晶的眼眸中好像蓄着一汪清泉。   他侧耳倾听,仔细辨别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然后率先向前狂奔起来。   甲乙丙丁撇撇嘴,就知道主子一遇见李欣然就没了章法,看看眼下,要是找不到那小妞,他恐怕一直会废寝忘食地找下去。   几人紧随而前,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主子的眼刀子伤到。   当李欣然看见火把的一刹那,激动地泪流满面,终于等到了,她拉着弟弟向着火把奔去。   越来越近,当她看见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不顾一切地扑进对方的怀抱。   赵明轩激动地拥抱着姐弟两个,闻着从李欣然身上散发的少女清香,只知反复重复道:“欣然,欣然,别哭,欣然!”脸颊上蹭满了泪水,不知是欣然的还是他的。   他的话令沉浸在喜悦中的李欣然陡然间清醒过来,立即离开他的怀抱,不好意地擦泪说道:“赵叔叔,不好意思,刚刚太高兴了!”   赵明轩听见叔叔的称呼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眉眼含笑:“不打紧,很好!很好!”   一旁的甲乙丙丁憋着没敢笑出声来。主子当然觉得好啰,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再好不过了!   赵明轩脱下自己的皮袍把二人裹紧了,然后放在马背上,等风势小了些,赵明轩下令往回走。他想尽快让二人回到温暖的帐篷里,时间久了冻坏他们可不好!   突然,赵明轩牵着的马匹一声长嘶,狂躁地不安地在原地打起转来,同时听见四周呜呜声陡然响起,像山谷里的风回旋般响亮。   众人心下一惊,随即发现几十盏绿莹莹的亮光渐渐向他们靠近。   赵明轩心下一惊:“是狼群!”声音里透着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   第68章 遇险   赵明轩稳住心绪,强作镇定地吩咐道:“别慌,围成圈,火把朝外!”狼群靠近,李欣然几乎能闻到野狼口中喷出的腥臭气味,她抱紧弟弟,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   赵明轩似乎感到她的瑟缩,回头安慰地望着她一笑:“别怕,有我呢!”笑容虽然有些僵硬,可是足够给她安慰。   十几头饥饿的野狼对峙五个壮汉,两个小孩,力量悬殊可见一斑。   她定了定神,怕也没用了,她嘱咐弟弟坐好后,翻身下马,站在赵明轩的身旁加入了与狼对峙的行列。   “谁让你下来的?赶快上马?”语气透着焦急和恐慌,还有担忧和愤怒。李欣然执拗地回道:“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   赵明轩气急败坏低吼道:“胡闹,这是狼群,狼喜欢攻击弱者,快上马!”   呜呜声再次从周围响起,李欣然不寒而栗!的确,活了两世她第一次见到狼群,自然不知道狼的习性。   李欣然知道赵明轩担心自己,现在不添乱是她最明智的选择。她立即抓住马鞍子朝马上爬,可是努力几次都失败了。赵明轩只得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把她托上马背,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嘱咐道:“听话,一切有我!”   简单的几个字让李欣然喉结哽咽,泪盈于睫,听着他镇定的话语,她擦掉眼泪心里略安。她紧紧地抱着弟弟,紧张地注视着狼群。   仿佛山风也被野狼吓停了。   李李欣然望了望周围,发现身后有一块空地,像个小小的武练场,中间有一棵枯树,四周皆是光秃秃的,她心思一动,喊道:“明轩,向后退,靠近那颗大树!”   赵明轩的心陡然一颤,亮闪闪的眼睛望了一眼李欣然,然后向后看了一眼,马上明白李欣然的意思。他牵着马匹,拿着火把令甲乙丙丁几人迅速后退,野狼看着火把缓缓地逼近。   少顷,野狼呜呜叫着,亮着白森森的牙欲做第一次攻击。李欣然在马上看得明白,她大声喊道:“火把给我!”赵明轩明白她的意思,对她露齿一笑递给她火把。   李欣然站在马背上,点燃了枯树的枝桠。   干-柴烈-火,大树轰然点着,火势迅速上窜,不一会儿的功夫,整棵树就燃烧起来,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让几人兴奋起来,恶狼呜呜着惊恐后退。   赵明轩令赵甲把火把递给李欣睿拿着,几人围在大树周围引弓射杀野狼,惨叫声不绝于耳,野狼跑到射杀区以外逗留不前。   狼群暂时被冲天的火光吓着,成包围之势围着大树打转,呜呜的叫唤声令人胆战心惊,汗毛倒竖。   没坚持多久,狼群被眼前的食物诱-惑的呲牙咧齿,随即发起第二次猛攻。   赵明轩喊道:“射箭!”嗖嗖嗖,五支箭先后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嚎叫一声滚在地上。同伴的死亡并没有阻止其他狼进攻的脚步,血腥反而激起了狼群的疯狂,它们露着森森白牙、弓着身子飞扑过来。   李欣然的心猛地揪起来,她不管不顾地把手中的火把投向狼群,被击中的野狼哀嚎一身滚地死亡,其它的野狼仿佛遭到重击迅速后退,赵明轩指挥五箭齐发又射中五只恶狼。   李欣然呼吸几乎窒息,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投掷竟能杀死一匹野狼。   恶狼的第二次攻击失败,它们睁着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众人,涎水丝丝缕缕沿唇垂下,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恶心的光泽,它们烦操地在大树周围低低地呜咽,来回走动,试图寻找到突破口,拖出一个猎物以解长久的饥馋。   赵明轩见李欣然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尚能如此镇定,嘴角上扬,回身对让伸出拇指,李欣然压住心慌抱着弟弟,露出个僵硬的笑脸。   枯树上的火势越来越大,李欣然几人的脸颊都被烤得通红,但谁也不敢离大树太远。   李欣然知道,只要舅舅他们看到火光,就会往这个方向找来,他们会很快得救。   “弟弟别怕,舅舅很快会来救我们!”李欣然安慰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弟弟,李欣睿还在自责:“要不是我,大家也不会遇到野狼!都怪我不听话!”   李欣然摸着弟弟的头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多动脑筋,想好再做就好!现在,集中精力抵御野狼!”李欣然伸出手掌,李欣睿和她击掌后,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野狼转了几圈互相碰碰头,似乎商量好了对策,第三次发起攻势。所有的狼从四周猛地往上冲,最前边的野狼被射倒,后面的野狼却毫不畏惧的冲上来。眼看着越来越近,手中的弓箭已经失去的威力,赵明轩当机立断:“出刀!”   几人丢开弓箭,改用佩刀和群狼奋战。一头头恶狼嚎叫着滚落在地,另一头恶狼扑来时又被手起刀落被砍死。突然,李欣然身下的马匹一声长嘶,显然是被恶狼攻击了。赵明轩一边劈狼一边喊道:“镇定,别怕,我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把手中的佩掷向袭马的野狼,野狼应声倒地,他迅速飞身过来抓住了缰绳,稳住了狂躁的马匹。   而后,赵明轩赤手和野狼搏击,生怕有野狼攻击到李欣然姐弟。一只野狼见同伴都被射杀,激起的野性使它猛烈地攻击着近身的赵明轩,最终咬住赵明轩的小腿,生生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李欣然眼睁睁地看着赵明轩被狼咬伤,情急之下,再次夺过弟弟手中的火把掷向攻击赵明轩的野狼,野狼嗷呜一声滚地死亡。   与此同时,一条黑影趁机飞扑过来,张大嘴巴直接咬向赵明轩的颈项。   李欣然在马上看的真切,她尖叫一声:“明轩,躲开!”她瞪大血红的眼睛,看着那野狼的血盆大口已经咬到了赵明轩的肌肤。李欣然再次尖叫:“啊,不!”李欣然惊恐地睁大眼睛,眼泪狂奔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惊心动魄吧!   第69章 得救   嗖嗖嗖,长箭破空飞来。“嗷呜!”一声惨叫,赵明轩身后的野狼应声倒地。瞬间,围困他们的野狼一只只“嗷嗷”倒下。   李欣然终于听见了舅舅的声音:“欣然,别怕!舅舅来了!别怕!”   李欣然翻身下马泪流满面地看着赵明轩,全身战栗着,她拼命地咬住下唇,以免哭出声来。   赵明轩长身玉立满眼含笑,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拍着:“别怕,我还在呢!别怕!”   李欣然珠泪滴落,喉结哽堵,她紧紧的握着赵明轩的手说不出话来!俄而才突然醒悟,她蹲□子,查看赵明轩的伤势,看着被撕得血淋淋的伤口,又掩住嘴哭泣起来。   赵甲连忙拿出金疮药为主子敷了,然后撕下内衣的下摆,草草为赵明轩包扎好。   等王静远收拾完狼群,看到的竟是赵明轩拉着自己的外甥女,外甥女眼含泪水脉脉含情地和赵明轩对望的一幕。   王静远咳嗽一声:“欣然,野狼都打死了,别害怕!”声音中包含的不悦非常明显!李欣然含泪望着舅舅点点头,她想喊舅舅一声,但是声音哽住,出不了声。   赵明轩只当王静远是空气,他抱下李欣睿,递给王静远,然后搂着李欣然翻身上马率先向前跑去。他很兴奋,今天欣然终于为他流泪、为他着急、为他害怕,此时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刚刚为自己流露的真情被人搅合呢?   王静远嚷道:“赵明轩,你疯了!”   赵甲只好留下来向众人解释原因:“刚刚,李小姐被野狼吓到了,主子,主子受伤了……李小姐……”赵甲语无伦次,没能解释清楚。   李欣睿见状对舅舅解释道:“舅舅,刚刚好吓人,野狼差点儿咬死赵叔叔了!姐姐吓哭了!”众人一惊,随即意味不明地微笑起来。   王静远看着怀中惹事的元主,不知说什么好。他拍拍外甥的肩头说道:“好了,都过去了,回家吧!”   众人松了口气,一起吆喝着向回走。   王静远的随从长河回道:“主子,这次表小姐遭狼袭似乎是有人故意把狼引来的,外围有很多动物的血迹。”王静远的心陡然一沉,难道是冲着赵明轩来的?他想起刚刚的一幕,心里烦操异常:“知道了,再去打听,今天什么人来过武鸣山!”   长河应声而去!   与此同时,赵明轩眼底闪过寒光,吩咐赵乙道:“查查,是谁把野狼引来的!”赵乙和赵丙结伴而去。   李欣然已经缓过气来,她和赵明轩同乘一骑有些扭捏,此时听见赵明轩的话,扭头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吃惊地问道:“你是说今天的野狼是有人故意引来的?”赵明轩咧嘴一笑:“嗯,别怕,有我呢!”   李欣然陷入沉思,是谁要夺他们的性命呢?如果那些人想杀她和弟弟,那么在最开始她和弟弟势单力薄是就会痛下杀手,怎么会的等到赵明轩他们来了才动手呢?   难道他们杀害的对象是赵明轩?   是呢,她和弟弟无钱无势,也没有仇人,谁会惦记他们?   李欣然提示道:“小心,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由于思考问题,精神集中,整个身体都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赵明轩看着她凌乱不堪的发丝,闻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心神荡漾。   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对一个小女孩痴迷到如此程度。起先只觉得她和自己一样都不被家人重视,同病相怜使得他对她格外照顾,后来接触的越多,越被她身上沉着、机智、果敢、善良的气质所吸引,尤其是她身上特有的那种近似母爱的气息令他只想靠拢,继而不得自拔。   后来,她帮他摆脱了那场噩梦般的婚事,他有些自卑,觉得自己的家庭太过肮脏,他不能让她步入那个肮脏之地。   今天,他终于想明白了,她已经根深蒂固地扎进了他的心田,她的一颦一笑已经左右了他的视线,她是他终其一生追求的幸福。   没了幸福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他决定放手一博。   “嗯,我知道!欣然,我就是个倒霉蛋,谁靠近我就会受牵连,你害怕吗?”李欣然有些心慌,只得沉默无声。   赵明轩以为她害怕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既然她害怕,就让自己把周围的牛鬼蛇神杀干净了,再来求娶她!   李欣然想了想回道:“谢谢赵叔叔救我和弟弟!”赵明轩闭上了眼睛,果然,称呼又回到了从前。   他松开握着的拳头,舒了口气道:“没什么,谁让我是你叔叔呢?”当下的任务是稳住她,不让她吓跑!   李欣然从他淡然的言辞中知道他很失落,可是她的确不知怎么来回应他的想法。她活了两世,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还没做好嫁人的心里准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世的婚姻给她留下太多的阴影,今生她宁愿一个人独活一世,也不愿意随意嫁人。   “不过,赵叔叔,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查明身世!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李欣然信誓旦旦地说道。赵明轩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够想象她此时含笑温柔的样子。   他开心地回道:“好!”只要她愿意接近自己,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   众人回到山顶,已是丑正时分,赵明轩分派人手值夜,然后和众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命令大家围坐在篝火边休息。   如果此时有人来袭,分散休息赵明轩和王静远不敢保证大家的安全,聚在一起,防御袭击的方法要明智的多。   警惕些总是好的!   卯正时分,赵明轩令众人起床,一部分收拾行李,一部分烧水做饭。   辰正,赵明轩和王静远安部署好护卫任务,整装出发。一路上,除了几个不知情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气氛显得很沉闷。   下山比上山速度快,未初,众人回到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看文!   第70章 挑明   王静远一步入安苑,就生气的摘掉帽子砸向紧随其后的赵明轩:“混蛋,别以为你救了欣然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那样抱着她离开,今后让她如何嫁人?”   赵明轩接过帽子,坏笑道:“嫁不出去正好嫁给我!”   王静远鼻子就气歪了:“嫁给你?你没看看你多大了?欣然喊你叔叔呢!还有你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庭,还有你那……哎,我懒得说!”   赵明轩叹了口气道:“我多大?不过才二十岁吗!还有我那娘亲,你们不是说她可能不是我亲娘吗?”继而,他兴奋的坐直身子,黑翟石般的眼睛熠熠发光:“欣然今天答应我了,帮助我查证我的身世!”   王静远倪了他一眼:“查证的结果没有变化呢?”查证的结果胡姨娘是你的亲娘呢?   赵明轩眼神一暗道:“认命呗!真是那样,开府重过!”   王静远内心绞痛,指着赵明轩骂道:“滚开,白眼儿狼!”   赵明轩赖在榻上,懒懒地回道:“我给你把话撂在这里:不把府里的事情料理清楚,绝不上门提亲。不过,王静远,我也警告你们,你们如果胆敢给欣然找婆家,我就直接抢亲!你知道的,我说到就会做到!”   王静远差点气得吐血,直接掀翻了炕桌,一杯热茶毫无留情地洒在赵明轩的身上!   赵明轩起身弹弹身上的水珠子茶末子,淡淡地开口:“看在你是欣然舅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王静远被逗笑了,指着赵明轩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不管了!让欣然自己选择吧!   丫鬟进来收拾了炕桌,重新摆上茶水。   王静远闭目养神片刻后,睁开眼睛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还是请吴郎中来看看吧!哦,引狼攻击你们的人你心中有数吗?”   赵明轩眯了眯眼睛,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凛冽:“这件事情八成是老三干的!”   “赵明昌?你这么笃定?要说你二叔赵成文,三叔赵成忠也是及不服气你父亲袭爵的,我听说当时你父亲袭爵时,他们两个闹得最凶。”王静远爬起来坐直身子,认真地分析道。   赵明轩惬意地躺着,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炕桌:“这次,不像是他们的手笔,他们心肠没有这么狠戾!不然就凭我父亲的本事,当初他们夺爵早就成功了!再说,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你想,今天去狩猎我是临时起意跟着你们前去的,这么短时间内要找人来布局,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一天的时间,要找人射杀动物,然后在密林中跟踪,再用动物的血腥味引来群,没有庞大的资金调动不了这么多人,弄不好布局者就可能命丧狼腹。   而且可以肯定是,赵明轩已经被人时时盯梢。王静远鄙视地望着赵明轩道:“笨,被人盯梢了还不知!”   赵明轩白了他一眼,悠悠叹道:“知道又能怎样?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防范的再好终有疏漏的时候!”   王静远知道他已有打算,蹙着眉头,担心道:“你意欲何为?”   赵明轩眼底已闪过一丝冷意,目光灼灼:“我自有主张!”   多年的独立生活让赵明轩已经能够承受一切磨难。他不仅有自己衷心的部下,还有一颗心思慎密的心。他遇强则强的性格使得他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今天他们能够得手,主要还是因为他顾忌欣然姐弟的安危,否则他们休想全身而退。   “你知道今天能够脱困是谁的功劳吗?”赵明轩抬头认真地看着好友。   王静远苦笑着没有作声!他知道一定是欣然的主意,不然赵明轩不会如此慎重!   说话间,长河带着赵甲前来禀报情况,赵明轩并没有回避好友,王静远亦静静地听着。“主子,小的几个查到昨天到武鸣山打猎的还有十几个猎户!”   “既然是猎户,去查查街上卖猎物的就知道结果了!”猎户打猎多半是为了挣钱,打的猎物都会卖了,只要看看街上买猎物的人是否是昨天上山的猎户就能知道昨天上山的是否是真的猎户。   赵甲会意,领命而去!   未正时分,吴郎中被叫进安苑,少顷,赵明轩被狼咬伤发烧昏迷的事情在国公府传开。赵明轩的亲随,紧张的回定国公府报信。   定国公虽然平时虽然只对女人感兴趣,但是刚刚丧子不久的他对二儿子的安危很着急:“怎么回事?说清楚!”   赵乙只得详细地把打猎遇到狼群的事情复述一遍。胡姨娘不是个蠢笨的,她假作焦急地关心道:“咬伤的那里?怎么这会才儿才报来?”她实在怀疑,那个平时虎气愣登的小子怎会轻易被伤到的?   赵乙忧心地回道:“回姨娘,主子昨晚被狼咬伤后,本来精神还好好的,又没有郎中随行,也没放到心上,谁知到了国公府不久,主子就发烧昏迷过去,王三爷这才令小的回来报信!”   “胡闹,既然被狼咬了怎的不回家?还跑到安国公府去了,不要命了?”赵成武气咻咻地站起来吼道。   赵乙连忙解释道:“王家有一位府医,医术了得,主子一向尊重他,有他在,主子应该无碍!”   胡姨娘表情变幻莫测,良久她语气哽咽地向赵成武祈求道:“老爷,求您拿了牌子进宫去请位太医来诊治吧!明轩再也不能出事了!”说完,以帕掩面呜呜哭泣起来!   赵成武见一向和儿子不对付的胡姨娘突然转性子了,心中宽慰:“好,老夫这就去请太医。”随即吩咐管家去安国公府把赵明轩接回来!在别人家疗伤于定国公府名声总是不好。   吴郎中看了看昏迷的赵明轩嘱咐定国公府的管家道:“我配的药方一定要按时服用,按时敷药,非则神仙也回天乏术!”   管家应了吴郎中的吩咐,王静远陪着管家等人把赵明轩送回了赵家,太医也刚刚进府。   第71章 妻妾   赵明轩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赵夫人和胡姨娘都围在床边。赵夫人抹着眼泪,拉着赵明轩的手道:“明轩,你这是怎么了?大娘还等着你养老呢!你可千完不能有事啊!”   胡姨娘哭天抹地道:“明轩,我的儿,你怎么就伤成这样了?你要有什么意外,姨娘我也不活了!”说完摇晃着赵明轩哭得更猛了。   赵夫人皱了皱眉头道:“胡姨娘,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明轩还病着,你这样摇晃,不是要他的命吗?”   胡姨娘闻言,恨恨的放了赵明轩,掩面继续哭泣:“明轩啊,你听听,如今你还没去呢,姨娘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你如去了,姨娘岂不是要被送出府去?明轩啊,你快点好起来呀!”   赵夫人儿子去世后日日泪水不干,身子原本虚弱,被这姨娘言语刺激,顿时气血上涌,瞬间咳嗽不止,心头撕裂一般疼痛,泪水也流了下来。   赵明兰一见胡姨娘满口死啊活得,惹得自己母亲伤心难过,心头暗恨,忙着替母亲捶背顺气,好容易让母亲止住了咳嗽,赵明兰回头瞧着自己父亲,却见他装聋作痴,任凭母亲被辖制不置一词,蓦地忆起往日父亲偏帮姨娘的种种切切,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她温言劝慰母亲,言语毫不客气的直击胡姨娘:“母亲,咱们回去吧,您再是掏心掏肺,别人也只当是驴肝肺,何苦浪费口舌呢!”   赵明昌一边瞧着赵明兰骂人不带脏字,心里切齿暗恨,斥道:“妹妹说的什么话?须知姨娘可是长辈,妹妹怎可言语辱没?”   赵明兰虽知父母当面,不可造次,终究没忍住:“长辈?我切不知道家里出了父亲母亲,还有谁是长辈?至于姨娘,我只知道一句话,妾通买卖!”   胡姨娘闻言顿觉受了侮辱,掩面大哭:“明轩啊,娘不活了啊!”   赵明昌一张面皮顿时涨成猪肝色,却知道赵明兰之言不可驳斥,故而,他望着自己的父亲,满眼的委屈。   赵成武最喜欢让人夸赞他家里妻妾和睦、儿女友爱,又见爱妾哭得可怜,心里顿生不悦:“女儿家最忌口角。”随后眼神一扫赵夫人:“大家闺秀要贞静,夫人旬日要时时叮嘱才是!”   赵夫人已经对这个偏心偏到胳膊上的夫君,已经毫无感触了,闻言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赵夫人不计较,赵明兰却是替母亲不值,心头不服:“是呢,女儿记下了,咱们家里,就数胡姨娘说话得体!”   在赵夫人心里,姨娘就是几个银子买的玩意儿,自己女儿大家闺秀去跟一个姨娘絮叨,太失格调,出言斥道:“都少说几句!”   赵成武虽然宠爱姨娘,却是对夫人自有一份敬重,此刻赵夫人开口,赵成武便不再言语。   胡姨娘见自己如何蹦跶也越不过夫人去,好容易把儿子换成世子,如今又死了,顿时心如死灰,呜呜哭起来。   太医把过脉,幽幽一叹道:“病人小腿受伤严重,又没有及时医治,加上体内寒气过重,这才发烧昏迷。这副药吃下去,若是两日烧退清醒了则好,否则,就棘手了!”   赵乙忙道:“之前吴郎中也是这么嘱咐,他让在下要及时服药,伤口上敷上他开得创伤膏子!”   太医的脸色有些难看。   胡姨娘趁机接话道:“一个江湖郎中怎么能和太医相提并论呢?快把那些药丢了吧!”   赵乙甚是后悔,不该把吴郎中说的话说出来。心里担忧得很,主子一直不醒如何是好啊?   回头且说李欣然,回到听雨阁,吩咐孙妈妈熬了些安神汤给李欣睿喝了,让邢妈妈带着他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李欣睿已经在小舅舅隔壁的桂苑分院独立。小舅舅为他买了福瑞福禄两个小厮,并把洪武拨给了他教导两个小厮。舅母给李欣睿拨了两个婆子,喜鹊等四个小丫鬟,服侍他的起居,李欣睿无事之时仍然喜欢在听雨阁呆着,李欣然也乐得热闹。   送走弟弟,李欣然默默地坐在榻上,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她跟着洪文洪武学习了几年的武功,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有这么大力气。   她来到练武堂。此时练武堂内空荡荡的,各种武器整齐地摆放着。她来到表哥每次练臂力的石臼旁,试着想把它提起来,可是她挣得满脸通红,石臼却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   她又换拿表哥的兵器铁锤,铁锤铿锵一声落到地上,差点儿砸烂她的脚丫。   她愣了愣,难道那两只恶狼本就被打伤了,自己的那一猛击只是加注在它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了看自己磨得通红的小手,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练武堂。   “姐姐,你在干什么?”陡然的声响吓了李欣然一跳,她这才发现妹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练武堂的门口。   李欣然温柔地笑道:“没什么,就想知道我能不能举起这些武器?”   李欣雨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要举起这些武器?你又不考武举人!”   李欣然眨眨眼睛连忙掩饰道:“哎,姐姐昨天被吓着了,今天到处走走,散散心!别担心了!”   李欣雨见她回到听雨阁有些呆滞,不放心这才跟过来。此时见姐姐神情尚好,这才放下心来。   她拉着姐姐说道:“姐姐,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妹妹说,不然妹妹会担心的!”   李欣然会心一笑,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见一人闯了进来。“蕤表哥?”王秀蕤愣了一下,脸颊迅速发红,然后讪讪道:“我来练功,练功!”眼睛望了眼李欣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佯装去拿武器了。   李欣雨陡然面红耳赤,羞涩地低下了头,拉着姐姐快步离开。   李欣然猛然间察觉,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十岁的年纪也可以议婚了。   李欣然抿嘴一笑,没有说破。前世妹妹没能进入国公府,后来远嫁他乡,直到自己死时也没有见上一面。今生,如果能够嫁给蕤表哥,也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只是不知舅母会不会嫌弃妹妹的出身太低。   第72章 阻拦   且说李欣然得知赵明轩昏迷,急忙赶到安苑。   李欣然隔着屏风看着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的赵明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怀疑这是赵明轩的计策,但是看到吴郎中郑重其事给他诊治样子又不是装的,难道他的伤真的很严重?要不是她和弟弟的拖累,他也不会受伤。   她担心赵明轩回到定国公府没人真心侍候他,转而想到,他在那里长到二十岁,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他定会遇难成祥!   次日晌午时分,王静远把李欣然和吴郎中叫到书房,把胡姨娘趁机不让赵明轩服用吴郎中药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并把太医开得药方拿给吴郎中看。   王静远显然是担心赵明轩的伤势恶化。   吴郎中看了药方道:“药没问题,只是太医的胆子太小总怕承担责任,因此药量很轻,对赵公子的病作用不大!”   赵乙在一旁补充道:“吴郎中开的外敷药他们也不让用,主子院子里的人都换成了胡姨娘的人,而且个个是顶尖高手,胡姨娘这是想干什么啊!这样下去主子的病岂不是要耽搁了!”   王静远安慰道:“别着急,我们来想办法!”   胡姨娘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害赵明轩,可是该服的药不按时按量的服用,该敷的药也不及时敷上,高烧退不了,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了几天,真是好手段!   李欣然心里焦急不已,可是又无计可施!赵明轩在自家养着伤,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亲自治疗,什么把柄也不会落下,即使吴郎中有通天的医术,也不可能强行进入国公府给赵明轩诊治。   看着空中翻飞的乳燕,李欣然紧锁的眉头打开,兴奋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王静远凝目问道:“什么办法?”   李欣然狡黠一笑道:“明日,舅舅只管带着我去定国公府便是!”   翌日,王静远带着李欣然来到定国公府。王静远刚刚接近赵明轩的沉香居,就有家丁前来拦住他:“国公爷说了,大爷昏迷需要休息,外客一律免进!”言语小心,礼貌温和,找不到一丝诟病。   王静远皱了皱眉问道:“你家大爷情况如何?”   那家丁为难地回道:“小的不知。小的知道王三爷和大爷是好友,可是国公的吩咐,小的不得不遵从!请见谅!”说完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意思是要王静远体谅他们做下人的难处,别让他们为难。   “咦?这是怎么说的?难道连哥哥的朋友也不能和他见一面吗?”赵明兰搀着赵夫人,目光凛然,语气严厉。   “赵夫人二小姐安好!国公爷吩咐外客一律不能见大爷,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请小姐原谅!”家丁礼貌地解释道。   王静远挥了挥手,示意家丁离开,然后给赵夫人行过礼担忧地问道:“算了,不进就不进。明轩可有好转?”赵明兰面露戚容:“到现在还没醒来!太医只会说等等等,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哥哥才会醒来!”   赵夫人的面容更加苍白:“哎,好好的孩子咋就遭这样的罪呢?作孽呀!”   赵明兰搀扶着赵夫人走进了赵明轩的卧室,一低着头、提着食盒的丫鬟紧随其后。   太医正在拿脉,赵明兰瞥了他一眼问道:“我哥哥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太医傲慢地回道:“不好说!等等再看!”   赵明兰火气冲天:“等等等,你就只知道等,没有本事换别的太医,别把我哥哥的命给耽搁了。”   太医顿时气得面红耳赤:“你你你,不讲道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岂是着急的事情?”   “你当然不着急,你手中玩得是人家的命,与你有什么相干?”赵明兰没有打算放过太医,继续和他掰扯。   赵夫人见状急忙阻拦到:“休得无礼,让太医为你哥哥换药吧!”   太医平息气息后,瞥了赵明兰一眼,这才上前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   被子刚刚掀开,室内就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腿伤处缠的白布外面浸满了血。   “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赵明兰当即惊叫道。   太医也有些慌乱,他连忙令手下打开白布,却见腿伤处脓血不断涌出,一下子竟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这种情况太医还没见过,慌忙拿起白布在伤口上来回擦着。   赵明兰突然伸手探探哥哥的鼻子,然后大惊失色的哭道:“哥哥,哥哥怎么没有气息了?”   太医手一哆嗦,白布掉到了地上。他急忙拿起赵明轩的手把脉,然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刚刚脉象还很平稳?为什么只一会儿功夫,就没了脉象了?奇怪,奇怪!”   “奇什么怪,是你把我哥哥治死了,你赔我哥哥性命!你赔!”赵明兰不由分说地推搡着太医,哭泣着,叫喊着,太医被他搡得头晕眼花的,一时又无法争辩。   赵夫人见赵明轩气息全无,一时珠泪滴落,伤心地啜泣起来。   老国公也和胡姨娘得了消息,连忙赶过来。胡姨娘听说赵明轩死了,疑惑地看了看赵夫人,然后走过去,试试躲躲地探了探赵明轩的鼻息,没感觉到气息,这才掩面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咋就这样去了呢?你这苦命的孩子啊!”   王静远听见哭声急忙跑了进来,见屋子哭声一片急忙问道:“怎么了?”   赵夫人拉着王静远哭道:“明轩他去了!”   王静远惊慌失措地奔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太医仿佛找到了辩解的机会,急忙回道:“老夫刚刚把脉的时候还平稳有力,只一会儿功夫就没了脉象,真是奇怪!”尽力为自己辩解!   王静远目光清冷,肃容道:“吴郎中应该还能把明轩救回来!”   国公爷眼睛一亮急忙催促道:“快快快,把吴郎中请过来!”   第73章 生事   胡姨娘停止哭泣,柳眉圆瞪:“连太医就素手无策,一个江湖郎中会有什么法子?莫要折腾我儿了!”   赵夫人冷哼:“还不退下?主子说话岂是你能插嘴的?”   胡姨娘用柔荑攀上赵成武的手臂,轻轻摇晃道:“老爷,明轩活着受罪,死了他们还不让他安宁,还要折腾他!老爷,让明轩安心走吧!别再折腾他了!”多么冠名堂皇的理由啊!   赵成武迟疑一番,望了王静远一眼,不悦道:“退下,我自有主意!”   赵夫人冷笑一声道:“赵乙,去请吴郎中!”   赵乙旋即没了踪影!   吴郎中为赵明轩把完脉,然后在水沟、十二井、太冲等穴位扎上银针,不一会儿功夫,赵明轩哼了一声,就悠悠醒转。   国公爷见儿子醒来,一改往日的冷漠,疾步上前看着儿子的眼睛问道:“真的醒了?”到底是不相信儿子醒了,还是不愿意儿子醒了?赵明轩虚弱地笑了笑。   胡姨娘惊得睁大眼睛,都忘了作戏!怎么就醒了呢?不是说死了吗?   赵明兰一旁瞧着胡姨娘,心中直觉怪异,那有儿子醒了,亲娘满眼失望呢,世上竟有这样的亲娘?   看着不似母子,倒似乎宿敌仇寇!   她是怎么想也想不通透,只得作罢!   赵夫人这里倒是满眼欢喜,拉着赵明轩的手,语带哽咽:“醒了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儿一定要安心养病,可不要再吓唬母亲了!”   吴郎中瞅着满屋子污糟包,心里腻味得紧,他只管治病,不是来受气的,遂不客气的摆着张冷脸:“闲杂人等请先离开,如此,老夫才能安心救治病患!”   赵成武对儿子性命还是在意得很,闻言忙命众人退下。   吴郎中迅速清理着赵明轩腿上的血渍,咕哝道:“作孽啊!治个病还要如此算计!”   赵明轩虚弱地回道:“有劳吴郎中了!”   他说话时,眼睛却望着一旁的小丫鬟出神,俄尔,咧嘴一笑!那丫鬟低头红了脸颊。   爱屋及乌,赵明轩和李欣然走得近,吴郎中十分喜欢这个年轻人。   赵明轩受伤是真,发烧昏迷也是真,被胡姨娘软禁更是真,但是没有脉象却是赵明兰和李欣然做的假。   跟着赵明兰进屋的丫鬟就是李欣然,她进屋后,趁着赵明兰和太医争吵之时迅速在赵明轩的伤腿上撒上特制的秘药,它能让伤口迅速恶化,并让人瞬息鼻息消失。   半个时辰后,鼻息自动恢复正常。   刚刚屋内的人都被骗了,太医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神奇的药,所以也没弄懂赵明轩突然没有脉象的原因。   李欣然这样做主要是为赵明轩争得治病的时间,他的伤口已经化脓,再被胡姨娘这样拖着不死不活地治疗,即使不死那条腿也废了。   其次,让吴郎中有了这次救活死人的好名声,不仅可以让他盛名于世,方便他精进医道,日后,或许还会仰仗借重与他。   沐休日,李欣然的父亲带来新县祖母的书信,她已经做主,把欣雨许给了她的娘家侄孙宋伟仁。   宋伟仁是欣然祖母的侄子宋富春的儿子,刚刚过了乡试,祖母就觉得他前途无量,当即把孙女许给侄孙,还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   外祖母听完,当即气得晕倒。   李志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知如何是好。老国公懒得和他磨牙,当即把他轰出了国公府。   李欣雨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李欣然叹了口气,重生后许多事情仿佛失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改变。她不知祖母闹得又是哪一出,竟要搭上孙女的幸福。   遇到这样作孽的爹和祖母,她只能奋起反抗,不然妹妹一生的前程幸福就葬送了。   李欣然吩咐孙妈妈传话,替她准备马车,急急忙忙带着莲花、春华、秋实几个丫头赶向父亲租住的房子。   李欣然透过马车后面的帘子,看着紧随而来的赵甲,心里暖融融的。只要知道她单独出门,赵明轩就会默默地跟在后面,然后等着她办好事后,又默默跟在后面把她送回家。   如果外出公干,他一定会留下赵甲跟着她,生怕她出事情。如今他卧病在床,只得请赵甲代劳。   她心中暗暗感动,若真是少艾女儿,只怕就对他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   只是李欣然骨子里并非青葱少女,赵家门里的纷乱龌龊,让她心生畏惧。曾经历经艰辛的李欣然,这一辈子,只想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些安静简单的日子。   李欣然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将一些污糟包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然后,李欣然昂首挺胸,神情凛然的走进了父亲的居所。   李志勋见女儿冷面而来,心知女儿意图,必定是瞧不上母亲做法。虽然他自己也瞧不上母亲做派,却不能容忍别人轻慢。他心中不悦,皱眉道:“难道你也认为你祖母为欣雨定婚的事错了?”   难不成这是好亲么?   李欣然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子被点燃了,她很想把手指戳到父亲眼窝子你问一问他配不配做父亲?然后跟此人决绝,永不再见。   但是,李欣然想到妹妹的眼泪,妹妹的前程,妹妹一生的幸福,她忍住了。她必须忍得这一时之气,才能跟这些得寸进尺的恶亲周旋,让妹妹得意虎口余生。   李欣然强忍怒气,反问道:“父亲觉得国公府和宋家,哪里更适合妹妹生活?”   “这?当然是国公府啰!”   李志勋有些愣怔,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女儿这话何意。片刻之后,却是眼眸一亮,心头一动,莫不是?   女儿的意思是自己可以跟国公府亲上加亲?   李欣然见状,勾唇嗤笑,果然男人本性色与权啊,遂再次抛下诱饵:“以父亲之见,欣雨要嫁进国公府好些,还是嫁去宋家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   第74章 拒婚   李志勋顿时心跳如鼓,满脸红光,他冲口而出:“废话,三岁孩子也知道啊,当然是国公府!”   李志勋说话间不自觉站起身子,双眸灼灼盯着眼前这个强势的女儿,似乎瞧见了自己锦绣的前程,辉煌的人生!   此时此刻,只要女儿给予肯定答应,莫说不同意母亲胡乱允诺的亲事,只怕让他跟母亲决裂,他也会考虑考虑了。   李欣然见之,心头一松,稍稍舒缓一下自己紧绷的脊背。父亲总算没糊涂到不知道好歹的地步!   人心的贪欲,有时候并非坏事!   她长舒一口气,稍稍舒缓心中压抑,耐着性子继续游说父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父亲能让我们三个进京投靠外祖家,不就是想让我们几人谋个好前程吗?女儿跟妹妹落到好人家,而后才能更好的相助父亲,改换门庭,弟弟今后也才能有更好的前程,光宗耀祖。”   “父亲,妹妹定会嫁得很好。女儿也有信心,祖母倘若知晓妹妹有更好的前程,必定不会固执己见。”   李欣然虽然语气平顺,心里却因为祖母的一再算计逼迫而愤慨至极。   祖母在别人或许是慈爱的象征?李欣然的祖母却是个十足的目光短浅,刻薄狠毒之人,上一世,不仅害死了自己母亲,更是放任宋姨娘把自己小弟害成傻子,自己隐忍庙宇多年,后来她的儿子得知真相后清算李家,李家重新一贫如洗,宠妾灭妻的罪恶,不仅让父亲丢官罢职,也让冒充官太太几十年的宋姨娘回归原位,再次成为小妾。   偷窃母亲遗产发达的宋家,被清算之后,倾家荡产,不得不乞讨为生。   那时候,李欣然总算吐出心头憋屈半辈子的腌臜气!   如今为了妹妹,自己不得不不昧着良心,包容美化这个杀母仇寇,这份憋屈让她悲愤难抑,心痛难忍,差点窒息。   李欣然只得低头,悄悄抹去眼中泪水,稍微平复心情,双眸灼灼等候父亲的裁决。   李志勋虽然对于李欣然的提议雀跃不已,一旦国公府娶了自己女儿,那么自己就成了侯府真正的亲家,之前因为妻子早逝的尴尬处境就会翻转。可是,李志勋既想借助儿女亲家的权势,又不想落人口实,让人说他不孝。   亲事当然要退,可是面子不得不顾,他想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对上女儿清冷犀利,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的星眸,李志勋有些心虚,呐呐道:“你祖母,也是好意呀!”   李欣然差点就要冷笑:“好意?或许有吧。可是,祖母如今做法,女儿不敢说错了,却与父亲的光耀门楣的目标背道而驰,这无疑自毁前程。”   “祖母这般绕过姐姐偏向妹妹做法,实在让人不能苟同。就论岁数,欣妍也比欣雨合适,长幼有序,现在有了好亲事,也该紧着姐姐才是。祖母一贯夸赞欣妍聪明懂事,想必欣妍更能体现祖母父亲的一片爱心。”   “祖母若是实在觉得她那侄孙子好的话,不舍得这门亲事,父亲不如做主把这门好亲事说给欣妍吧,她人在新县长大,与宋家血脉至亲,必定十分乐意亲上加亲嫁给自己的表兄。”   “欣雨才刚十岁,又被外祖母娇宠,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秉性,实在不堪一家主母职责,咱们还是不要这般自私,耽搁人家秀才老爷的前程了!”   李欣然的话说的委婉,实则一针见血,直指祖母鬼魅心肠。   李志勋面色讪讪,却是不好意思挑破女儿深意,他怕得罪女儿,掐断了自己跟国公府的唯一纽带。   但是,他心里却在暗恨女儿说话不留情面。   父亲纠结的模样,让李欣然十分腻味,说道:“女儿知道祖母定是说国公府瞧不起父亲,瞧不起新县的亲戚。父亲,您想过没有?娘亲去世后,您脱离国公府这么多年,您可高升了?您可发财了?您可离开过新县一步?就是您能在新县呆着,也是外祖父怕女儿几个离你远了被姨娘欺负才一直托人保着您在新县的位子,您以为凭您的关系您能在新县那么好的地方一呆十二年?”   李欣然今日虽有祈求父亲之意,却也打定了主意,无论祖母跟父亲同意不同意,她都会设法毁掉这门亲事,哪怕是让宋家阖家去死,也绝不会让妹妹再跟仇人有任何的牵连,否则,她必定会呕死。   李欣然起身,脊背挺直,神情傲然:“女儿言尽于此,父亲好好想想女儿说的话!何去何从,父亲最好尽快给女儿一个答复!”   李欣然施礼作别,起身的时候又道:“女儿前来之时,妹妹让我给父亲带句话,她不愿意嫁给仇家,若祖母强行逼迫,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绝不跨进宋家门!”   李欣然言罢快步离去,再没回头看一眼这个对妻子不忠,对儿女不慈,只知道最大限度榨取儿女价值的男人。   李志勋被女儿的话直戳心头隐私,一时间直觉脸皮燥热。   随后,他直觉自己岁数活到狗肚子去了,为了所谓的孝道,差点葬送自己前程。   回想女儿所言,国公府不会坐视外甥女儿受委屈,是不是代表国公府会出手对付宋家,对付自己?   想着自己在新县窝囊十几年,如今好容易巴结国公府才得以进京做个六品官。一旦触怒国公府,国公府若是反手对付自己,自己岂有反手之力?   如此,自己再多的才华,再大报复,也是白搭。   李志勋后背惊出一声白毛汗。   爱妻去世后,国公府冷落自己这多年。如今却看在女儿面上才能自己重新往来。   他提笔修书一份,令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了新县,言明自己立场:宋家这桩婚事他不答应!   倘若宋家敢纠缠使坏,败坏自己女儿名声,他不介意掐断宋家侄子的前程!   母亲若是执意结亲,可让二女顶上,姑舅结亲,他不干涉!   第75章 反杀   李老太太自从允婚,被宋家侄儿媳妇整日的吹捧,差点美到天上去了。   如今却被一贯顺服的儿子当头一盆冷水,顿时颜面丧尽。尤其是宋家的兄弟弟媳还有侄儿两口子整日上门吵嚷,李老太太第一次觉得自己娘家如此可恨!   不说李家老宅如何鸡飞狗跳。   却说李欣然回到国公府,却对父亲宅子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埋在父亲宅子里的钉子很快将家里一切报告给了李欣然。   她在第一时间内知晓,把父亲回绝宋家的消息告诉了妹妹。   李欣雨没想到姐姐真的办到了,她喜极而泣,扑倒姐姐怀里哭成泪人:“谢谢姐姐!”   老太太醒来后,大舅母来请安的时候,替儿子王秀蕤求娶李欣雨。   老太太认为吴氏是为了安慰她才如此行事,心里只怕极不乐意。自己若是顺水推舟答应了,媳妇心里必定会记恨,不受婆婆喜爱的儿媳妇日子可是难熬的很。   外孙女自幼失母,决不能让她后半辈子再受婆婆磋磨,不说要替外孙女儿找个母亲一般慈爱的婆婆,至少要能够心甘情愿接受才成。   老太太摇头拒绝了:“结亲是结两家之好,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丝毫不得勉强,否则就成了结怨。如果今天你是为了同情欣雨那丫头,勉强接纳她,将来必定要后悔,替蕤儿寻了门没有助力亲事。与其如此,不如不结亲,欣雨还有舅母跟表兄可以依靠!”   吴氏听婆婆的话说的中肯,心里愧疚:“母亲多虑了。媳妇不是同情欣雨才如此决定了,是蕤儿自己提出,我和世子商量后也同意了,这才前来禀于母亲!”   “哦?怎么回事?”老太太又惊又喜,孙儿肯结亲,她当然乐意。   吴氏笑道:“今天母亲晕倒后,蕤儿知道了真相,怕欣雨真的嫁到了新县,于是顾不得礼仪说他喜欢欣雨,主动提出将来愿意娶欣雨为妻。媳妇和世子想到蕤儿是次子,不需承担家族的重任,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不知母亲和父亲意下如何?”   其实,她起初听到儿子的建议心里十分不喜,认为欣雨的出身过低,配不上儿子。后来儿子说他喜欢欣雨,希望父母成全。   丈夫没有异议,和她道明了次子在府里的情况,后来又和她深情地讲述了他和妹妹幼时许多难以忘怀的趣事。吴氏想到她自从嫁入国公府后丈夫疼爱她、公婆爱护她、唯一的姑子也很维护她,她觉得自己如果再存门第之见,就太不通人情,遂爽快地应了儿子和欣雨的婚事。   老太太露出微笑道:“难得蕤儿了,才十三岁就如此有担当,欣雨是个有福的孩子!”   吴氏笑道:“谁说不是呢?一起长大的情分自不一般。人生实在太长了,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辈子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们两个都是有福气的孩子!”   老太太满意道:“泽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国公府的福气!你办事情我们很放心,趁早不趁晚,定个日子,两家家长见个面,议婚后交换礼物即可,孩子还小,也没必要大操大办,等到欣雨及笄后再订婚不迟。”   吴氏笑眯眯地答应了。   国公府求娶李欣雨李志勋自是欢喜,当即取出女儿出生时打造的玉佩和吴氏交换了礼物。   直到此时,李欣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到肚子里,妹妹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再也不用担心妹妹远嫁他方。   是夜,赵明轩的沉香居却出了意外,一群黑衣人趁黑夜闯进了赵明轩的内室,企图杀害病重的赵明轩,结果被掩藏在赵明轩屋顶的高手打了个措手不及,闯进内室的几个高手被当场杀死,所留活口也咬舌自尽。   赵甲在沉香居门口捉到了赵明昌,他装作没认出来,用臭袜子堵住赵明昌的嘴巴,捆了个结实,扔在柴房里冻了一夜。   翌日,赵明轩禀告了父亲:“昨日有歹人行刺儿子,被姨娘派的人手尽数杀死,还捉住了一个把风的贼人,父亲要不要亲自审讯一番?”   “竟然有贼人公然行刺国公府的人,简直胆大包天!把贼人带上来,老夫定要亲自审讯!”定国公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明轩笑了笑,挥手让赵乙把人带上来。   地上的人捆得像个粽子,脸上还蒙着黑布,根本瞧不清楚模样!只见那歹人在地上翻滚着,呜呜地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赵成武二话不说,飞扑上前,冲着贼人拳打脚踢,口中怒斥:“大胆毛贼,向天借胆,竟敢到定国公府来行刺,你把国公府当成什么地方?菜园子么?作死的东西!只怕你是来得去不得!”   定国公虽然沉溺女色,毕竟是武将出身,实打实的拳脚功夫。不过片刻功夫,贼人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气息奄奄。   旋即,室内一股骚臭弥漫,定国公皱眉细瞧,却见那贼人身下一滩黄液蜿蜒,原来毛贼惊吓之下,失禁了。   赵成武骂声晦气,狠狠踢了贼人一脚,厌恶地捂住鼻子,斥道:“拿下黑布,审出幕后黑手!”   赵乙应声是,上前拽下黑布,扯下贼人口里的臭袜子。   赵明昌喘了口粗气这才喊道:“父亲,救命啊!我是昌儿!”   赵乙听了,对准贼人的□飞起一脚,骂道:“下作的毛贼,胆敢冒充三公子,作死!”   赵明昌被踢中子孙根,痛得死去活来,身子弓成虾米,口中杀猪似地嚎叫:“疼死我了!父亲救我!”   赵成武听到叫声,吃了一惊,躬身仔细端详,那状若猪头的血葫芦竟然真是三儿子赵明昌,他惊惧地瞪着赵明轩:“这这,怎会是昌儿?”   赵明轩也作疑惑之态,惊呼:“三弟?怎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亲,早安!   第76章 对峙   一旁赵甲连忙打躬作揖:“哎呀,怎么是三公子?昨天三更半夜你怎会在沉香居门前晃荡?小的还以为是歹人呢!抱歉、抱歉!”   胡姨娘此时已得到消息,老爷正在沉香居审问昨晚抓到的贼人,想到昨晚出去办事到现在尚未露面的儿子,遂慌慌张张来到沉香居。   进门就见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五官扭曲,被绳子困得密密匝匝、状似蚕蛹的儿子。   她顿时怒目圆瞪,飞扑过去,一把扯住赵明轩的领口,又推又搡,又打又掐,嘴里更是荤素不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就该把你掐死,搁尿桶里淹死,免得你今日活着害人,你怎么不去死啊,我打死你这个活畜生,嫡亲兄弟,你也下得手啊,你这个孽障,你怎么不去死啊。…… ”   赵明轩睨着疯癫刻毒的胡姨娘,恻恻阴笑:“姨娘,儿子错了,不该半夜三更不看清歹人是谁,就把贼人捉了,捆了,更不该把人塞在柴房里,我罪该万死,对意图入室杀人的歹人不仁不慈,要不,咱们把人送去刑部,让刑部好好审一审,弄弄清楚,看看是儿子打人罪大,还是这入室杀人罪大?”   胡姨娘闻言愣住,嘴巴大张,眼睛死死盯着赵明轩,赵明轩眼中的凶狠,阴冷,让横行无忌的胡姨娘心生恐惧,胡姨娘慢慢松开了手。   所谓贼人胡姨娘再清楚不过,怎么能让刑部来介入?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抬起头,刀子一样的眼神恶狠狠的剜向赵明轩,俄尔,令人解开儿子身上的绳子,扶着赵明昌离开了沉香居。   赵成武不知所以,只得跺跺脚尾随胡姨娘而去。赵明轩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阵寒芒。   几日后,温晨宇传来消息,皇上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   李欣然和王静远商量后,让赵夫人和赵明轩进宫求见皇后、太子,向他们举荐了吴郎中。皇后对赵明轩起死回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是让一个江湖郎中治疗皇上她心里有些发憷。   皇后心中明白,到了她这个年龄还能稳坐后位,究其原因还是她做事谨慎,从来不给人抓把柄的机会。后宫之道理应是但求无功只求无过,事情办得越多越容易出错。   皇上病重,儿子是太子,只要她不出差错,自己后位稳了,太子之位也会坚如磐石。   赵夫人见皇后举棋不定,她也不着急,慢慢地静坐等待。少顷,太子前来请安,皇后立即把此事告知儿子。   太子和赵明轩已会面得知消息,此时,他沉吟良久,决定听从赵明轩的建议,救治父皇。   太子劝慰道:“母后,皇儿已经打探清楚,吴郎中医术高明,民间传闻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可以担当大任!”   皇后峨眉紧锁,担忧道:“可是你父皇此次发病太过凶险,母后是怕……”   太子蹲到皇后身边,拉着母后的手道:“孩儿如今虽贵为太子,但是年岁尚幼,势单力薄,在朝中的势力还不及二弟强大,如父皇此时有个三长两短,孩儿虽为正统,上位却的机率不大,但若此次孩儿做主救活父皇,父皇对孩儿只会更加爱护,一定会帮助孩儿剔除异己,稳固帝位!”   皇后听了眼睛一亮,她只知道保守的防御他人,没有想到主动获得对自己有利的助力,此番经儿子点拨,如醍醐灌顶,登时明了。她欣慰地微笑着:“嗯,的确如此。皇儿长大了,甚好!甚好!”   皇后和太子亲自带着吴郎中来到承庆宫,吴郎中为皇上把脉后郑重禀道:“回太子皇后娘娘,皇上身体底子尚好,只是,只是劳累过度造成身体过度虚空所致,只要今后注重调理,生命无碍!”   皇后吁了口气:“既如此,吴郎中快些让皇上醒来!”   吴郎中回礼后,首先喂皇上吃了颗续命丹药,然后拿出银针,手指轻捻,快而准的刺入皇上的几个穴道。   一太医惊呼:“银针过穴?”   吴郎中嘴角上扬,不屑道:“总算有个识货的!”   那太医并不恼怒,自顾自接着说道:“传说中银针过穴是药王的独门针灸手法,失传多年,难道吴郎中是……?”   吴郎中淡然回道:“师祖独门针法岂能失传?老朽这不是技法在手吗?”   太医听闻吴郎中传承药王衣钵,惊为天人,无不仰视。   太子和皇后知道吴郎中的师祖是药王,对自己正确的选择更加有信心。   针灸刺穴片刻后,皇上苏醒过来,皇后携着太子立即上前询问:“皇上感觉好些了吗?太子做主让定国公府赵副将送来的郎中给皇上治病,皇上果然醒来。”   太子温和接话道:“看父皇醒来,皇儿总算安心!吴郎中不愧是药王传承弟子,真的能手到病除!”   皇上听说药王的弟子把自己的病治好了,眼睛晶亮:“药王?不是说失传了吗?赵副将是怎么寻来的?”   太子微微一笑:“赵副将也是因祸得福,前几日被狼袭击受伤,本来已经踏入鬼门关,是吴郎中把他救了回来!他听说皇上昏迷,因此,主动联系孩儿把吴郎中送进宫中!”   皇上虚弱一笑:“看来赵副将是朕的福将!”   皇后拉着皇上的手柔声道:“谁说不是呢?想那赵副将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还一心牵挂着皇上,真是个忠孝之人!”   皇上闭目养神小会儿,睁开眼疲惫地吩咐道:“赵副将的确算是忠孝良善之辈!”   太子趁机道:“孩儿也和父皇同感!”太子深知父亲多疑,只要点到为止即好。   “父皇已昏迷两日,想来是饿了,孩儿服侍父皇用些米粥。”太子接过宫女手中的细瓷白碗,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地吹冷了喂给皇上。   小米粥香软细滑,想是炖了良久,皇上看着皇后露出难得的微笑,心下酸楚。患难见真情,只有经过生死后他才知道什么是真。他握主皇后的手,轻轻的拍着:“你放心,朕会善待皇儿!”   皇后有些受宠若惊,五年了,皇上和她只是表面上的相敬如宾,向今天这般的推心置腹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很知足,她自知年老色衰,什么情情爱爱的已不再奢求,只要皇上答应能善待她的儿女,保住皇儿的太子之位,她什么都不在乎!   皇后用帕子压压眼角道:“臣妾谢过皇上,臣妾会督促皇儿加倍勤奋学习,皇儿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爱!”太子即可跪地叩拜感恩。   “罢了!起来吧!”皇上虚弱地一抬手。“拟旨,封赵明轩为定国公府世子。”就算给儿子孝敬自己的肯定,给赵明轩忠孝的奖赏吧!   吴郎中舒了口气,总算办了件让那丫头高兴地事情!此时该是他尽职尽责的时候了,他躬身一揖道:“禀皇上、皇后、太子,皇上虽然醒来,看着精神尚好,实际上是续命丹起了提神作用。皇上身体尚且虚弱,不可过多操劳,理应静养!”   太子道:“言之有理,都下吧!”吴郎中为皇上开了药方,嘱咐管事太监各种注意事宜,遂离开了皇宫。   请封世子一般是有爵位的勋贵之家确定好接班人后,上报给皇上,皇上经过多方考核后才会下旨封世子。赵明轩由皇上亲自下旨封为世子,分量自是不同。   当封赵明轩为世子的旨意下达定国公府时,胡姨娘惊得长大了嘴巴,赵明昌唬着一张脸,赵成武无所谓,反正只要是自己的儿子袭爵,那个都是一样,只有赵夫人和赵明兰真心为赵明轩开心。   赵夫人跪地谢恩后,立即派管家打赏传旨太监,然后真诚地对赵明轩祝贺道:“恭喜我儿封为世子!”   “哥哥,恭喜你成为世子!”传旨太监一离开,赵明兰立马站起来拉着赵明轩的胳膊欢欢喜喜地说笑着。   一旁看热闹的胡姨娘此时走出来,她目光冰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了赵明轩良久,这才默默地转身离去。赵明昌像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陪着姨娘回到了汀兰阁。   赵明昌气急败坏地掀翻了八仙桌,胡姨娘上前甩了他一耳光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发脾气有用吗?”   赵明昌捂着自己的脸颊颤声道:“连脾气都不准发?姨娘是想憋死儿子吗?儿子知道,如今你的大儿子已经是世子了,您没必要再为儿子打算了。可是,当初儿子没有这个打算时是姨娘鼓励儿子争夺世子之位,为此还牺牲了香儿,姨娘何以如此?”   胡姨娘被儿子噎得一下子摔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平息气息后冷声道:“姨娘初衷未改!赵明轩现在被封为世子,但在封爵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小蜜蜂来了!   第77章 不-举   赵明昌疑惑地看着姨娘道:“到底为何?他也是您的亲儿子……”   胡姨娘冷哼一声:“他虽然也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打小就养在夫人身边,和姨娘早已疏远,现在你才是姨娘唯一的儿子,这个理由你满意否?”   赵明昌闷头沉思着,现在总算明白姨娘这样做的理由,知道姨娘还会为他谋划,只要将来能袭爵,当不当世子无所谓!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父亲并没追究,他只言片语的解释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父亲却没提出异议。沉思片刻,他再次问道:“这样做父亲会允许吗?”   胡姨娘阴笑道:“他?不足畏惧!只要,只要满足他的……”只要满足的他的欲-望,她望了望儿子还是没能说出这番话,接着冷笑道:“只要有足够的银钱供他使用,他不会多说!今日之事你道他未察觉?哼,他只是不敢得罪姨娘罢了!”   胡姨娘手中有足够让赵成武挥霍的银钱,只要他的爵位稳固,在外可以挥金如土,人前赚足面子,至于哪个儿子袭爵他并不在乎。   赵明昌心中了然!   且说秦思凡成婚当天出了那么多的状况,让他丢尽了脸。他沉寂了一月之久,才晃荡到街上和狐朋狗友鬼混。   晚上,他喝的醉醺醺地回到家里,迷迷糊糊进了白瑾媛的房间。成婚后,由于种种原因,二人剑拔弩张地吵了无数次嘴,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更不用说婚后圆-房了。   今日,秦思凡主动来到她的房间,乳娘林妈妈劝道:“既然已经嫁给姑爷,就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天天吵闹小姐也不痛快,小姐今天还是趁姑爷主动前来就和他和好吧!两口子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小姐拿出本事,姑爷定会低头!”   白瑾媛回想一月来打打闹闹的日子的确令人心烦,遂听乳娘的劝诫不情不愿地接纳了秦思凡。她令丫鬟服侍秦思凡洗漱后,拿出浑身解数准备降服秦思凡。秦思凡也的确被挑起了那啥的想法,可是一接触白瑾媛就趴软了。如此反复多次,秦思凡和白瑾媛都失去了耐心。   白瑾媛郁闷地骂道:“上次在假山里不是生龙活虎的吗?今天咋就不行了?难道你就只喜欢野花?成了家花你反倒没兴趣了?”   “放你娘的狗-屁!当时要不是你忍不住,爷会受那样的侮辱?爷第一次打野就出了洋相,都是因为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爷才落得今日的下场,你倒怪起爷来了?”秦思凡不举本来就羞愧难当,被白瑾媛一番埋怨心里更加窝火,口不择言地一通乱骂。   白瑾媛也是个火爆脾气,在家里做小姐时就泼辣霸道,堪称男子,那里受过如此窝囊气?   她杏目圆瞪,双手叉腰,嘴巴巴拉巴拉像放鞭炮似地飞快翕动:“什么?你说姑奶奶勾引你?当初是谁像条癞皮狗似地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摇尾巴来着?那次,分明就是你忍不住要在假山里打野,现在反倒把责任推到姑奶奶身上来了,臭不要脸的!自己不-举还怪姑奶奶,废物!”   秦思凡听白瑾媛骂自己是废物,跳起来甩手给了白瑾媛一个耳光。啪得一声响,白瑾媛被打懵了,呆愣片刻后,扑上去抓住秦思凡厮打哭闹起来:“没用的东西,自己不能行事儿,还怪姑奶奶!姑奶奶真是瞎了眼了!徒有一副好皮相,文不成武不就的,打老婆倒是本事了!你个废物,姑奶奶和你拼了!”   半夜三更他两闹得阖府不得安宁。秦老太太和黄氏都被闹醒了,只得披上衣服去劝架。   二人刚刚走进院子里就见白瑾媛披散着头发正把新房里的东西往秦思凡身上砸。秦家老太太哪能忍受别人打他的宝贝疙瘩?她拄着拐杖骂道:“你这哪像个世家出来的小姐?简直就是泼妇!”   白瑾媛见秦家老太太一味指责她,嘶声力竭地叫道:“我是泼妇,你的孙子是什么?废物,连个媳妇就服侍不了废物!”成了新妇,她更加口无遮拦!   黄氏气得全身发抖,她指着白瑾媛道:“你,你,我,我简直瞎了眼睛,千挑万选竟然选了这么个荡妇回来,你还嫌丢脸不够?不闹得满城风雨你不罢休是吧?好,我成全你,明天一纸休书就把你休回白家去!”   白瑾媛听了怒火中烧:“老稳婆,你有那个胆子吗?还是请你掂量好轻重再说不迟,别信口雌黄在这里说大话!”   黄氏气得肝疼,秦家老太太气得当场厥了过去,李妈妈这才把白瑾媛扶进屋子里。   秦思凡趁她们吵闹之际,早就离开禁锢多时的家窜进了富贵乡。他被自己不举的病症吓坏了,连忙找了个雏儿试了几次,几次都是雄风不减。他疑惑不已,趁着酒劲儿询问富贵乡的妈妈,妈妈这方面的经验自是良多:“看秦公子这情形八成是受了惊吓,一见到当时受惊吓时在场的人,公子就会害怕,自然就会不举啰!”   秦思凡了然,自此对白瑾媛再也提不起兴趣。   白瑾媛天天独守空房,火气更大,有事无事找秦思凡的小妾、通房的麻烦,怀了孕的小妾更是日子难过,不整得她们小产决不罢休。   后来,那些小妾、通房只要见到秦思凡进她们的院子就吓得尿裤子,秦思凡见了,即可失去兴致。   秦思凡被白瑾媛逼得有家不能回,有妻妾不能用,只能天天进富贵乡解决生理需求。   秦家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永无宁日,秦老太太后悔不迭:“命里只有八颗米,走遍天下不满身!凡儿兴许就是贱命,娶个富贵媳妇压不住,如果当初娶了李家姑娘如今孩儿就满地跑了!哎!”   这话被秦思凡听见了,他想起那个永远沉着淡然、如空谷幽兰般慢慢绽放的小女孩,竟然有些怀念起来!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祝亲亲们每天都开开心心!   第78章 甜蜜   时光荏苒,又一个新年到来,众人在热热闹闹的祝福声中、在漫天的七彩烟花中又宣告长大一岁,李欣然已是亭亭玉立的十三岁少女。   正月初十,好久不见的太阳懒洋洋的照着大地,李欣然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一边指点李欣睿华容道闯关,一边听着莲心的嘀咕:“小姐,赵公子送给您的那些玉雕放到哪里?奴婢实在找不出地方存放了!”   赵明轩每次外出公干都会给李欣然带回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和珍贵的玉雕摆设,不知不觉中她的小库房里堆满了各种盒子。   昨日他从扬州公干回来,给李欣然带了几个玉雕,水头好,雕功精细,栩栩如生。李欣然爱不释手,舍不得摆放,就让莲心装盒存放起来,莲心这才犯愁唠叨起来。   李欣然知道库房里已物满为患,她撑着额头无奈地说道:“那就摆放在屋子里吧!”   李欣雨笑眯眯地打趣道:“姐姐,这可使不得,那些东西可是明轩哥哥搜来用于布置新房的,姐姐现在用了,明轩哥哥会不开心的!”   李欣然抿着嘴角,拿起绣花棚子轻轻叩了下妹妹的脑袋:“叫你打趣姐姐,知道姐姐是个穷的,哪有妹妹好福气?啥也不需操心!嫁入国公府享清福呢!”   二人正在说笑,王秀蕤令人来请李欣雨到花园相谈,她臊得满脸通红,撒娇道:“姐姐太坏,不和你说了!”掩面扭身跑了出去。   两家已经交换了信物,两人的姻缘已定,平时在花园里走走玩玩,也没人在意。舅母和外祖母都是开明的人,觉得两个人打小玩在一起,感情更加牢靠,婚后定会过得甜蜜,因此也不拘那些小结,只是提醒他们注意分寸即可。   半大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过一起说说笑笑罢了!   李欣然看着日渐长大的弟弟妹妹心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封为世子的赵明轩在定国公府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上有时时想置她于死地的亲姨娘,兄弟中有虎视眈眈视他为眼中钉的赵明昌,他在府中的日子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胡姨娘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为了给次子赵明昌夺得世子之位,她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开始使用怀柔政策,今天为赵明轩煲点儿鸡汤,明天为他缝制件亵衣,后天一定会送上一双袜子。   如果不是李欣然提醒他注意,不是他亲眼所见生病时胡姨娘的所作所为,赵明轩盼望多年的母爱降临身边,他定会感激涕零的照单全收。   现实总是残忍的,他每每见到胡姨娘满脸花朵一样的笑容却为他奉上花样百出的含毒物品时,他的心就慢慢地往下沉,直至千年寒潭的最底层,冰凉彻骨。   他从最开始的心痛直至麻木,人也渐渐变得阴郁起来。他越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花了很多人力物力调查当年他出生时的真相,均无果。   只有想到李欣然那灿烂的笑容时,他的心才感到有一点点的温暖。   元宵佳节,平日里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也可以抛头露面、堂而皇之地来到大街上透透气。   王静远带着国公府大大小小的晚辈浩浩荡荡地往城中最热闹的东大街去观灯。马车刚刚进入大街,前面就被堵得水泄不通。王静远派小厮一遍又一遍的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是尚未畅通。   他当机立断,令众人弃车步行。   一群人达到东大街时,街上已是人头攒动,喧沸嘈杂,场面热闹异常。   街道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人群中举着的花灯此时汇成灯流,缓缓的蜿蜒前行,在浓稠的夜幕上添上一条熠熠生辉的玉带。   李欣然随着人群,拉着弟弟妹妹向前缓缓移动,突然王秀荣和王秀萱跑过来从她身边带走了弟弟妹妹。王秀荣笑嘻嘻地拉过李欣睿揶揄道:“表姐真像个老妈子,一天到晚把欣睿拘在身边,也不怕把他养成闺女?”   李欣然好笑地看着这个被公主娇养的无法无天的表哥,正准备回嘴,这边表妹开了腔:“就是,每次想和欣雨妹妹玩会儿,表姐就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今天可要把欣雨妹妹借于我,不准再唠叨!”   李欣然无奈地看着公主舅母的两个孩子,陪着笑:“是,郡主,祝您老玩得愉快!”   王秀萱小脸憋得通红,气鼓鼓地撒娇道:“表姐,连你也笑话我了!”王秀萱到了议婚的年龄,公主舅母为她请封了郡主,王秀萱一听到别人喊她郡主,就认为人在笑话她。   李欣然拉着表妹的手宽慰道:“有什么好害羞的?表姐是真心为你高兴呢!”王秀萱还是不能释怀,拉着欣雨的手窜开了。   只顾着和表妹说笑的李欣然猛地被前行的人撞了一下,脚下踉跄之时却被人拉住稳住了身形。李欣然含笑看向帮助自己的人,陡然间,眼眸放大,愤怒地挣脱拉着自己的手。   秦思凡消瘦了不少,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他还是如往日一般眉目俊朗,眉宇间多出的那份忧伤让他整个人似乎显得更加成熟稳重起来。   从莲花口中,她不难得知秦思凡的情况,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白瑾媛没有辜负他两世的宠爱,把秦家搅得鸡犬不宁,他亦被逼整日沉迷烟花之地。   李欣然望着眼前活得并不开心的男人,无比畅快,竟然莞尔一笑,两世的恩怨似乎一下子从肩头消失,顿觉一身轻松。   秦思凡被她那眉目飞扬、干净纯洁的笑容所吸引,竟然痴呆地站着不晓得挪动脚步。   王秀葳见状,眉头紧皱,正准备上前拉开表妹,身旁却多了个着一身皂色锦袍的赵明轩。   他全身散发出冰一般的寒意,猿臂舒展把李欣然搂进怀里,然后飞起一脚把秦思凡踢翻在地,目光森然地注视着他。   秦思凡打了个寒战,再次回望一眼李欣然,起身疾步逃开。   第79章 情迷   赵明轩搂着李欣然向王静远点点头,然后半搂半抱地带走了她。王秀葳睁大眼睛看着嚣张而去的赵明轩,脸色气得发白。   王静远拍拍王秀葳的肩头,摇了摇头,那意思王秀葳明白:不能给她承诺就不要招惹她。   王秀葳知道自己是家中的长孙,肩上承载着家族的使命和责任,他的婚姻一定是强强联姻,万不能和弟弟那般幸运,找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因此,以往多少相聚的日子,他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招惹表妹,免得她徒增烦恼。   今日,当他看见赵明轩明目张胆地搂住表妹时,他的心才感到难受、感到心痛,他两身份相同,责任相同,赵明轩却比自己活得潇洒、活得大气,他可以快意情仇,而自己只能隐瞒心声,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敢表露。   他望着天空清冷的圆月长叹一声,既然还没开始,就扼杀在摇篮里吧!错过的只能永远错过!。   赵明轩半搂着李欣然,疾步如飞,然后把她带进街边酒楼的雅间。被捂得太久的李欣然终于重见光明。她舒了口气,端坐在桌前。   雅间就在街边,推开窗户街上的景物尽收眼底。她闻着香喷喷的点心,不觉信手拈来品尝,香甜的味道使得味蕾大开,顿觉全身舒爽。   她清楚赵明轩在生气,但此时她不想惯着他脾气,她装着不明所以,自顾自地享受着美食。   赵明轩看着她吧唧吧唧上下翕动的红嘴唇,还有那迎着晃动的花灯流光溢彩的眼眸,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只觉得气血翻滚,全身散发的冷意更重。   “怎么?忘不了他?”赵明轩突然发难,冰冷的语气能够将人冻僵。李欣然本来不准备理会赵明轩呷干醋,此时见他无理取闹,竟然还捎带上那个令自己恶心两世的男人。   “赵叔叔这是何意?质问我还是责怪我?”想不到他竟然误会自己,还向她发脾气。她嘴唇翕动,眼中雾气云绕,委屈不已。   她只不过想到曾经使秦思凡心心相念的人如今却扰得秦家鸡犬不宁,才那么随意一笑,没想到就让赵明轩误解成还记挂着秦思凡,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赵明轩看见她含泪欲泣的样子,心里一痛,慌忙改口道:“欣然,我只是,只是,你望着他笑,我,嫉妒,我……”见欣然真的生气,他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李欣然吸了吸鼻子,含泪粲然一笑道:“是吗?如果我真的犯了规矩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是我什么人?我望着谁笑你管得着吗?”她眨眨眼睛,想忍住即将滴落的泪珠,只是没能如愿。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坚强,轻易不掉泪,今日竟然没能忍住。   赵明轩见李欣然不仅改变了称呼,而且表情疏离,心里一颤。一直以来,都是他小心翼翼地向她一点点地靠近,而她却若即若离,他害怕她真的生气不再理他,着急地围着欣然转来转去。见李欣然双肩耸动无声地哭泣着,赵明轩心里更痛。他无计可施,最后只得心随意动拥住了欣然。   欣然那里肯依,拼命挣扎,赵明轩长臂箍住怀里的小人儿,焦急地哄着:“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   多年的委屈一旦释放就势不可挡,她索性放声哭泣起来。赵明轩更加慌乱,他低头看着眼睛紧闭,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小脸,毫不犹豫地低头压向那欲滴的唇瓣。   等到李欣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可是他的吻却越来越激烈,最后连她自己也随着他喘息起来。   李欣然不仅挣脱不开,还被他轻薄了,她又气又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赵明轩感觉得到怀里的人儿还在继续哭泣,知道她真的生气了,慌乱地开口劝道:“欣然,不哭了啊,都是叔叔的错!叔叔不吃醋了!你想望着谁笑就望着谁笑!叔叔不再阻止了!”   一直以来,赵明轩最忌讳李欣然叫他叔叔,今日为了劝解她竟然主动称呼自己为叔叔,李欣然看着他反复称自己叔叔时纠结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又哭又笑的,倒把赵明轩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愣愣地望着她。李欣然使劲地推开他嚷道:“你欺负人,还冤枉人!”说完扭头往外跑去。   赵明轩赶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手一带就搂住了她,接着火热的双唇含住她薄薄的耳朵,轻咬慢噬,李欣然被他呼出的热气激得战栗起来,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两世的记忆让她清楚自己动了真情!   怎么能这样?李欣然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能如此禁不住挑逗?必须镇定!她用双手往外推着赵明轩,可是他却纹丝不动,把她搂得更紧。   李欣然焦急地嚷道:“赵明轩,你把我放开!”   “你不跑了我就放开!”赵明轩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谈着条件。   “你放开了我就不跑!”李欣然喘息着提出要求!   “不放!”赵明轩固执己见!   “放开!”李欣然咬牙切齿!   赵明轩感到怀里人儿僵硬的身子变得柔软似水,然后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这才小心的放开她,双手却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乘机逃跑。只见她面若朝霞,睫羽轻颤,逗得他心猿意马,恨不能把她揉碎装进心里。   他知道怀中人儿就是只倔强的小驴,他可不敢再造次了!轻轻地把她扶到桌旁坐下,然后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他抚摸着她缎子似的黑发,叹息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叔叔我等的太心急了!”   李欣然躲在他怀里偷笑,还是被他发现。他见她不排斥自己了,捧着那张莲瓣似的小脸,用鼻子蹭着:“没良心的,动不动就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再叫叔叔休怪我不客气!”   第80章 兴风   李欣然狡黠一笑:“我偏要叫,你能把我怎样?叔叔,叔叔,叔……”赵明轩的吻雨点似的落下,嘴巴上、鼻子上、眼睛上,吻得她娇喘连连:“赵明轩,我不叫了叔叔了!再不叫了!”   赵明轩再次与她唇齿交缠一番,这才双眼迷离地抬起头:“真的记住了?”他蛊惑人心的笑容令李欣然迅速低下头去。   赵明轩平息喘息道:“刚刚你不是问我是你什么人嘛?好,明日我就请母亲向你父亲提亲!”   李欣然吓了一跳,随即面红娇羞地道:“不要,我还没有及笄呢!”   赵明轩坏笑道:“没及笄有什要紧?我又不嫌弃于你?订婚后我慢慢等你长大,免得将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长大了嫌弃我老了,不要我了,到时候我找谁要媳妇去?”   李欣然忍俊不禁哧哧地笑起来。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边赵明轩的媒人还没请进门,赵明轩和王静远就被皇上派去陪同太子巡视扬州。   上元节刚刚结束,皇上就兴师动众令太子前去扬州巡视,嗅觉灵敏之人立即知道个中缘由。王静泽和老安国公知道此是定和扬州盐运使自杀一案有关。   扬州是大洲食盐盛产地,食盐的利润相当高,每斤食盐在产地只有一,二文,而到销售地,价格高达六,七十文。扬州的盐业官商勾结,侵吞税银千万两之多,连续舞弊达数年之久,上下欺瞒,贪利成风。   而扬州太守就是苏贵妃的哥哥苏启雄。苏启雄贪婪聚财的行为就是为了他的外甥宁王刘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要找到证据把他拉下马也是险中险、难上难。   连续三年,皇上曾派去三位巡盐御史道扬州查办此事,可是三位御史每次刚刚到达扬州就意外死亡,皇上动用刑部大员暗访多日最终无功而返。   此次事件闹得更大,盐运使曹新到达扬州后,没能和当地盐商的利益达成一致,最后自杀于驿站。   曹新自杀后,食盐没能及时运往北方,造成北方盐慌,盐价猛涨。皇上震惊,决定派太子亲自去查此事。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把自己身边的大内高手和暗卫拨了大半,明的暗的加以保护。   老国公悠悠叹道:“此去凶险极大,皇上怎能让太子冒此险呢?”   王静泽笑道:“天降大任,皇上想大臣臣服于太子,不惜兵行险招,方能让太子立于不败之地!”   老国公舒了口气道:“但愿不出问题,静远和明轩都随着呢!哎,不说了,吉人自有天相!”   王静泽苦笑道:“他两个一向福大命大!”   这边赵明轩刚刚动身,胡姨娘已然紧锣密鼓地为赵明轩寻找媳妇了。   胡姨娘插手肯定不会有好事!长相好坏胡姨娘并不在意,她要找的是将来能够被她拿捏、娘家也不会给赵明轩带来助力的姑娘。娘家太厉害,即使她手中的钱财再多,也拼不起!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样的人家还真让她找到了!定远侯府的嫡女秦思卓的条件好像就是她为赵明轩量身定做的。   说起家世,秦家是侯府,只不过是已经没落;说起身份,秦思卓是嫡女,只不过有些糊涂;说起父母,秦思卓的父亲有爵位,母亲有诰命,只不过品级不高。给儿子找这样的背景的姑娘,任谁也找不到她的错处。   胡姨娘想到这样外表光鲜,内里却腐败不堪的家庭竟然让她轻易就找到了,特别有成就感。就秦思卓哥哥嫂子惹祸的本事,秦老太太糊涂的管家能力,将来够赵明轩焦头烂额了!   她舒了口气,起身来到琉璎阁。赵明轩的婚事是整个帝都的焦点,要成就赵明轩和秦思卓的婚事,没有主母的点头她是没有权利做主的,即使赵明轩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没有决定权。   她望着眼前比她的汀兰阁大不了多少的琉璎阁,眼里闪过讥诮,高门嫡女又如何?没有狠辣的手段,光靠那些表面的礼仪和温婉起什作用。多年的宠幸让她自信满满,在这定国公府还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   她扶了扶头上是金钗,理了理身上仅次于大红的茜红衣衫,满脸鄙夷地走进琉璎阁。   自从世子去世后,本来身子就虚弱的赵夫人正歪在榻上小憩,丫鬟在一旁坐着做针线。琉璎阁的小丫鬟见胡姨娘前来,连忙进屋禀报。   郑妈妈皱了皱眉头道:“就说夫人还在休息,让她过会儿再来!”一个姨娘也太嚣张了,夫人这样绵软的性子也太吃亏了!她叹了口气,轻轻为夫人把被角掖紧实些。   胡姨娘的声音传来:“哟,几日没来,这琉璎阁倒神秘起来,连妹妹也进不来了,也对,老爷不来,妹妹的面子是不够的!”   郑妈妈气得脸色铁青,再得宠也只是个姨娘,说到底就是个奴才,怎么会嚣张到敢和夫人叫板的地步了?她挺直腰背,准备和她论理!   赵夫人轻轻拉了下郑妈妈,郑妈妈难过地说道:“都怪老奴没能拦住她,吵醒了夫人。”   赵夫人淡然道:“不怪妈妈,奴大欺主啊!”自从儿子去世后,胡姨娘越发霸道起来,赵夫人想息事宁人都难。   汾儿服侍她穿上外套,递了个烧热的手炉抱在怀里,然后和清儿扶着她走进宴息室。   胡姨娘还在那里胡咧咧,赵夫人的清冷的声音传来:“谁在那里吵嚷?狗奴才越发没有规矩了,来人,……”赵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胡姨娘连忙接话道:“姐姐,妹妹来看你,这些奴才拦着妹妹,不知是何道理!”胡姨娘不笨,她知道夫人后面会说什么,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出来,相处这么多年,夫人的性格她一本之策,每每拿捏地游刃有余。   赵夫人本没打算拿家法侍候胡姨娘,到时候不仅人没打着,还会招来老爷千种理由为她开脱,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自己只落下一肚子的冤枉气。   如今自个病着,何必给自己添堵?   第81章 作浪   “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狗奴才,不懂规矩,妹妹莫要计较!”你不过是个奴才,本夫人不计较。   胡姨娘哪能听不出夫人的弦外音?但此时自己有求于她只得忍着!   她轻盈地进了宴息室,不等夫人吩咐就自行坐下!她满面含笑地望着夫人:“夫人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赵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托妹妹的福,我还活着呢!”胡姨娘没想到赵夫人会如此一针见血地讥讽她,她尴尬一笑道:“是妹妹唐突了,不该此时来打扰夫人!不过,妹妹的确有急事和夫人商量!”   “哦?妹妹什么事情还要和我商量?老爷不是给了妹妹特权吗?多年来,妹妹院中的事情一向都是妹妹自己做主,那要姐姐这个无用之人来帮衬?”赵夫人冷笑道。   胡姨娘见一向软弱的夫人今天想换了个人似的,不觉有些发怵,她怕自己的计划被夫人破坏。   胡姨娘讨好地道:“姐姐说笑了,这国公府内宅的事情还不是姐姐说了算?妹妹想着明轩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给他娶个媳妇管着。以前老爷答应过妹妹,明轩和明昌的媳妇由妹妹定人,妹妹看中了定远侯府的嫡女秦思卓,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她得意地看着赵夫人。她的儿子娶媳妇当然要她看中才行,夫人虽然不乐意但老爷的话她也不敢违背。   赵夫人端起茶杯淡然道:“妹妹的确很有眼光,上次为明轩挑的香儿真是难得的贤良淑德,可惜那孩子没福气!既然老爷同意让你挑选媳妇,总不会出大错!我没意见,不过,明轩是个好的,还是问问他的意见吧!我累了,妹妹请回吧!”但愿别再为亲儿子戴顶绿帽子。   赵夫人拿香儿说事,胡姨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此事没有夫人是万万不能成事的,于是她讪讪道:“秦家姑娘是个好的,姐姐不用担心!”秦家姑娘是个好的,胡家姑娘就是浪货啰!赵夫人见胡姨娘有些口不择言,揶揄一笑,起身离开宴息室。   胡姨娘慌忙上前叫道:“事情还没谈妥呢,姐姐怎么就走了?”   郑妈妈语气生硬:“胡姨娘没听见吗?夫人累了,需要休息,胡姨娘请回吧!”   胡姨娘跟着走了几步,见夫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打住。   她气得胸部上下起伏,狠狠地跺跺脚离开了琉璎阁。   赵夫人内室中,赵明昭和赵明兰两姐妹陪着母亲说话解闷。赵明兰实在忍不住问道:“母亲真的不管明轩哥哥了?要是胡姨娘又给他找个香儿那样的烂货该如何是好啊!”   赵夫人斥责道:“姑娘家的怎能如此口出污言?休要脏了自己的口德!”   赵明兰撅着嘴争辩道:“女儿是听旁人说的。女儿只是说说母亲就觉得会脏了口德,那明轩哥哥如果再娶个香儿那样的女人,您让哥哥今后如何见人?”   赵明昭也在一旁帮腔:“母亲,您就帮帮哥哥吧!他实在太可伶了!”   赵夫人叹了口气道:“刚刚你们也听见了,是你父亲让胡姨娘给你哥哥挑媳妇的,母亲有什么法子?不过,你们放心,母亲也非铁石心肠,今天母亲没答应她的请求,量她也没那个胆量自去秦家议婚。等你哥哥回来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母亲能帮的就是帮他拖延时间,其他的事情,要靠他自己做打算!”   赵明兰蕙质兰心,马上明白母亲的意思:“是呢,胡姨娘在府里能说会道,可是她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她是没有资格出府议亲的,母亲就拖他几日,等到哥哥公干回来再作打算!”   赵夫人总算露出点儿笑容:“还是兰丫头通透,只是不知你那父亲明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哎,真的头疼!”   赵明昭拉着母亲的手狡黠一笑:“母亲,无论父亲如何要求您,您只管用生病推脱就是!”赵夫人怜爱地捧着小女儿的脸,额头和她相碰:“唔,我的昭丫头也懂事了!”   赵明昭咯咯地笑起来!赵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和赵明轩兄妹情深,心里甚安,至少如果她出了意外,两个女儿不至于没人疼爱。   此时,胡姨娘正在汀兰阁和赵成武撒娇,她使尽手段哄得赵成武□□后,终于答应催让赵夫人去秦家提亲。   对赵成武的到来,赵夫人一点也不意外。她坐在床上恹恹地和丈夫说话:“老爷今日怎么得空来此?妾身真的太高兴了,兰儿,昭儿,怎么不叫父亲?请老爷原谅两个孩子,她们多日不见老爷,和老爷竟生分了,妾身体病也不能起身服侍,老爷多担待些!”   赵夫人话里话外对他的责备,他岂有不懂?只是她言语温婉、平心静气,丝毫不显怨恨之色,叫他想发火却找不到理由。再说,他见自家夫人一下子说完这些话,已经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瞧着不像是装的,他越发狠不下心来发作与她,只是小坐片刻,也没说明来意就起身离开。   这厢,胡姨娘想到赵成武出面让夫人提亲,事情定会马到功成,于是打发人去和秦家通气,直说是过几日后就来定远侯府为世子求娶秦思卓。   定远侯府现在已经臭名在外,靖国公府原打算为孙子郑光耀求娶秦思卓,却因为谣言望而却步,上月靖国公府已为孙子订了亲。如今,黄氏眼见着女儿已经及笄,却没人来提亲,正火急火燎之时,定国公府这个大馅饼就直接砸到头上。   黄氏简直高兴地发狂!国公府的嫡子已死,身为庶长子的赵明轩已被皇上封为世子,将来可以继承爵位,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那可就是诰命妇人了。一想到赵明轩把郑家的小子甩出几条街,黄氏心里就乐滋滋的。   就在黄氏欢天喜地为女儿高兴之时,李欣然也得到了胡姨娘要为赵明轩求娶秦思卓的消息。她苦笑一番,暗道:胡姨娘可谓是机关算尽,想尽办法要毁掉赵明轩的前程和幸福!   赵明轩既然不在京城,自己不妨就帮他一把。   李欣然让春华派人去寻来赵甲,然后让他给定国公府的赵明兰递信,就说她晌午时分到定国公府去做客。   李欣然带着几个丫头按约来到定国公府,赵明兰、赵明昭和赵明玉早就在二门上等着李欣然了。几人见面后一番打闹自是免不了,而后才带着李欣然见了赵夫人。   赵夫人病着,李欣然和她见过礼后就跟着赵明玉到清芷阁去给周姨娘行礼。周姨娘是赵明玉的亲娘,李欣然和赵明玉是好友,自不能小视周姨娘。   李欣然给周姨娘见了礼,然后和周姨娘寒暄一番,起身和赵明玉准备离开。   周姨娘自是喜欢被人恭维,李欣然对她尊重有加,她对李欣然亦是以亲厚。她起身相送,走至小院回廊,听见两个丫鬟正在说笑。   由于离得近,几人都听了一耳朵,讲的是坊间的传闻。   李欣然听了,赫然变了脸色,就要上前呵斥莲花。   周姨娘轻声道:“罢了,左不过是些故事,即使事情雷同,在赵家说的话也传不出去,听她说说无妨!”   李欣然道:“坊间故事虽然都是影射真人真事,只是故事有些粗俗,她们几个私下讲着好玩无大碍,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讲出来污了您的耳朵?”   周姨娘性格活泼,笑道:“既然私下能讲,这里也没有外人,但讲无妨!”   李欣然便对莲花道:“好你个大嘴巴,就喜欢说东道西,今日姨娘不怪罪于你,喜欢你的故事,你就说与他们听吧!”莲花扭捏一番,便口齿伶俐地把故事讲完。   讲的是一侯府家的私密传闻。   某侯府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嫡子,二儿子和三儿子是两个姨娘生的庶子。   后来嫡子去世,侯爷想在两个庶子中挑选一个请封世子。大姨娘知道后,就在烟花之地买了个没开-包的扬州瘦马养在房里,侯爷被美色所迷,天天到大姨娘的房里来,后来侯爷竟然真的把世子之位传给了大姨娘的儿子。   莲花讲完故事,周姨娘略有所思。李欣然和赵明玉行礼后回到主院和赵明兰两姐妹一同玩闹到申正才回家。   李欣然了解到,自从周姨娘的父亲升为吏部郎中后,周姨娘的心思就有些活络,只需稍稍引导一下,让她认为自己的儿子也有机会袭爵,她应该会有所行动。   是夜,赵成武想到自己没能完成胡姨娘的任务不好意思再去汀兰阁,直接到了周姨娘的清芷阁。   周姨娘是现吏部侍郎周耀斌的庶女,当初嫁给赵成武之时其父只是吏部的从六品员外郎,为了借势,父亲把她嫁给了赵成武为妾,没想到,她的父亲如今官至二品,倒成了赵成武的助力。   赵成武为了巴结岳父,开始对周姨娘母子亲近起来了。周姨娘如今有了父亲这座靠山,以前安于现状的想法不免有些改变,对国公府的爵位也动起心思来。   第82章 美人计   美人计   周姨娘的儿子如果继承了爵位,她也可以封诰命,到那时她亦能扬眉吐气地和姐妹兄弟平起平坐,再也不用卑躬屈膝地奉承他人!   她清楚赵成武是个精-虫满脑的货色,今日听了李欣然丫鬟讲的故事,觉得光靠父亲的助力还不够,自己也得想办法,于是决定试一试故事中的法子,当即让人买来扬州瘦马,专等着赵成武入瓮。   赵成武看到瘦马周媚儿,魂儿就被勾走了!只见她莲瓣似的小脸细白嫩滑,水蒙蒙、乌漆漆的眸子含娇带怯,粉嘟嘟的唇瓣水润透亮,洁白整齐的贝齿熠熠生辉。她体态纤细不盈握,走路颦颦婷婷间似有暗香浮动,叫他心醉迷离。   周媚儿娇俏地睃一眼赵成武,然后翘起兰花指为他满上酒杯,他竟然含笑一口饮尽,周眉儿再倒,他再饮,如此三番,赵成武就握住了周媚儿的小手。   他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里散开,顺着脉络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抬起头,眼前白皙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润,微张的红唇鲜艳欲滴,仿佛等着他去采摘。周媚儿的双手被赵成武抓着,她面带娇羞眉目侧望,一副欲语还休的娇俏模样,赵成武终于把持不住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一时红鸾帐内旖旎一片。   周姨娘轻笑着放下门帘,轻轻地退了出去。   周姨娘吩咐下去,谁要是把柳媚儿的事情说出去,她立即把人打死丢到乱坟岗上去!跟随赵成武多年,她算是摸准了他的秉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只要赵成武心里念着柳媚儿,自己又阻着不让周媚儿成为妾,赵成武就会心心念念着这里,只要把他的心抓住了不让他偏向胡姨娘的儿子,再让父亲从中周旋,说不定自己的儿子就会有机会继承爵位了。   这厢等赵成武云-收雨-复,周姨娘撩开帘子旋风般闯了进来,她抓着赵成武的衣襟哭闹起来:“老爷怎能如此欺负人?难道周家女儿只配做姨娘?老爷是嫌卑妾一个周家女在国公府做姨娘还不够,今日又想害得另一个周家女做姨娘不成?”   赵成武见周姨娘突然发飙,不知何故:“姨娘这是怎么了?我哪有此意?”周姨娘指着一旁哭泣的周媚儿道:“老爷休要狡辩,这周媚儿是周家在乡下居住的三房嫡女,是卑妾的堂妹,三婶婶这次让她进京是想让卑妾为她寻一户清白的小户嫁了,如今你把她糟蹋了,又不能给她名分,你让卑妾如何向三婶婶交代?”   赵成武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周姨娘新买的丫鬟,而是周家三房的嫡出闺女,但是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别的法子:“既然如此,就抬为姨娘吧!”   周姨娘哭泣道:“俾妾就知道老爷会如此说!以前周家不过是京城里的小门小户,如今卑妾的父亲也是有些头脸的朝廷官员,周家女儿即使不能嫁入勋贵之家,也能挑个清白的小户嫁做正妻,怎么可能再让女儿为人妾室?”   赵成武这才觉得事情闹大了,他白了脸:“那该如何是好?”周姨娘抽抽嗒嗒地回道:“卑妾一妇道人家,怎会知道该怎样处理?”   一旁的周媚儿不失时机地嘤嘤嘤地哭泣起来,那梨花带雨的可怜姿态令赵成武心疼不已,他有心上前亲自将她搂在怀里加以安慰,又碍于周姨娘的在身边儿不敢轻举妄动。   他着急地搂着周姨娘一边揉搓一边哀求道:“如此可不能坏了妹妹的名声,还请娘子想个办法才是!”为了到达他的目的,竟然连称呼就改了,真是匹好种马!   周姨娘瞧在眼里,知道赵成武对周媚儿上了心,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在妹妹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卑妾只有想些法子遮掩一二,将来等到议婚时再做打算了!”   周媚儿趁机掩面哭泣道:“妹妹这个样子如何敢回去呢?如果到时候怀上了姐夫的孩子,那媚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赵成武急忙接口道:“给三婶婶去封信,就说要留媚儿在京城慢慢挑选夫婿!”   周姨娘看了一眼周媚儿,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赵成武走后,周姨娘和周媚儿约法三章,只要周媚儿帮她哄住赵成武,将来事成之后不仅把周媚儿的卖身锲还给她,还会给她一笔钱财。既有钱赚又能换取自由,周媚儿那能不应?周姨娘把周媚儿放在自己眼睛皮子底下,量她也不敢耍诈。   自此后,赵成武成日往清芷阁里跑,周姨娘会不失时机地给他些偷腥的机会,那种偷不成的滋味让他成天挠心挠肺地惦记,竟然把胡姨娘让他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边胡姨娘却全然不知赵成武已经把她分派的事情遗忘,还在背地里和秦家互通着消息。   到了约定向秦家提亲的日子,胡姨娘找到赵成武让他催促夫人前去定远侯府提亲,没想到赵成武告诉她夫人病了,没办法去提亲。   胡姨娘气得大发脾气,回到汀兰阁赵明昌不屑道:“提亲这种小事,姨娘打发人去不就行了?”   胡姨娘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怕御史弹劾你父亲宠妾压妻,我早就这么干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种大肆宣扬的事情,如果我真的出面去请人给世子提亲,恐怕明日一早御史言官就会弹劾定国公府,惹恼了皇上削了定国公府的爵位,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   赵明昌也不是白痴,他只是不愿意多费精神去打理这些事情,他喜欢做的事情他还是很用心的。   赵明昌听完姨娘的话,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胡姨娘疲倦地撑着额头:“还能做什么?等那个贱人病好了再说呗!”   “那个人反正成天病歪歪的,让她一命呜呼岂不一了百了?到时候,姨娘自己当家做主岂不快哉?”赵明昌阴沉着脸说道。   胡姨娘抬起头看了看儿子,觉得他说得有理,俄尔,又摇了摇头,惊恐地答道:“不,我向佛祖发过誓,手上再不能沾人命了!”   她突然想到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耳边仿佛又听见婴儿的啼哭声,看见嬷嬷亲手把几个丫鬟处死后拖出自己的屋子。她吓得双手发抖,多少年了,她没有想起过这些事情了,怎么今天儿子说到要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这些事情又回到自己的脑海呢?   难道自己真的和那个女人范克?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旧日的事情从脑中赶走。   赵明昌听了姨娘的话,问道:“姨娘以前杀过人?”胡姨娘惊得张大嘴巴,然后惊恐地斥责道:“瞎说什么?姨娘怎么可能杀人呢?”   “刚刚姨娘不是说手上再也不能沾人命了吗?”赵明昌不屑地问道。“既然杀过人,再多杀一个又有甚关系?”胡姨娘奔过来捂住他的嘴,狰狞的面孔吓人:“不许胡说,你想姨娘死吗?”   赵明昌挣开胡姨娘的束缚,如果先前只是怀疑,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姨娘杀过人。他嗤笑道:“姨娘以前为什么杀人?杀人可以让自己到达目的的话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您也不是没杀过人!”说完,不等姨娘言语转身离开!   她以前为什么杀人?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笑起来,哈哈大笑,直笑到眼泪流进了嘴角,这才委顿在榻上呜呜哭起来。   她费尽心机的设的局却在世子死时一瞬间化为乌有!   曾经,她为自己的聪明拍手叫好,觉得谁也没有她聪明,她既不需要向夫人一样累死累活、殚精竭虑地忙碌着府里的各种琐事,又享受着夫人就没有享受到的宠爱和富贵。   可是,似乎只是一瞬间,这些都改变了,自己认为赢了二十年的战争,最终的结果却告诉她,她才是输家。   不,她不能输,定国公府的爵位必须是她儿子的!她二十几年的努力就是为了儿子能袭爵,她不会输,一定不会输!   她令丫鬟们退到院子里,让心腹丫鬟看住门户,然后亲自打开床头的暗格,拿出一包东西。这是当初自己的教养嬷嬷给自己备下的,她怕自己嫁人后受欺负,教了自己许多内宅的阴私手法。   后来她替自己杀了几个丫鬟后,就销声匿迹了!她是怕自己杀她灭口吧!真是心思细腻!如果她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这些事情是不是不需要自己亲手来做呢?   她打开包袱,拿出一枚药丸,放进袖洞里,然后把那包东西又放进暗格。   嬷嬷说过,这种药丸叫“了无痕”,只要连续吃上一月,人就会虚弱而去,就是太医也查不到中毒的痕迹。   多年来,她过得顺风顺水,从不曾亲自动手害过人,即使那次也是嬷嬷做的,与她无关。   偶尔用一次毒,不会被人怀疑的!即使怀疑也查不到踪迹!   第83章 心惊   李欣然心绪不宁,总感觉会出大事。   她细细回忆如烟阁里讲述的事情,想着近段时间会出现什么大事,可是想了许久觉得没什么大事会影响到和自己有关的人。   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学习医术上。吴郎中已经开始教她学习研毒和解毒两年有余,她现在几乎把师傅的功夫学到了八成。   赵明轩和王静远陪着太子视察已过两月,李欣然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虽然如烟阁里的记录近段时间没有大事发生,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却说王静远他们奉皇上之命陪着太子到扬州巡视,暗中搜集苏启雄的贪墨受贿罪证。苏启雄是苏贵妃的哥哥,自苏贵妃得宠后,苏启雄在扬州崛起,横行霸道多年,私底下不知积攒了多少金银财宝。   据估计,苏启雄拥有的钱财不比国库少,他名下的生意也遍布大江南北,豢养的死士也堪比锦衣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即使再宠爱枕边人,当得知此人想取而代之之时,他也会忍不住要除去而后快。   太子秘密到达扬州后,多方打探均未得到苏启雄贪墨的确切的罪证时,竟然不听王静远等人的劝告,毅然进入太守府查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宫倒要看看他苏启雄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还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太子血气方刚,向来是遇强则强,任谁说了他也不听。   王静远和随行官员只得采用兵分两路的法子,一部分随太子进入太守府,一部分在外面探听府内情况,一有不测就进府救援。   计入太守府后,太子才知道苏启雄到底多富有。   太守府在扬州最好的地段,占地面积近二十亩,五路七进的大宅房,光房屋就有140多间,建筑可谓规模宏大,结构精巧,方亮门楼雕梁画栋、精美绝伦。更让人侧目的是府里测海楼内竟有藏书二十几万卷。   当他看到庭院四面的卷棚回廊,四面转角伸展大弧形弯曲悬挑角梁,和那些垂吊精巧的木雕大花篮时,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到底是京城的皇宫还是太守府?直到听见苏启雄谄媚的声音,他才悠然醒转。   “太子定要在小的府上多住几日,卑职府里的厨子可是扬州一绝啊!”苏启雄眯缝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女人般莹白的瓜子脸上泛着兴奋的光。他和苏贵妃肖像,是典型的扬州瘦马的体态。   太子睨着他玩味一笑,男人长成这副德行,实在有碍观瞻!如此想着,心中的郁闷也少了大半。他就不信,在府里住个十天半月,会找不出苏启雄贪墨罪证的蛛丝马迹。   王静远几个日夜在府里暗寻证据,可是半月过去,府里府外均未获得有力证据。   苏启雄到底是老奸巨猾的奸臣,他一面和太子打着太极,一面把太子捧上天空。千方百计想把太子往声色犬马方面引-诱,如果再住下去恐怕太子还未回京城,御史弹劾就会雪片似地向他飞来。   太子知道此番出巡已经打草惊蛇,当机立断,撤出扬州。   一路安全无虞,临近皇城却遭到伏击。   一队人马刚刚进入一峡谷处,王静远连忙挥手让众人停下。他一人一骑前去探路,多年的行军嗅觉令他马上发现异状,他立即调转马头向回冲,并发出号令:“有埋伏,保护太子!”   埋伏人马知道已经暴露,立马下令提前动手。只听山谷里喊杀声响彻云霄,巨石滚落声不绝于耳。王静远见前路被巨石所封,虽然人马没有伤亡,但是也阻绝了他们回京最近的路程。   瞬间,山上的蒙面侠客像燕子一样飞扑而来,寂静的山谷里顿时响起了厮杀声,一时战马嘶鸣,兵戈相向,场面激烈。   太子显然没见过厮杀场面,脸色有些发白。王静远边战边退边保护太子,帮太子左右抵挡飞来的箭雨,太子此时也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和其他人一起投入战斗。   可是敌我悬殊太大,攻击他们的蒙面人显然并非江湖盗贼之流,射出的箭威力很大,应该是用精良的弓弩发射的,单看这伏击的地点、方式、打法、王静远一眼都能看出是经过训练的高手所为,如果再不杀出重围,他们马上会陷入困境。   一波又一波的蒙面人有序地向他们射击,中箭的闷哼声、马儿吃疼的嘶鸣声,兵器相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突然,太子的坐骑受伤,太子也中箭跌下马去。王静远心中大惊,正准备奋起营救,却见一队蒙面人不顾一切地冲将过来,当头一人对着王静远用左手举起手中的长剑。   王静远眼中闪过喜悦,然后立即吼叫着冲了过去。后面的蒙面人见太子这里出现空档,立即打马前去捞起太子,掉头就跑。   对面的蒙面人见自己的人得手,更密集的箭雨齐发而至,王静远只得带着众人边抵挡箭雨,边追赶掳走太子的蒙面人。   王静远的人马终于完全撤出峡谷,前边的蒙面人这才调转马头帮助王静远御敌。   原来抢走的太子的人马是赵明轩假扮的。他发现王静远他们遭伏击后,本来准备回头援助,但是看到蒙面人实在太多,即使他们援助恐怕也难支撑多长时间。他当即拿定主意,让手下穿上夜行衣,拿出蒙面巾,稍稍改装,趁机救下太子,成功撤离峡谷。   然后他们稍稍为太子处理了伤口,绕道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   四月初四,温晨宇来到安国公府。   他虽然穿着一身太监服,但是毫不影响他高华的气质。他身姿挺拔,肌肤白皙,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辉,那双眼睛如潋滟的湖水,漾着盈盈的光泽,却给人深不见底的神秘。   见到李欣然的一刹那,他露出了温润的笑容,院子里仿佛也因他而亮堂起来!   二人相互见过礼后,温晨宇清越的声音响起:“太子受伤大热不退,太医院束手无策,皇上让卑职前来请药王弟子吴郎中前去医治。”   王静远和赵明轩是随驾的护卫,太子受伤了,他两岂不是?李欣然心如擂鼓,眸光微缩慌忙问道:“我舅舅……”温晨宇连忙抬手制止。   他率先向里走去,边走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两位恩人无碍,只是暂时关押,在下会暗中光照!恩人莫急!”他是那样的倨傲,连太监惯用的称呼也不曾用。   李欣然心下略安,她捏紧拳头勉强控制自己不颤抖。她长舒一口气想要控制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那就有劳……有劳公子了!”镇定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温晨宇听见她叫自己公子,嘴角翘起。她还是那样善良,连称呼都要斟酌,是怕他受伤害吧!其实,他已经无所谓了,如今他已成为东宫的太监总管,巴结他的人多得是!他的愿望实现了,做到了令人敬仰的人上人,称呼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聪明如她能够从他的言语中清楚他讨厌那几个字,真是蕙质兰心!   她的这份情谊自己还是从心底里感激的,没有她也没有自己今天的一切!   他看着眼前已经初具少女风采的女子,温润一笑:“恩人莫急,卑职定会尽心!只要太子无恙,两位恩公也不会出事!”太子好了,舅舅他们才无性命之忧!   李欣然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她身形晃了一下,虚脱地说道:“可是吴郎中如今不在京城!”温晨宇眸光凝重起来,一丝慌乱从眼底闪过。   李欣然知道温晨宇的身家性命维系在太子身上,太子在,荣华富贵任他享受,若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讨不到好去,他是最不希望太子有危险的人。   他眸光微转,盯着李欣然道:“恩人跟着吴郎中学习了几年,有几分把握?”   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救太子?她心跳又加速起来,砰砰砰的跳声连自己就听得见:“不行,不行,我哪能给太子看病?”   她的头来回摇晃着,看着温晨宇发晕,他上前捧着李欣然的脑袋不让她晃动,水汽蒙蒙的眸子盯着她坚定地说道:“没有什么不行的,太子在,两位恩公在……”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他知道她懂!   李欣然看着眼前如月华般俊美的容颜,眼泪霎时蓄满眼眶。她闭目挣脱温晨宇的掌控,吸了吸鼻子,抬头毅然决然地说道:“好!大不了一死!”要死一起死,不死净赚了两条命。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生死决策,也是第一次失去谶语掌控后的无奈选择,她只能迎难而上,绝无退路!至于温晨宇,自己和她的关系本来一开始就是相互利用,想要太多的友情反而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陷入僵局。   温晨宇看着李欣然滚滚而下的眼泪心里一紧,他摸着被她的泪水打湿的手指,没来由地心慌起来。的确,今日逼她如此决策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   人总是自私的,没了太子他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但是,欣然能救太子,对王静远和赵明轩来说同样百益而无一害,想来,他们也是赞同的。今后,自己只能多给她点儿消息,多给她点儿帮助才能继续维持着和她之间的那份情谊。   他别无选择!   李欣然亲自督促几个丫鬟收拾好医用的物品,把师傅研制的救命丹药和解毒丸拿了多半,然后和外公大略说了一下就戴上面巾随温晨宇进宫。   由于事情紧急,马车直接驶入宫门,不多时换了轿子,温晨宇令宫人加快脚步,直奔东宫而去。   还没进入正殿,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呵斥声:“偌大的太医院,竟然没有一个太医能让太子醒来,一群废物!”李欣然第一次进宫,还是如此危及时刻,她吓得手脚发抖,温晨宇在一旁轻轻安慰道:“没事,说话的是隆康帝!你想着两位恩公,要镇定!”   李欣然舒口气,稳住心绪,想着舅舅他们还靠自己相救!她沉着地跟着温晨宇向里走去。   李欣然摘下面巾,随着温晨宇跪拜见礼。隆康帝急切地问道:“药王的弟子呢?赶快让他给皇儿诊治!”   温晨宇连忙磕头道:“吴郎中出京城诊病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奴才这才自作主张把他的弟子带了回来,请皇上定夺!”给太子治病不是谁想治就治的,还要经过皇上的允许。   “女弟子?”隆康帝有些吃惊,但事急从权,随即道:“抬起头来!跟着吴郎中学了几年医?”李欣然屏住呼吸答道:“三年有余!”   隆康帝见她一个小姑娘见到皇上却如此镇定,心下安定许多:“你有几分把握救治太子?”   没有自信的人谁敢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说到治病,李欣然越发沉稳,不急不缓地答道:“皇上英明,能否医治好,医者要视病者的情况而定!”皇上一愣,见眼前的女子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应对自如,毫不慌张,感觉她应该有几分真本事,于是,让温晨宇带她去给太子诊治。   李欣然随着温晨宇进入内殿,只见太子躺在了雕花大床上一动不动。他面色苍白,嘴唇干枯,但呼吸似乎还算平稳。一旁一贵气逼人的美妇正泪流满面拉着太子哭泣,李欣然猜想她是皇后。   皇后见一个小姑娘要给自己的儿子治病,立即暴起:“滚开,就凭你能治好皇儿?”   为了救舅舅他们,既然鸭子已经赶上架,李欣然就没有退路,她硬着头皮平静的跪地磕头道:“皇后娘娘稍安,民女一定尽力治好太子!”   第84章 太子   皇上步入内殿扶起皇后,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她是药王弟子的传人,把皇儿交给她医治吧!”   为了节约时间,李欣然戴上面巾迅速询问太子的病因。温晨宇在路上已经大致把太子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她,因此,她此时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着重询问太子受伤的严重程度,流了多少血,箭伤有多深,时间有多久。   太子的近卫一一作答,不清楚的太医补充,李欣然对太子的病情已成竹在胸。太子身上的有两处箭伤,一处在胸前,一处在肩头,太医虽然清理了伤口,上了金疮药,但是伤口处仍呈黑色,显然箭头涂有剧毒。   李欣然当机立断,令春华用沸水给银针消毒。她把师傅研制的救命丹药给太子服下,然后,再次清理伤口,用冷开水冲洗无数次后,敷上去毒的膏药。   她又开了一副内服去毒的药,递给温晨宇,看了他一眼,温晨宇明白这是让他亲自去抓药煎药,以免出现意外。   一切吩咐停当后,李欣然有些虚脱。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马不停息地拿出消毒好的银针,为太子施针驱毒。   太医见她针法熟练,用的是药王银针过穴的独门针法,似乎已尽得吴郎中真传。王院判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放下心来。   只要太子得救,无论是谁的功劳,他们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几息后,太子终于醒了过来。李欣然知道此时太子最好是昏睡修养,但是,还有这么多条人命等着他解救呢,怎么能让他置身事外?李欣然只有施针让他醒来,等皇上开恩赦免了这些人再让他休息不迟!   “醒了”皇上迅速来到太子身边,他看着儿子虚弱的笑脸,不觉得眼角湿润。他拉着太子手说道:“醒来就好,别说话,好好休息!朕会给你报仇!”然后他大手一挥道:“小神医救太子有功,赏!”   李欣然连忙跪地谢恩道:“谢主隆恩!”   隆康帝高兴道:“太子病情如何?”   李欣然规规矩矩地回道:“禀皇上,射中太子殿下的箭上有毒,所幸毒药的毒性不是很复杂,民女自信能解除,只是太子殿下还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毒素才能全部排出!民女会尽力治好太子殿下!”   隆康帝见她气定若闲的样子,满意地点点的头:“如此甚好,治好太子,朕会重赏!”   李欣然再次磕头谢恩道:“谢主隆恩!民女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隆康帝心情愉悦,也不觉得眼前女子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当:“恕你无罪,讲!”   “民女能否不要赏赐?民女只是想问问民女的舅舅如何了!这次舅舅护送太子出巡,外祖母外祖父年纪大了,很担心舅舅!民女知道唐突,请皇上谅解!”说完再次磕头!   隆康帝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心道:有几分胆色,并不替他们求饶,只是委婉提醒他,安国公府的二老年岁已大,经不住折腾!是个聪明的丫头!   隆康帝见儿子醒来,是时候了解一下儿子遇险的情况了。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欣然道:“是非曲折朕自有定论,起吧!”   李欣然见皇上没有怪罪于她,并明确表示他会秉公执法,遂放下心来!只要皇上能够辨清是非,她相信舅舅他们不会有事!   李欣然谢恩起身!   皇上令太监吴启仁传话把王静远和赵明轩带到御书房里,然后密谈许久方让二人回府休息。   两人走后,皇上陷入沉思。   皇上此次令太子出巡,是有意锻炼儿子独立应对的能力。他知道会有危险,只是没想到结果会如此凶险,儿子差点就丧了命。幸好他派上自己的暗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要说王静远和赵明轩的确没让他失望。当初挑选新暗卫时,本来觉得高门大户家的公子不会有真本事,没想到二人在比武场上却彪悍霸气,威震武场。   在暗处观察的皇上一眼看重二人,就此,他两个明面是闲散在家的边防武将,实际上不知为皇上办了多少事情,搜集了多少信息。   此次出巡的目的就是暗里查询苏贵妃的娘家哥哥在扬州垄断盐业、贪污受贿的证据。谁知却暗遭伏击,幸亏王静远和赵明轩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才算有惊无险地逃脱出来。   可惜的是,苏贵妃的哥哥苏启雄的罪证没能收集到,还打草惊蛇。那苏启雄可谓是胆大心细,在临近京城的地界设伏,谁会想到是他的主意?即使有人质疑,他也有千万条理由为自己辩护。   看来,曹新自杀另有隐情。   哼,看来苏贵妃过得太安逸了些!安逸地动起歪心思来了!   皇上击掌三下,暗影随即现身,跪与帝王之前。冰冷寒凉的声音响起:“速去查找伏击太子的人马!”   暗影低头道:“诺!”随即消失!   皇上吩咐吴启仁,摆驾毓秀宫。苏贵妃接驾时,心里直打鼓,哥哥不是说太子受伤了吗?为什么皇上今晚还有心思来这里呢?她不安的表情自然落入皇上的眼里,皇上的眼神更加阴冷。   李欣然嘱咐下人服侍太子的一些事宜,就在一旁的偏殿里歇下。   子时时分,温晨宇告诉她准确消息,小舅舅他们已经安全回家。李欣然长舒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静远和赵明轩出了宫门,骑着马郁郁寡欢地朝安国公府而去。赵乙早就知道自己公子不会回府,回复主子一声就回定国公府报平安去了。   走至半路,赵明轩突然对着王静远抱拳道:“告辞!”然后调转马头往皇宫奔去。   王静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去了就能见到?矫情!”   王静远猜的不错,李欣然在宫里救治太子,赵明轩心里七上八下总也不能安宁,于是他毅然决定到宫门口等着欣然,这样心里倒能安宁许多。   他到达宫门,看着泛着寒光的铜门,摸着冰冷的城墙,知道自己和她仅仅是一墙之隔,心里的不安稍稍减轻。   他牵着马,依着城墙,想着上元节时和欣然的种种甜蜜,不觉唇角微扬,心情也随着愉悦起来。   丑初时分,太子又大烧大热,说起胡话来。守护宫女立即叫醒李欣然,皇上分派人手也不敢怠慢,立马请来皇上皇后,出了事情,谁也担不起责任。   李欣然见太子眼眸里漾着水盈盈的雾气,面颊潮红,嘴唇鲜红欲滴,她知道太子是毒发引起的热症。   她沉着冷静地指挥宫人找来烈酒,令跟随的太医用布巾浸酒后反复擦拭太子的额头、手心、腋窝、脚心等部位。   她用银针过穴之术为太子祛热,由于精力高度集中,连皇上皇后进殿她也没有察觉。   半个时辰后,太子面颊上的红潮褪去,太医摸摸额头灼热感终于消失,她这才暗暗嘘了口气,身心一放松,身体也随即委顿在地。   几个太医这才看见皇上皇后,立即跪地见驾:“臣等见过皇上皇后……”见礼的话还没说完,皇上一挥手道:“好了,起吧!好好服侍太子即可!”   李欣然这才后知后觉地跪地见驾。   皇后看着眼前娇娇弱弱的小女孩儿,除了沉稳外,完全没了刚刚救治太子时的那种威严,不觉多看了几眼。“起吧!有几分真本事!”   李欣然连忙谢恩道:“谢皇后娘娘、皇上夸赞!”皇上薄唇微翘,真是个玲珑的丫头,一并谢过,总好过一二再地谢恩。   皇后见皇上没有发话,这才问道:“太子的病症……”她皱眉迟疑着不知如何问好。   李欣然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纠结的心,她温声答道:“皇后娘娘、皇上不必太过忧虑,太子的病症已无大碍。类似刚刚的热症还会反复几次,民女自有办法帮太子渡过难关。民女估计,最迟明天晌午十分,太子的病症就会完全稳定下来,只需每天吃药、换药,慢慢调养身体自会恢复。”   皇上和皇后见她如此笃定的神情,心下顿安。皇后再次嘱咐宫人一些琐事,才与皇上携手而去。   李欣然完全松懈下来,睡意全消,她索性拿来医书在外殿就着烛火看起来!   寅初和卯初时太子又大热,李欣然用同样降热的方法结合银针治疗,成功让太子度过热症的危险期。   受伤的病人最怕的就是并发热症。不过师父告诉过她,只要第一次银针过穴能够让病人降热,病人几乎就度过了危险期,后来反复的热症也能用同样的方法降下来。   刚刚她没有把太子病情的严重性告诉皇上皇后,是因为,她知道说出实情只会徒增紧张气氛,自己也会因为皇上皇后在此压力过大而增加心理负担。   既知如此,还不如不说,为自己争取些宽松的治疗环境。   第85章 求婚   晨曦初现,俄尔,万道霞光肆意地挥洒在天际,李欣然连日来的阴霾心迹顿时豁然开朗。   她深吸一口含露的朝气,拢拢发丝,起身来到太子床前。   李欣然为太子把脉后,发现太子的脉象已经平稳。此时,太子除了神情比较憔悴以外,其他病症皆已消失。   李欣然亲自为太子清理完伤口,为他撒上师傅亲自研制的去毒生肌药粉,然后仔细包扎好。她一抬头就看见皇上和皇后站在对面,急忙跪地见礼。   皇后微笑道:“起来,地上凉!”语气比之昨日,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李欣然仍然跪着回话:“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的病症已经得到控制,再不会出现大热现象,以后只需仔细调养,按时吃药换药即可!”   皇上大喜:“甚好,重赏!”   李欣然磕头谢过皇恩,这才起身!   皇后又恢复了仪态万方的模样,她微微含笑道:“太子的病症虽然已经稳定,小神医还是留在宫内,随时观察太子的病情吧!”皇后这是怕太子的病情反复,李欣然屈膝行礼道:“诺!”   医者父母心,李欣然也希望太子能够早日万安!   早朝刚过,暗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皇上案前:“禀皇上,奴才查探出那些死伤的人马,只是均已烧毁,没留下任何痕迹!不过奴才在离毁尸不远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   暗影把一暗棕色、半个马蹄样的东西放在皇上面前的案几上。皇上拿起一看,面色一沉:“下去吧!”   暗影离开后,皇上瞧着手中盐引上的“风”字,脸色阴沉,眼里满是凌厉之色。   大洲朝执行“纲盐制”,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十个纲,每纲盐引为二十万引,每引折盐三百斤,或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以“圣德超千古,皇风廓九围”命名,未入纲者,无权经营盐业。大洲商人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商人必须先向朝廷取得盐引。商人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说盐引“一本万利”也不为过。(摘自度娘)   可是,如今扬州盐引却出现在杀手手中。   皇上眼中寒芒四射,屈指敲着案子自语道:“好啊,看来,朕不能再姑息了!”   且说城门口的赵明轩已经成了一道风景,他从早上晨曦微现一直站到晚霞满天,脚就不曾挪动一下,像块石雕一般。   一夜的思念让他既担心又心焦,最后他决定孤独一掷,请求皇上给他赐婚,可是他踌躇不前,他怕皇上不同意赐婚,欣然因此受牵连。   所有的人都不知这位定国公世子发了什么疯,在此守起城门来了,难不成是被皇上罚了?   守卫的士兵一向对这位冷面世子不敢言语,只得任由他站在那里帮忙守门。   旁晚时分,城门口多了个门神的消息传到了东宫,听到宫女们的议论,李欣然这才知道赵明轩在宫门口等了她一天一夜,心不觉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颊粉红如霞。   太子恰在此时醒来,看到水盈盈含笑的一双大眼睛,不觉有些发愣。似乎从昨晚开始,这个女子就守在他的身边,他不觉仔细打量着她。   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已经初具少女婀娜的身姿。虽然戴着面巾,但是那双眸子水润润,黑亮亮的,此时含娇带怯,那透亮的耳廓染着红晕,令人心动不已。   她是谁?怎么在自己的宫殿里服侍自己?   他不觉抬起手臂,伸开他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脸颊。   李欣然心下一惊,连忙后退几步跪下道:“殿下醒了?民女给殿下请安!”说完磕头。   太子一愣,民女?   温晨宇见太子露出疑惑,连忙跪地解释道:“禀太子,此女子是吴郎中的女弟子,安国公的外孙女,是她救治了太子的性命,皇后令她守护太子,以防万一!”   太子放下手臂,专注地看了会儿李欣然,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头三天的药物中,李欣然开了安定镇痛的药物,睡眠更利于伤口的恢复。   李欣然见太子睡去,起身神态自若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皇上也听说了赵明轩守城门的八卦,有些想不通那个话不多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守城门,难道想面圣?可是,他有腰牌,可以随时进入皇宫,为啥要守城门呢?   正想着,吴启仁禀报道:“赵副将求见!”皇上刚刚为他的事情还冥思苦想,于是毫不犹豫地道:“传!”   赵明轩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礼后回道:“臣求皇上一个恩典!”皇上放下手中的奏章玩味道:“哦?爱卿说来听听!”   赵明轩憋了半天,最后低头回道:“臣求皇上给臣换一种赏赐!”   皇上嘴角含笑,觉得这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此时有些可爱,遂向后靠去,使自己坐的舒服些:“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心情愉悦连带语气也充满笑意!   赵明轩迟疑良久,倒不好开口了,要什么赏赐?要皇上给自己赏个媳妇?那欣然不成了东西了?不说欣然不会高兴,就是王静远也会暴揍自己一顿!惹自己媳妇不高兴的事情他是千万不会做的!   “臣还没想好!”赵明轩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皇上笑意更深:“只怕是想好了不知如何说吧!该不是想让朕给你赏个媳妇吧!”   赵明轩吃惊地抬起头,皇上也太神了!怎么知道自己要他赏个媳妇的?   皇上一看赵明轩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想到自己的爱将遇到感情问题就成了白痴,如此愚钝。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爱卿喜欢哪家姑娘?只管说来,今天朕就把她赏给你带回家?”   赵明轩头疼了,皇上倒是大方,说赏就赏,可是这叫他如何开口啊!把她当东西赏赐出去,欣然一定不会饶了自己的!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还是毅然道:“就是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吴郎中的弟子、给太子治病的李欣然!”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头卸还很多吗,就是没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出身如此低的民女怎么能配得上爱卿呢?”   赵明轩急忙回道:“配得上,配得上,臣都喜欢她三年了!”   这下轮到皇上吃惊了:“三年?哈哈哈!三年前她还是个娃娃,爱卿的口味很重啊!哈哈哈!”   赵明轩被皇上涮得脸颊通红,还是辩解道:“不不不,臣可没做逾越的事情,只是陪着她玩玩!”   没想到皇上来了兴致,刨根问底起来:“爱卿能否讲讲你是如何和一个娃娃玩的?”   赵明轩即使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个,这个,臣不好说!”   皇上脸色一沉道:“还说没越矩,现在连如何玩的讲都不敢讲,朕如何相信你?”   赵明轩擦擦额头的汗,倔脾气上来了,皇上也得讲道理不是?怎么能随意怀疑臣子呢?他脖子一梗:“臣没说谎!信不信皇上去查证!”语气微冷。   皇上忍住笑,斜睨着他道:“嗯,是该查查爱卿了!”   赵明轩迅速抬头看了眼皇上,看着皇上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直打鼓,莫不是自己办了件蠢事?哎,这次可摊上大事了,怎么办?可别把媳妇玩掉了!   赵明轩身为勋贵之家的世子,深知皇上赐婚的对象只可能是皇室勋贵之家的儿女,李欣然的出身的确很低,如果皇上提出要让父母来定夺,自己和欣然的婚姻真的就黄了。   他一时头脑发热,有可能葬送他和欣然一生的幸福,是他唐突了!   他急得握紧拳头,喘着粗气,一时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   皇上并不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赵明轩干着急!   皇上心底鄙视道:什么眼光,那丫头虽说长得还算清秀,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臣子痴迷到如此程度!再说,一个刚刚长开的小女娃有什么地方值得留念?可赵明轩那心痒难耐的样子又取悦了他,嗯,玩弄臣子也很有意思!   李欣然此时在东宫里有些坐卧不安,耳朵赤红,她捏着自己的耳朵拉扯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最近我没得罪人啊?”   太子醒来,迷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   皇上的威严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压得住的,就算如赵明轩这般桀骜不驯的男人也有被皇上腹黑的时候!   赵明轩犹豫片刻道:“臣什么赏赐也不要了,只求皇上替臣保密!”   皇上再次眼睛圆睁,坐直身子惊问道:“为何?”   赵明轩理直气壮地道:“为着李欣然的闺誉!”   第86章 赐婚   皇上随即明白赵明轩的意思。   定国公府的情况皇上了如指掌,如果让赵明轩那好事的姨娘知道了李欣然是他的心上人,那丫头平静的生活算是被彻底破坏!   明知赵明轩没说实话,皇上也不点破,他支着头淡然道:“朕已决定替你赐婚!不过……”他抬起眸子看着赵明轩。   赵明轩一听到赐婚二字,兴奋地两眼放光,自然不会注意皇上后面说的话:“当真?”   皇上鄙视道:“君无戏言!”   赵明轩霍得跪坐起来,谢恩道:“谢主隆恩!”   皇上挠挠自己的耳朵,皱眉道:“别急着谢恩,朕尚有条件要讲!”   赵明轩难得地咧着嘴笑道:“皇上请讲!”   皇上望了眼内侍,吴启仁连忙屏退左右。   赵明轩知道皇上有秘密任务交代,洗耳恭听。皇上坐直身子威严赫赫:“朕要你立下军令状,不拿到扬州太守的贪墨证据,不能成婚,就算十年二十年,你也得给朕忍着!”   赵明轩眨眨眼睛,心道:什么?十年二十年也不让我成婚?没有这么坑人的吧!等等,只要搜到苏启雄的罪证,不就能把他拉下马吗?   赵明轩的眼眸亮的像黑夜里的星星,他嘴角弯弯,露出晶亮的牙齿:“皇上此话当真?”   皇上知道赵明轩想得很简单,并没打击他的信心:“当真!”   赵明轩铿锵有力地道:“好,臣答应了!”   皇上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不愿泼他的冷水,笑道:“为了爱卿便于行事,朕封你为巡盐御史,三日后启程去扬州。”   赵明轩想了想:“启禀皇上,皇上能否不公开臣的身份,这样或许更便于办案!”   “准奏!回去等着接旨吧!”   赵明轩明媚的笑容让整个冰冷的大殿变得温暖起来,皇上的心情也随之愉悦。   满身喜气的赵明轩离开大殿后,大殿仿佛黯淡下来。皇上闭目支起疲惫的额头,想到前三任巡盐御史都不得善终,朝中大臣谈盐色变,朝堂上争论多日,巡盐御史没能定夺。   他不觉头疼欲裂,此次,他令赵明轩这个初生牛犊去扬州查案,不知会不会有所收获。   晌午十分,在外游历的吴郎中回到京城,听说自己的徒弟竟然担风险进宫给太子治病,立即风风火火地跟着王静远进宫面圣。   皇上见药王的弟子来给儿子治病,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皇上亲自陪着吴郎中给太子诊治。   李欣然看到师傅,激动地眼泪哗哗,两天的时间让她备受煎熬,无人商量、无人安慰,神经紧张地忙碌着,陡然见亲人出现,绷紧的心弦一下子得以松懈,所有坚强的外衣也就随之瓦解,李欣然哭得梨花带雨。   吴郎中拍拍徒弟的头,笑眯眯地安慰道:“做得好,欣然!”   李欣然得到肯定,开心地破涕而笑。   吴郎中拿脉后,对皇上一揖道:“皇上,小的徒弟对太子病情处理的很好,太子一切都很正常,只需调养时日,不久定会痊愈!”   皇上亦难得地开心笑道:“甚好,朕心大悦!传朕口谕:民女李欣然救太子有功,封李欣然为县主!封号娴雅,享受县主俸禄!”   李欣然惊得嘴巴张的大大的,看着师傅不知如何是好。吴郎中急忙扯着李欣然跪下笑声提示道:“快谢恩!”   李欣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磕头谢道:“谢主隆恩!”   圣旨几乎和李欣然同时到达国公府,老国公带着国公府上下接旨。传完圣旨,太监笑眯眯地祝贺道:“恭喜国公府双喜临门!”   国公府的人惊呆了,李欣然也再次惊得目瞪口呆:什么?赐婚?不是听错了吧?   可听着传旨太监笑盈盈的话,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李欣然和木头一样随着众人谢了恩,又随着众人回到松鹤堂。   王秀葳也很吃惊,没想到赵明轩还能想到如此法子,他真的对欣然很上心,处处为欣然着想,不像自己,前怕狼后怕虎,结果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他望着欣然呆呆愣愣,喜忧参半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他勇敢点儿,现在高兴的就不是赵明轩,而是他了。   都是要承担家族利益的男人,都是长子,赵明轩却比他更有担当,敢爱敢恨,勇往直前,所以他赢了!   他束缚自己太久了,也该放松放松了!   长辈们都笑眯眯地为李欣然祝贺,姐妹兄弟也恭贺李欣然双喜临门。李欣然这才回过神来,随即泪雨涟涟地跪在地上给几位长辈行礼后声音颤抖道:“多谢外祖母外祖父舅舅舅母的栽培,才有欣然的今天,欣然再次谢过!”   王静泽亲自扶起外甥女,温和地劝道:“大喜的日子,哭鼻子可不喜庆,好了,擦干眼泪,笑一笑!”   李欣然点点头,泪水还是忍不住地往下直趟,外祖母和舅母也喉头哽咽,跟着擦眼泪。   老国公洪亮的声音响起:“好了,都别哭了,都是好事,欣然是个争气的孩子,国公府没白疼她。要说,赵明轩的那个孩子也是个优秀的,老夫喜欢!虽然定国公府后宅有些混乱,但这桩婚姻还算配得上我们家欣然的!很好,晚上把欣然的父亲叫来,好好庆祝一番!”   李欣然听外公提到赵明轩,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   且说赵明轩回到定国公府后,胡姨娘得到消息,旋风似的来到沉香居。   她和半月没照面的儿子见面后没有一句关切的话,而是直接下达命令:“姨娘为你定了门婚事,要家世有家世,有人品有人品,你马上禀明你母亲给你到定远侯府提亲!”   赵明轩衣服没换,脸没洗、一身疲惫。他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亲姨娘,眼里的伤痛一晃而过:“哦?这么着急?姨娘对儿子的婚姻还真上心,一桩未了又提一桩,姨娘就不怕这桩婚姻又半路泡汤?”   胡姨娘对赵明轩的讽刺犹不放在心上,她看着赵明轩那鄙视的目光,心下不由得一颤,什么时候这个贱种和自己这么生分了?以前他不是一直围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生怕自己不理他吗?难道是夫人和他说了什么?   胡姨娘紧绷着脸,恶狠狠地道:“逆子,又听到什么谣言了?连你生母的话也不听了?”   赵明轩斜睨着胡姨娘,嘴角含着讥笑:“生母?您说生母?哈哈哈,的确是生母,亲嫡嫡儿的生母!不是生母,怎会让儿子娶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为妻?不是生母又怎会把刚刚生下的儿子送给别人去养呢?”   胡姨娘睁大眼睛看着和自己大声争辩的赵明轩:“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敢这么大声和自己的亲姨娘说话?我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生的!”   说完抡起巴掌就要打!赵明轩举手挡住她的巴掌,嘴角噙笑道:“姨娘别忘了国公府的规矩,我如今是这国公府的世子!而您只是……您别忘自己的身份!至于婚事,不劳姨娘操心了!”   “什么?你真的想忤逆姨娘?”胡姨娘咆哮道。   正在此时,赵乙前来禀报:“主子,传旨的太监到了!”   “姨娘下去休息吧!我要去接圣旨了!”赵明轩抿嘴一笑,简单地把自己收整一番,乐呵呵地和赵乙往花厅而去。   “圣旨?什么圣旨?”胡姨娘看了看自己的丫鬟,丫鬟摇了摇头。胡姨娘迟疑一番,带着丫鬟往亦花厅走去。   花厅里正在宣旨,胡姨娘侧耳倾听,终于明白赵明轩为什么理直气壮地反对她给他操心婚事,原来他去求皇上赐婚。   她进府以来第一次有挫败之感,以前府里所有的事情都被她掌控的牢牢的,现在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失控呢?   她有些心慌,觉得爵位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里恨恨道:爵位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看着赵明轩亲自扶起赵夫人,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那温馨的画面就是一副母子情深的画卷,令人羡慕。胡姨娘第一次觉得不舒服,赵明轩必须是她的儿子才是,谁也休想夺走!   赵明轩打赏内侍后,就直接去了国公府,他要和国公府商量一下明天进宫谢恩的事,最重要的是要见见欣然,他嘴角一直翘着,整个人更加明媚飞扬起来。   甲乙丙丁见主子高兴,觉得日子也惬意起来,几人在赵明轩的身后打打闹闹,不知不觉来到安国公府。   皇上赐婚后,赵明轩就可以和李欣然正大光明地见面,说不定还可以拉拉小手什么的,想到这里,赵明轩心里乐滋滋的!   赵明轩礼貌地见过国公府的几位长辈,最后他看着王静远似笑非笑和看着他。他心里明镜似地,就知道他会是这幅表情。他上前见礼道:“小舅舅安好!”   第87章 担忧   一旁的王秀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李欣然则抿着嘴,低头忍着笑。赵明轩却不以为意,辈分摆在那里,爱自己老婆就要爱她所有的亲人,何况是对老婆一直关怀备至的亲舅舅呢?   见赵明轩礼貌潇洒的见完礼,国公府的人都很满意。   李志勋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皇上封为县主。   他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和未来女婿,想到在京城他终于有了靠山,竟然有些洋洋自得。   一下子聚在花厅里谈笑风生,一起用膳,席间,姐妹兄弟敬了李欣然许多酒,虽然大多数都进了赵明轩的肚子,可是李欣然还是喝的熏熏然。   王秀嘉陪着李欣然到花园里透气,她两坐在游廊里聊天。   王秀嘉看着李欣然掩嘴笑道:“看那赵明轩平时是个没嘴儿的葫芦,哄起人来到一套是一套的,看他刚刚舅舅叫的那个甜啰,咯咯,也不嫌膈应,他比小叔叔还大两岁呢!哦,以前你还叫他叔叔呢!咯咯!”   李欣然羞得满脸通红,捶打着王秀嘉道:“表姐,行了,别寒碜我了!”   王秀嘉听了笑得更欢,她歪在晾椅上花枝乱颤:“咯咯,今天我们几个还没嚷嚷着让他喊我们表哥表姐呢!到娶亲那天,赵明轩休想就这样过关,不喊表姐表哥不让娶走媳妇!”   李欣然的脸更红了,她索性捂着两颊道:“羞死了,快别说了!”   表姐的笑声渐渐远去,李欣然拿下捂住眼睛的手。   “不过叫声长辈,有什么好害羞的?”清越的声音传入耳内,入眼的是他谪仙一样飞扬的俊美容颜。他衣袂翻飞,嘴角上扬,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着让人的心也会跟着轻松起来。   李欣然微笑着望着三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此时他负手而立,眉宇舒展,嘴角含笑,平日让人压抑的沉重感仿佛已经全部卸下,只剩下惬意和轻松。   李欣然脸颊绯红,心跳如鼓,她害怕赵明轩又和上元节时一样唐突,慌忙站起来。心底却暗暗鄙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小女孩,还这样害怕干嘛?   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话,相爱中的女人会变得很傻!   赵明轩见一向淡定的她变得拘束起来,不觉好笑。他靠近她然后拉起她的小手,欣然挣扎一番未能如愿,只能随了他。   赵明轩黑沉沉地眼眸含笑盯着低头垂眸的笑脸,只见她面若红霞,长长的睫毛不安地上下抖动,睫羽下如水的眼波迷茫而羞怯,圆润饱满的红唇上熠熠闪亮,赵明轩不觉心猿意马起来。   他手下一用力,欣然猛地撞进他的怀里,她惊呼一声,慌忙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让自己和他离得远一点儿。赵明轩呼出滚滚热气:“三日后,我就要去扬州办案!要等到任务完成才能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他语气甜腻,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李欣然心跳如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索性放开他的小手,双手环住她的纤腰,低垂的脑袋放在她的肩窝里,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后,痒痒的仿佛鸡毛滑过心间。   赵明轩哧哧笑道:“别怕,我不会乱来的!皇上已为我们赐婚,见见面不打紧。嗯,真好,我的欣然又长高了,上一次抱着你的时候你还不及我的胸口呢,现在抱着舒服多了。在家定要乖乖的吃饭,下次我回来是希望你会长的更高!嗯,抱着,会更舒服!呵呵!”   李欣然听着他略带醉意的言语,有些气闷,不过听说他明天要离京公干,心下略微有些不舍,几番思索,加之酒意使然,大胆地任由他搂抱着。   此时夕阳西坠,红彤彤的晚霞,仿佛把半边天空都烧着了,余晖把二人的剪影投射在绿色的背景里。   翌日,双方家长各自请了官媒,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二人乃是天作之合。一时,皆大欢喜。   三日后,赵明轩以巡盐御史的身份和王静远告别众亲,扬鞭策马、飞驰扬州。   李欣然自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有些担心。为了弄清苏启雄的罪证,以及苏贵妃后来的夺嫡的经过,她进入“如烟阁”仔细查找了一些记事,越发清楚舅舅和赵明轩此行的凶险。   前世她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如烟阁”中的记录也预示着舅舅和赵明轩与查证苏启雄贪墨事件无关。   李欣然怀疑是否因为她的重生及和赵明轩的相遇相知改变了各自的命运。   她不由得更加担忧起来。   次日,王秀葳离开国公府跟着他的老师游学去了。老国公是个开明的人,认为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当然不会阻拦他,只是舅母有些不舍,却没有反对。她默默地送儿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离了视线,才湿润了双眼。   自赐婚后,李欣然就谢绝参加一切贵女之间宴请,鲜少出门,每天除了跟着师傅学习医理外,就是绣嫁衣。   虽然皇上赐婚没有确定成婚日期,但是外祖母和舅母还有孙妈妈成天在耳边嘀咕嫁衣之事,李欣然也只得跟随舅母从挑布料开始着手准备嫁衣。   期间,定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前来看望了未来的嫂子,除了已经出阁的赵明春,五个小姑子都来了。   赵明昭、赵明兰,赵明玉几个和李欣然最是要好,如今见了未来的嫂子眉目含笑中却带了几分揶揄。   赵明兰调皮一笑道:“小嫂嫂?前儿个还要喊我么几个姑姑呢,今儿个我们几个要喊你嫂嫂,太不公平了!”   李欣然羞得抬不起头来,王秀嘉亦是订过婚的人了,她横了她们几个一眼:“怎么?见你们哥哥不在家里就上门欺负起未来嫂子来了?有句古话你们没听说过吗?摇篮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子,辈份可不是按年纪论的呢!你们几个胆敢欺负欣然,明天我就告诉赵明轩,看他不揍扁你们几个丫头!”说完她咬牙切齿地挨个敲着她们的脑袋,到了赵明艳面前,她迟疑一番,还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赵明艳却对她露齿一笑。   李欣然把赵明艳的表情收于眼底,她应该也很渴望和姐妹们和睦相处吧!   赵明昭捧着脑袋,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幸好哥哥当初没有娶你,不然我们几个小姑子可倒大霉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欣然猛地看向王秀嘉,王秀嘉一愣,脸悠然红了。   赵明兰脸色一沉斥责道:“多嘴!别瞎说,让小嫂子误会可不好!”   王秀嘉呆愣良久,舒了口气答道:“就是,昭丫头净瞎说,如今我已经和……,他是自己相中我了才请人来求娶,我很知足!”整张脸就像煮熟的虾子般红透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即使年少时对某个儿郎有点儿不一样的心思也很正常,李欣然并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她立即明白原因,温婉一笑道:“是呢,那刘世子对秀嘉姐姐可是珍爱的很呢!”   王秀嘉见李欣然并不介意刚刚赵明昭的话,心存感激,她佯打着欣然的肩部道:“叫你打趣我,你的赵叔叔对你不是一样珍爱?”   几个人互相打趣着,闺房里一片欢腾!   几人闹腾一番,王秀嘉留几人用了午膳,才让她们回府。   期间,李欣然隐晦地和赵明兰说了几句话悄悄话:“伯母身体可好?如若不好,平时的饮食定要多加注意,尤其是伯母身边的下人你要好好斟酌,时时敲打!你哥哥不在家,你定要多多陪着伯母,万不能掉以轻心,若伯母有什么不妥,就立即给我传个话!一定!”李欣然双手扶着她的肩头,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对她嘱咐道。   赵明兰起先还在呵呵地笑,后来见李欣然表情端凝,这才心下微惊:“母亲有何不妥吗?”   李欣然知道自己吓着赵明兰了,这才故作轻松地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伯母身子一直虚弱,明轩又不能侍奉左右,而我……,故而要请你多多费心才是!”   她叹了口气,她又不能明说胡姨娘会给夫人投毒,她还未嫁进去,不能天天守着,赵明轩又远在扬州。哎,只怪自己当初被赐婚冲昏了头脑,忘记让赵明轩防备一二,现如今只能奢望赵明兰能够护住夫人,赵夫人能够撑到赵明轩回来!   她陡然想起夏花和冬雪,他们可都是有武功,心思细腻之人,她连忙嘱咐赵明兰:“回去后,你立即把你哥哥身边的夏花和冬雪派到你母亲身边,平时做事也周全一些!”   赵明兰愣怔片刻,疑惑地看着李欣然道:“到底出了何事?难道母亲会有危险?不过夏花和冬雪前几天被母亲派去给哥哥送衣衫去了!”   李欣然心里长叹一声,天意使然!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你别多心!你切记多多注意伯母的一应饮食,一定!”   赵明兰以为李欣然是为了讨好未来婆母这才如此安排,咯咯笑道:“原来,你竟如此喜欢我家哥哥呀,哥哥真有福气!”   李欣然连装害羞的兴趣也没有了!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赵夫人能够熬到赵明轩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的长期关注!蹭蹭所有关爱清泉的亲亲们!   第88章 失踪   翌日清晨,李欣然刚刚醒来,就听见孙妈妈惊叫道:“什么?那个死丫头怎么来了?大少爷也跟来了?哎哟,头疼,这可如何是好啊!”   莲花不悦的声音传来:“孙妈妈轻声点儿,小姐还没醒呢!哎,刚刚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又要回到从前了!”   李欣然穿着中衣走出来,面色沉稳:“怕什么?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再说父亲租住的院子可是很小的,他的月俸只怕也供不起一众人的开销!”   孙妈妈拍拍脑袋道:“还是小姐稳成,是呢!老爷的月俸只够供着房租和他自己一年的花销,每年不是小姐帮衬着,只怕连新衣服就做不了几件!一下子来了主人丫鬟一群人,老爷也支撑不了几日!”   莲叶皱眉道:“只怕老爷会把他们两个送到国公府来!”   莲花鄙夷道:“老爷不会糊涂到如此程度,只怕是她想来吧!”莲花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李欣妍。   “小姐,你可千万别心软,别把她带进国公府,我知道她的厉害,那就是快牛皮糖,只要沾上身了,就甩不掉了!小姐,你可要当心啊!”看莲花见到毒蛇猛兽般的焦急不安,李欣然反而笑了。   李欣然幸福的眨眨眼睛,屈指弹弹莲花的脑门道:“嗯,只要莲花多搜集些消息,本小姐就听你的!”   莲花笑嘻嘻地回道:“那敢情好,奴婢这就去打听消息!”一溜烟地跑了!   李欣雨不悦道:“父亲怎么能让他们都进京呢?祖母在家怎么办?”   十一岁的李欣雨个子已经和李欣然差不多高了,眉眼更似母亲,这也许是大舅舅毫不犹豫地让秀葳表哥娶妹妹的重要因素吧!   李欣然宠溺地看着妹妹道:“你就别操这些心了,家里还有吴姨娘呢!只是,我本来打算把吴姨娘和五妹妹接过来照顾父亲的,结果……,我估计这是祖母的意思,这样做也没有错,只是,京都居大不易,祖母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幸亏当初我没有用母亲嫁妆银子买宅子,不然真的有去无回了!”   哼,还想玩前世的花招,用母亲的嫁妆银子买宅子,最后变成李欣宏的私有财产,算盘打得真响!   李欣雨认真想了想,觉得有这个可能:“祖母真是的,怎么不为父亲着想呢?一下子增加那么多人口,父亲拿什么养活他们?”   李欣然叹了口气道:“他们可都是父亲的儿女,没有父母不顾着儿女的!好了,别担心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父亲他们!”   李欣雨不做声了,坐在一旁生闷气!   李欣然吩咐孙妈妈准备一些点心,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出府去父亲租住的地方。   当她看到赵甲的身影时,李欣然心里一暖。赵明轩还真是有心了,出门办大案也没把赵甲带走。他总是把她看的很脆弱,其实有春华秋实跟着,她很安全。   不过,想到他如此在乎自己,心里暖呼呼的!   进了父亲的院子,就听见里面李欣妍的声音传来:“父亲,待会儿您带着我和哥哥去看姐姐他们吧!”声音十分期待!   “是呀,祖母说了,让父亲把我和妹妹最好送进国公府去,祖母说国公府的条件好,二姐可以跟着教养嬷嬷学礼仪和琴棋书画,我可以进族学,可以省下好多银子呢!”李欣宏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春华在一旁撇撇嘴,暗道:一群强盗!   李欣雨就要冲进去和他们理论,被李欣然悄悄地拉住了!   他们认为所有的人都该给他们当牛做马,都该无条件地为他们付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甚至最后还想鸠占鹊巢。这样的人和他们理论就是对牛弹琴,没得脏了自己的口德!   李欣然拉着弟弟妹妹进了花厅和父亲见了礼,李欣妍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身上的穿戴立即瞪圆的眼睛。那样华贵的衣料,那样精美的鞋子,还有头上戴的金晃晃的珠钗,无一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看呆了,竟然连招呼也忘了。   李欣然示意弟弟妹妹上前叫人,李欣雨和李欣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给李欣妍和李欣宏见了礼。   李欣妍还在痴迷李欣然姐妹的穿戴,李欣宏则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叫人,李志勋看着他们不觉有些气结。   他威严地道:“欣妍欣宏,连姐姐也不知叫了吗?太没规矩!”   李欣然笑道:“父亲不用斥责他们,弟弟妹妹刚刚进城,没规矩是正常的,以后慢慢就会好了!”   李志勋见大女儿如此懂事,微笑道:“欣然说得有理,以后还要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多教教他们!”   李欣然看着李欣妍道:“妹妹最是聪明,只需跟着学学规矩应该很快就会适应京城的生活!”没规没矩的,想进国公府是万万不能!   李志勋心思一动道:“欣然最是懂事,的确该请人教教欣妍的规矩,你看请那里的嬷嬷最好?”   李欣然微微一笑,只要能把李欣妍拘在家里学礼仪,不到处惹事就好,等到她的行为让父亲不能忍受时,父亲自管送她回去。至于李欣宏,只要他乖乖地呆在京城,不祸害她和弟弟妹妹,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毕竟,他们两个得宋姨娘所赐,被蛇咬后身上遗留的病症日益严重,够他们一生消受。   李欣然看了看父亲吃惊道:“父亲说笑了,欣然一个闺中女子,那里知道教养嬷嬷的事情,父亲当自己打听打听才好!”想把出钱不讨好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父亲很会算计!   李志勋这才醒悟过来似的,连连道:“是父亲糊涂了,这是京城,不是新县,欣然那里知道这许多事情?”   李欣雨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父亲,姐姐成天在外祖母家里不仅要绣嫁妆,还要管着我和弟弟衣食,好辛苦哟!”她最不喜欢他人叨扰姐姐了,认为姐姐管着她和弟弟够辛苦了,父亲还想让姐姐管李欣妍的事情,简直是太不心疼姐姐了!她心下有气,但是想到姐姐平时的教诲,不能忤逆长辈,只得以撒娇的形式来告诫父亲。   李志勋最受用小女儿的撒娇,拍着她的手说道:“好好好,不让你姐姐操心!”其实他心里也很心疼大女儿,十岁带着幼小的弟弟妹妹居住在外家,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向人讨生活,个中滋味只有他这个曾经在国公府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才能明白。   当然,他不知道国公府一直把他的三个子女当做国公府的孩子养大的,从来没把他们当外人。   李欣宏见父亲说了半天没有提到让他们进国公府的事情,急切地问道:“父亲,祖母说的话你别忘了!”   李志勋口中微苦,在心里埋怨母亲的任意妄为。   当初自己曾经对老国公发过誓永不纳妾,结果他违背了誓言,国公府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主动接回妻子的三个孩子帮他抚养成人,并让两个女儿都有了好归宿。现在他那里还好意思把他姨娘生的孩子送进国公府去?那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李志勋装作没听见吩咐管家:“午膳做的丰盛些,让几个孩子留下来一起用膳!”   管家应声下去了!   李欣妍见父亲没有把他们送进国公府的意思,急忙央求父亲:“父亲,祖母说的话您可别忘了!”当着李欣然的面,她可不想说要进国公府的话,只要让父亲明白祖母的意思就好!再说姚妈妈说过,想要达到目的就要能忍受,时间早晚没关系。   李志勋没有回答,二女儿刚刚到京,他不忍心太多责怪她,毕竟她是女孩子,面皮薄。   李欣然见父亲还算明智,亦装聋作哑故作不知。   回到国公府,李欣睿再也忍不住问道:“欣妍姐姐和欣宏哥哥真的要进国公府吗?”他表情有些僵硬。   李欣然知道李欣睿曾经被他们两个伤害过,谈到他们就有点心悸。她心疼地拍拍弟弟肩头安慰道:“弟弟不用怕他们,你现在的武功比他们可强多了,学的知识也比他们多!再说,这国公府不是他们想进就进的!”   李欣睿抖抖肩膀道:“嗯,是的,我不怕,我还要保护两个姐姐呢!”   李欣雨笑道:“嗯,姐姐在这里谢谢弟弟了!”   李欣妍和李欣宏两个想进国公府的事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李志勋给二女儿请了教养嬷嬷成天让她跟着学习规矩,每次他们提起要进国公府,李志勋就会用各种借口拒绝他们,李欣然也乐得清闲!   一日,李欣然和妹妹正在和一帮丫头说笑,外院的一传话婆子前来禀道:“表小姐,外面有一个叫赵甲的求见!”   李欣然一怔,自从赵明轩走后,赵甲从来不进府里,今日求见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禀报。   她心里有些发慌,口齿不伶:“带他到花厅!”她连钗环就来不及整理就带着丫鬟婆子直奔花厅。   赵甲神情十分严峻,眉头紧锁,见到李欣然不等她坐下就急急禀道:“李小姐,公子下落不明!”   李欣然怔住,本能地问道:“什么?”她的声音空洞发涩,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回荡而来,令她自己也不知是谁发出的。   赵甲心里犹如撕裂般疼痛,哽咽道:“我家主子在扬州出了意外,下落不明!”   第89章 得逞   李欣然呼吸窒息,泪眼模糊,只感觉凉意从心底迅速爬满全身,彻骨的冰凉使她无法抑制的全身发抖。   赵甲不忍心再看,低头道:“赵公子让奴才守护您的出行安全,如今……奴才想去扬州找找主子、以尽主仆之情!”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赵甲的这句话击得粉粹,她指着赵甲嘴唇颤抖:“你……”话没说出轰然倒地!   春华秋实身手敏捷急忙扶住坠地的李欣然,只见她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赵甲眼中闪着泪花,难看得咧嘴一笑,李小姐如此有情义,难怪主子对李小姐如此念念不忘,值得!   他知道李欣然有话要说,没急着离开,候在一旁等着。   花厅里繁忙一片,春华和秋实把小姐抱到旁边耳房的软榻上,莲花急忙去叫吴郎中,孙妈妈令莲叶去禀报世子夫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吴郎中疾步走来,因是师徒也无所顾忌。他在路上就弄清楚了徒弟晕倒的原因,此时拿完脉道:“急火攻心所致!”然后施针,片刻,李欣然嘤咛一声醒来!   吴郎中也不好责备徒弟,只是心疼地就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晕过去!   吴氏已经赶过来,此时拉着欣然的手珠泪滴落,伤心不已。欣然看着身边的亲人,想到赵明轩因自己重生改变生命轨迹而可能亡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抱着舅母呜咽道:“都是我害了他!”   舅母并不明白她所说何意,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多了!乖乖的,别哭了,啊?你小舅舅不是还没传来消息吗?说不得消息不准呢?”   李欣然擦掉眼泪,喊来赵甲询问详情。赵甲道:“消息是公子的暗线传来的,应该不会有误!皇宫有可能已经知道此事!”   吴氏道:“等你大舅舅回来消息就准确了!”李欣然心下希望一切都是误传,理智却告诉她消息是准确的!   她歪在舅母的怀里,只是哭泣,心下责怪自己不该贪图赵明轩的情爱而害了他的性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王静泽回来后,被专门传话的婆子带到花厅。   王静泽见了哭成泪人儿的外甥,长叹一声道:“消息是真的!”他本打算隐瞒这一消息,可是没想到赵明轩的手下却提前把消息告诉了欣然。   “不过,传来的消息只说是失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王静远看着欣然劝道。   李欣然愣愣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神里没有焦点,令吴氏和王静远担心不已,不觉有些埋怨赵甲的莽撞。   赵甲知道自己做事欠缺考虑,只是作为主子的心腹,他如今的任务是全力寻找主子。他抱拳一揖道:“李小姐如没有吩咐,奴才告辞!”   李欣然呆呆地看着说话的赵甲,不知他所说何事!赵甲眼睛发酸,再次抱拳后,转身离开。   定国公府的赵夫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当下口吐鲜血,晕了过去。等她慢慢醒来已是亥时时分,室内昏暗一片,只有墙上宫灯散发着豆丁光晕。她强打起精神叫道:“汾儿!”   “夫人醒了!”一旁传来娇媚的声音,赵夫人虽然病着,但是还是能够辨出是谁的声音。   赵夫人冷冷地道:“你怎么在这里?汾儿她们呢?”   胡姨娘唯唯诺诺的道:“夫人别生气,是老爷让卑妾在次服侍夫人!夫人可是口渴了!”   赵夫人冷笑一声道:“又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每次有事相求,胡姨娘就会委曲求全地前来服侍她,她见怪不怪。   此时她的确嘴巴干渴,并没多想,胡姨娘低眉顺眼地端过一旁的温水服侍夫人喝下。   胡姨娘见夫人喝完水,咯咯笑道:“哦,刚刚太医给夫人诊过脉,是怒气攻心加之久病沉积,有些不大好呢!”   赵夫人听她阴阳怪气的,语气有些不善,冷冷道:“出去!我这里不用你了!”   胡姨娘扭着腰身,表情鄙夷地看着赵夫人道:“啧啧啧,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你可知道赵明轩已经死了!”她伏在赵夫人的耳旁幸灾乐祸地小声说道。   赵夫人只觉得汗毛倒竖,预感到以前怀疑的事情就要露出真相,她惊恐地看着胡姨娘道:“你……”   胡姨娘再次咯咯笑道:“不错,你一直怀疑,一直找人查正的事情就是真的,赵明轩那个贱种更本不是我生的!你心心念念的世子才是我的儿子!”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夫人睁大眼睛死命的摇着头道:“不是真的,你撒谎!”她想爬起来抓住胡姨娘捂住她的嘴巴,可是四肢无力,心慌气短,摔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胡姨娘抱着胳膊,撇着嘴笑道:“一群蠢货!你还记得生产那天发生的事情吗?你本来可以避开我的,可是你却要和我争宠,想要得到老太太的支持,没想到我会以身试险,自己滚到台阶下!当时你我离得那样近,就是你的人再衷心,也万万不会想到我对自己会如此狠心,以此方法来冤枉你!”   “你还不知道吧!给我们经常诊脉的老太医有一手绝招,怀孕六个月后就能诊出男女,老天对我不公,让我得到老爷宠爱,却不能得到正妻之位,这也就罢了,最让我不服的是,你怀儿子的时间要比我怀儿子的时间晚几日,你的儿子却要凌驾于我的儿子之上!我不甘心!”她脸部扭曲,完全没了往日的妩媚,像吸血的魔鬼!   赵夫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全身无力!她张开嘴巴想喊自己的心腹,可是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她哑了!   她愤狠地瞪着胡姨娘,爬过来想抓住她,胡姨娘只是稍稍用力一推她又跌回床上。   胡姨娘擦了擦手,恶狠狠地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已中了“了无痕”的毒药,此药来自苗疆,无人能解,而且即使你死了也查不出原因。刚刚你又喝了哑药,已经发不出声音,夫人,你就慢慢等死吧!”   “哈哈哈!你一定想听完故事吧!我买通太医,让他隐瞒我怀孕的时间一月,太医知道你我二人均怀着儿子,也无所谓时间先后,答应帮我把怀孕的事情推迟了一月。那日我动了红,我忍住剧痛上演了那幕主母谋害妾室的悲剧,让老爷对你彻底失望,让本来也即将临盆的你却凭遭老爷怨恨!哈哈哈,我聪明吧!”   “你我二人生的都是儿子,时间相隔半个时辰,谁也不会想到我会调换儿子。简单得很!趁着黑夜,用迷香迷晕你院子里所有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儿子。你刚刚生下孩子,体虚昏迷,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你的亲生儿子就被我换了过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呢?娘家人在身边守着又如何呢?还不是让我得手了?咯咯咯!”胡姨娘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陡然目光凌厉地扫向赵夫人:“可是,老天不长眼,我的儿子已经成为世子,却英年早逝,让我悲痛欲绝。而你那个贱种,却活得好好的成为了世子,我怎么甘心?我不仅要我的儿子承爵,还要夺得这赵府的主母之位!”   赵夫人含泪痛苦的挣扎着、戟指怒目地盯着胡姨娘呜呜地喊着,胡姨娘凑近她揶揄道:“夫人说什么?哦,你是说这次赵明轩是我派人杀害的?不不不,我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呢!不过那次他们林中被狼袭击却是我和明昌派人做的,只是他命大没能葬身狼腹,这次他却没能逃掉!可见,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得偿所愿!”   胡姨娘看着赵夫人怒目圆睁、悲愤欲绝的样子觉得畅快之极,她伸出柔荑拍了拍赵夫人的脸颊:“夫人,别发怒,这样只会让你体内的毒素散发的更快,让你死得更惨!”她咯咯咯地笑着扬长而去。   赵夫人泪流满面,双手无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部,她后悔当初自己太过信任老爷,太过小看胡姨娘的阴毒,导致亲生儿子受了这么多年的屈辱。想到当初赵明轩小小年纪承受了胡姨娘那么多的折磨,如今又被歹人害得生死不明,她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一块般疼痛,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张大嘴巴喘息着,想到她今生已经无法报仇雪恨,两个女儿还要继续遭受那个贱女人的残害,一时呜呜地痛哭起来。   赵夫人虽然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但是大脑还很清晰,她知道自己的婆子丫鬟着了胡姨娘的道,八成已经被迷昏了。   刚刚胡姨娘说她中了毒、喝了哑药,即使此时她能够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老爷岂能听她一面之词治胡姨娘的罪?   当初,她还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时就没能抓住老爷的心,此时又病又老,老爷又岂能为她摒弃胡姨娘?   罢了,自己时日不多,还是想好对策,看自己的女儿能不能给自己报仇。她竭尽全力地爬到梳妆台前,拿起那个闪着耀眼金光的首饰盒,在盒底摩挲一番,首饰盒吧嗒一下,机关打开。   翌日卯正时分,汾儿等一众丫鬟才从梦中醒来。汾儿见晨光大亮,慌忙跑进夫人的内室,看到夫人倒在地上,她已经全身冰冷、气绝身亡。   汾儿尖叫一声,惊得前来请安的赵明兰和赵明昭快步跑进内室,姐妹两看到母亲死不瞑目的样子,扑倒母亲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90章 逼婚   李欣然得知赵夫人去世的消息,被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困扰着。   她明明知道这些人的命运,可是却不能护得他们周全。知道每个人的经历和结果又如何,她人轻言微,只能望着他们离她而去,她无能为力。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心底的悲痛无以伦比!   几天后,王静远回到国公府。他一身疲惫,眼里布满血丝,满脸的胡茬不知多长时间没清理了,衣服也有些凌乱。   他一回到府里就来到听雨阁,望着廋的只剩一把骨头的欣然,七尺的汉子竟然潸然泪下。   他后悔当初没能坚持阻拦欣然和赵明轩来往,此时赵明轩无知无痛地去了天堂,却给欣然留下无尽的痛苦。   赵明轩侧滑盖了功臣,皇上的赐婚自是不能取消,欣然照常会嫁入赵家,而能护欣然周全的赵夫人已经作古,这次外甥真的是进了狼窝。   李欣然看见舅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经有了答案,赵明轩真的回不来了!   她拥有如烟阁又如何?照样还是争不过命运。   她心如刀绞,后悔答应和赵明轩交往,要不然他也不会去请皇上赐婚,也不会到扬州去办案,自然不会死。   她把头埋在膝上无声地哭泣着,王静远心疼地把她楼在怀里安慰道:“还没找到那个王八蛋的尸体呢,他命大,死不了!”   他们一行人到达扬州后,行事相当的小心,但还是被人发现。   一天深夜,一行人和百来个黑衣人短兵相接,终于寡不敌众,在边打边退时,赵明轩中箭掉进了湍急的河流里。他们立即分头寻找,却踪影全无。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抵就是赵明轩的写照吧!   李欣然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他神采飞扬、桀骜不驯地露齿微笑的模样,她伤心地偎在舅舅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翌日,王静远陪着李欣然到定国公府祭奠赵夫人。李欣然刚刚走进灵堂,胡姨娘就发风似地奔过来伸手扑向李欣然。   王静远面如寒霜地闪身挡在胡姨娘的面前,胡姨娘没能如愿地抓到欣然,立即撒泼道:“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败家精,自从我们家明轩和你有了婚约……”腌臜话还没说完,胡姨娘突然脑袋一歪,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厥了过去!   众人不疑有他,皆以为她哭晕了,丫鬟立即把她扶了下去。   王静远知道胡姨娘嘴-里吐不-出象牙,隔空点穴制晕她,陪着李欣然顺利做完一系列的拜祭仪式,回到了安国公府。   几日后,赵成武在胡姨娘的教唆下,竟然到皇宫向皇上请示,想在夫人的热孝中为儿子和李欣然成婚,好让李欣然名正言顺地为赵明轩守孝。   皇上一向不待见赵成武,但对赵明轩却很怜惜。   如今赵明轩生死未仆,他的父亲却在这里胡搅蛮缠。   皇上皱眉冷然道:“谁告诉你赵明轩死了?即使他死了,也是朝廷的功臣,他的一切后事自有朝廷出面为他摆平,那里需要你在此咆哮朝堂?朕今日念在你儿子的份上不处罚你,再有下次,定不饶恕!”   赵成武痛哭流涕,连忙改了理由:“皇上,老臣知道皇上一向爱惜我儿,而今,我儿生死不明,老臣只想在夫人的热孝中娶了李欣然为儿子冲喜,希望儿子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经过王静远的详细禀报,皇上知道赵明轩此次凶多吉少,对赵成武的要求竟然有些犹豫起来。他想到当初赵明轩求自己为他赐婚时的情景,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皇上按着太阳穴沉声道:“既如此,你和安国公府商量着办吧!”既要安抚功臣,也要维持朝局的稳定,让他们自行商议,总好过自己得罪人。   赵成武见皇上松口,仿佛得到了皇上的尚方宝剑般耀武扬威起来。   这个消息对安国公府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初,李欣然的娘亲就是为了躲避嫁入郑家陪着灵牌终老一生才拒婚,最后才下嫁给不起眼的的李志勋。   如今,王静琇的女儿又要重蹈覆辙。只不过,她要嫁的赵明轩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似郑家的花花公子。   安国公府一家老小聚在花厅商讨对策。   老太太珠泪涟涟:“我可伶的外孙女啊,怎么和她娘亲一样的命啊!”吴氏赶忙劝道:“母亲休要伤心,欣然是个有福的,不是没见明轩的尸体吗?说不定还活着呢!您这样哭泣,只会让欣然更加难过!”   老太太压抑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样往下落。   王静泽叹了口气道:“真是造化弄人啊!多好的一对璧人,却要受此折磨!”   王静远拧着脖子道:“什么命不命的?不嫁,新郎都不知所踪,还嫁什么?”   老国公瞪了小儿子一眼道:“可惜了明轩这样好的孩子!依我看还是问问欣然的意思吧!”   李欣然面色苍白,她凄然一笑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欣然知道长辈们都是为了我才如此纠结,欣然万分感激!只是,明轩哥哥虽然下落不明,欣然却会致死为他守节!即使嫁到赵家会九死一生,欣然也绝不会再嫁他人!”   众人看着欣然瘦得风能吹到的身体,禁不住潸然泪下。   老国公哽咽道:“欣然,外公不会让赵家这么欺负你,至少也要等到你及笄后再让你嫁入赵家!”   李欣然扑进外祖母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心酸不已,同时又为李欣然能够哭出来而欣慰。只有把闷在心里的苦楚倒出来,心里的压力才会减轻,人才不会被憋坏了。   翌日,赵成武请官媒前来商议定亲的日子,国公府直接道明,说等李欣然及笄后再嫁。   赵成武怒道:“我的儿子已经去世,还等什么及笄?不如热孝期间就和明轩灵牌成婚,也好慰藉明轩的在天之灵!”   老国公气得面色发白:“世子下落不明,我们也很伤心,但总不能把这些痛楚全部加到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身上吧!我的意思是等到欣然及笄后再嫁,否则,不嫁亦可!”   赵成武冷笑道:“果然是国公府的风范,当初李欣然的娘亲为了贪图欲-念,就悔了和郑家的婚事,如今,她的女儿亦想效仿吗?”   啪啪,王静远忍无可忍,上前甩了赵成武两个耳光:“再张口胡言,割了你的脑袋下来当凳子坐!”。   赵成武还想耍赖,李欣然从屏风后姗姗走了出来。   她施施然给几位长辈行了礼,然后,睁着那双因消瘦显得更大的眼睛,清冷地望着赵成武道:“伯父好本事!明轩只是下落不明,赵伯父就给他盖棺定论说他已死。莫不是伯父盼着明轩哥哥死?”   赵成武没想到李欣然会如此将他一军,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欣然接着说道:“伯父尽管放心,我和明轩哥哥有约定,欣然及笄后定会嫁给他,不管他是死是活,欣然绝不毁约!”说完,屈膝行礼后退下。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却轰然倒下,吓得春华连忙跪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主子。   众人一哄而上,急切地叫道:“欣然,欣然,醒醒啊!”   赵成武一时怔怔地呆了良久。   他的亲生儿子生死不明他心疼难安情有可原,可没想到这丫头对明轩却如此情深,他一时羞愧难当!   他拖着沉重步子回到国公府,胡姨娘还想聒噪,赵成武吼道:“儿子死了,你就安静安静吧!”   赵成武突然对她发飙,胡姨娘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六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听雨阁的院子里却异常安静,里面的冷清气氛仿佛还处在隆冬,远处传来的知了声越发显得聒噪!   李欣然静静地靠坐在繁茂的葡萄架下,看着小小的葡萄在光斑的照射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像某人黑亮的眼睛。她闭目,脑中反复回旋他离开时和她的卿卿言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李欣雨和李欣睿一左一右陪着她垂泪,他们知道此时安慰的话是多余的,让她安安静静地躺着比什么都强。   王静远看着李欣然像个垂暮的老人般落寞、孤寂、伤感,心里疼得揪起来。   他以为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家姐留下的血脉,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受到了伤害。   他轻轻地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欣然,舅舅明天就要到扬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他们还太小!”他喉头发堵,舒了口气接着说道:“赵明轩的仇舅舅会帮你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李欣然知道舅舅怕她想不开寻短见,就拿弟弟妹妹来拴住她,不让她做傻事。   李欣然擦干眼泪,拉着弟弟妹妹的手道:“舅舅,欣然不会干傻事的,欣然知道舅舅担心欣然,欣然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和弟弟妹妹的!”   第91章 扬州   是夜,李欣然不知不觉中来到如烟阁,她郁郁寡欢地在如烟阁里来回晃动,什么兴致也没有。   赵夫人死了,赵明轩也,失踪了,她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她晃晃荡荡地在书架间来回游走,像个失去魂魄的幽灵。   突然一本书从书架上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她瞬间清醒地看了看地上的书,然后又向前晃去。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间滑过,她折返回来,拾起地上的书,竟然是苏启雄的生平记事。   她愣了愣,然后,坐在地上认真地看起来。   终于,从苏启雄的记事中,她又发现了许多有利的东西。   翌日,当王静远到达松鹤堂告别父母准备离开时,李欣然突然到来。一夜之间,她精神仿佛好了许多,只是眼部有些淤青。她给两位老人请安后说道:“外祖父,外祖母,欣然想跟着舅舅到扬州去散散心,不知可否?”   外祖母见几日间清减许多的外孙女,想到外孙女婿在扬州生死不明,她想去扬州也在情理之中。她转头问老国公:“老爷觉得如何?”   老国公是个十分开明之人,他叹了口气道:“扬州风景优美,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去处,只是,路途遥远,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确不便行事!”   王静远见欣然愿意去扬州散心,在一旁劝解道:“有儿子跟着,倒不是问题,只是,儿子到扬州后所做之事很是危险,怕连累了欣然。”   李欣然屈膝行礼道:“这个不是问题。欣然听说扬州的仙鹤寺是新近刚刚修建的寺庙,欣然可以借居寺里,和舅舅平时不明面上交往即是!再说,欣然准备女扮男装,也方便行事!”   老国公见欣然愿意从悲伤中走出来,也乐得成全,和老夫人答应了她的要求。对外声称李欣然回老家祭祖。   欣然草草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带着莲花、春华秋实随着王静远启程去往扬州。   为了安全,舅舅没让李欣然住店,而是以香客的身份住到了仙鹤寺。   仙鹤寺位于扬州南门街,它的整个建筑按照仙鹤的体形来布局。大门对面的照壁为鹤嘴,大门堂为鹤头,向北的露天通道为鹤颈,礼拜殿为鹤身,南北两厅房为鹤翅,南北两古井为鹤眼,南北两棵柏树为鹤腿,大殿后的竹林为鹤尾。仙鹤寺因此而得名。(摘自度娘)   仙鹤寺刚刚建立不久,由于人们对清真教还不热衷,因此仙鹤寺门庭冷落,前来礼拜的人渺渺无几。   仙鹤寺的主体建筑叫做抱山楼,楼广七楹,横贯东西,把两座一具北方之雄,一具南方之秀的假山和谐地连为一体。   李欣然和几个丫鬟皆男子打扮,居住在寺庙的厢房里,平时,她鲜少出门。   太守府内,苏启雄正半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惬意和管家议着盐引的事情。   管家齐长春那双三角眼里闪着贼光:“老爷算无遗策,皇上果然又派人前来暗访,幸好老爷布置的暗线多,耳报灵,否则此次损失可就惨重了!”   苏启雄抬了下惺忪的丹凤眼,勾了勾薄唇,阴笑道:“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生意,折了就折了,只要他拿不到本官的把柄,那几船的食盐又算得了什么?”   齐管家的八字胡须抖了抖,连忙附和道:“那是那是,只要老爷没事,就是金山银山折了也不打紧!”   苏启雄翘唇一笑:“马屁精!不过,既然上面那位所派人员又返回京城,趁次机会又可放盐了!上万斤的食盐总不能把它倒入运河里吧!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去和少爷说一声,风声已过,可以放盐了。”   管家谄媚笑着应了。   苏启雄的儿子苏俊此时正在万花楼里搂着头牌姑娘轻舞玩乐。轻舞搂着苏俊的腰巧笑嫣然:“公子真是龙精虎威,轻舞喜欢!此次一别,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再来?”   苏俊被夸的心花怒放,笑道:“近段时间,我可能有些忙,小贱人可别憋不住找别的男人,否则让小爷我知道,定不轻饶!”   轻舞撒娇道:“公子怎能如此埋汰奴家?奴家那次不是规规矩矩地在这阁楼里等着你的临幸?”   苏俊见轻舞把自己比作皇上,心里愈发得瑟:“嗯,这才乖,将来等……小爷定会把你赎回家供小爷随时赏玩!”   轻舞撅着嘴嘟囔道:“公子何不今天就把奴家赎回去呢?”   苏俊厉声道:“休要胡闹,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将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俊天天和父亲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此时,在温柔乡里觉得放松多了,不觉倒出平时的担忧来!   轻舞道:“爷真是辛苦!有什么事情比及时行乐要来的实惠?爷不如让得力的手下去做!”   苏俊耷拉着眼皮不悦道:“再口无遮拦小心爷……”他虽然贵为太守之子,贵妃之侄,可是平时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已及冠却还未成亲,父亲和姑母显然想为他寻一位能够助安王刘谦登上高位的权臣之女为妻,只是尚未如愿。   轻舞回过神来,连连打着自己的樱唇:“是奴家多嘴了,奴家只是舍不得爷如此辛苦,才会关心则乱,奴婢再不敢了!”说着红了眼眶。   苏俊见轻舞如此情深,心里很受用,揽过她亲了下:“爷知道你对爷好,但是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多嘴!”说完再次沉溺其美色之中。   夜幕落下,万花楼门前的大红灯笼次第点亮,那些买醉的男人也陆续步入灯影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拖出摇曳不定的长长的影子。   子时时分,谁也没有注意,后院一阁楼的窗户里飘下一人影,几番腾跃消失在暗夜里。   苏俊带上银面具来到淇河边刚刚站定,十几个戴面具的人影呼啦一下出现在他的周围。站在最前面的魔鬼面具人抱拳道:“主子,一切准备就绪,请示下!”   苏俊望着暗涌的河水肃声道:“风声已过,放盐!”   魔鬼面具抱拳道:“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苏俊随着魔鬼面具人向下游走去。   所谓放盐,就是有关系拿到盐引的商家利用差价把多余的食盐在固定的地方给那些固定的盐枭,然后盐枭再去高价贩卖食盐。   这些盐商一般都是官商勾结,牟取暴利,最后吃亏的是老百姓。   淇河马头此时已经沉寂无声,偶尔可见萤火般的光烛忽隐忽现,让人顿觉阴森,汗毛倒竖。   苏俊等人一出现在码头上,几个鬼魅一样的人影就靠了过来。几番交涉,双方很快达成共识,交钱,点货似乎瞬息完成。   魔鬼面具人见事情办妥,带着众人迅速退到一画舫上向上游慢慢划去。画舫里瞬间飘出优美的乐声,期间夹杂着打情骂俏的暧-昧声。   苏俊和魔鬼面具人走进一小舱,二人摘下面具。苏俊望了眼跟随他多年的忠实奴仆道:“苏一,京城方面没有动静吧!”   苏一俊朗的面容如往常般肃穆,他恭恭敬敬地回道:“禀主子,无事!”   苏俊伸开四肢舒服的躺在榻上,他睃了眼苏一刀削般刚毅的面颊,懒懒地说道:“无事便好!把帐做好了送过来,下去吧!”   苏一带上面具躬身退下!   他进入货仓,在一木板上方按了下,呼呼声传来,暗门打开,苏一闪身进入暗室。他用火折子点着蜡烛,然后伸手从头顶的木格里拿出账簿,低着头迅速填写起来。   他迅速做完今日的账目,又从上面的木格里拿出一本账簿,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手帕,迅速抄写了一些数据,然后小心地藏入怀中。   他吹掉蜡烛起身离开暗室。   苏俊睡眼惺忪间拿起账簿,他打了个呵欠,然后翻开账簿细细端详起来。俄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不错,苏一的账目做得越来越好了!照样子把另一本账簿做好,待会儿带给老爷瞧瞧!”   苏一淡然道:“诺,属下这就去办!”一眨眼出了舱门。   苏俊惬意地闭上眼睛,满意地咂咂嘴巴,又昏昏睡去。   南门街闹市,一辆马车飞快地冲向街心一男孩儿,眼见就要撞上,众人唏嘘声中,一绿衣女飞扑过去,抱起男孩儿腾空跃起。   马车从她脚下飞驰而过,那女子抱着孩子也适时稳稳落下。周围人群中发出一片欢呼声。   电光火石之间,男孩儿的母亲反应过来,惊恐地扑过来,抱着儿子又亲又哭的,绿衣女子道:“以后定要好好看着孩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男孩儿的母亲连忙令丫鬟前去询问恩人的姓名、住址,以便日后感谢恩人。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有几分男儿的潇洒气概。   第92章 落马   原来,那男孩正是太守府管家齐长春的儿子,是管家的填房娇妻周氏在他不惑之年为他诞下的宝贝疙瘩,齐管家中年才得一子,视若珠宝、甚是珍贵。母凭子贵,周氏也颇得管家宠爱。   是夜,齐管家回到家中,周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齐管家,齐管家惊惧之下甚是感激救儿子的恩人,嘱咐妻子以后有机会见面一定要重谢恩人。   几日后,周氏总算如愿以偿,再次见救儿子的恩人。这才得知恩人名叫春华,是个孤儿,在扬州一武馆后厨帮工,会些拳脚功夫。   周氏见春华无固定住处,也不好上门感谢,于是当即取下头上金钗作为答谢,并邀请她次日到齐府做客。   春华推脱几次后方才答应。   周氏回家把请恩人来府的事情告诉齐管家,齐管家略作迟疑,终是答应了妻子,只是叮嘱道:“重金答谢都不必吝啬钱财,今后再不能请人来府里做客,切记!”   齐管家跟随太守苏启雄多年,知道很多秘密,他怕惹祸上身行事一贯低调,平时他的家眷一般都被他拘在府内,深居简出,很少和外人来往。   只是,随着他那宝贝儿子年龄的增长,小家伙渐渐在府里呆不住了,经常闹着要出门玩耍,这才出现险些被马车碾压的事件。   他想到救儿子的恩人只是个武馆的帮厨,无亲无家,这才允许妻子请客上门。   次日,春华如约来到齐府,周氏热情地接待了她。春华也很懂礼节,给周氏的儿子带了许多好玩的玩具。   周氏的儿子齐林刚刚五岁,正是好玩的年岁,他一见到那些玩具,就扑倒春华怀里抢夺玩具。周氏讪讪道:“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春华笑道:“太太不必挂怀,我喜欢!”周氏见春华虽然身份不高,却为人大方,不卑不亢,心下十分喜欢,也不拘着儿子和她玩耍。   春华很讨小孩子的欢心,她拿着风车领着周氏的儿子向前奔跑。五颜六色的风车就旋转起来,逗得齐林咯咯直笑,开心异常。   玩累了,春华又拿出九连环教齐林拆环。齐林见春华把一串串圈圈套来套去,最后拆成一个个圆圈叮叮当当地套在手上,高兴地拍手直笑。   玩了将近一个时辰,春华和周氏告别,说要回武馆帮厨。   春华还没动身,齐林就抱住春华的腿大哭,周氏左劝右劝,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下的性子,此时那里会听母亲的劝阻?   春华无法脱身,只得又陪着他玩了片刻,然后悄悄和周氏打了个招呼溜走了。   待齐林发现,陪他玩的姐姐已经不见了,他打滚放踹地哭了良久,周氏无法,只得允诺儿子明天再去请姐姐来陪他玩耍。   齐林倒是个常情之人,第二日一早醒来,看见风车,就要母亲去请春华过来陪他玩耍。周氏无奈之下只得让丫鬟去请春华。   如此这般,几天后,齐林和春华已经难舍难分。齐管家知道后,经过几日观察,发现春华没有别的意图,而且对儿子照顾入微,儿子也十分依赖她,遂让春华辞掉武馆工作,专门来齐府照看儿子。   春华有些为难,直说武馆对她有恩,不能不仁不义地离开武馆。后来,在周氏再三请求和增加月例的诱-惑下才答应来齐府照顾齐林。   半月后,周管家回到家中,妻子和儿子以及春华都不知所踪。齐府大乱,齐管家状若疯狂。   而此时,齐林正和春华坐在仙鹤寺厢房的床榻上翻花绳呢!周氏坐在一旁和李欣然谈天说地,品茶聊天。   “禀小姐,奴婢已经告知周管家,说春华在仙鹤寺礼拜时不慎摔倒受了伤,不能行动。公子离不开春华,要陪着春华住一段时间。齐管思虑良久,终是答应了。管家还另外派了两名丫鬟前来服侍夫人小公子!齐管家说近段时间有些忙,等忙完这段时间就来看望夫人公子。”莲花恭恭敬敬地禀了事情,站在一旁静待小姐示下。   李欣然看着周氏笑道:“齐管家对夫人倒是情谊深厚,任夫人自由行事!”   周氏顿时红了脸:“李小姐说笑了,我家老爷对齐林倒是无话可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飞了,我很知足。这不,林儿喜欢和春华玩耍,老爷也不拘着,竟然同意我们留在这里陪着她疗伤!”   李欣然笑道:“也是她有福气,一个丫头怎就遇见你们一家活菩萨,受伤了还能有此殊荣,让主子陪着她养伤!”   周氏无奈一笑:“你有所不知,我也是没有办法,林儿他喜欢玩闹,即使把他拘回家,他也会闹得不得安宁。说到那丫鬟头的福气,倒真是不小,要不,她受伤时怎会恰巧遇见懂医术的李小姐救了她?要不是你,她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   李欣然莞尔一笑道:“都是缘分使然!夫人快别夸我了,再夸我就没地方站了。”   李欣然愧疚地看着周氏和齐林,心想,千万不能吓着孩子!   是夜,李欣然令赵乙把消息送给王静远,让王静远准备好人马,三日后子时前去捉拿盐枭和背后主谋。   三日后,王静远精挑一千人马来到扬州运河码头,他们隐藏在一里外的树林里。等到王静远下令围剿,这才悄悄地接近码头,果然看到有人正在交易漕盐。   众人上前将他们一网打尽。齐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逮住,苏俊见势不妙,跳进了河里逃走,虽然被射中一箭,但生死不明。   齐管家准备咬舌自尽,赵甲早上前卸下他的下巴。王静远拿出他儿子玩的风车,和周氏的凤钗,齐管家泪如雨下。   王静远道:“只要你乖乖地说出了苏启雄所犯之罪,本人不会伤害你的儿子,我会禀明皇上给你齐家留下唯一的血脉!”   齐管家眼睛发光地看着王静远,王静远让赵甲把他的下巴归位,他立即回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反悔?”   王静远鄙视地冷哼一声道:“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齐管家见他态度强势,满脸满笑谄媚道:“奴才别无所求,只求和儿子老婆见上一面就死而无憾了!”   王静远一挥手,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春华从马车上抱下睡眼朦胧的齐林。春华温柔地对齐林道:“林儿,看看那是谁?叫一声,我们马上回去找你娘亲!”   齐林睡眼惺忪的地叫道:“爹爹,林儿和春华姐姐在一起很好玩儿,过几天就回来了!爹爹不用牵挂林儿!”   齐管家听着儿子稚嫩软糯的声音,心下顿安:“好,爹爹记下了。我儿定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切不可到处乱跑!”做了半生昧良心的事情,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能够为齐家留下血脉,已是知足春华带着齐林上了马车,齐管家看着马车渐渐消失这才转过头来说道:“我答应你,你也记住对我的承诺!”   王静远冷冷地说道:“本官还不会残忍到对付妇孺和小孩!你尽管放心,本官会安排好他们的去处!这次如果你上京作证能够扳倒苏启雄,我保你的私有财产不充公,将来的你妻儿生活也有了保障,如何?”   王静远抛出如此大的诱饵,齐管家连忙允诺:“好,奴才定会全力以赴!”只有将功补过,儿子将来才会衣食无忧!   后来,为了保证齐林母子的安全,李欣然执意带着他们回到京城,安排在京城生活,并帮助齐林进入京城最好的书院学习,后来考取进士,成为朝廷的栋梁。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阁下。   且说王静远带着齐管家和千名官兵来到太守府捉拿苏启雄时,苏启雄还兀自蒙在鼓里。   苏启雄的暗卫被王静远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太守府灯火通明,官兵斥责声此起彼伏,半个时辰,整个太守府被王静远占领。   苏启雄死鸭子嘴硬,强辩道:“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员,尔等岂有资格捉拿?”捉拿朝廷命官也要凭品级行事,苏启雄是拿律法来要挟王静远。   王静远只是个六品武将,按说是没有资格捉拿朝廷三品大员的。   王静远正在踌躇,就听嗤笑一声,只见一人长身玉立于灯火通明处。挺括的官服、洁白的玉带将他挺拔的身躯衬得越发威武,当王静远看清他手上所托盘龙宝剑时,立即跪拜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剑如见人,皇上钦赐宝剑代表着皇上的威严,谁敢不从?   “苏太守,本官可有资格?”赵明轩清越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悦耳。   一旁的李欣然如遭雷击,心跳加速,原来他真的还活着,自己的心灵感应竟然是真的。   随即,温热的眼泪奔涌而下,她喜极而泣。   莲花在一旁含泪劝道:“小姐,赵公子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小姐莫要哭泣了,赵公子知道又该心疼了!”   莲花不提示还好,李欣然听到赵明轩三字,心里火气上涌,连看一眼赵明轩的兴致也没有了,遂令秋实速速驾车离开。   苏太守听到王静远的呼声,放佛听到阎罗殿的催命符,顿时瘫软在地!   败了,终究是败了!想拥立外甥坐上高位,从而成为从龙权臣的想法付之东流,万念俱灰之下,他用力咬紧后牙槽,准备服毒自尽,赵甲已先他一步拆了他的下巴。   第93章 伏法   一切都如囊中探物,所有的赃物和证据都坐实了苏启雄的罪名,赵明轩倍感轻松。   他留下亲信帮助王静远善后,顺手牵过赵甲的马匹,翻身而上,对着王静远抱拳一揖,朝着刚刚飞奔而去的马车追去。   王静远鄙夷地瞅瞅赵明轩,无奈的摇摇头,这才带着几个亲信,根据李欣然的提示,来到后花园的假山旁,启动假山上的按钮。   假山的石门打开,王静远留下几个侍卫守门,和亲信进入暗室内。顺着隧道向内走,他们刚刚转过个弯,就见金光闪耀,如同晨光初现时的金光齐放,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几人适应后,方才看清,洞里全部藏着真金白银,一堆堆明晃晃、金灿灿,成小山状堆放着。   王静远心如擂鼓、倒吸几口凉气,这些金银如果全部落入苏贵妃的手中,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幸好幸好,能够发现这些多余国库的金山银山,真乃社稷之福也!否则,夺嫡之争不知又要祸害多少忠良之士!   如今铁证如山,不怕苏贵妃一干人马不受牵连,就是安王刘谦搞不好也会遭贬斥。   子时时分,万花楼后院一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躲过巡逻家丁,然后踉踉跄跄往二楼一小屋奔去。房门打开,一女子惊叫道:“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随后后院又恢复寂静。   且说李欣然陡然听见赵明轩的声音喜极反怒,架马速速离开后,听着马蹄哒哒之声心里难安。   舅舅说当初他中箭掉进湍急的河流里,不知他如今伤势可好?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暗恨道:“安全了也不晓得递个信,白眼儿狼!”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外面有没有马蹄声,听了会儿,失望地靠在迎枕上假寐。   突然身后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李欣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一旁的莲花掩嘴偷偷笑了。   李欣然却不知,只是挺直脊梁,静静地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跳如鼓,脸颊也渐渐红润起来,眸子晶亮的如同阳光下的清泉。   眼见着马蹄声就要接近马车,李欣然慌乱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快,秋实,加快速度!”   也让他着急着急,没得只让自己吃亏的事情。   秋实的驾车技术真好,紧随而来的马蹄声渐渐模糊起来,李欣然有些失望!   旋即又对自己的心思感到脸红。   到了仙鹤寺,令人迅速跳下马车,不管不顾地向自己的住的厢房奔去。后面春华和莲花几个抱着齐林进了周氏的厢房,眼看着李欣然只一步就能跨进自己的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手从背后将她捞起,她双脚悬空,随即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欣然的心狂跳起来。   她一声惊呼,随即,赵明轩低头压了下来,灼热滚烫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晕晕乎乎间,只听见哐啷一声,俄尔陷入黑暗。   莲花不知死活地准备敲门喊人,春华笑着拉过莲花的手摇了摇头。劫后余生的见面,谁也不愿意有人打扰。   幸好小姐当初选择了仙鹤寺,这里的主持(阿訇)似乎不看重男女大防,认为男欢女爱是天性使然,没必要躲躲藏藏。那位蓝眼睛主持(阿訇)想法真的很大胆,不过这种想法此时最适合主子!春华笑着望了望身后的那道木门,翘了翘嘴唇。   李欣然被赵明轩突如其来的疯狂击懵了,身子微微发颤,趁着赵明轩喘息之时骂道:“赵明轩,你个混蛋……”赵明轩不等她骂完,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发疯似的吮吸她的香舌。   李欣然如风中的一片落叶飘荡着,似乎难以承受他强悍的攻势,紧贴着这具实实在在午夜梦见过多少次的温暖躯体,两月的相思和担忧如潮水般汇集成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曾经认为他真的离她而去,她也曾责怪过自己的重生给他带来致命的灾难,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却因为他的欺骗心存怨念而不得释怀。   赵明轩感觉到了她轻轻地啜泣,知道她还在生气,他能够想想自己失踪后她所受的煎熬,每每想到她就在扬州,而自己却不感贸易前往和她相认、和她解释自己的将计就计,他心急如焚、腹热心煎。   他怕自己连累与她,近在咫尺也强忍着不去相见。为了早日和李欣然团聚,他只能提早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他做到了,今日,即使李欣然把让他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只求她不要气坏自己。   他边吻着她湿热的眼泪,便心疼地道着歉:“欣然,我想你!欣然,别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担心受怕,原谅我!”   李欣然咬紧嘴唇无声地哭泣着。   赵明轩继续道:“欣然,知道你来扬州了,你不知我有多兴奋,每天都想去仙鹤寺找你,可是又怕暴露你的行踪,我每天只得让自己像车轱辘一样不停地做事情,不让自己闲下功夫来想你,只在困得狠了倒床就睡。欣然,现在我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以随你回京了!真好!”   他把头埋在李欣然的颈窝里来回拱着,声音越来越轻:“欣然,你长高了,瘦了,欣然……”耳旁声音骤然消失,李欣然推了推赵明轩的身体,他趴在她的肩头,沉重的如同一座大山,她怎么也推不动他。   李欣然吓了一跳,难道他受伤了还没有恢复?此时伤口复发?   她吓得大声喊道:“喂,赵明轩,赵明轩你怎么了?”惊恐的尖叫声立即把几个丫鬟和甲乙丙丁引来。一时间,房内忙乱一片,点灯的、倒水的、抬人的、铺床的,咋咋呼呼忙了半宿。   李欣然给赵明轩拿了脉,知道是太过疲劳所致,只要睡上一觉便无大碍。   两日后赵明轩醒来,此时,王静远已经羁押着苏启雄提前回京,这是王静远专门留给赵明轩和欣然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些日子,他们的心弦都绷得太紧,是该松懈一下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欣然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熠熠生辉,像暗夜里闪亮的星辰。   他顿时精神百倍,噌地一下子坐起来,李欣然慌忙按住他道:“休要着急,你已昏睡了两日,怎么也得吃点东西垫垫底才能起身活动,否则会眩晕!”   赵明轩裂开嘴巴笑嘻嘻地看着欣然道:“嗯,都听欣然的!”   李欣然顿时涨红了脸,想要和他置气,又不舍,毕竟他睡了两日刚刚醒来,此时和他生气不合适。   她只装作没听见,吩咐莲花捧来早已熬好的米粥,耐心地喂着他。   赵明轩乐得被欣然侍候着,只是嫌她喂得太慢:“欣然,哥哥好饿,一次能否多喂一点儿!”   李欣然温柔地劝道:“你已经两日没进食了,吃得太快会伤到胃!”   他家欣然可是学过医的,对这方面的事情最在行,他可不想惹自己的媳妇生气,乖乖地就着欣然的手喝着粥,黑亮的眼睛却盯着欣然看的不眨眼,好像他一眨眼,欣然就会飞走了。   赵明轩本就没有病,只是多日的不眠不休才让他在突然松懈下来就昏睡过去。醒来后在李欣然的照顾下不仅膳食得当,重要的是心情愉悦,几个时辰后就又生龙活虎。   赵明轩恢复正常后,李欣然把赵夫人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赵明轩。   他把头埋在欣然的怀里,泪水湿透了欣然的衣衫。良久,他才哽咽地问道:“她对我很好!比我的亲娘对我还好!”   李欣然抱着赵明轩的头,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她一直对赵夫人的死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可是,她实在无能为力!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胡姨娘会提前对赵夫人下手,实在让她措手不及,她以为赵夫人会撑到赵明轩回京,结果,事以愿违!   几日后,赵明轩带着李欣然回到京城。   赵明轩作为巡盐御史,没有亲自跟随押送罪臣苏启雄的衙役同时回京,那些专找人麻烦的御史见赵明轩此次立了大功,心里不平衡,找了个失察之罪,翘起胡子递了折子弹劾赵明轩。李志勋急得团团转,可就是想不出法子来为未来女婿辩解一二。   皇上大怒,把折子摔倒那些御史的脸上骂道:“怎么?嫉妒了?朕给了尔等机会,尔等却贪生怕死,生怕和前三任巡盐御史一样有去无回。此时来为难朕的功臣,羞愧否?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可曾做到?”皇上并不把赵明轩晕倒之事说出来,就是要打击这些胆小怕事、只敢在和平时期唧唧歪歪的庸臣,让他们颜面尽扫。   雷霆之怒后,刑部官员宣读苏启雄的罪状:贪赃枉法,罔顾律法,违反皇禁等五条罪状,最后判苏启雄秋后问斩,家产全部充盈国库,所有家眷发配闽南。   由于苏贵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特免去苏家其他几支血脉的连坐罪,只将其兄弟苏启杰的爵位削侯为伯。   苏启雄面对几千万两白银,数十本私自买卖食盐的账簿,垂下了脑袋。   原来,苏启雄利用职务之便私自“超发”盐引,从中克扣、提留“引银”竟达一千多万两,加之暗地和盐枭勾结,倒卖私盐,牟取暴利千万两,两下合计数目让人咋舌!   罪证如山,众官哗然,扬州太守府的银两竟然堪比国库。   第94章 贪念   是夜,皇上圣驾毓秀宫,苏贵妃跪地哭诉:“皇上,苏启雄实在胆大妄为,臣妾不察,请皇上降罪!”   皇上盯着苏贵妃看了良久,语气冷淡:“罢了,该处置朕都处置了,你且起吧!”   皇上没有虚扶贵妃,她没敢起身。   她太熟悉皇上了,此时,皇上怒气未消,倘若她顺势起身,只会惹得他滔天怒火。   皇上见苏贵妃长跪不起,萧杀之气渐弱:“苏启雄私吞巨额金银,贵妃不需要澄清一二?”   苏贵妃刚刚觉得减轻的压迫之势又重新兜头盖下,较之先前之势更加强大。她强忍着内心的震惊,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回道:“皇上,臣妾不敢!臣妾绝无私心杂念!”   皇上心下稍安,敢否定心中的私念,量她短期之内定不敢再动贪心。罢了,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相伴自己多年的红颜,他还做不到杀妻毒子这一步。   “如此甚好,传朕口谕,安王刘谦即刻回封地晋阳,无诏不得回京!”皇上清冷的声音在苏贵妃的头上响起,苏贵妃匍匐在地,谢主隆恩。   直到此时,苏贵妃高悬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处。自从哥哥被压送京城之日起,苏贵妃日夜难安,生怕自己为儿子谋划帝位的事情败露,牵连儿子命丧黄泉,此时,她暗自庆幸没有留下把柄让人抓住。   庆幸之余,她银牙咬碎,发誓要让赵明轩付出代价。   赵明轩安全回到京城,有惊无险,最开心的莫过于安国公府,时值金秋,马上是王秀嘉出嫁的日子,双喜临门,阖府上下喜气洋洋。老国公令世子夫人办了一次隆重的接风家宴,让二儿子一家也前来同喜同乐。   当日,公主府里气氛凛然,王静恩劝说九公主刘瑶前往安国公府赴宴,九公主心下憋屈,横眉斥道:“要去你去,本公主可不能和害死舅舅、气病母妃的人同桌用膳!”   王静恩一向尊重九公主,此时只得揽过她低声下气地哀求:“瑶瑶,出嫁从夫,如今,你已嫁入国公府,就该以国公府为重,切不可做出让人诟病的事情来。我虽然不舍让御史弹劾与你,污你名声,但是为夫确是人微言轻,到时候也只能摒弃性命为你正身。你可舍得?”   二人一向伉俪情深,莫说让王静恩替她去死,即使他掉根发丝她定会不舍。刘瑶抬眼深情地注视着王静恩叹了口气道:“幸好有你相伴!罢了,一起去,免得你左右为难!”   王静恩俊脸含笑,如沐春风。他缓缓抬起手为爱妻整理妆容,与她携手向外走去。   翌日,李欣然陪着赵明轩来到赵夫人的坟前。   赵明轩看着香烛上袅袅升起的缕缕青烟,仿佛看到当初自己被姨娘责打后母亲为他拭泪的情景,他悲从中来,霎时红了眼眶。   李欣然满心抱愧,她静静地跪在坟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为自己没能保住赵夫人的性命而自责!   今生,她没想到胡姨娘毒害赵夫人的时间会提前,她以为赵夫人会坚持到赵明轩回京。结果,却出现差池,令赵明轩母子阴阳相隔。   看着赵明轩痛苦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像被夹在铁板上炙烤的小鱼,一面受着良心的谴责,一面备受不能拯救亲人的煎熬。   她伏在赵夫人的坟前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夫人,对不起,欣然没能护住你,真的,对不起!”   赵明轩心疼地扶起欣然,哽咽道:“哪能怪你?母亲常年生病,身体亏空的厉害,这次又遇到我在扬州出了事情,母亲才……欣然别哭了,母亲一向喜欢你,看到你如此伤心,会心疼的。”   李欣然心里更加难受,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赵夫人去世后,胡姨娘本以为赵成武会把府里的中馈全权交给她打理,出乎意料的是,赵成武却提出让她和周姨娘共同主持中馈。   胡姨娘缠着赵成武吵闹多日,赵成武道:“你不想让爷的爵位马上易主就闭嘴!”   胡姨娘是聪明人,她立马明白了赵成武的意思,她怒目圆睁道:“他敢!”   赵成武睨着她冷笑道:“他有何不敢的?他如今可是大功臣,皇上身边的红人,只要他稍稍在皇上跟前说道一二,袭爵不是瞬间的事情?周姨娘的父亲毕竟在朝堂上还能说上几句话,你道我为何会如此安排?”这个理由十分充分,他自然不会说出周媚儿的原因来。   胡姨娘彻底无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利被人瓜分。她不能因小失大,如果真让赵明轩袭爵成功,那她所有的算计都是白费心机。   九月二十八日,国公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嫁出了王秀嘉。   王秀葳游历在外,没能赶回参加妹妹的婚礼,只寄回一个并蹄莲玉雕,祝他们夫妻恩爱、情比金坚。   当日,婚礼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定远侯府的黄夫人携带女儿参加了王秀嘉的出嫁仪式。   自从皇上给赵明轩和李欣然赐婚后,秦思卓就茶饭不思,整日地怨念李欣然抢了她的姻缘,黄夫人亦觉得李欣然和她家范克,劝女儿不要沉湎于过去,定要打起精神再寻一良婿。   秦思凡日日沉溺于花街柳巷,黄夫人已对他失去希望,只希望女儿能够谋得一桩好姻缘,将来跟着女儿沾光添福。   只是,如今的定远侯府就是颗毒瘤,京城里的人敬而远之,但凡有些家世的人家婚丧嫁娶,都不会请他们到场,免得倒了客人的胃口。   今日,趁着王秀嘉出嫁之际,黄夫人和秦思卓认为是天赐良机,母女二人虽未接到请柬,但还是凭着和国公府的些微交情,厚着脸皮混进了国公府。   然而,黄夫人却低估了秦思卓的胆量,她不知她的女儿正在酝酿着一个毒计。   黄夫人一门心思的巴结着勋贵之家的夫人小姐,希望能为自己的女儿寻得一门好亲事。秦思卓趁机溜出了花厅。   她小时候经常来国公府玩耍,知道王秀嘉闺房的位置,她知道,今日李欣然定会呆在王秀嘉的闺房里,为王秀嘉送嫁。   祥云阁里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秦思卓很快找到了李欣然。只见十四岁的李欣然容貌脱俗,气质高雅,似一朵空谷幽兰,盈盈绽放。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中又恍若明珠美玉璀璨流转。   看着眼前曾经的乡下丫头草鸡变成了凤凰,还深得赵明轩的喜爱,请皇上为其赐婚,陡然间身价百倍;而自己这个京城长大的高门贵女却被她踩在脚下,如今连个可意的夫家就寻不着。   想到此,她心里醋意翻滚,暗暗地在心底恶毒诅咒着李欣然,长长的指甲把掌心刺破也未知觉。   她眼见一小丫鬟匆匆而来,她上前对其说道:“我是欣然的好友,此时不方便去喜房见她,妹妹帮我叫她一下可好?”她的丫鬟绿浓连忙塞给那个小丫鬟一锭银子。   小丫鬟惶恐地说道:“奴婢不敢当,只是叫一下人不必如此!”说完,转身去喜房叫人。   绿浓紧跟几步央求道:“求妹妹多美言几句,就说我们家小姐在花房旁的亭子里等着她!”   绿浓回头望了望秦思卓,回道:“客人放心,奴婢一定转达!”   这小丫鬟是世子夫人吴氏派来为客人引路的,客人要她去传个话也不见外,她只能照做。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欣然带着春华秋实出现在秦思卓的视野里。眼见着她婀娜的身子渐行渐近,秦思卓的手颤抖不已,心跳加速。   胡姨娘给她东西时说过,只要此计得逞,她和赵明轩就有可能再续姻缘。   她捏紧拳头,眯缝着眼睛暗道:赵明轩是她的,李欣然的那个乡巴佬哪能配的上他?   待李欣然也看清了等她的人是秦思卓,心里倒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秦思卓成了她的好友?   她嘴角噙笑,缓缓地渡进亭子,站定后,盯着秦思卓看着,见她有些慌乱,知道她一定不怀好意。   又一次发生如烟阁谶语之外的事情,李欣然有些心闷。   秦思卓一改往日的高傲不羁,竟然起身迎了出来。她拉着李欣然手道:“妹妹越发水灵了,到底是新县出来的美人,和京城的贵女就是不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标榜自己的出生,诋毁别人的身价,李欣然见怪不怪。   春华大声斥责道:“放肆,见到县主还不见礼?”秦思卓得意忘形,竟忘记了李欣然已被皇上封为县主的事情,她银牙咬碎,但仍然按规矩行了礼。   李欣然淡然道:“听说姐姐找我,可有事情?无事的话妹妹还要帮秀嘉姐姐招待客人呢!”   秦思卓笑嘻嘻地回到:“今日秀嘉出嫁,待客的人多自是很多,那里要你一个外姓妹妹帮忙?你我就好好在此叙叙旧吧!”   见她落魄如此还要继续装大,李欣然嗤笑道:“哦?我倒不知,我和姐姐何时竟然有了如此深厚的情意!”   秦思卓被呛得面红耳赤,讪讪道:“妹妹竟然如此健忘,想当初,妹妹刚刚从新县来京,那时,妹妹在秦府做客时还和我们一起玩过九连环呢!”   李欣然冷笑着撇开头,不说这章也许李欣然还给她点面子:“哦,那时欣然年幼,和姐姐做过什么全都不记得了,还如何和姐姐叙旧呢?”   第95章 毒辣   霎时,秦思卓笑容僵硬起来,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纵是修造再高也禁不起这样直白的拒绝。   李欣然眼见她的脸颊憋得通红,心里却畅快无比。当初,自己身为她的嫂嫂,她从来不曾给自己留过面子,如今也让她尝尝被人无视的滋味。   李欣然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起身准备离开。秦思卓抢先一步拉住李欣然的手,目光狠戾,接着把事先准备好的竹制针管刺向李欣然。   胡姨娘说过,这药的药性极强,只要沾上一点点儿,就会情nan自zhi、丑态百出,遇到男人就会缠上去。到时候,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丑,即使皇上赐婚,赵家也有理由退婚。   李欣然本能地反手抓住秦思卓的手,敏捷地抢过她手中的竹制的针管,待看清手中物件,冷笑一声道:“这就是姐姐准备给妹妹的礼物?很好,妹妹便还给姐姐!”   她学医多年,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此物的用法。她学过武功,虽然只是些皮毛,但对付秦思卓这样的娇娇女还是绰绰有余。   她飞快地把针管刺向秦思卓的胳膊,然后扬手把针管丢尽了一旁的湖水里。   一切动作皆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两个丫鬟也不知二人在争执些什么。   只一瞬间,药效显现出来,看着秦思卓媚眼如丝、情nan自zhi的样子,李欣然哪有不懂?她心里更是气愤:“原来如此,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恶果吧!”   李欣然愤然离去,她本来想让人叫来黄夫人教训她几句,想到今日是表姐的喜事,没得让这些人搅了兴致。于是,决定还是放她一马,只是让春华秋实把她从后门认出府去,警告她好自为之。   李欣然想到自己已经两年没和秦家来往,秦思卓恨上自己都是拜胡姨娘所赐,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发誓,她会尽快找到证据证明胡姨娘当年做下的滔天罪行,到时候,就是有人想保她亦是难上加难。   她郁郁寡欢的回到祥云阁,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来来往往看望表姐的亲友。   且说秦思卓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准备的mei药被李欣然尽数注进体内,此时已经五mi三道,不知东西。她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贴上去,好让自己滚烫的躯体得以缓解。   她神智尚清,令齐妈妈去找母亲,让绿浓扶着自己回到马车上迅速往家里赶。   胡姨娘告诉过她此媚药的药效期极长,发作后再矜持的女子也会忍不住想去找男人。她此时才真正了解此药的厉害,体内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酥酥麻麻、qi痒nan忍。好像有人拿着鸡毛轻轻地扫着心尖、骨髓、皮肤,越敏感的部位越难耐,会忍不住去抓、去挠,可是即使抓出血来还是解不了那种酥麻su痒之感。   秦思卓无奈地在马车上扭来扭曲,口中发出旖旎的媚声,车内弥漫着女子求欢时固有的麝香味儿。   绿浓吓得不敢去碰自己小姐,她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生怕自家小姐抓住她撕扯。   绿浓是秦思卓的心腹,自然知道秦思卓中了媚药,她心惊肉跳地催促着车夫快快往回赶,出了事情,她可担不起。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本来行驶的好好的,突然,马车似乎遭到重击,斜刺里向秦思卓的马车撞了过来,一时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马车停了下来,双方的车把式争吵着,互相指责对方。   绿浓慌忙道:“老李,事情不大就算了,休要和人争执!”   她只想快点把眼前的烫手山芋送回家,只要小姐不出事情就万事大吉。   对面马车见被撞车上的主人是个女人,此时不但不走,反而下了车。他言语轻佻,语气不善:“怎么?撞了车就想跑?”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打一耙的本事挺高的。   绿浓听见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竟然吓得不敢争辩,只是本能地、抖抖索索地捂住自家小姐的嘴巴,免得她发出难听的声音被那个男人听见坏了事。   她那里知道,今日遇见的男人却是此中高手,他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靖国公的三儿子郑成瀚,当初他的亲二哥郑成浩就因为太过留念烟花之地而死在花儿的石榴裙下。   他已过而立之年,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仅仅只是站在车旁,从车帘的缝隙里飘出的麝香味儿就被他捕获,霎时迷住了他的心神。   他心跳加速,忍住心神,没让自己冲动地钻进马车,而是眯缝起那双因纵yu过度显得异常疲惫的眼睛,呵斥道:“竟然如此无礼,走,见官去!”   说完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上前一把拉下车夫推倒在地,然后跳上马车,驾车向前奔去。   绿浓吓得抓住自己小姐惊叫道:“小姐,有人抢了我们的马车,这可如何是好啊!”   秦思卓心有力不足,只是睁着迷离离、水蒙蒙的双眼,咬着嘴唇左右摇晃着脑袋,口中的发出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   郑成瀚听着她yi旎的声音,想象着和她红鸾帐内的美事,身上的某处不觉叫嚣起来。   随从驾轻就熟地把马车驶进了一座小院子,立即有人上前掀起轿帘,郑成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马车旁,然后探腰搂住了里面难耐的女人。   绿浓尖叫一声,拍打着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家小姐,郑成瀚一掌推开她,吩咐随从:“好好招待这位姑娘,别让她伤着了!”说完,抱着紧紧缠绕在他身上亲吻的秦思卓进了内室。   一个时辰后,郑成瀚的妻子不知怎么找上了门,她泼妇一样地闯进内室,被眼前正在激战的两个赤果果的人激怒了。她顺手抄起一旁的鸡毛禅子,劈头盖脸地抽打着二人:“叫你偷腥,叫你想男人,我打死你个狐狸精,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卖货!”   可是,此媚药实在太过霸道,此时秦思卓虽然和郑成瀚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体内的药力还是很强大,她此时正伏在郑成瀚的身上卖力地寻求着慰藉。   鸡毛掸子打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更加畅快,发出声音酥酥软软,更加令人心颤。   郑成瀚见自己老婆找上门来破坏了他的好事,边行动便斥责道:“贱婆娘,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再胡闹,我便休了你!”   郑成瀚的妻子娘家并不显赫,能嫁给靖国公府的庶子,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她向来温顺,只是今天听人说自己老爷在外藏了娇娘,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等看到个女人趴在自家男人身上时,情急之下才做出那样的举动。   男人一说要修了她,她吓的再也不敢出声,只得咬紧牙关,忍气吞声地呆在外间等着他们办事。   半个时辰后,室内终于安静下来,郑成瀚满足地呢喃道:“小娘们儿还很烈呢!有滋味儿!”   郑成瀚的妻子听见男人办完事儿,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妾身不是不让你纳妾,只是你这样在外面养着女人,被婆婆知道后又要骂我了。老爷,你若喜欢着个,这个女人,就纳回家吧!”   郑成瀚心里舒坦极了:“知道了,你回吧!”   申正十分,秦思卓彻底清醒过来,她只觉得全身像被石磙碾过一般疼痛,而且私密之处也火辣辣的痛,最让她吃惊的是自己的身边竟然睡着个老男人。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来。   郑成瀚被她的尖叫声惊醒,慵懒地问道:“美人,怎么了?大爷帮你解决了问题,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秦思卓头疼欲裂,郑成瀚的话让她回忆起清醒时发生的事情,她中了媚药,然后坐上马车准备回府,后来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她一向是个自私的人,不会轻易寻死觅活,她沉思片刻问道:“这是何地?什么时辰了?”   郑成瀚见她不哭不闹,警惕地注视着她:“你想如何?掩盖自己的丑事吗?晚了,我老婆已经来过,她答应把你纳入靖国公府!怎样?配得上你侯府门第吧!”   秦思卓眼睛血红,狠戾地盯着他道:“畜生!”   郑成瀚哈哈大笑:“刚刚是谁求着和畜生同床共枕的?爷我才为你卖完了命,你就不认识了?你不知刚刚你有多浪,不过,我很喜欢!”他抬起手抚摸着她娇嫩欲滴的肌肤,心里满意极了。   秦思卓纵是再淡然,此时也羞愧难当,她打开他的魔抓,泪流满面,心里把李欣然骂了千百遍,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回落到如此地步?   哭泣了良久,秦思卓抹掉眼泪,起身来到床前坐下,她平静地看着郑成瀚问道:“纳我为妾一定有你会后悔的时候!你还敢纳我吗?”她目光犀利,令郑成瀚不由一颤。   不过想到刚刚那激战时的旖旎情景,他抬眸一笑,伸手抚上秦思卓光洁的犹如白瓷般的面颊:“嗯,最难消得美人恩!即使死在你的石榴裙下爷也心甘情愿!”   秦思卓再次打开他的爪子道:“你且记住今天说的话,希望你将来别后悔!明日前来提亲,如果此事有一点风声传出去,我会让你整个靖国公府陪葬!”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秦思卓已经被他玷污,把她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郑成瀚讨好道:“美人多虑了,你即将是我的妾室,毁掉你的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爷明天一定去你家亲自提亲!”   秦思卓擦干眼泪狠声道:“我的丫鬟呢?如果你胆敢打她的主意,我亦会让你生不如死。”   郑成瀚呵呵笑了两声,只觉得眼前的美人和以往相交的美人区别很大,不觉食髓知味,兴趣更浓。   第96章 绿帽子   三日后,秦思卓被一顶粉色小轿抬进了靖国公府,成了郑成瀚的第五任小妾。   李欣然知道这个消息后愣住了。呆愣片刻后自语道:“真是造化弄人!”前世,秦思卓嫁给了郑成瀚的侄儿为正妻,后来成了靖国公夫人,是何等的荣耀,今生却给曾经的庶出三叔做了妾室,世事无常也无外乎如此!   黄夫人最后的希望亦破灭了。   儿子成日沉溺于烟花之地,儿媳妇三两天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丈夫多年前就成了废人,她寄予厚望的女儿如今却成了她同龄人的妾室。   女儿被抬走后,她心如死灰,形容枯蒿,整日呆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望着天边游荡的白云,脑内一片空白。   女儿三日回门,她亦不知问问女儿过得如何,只是淡然地望着她良久才落下一串眼泪。   秦思卓一直自私的心境终于被母亲的眼泪所感化,抱着傻傻呆呆地母亲哭出声来。一时间,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至此,黄夫人心中的郁结亦化解开来。   黄夫人责骂道:“傻孩子,当初你出了事情为什么不去找母亲?要自己一人去承担那样的痛苦?”   秦思卓悲从中来:“女儿只是……”终究没能说出原因,多个人帮忙痛恨李欣然也是好的。   “女儿不知李欣然会那样对待我,猝不及防才着了道!女儿怕误了名声,这才令人去找母亲,自己匆匆回府,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黄夫人痛骂道:“天打雷劈的东西,烂心烂肝的小人,当初我们不过是想和她退婚,但并没有把她怎样,后来还是她主动提出退婚的,哪能就这样把人狠穿的道理?我可伶的女儿啊,都是母亲害了你,你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秦思卓抽抽嗒嗒地劝解道:“母亲休要为女儿操心,女儿过得尚好!那个,他对女儿尚好!”   黄夫人啐道:“那个老东西会对你好到哪儿去?成日只知道寻花问柳,况且府里除了夫人还有那么多的姨娘,我的儿啊,你这是啥命啊!”   正在此时,一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夫人,不好了,少爷把少夫人的头给打破了!”   黄夫人抹了把眼泪道:“打破了就打破了,没什么要紧的!死不了!”那丫鬟唯唯诺诺地地下去了。   她掏出帕子为女儿仔细地擦干眼泪道:“你既已经嫁给那个老东西,就要想办法把府中的权利攥在自己手中。听说你家那个黄脸婆是个没主见的,你平时和她搞好关系,多奉承她,多给她点儿好处,让她抬着你日子也好过。”   秦思卓泪雨涟涟地点头称是。黄夫人心如刀绞,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如今却要过着向人讨生活的日子,都怪那个天煞的李欣然,将来只要有机会定会要她好看!   黄夫人呼出一口浊气,接着为女儿传授夺家密经:“你家那个黄脸婆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眼皮子最浅,不要吝惜钱财,平时只管把那些好的东西给她奉上,到时候得到她的信任,就是你李代桃僵的时候!”   秦思卓愣了一下,母女同心,她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件事情。靖国公府也是有着百年基业的高门大户,家业自是丰厚。虽说郑成瀚只是个庶子,但是家业比起定远侯来还是高出很多。   将来,如果自己有机会当上嫡母,日子照样风光。   黄夫人见女儿没有出声,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说此事,只是紧着好话安慰女儿。“你也不需成日以泪洗面,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既嫁之则安之,趁着他对你的热乎劲儿没过去,尽量哄着他把持些钱财,造些声势,把那些不安分的姨娘狐狸精多灭几个,少一个争宠的你就多一份保障,不要心慈手软!”   秦思卓低着头,把母亲的法子和自己的想法结合起来规整规整,心里大致有个行动方向,哭泣亦渐渐弱了。   突然,一声尖厉的呼叫声传来,黄夫人皱了皱眉头怒斥道:“个不消停的东西!成日里闹得鸡飞狗跳!”她扬声喊道:“又出了什么事啊?”   立即有丫鬟进来禀报:“回夫人,少夫人被少爷打得头破血流,刚刚晕死过去!”   黄夫人愣了片刻,随即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地向前院走去。   秦思卓见怪不怪,她娇娇弱弱地扶着绿浓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这几日,被那老东西折腾够呛,现下要好好的补补觉。绿浓扶着她躺在美人榻上,替他盖上锦被,正准备退下,就听秦思卓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前院出了什么事情!”   绿浓应声而去!   片刻后,绿浓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顾不得自家主子已经熟睡,急切地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少夫人被少爷打的全身是血!”   秦思卓惊得坐了起来,以为靖国公府出了大事,清醒过来才知道还是自家嫂子被哥哥的打了的事情。她不耐烦地斥责道:“嚷什么嚷?刚刚不是禀报了吗?还有何可说的?”   绿浓喘了口气,语气恐慌:“不是,少夫人流了好多血!裙子上,地上都是!”想到那场景,绿浓瑟瑟发抖。   秦思卓皱了皱眉头道:“夫人怎么说?”绿浓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分不清主次!   绿浓这才找到主题:“夫人说少夫人可能小产了!”她答完后摊在地上不晓得起身。   一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会不会死去?老辈说人死了冤魂会回来找替身,少夫人会找谁呢?千万不要找上自己啊!   绿浓觉得冷嗖嗖的,缩了缩脖子,眼睛四处张望。   秦思卓烦操地便起身便嘀咕道:“怀孕了还闹什么?搅家精!”既然她知道了嫂子小产,再躺着不动就不经说道了!   等到她和绿浓到达前院,郎中正在给白瑾媛诊治。   郎中把完脉,小心翼翼地对黄夫人道:“少夫人这次损伤了身体,只要悉心调养半年就能恢复体质,只是,以后恐怕再难生养。”   黄夫人恨恨地瞪了一眼儿子,给郎中塞了一锭银子,小声央求着别把此时宣扬出去,郎中自是答应。   送走了郎中,黄夫人劈头盖脸地对着儿子一通乱打,边打边骂:“你个作死的东西,你想断子绝孙啊!那丫头再不济怀的也是你的骨血,这段时间,你就不能忍一忍啊!”   秦思凡抱着头蹲在地上,黄夫人把他打急了,他猛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她,她给我戴了绿帽子,你知道吗?她偷男人,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成婚后他就没怎么和母亲说过话,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一些秘密事情都说出来了。母亲只知道他成日迷念烟花之地,却不知他和白瑾媛之间根本不能成事。   白瑾媛见秦思凡和她不能行夫妻之事,还霸道地不允许他踏入别的妾室的房门。   一年前,一妾室怀了身孕,生生被白瑾媛打落,想到这里,秦思凡哭声更大!   黄夫人心里发酸,流泪道:“你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秦思凡头一偏,哽咽道:“成婚后我根本没和她同过房!”   黄夫人吃了一惊,抓住儿子的手道:“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见儿子难以启齿,豁然醒悟:“难道那次后你们就没在一起过?”她记起儿子成婚不久,白瑾媛曾经骂过儿子是废物,说他连个女人都服侍不了。   秦思凡隐忍地点点头!然后又捧着头大哭起来!   黄夫人张大嘴巴呆住了,旋即,她面目狰狞的闯进白瑾媛的内室,一把抓住昏迷不醒的白瑾媛,左右开弓甩了她几个大耳刮子,然后骂道:“你个水性杨花的贱货,当初毁我儿子的名誉,逼迫我儿娶了你也就罢了,如今,你竟敢偷人养汉,怀了野男人的贱种!我杀了你!”   哪个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欺辱?她一时魔怔,不计后果地厮打着昏迷的白瑾媛。   白瑾媛的奶娘林妈妈急忙拦腰抱住黄夫人,哀求道:“黄夫人,小姐失去了孩子,昏迷不醒,已经够可伶了,你饶了她吧!白老爷知道了自会给秦府一个交代!”   白瑾媛怀的谁的孩子林妈妈自然知道,可是如今却是不敢说出口,她怕说错话到时候掉了脑袋。   情急之下,林妈妈只能搬出白老爷来吓唬黄夫人,让她知道自家小姐有强大的娘家撑腰,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秦家也讨不到好去。   果然,黄夫人听了林妈妈的话停了下来。秦府如今已经是日暮西山,而忠勇侯府却如旭日东升,正值光芒正盛之时,白瑾媛如果有个好歹,忠勇侯府只需动动小手指就可以令秦府灰飞烟灭。   秦府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罢了,由他们闹去吧!只要不祸害秦府即可!   第97章 发现   秦思卓缓缓地走进内室,轻蔑地对林妈妈道:“林妈妈说的不错,如果白老爷知道你家小姐怀了孽种,而你却知道你家小姐与人有染知情不报,你想想,你家老爷会放过你吗?再说,我虽然只是个妾,但是,靖国公府里的妾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我想散播消息,就不怕忠勇侯府后台柱子硬!林妈妈,我说的可有道理?”   林妈妈额头爬满汗珠,全身发抖!不错,秦思卓虽然直猜得了一半,但是,如果让老爷知道自家小姐的和那个人的孩子掉了,老爷岂能允许自己活着?如果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个人也不会让自己苟活。   左右都是死,林妈妈绝望地闭上眼睛。   秦思卓见目的到达,凛然地吩咐道:“自即日起,此院中当差的所有人都不得踏出此院,否则,乱棍打死!”   只要禁锢林妈妈不去给忠勇侯府报信,秦府暂时无事!只是,秦思卓不知道,他哥哥的情敌有多么强大,那人只要张嘴就能灭掉整个秦府。   黄夫人见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处理事情狠辣超出自己,心下甚安!   她看了看捧着头只知哭泣的儿子,怒斥道:“嚎丧呢!你老娘我还没死呢!你怪谁呀!要不是你自己作孽,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没用的东西!”   秦思凡轰然起身,梗着脖子辩道:“还不是你们当初说李欣然出身太低,配不上我们家,否则,我还能娶个县主呢,家里也不会如此败落!”   黄夫人被儿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呆愣片刻后,她冷笑一声,把李欣然害得秦思卓失身沦为小妾的事情讲了出来。   秦思凡冷哼一声,睨着自己的妹妹问道:“是吗?你不去招惹她,她定不会找你麻烦!”   秦思卓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他,秦思凡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懒得理她。   秦思卓气道:“难道哥哥还在眷念她不成?当初可是你自己不喜她的,不要把责任都推到他人身上!”   秦思凡淡然一笑道:“我自作自受,行了吧?”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凄凉。   自从赵明轩从扬州回京后,李欣然决定把“如烟阁”的消息安年份全部整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李欣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和幸福,她决定开一茶楼,以卖茶水为由,让赵明轩和小舅舅信得过的人建立一个搜集消息和散播的消息的消息点。   利用消息点,既可以把如烟阁里有利自己的消息有的放矢地散播出去,又能把突发事件的消息收回来。   这样,许多事情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事事收人牵制。   李欣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舅舅和赵明轩,他两相互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不谋而合!”   原来,赵明轩和王静远近段时间就在筹备这件事情,只是还没有具体的实施计划,此时,李欣然把他们的所想说出来,正合他们的心意。   有了李欣然的指点,茶楼的位置迅速选好,取名为“茗香阁”。为了吸引勋贵之家的客人,“茗香阁”请来了最善于经营的廖友奇。   廖友奇通过安国公府搭线,如今已是太子的座上宾,廖家每年拿出半成收入送给太子,是太子背后最有实力的钱袋子,已经成为大洲最吃香的皇商。安国公府的人找他帮忙,他没有不答应的。   由廖友奇当“茗香阁”的老板,再合适不过了。这样做的好处多多,既可以借助廖家的皇商的人脉,又和太子走的更近,而温晨宇也能及时把皇宫的消息传递出来。   真是一举多得!   “茗香阁”的泡茶师傅和小厮定好后,就该选择传递消息的人员。最终,王静远选择了洪文洪武和两个长随长天长海,赵明轩让身边的甲乙丙丁、加上两个丫鬟夏花、冬雪加入“茗香阁”。   李欣然见他们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都放进了茶楼,有点儿不乐意。赵明轩见她蹙着眉头,知道她的小心思。   他笑着劝道:“不用担心,我和你舅舅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泥菩萨,身边没人服侍照样玩得转。再说,这些人也要吃饭睡觉不是?白日去茶楼打探消息,晚上回到府里休息照样还在我们身边!你也不想想,事情如此急迫,到哪里去找忠心耿耿的人员?”   李欣然想想是这个理,心下释然!   自此,京城里的消息,大到朝堂纷争,小到勋贵之家的生儿育女、妻妾争宠,都一一汇总与茶楼之中。   一日,李欣然和舅母上街置办丝线和香粉,一行人走出香粉店,就见前面一绿衣女子和一男子并排而行,神情十分暧昧。   大街上男男女女亲热有加的情况比比皆是,可是,李欣然却格外注意到眼前的这对,究其原因,还是那女子的背影很像李欣妍。   想到李欣妍翻年就满十四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宋姨娘虽死,但是李欣妍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视。   那男子到底是谁呢?   莲花见自家小姐看着前面那对男女显现出来的疑惑神情,主动上前去探个究竟。   不一会儿的功夫,莲花面色不悦地回到李欣然是身边道:“那女子是二小姐!”   李欣然心下一沉,李欣妍总能给人重磅一击!   李欣然眯着眼看着远去的背影,吩咐莲花:“去查查那男子是谁!”   莲花应声而去!   翌日晌午时分,赵明轩亲自到安国公府接走了李欣然。二人在“茗香阁”二楼坐定后,赵明轩有些心不在焉地品着香茶,望着李欣然欲言又止。   李欣然心下一颤,她知道有事发生,急切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作风!”   赵明轩抬眸睨望着李欣然微微笑道:“我这里有一则李欣妍的消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李欣妍的消息?李欣然不动声色的道:“什么消息?你倒说说看!”   赵明轩正色道:“她和皇上的总管太监吴启仁搭上了关系!”   咣当一声,李欣然刚刚端起的茶杯滚落在桌上,然后又顺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上一世,就是宋姨娘搭上吴启仁后,才会唆使父亲参与到夺嫡的纷争中,最后打入死牢含恨而亡,定国公府也受到牵连遭到皇上的训斥,外祖母一病不起,最后含恨而去。   后来,大舅舅王静泽借此丁忧在家,小舅舅的丁忧折子却被驳回,理由是边关告急,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需大儿子在家尽孝即可。   至此,皇上才算消除对定国公府的猜忌。   李欣然闭目苦笑,难道李欣妍母子真是灾星?她们母子就像瘟疫一样,只要沾上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赵明轩见李欣然脸色煞白,慌忙过来把他搂进怀里安慰道:“别急,万事有我呢!一个阉人哪值得你去为他劳神费力?只要你一句话,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至于……李欣妍,还是你说了算!”   李欣然心里暖融融的。她溺在赵明轩的怀里良久,才抬起头道:“不要,我不要你惹上麻烦!”虽然只是个太监总管,但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杀了他只会让皇上过早地猜忌赵明轩,让赵明轩步入险境。   赵明轩宠溺地理着李欣然微乱的发丝,安慰道:“不怕,不过是个太监!”   李欣然拉着赵明轩的手道:“没有十分把握,你都不能以身犯险!”   赵明轩再次搂紧她,愉悦道:“好,一切都依你!”   翌日,李欣然约了李欣妍在茗香阁见面。二人见面后,李欣妍矜持道:“哎哟,姐姐真是客气,请妹妹在如此豪华的茶楼喝茶,不知有何贵干!”   李欣然见李欣妍面如桃花,红光满面,知道她如今过得顺风顺水,不然早就上国公府吵闹去了,哪会如此消停?   李欣然不想和她周旋,单刀直入:“昨天和你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李欣妍眼里上过慌乱,随即,又恢复常态。她瞪着李欣然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妹妹昨天在家里跟着嬷嬷学习礼仪,那里会跟什么男子出来逛街?姐可不能以大欺小,冤枉妹妹啊!”   李欣然冷笑道:“不打自招。我有说你和人在逛街吗?你我虽不是京城贵女,但是父亲从小也教育我们要有廉耻之心,你和那男子既非通家之好,又非媒妁之言的订婚关系,怎么能轻易和陌生男子在一起谈笑风生?”   李欣妍一时满脸通红,争辩道:“姐姐那只眼睛看到我和陌生男子谈笑风生了?捉贼拿赃,姐可有证据?”   李欣妍知道,今日如被姐拿捏住,告到父亲那里,自己决然讨不到好处,唯一脱困的办法就是胡搅蛮缠,来个死不认账,量她也没有办法!   第98章 恶果   李欣然自是看清她的意图,只是冷笑一声道:“作为李家儿女,作为大你半岁的姐,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京城里的□□,不是你我玩得起的!你想嫁个好人家,姐能理解,父亲也自会为你筹谋。你可别妄想攀高枝、走捷径,到时候上当受骗了,别说姐没提醒你!”   李欣妍不以为意,反唇相讥道:“你是怕我嫁的人家比你好吧?哈哈哈,你有安国公府这个靠山又如何?只不过嫁进了定国公府!我将来说不得会嫁进王爷府呢!”   她心下一惊,嫁进王爷府?   李欣然心下一叹,她心气儿倒高!只怕她错把昨日进入安王府的吴启仁当成了安王爷吧!这么说,吴启仁昨天定是进了安王府,李欣妍跟踪了他。   胆子还真不小!   李欣然望着得意洋洋的李欣妍,淡然一笑道:“但愿妹妹以后不后悔!”   李欣妍走后,李欣然令春华去查昨日吴启仁是否到过安王府。   安王刘谦以为父皇母妃送年节礼为借口,于腊月初九回到京城的王府。即使吴启仁再大胆,也不会毫不避嫌地进出安王府,一定有什么借口才堂而皇之地接触进入安王府。   她焦急地在室内踱来踱去,今生,如果他们的计划提前,那么自己该怎样提示赵明轩和太子呢?总不能说做梦梦见的吧!那样,别人说不得当她是妖精呢!   半个时辰后,春华回来禀报道:“昨日吴总管的确去过安王府。安王给皇上送去了很多年节礼,因此皇上给安王赏赐了许多礼物,吴总管是去送礼物的!”   李欣然坐下来舒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春华接着说道:“昨天,二小姐和吴总管分手后,就尾随吴总管去了安王府,看着他进了安王府才回到租住处。”   李欣然笑了!自己的那个妹妹真的是天真,还没弄清楚人家的身份就敢口吐狂言,还嫁给王爷呢!不杀她灭口,就该感谢吴启仁动了恻隐之心了!   说起来,吴启仁也算是痴情之人,对苏贵妃的那份感情自是不敢说出口,就找个替身安抚安抚自己。   前世,他找到了媚眼酷似贵妃的宋姨娘当替身,今生没能和宋姨娘见面,又看上了宋姨娘的女儿,他们还真有缘分啊!   先前,她还在为如何扳倒吴启仁操心,如今有了李欣妍这个契机,不怕吴启仁拉大旗作虎皮。只要有李欣妍这棵他经常出宫,事情就好办!   李欣然吩咐秋实密切注视着李欣妍的动向,一有动作就制止她,免得到时候惹出大乱子不好收拾。   李欣妍此时正在和姚妈妈诉苦:“也不知姐怎么知道我和吴公子有来往了!今天见面后还好一顿编排我!”   姚妈妈心里冷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不听我的劝告,就让你去碰个头破血流吧!“二小姐就是心太善了!大小姐能够知道你的行踪,自然是时时盯着你啰!”   李欣妍坐直身子,恍然大悟道:“定是这样,不然我的行动她怎么会了如指掌?”   姚妈妈添油加醋道:“哎,你和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亲姐妹,怎么就这样见不得你好呢?她们两姐妹都嫁进了高门大户,今后衣食无忧,怎么不能提携一下自己的亲妹妹呢?”   李欣妍愤然道:“她会有那样的好心?当初我和哥哥来到京城,想到国公府去住,她都百般推辞,怎么会帮助我寻个好亲事?不落井下石,把我许配个穷鬼就是万幸了!”   “哎,二小姐太可伶了!如果宋姨娘在,你也不会遭此罪!”   李欣妍皱皱眉头道:“快别说那些伤感的话!”想当初要不是姨娘做下忤逆不孝的事情让廖家听闻风声,说不得自己早就和廖友奇订婚了,现在照样和李欣然一样待嫁豪门,说不得婚礼比李欣然更加气派!   姚妈妈与那里闪过一抹恨意,乡下丫头,敢在被嬷嬷面前装大,作死!   李欣妍想到吴公子走进安王府时,那些下人都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而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就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她心里就乐滋滋的。   想到吴公子有可能是王爷,李欣妍脸上笑开了花!   听姚妈妈说,“刘”乃国姓,那么吴公子的姓名多半是假的。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难道是在考验她?怕她是为了攀龙附凤才和他来往?   一定有这个可能!   她来京后看了几个话本就只这样写的:某富贵公子先后遇到富家小姐和小家碧玉,他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结果富家小姐嫌弃他出生太低,而小家碧玉则对他一往情深,最后,富贵公子娶了小家碧玉为妻,富家小姐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她想到将来自己可能成为王爷的妻子,她羞得捂住了自己的发烫的脸颊。   却说白瑾媛的奶娘万难之中,派小厮悄悄地给侯爷报了信,白贤能这才带着小厮进宫禀报皇上实情,直说白瑾媛嫁入秦家后从没和秦思凡同房,那被打掉的孩子是皇上的,希望皇上能为她做主。   原来,中秋节时,皇上多喝了几杯酒,白瑾媛趁机和皇上再续前缘。她在床床笫间胆大、花样多,喝了几杯小酒的皇上到底没能忍住,和她云雨几番,方才罢休。   没想到,皇上龙马神威,白瑾媛回家竟然怀孕,只是,秦思凡并不知道白瑾媛的野男人是谁,火爆之下,踢掉了白瑾媛肚子里的野种。   白瑾媛怀的是龙种,如今被秦思凡打落,如何处罚当然要皇上开口。白贤能也希望皇上能够把白瑾媛救出秦家。毕竟那是自己的女儿,更重要的是皇上喜欢这个女儿,说不定将来会给白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皇上睨了白贤能一眼道:“爱卿此时倒很心闲!”   白贤能顿时冷汗淋淋,两股战战。皇上只是责怪他多管闲事啊!可是,白瑾媛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自己怎能不管?   不等白贤能开口,皇上接着淡然道:“爱卿爱女如此心切,早干什么去了?”   白贤能伏在地上抖成一团。皇上是嘲笑他先前预备处死女儿,如今想靠女儿攀龙附凤、从中获利!白贤能磕头请罪道:“微臣该死!不该拿这等小事来叨扰皇上。只是微臣知道小女所怀乃龙种,这才不顾一切地禀报皇上,小的一片赤胆忠心,皇上明鉴啊!”   皇上大手一挥,暗卫拎起身边的小厮拖了下去,白贤能清楚那小厮的下场,心里更加害怕。   皇上沉默片刻开口道:“罢了,她好歹是静嫔之妹,令太医前去诊治吧!”皇上到底看在白瑾媛曾经服侍过他的份儿上,请太医前去诊治,也算全了白贤能的面子。   没想到,白瑾媛已经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完全没了以前的水嫩和风华。   太医把脉后会禀报白贤道:“你家姑娘已经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白贤能一愣:“怎会?不过是落胎罢了!太医只要尽心诊治,老夫不会怠慢您老!”   太医冷笑道:“皇上的吩咐老朽还敢抗命?侯爷真是高看老朽了!”   白贤能心下吃惊道:“落胎竟会要人性命?”   太医道:“那倒不会,只是你家姑娘得了月加病,还染上了花柳病!”   太医说完,白贤能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月加病是因为月子里和男人同房后感染所致,秦思凡竟然畜生不如,不仅让自己的女儿痛失龙种,还让她染上了脏病,真是该死!   他气愤滔天,不顾一切地跑到书房提溜出秦思凡,不由分说地拳打脚踢起来。秦思凡像坨烂泥,任白贤能像抛蹴鞠一样地踢来踢去。   秦家老太太闻讯后,急忙前来阻止,白贤能哼声道:“如果我女儿死了,定要整个秦府陪葬!”   秦家老太太拿着拐杖恨跺几下,凛然道:“亲家老爷休要吓唬老妇,老妇亦不是吓大的,今日你找上门来将我孙儿打成重伤,老妇也不会让你好过,明日顺天府见!”   秦家老太太一向自负,事事不会认输,今日忠勇侯府上门打伤她的孙儿,她岂能放过整治白贤能的大好机会?   翌日,秦家一纸状纸把白家告上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听了案由,案情明晰,自然是秉公办案,不偏不倚。   翌日开堂审理此案,判秦思凡获罪入狱。   秦家老太太喊冤,顺天府尹令属下公布秦思凡罪证:“宠妾灭妻、狎妓、还嫌你孙儿的罪状不多吗?”   秦家老太太无言以辩,竟然想到告御状,跪在城门口喊冤,结果惹恼了皇上:“如此家教,还有脸张扬!拟旨,夺取定远侯爵位,永不复爵!念在老侯爵衷心的份上,摘取侯府匾额,留给秦府居住!”   一时,曾经辉煌的定远侯府就此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当白瑾媛和秦思凡双双因花柳病死去的消息传到李欣然的耳朵里时,她长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曾经想千方设百计都要在一起的有情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作死,谁能救得了他们?   第99章 出征   冬月二十二是李欣然及笄的日子,老太太令吴氏早早准备好了外孙女的及笄礼。   老太太请了宁郡王妃为正宾,王秀萱为赞者。   到了及笄的日子,赵家姐妹和武安侯府的郑玉娟和郑玉芝几个早早来到安国公府祝贺欣然及笄。见面少不了的一通打闹,王秀嘉到底成了人妇,此时装正经:“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还不为欣然装扮上?”   几个姑娘这才忍住笑意,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看梳头娘子为欣然梳妆打扮。   李欣雨呆呆地站在姐姐的梳妆台前,定定的看着姐姐满含娇羞的面颊,眼中竟然酸涩起来,她知道姐姐及笄后,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自己嫁入赵家,她实在是舍不得。   梳头娘子实在手巧,不一会儿的功夫,本就容貌上佳的欣然被她打扮的如同瑶池仙女儿,羡煞众女。   只见欣然一身洋红小袄,同色罗裙,梳着凌云髻,鬓边簪一朵红宝石簪花,此刻她眉目若黛、眼似星辰,顾盼生辉,灵动俏皮而不失高雅。   参加李欣然及笄里的人自是很多,除了安国公府的至亲好友,还有李欣然结交的闺中密友,场面倒也热闹。   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去世,胡姨娘自不会真心为赵明轩着想。好在赵明轩此次获得军功,皇上赐了不少金银。他亲自准备了小定礼,四盒礼品选的尽是上好的佳品,一时令众宾客赞不绝口,不知艳羡了多少个夫人小姐。   自此,众亲友总算知晓赵明轩对李欣然的爱慕之情,皆掩饰住想大笑的欲望,看向意气风发的赵明轩。   原本计划李欣然及笄后就和赵明轩完婚的打算也因赵夫人的去世而要再等三年,安国公府倒是乐意,毕竟女孩儿越大出嫁越让人安心,赵家却有些着急。   赵明轩失踪时,胡姨娘就撺啜着赵成武给安国公府施压,要强娶李欣然给赵明轩守灵,后来被安国公府拒绝了。   胡姨娘这样做的目的路人皆知,无非是想趁着李欣然年幼能够制约她,以免将来续起赵明轩的烟火。   如今,赵明轩安然无恙地回到京城,她更是如鲠在喉,左右不适!原本的计划全部泡汤,胡姨娘也无计可施。   赵明轩和李欣然过了小定后,二人成天腻在一起,赵明轩很少回家,晚上就和王静远住在一起。   王静远嫌弃地对赵明轩道:“干脆你倒插门,入赘安国公府得了!”   赵明轩不以为耻,反而得瑟道:“好啊,只要小舅舅能允许我入赘,我明日就搬来!”   王静远无语,飞了个白眼,再也不理睬他了!   新年在彼此祝福声中,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赵明轩和李欣然自是避开众人,手拉着手到街上去看花灯。   为了玩得开心,赵明轩专门带着李欣然到平民街去看花灯。这里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自发组织的一些灯会,虽然花灯的款式不够新奇,但是对来自乡村的李欣然来说已经是很奢华了。   平民街上的小情人大多手牵着手,大大方方地在街上晃荡,有的小恋人还背着小媳妇在街上显摆,人群里最多朝着他们善意一笑,没人去计较他们的行为。   李欣然睨了一眼赵明轩,知道这是他想来此街的目的。赵明轩看着李欣然呵呵直笑,拉着她的手腻歪道:“我们也试试好不好?”   李欣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足下一轻,身子腾跃而起,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人已经伏在了赵明轩宽阔温暖的背上。   他背着她满足地道:“我能一直这样背着你该有多好啊!”   李欣然吃吃笑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赵明轩的脖颈上,赵明轩转头亲了一下李欣然的额头。李欣然囧的左右观望,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安心地伏在他的背上没跳下去。   李欣然趴在他背上觉得既温暖又舒适,还真的不想下来了。晕晕乎乎间,听着他唠叨些以前的趣事,顿觉日子美好而惬意。   李欣然正欲昏昏睡上一觉,突然被一串马蹄声惊醒。她连忙挣扎着要从赵明轩的背上溜下来,他却一把攥住她的膝弯温柔道:“怕什么?别冻着了!”。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欣然忍不住回头一看。   这一看和疾驰而来、端坐在马背上的王静远看了个对眼,她顿时囧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情急之下她竟然忘了从赵明轩背上溜下来,而是做鸵鸟状地把头伏在赵明轩的颈窝里,不敢看来人。   王静远此时没有时间和他们计较这些,他跃下马背,面色端凝地道:“皇上召见,让你我立即进宫!”   吴启仁这才哼哧哼哧地上前宣皇上的口谕。   李欣然心下一惊,顾不得害羞,抬起头来看着舅舅严肃的面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跳加速,惊慌地不知如何是好。   赵明轩好像长了后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来按下她脑袋,语调平稳:“嗯,我知道了!放心,没什么大事!”后面的话显然是安慰李欣然的。   王静远看了看背上的李欣然,转身和吴启仁策马而去。   李欣然此时心乱如麻,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夜晚竟然还要宣二人进宫。   她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想了良久,终于知道即将发生的大事。   赵明轩感觉到李欣然的害怕和紧张,他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打仗之类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皇上会想到我!”   赵明轩不慌不忙地把李欣然送回了安国公府,这才骑马赶往宫里。   王静远和吴启仁在宫门口已经等候多时,几人会合,疾步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跪了一大片的文臣武将,皇上一张脸阴沉的能拧下水来。王静远和赵明轩悄悄地跪在门口不显眼的地方,尽量降低存在感。   此时,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都不说话了?雁门关失守,谁能收复失地?”   王静远和赵明轩对望一眼,这才知道昭他们进宫的原因。辽国军队趁汉人新年疏于防范之际,已决攻破雁门关,驻守多年的王老将军奋力抵抗,最终寡不敌众,英勇就义。   王老将军的儿子殊死抵抗,勉强把辽军的十万铁蹄挡在了宁武关外。情况紧急,如不派援兵支援,宁武关一旦失守,辽军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调兵支援宁武关,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赵明轩偷偷看了几个常常夸夸其谈的老将军,此时皆是两股战战,生怕皇上点上他们。   白贤能在西域战争中捡了个便宜,一举成名,官至兵部侍郎,此时亦是大汗淋漓,胆战心惊,害怕有人提起他。   经过几番舌战,最终皇上命赵明轩为怀化大将军,王静远为将军,领兵只赴雁门关。   时间紧急,赵明轩和王静远甚至来不及和家人打声招呼,直接披挂上战场,李欣然的担忧可想而知。   令李欣然欣慰的是,随行的还有吴郎中,即使舅舅和他受了伤,还能及时治疗。   临行那日,李欣然坐着马车跟着大军走到十里长亭,方依依不舍地回到府里。她虽然知道此次出征有惊无险,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魂般的六神无主。   李欣妍听说此事,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她哈哈大笑,与姚妈妈分享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亲事,不过是个卖命的武将,有什么好得瑟的?”想到吴公子虽然比她大十几岁,可是不必去打仗受罪,心里格外兴奋。   姚妈妈闻其言,惊得下巴就要掉下来了。听她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呢!竟然连正三品的大将军就嫌弃!   姚妈妈眼里闪过鄙夷,选择闭口不言。   李欣妍自顾自地说道:“最好死在外面!到时候看她怎样守着灵牌孤独余生!”   这话自然传到李欣然的耳朵里,李欣然纵是再淡定也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不过,她向来不迷信这些咒人的说辞。   只是出于本能,李欣然约出李欣妍,郑重其事地和她谈了一次她和吴启仁的事情。   李欣然到底不愿意利用身边的亲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样胜之不武。   李欣然看着李欣妍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太过仁慈的乱好人,本想提醒她吴启仁是太监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只是冷然道:“姐姐亦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那个男人你不了解,最好还是作罢!”   李欣妍剑拔弩张,陡然尖声威胁道:“你休想坏了我的姻缘!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还不是嫉妒我嫁的比你好?哦,我知道了,赵明轩如今在外征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怎么?你这就嫌弃他了?又想来夺我的姻缘?别妄想了!吴大哥说了,他只喜欢我,不会喜欢别……啊!”   第100章 暗算   竟敢当面诅咒她的心上人。李欣然陡然涨起迫人的气势,拿起茶杯扬手兜头泼向李欣妍的脸夹。李欣然由于生气,手里的力道加大,泼出去的茶水亦是有一定的力道,李欣妍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李欣妍疼得泪流满面,指着李欣然骂道:“你,你蛇蝎心肠,竟然想毁了我的容貌,我要告诉父亲去!”   李欣然鄙夷道:“去吧!我在此等着,正好和父亲说道说道你和人私相授受之事!”   李欣妍一时噎住,气得浑身发抖,只得威胁道:“你敢,我那吴大哥也不是吃素的!”   李欣然冷笑道:“是不是吃素的你不久就会知道!作为姐姐,我最后奉劝你一句,把你和那位大哥的事情和父亲说清楚,好好查查你那吴大哥的背景,别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没得丢了李家的脸面!”   李欣妍气得跺脚离开!   莲花在一旁愤愤道:“小姐何必提醒她?让她自作自受!”   李欣然捏着手中的茶杯沉吟良久,好像才回过神来:“做到仁至义尽,图个心安!”   李欣妍被泼了茶水后,安安静静在家里养伤,倒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二月初二,国公府收到来自前线的信件,当莲花把赵明轩的书信交到李欣然手中的时候,她竟然欢喜地落下泪来。   信中只是简单地诉说了他和舅舅在前线的一些琐事,说他们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李欣然知道他这是报喜不报忧,但是鞭长莫及,也没有好的方法能够帮助他。   转眼到了三月,百花盛开,春色宜人,京城笼罩在一片花海之中,连空气中也夹杂着各种花香。   四月初,国公府接到了宫里宴请的帖子,四月十二进宫参加皇后举办的赏花宴,李欣然竟然也在宴请之列。   由于雁门关事件,皇宫里一直笼罩在愁云中,如今,雁门关险情已过,虽然没有捷报传回,至少守住了宁武关,截住了长驱直入的辽军。皇后为了改变宫里的沉闷气氛,特请旨皇上举办赏花宴。   李欣然本打算称病推脱,她怕进宫后和贵妃生出些嫌隙来,大舅舅觉得皇后亲自下的帖子,不去参加宴会,会给赵明轩带来麻烦。   正在李欣然犹豫不决之时,温晨宇传出苏贵妃抱病的消息,此次赏花宴她可能不会参加,李欣然这才决定去宫里赏花。   四月十二,李欣然带着春花和秋实随着外祖母和舅母一起进宫赏花。   李欣然和一行人到达御花园时,花园里已经到了许多的外命妇,她们都施施然地端坐在各自的对应的位置上。   李欣然见主座是在御花园中间的一个亭子里,此时主人尚未到达。只见亭子四周蓝色轻纱迎风飞舞,给人梦幻般的感觉。   主坐周围自然都是朝中重臣的夫人女儿,李欣然一行人的座位自是离主坐有些远,这正合李欣然的心意,离得越远,存在感越低,越不会生出事情来。   李欣然一个乡姑,就因为操手贱业救得太子一命而被圣上封为县主,一跃成为有品级的权贵。   大多数京城贵女除了羡慕外就是嫉妒,许多贵女还因此暗生恨意。凭什么?她们这些真正的贵女还要给那个下贱的乡下丫头行礼?凭什么?   因此,李欣然落座后,收到许多或嫉妒或鄙夷的眼光,在这些目光中,李欣然感觉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身上。   李欣然心中一惊,抬头四望,没发现异样,遂心下有些不安起来。   随即又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真不愧是皇宫的御花园,和别处的景致就是不一样。   御花园里真是姹紫嫣红,繁花似锦。除了惯常看见的鲜花以外,还有许多名贵品种,只兰花就有好多珍贵奇品,还有娇艳的蝴蝶兰、难得一见的虞美人,真正美不胜收,令人饱尝眼福。   李欣然正陶醉于繁多的花色之中,太监尖细高亢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众人下跪异口同声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隆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谢恩后起身落座。太子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又长高了不少,较之给他治伤时更加婀娜多姿、美丽芳华。   他望着她淡然一笑了,暗叹赵明轩的确很有眼光!   赏花宴开始后,苏贵妃却带病前来祝贺,她接受了众人的行礼后,就坐在亭子里和皇后聊天,略有些疲倦的眼神却不住地在人群中搜寻。   少顷,苏贵妃的目光落在了李欣然的身上,然后莞尔一笑,别过头去。   李欣然心里的不安更甚,她恨不能尽快离开皇宫,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死在皇宫里,她还没有和赵明轩成婚,还有大把的幸福人生呢!   一抹熟悉的身影晃入李欣然的视线,是二舅母刘瑶。   刘瑶给外祖母和大舅母打过招呼后,就上前给皇后见礼,然后和她的母妃一起离开了御花园。   李欣然心里陡然轻松起来。   她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就如此害怕苏贵妃呢?除了赵明轩得罪了苏贵妃以外,难道冥冥中和她有什么孽缘?   李欣妍和外祖母、大舅母边吃着果品,边聊天。外祖母见一些年轻的女孩子都起身去花间赏花,慈爱地道:“欣然和你舅母也去赏花吧!陪着老太婆有什么意思?”   舅母笑道:“母亲又来取笑媳妇了,这赏花宴年年参加,大同小异,有什么可看的?我还是陪着您吧!欣然倒是第一次来,你自去和那些女孩子到处走走吧!”   李欣然的确想到处走走。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走进着御花园,想去看看圣上和皇后惯常行走过的地方,感受一下御花园的神秘色彩。   在外祖母和舅母的劝说下,李欣然觉得在这众人来往的御花园里逛逛也不会出事,再说,苏贵妃离开了御花园,也不怕遇见她。   李欣然留下秋实,带着春华来到自己最感兴趣的虞美人前欣赏着。   虞美人种植在一片花坛之中。此时,大多的虞美人已经竞相开放,向上的四片薄薄的花瓣质薄如绫,光洁似绸,轻盈的花冠似朵朵红云在风中摇曳,那飘然欲飞的姿态令人向往。   更甚的是那未开的虞美人,若隐若现的花蕾上包着两片绿色的萼片,傲立于细长直立的花梗上,极像娉娉婷婷的少女,温婉大气,清丽脱俗,令人陡生爱怜之意。   看着如此令人舒心的花朵,心里的那点郁闷之气也随之消散。   李欣然走走停停,和春华议论着御花园里的景色,倒也快乐无比。   突然,走来两个侍女,她两个行色匆匆,其中一个行礼问道:“敢问,你是李家欣然小姐吗?”   李欣然心下一惊,回道:“正是!”   侍女道:“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突然病倒昏厥,皇后令你速去救治!”   李欣然心里慌乱,但是脚下却向刚刚和外祖母分手的地方跑去!   皇宫之中处处险象环生,她要证实一下祖母是否真的生病。   祖母刚刚坐过的椅子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侍女气喘吁吁地跟上来道:“李小姐还是跟着奴婢前去为老太太诊治吧!老太太如有个闪失,奴婢也不好交差!”   李欣然凛冽的目光扫向侍女:“这宫里太医院的太医何其多?皇后为什么端端要令小女子前往?”   侍女战战兢兢地道:“王太医正在前面宫殿里为老太太诊治,但是老太太一直没有醒来,皇后这才令奴婢前来请李小姐过去!”   李欣然心下翻转百回,怀疑这是陷阱,但还是带着春华,不由自主地跟着侍女向前走去。毕竟涉及到自己最亲近的外祖母,由不得她不信。   她脚下生风似地跟着侍女向前走,心下却想着如果是陷阱该如何应对。她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帕子,额上的汗珠滚滚滴落,后背的汗珠把内衣都浸湿透了。   到了一宫殿门口,门口站着俩个太监,李欣然觉得此处有些阴森之感,遂拉住春华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见宫殿的匾额上写着“玉香宫”,李欣然顿觉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两个宫女见李欣然停下脚步,遂停下站在门口等着。李欣然犹豫再三还是拉着春华跟着两个侍女走进殿内。   正殿里有宫娥忙碌着,香案上还燃着香烛,袅袅的青烟预示着此殿中尚有人居住,李欣然心下稍安。   几人穿过正殿,走进后面的内室。   转眼间,两个侍女瞬间不见了,李欣然和春华连忙退至正殿,殿里的宫娥也消失不见,而宫殿的大门此时却关闭了。   春华惊慌道:“小姐,怎么办?”   李欣然心下大惊,砰砰地心跳声连自己就能听见。   她知道自己上当,遂拉着春华拼命向着大门跑去,无论如何要打开大门,要离开此处。   还没跑到门口,她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她令春华闭住呼吸,咬住舌头,用疼痛使自己清醒些。然后回过头跑到香案前,用尽力气一把抓起香案上燃烧的香烛,把还在冒火的一头按进香灰里,直到熄灭方罢手。   “好聪明的丫头!知道香烛里放了迷药!”尖厉的声音陡然响起,李欣然心里发慌,不觉望向来人。   来者中等身材,体格精瘦,尖嘴猴腮,手里还拿着浮尘,满脸阴郁,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让他开心的事情。   典型一猥琐太监,   他那双三角眼像觅食的老鼠似的在李欣然身上扫视着,最后盯着她的眼睛道:“嗯,不错,正合咱家心意!你也别想着从这里逃走,既然到了咱家的地盘儿,但没有让你离开的道理!”   春华此时护住自己小姐,摆好姿势准备和来人决一死战。   那太监阴笑着,扬起浮尘甩向春华,冷冰冰的声音随即响起:“找死的丫头!咱家本想怜香惜玉,没想到你还想和咱家决斗!”   春华应声倒下,李欣然惊叫道:“春华!”她扶起软绵绵的春华,春华紧闭双眼。李欣然愤恨地喊道:“为什么?你我并不相识,为什么要害我?”   那太监偏着头看着她,咯咯笑道:“愚蠢,自是你得罪的人要害你!”   李欣然目光如炬,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苗:“你给她下了什么药?放了她,一切与她无关!”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玩物,赏够了,把浮尘甩向身后,盯着她呵呵笑道:“没什么,只不过给她下了点迷药加化功散,半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犯不着伤害她!啧啧啧,你这丫头勉强看得过去,那咱家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份礼物吧!”   说完,脚下生风,骤然逼近李欣然的身边,李欣然警觉之下,攒足劲头,出招猛地向他的腹部袭击。只听“彭”的一声,那太监退出好几步。   太监揉揉自己的腹部,然后再次审视地看着李欣然,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尤物,天生神力!不错不错,咱家更喜欢了!”   他再次对着李欣然甩起浮尘,李欣然顿觉手脚发软,摊到在地。   那太监蹲在李欣然的身边惋惜地道:“像个软脚虾一点儿也不好玩,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刚烈,啧啧,如此的尤物,咱家好长时间没尝过了!”   说完,伸出那只像鹰爪般的爪子摸向李欣然娇嫩的脸颊。   李欣然骤然奋起,欲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第101章 反噬   “好!好!咱家喜欢!咱家今日就破例让你死个明白!如果咱家想让你跟着我你可愿意?”   李欣然只觉得恶心至极,碎了一口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跟着你这个老怪物!”   太监并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有骨气,只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你不信吗?咱家这里有一种苗蛊,叫做桃花蛊,你可听说过?”   李欣然瞳孔骤然放大,呼吸急促起来。   那太监从她的表情上找到了答案,更加兴奋:“不错,不亏只学过医术,知道桃花蛊的厉害!就算你不喜欢咱家,只要我把这桃花蛊种在你的身上,你就会爱上咱家,一辈子就不会离开咱家,你觉得可好?哈哈哈!到时候,只怕赵明轩那小子即使把你抱在怀里,你心中却依然想着咱家!有意思吗?咱家就喜欢做这样有趣的游戏,好玩儿!咯咯咯!”笑声越发阴森,像地狱发出的催命魔咒。   李欣然绝望地闭上眼睛,她骤然睁开双眼,盯着太监叫道:“你休想!”说完准备咬舌自尽!   那太监岂能让她得逞?闪电般出手制止了她,然后将手中的桃花蛊塞进了她的口中。   “乖乖的,就能少受很多罪。桃花蛊一旦吃下,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要爱他一生的人,记住了!”   这些话就像魔咒回响在李欣然耳畔,她下意识地卡紧喉咙,紧闭双眼,任凭那太监如何用力,硬是撑着不让桃花蛊落入喉道。   突然,李欣然觉得四肢百骸间骤然生出力道来,先前的受过化功散散开的功力似乎又回到自己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暗中运气逼毒,只觉得一股真气上涌,顶着桃花蛊缓缓向外而去。她意念使然,想着如果能把着蛊毒送进这太监的口中,蛊毒反噬,这太监就会当场丧命。   令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她的意念成真,口中的蛊毒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咻地射向太监的嘴巴,太监一愣之下,桃花蛊已经落入他的腹部。   瞬间,蛊毒反噬,太监脸颊渐渐发紫,他扼住自己的喉道,在地上翻滚着,嘶叫着,片刻后,全身颤抖,气绝而亡。   一切来得太过诡异,李欣然来不及思考原因,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李欣然身体的化功散显然已经解除,但是腿脚仍然发软,行动不便。   就在此时,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晃得李欣然睁不开眼睛。   她只觉得一高大的身影满身披着阳光向她奔来,是那样的急切,同时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欣然,欣然,别怕,我来了!”   “赵明轩?”李欣然只听出赵明轩的声音,她竭力想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人,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的意识里,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含笑喃喃道:“赵明轩,你终于来了!”   就在一月前,赵明轩和王静远合计出一个暗度陈仓夺回雁门关的计策。   塞外夜晚寒冷,每到晚上,赵明轩令士兵将水泼在城墙上,泼水成冰,令城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墙,辽军根本无法攻入城内。   赵明轩又令士兵轮流换班在城上墙击鼓叫阵,扰得辽军不得安宁,只得时时守在宁武关外,生怕一个不小心,大洲人马冲出关口,夺取雁门关。   有道是,攻城容易守城难啊!   暗地里,赵明轩亲自带着一万精兵趁夜色摸出城外,然后偷偷占领了雁门关,切断了辽军退路。再和王静远两头夹击辽国军队。   大洲军队大获全胜,全歼守城辽军,活捉辽军将军。   此次战斗,不仅保卫了大洲的边境安全,还扭转了战局。随后的近十年间,辽国军队再也没敢攻打过雁门关。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赵明轩夺取雁门关后,本打算和大军一起等待朝廷命令班师回朝,可是却在此时收到赵甲的消息,李欣然三月十二进宫赏花。   赵明轩心急如焚,他知道苏贵妃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却没能如愿。此次,李欣然进宫,她定会找机会残害李欣然,让他痛不欲生,结果绝对十分惨烈。   接到密信后,他和王静远合计出一个计策,他戴上扬州时的人皮面具,扮成小兵带着吴郎中跟随报捷史官一同回到京城。雁门关则对外宣称,大将军身受重伤,需要静养,外人不得打扰,一切军务由将军王静远暂时掌管。   赵明轩快马加鞭回到京城,还是晚了一步。   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冒着欺君之罪,随着报捷官员进入皇宫。   他趁人不备,找到秋实,这才知道,苏贵妃以聊天为名,把欣然的外祖母和舅母软禁在她的宫内,幸好秋实机警,没有随着他们去苏贵妃的毓秀宫。   可惜,她还是和李欣然错过,没能及时警示她,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她将功补过,及时探清了李欣然的去处,和及时前来的赵明轩及时赶到玉香宫,救走了强弩之末的李欣然和春华,否则,即使李欣然的功力恢复,拖着个人事不醒的春华,也不可能安全离开玉香宫。   这边,苏贵妃喜形于色,以为这次定能让赵明轩痛失心爱之人。   她亲切的和老太太聊着天,不时向大舅母询问几个孩子的情况,任谁也想不到她阴暗的内心,正在兀自高兴李欣然的束手就擒。   随着宫人时时传来的消息,苏贵妃脸上的笑容更甚,对待安国公府老太太的也越发恭敬、温婉。   直到秋实令人传话说李欣然身体不适,不能等候外祖母和舅母,已经独自回府,苏贵妃这才知道李欣然已经脱险。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走后,传话宫人匆匆来报:“不好了,朱公公中毒而亡!”   苏贵妃吓得猛地站起来道:“什么?李欣然那丫头竟然如此厉害?”   苏贵妃令自己的心腹,朱公公的爱徒朱紫前去查探。朱紫回来禀报:“师傅是被蛊毒反噬中毒而亡!”   苏贵妃紧锁眉头问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蛊毒反噬?”   朱紫有些迷茫,疑惑道:“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知一种可能能让蛊毒反噬,那就是被中蛊之人有奇强的意念,能够让蛊毒回到种蛊之人身上,造成反噬。”   苏贵妃心下一惊:“你是说李欣然有这么强的意念?”   朱紫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且说老太太和吴氏跟着秋实出了宫门,这才从秋实的口中得知李欣然遭人袭击的事情,老太太一下子吓得晕了过去。   秋实立即运功为老太太度气,老太太醒来后,长叹一声道:“欣然这孩子的劫难太多,不知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罢休!哎!”   回到国公府,老太太和吴氏立即到听雨阁看望李欣然,却看到一个面生的后生守在李欣然身边,竟然还握着外甥女的手。   老太太怒斥道:“大胆毛贼,青天白日竟敢强进民宅!看老妇不打死你!”说完举着手杖就要往赵明轩的头上搁。   秋实急忙解释道:“那是赵公子,今日要不是她,小姐恐怕就……”   赵明轩急忙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给老太太和舅母见过礼后,这才解释原因。   老太太听说他们打了胜仗,儿子王静远也未受伤,赵明轩也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李欣然亦无大碍,顿时欢喜起来,也不追究他私自和外孙女见面的事情了。   吴氏怕老人高兴过度,遂劝着她回到松鹤堂休息。她自己返回听雨阁,把李欣然的丫鬟婆子又仔细的敲打一番,和孙妈妈一起,把那些不靠谱的丫鬟婆子调到了别处,以免赵明轩的事情外泄。   经历了李欣然袭击的事情之后,老太太和吴氏也想通了,李欣然如今病着,只要他们行为举止不过格,紧着他们白天在一起也无妨。   吴郎中在赵明轩的催促下,一天三遍地为李欣然把脉。最后,吴郎中翻着白眼不悦道:“老朽说过,欣然的病已经全好,只是耗费了许多的真气这才虚弱不堪的。只要休息得当,不久即会痊愈!”   赵明轩见成日昏昏欲睡的李欣然,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为何她一直不醒呢?”   吴郎中紧闭嘴巴,睨着赵明轩懒得再费口舌!   赵明轩也不计较,坐在李欣然身边,拉着她的手和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前线地一些事情,李欣然偶尔会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即使是这样,赵明轩还是很开心,说的更起劲儿了!   吴氏知道后,和老太太说起,老太太叹道:“幸亏老天保佑,让欣然得了这样贴心的人,不然让她如何过日子哟!”   吴氏亦跟着叹气!只是,她们似乎忘了,李欣然这次受罪是跟着赵明轩倒的霉呢!   功大于过,向来被人忽略!   第102章 张   就在李欣然昏睡时,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满头的青丝一夜之间被人剃得精光,圣上令人彻查此事,最后却查出玉香宫事件的幕后主使。   圣上压下此事,对苏贵妃却更加厌恶,恰在此时,苏贵妃打死了一名宫女,圣上便以失德为由将她降为嫔。   京城里已是谣言四起,苏贵妃狎玩太监,被圣上察觉,致使降为嫔。   曾经的苏贵妃,今日的苏嫔,气得差点儿把毓秀宫拆了。   安国公府听到消息,老太太淡然道:“真是现世报呢!成天想挖起坑害人,这次老天爷总算眼睛敞亮了,惩治了恶人。”   一旁的安国公和世子爷只是相互对望一眼却没有说话,他们心里自是知道此事是谁干的。欣慰欣然找到如意郎君之余,还是担心赵明轩小不忍乱大谋,于是老国公令儿子前去敲打了赵明轩一番。   赵明轩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地答道:“舅舅,我会小心的!”   事后,李欣然得知真相,心里痛快之余,拉着赵明轩的手劝道:“明轩哥哥再不必为此等小事冒险!”   赵明轩见欣然叫他哥哥,完全忽视了其他内容,只是腻味地道:“欣然,再叫一声哥哥!”   李欣然羞红了脸,不再提此事。   三日后,李欣然彻底清醒。   赵明轩激动地询问道:“欣然,快说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快说说!这几日,你一直昏睡,我都不知你那里不舒服,急死我了!现在好了,吴郎中,快快快,给欣然把把脉,问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吴郎中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说就坐在欣然的榻前给她把脉!   他不敢反驳赵明轩,近几日,赵明轩像魔障一样,在欣然的床前昼夜不休地看护着,他定是被此次的事情吓傻了,怕李欣然离他而去。   听雨阁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小姐无事,只有赵明轩认为欣然有病。他认为只要欣然没有醒来,他就会一天三遍地去请吴郎中来给她把脉。   吴郎中稍稍磨蹭一点儿,赵明轩就会不由分说地把请郎中扛过来,后来吴郎中见到他就乖乖地过来为欣然把脉。   这下好了,欣然醒了,听雨阁的人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赵明轩搂着李欣然又哭又笑,最后坐在床前,拉着她的手,歪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莲花大嘴巴地连忙夸赞道:“姑爷对小姐可真好!小姐昏睡三日,姑爷衣不解带地守了了三日!三日都没合眼了!”   孙妈妈责备道:“什么姑爷?满嘴胡咧咧!小姐和赵公子还没成亲呢!再乱说,掌嘴!”   莲花吐了吐舌头,缩头退了下去!   李欣然笑了笑并不阻止!他都能守在自己听雨阁里服侍自己了,想必外祖母也是准了的!   她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三日衣不解带地守候,还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这一世有了他的呵护,即使自己遇到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会毫不畏惧吧!   安静的内室只剩下她和赵明轩,她听着他的呼噜声只觉得安宁。她想到,如果赵明轩再晚来一步,也许自己和春华就再也回不到国公府了。   她有些想不通,之前自己中了化功散后,怎会突然自行解毒了呢?还有,当是自己能用意念把蛊毒准确的送进那个太监的腹中,这些现象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迷惑,怎么也想不通!   那太监说她天生神力,这种现象从上次打狼的时候她就有所发现,只是后来力量消失,她以为只是一时的巧合。   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有天生神力的潜能,只是这种潜能在危急关头才会发挥出来。   雁门关大捷,皇上自是高兴,稿赏三军,赵明轩和王静远同时翟升为左右金吾卫上将军,官职正三品。   赵明轩和王静远本就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此次获得军功,官职翟升,但还是直接听皇上的差遣,不过职权比以前大多了。   二人自是欢喜,既不用起早贪黑地上朝议事,又不用成天呆在宫内当值,闲散而又有实权,实在太合二人心意。   下朝后,二人相视一笑,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令周围那些须发皆白,奋斗了几十年,可职位还在原地踏步下属的脸色更加难看,二人理所当然被成为众矢之的。   茗香阁在廖友奇的打理下已经步入正轨,为了方便自己的行事,他又培养了两个得力又可靠的掌柜,即使主子不在,他们也会把茗香阁打理的井井有条。   李欣然身体恢复后,莲花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特别提到李欣妍和吴启仁的进展。   此次进宫的遭遇让李欣然明白一个道理,对对手仁慈就是自掘坟墓。   她决定设计钉死李欣然和吴启仁,免得他们再祸害自己的亲人。   她令春华传信儿,让温晨宇找一张苏嫔的画像,并把苏嫔的爱好打听清楚。   当日温晨宇就把李欣然所要的东西送进了安国公府。   翌日,李欣然照着苏嫔的样子装扮好,准备了一些苏嫔喜欢的香粉、手帕、绣鞋之内的东西来到李欣妍的住处。   李欣妍看到李欣然的发饰,眼睛立即发直,毫不掩饰地羡慕道:“姐的发饰真漂亮!特别是头上的金钗,真像是活得一样呢!”   李欣宏在一旁立即帮腔道:“是啊,大姐的东西都是金贵的,想必二姐戴着也好看呢!”   李欣然故意呆了呆,然后看了看一旁的有些期待的父亲,万分不舍地拔下金钗送给了李欣妍,李欣宏和李志勋的脸色顿时明亮起来。   李欣妍贪得无厌,盯着春华手中提的胭脂水粉道:“哎,这些胭脂水粉都是京城最好的东西,可惜妹妹买不起!”边说边可伶兮兮地看着父亲,李志勋看着大女儿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开口。   李欣然莞尔一笑道:“妹妹若是喜欢就拿些去用吧!”   李欣妍两眼放光,立即一把抢过春华手中的东西,抱在怀里,生怕李欣然夺回去。李志勋讪讪的望着大女儿,不知如何是好。李欣然却不以为意,拿出为父亲买的糕点道:“妹妹喜欢就好,大不了姐不用!父亲,这是女儿为您买的糕点,好吃的话女儿再买!”   李欣然环视了一下屋子,多日不来,父亲租住的院子有了变化,院内所有的墙壁都粉刷一新,李欣妍的内室也添置了许多的摆设。   李欣然微微一笑道:“妹妹可真能干,几日不见,就把院子里改变的如此光鲜亮丽,不错不错!”   李欣妍洋洋自得地道:“妹妹那里有姐能干,这也只是花点小钱整修一下院子,姐将来定会为父亲买座大院子呢!”   李志勋在一旁肃然道:“买什么院子?父亲没有为你姐置办像样的嫁妆,那里就好意思让她为父亲买宅子呢?”   李欣妍连忙过来拉着李欣然的手摇晃道:“母亲为姐留下那么多好东西,这京城里还有几个铺子的收益,积攒了这些年,手里的钱财自是很多。姐啊,就为父亲买坐宅子吧!”她边说边摇晃着她的手。   李欣然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父女两心里暗暗好笑,他们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激将几句她就会上当?   她并不多言,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父亲。李志勋被女儿看的红了脸,斥责小女儿道:“休得胡言,那些东西都是你母亲为你姐和欣雨留下的嫁妆,哪能随意拿出来给我买宅子?”   李欣宏在一旁帮腔道:“母亲的东西父亲怎么就用不得了?何况现在钱财姐掌握在手中,难道不应该孝顺父亲吗?”   李欣然冷笑道:“弟弟不愧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就是这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也及不上弟弟的圣贤书读得透彻!明日,姐想去弟弟的书院问问你的那些同窗,为什么不像弟弟这般,拿出母亲的嫁妆银子孝顺长辈呢?”   李志勋霎时变了脸色,慌忙道:“欣然别和你弟弟一般见识,他说着玩呢!”   “哦?我还以为弟弟真的得了宋姨娘的真传,想着方儿的孝顺长辈呢!父亲,既然弟弟提到要孝顺您,我做姐的也得给弟弟妹妹做个表率!”   李志勋和李欣宏听了激动地睁大了眼睛,李欣妍更是兴奋地两颊生辉,春华和莲花却使劲儿地拉扯自家小姐,生怕她一时糊涂,做了傻事。   李欣然笑容灿烂,和风细雨地道:“父亲知道,新县老宅的房子是母亲名下的产权,女儿准备请人卖了它,在京城给父亲买座宅子。廖友奇说那么大一座宅院卖下的银钱一定不少,在这京城置办座三进宅院,说不得还可以剩下些银钱呢!”   李欣妍连忙说道:“那再好不过,多出的银子可以再买座小点儿的宅子,给我……”李志勋慌忙打断她的话道:“休得胡言!新县的宅子可是李家的祖屋,怎么能卖?再说,卖了宅子,你祖母怎么办?”   李欣妍可不想让到嘴的肥肉被人夺走,急忙道:“祖母可以回邹家坳啊!她不应该霸占着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嫁妆向来是留给女儿的!”   李欣然笑了,她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只是故意那么一说,她就站出来争夺起来!   李志勋气得面红耳赤:“你你你,简直不成体统,忤逆不孝,哪有孙女如此对待祖母的?”   二人你来我往吵个不亦乐乎!   李欣然笑靥如花地劝道:“既然父亲和妹妹还没商量果决,那欣然还是暂且不卖新县的房子吧!免得伤了父女的情分!”   真是异想天开,父亲和那对儿女竟然串通一气想她给欣妍置办嫁妆!到时候只要把银钱给了他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到时候,银钱都给给李欣妍置办了嫁妆,父亲却依然住在租屋里。说不定到了李欣宏成婚时,他们又会玩同样的把戏!   吃一堑长一智,上辈子李欣然为他们做了嫁衣,这辈子怎会再次如此痴傻?   却说王静远自从三月底回京,在宫里偶遇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钱小姐,二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钱家小姐已经十八岁,却待字闺中不愿嫁人。京城求亲人家无数,她却看不上一人。现在终于看上了一个,皇后知晓后,总算松了口气。   护国公府钱家的老祖宗是开国将军,是有着百年基业的大家族。钱小姐作为皇后的亲侄女身价自是高贵,求亲男儿身价自不必说,不是世子就是郡王。   如今,钱小姐看上王静远,钱家却并没嫌弃王静远的地位不显赫,反而非常看好王静远,觉得他虽然没有爵位,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一定前途远大,将来定会靠本事自己挣得爵位。   说起来,二人前世就是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冥冥中自有情缘。   也许是李欣然准备的金钗和香粉起了作用,吴启仁更加迷恋和苏嫔越来越像的李欣妍。   五月,李欣妍及笄后,吴启仁终于上门提亲。不过,他为自己冠上了京城吴家旁支的名号,易容后更名吴琦。   李欣妍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到他那五进的宅院,家里豪华的摆设,以及大把的银票,立马被眼前的利益蒙瞎了双眼,答应了吴启仁的求婚。   身份、地位、家业,都让李志勋满意,李欣然乐得看热闹。   吴琦和李志勋商议后,八月初八迎亲,一切嫁妆由他一人承担。   吴启仁的六十台嫁妆让李欣妍风光出嫁,李欣妍笑逐颜开。   三日回门,李欣妍尽管珠翠满头,锦衣华服,可还是难掩憔悴之色。李欣然见她拿张做乔,更加不愿理她,自己酿的苦酒就该自己去饮,与旁人无干!   后来,李欣然才知道李欣妍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吴启仁心理扭曲,没几日都会与她发生“关系”,去势的太监只会在她身上又抓又咬,折腾得李欣妍死去活来,欲火中烧,却又不能如愿。而吴启仁却兴趣盎然,直到浑身出汗,心里舒坦才会罢休。李欣妍每当和吴启仁来一次,总是疲惫不堪,卧病数日才恢复正常。   李欣然知道她是因为欲望经常挑起而又不能如愿,慾火憋与胸腔,焦躁不安造成。长期如此,说不得会被逼疯。   不过,吴启仁能够满足李欣妍的物质欲望,她可以大把的花钱、换着花样的吃喝、和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她舍不得京城、舍不得这样奢靡的生活。她宁愿被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欣然且看着他们能坚持多久。   第103章 成婚   三年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盛洲八年九月十九,是李欣然和赵明轩大喜的日子。   天未亮,李欣然沐浴后,被吴氏扶到妆台前坐下。全福夫人满面含笑,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李欣然面颊发烫,心尖发颤,终于要嫁给赵明轩为妻了,她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梳头上妆,穿上大红喜服,身边的全福人夸道:“我见过那么多新娘子,却没见过新娘子这般美丽的了,真正是塞过仙女儿了!”   李欣然娇羞地看了眼镜子中的人儿,只见镜中一女子发髻如云、笑脸粉白,眉如玄月,唇如樱桃,真正是人如花娇啊!   这边刚刚妥当,门帘打开,莲花笑嘻嘻地禀道:“世子来了!”   吴氏赶忙提示道:“快把吉祥物都拿好了……”   全福人听见喜乐声起,笑眯眯地道:“盖上喜帕,新娘子出阁了!”   红色喜帕盖上,李欣然眼前一片红光,她心跳加速,紧张地攥起小手。   王秀嘉在一旁轻轻地安慰道:“妹妹别怕,有喜娘引着你的,叫你做啥你就做啥!”   一切准备妥当,喜娘高喊道:“新娘子上花轿啰!”   耳旁传来李欣睿有些暗哑的声音:“大姐,弟弟背你上花轿!”十三岁的少年个子比李欣然高出一个头,眼眶红红的。   他两岁丧母,是大姐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大姐与他来说亦师亦母,如今大姐就要出嫁,他既高兴又不舍,但亦含笑送姐出嫁,愿她一生幸福安康。   李欣然听见弟弟的声音,此时亦眼睛发酸,她吸了口气道:“谢谢弟弟!”   李欣睿背着李欣然,几位表哥跟随左右,来到花轿前,兄弟几人将李欣然稳稳安置花轿中。   王秀葳望着身边身着大红嫁衣的表妹,内心的苦涩自不必说,此时,唯有用满满地祝福添补内心的空虚。   国公府门口,赵明轩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袍,戴着纱帽、簪着喜花,英俊潇洒,神采飞扬。   此时,他嘴角弯弯,一张俊脸乐开了花。今日,若非顾及大婚之礼,他早就飞过去搂住了她的小新娘。   鞭炮想起,喜乐悠扬,路司仪大声唱吟:“起--轿!”   赵明轩如今称为战神,皇上亲自赐婚,赏赐了许多的礼品,婚礼极是隆重。   李欣然一百二十抬嫁妆,加上赵明轩的聘礼,皇上的赏赐,一时嫁妆队伍见头不见尾,声势浩大,极为壮观,街道边观看的百姓挤破了脑袋,只想看看这浩大的迎亲队伍,嬉笑声、叫喊声好不热闹。   恍惚间,花轿停住,李欣然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儿砰砰直跳,正在慌乱之时,一只温暖大手握住了她,耳边响起他带笑的耳语:“别怕,有我呢!”随即,花球递进了她的手中,李欣然心中微定。   赵明轩志得意满地牵着等了八年的媳妇,拜了天地,拜过高堂,终于把媳妇牵进了洞房。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撒了花帐,赵明轩装醉,死活耐在新房里不肯出去陪酒。   几个军中好友及发小起哄道:“赵将军只要亲媳妇一口,我们就放过他,好不好?”   众人齐喊:“好得很!亲一个,亲一个!”   李欣然羞得把头都藏进了怀里,赵明轩笑嘻嘻地挥手道:“去去去,都回家亲自个老婆去!”   一人怪叫道:“我还没娶媳妇亲谁去?”   赵明轩指着这帮兔崽子,咬牙切齿,却难掩眼中笑意。众人一起上前,抓起赵明轩,齐声喊道:“起啰!”赵明轩被众人举过头顶,抬去了前厅,逗得李欣然也禁不住掩嘴而笑。   半个时辰之后,赵明轩大碗喝酒,撂倒闹房的一干人,然后满身酒气地回到新房。   赵明轩语带暧昧,轻轻唤道:“娘子!宝贝儿!”伸出炙热的大手,托起李欣然的下巴,水润润的眸光盛满激情,灼灼的眼神把欣然都快融化。   此时,柔和的灯光下,李欣然已经摘下喜冠,满头乌发如绸缎般倾斜而下。那赛雪肌肤、白粉嫩嫩的唇瓣、馨香柔软的娇躯,让赵明轩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八年的娇妻,忍不住揽住她的娇躯,俯身吻住了她香甜的唇瓣,辗转吸吮中轻巧的启开她的贝齿,翘舌与她的香舌纠缠缱倦。   赵明轩食髓知味,步步紧逼。   他恣意地品尝着她的甜美,李欣然鼻端全是他的气息,骤然心跳加速,身体却软得如一汪春水,令赵明轩心神荡漾,不能自拔。   红烛跳跃,摇曳生辉,红鸾帐内,春光旖旎……   清晨,天边泛起的了丝丝亮光,俄尔,瑰丽的朝霞渐渐洒满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天边缓缓地迈了过来。   赵明轩搂着仍然睡得香甜的李欣然,嘴角含笑,轻轻地吻着尚且嫣红的唇瓣,李欣然顿时惊醒。躺在赵明轩暖融融的臂弯里,舒服地只想继续大睡。   李欣然睁开眼睛,见天光大亮,不觉埋怨赵明轩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赵明轩笑道:“急什么?按点去岂不更好?”李欣然微微一笑释然道:“你当然不着急啰!待会儿除了要拜见父亲,还要拜见几位叔父婶娘,到晚了他们可得笑话我了!”   赵明轩不以为意道:“二叔他们不会那么早就过府来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呢!”   李欣然心下大安!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的确很爽!以前,赵明轩也经常说这句话,李欣然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和他成为一体,他的这句话,的确让她有一种归属感。   我心归处是吾家的感觉从李欣然的心底暖暖上升。   二人不慌不忙地吃过孙妈妈奉上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粥,赵明轩才施施然地拉着李欣然往花厅走去。   赵府的人皆已就坐,二房、三房、四房的人果然还没进府。   赵成武见二人姗姗来迟,鼻腔里发出不满地哼声,一旁的胡姨娘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她已经是这府里的主母了。   李欣然暗暗好笑,怪不得赵明轩不想早早来见礼的,即便是他二人来迟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可赵明轩的父亲和亲姨娘却摆出一副不可饶恕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寒。   赵明轩拉着李欣然和父亲见过礼,就把自己的小娘子按在太师椅上坐下,等着二房他们的到来。   李欣然有些不自在,紧张地绷紧脊背,坐得端端正正的。   坐在一旁的赵明轩看着自家媳妇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抿嘴一笑,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道:“别帕,一切有我!”   李欣然听了,果然心安了许多。   如今,她再也不是独自一人面对人生了,有爱她的丈夫,有强大的国公府,还有如烟阁,她不必害怕前途渺茫,只管安心地跟着丈夫迈步前行即可!   李欣然舒了口气,回头对赵明轩莞尔一笑,安安静静地等着二房他们的到来。   少顷,一丫鬟起来禀报:“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到了!”   赵成武站起来抬手道:“快快请进!”   “哎呀,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还没进门就听见一软糯的声音传来!   李欣然站在赵明轩的身边,抬头打量着说话的人。只见那人三十多岁,长得珠圆玉润、满目慈祥,只是那双眼睛太过灵动,咕咕噜噜的直转悠,仿佛狡猾狐狸。   赵明轩拉着李欣然一一给她介绍来人,待众人坐定,赵明轩带着李欣然首先给坐在主位的赵成武敬茶,赵成武勉为其难地喝了茶,说教了一番,然后一旁的丫鬟奉上托盘,托盘上放着个闪闪发光的首饰匣子。   赵成武望着李欣然低沉道:“这是你母亲指定留给你的首饰,拿去吧!”李欣然心里咯噔一下,一丝怪异滑过心间,瞬间又消失了。   她郑重地接过首饰匣子,拉着赵明轩对着赵成武身旁的空椅子磕了头,莲花连忙接过匣子。   接着,赵明轩带着李欣然给二房、三房、四房的叔叔婶婶敬了茶,李欣然奉上自己的礼品,她亦得到一些金玉首饰。   只不过片刻的相处,李欣然便把三房几位长辈的性格摸了个透。二叔是个没主见的直汉子,一切事情都靠二婶当家做主。   二婶却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想沾一指头,只怕这赵府的爵位她也想谋算。   三房的两位似乎不大热衷爵位之争,只要能够占点儿便宜,他们就很满足。   四叔是凭着实力,通过科举和努力一步步走至礼部员外郎的职务。他性格率真,仿佛对赵府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如若不是赵明轩新婚,怕他们提早离开难掩悠悠众口,李欣然觉得他们有可能早就走了。   第104章 真相   赵明轩的几个妹妹弟弟和李欣然见礼,李欣然一一奉上准备好的礼物。所有的礼物似乎都已经送出去了,认亲仪式总算圆满结束,李欣然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让人消停,二婶哈哈一笑道:“明轩这也成家了,也应给带着媳妇给胡姨娘敬杯茶才是!”   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欣然了然,合着赵家所有的人都知道胡姨娘不待见赵明轩的事情。   如今,赵明轩只是通过种种迹象怀疑胡姨娘不是自己的亲姨娘,但心里仍然希望胡姨娘就是她的亲生姨娘,仍然希望有朝一日亲姨娘会和他像其他母子一样母慈子孝,这也许是每个当儿女的愿望。   二婶的提议霎时让赵明轩左右为难起来!   大洲民风淳朴,对庶子和亲生姨娘的来往并不严苛,只要主母原意,姨娘可自已抚养自己的儿子,平时儿子亦可以给姨娘请安磕头。   成婚时,儿子可以带着自己的媳妇避开众人到姨娘的住处给姨娘敬茶请安。   可是今日,当着已经出府的几位叔叔婶婶给姨娘敬茶,出纰漏的机会就很大,说不定就会引起御史的弹劾,斥责自己罔顾律法,嫡庶不分。   只是,今日他一旦拒绝敬茶,明日京城就会传出赵明轩和李欣然对亲姨娘不孝的流言来。   见赵明轩被二婶呛住,李欣然笑盈盈地道:“二婶还真是关心明轩的事情,连明轩待会儿要去汀兰阁给姨娘敬茶的事情就打听清楚了,侄媳妇打心眼里感激二婶,谢谢二婶!”说完,李欣然朝着二婶屈膝行了个礼。   二夫人见李欣然轻轻松松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不觉有些讪讪然。   她自是故意为难赵明轩的,他若当着众人的面给胡姨娘敬茶,明日担保御史会弹劾他;如果他不敬茶,明日他不孝敬亲姨娘的的流言亦会传得满京城都知晓。   皇上是个大孝子,最不待见那些不孝顺的不良之辈。只要皇上厌恶了他,赵家的爵位说不定就会落到她儿子的头上呢!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就被新媳妇一句话打入尘埃,还顺带着指出她窥探世子之位,让她难看之极。她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却笑得慈祥可亲:“侄儿媳妇客气了!”   李欣然笑盈盈地道:“不客气,应该的!”有来无往非礼也!   胡姨娘今日倒还安静,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她在一旁看得真正的,只道李欣然今日想出出风头、耍耍嘴皮子,并没有把她的反击放在心上,一个十几岁的乡下丫头会有什么高招和她斗?   三房的赵成义却对欣然刮目相看,觉得她并非众人口中胸无点墨的无知之妇。   回到家中,他提醒自己的夫人不要和其他三房走的太近:“看来二房还是没有打消夺爵的念头,哼,今日竟然想挑起大房那边的战火,真是无知透顶!”   三夫人笑道:“老爷说的是,二夫人也是逮着机会就想争一争,也不看看场合,今日再怎么着也是小两口的好日子,她也做的出来!咯咯咯,结果被个小丫头一句话打败,面子丢尽!没想到明轩有这样的好福气,竟然找到如此德才兼备的好媳妇,往后,胡姨娘恐怕该头疼啰!”   赵成义冷声道:“他们的事情夫人切记不能参与!”   三夫人嗔怪道:“老爷还信不过我?只要明面上过得去,我和他们两家交往并不深!”   赵成武点点头,没在多说!   且说赵明轩小两口儿回到沉香居,一进内室,赵明轩就把李欣然紧紧地拥在怀里,头埋在李欣然的颈窝里静默许久,才落寞地说道:“欣然,我什么也没有,你千万别嫌弃我!”   李欣然推开他,暖暖地笑道:“明轩哥哥就是欣然的依靠,我怎会舍得离开呢?”   赵明轩嘴角扬起,再次将李欣然拥入怀中,亲吻着她,一时室内的气氛猛然热烈起来。   事后,李欣然坐在梳妆台前打开赵夫人送给她的梳妆盒,里面的是几件夫人惯用的首饰。   当那只赤金凤凰展翅步摇展现在眼前时,赵明轩幽幽叹道:“母亲的确很喜欢你!这只步摇是母亲的最爱,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她才舍得佩戴它!她没有把它送给两个妹妹,足以说明她对你的喜欢不一般!”   李欣然若有所思。   赵夫人和她仅仅只有几次见面的机会,而且交际不深,与其说她喜欢自己,还不如说是深爱赵明轩。   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在弥留之际把自己心爱之物传承给对方。李欣然心思一动,难道赵夫人临死之前知道了什么?想用这些首饰向赵明轩传达什么信息?   前世,胡姨娘的种种作为使赵明轩怀疑她不是自己的亲娘,但是致死没有查出结果,让他痛苦了一生。   今生,李欣然绝不会让他带着遗憾生活。   李欣然拿起凤凰步摇道:“夫人其实是爱屋及乌,才会把她的最爱留给我!”   赵明轩接过步摇,嘴角翕动着,终没能说出话来!   看着熠熠生辉的步摇,李欣然把梳妆盒里的首饰尽数拿出来,然后翻来覆去地细细端详着梳妆盒子。   赵明轩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李欣然沉思片刻道:“照说你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她就是对你再好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你的媳妇,而是应该送给她的两个女儿才符合常理。你不觉得母亲这样反常的做法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赵明轩心下一惊,接过梳妆盒打量着。“看看有什么机关没有?”李欣然两眼放光。   赵明轩自然懂得李欣然话中的意思,他的手竟然颤抖起来。突然,首饰盒啪嗒一声打开,一张纸片飘然落下。   汀兰阁里,胡姨娘歪在榻上和孔妈妈唠叨道:“你说,那贱妇送给那贱种的盒子里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孔妈妈自然不明白胡姨娘和赵夫人的一些恩怨,她是姚嬷嬷走后才到胡姨娘身边管事的。孔妈妈虽然不清楚胡姨娘说这话的原因,但还是谄媚道:“姨娘不是早检查过了吗?不过是几件首饰罢了!虽说很金贵,但比起姨娘的东西来,还不是粪土?”   胡姨娘愉悦地扬了扬眉,翘了翘嘴角,冷嗤一声:“那倒是!高门大户出嫁的女儿那几件金银首饰在我们胡家眼里算个屁!”   胡姨娘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安心地沉睡过去!   此时,看着赵夫人留下的血书赵明轩那里还会不明白原因?原来,他的怀疑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他竟然真的是赵夫人的儿子。胡姨娘为了爵位,竟然狠心地调换了儿子!   赵明轩静静地坐着,像一尊不动的山峰,看着巍然不动,只是那略略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   俄尔,他豁然起身向外走去。   李欣然急忙奔过去拦腰搂着他道:“明轩哥哥要报仇不急在这一时,等我们找到以前给母亲和胡姨娘安胎的齐太医和姚嬷嬷再报仇不迟!”   赵明轩攥得双拳咔嚓咔嚓作响,全身涨起的迫人之势令李欣然一时无法承受,但她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离开半分。   片刻后,赵明轩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他转过身将李欣然紧紧地搂住,声音沙哑:“我该怎么办?杀母之仇,夺母之恨!我一定要杀了她!”   李欣然拍着他轻轻地哄道:“别着急,等找到证据证明你是赵夫人的亲生儿子,胡姨娘不是你的亲姨娘,到时候任你处置她!如今,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你的亲生姨娘,你杀了她就会冠上弑杀亲生姨娘的罪名,毁了自己的一生。你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为这样的人自毁前程实在太不值当!再说,你出事了,欣然怎能苟活于世?”   赵明轩沉默良久,才哑声道:“好,我听你的!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杀她不迟!”   李欣然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明轩哥哥不要伤心,我们一定会给母亲报仇的!”   李欣然感到有温热的水珠滴进脖颈,接着,顺着脊背滚滚而下。她亦眼眶一热,心如刀绞。   二人相拥着哭泣良久,才渐渐停歇下来。稍后,赵明轩和李欣然打了声招呼就往皇宫而去。   赵明轩紧赶慢赶还是未能在宫门落锁前进宫,他由于内心难安,他在宫门前驻立着,整夜未眠。   翌日一早,赵明轩就前往太医院询问齐太医的下落。   太医院院使告诉他,齐太医早在十年前就告老还乡了!赵明轩看着太医院院中那棵参天的大树,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当初胡姨娘交换儿子时狰狞的面容,以及母亲被父亲埋怨后痛苦不堪、猛然腹痛时的悲惨画面。   他茫然地往回走着,身体仿佛被抽空似的晃荡起来。   第105章 添堵   王静远疾步走来,伸手扶了一把赵明轩,皱着眉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赵明轩定定地望着王静远道:“到哪里去找?找不着了!”说完轰然倒在王静远的身上昏睡过去!   王静远不知发生何事,连忙令几个随从把赵明轩扶出皇宫,然后用马车把他送回了家!   李欣然一看赵明轩人事不省地被舅舅抬回来,一时吓得六神无主。王静远在一旁提示她为赵明轩诊治,她才惊慌失措地为他把脉。直到确定他只是伤心过度、休息不足造成的昏睡,身体并无大碍,才安心地和舅舅说起赵夫人的事情来。   王静远黯然道:“怪不得胡姨娘会那样对他!”   说话间,赵明轩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看了王静远一眼,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的事情,望着他难看地笑了笑道:“舅舅,又要劳你帮忙了!”   王静远轻轻地捶打他一下道:“臭小子,休要如此客气!说,要怎样做!”   赵明轩看着李欣然道:“我和欣然刚刚成亲,本来准备陪着她开心地玩几天,可是……”他带笑的脸颊有些扭曲,看的王静远心里堵得慌。   “我回门礼过后,过两日就往祁县去找齐太医,有些事情还是要求证一下心里才安,欣然又要托付给舅舅了!”赵明轩忍不住拉起李欣然手道:“我走后,你一定要乖乖的呆在沉香居里,那也不要去!我走前就告知父亲你生病了,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你就不必天天去请安了!”他顿了顿又道:“赵甲和夏花冬雪还是留给你,有什么事情,你也好和舅舅联系!”   李欣然紧紧地握住赵明轩手道:“好,我记住了,你放心地去!有舅舅和这么多人护着我,不会出事的!”   说话间,春华前来禀报:“夫人,安国公府前来接夫人回门的几位表少爷已经进府了,现在在花厅等着,您看什么时候出发?”李欣然看了下沙漏,刚到巳初,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赵明轩。   赵明轩明白她的意思,他拍了拍李欣然手道:“欣然放心,我没事!”他紧了紧握着欣然的手继续道:“只是有些抱歉,这才新婚第三天,就让你跟着我受罪,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王静远可受不了二人在他面前腻味,起身离开沉香居,前去和花厅的几个侄儿会和。   赵明轩小两口儿稍稍准备一番,就和王静远他们几个一起回到了安国公府。   李欣然虽然只是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儿,可是几乎是在国公府长大,因此,国公府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对待。   这不,他们到达国公府时,管家带着一众管事仆妇在大门外等候着呢!几个眼尖的小厮看见李欣然和赵明轩下了车,马上点燃炮竹噼里啪啦的放起来,阵阵炮竹声中,众人相见问好,一同进了府里。   大舅母、三舅母、大舅舅、二舅舅都站在廊下迎候着,见到李欣然自是上前问候一番,仔细打量着欣然有什么不妥。   只见欣然穿了件绣金牡丹纹妆花缎滚边褙子、浅金五彩百褶裙,戴着一套玉堂富贵点翠珍珠头面,那喜庆的颜色把欣然本就胜雪的肌肤衬得更加白里透红、光洁如玉。   大舅母知道欣然定然过得如意,笑盈盈地道:“快点进去,老太太和老爷子等着呢!”   众人进了松鹤堂的宴息室,老太太笑盈盈地伸出双手,李欣然紧走几步扑进外祖母的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两日的经历,让她陡然间又好似经历了一次人世间的沧桑,赵明轩那种无奈而痛苦的历程让她不能轻易在他面前垂泪,那样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老太太轻轻拍着欣然的背道:“哎哟,我的乖孙女儿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家夫君欺负你了?”   李欣然只得抬起含泪的大眼睛,嗔怪道:“外祖母,人家是想你吗!”   老太太看到欣然满脸娇羞的笑容,星辰含泪的双眸中盛满的浓情蜜意,老太太便知外孙女儿夫妻恩爱,她开心地打趣道:“哟哟哟,我这还没说你夫君如何呢,就护起短来了!”   李欣然越发羞得不敢抬头,腻在老太太怀里不起来了!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赵明轩被安国公府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把一切不快暂时抛诸脑后。   众人说笑一番,早有小丫鬟取来大红方垫放在地上,李欣然和赵明轩双双跪拜行礼,奉茶正式认亲。   大舅母忙含笑将欣然扶起,众人重新落座,一时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众人说笑片刻,几位舅舅带着赵明轩去书房说话,几位舅母陪同欣然说说私房话。大舅母自然问了欣然在赵家的情况,李欣然只是捡好听的说了说。   自从苏贵妃被降为嫔后,二舅母就很少和李欣然说话,此时她能抛开前嫌前来和李欣然相见,已是不易,欣然对她也格外尊重。   在安国公府用过午膳,二人又来到父亲的租房,给父亲磕了头,赵明轩陪着李志勋喝了几杯,二人赶在正午时分赶回了定国公府。   刚进大门,赵成武身边的小厮上前行礼后禀道:“世子爷,老爷让你和世子夫人前去花厅会客!”   赵明轩皱了皱眉头道:“都有谁?”   那小厮回道:“胡家大舅爷来了!”赵明轩冷笑一声,李欣然捏了捏他的手,他这才抿着嘴角,带着李欣然回到沉香居换了身衣服来到花厅。   胡有财和赵成武相谈甚欢,连赵明轩他们进入花厅仿佛也没察觉。   李欣然本想和赵成武打声招呼,赵明轩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胡有财实在撑不住了,才回过头来假装吃惊道:“明轩回来了!”   赵明轩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胡姨娘在一旁埋怨道:“见着长辈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这是你一个晚辈该有的态度吗?忤逆不孝!”   赵明轩眉毛就没抬一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掌打死了她,这几日的忍耐就白受了!   李欣然感觉到来自他内心的滔天怒气,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尽力安抚着他,免得他忍不住做了终身后悔的错事。   好在赵成武识大体,知道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娘家人再有钱也不算亲戚。他委婉地阻止了胡姨娘的胡闹,然后岔开话题道:“来来来,明轩陪着客人一起再坐坐!”   赵成武已经伏低做小,赵明轩自然不会佛了他的情面。赵明轩拉着李欣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胡有财的上首,胡姨娘气得手脚发颤,但见赵成武没发话也不好说什么。   一干人各自就坐,有丫鬟鱼贯而入,各种菜式呈现在餐桌上,倒也丰盛。   胡姨娘轻咳一声道:“明轩啊!你外祖母见你二十六岁才成婚,思来想去为你挑选了一个丫头送来服侍你们。常言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可不能辜负你外祖母的好意啊!”   李欣然心下厌恶,胡姨娘可真是机关算尽,什么事情恶心就拿什么事情来污赵明轩的眼呢!   说话间,一丫鬟袅袅娜娜地上前斟酒。只见她穿着一袭海棠红绣缠枝芙蓉衣裙,明目皓齿、姿态妖艳,实为尤物。   她给赵成武斟酒后,就来到赵明轩的身边,她风情万种地眸子瞟了他一眼,然后露出洁白的皓腕,翘起兰花指,徐徐地为他满上酒杯,斟毕,再次睃了他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欲转身而去,不料,脚下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倒进了赵明轩怀里。   赵明轩哪能让她如愿?他突然出手,只一掌就把那丫鬟震飞出去,不偏不倚倒在赵成武的怀里不能动弹。赵成武软玉温香在怀,竟然有些熏熏然。   李欣然正在吃惊,胡家的丫鬟怎会如此胆大?胡姨娘却霍的站起来斥责道:“长辈赠送的丫头,你竟敢如此相待,如此忤逆长辈的好意,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赵明轩看也没看她,起身拉着欣然的手道:“父亲,这丫鬟你若觉得好就留在身边服侍你,也算儿子的一番孝心!今日我和欣然回门都有些劳累,既然父亲这里没有贵客值得儿子相陪,儿子这就告辞!”   说完,不等赵成武答应就拉着李欣然出了花厅。   赵成武搂着还在装昏迷的美人儿,一时也没阻止他的行为。胡姨娘见赵成武乐得消受美人恩的样子,气得双手发抖,也只得自食恶果、忍气吞声。胡有财见妹妹把事情办砸,只得叹气一声,闷闷地喝着酒。   今日,他本来只是把预先就准备好的美人送进赵府,让妹妹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赵明轩做侍妾,若赵明轩喜欢她,将来说不得会为胡家带来些好处。   可是,妹妹却不听自己的劝告,迫不及待地把她送了出去。事先,妹妹还向自己夸下海口,说赵明轩不会忤逆她的意愿,结果却搞得如此烦乱。   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胡有财不得而知!   赵明轩当众给胡姨娘难堪,胡姨娘感到有些迷茫,他一向不是对自己的行为一再忍让的吗?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呢?   李欣然回到沉香居,想着胡姨娘本来准备送个丫头给赵明轩给她添堵的,结果却平白给自己增加了个对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到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明轩伸手一把搂过着她道:“让你受委屈了!”   李欣然被他搂着喘不过气来:“那里啊!欣然乐得有好戏看!”   赵明轩被逗笑了,捏捏她的脸颊道:“坏丫头!”   李欣然咯咯咯地笑道:“有你坏?给自己的父亲送个美妾,还真是孝顺呢!”   打闹一番,赵明轩顿时心情舒畅起来,房内的气氛活跃异常,李欣然也乐得和他嬉闹起来。   第106章 夜袭   翌日,赵明轩启程到祁县寻找齐太医。   赵明轩出门寻人的事情府内的其他人自是不知,只知道新郎官过了回门礼就把新娘子丢在家里,而新娘子此时又抱病不出,胡姨娘他们直道是赵明轩又外出办事去了。   按照胡姨娘几年观察得出的结论,赵明轩只要出门,至少要半月以上才会回到赵府。她想在这半月中是否可以做点事情,让赵明轩回来后焦头烂额才好!   两日后,赵明轩还没回到赵府,这更证实了胡姨娘的判断。   九月二十四日晚更深夜露时分,赵府里显得格外安静,除了草中偶尔发出的几声唧唧的鸣叫声,就只剩下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   突然,树丛中几条黑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到沉香居的门前。几人在院门前稍稍潜伏几许,然后一起翻身进入院子里。   霎时,院子里响起尖厉的惨叫声,在夜半的京城上空令人毛骨悚然。接着,听见一声接一声凶狠的狗吠声、俄尔,又传来嘶声竭力的吼叫声,厮打声。   等到一切都归于寂静,沉香居院子里的灯笼才次第亮起。紧接着,几声尖厉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啊!有贼啊!抓贼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巡城的衙役听见喊叫声立即从远处赶来。   赵府门前即刻响起擂鼓般的敲门声。   赵府里的主子奴仆们具被惊叫声吵醒,但谁也不敢轻易胡乱走动。   听见捶门声,门房自是不敢做主开门。管家此时即使再害怕,也只能忍着心惊,急急忙忙地来到老爷的院子里请示老爷。结果,院子里的小厮说昨晚老爷随舅老爷出门后,一夜未归。   管家这才想起昨晚舅老爷的确来请过老爷,他吩咐了几个小厮跟随服侍老爷,自己就回房休息了。   老爷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啊!正在管家慌乱之时,赵府的大门打开,管家边跑边骂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开大门?”   管家喊叫之时,看见几人已经踏入门楼进入院子。管家急忙上前阻拦,不料却被走在最前面的一人一个窝心脚踢翻在地,熟悉的叫骂声也传入他的耳内:“瞎了你的狗眼,连你家主子就不认识了!”   紧随而来的巡城衙役也顺势踢了他几脚,以报刚刚怠慢之仇。管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成武刚刚被巡城衙役中号称铁豌豆的丁衙役所藐视,心中有气,所以进门就把气撒在管家身上。   原来,今日戌正时分,天色已经黑透,赵成武和胡姨娘用过晚膳后,准备到书房里办点事情。恰在此时,管家前来禀报,安国公府的三爷进府有事相商。   赵成武让他把王静远请进书房。   王静远见面后就把来意告诉了赵成武,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病了,吴郎中不在府中,宫门已经上锁,无处请郎中,这才前来定国公府接李欣然回去给老太太瞧瞧。   外祖母生病,亲外孙女自是应该回去侍疾,安国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委婉地说道:“明轩媳妇自是应该回家侍疾,只是明轩出门时告诉我,说他媳妇病了,不知能不能前去安国公府!”   王静远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无非是在埋怨李欣然趁赵明轩不在府中之日没有孝敬公婆罢了!   王静远道:“哦,既然如此,我更应该前去瞧瞧欣然的病是非有碍,如今赵明轩不在京城,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更应该多多关心才是!如果她实在病的厉害,我只能再想办法,断不会强人所难!”   定国公见王静远语气不善,只得打着哈哈道:“自是这个理!三爷不必前去,我这就让婆子请欣然过来!”遂叫管事婆子前去请李欣然到花厅相见。   李欣然一脸憔悴,十足的病态让定国公疑虑全消。   李欣然知道了舅舅的来意,遂向着定国公屈膝行礼:“父亲安好,儿媳妇近几天没能给父亲请安实属无奈!此时媳妇虽然病体在身,只是外祖母的病比之媳妇更为紧要,恳请父亲允许媳妇前往,为外祖母诊治!”   李欣然对赵成武即恭敬又礼貌,他自然没有理由阻拦她前去安国公府,只得同意。   王静远带着李欣然走后,赵成武无心做事,正准备派人到胡姨娘那里去支会一声李欣然的去向,一小厮却恰巧前来禀报:“胡家大舅爷前来求见老爷!”   赵成武心里嘀咕,今晚的事情可真多!抱怨之时,胡有财已经来到书房。胡有财急急忙忙地抱拳道:“妹夫快快救命,逆子惹祸被下入大牢!”   赵成武心下一惊,连忙询问事由,这才知晓胡有财的嫡子胡力东跟人在酒楼听小曲看上了卖唱的小丫头,和另外一个外来的客人发生口角,口舌上没能占到便宜,一气之下打死了那名客人。   巡城衙役当场就把他抓进了大牢。胡有财知晓那客人是外地的,就准备用银子贿赂衙役放了他的儿子,结果遇到枚铁豌豆,好说歹说就是不放,照样锁进了大牢。   胡有财走投无路,这才前来寻找妹夫帮忙。   赵成武本来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胡姨娘,可胡有财道:“快快别告诉妹妹,不然让老太太知道了,就麻烦了!”赵成武这才急匆匆和他离开了赵府。   李欣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临走时令几个丫鬟控制了胡姨娘的眼线,使得胡姨娘对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老以为李欣然还府里呢!   等到铁豌豆丁衙役进赵府捉拿盗贼时,胡姨娘才后知后觉地知晓府里发生的事情。   此时,再笨拙的人也知道沉香居的那些盗贼是谁了。   胡姨娘本以为李欣然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身边的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几个丫头,还敌得过自己豢养的杀手?   她只想着趁赵明轩不在京城之际,使人把李欣然掠出府去,即使不毁她清白,半夜被人掠去也会被人议论失了贞节,只有一死谢罪了!   到时候,赵明轩就算救回李欣然,李欣然也只有死路一条。赵明轩不仅痛失爱妻,亡妻还会给他戴顶绿帽子,想想就让她开心。   做为未来定国公府的主人,赵明轩连自己的妻子就护不住,还有什么能力担当国公府的重任?即使她胡姨娘不去说道,二房也会站出来质疑赵明轩的能力!   她想得太过完美,过分容易,以至于赵明昌说要跟着前去帮忙时,也没加以阻拦。   没想到,那丫头如此厉害,不知用什么法子就把她豢养的杀手全部伏击,就连儿子也折了进去。   儿子一定受伤了,不知伤得如何!她一定要从衙役手中救出儿子。   胡姨娘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准备贿赂衙役,铁豌豆丁衙役道:“老子不吃这一套,今日有人用一千两白银贿赂我,我就没干的,你那点钱算什么?”   胡姨娘顿时气结!   说话间,几个杀手和赵明昌被抬了出来,只见他们个浑身是血,面目全非,胡姨娘顿时吓得哆嗦起来,她想奔过去想看看儿子,丁衙役斥责道:“闪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盗贼!”   赵成武此时哪有不明白胡姨娘办的好事?他心中暗骂胡姨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知道儿子也可能受伤,只得低声下气的和丁衙役商量,让他看看这些盗贼有没有内鬼。丁衙役自是想弄清楚这些盗贼的来龙去脉,这才允许他查看。   终于找到儿子。他此时昏迷不醒,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透,不知究竟伤到了那里。胡姨娘高声叫骂道:“李欣然,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怎么能如此伤害你的小叔?”   院里的丫鬟立即战战兢兢地回道:“回胡姨娘,我家小姐早就去安国公府去给老太太瞧病去了,不在府里!”   胡姨娘愣了一下,突然明白李欣然可能早就知晓了她的计策,张网以待,等着她前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即使胡姨娘想以土匪进入她的院子来毁她清白,她也能独善其身,洗脱诬陷。   胡姨娘一时不能呼吸,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唯有哭嚎!   丁衙役呵斥道:“原来是内鬼!锁上这娘们儿,一起送进大牢,等明日府尹审讯!”   赵成武已经被眼前的事情吓得半死,他此时已经明白事情的始末,急忙上前拉过胡姨娘怒斥道:“什么小叔?你看错了!这些分明是盗贼!”   他令人架走胡姨娘后,赶忙上前对着衙役作揖打躬地讨好道:“各位大爷,半夜三更还让各位前来捉拿盗贼,实在辛苦!看看这几个盗贼均已昏迷,一时也不会逃跑。几位大人不如到花厅歇歇,吃点儿夜宵后再把盗贼缉拿回去不迟!”   第107章 警告   几位衙役看着丁衙役默不做声,丁衙役看了看几个昏迷的盗贼,带头跟着赵成武去了花厅。   赵成武临走时,给身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立马明白老爷的意思,待他们走后,找人顶替了昏迷的赵明昌,并给几个杀手下了毒,他们最多支撑到衙门就会一命呜呼。   此时,李欣然和舅舅坐在外书房里等待着赵甲的消息。王静远叹道:“没想到胡姨娘如此会闹腾。你院子里的布置不会有问题吧!”   李欣然笑盈盈道:“舅舅放心,此次万无一失!不说院子里埋的那些野兽夹子,只那条狼狗,就会撂倒几个大汉!何况,春华还把赵明昌的衣物拿给狼狗闻了,又在赵明昌的裤头上染上了些雌狗的那物,他逃不掉的!”胡姨娘一向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草芥,此次也要让她尝尝儿子被人所伤的个中滋味儿!   王静远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不该把外甥女嫁给赵明轩那小子,才新婚期间就如此受罪。但看着外甥女毫无埋怨的表情,总算明白女生外向这句话的含义。   王静远道:“不知那些衙役会不会出问题!”   李欣然笑道:“衙役出了问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事情要依靠衙门来办理,个中原因毕竟不能说破!不过,只要赵明昌遭受重创,胡姨娘定会安静几天!等到明轩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胡姨娘看着人事不省的儿子,整个心就像被人挖去一般疼痛,大儿子死了,唯一的儿子又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她一时有些后悔不该让儿子前去沉香居,同时心里把李欣然咒骂了千百遍。   她一边令人去请郎中,一边自己亲自为儿子清洗伤口。   当她清理儿子身上的破衣服时,才发现儿子伤得有多重。   他的命根子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一截也被那恶狗咬得稀烂。   胡姨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赵成武送走衙役,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儿子血肉模糊的画面,顿时也惊得呆愣住了,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看到的是否是真的。   清晨时分,家丁总算请来一名郎中,郎中看了赵明昌的伤势,吓了一跳,背着药箱转身就要离开。   赵成武急忙拦住道:“既然郎中来了,就帮着瞧瞧,好歹留他一条性命!即使治不好,我也不怪你!”   郎中这才战战兢兢地为赵明昌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忙完后,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国公爷休怪老夫直言,令郎的命子孙根只怕是保不住了,为了保住性命最好的方法就是连根切除,不然那里一旦坏死,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他的命了!”   此时,胡姨娘已经醒来,在一旁哭哭滴滴地守候着,她骤然听说要把儿子的命根子全部切除,一下子暴跳起来骂道:“什么狗屁郎中?竟然做出如此决定?没有本事治好我儿的病就滚开,我自会再亲高明的郎中前来为我儿治病!”   郎中正好就坡下驴,连连打躬道:“小的无能,这就告辞!”   赵成武此时已经忍耐胡姨娘良久,不是她作死,他的儿子怎么会被恶狗伤了子孙根?他忍无可忍地飞起一脚踢翻了胡姨娘,指着她大骂道:“败家娘们儿,还有脸在此胡搅蛮缠,来人,把胡姨娘扶回汀兰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汀兰阁半步!”   胡姨娘哀嚎地叫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   几个家丁不等她拼命,就堵了她的嘴巴,拖走了!   赵成武拉住郎中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那婆娘不知礼数,郎中休要和她一般见识!就按你说的办罢!好歹请你留他一命!”   郎中见赵成武如此诚肯,只得留下来继续为赵明昌治病。   翌日,京城里传出定国公府新娘子的新房里竟然去了盗贼,只是不知新娘子情况如何!一时间,坊间流传的言语有些暧昧!   只是,流言还没传到半日,风向立即变了。从顺天府衙门传出消息,昨夜回安国公府为外祖母侍疾的新娘子得知消息后,由安国公府的世子爷陪着,亲自到顺天府了解情况。只是那些盗贼均已死亡,无从知晓背后黑手是谁,顺天府已经派人正在着手调查此事。   安国公府的世子护送李欣然回到定国公府,赵成武明知此事是胡姨娘和赵明昌着了李欣然的道,但是明面上也不敢有何怨言。   安国公府的世子王静泽却借机不依不饶:“我就不明白,堂堂的定国公府竟然成了盗贼的跑马场,来去如此容易!最令人纳闷儿的是,每次盗贼怎就只光顾沉香居呢?难道沉香居里藏着什么宝贝不成?如真是如此,还请定国公早日清除这些害人的宝贝,以免我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再受无妄之灾!”   定国公连忙作揖打躬道:“我定会增派府内巡逻的家丁,府内但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情,敬请亲家舅舅放心,欣然在府里绝对安全,再不会出事!”   定国公心里窝着怒火,但是安国公府比他们有势力,加上李欣然和赵明轩又是皇上赐婚,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胡姨娘一个无知妇人可以把李欣然骂骂咧咧训斥一顿,他作为定国公,身有爵位,又岂敢如无知妇人般胡言乱语?   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   王静泽见他语气诚恳,便不再说些无用之词:“既如此,我便信你一次!要是我外甥女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直接与你到圣上面前讨个说法!”   赵成武额上的冷汗滚滚滴落,他擦擦汗珠道:“亲家舅舅放心,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我们会保护好欣然的!”   王静泽冷冷地道:“如此甚好!告辞!”   赵成武亲自把王静泽送出大门,虚扶着他上了马车这才挺直了脊背。   他拉下那张笑得僵硬的老脸,恶狠狠地骂道:“败家的娘们儿,惹祸的祖宗,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翻天了!竟然连皇上赐婚的儿媳妇就敢陷害,真是屎糊了肠子的猪头,害得老子在这里装孙子,晦气!”   自此,再不踏进汀兰阁一步,每晚到清芷阁和已抬为通房的周媚儿处歇息。即使去看望儿子时遇见胡姨娘也只当没看见,胡姨娘顿时慌了神!如今儿子成了废人,老爷如果再不待见她,她在这赵府里就真的成了摆设!   李欣然回到定国公府,依然称病不出,胡姨娘被赵成武派人控制起来,轻易也不敢到沉香居闹事,她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一日,李欣然正在为赵明轩缝制冬衣,莲花笑眯眯的前来回道:“小姐,有个好消息你可愿意听?”   李欣然见她狡黠的样子,知道准没好事儿,搁下手中的针线半靠在榻上笑道:“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也让我解解闷儿!”   莲花知道自己小姐累了,连忙上前捏着自己的肩部道:“二小姐的宋家表哥来了!”   李欣然虽然看不见莲花的脸,但也能从她的言语中想象的出她此时定是笑得两眼弯弯,嘴角翘起。她不觉愉悦道:“嗯?怎么了?”   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莲花似乎傻笑一会儿才接着道:“那个,二姑爷昨日突然回家,就抓住他们,他们……”   莲花嗤嗤笑了数声,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李欣然自然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催她,让她傻乐。   莲花终于笑够了,这才接着说道:“二姑爷虽说是个去势的太监,可是脾气大着呢!当场把二人的衣服都扒了,用马鞭亲自把他两个抽了数十鞭子,还令人把宋家表哥的那个,那个给连根割了,听说到现在还没醒来,也不知是死是活!二小姐被二姑爷折磨了一夜,凄惨的叫声整条街都听得见,连巡城的衙役就上门询问了此事!”   李欣然呆愣了片刻,根本笑不出声!   宋伟仁虽然有些恶心人,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李欣妍母女真的算得上是灾星,谁和她们亲近就会遭受无妄之灾。   当初,李欣妍瞧不起宋伟仁,如今为了欲念又把他拉下水,甚至有可能害他丢了性命!   不知祖母如果知道此事后,会不会后悔当初对李欣妍母女的太过纵容呢?   李欣然叹了口气道:“我父亲知道此事吗?”   莲花道:“不知道。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二小姐没有告诉老爷二姑爷的实情,老爷又如何帮她?”   李欣然淡然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也是咎由自取!她要贪念富贵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可她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只会害人害己!告诉赵甲,派人专门监视吴启仁,他的任何动向就要向我禀报!”   压力越大的人,手段会越毒辣,吴启仁到外面过分发泄,恐怕苏嫔会有所行动了!   李欣然派人请来王静远,把苏嫔的一些动向告诉了舅舅,直说是温晨宇传出来的消息。然后,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一并告诉了王静远,希望他能和二舅舅谈一谈,尽量让二舅舅多多注意二舅母的一些行事,尽量托住她,少让她进宫和苏嫔来往,免得今后她做出什么事情毁了二舅舅一家,连累了安国公府。   有些事情防范未然,总好过于事后补救。   第108章 麝香   且说赵明轩风尘仆仆赶到祁县找到了齐太医时,眼见齐太医眼不花耳不聋地正在给人治病,赵明轩心下了然。恐怕当初他离开时,就已经知晓胡姨娘的所作所为。   赵明轩静静地候在一旁,看着齐太医慢条斯理地为人治病,并不着急。只是他身上迫人的气势,令周围的人都自觉的散开。   齐太医忙完手中的事情,然后盯着他问道:“说吧!找老夫有什么事情?”   赵明轩冷然道:“我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赵明轩!”   齐太医楞了一下道:“赵府长子?”   赵明轩心下一颤,难道他知道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多?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齐太医叹道:“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翻出来了?说吧,想知道什么?想要老夫的性命老夫也不会怪你!种下的孽缘总归是要还的!”   赵明轩心潮翻涌,几欲上前指责他当初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老太太和赵成武,可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不过是个太医,就是隐瞒了胡姨娘怀孕的时间,罪不至死,而且,他也许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   赵明轩忍着内心的怒火道:“为什么那样做?”   齐太医见他虽然怒气冲天,但是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于是笑了笑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赵明轩扬起下颌,示意他快快倒出实情!   齐太医眯缝着眼睛悠悠道:“老夫与胡姨娘一家有些渊源。当初老夫能到太医院任职,完全靠的是胡姨娘父亲的资助才能坚持到最后一关进入太医院!说起来,也是缘分,那年,老夫离开家乡到京城谋生,在一家小医馆里坐诊。一日,老夫为一病人医治时,那病人突然发病身亡。   医馆里死了病人算是大事了,不仅会影响一贯的生意,重要的是一贯还会因此惹上官司。医馆里的老板自是不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坐诊郎中就置医馆的声誉和前途于不顾。逝者家属不依不饶,要医馆赔五百两银子,不然就报官。医馆老板自是不愿意出钱,就把老夫推了出去由逝者家属任意处置。   胡老板当时在京城做生意,就住在附近,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请老夫前去诊治。那日,见老夫被家属逼迫,就谎称和官府相识,要报官,逝者家属这才慌了神,说只要老夫出五十两安葬银子,就放过老夫。老夫刚刚到京城,穷得叮当响,哪里有五十两银子?胡老板就替老夫丢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把老夫给解救出来。   老夫跟着胡老板一段时间后,遇上京城闹时疫,太医院太医紧缺,要在民间招些郎中补充太医院,胡老板就让老夫前去报考。   胡老板很有远见,他想成为皇商,但又苦于和宫里没有相熟的人,他帮老夫用银子疏通关系进入太医院后,希望能够帮他牵线和宫内的主子搭上关系。   后来,老夫倒是在生意上帮上胡老板一些小忙,但终究没能让如愿当上皇商。后来,胡老板女儿被定国公府的世子纳为妾室,也就是胡姨娘,她和夫人前后怀孕后,让老夫把她的怀孕的时间推迟一月。   只要是有点能耐的郎中,凭脉象就能知道所怀胎儿是男是女,老夫亦为赵夫人诊过脉,知道她所怀的也是男孩儿,觉得即使让胡姨娘怀孕的时间推迟一月也不会影响别人!   老夫当时的确没有想到胡姨娘要做什么!直到后来,京城里传出胡姨娘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反而对赵夫人的孩子疼爱有加,老夫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胡姨娘那番做作的原因。   老夫当时有些后悔,怕她将来对所换孩子不利,老夫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果,但又毫无办法改变什么,这才辞去太医院的职务,回到老家居住。   老夫的确是胡姨娘的帮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齐太医一口气讲完他的故事,心情似乎轻松许多,他望着赵明轩器宇轩昂的眉眼,直接道出多年的想法。   赵明轩仔细地听着,不时凝眉苦思,待齐太医言毕,赵明轩沉吟良久,冷然道:“有一事我不明白,她怎会那样笃定母亲会和她同时产子呢?而且她即使想到换子,有何必故弄玄虚,把她怀孕的时间推迟一月呢?”   齐太医见赵明轩并没追究当初助纣为虐的行为,越发对赵明轩的人品高看几分。此时,他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赵明轩:“这件事当初老夫亦不甚明白,是事后慢慢琢磨出来的。   胡姨娘虽然为你父亲宠爱,但是老太太却嫌她是商贾之女,更加看重你的母亲,而且正室夫人所出的儿子平袭爵位的可能性更大。胡姨娘想在胡家站稳脚跟,必须得到老妇人的喜爱才算是圆满,于是她才设计了一石二鸟的法子,虽然拙劣,但是却凑效,既能让老太太和你父亲厌恶你的母亲,又能惹得你的父亲对你母亲发怒。当日她可能知晓自己即将临盆,故意忍着剧痛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而你的母亲亦毫不示弱地跟了过去,这才着了她的道。”   齐太医看着赵明轩满脸戚容,但还是为他解答了最后的疑问:“老夫怀疑,当日胡姨娘身上用了极重的麝香,麝香可以催产,这也是唯一能解释她两的产期恰好在同一时间的原因。”   赵明轩咬紧牙关,鬓角冒着青筋,望着齐太医的目光平添了几分毫不掩饰的犀利。他心里还是恨的,虽然他不曾伤害赵夫人,但他们母子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谎言让赵夫人平白遭受了老太太和赵成武的厌恶。   这也是多年来他不能释怀的原因。   俄尔,赵明轩刚刚还气得发抖的双手攥成了拳头,转眼间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齐太医对他的隐忍佩服不已。   赵明轩恢复常态,淡然道:“不知齐太医可认识胡姨娘身边一个叫姚嬷嬷的婆子!”   齐太医皱眉道:“老夫不曾认识,不过胡姨娘身边应该有个用毒高手,说起来老夫也曾被胡姨娘试探过的。老夫为她把脉后是要向赵老太太禀明情况的,头一次把脉从她那里离开时,老夫只觉得浑身乏力,虚汗直流,跟着的婆子说只要老夫按照胡姨娘的要求禀报,回到汀兰阁就会无事。老夫这才知晓被她下了药,后来,老夫回到汀兰阁喝了一杯茶身体就恢复了。”   赵明轩听了,眼角眉梢的凛冽更甚,他紧抿嘴角,抱拳一揖准备离开。   齐太医连忙叫住他道:“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本来对生死看的很淡,但世子能够不计前嫌放老夫一条生路,老夫不甚感激。老夫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而是在这穷乡僻壤之处,这里的穷人治病太难,世子不收老夫这条命,老夫也能多行几年善事,只当为世子积福了!老夫听说世子夫人亦酷爱医术,老夫这里积攒了多年来疑难病症的治疗方法,请世子代为转赠!”   赵明轩凝眉沉吟片刻,接过小童手中的包裹,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自从赵明昌受伤后,赵成武就未好好和胡姨娘说过一句话,胡姨娘心中暗恨他的凉薄之余,还是不肯就此放弃府中的权利。   儿子虽然没了生育,但是她娘家的侄子多的是,只要能争得这定国公府的爵位,也不枉她来这世上走一遭。   赵成武明知道她想害李欣然的意图,但是没有发落她,反而帮她遮掩实情,把那几个活着的杀手都解决了,还不是看在她手中银子的份上?   胡姨娘眼见赵成武整日腻在周媚儿那里,开始还有些着急,后来想通了个中的道理反倒不着急了,只管按照赵成武是意思窝在汀兰阁里不出,府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周姨娘打理。   不出半月,府里就入不敷出,周姨娘使劲浑身解数,亦不能解决赵府的日常开支。   这日,赵成武施施然出现在汀兰阁,胡姨娘只装病不起,蒙着被子亦不理他。   赵成武不亏是侍花老手,上下其手,只几下功夫就让本来生气对他不理不睬的胡姨娘娇喘连连,缴械投降。   多年的经验让赵成武养成了道貌岸然的本领,他亦不和胡姨娘说道府中的实情,直说周姨娘管家不利,要胡姨娘继续帮着管理家中的中馈,并把府中的账簿全部拿给胡姨娘,让她管理。   胡姨娘看着成堆的账簿,知道不过是些呆账、亏帐,但是她并没指出来让赵成武难堪,她现在还需借用赵成武这张虎皮为她立威,不然她有再多的银子也是枉然。   无论是朝堂还是府中,只有有了钱权,方能办好事情,在京城富贵圈子了呆的久了,胡姨娘也深知这个道理。   第109章 张狂   赵府里,沉寂了半月的胡姨娘又威风起来了。李欣然得知后,只是淡然一笑,她就知道胡姨娘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不过,趁她张狂之时给她点教训也不是不可。   十月的京城,风中已夹杂着寒意,李欣然和莲花几个在花园中采摘着桂花,准备做些桂花糕。   李欣然一时不适,竟然呕吐起来。莲花惊叫道:“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华和秋实亦连忙丢下竹竿赶了过来。她们几个扶着李欣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嚷开了:“小姐,姑爷不在京里,你这身子又一直好不利索,这可如何是好啊!”“世子夫人,奴婢说了不能出来吹风,您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又犯病了,您叫奴婢如何向世子交代啊!”   李欣然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好了,好了,都别叨叨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不是篾扎纸糊的,风都吹不得了?不过是昨晚没睡好才如此干呕的,不打紧!”   说着,又自顾自地捡着地上的桂花道:“今年桂花真好,肉厚花香,做桂花糕最是好吃!世子喜欢喝桂花茶,可以多摘些晒干了入茶。”   春华欢喜道:“世子还喜欢小姐用桂花熏香,多积攒些将来好用!”   李欣然不好意思道:“就你多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莲花笑嘻嘻地道:“哎呀,小姐脸红了,不过世子对小姐可真好!”   李欣然嗔怪道:“多嘴!明儿个就把你嫁出去,让你家的姑爷也好好疼疼你,到时候看你说笑主子!”   莲花羞得跺跺脚跑远了!惹得花园里的人哈哈大笑!一时,一向沉寂的花园里倒热闹起来!   胡姨娘听到丫鬟学了她们的谈话,恨得牙痒痒!自己的儿子被那贱妇害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倒活得逍遥!   那丫鬟在一旁讨好道:“那人刚刚呕了几口,姨娘说那人是否怀孕了?”   胡姨娘心下一惊,李欣然多日称病未出,她直到是这个儿媳妇怕她使坏才假装生病的,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此时被人提醒,想着倒是有这个可能。   只是她们刚刚新婚三日,赵明轩就出门办事去了,难不成那个贱妇真的那么好运,只三天就中了头彩?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她劳神费力,可不能让她活得如此逍遥,舒服养胎。如今,赵明轩不在家中,正是整治她的时候,即使她没怀孕也要让她脱层皮去!   她那狐狸眼睛放出亮光来,当晚便让丫鬟陪着她来到赵成武的院子,几番云雨过后,赵成武便酣睡过去。   胡姨娘拿出一个小瓶子,在赵成武鼻端晃悠几下,然后吩咐丫鬟打开所有的门窗,三更天的时候再关好门窗。并叮嘱她们守好门户,不让外人进入此院。   翌日,赵成武感染风寒,胡姨娘让人请李欣然出面主持大局!   胡姨娘派来的丫鬟道:“胡姨娘说世子夫人虽然是刚刚进门的新媳妇,但是是这府里正经的女主人。现如今,府里两个男主子都得了重病,明亮还小,其他几个主子都是尚未出阁的小姐,府里不能一日没有主心骨,请世子夫人主持几天府里的大事情,等老爷醒了,世子夫人就可以轻松了!”   李欣然微微一笑,暗道,胡姨娘这个理由找的还很充分!故意让老爷生病,然后逼自己出面主持大局,她就有机会伤害自己了!   这主意真妙!   李欣然脸色苍白地出现在胡姨娘的面前,胡姨娘连忙上前搀扶和李欣然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就如此憔悴了?可是想我那儿子了吧?明轩那孩子也真是的,这才新婚就跑得骡子听不到铃响,回来后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不了解情况的一定会以为她和赵明轩母子情分深厚呢!   胡姨娘陪着李欣然进入赵成武的内室,一股腥味扑面而来,李欣然忍不住又呕吐起来,莲花扶着她把早上吃的东西尽数吐出,这才抬起头含泪蔫蔫儿地靠在莲花的肩上,脸色惨白。   胡姨娘心下更加笃定她怀了孩子,心里只庆幸赵明轩不在家中,她正好乘此机会下手,整掉李欣然肚中的胎儿。   胡姨娘愣怔片刻,急忙上前扶住李欣然道:“快传郎中,让郎中给世子夫人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李欣然急忙阻拦道:“姨娘不必挂心,欣然就是昨日吹了风,不打紧的!再说,欣然自己就会瞧病,有什么毛病吃点药就好了,不劳姨娘费心!”   胡姨娘心里冷笑,这么害怕让郎中把脉,是想隐瞒怀孕的事情,最重要是怕她伤害她吧!   只是李欣然这样做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如果李欣然孤独一掷地让郎中诊治出她怀孕了,自己做起手脚来还有些费力,如今,李欣然不敢让郎中诊治,到给了她更好伤害人的机会。   即使将来孩子不保,她一个姨娘可是什么风险也没有,最多被人议论对儿媳关心不够,其他可与她无关。   胡姨娘拉着李欣然是手怜爱道:“这孩子性子就是良善,自己病成这般了,还要强撑着!只是眼下明轩不在家,府里就几个姨娘也上不得台面,这府里每日大大小小的事情又多,这没个当家的人该如何是好呢?”   周姨娘可不想再倒贴自己的嫁妆管理中馈了,连忙说道:“这不是有现成的当家主母,这个家将来都是明轩的,明轩媳妇此时不把这个重担担起来还待何时?”说完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胡姨娘厉声道:“你是瞎眼了还是咋的?欣然身子这个样子哪能担起主母的责任?”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也会玩!   周姨娘果然上当,以为她是想一人独大,揽过府里的中馈大权,便和她杠上了,尖厉的声音刺耳响起:“哟,这就护上自己的亲儿媳妇了,她是懂医的,刚刚她自己都说不打紧,难道你比她还清楚她的身子?好笑!”   胡姨娘柳眉倒竖,正要发作,一旁躺着的赵成武咳了数声道:“都当我死了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就是管几天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欣然,你是这家了正儿八经的主母,从今日起,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李欣然低头称是,眼底滑过的笑意自是没人看见。   李欣然知道想要彻底从胡姨娘手中夺过掌家大权还要想些对策才是,辛苦自是不必说了,但是为了赵明轩,为了他们的将来幸福生活,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李欣然手中可用的人不多,好在个顶个强大,她还有几个会武功的丫头,夏花和冬雪更是熟悉府里的一切,掌管府里的事情也不会太难。   胡姨娘想吃了蜜蜂屎般兴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使唤那个丫头了!   她把自己惯用的一些能干婆子媳妇都一一敲打了一番:“你们都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人员,自是能明白我的心意,如今我在这府里的地位如何你们也应该清楚,那丫头虽然是我亲滴滴儿的媳妇,但儿子却是从小就离开我跟着夫人长大的,哎,为人作嫁衣裳的感觉你们自是不知!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谁若胆敢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来,你们也知道一贯做事的手段,管教你们生不如死!”   聪明的自是立时明白胡姨娘的话中的意思,笨拙的也有自己的经验,只要跟着那些自认为聪明的办事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这些个丫鬟婆子,果然不负胡姨娘的重望,翌日早膳时分就出了叉子,做出的汤太咸了些,各式早点也半生不熟,赵成武气得把手中的早点直接丢到了地上,恶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   早膳过后,李欣然召集起所有的丫鬟婆子训了一通话:“ ……我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这府里的规矩,也不知京城里做的奴才还有如此本事,竟然连个早膳都安排不好,不知是我这个主母太没能力,还是你们这些人太过能干?不服我这个主母的管教?那样也好,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想从这里出去找更好的去处的我不拦着你们,但想要在这赵府里做事的就要把事情做好,别想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赵府不是慈善堂,光吃饭不做事的差事还没设立出来呢!   夏花冬雪,你们是这府里的老人员,你两个把那些不想在这府里做事的奴仆名子登记好了,多发一月的月例打发她们出去!”   李欣然说完,也不等众人有何反应,就离开了回事院子。   胡姨娘知道了李欣然训话的内容,自是不会让她如愿,让人传下话去,李欣然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她会护着他们的。   那些个兴风作浪的奴婢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第110章   午膳时照样出现早膳时出现的差错,而且情况更加糟糕。   不说菜的品相如何,就是数量、咸淡、生熟、冷热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差错,赵成武更是气得咳嗽不止,嚷嚷着要见欣然。   李欣然此时根本没空见他。   此时,她配戴着县主品级玉佩端坐在回事院子里。院子里自是黑压压地站满丫鬟婆子和各处的管事,就连管家也在其中。   李欣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的众人,夏花冷冷地道:“见到皇上敕封的县主还不下跪?”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只知道李欣然是个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这才听信了胡姨娘的话在背后搞鬼,完全忘了这个好说话的乡下丫头还是县主这码事情。   他们一时反应过来,皆吓得胆战心惊,忙跪地大礼拜见县主。   李欣然并没让众人起身,而是居高临下、目光凛冽地望着众人。   众人心下一寒,那些背后搞鬼的更是心如擂鼓,怕县主降罪自己。   偌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跪地的众人皆低垂着脑袋、觉得芒针在刺,大气不敢出。   俄尔,李欣然威严的声音压下来:“本县主是个好脾气的人,只要人不犯我,我自不会去犯他人。可是,你们叫本县主失望了,早上才和众人说过的话,转头竟然都忘了!最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那么多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背后搞鬼,想用下三滥的方法搅乱府里正常运转,真是痴人说梦!   今日就请赵管家当着本县主的面,把那起子不安心在府里的做事的人员都清理出去!免得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在府里搅乱府里的安宁!管家开始吧!”   春华和秋实几个便把早膳和午膳中出现差错的菜式、点心、主食等负责的奴仆都从管家处清理出来站在另一边。   李欣然摘下玉佩道:“夏花,你去老爷处把这几个人的卖身契都拿过来,冬雪,吩咐赵甲寻个牙婆子进来。”语气凛然,众人皆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几个被清理出来的奴才皆汗流浃背,不住的看着身后,是希望胡姨娘来救他们吧!   且说夏花拿着李欣然的县主玉佩来到老爷院子里,把府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地和赵成武学了一遍。她并不明说那几个人犯了家规,直说县主要下人的卖身契,以便处置冒犯家规的人。   赵成武接连两顿膳食没能如意,心里正窝着火气,也没多想,就让身边的管事去把下人的卖身契取来交给了夏花。   夏花接过匣子道:“老爷安好,奴婢这就去回县主,等县主发落了那些以下犯上的奴才,再把其他的卖身契还给老爷!”   赵成武火气尚未消除。   这半日,身边的丫鬟婆子竟然不知去向,他这才病了几天,这些奴才就翻了天,竟敢偷奸耍滑,欺负他病中不能处罚他们。他堂堂的定国公竟然受这样的窝囊气,此时有人为他做主他自是开心,于是想也没想就道:“罢了,这个家早晚该她做主,拿去就拿去了,不用送回来了!”   夏花眼中闪过喜悦,连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回县主!”   夏花脸上洋溢的笑容一直到回事院子里也没能散开,她家主子真是厉害,这才饿了老爷两餐饭,老爷就暴跳如雷,对那些下人恨之入骨,自然对帮助他惩罚奴才的李欣然放下防线、顿生好感,主子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她该要的东西。   她看着手中的匣子,想到有了这个些卖身契,就不怕府里奴才翻天了。   她笑咪咪地加快了步伐。   当那些犯事的人看到夏花手中的匣子时,皆瘫软在地,连连磕头道:“县主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正在此时,胡姨娘得了信儿一阵风似地进了院子,院子里几个跪着奴才顿时又活了,一个奴才竟然梗着脖子到:“什么县主?我只认原来的主子胡姨娘!”   李欣然道:“是吗?我还不知有如此蛮横的奴才!来人,拉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胡姨娘趾高气扬地站在李欣然面前道:“慢着,你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不错,可是我还是你的亲姨娘呢!律法能大过天吗?今日我说不能惩罚这奴才,就不能惩罚!”   她这是拿自己亲生姨娘的架势在威胁李欣然。李欣然笑了笑,望着夏花使了个眼色。   夏花了然,她捧着象征县主的玉佩木木然地站在胡姨娘的面前道:“见到县主还不下跪?”   胡姨娘愣住了,李欣然一向在她面前柔柔弱弱的,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把李欣然当过什么县主,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媳妇自然该给婆婆见礼才是,如今,这个媳妇竟然坐视丫头呵斥自己。   她气得脸色铁青:“县主就能枉顾人伦么?须知我是赵明轩的亲娘!”   李欣然笑的云淡风轻:“本县主乃皇上敕封,夫君虽是姨娘亲生,本县主却只有一个婆婆,那就是夫君嫡母赵夫人,欣然尊你是世子爷的亲姨娘,不予计较,姨娘自己却该知道自己身份,莫说姨娘只是半主半奴,就是寻常诰命夫人,见了本县主也该乖乖折腰才是!”   李欣然搬出皇上,胡姨娘自是不敢再有异议,只得忍气吞声、不情不愿地跪下给李欣然行了大礼。   那几个本指望胡姨娘撑腰的奴才看到胡姨娘亦被李欣然压制住了,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李欣然凛然道:“把这几个以下犯上的奴才卖给人牙子,如实府里家生子,允许他们的爹娘兄弟出钱赎了他们出去,有不服气的家生子闹事的,管家只管让他们出钱赎了他们的卖身契放他们出去。定国公府不是鱼龙混杂的菜市场,是有着百年基业的大家族,不想做的尽管让出地方,自管有人前来顶替他们!本县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赎身出府的人尽管到管家处登记!”   胡姨娘看了他们一眼,有几个奴才脚步移动了一下,但看到其他人没动,只得低着头不再动弹。   奴才到哪里都是奴才,不会因为换了东家就提高了地位,相反,从这里出去后还要另外打拼,月例钱也不如在国公府的多。   那些奴才不过是想多得几个月例钱才会跟着胡姨娘兴风作良,如今,李欣然掌了家,他们自然会思量着自己的利益,只要和自己的利益相冲突,自是不会再跟着胡姨娘起哄。   李欣然等了半个时辰后,开口说道:“想必各位的都想好了,都不想离开定国公府。那好,本县主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好好当差,月例钱只会增加,干得好的到年底自有奖赏,但出了差错的也会惩罚。以后定国公府对待办差的一定会做到赏罚分明,违规者毫不容情,立即发卖!”她举起装着全府奴才卖身契的匣子,就像拿着夺人性命的利器,只要是府里的奴才就会胆战心惊。   院子里唏嘘一片,平时当差老实的心里踏实了,那些跟着胡姨娘瞎起哄的奴才自是要掂量县主和胡姨娘的分量,该投靠那方也不言而喻,既然下定了决心,也只得收起以前的小心思,脚踏实地地做事了!   李欣然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把胡姨娘的布局彻底打乱,胡姨娘气得骂了一阵娘,处罚了几个奴才这才稍稍消了心中的怨气。   胡姨娘气哼哼地躺在榻上,丫鬟战战兢兢地给她捶着腿。她翻来复去怎么也躺不舒服,遂一脚踢翻捶腿的丫鬟骂道:“无用的东西,只会让我闹心!”   此时她竟然有些思念起姚嬷嬷来!如果姚嬷嬷还在,自己怎么会输在那个小丫头的手上?她越想越气,最后索性爬起来走出了院子,随心所欲地在府里晃悠。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老太太居住的荣安堂,想当年,她在姚嬷嬷的帮助下搬倒赵夫人,让她提前生产,和自己同时产下儿子,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儿子,蒙蔽了所有的人,那时候自己多风光啊!想到她的辉煌历史,嘴角不觉翘了起来!   对!就用老办法让那个贱人的孙子提前出世!只不过,以前为了换儿子她没有弄死赵明轩,这次她会让那贱人的孙子尸骨无存!   她一身轻松的地离开荣安堂!   回到住处,她打开床头的暗格,拿出一包药丸和麝香来!   她令下人熬了鸡汤,然后把那药丸丢进了鸡汤里,用筷子搅了搅!遂令丫鬟端着汤前往正院。   翌日,赵老爷醒来,发觉手脚麻木不能动弹了!   管家请来郎中为赵老爷诊治,老郎中拿过脉后,沉吟片刻道:“赵老爷昨日吃过什么东西?”   一旁的胡姨娘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第111章   一旁的胡姨娘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遂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府里的还有人害老爷不成?”   赵成武瞪了她一眼如实回道:“昨日和平时的饮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喝了一碗鸡汤!”   胡姨娘急忙道:“那鸡汤但没有问题,每隔几天我都会给老爷炖鸡汤喝!”   赵成武再次打断她的话呵斥道:“又没人怀疑你,你急什么?”   屏风后的李欣然暗道,兴许就是那碗鸡汤出了毛病,否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就不能动弹了?   只是她没有证据也不能胡说,那样只会给人留下话柄!   郎中见主人并没有怀疑饮食上有毛病,他也不好再坚持说饮食有问题。他摸摸胡须沉吟片刻道:“赵老爷的病只需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吃吃就能好转!”   胡姨娘在一旁道:“郎中只管开药,府里的这点儿钱财还是有的!”   郎中便开了方子拿给赵老爷亲自过目。赵老爷看后眉头紧锁道:“怎么开这些药?”   郎中笑道:“这几味药虽然用于妇科较多,但是是活血化瘀最好的药材,老爷只管用!”   郎中走后,胡姨娘就让小厮拿着药方去抓药。   片刻后,莲花回来禀道:“郎中开的药中有红花和麝香!”   李欣然笑了笑道:“这就是胡姨娘的目的,她故意用药物让老爷手脚麻木,然后让我前去侍疾,闻到了那些药物散发的气味,肚子里的孩儿就会不保!”   莲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李欣然笑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会真的出事,和她怄气不值当!”   每日,胡姨娘自会选择李欣然给赵成武请安的时候给他送药,那冒着热腾腾的药碗里飘出的一股股药味直往人鼻子里钻,胡姨娘看着李欣然苍白的小脸,几欲作呕又忍住了的表情,胡姨娘心里愉悦万分!   在胡姨娘看来,李欣然也是个犟脾气,为了守住手中的权利,竟然连肚子里孩儿的性命也不顾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放权只是为了谋害她肚里孩儿的计策,不知她还会不会如此卖力呢?   世人都是一样的,把权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还以为赵明轩讨了个什么不一样的老婆呢,还不是和他那贱娘一样,不过是个俗物!   无论胡姨娘的心里如何谋划,李欣然照常每日到公公院子里请安,只是那张小脸放佛越来越廋小了!   胡姨娘见此法对李欣然效果明显,隔三差五要给赵成武食物里加点儿料,免得他身体恢复,不不用那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这日,李欣然只觉得疲惫不堪,她歪在榻上,蜷缩着身子睡得极不安稳,好像做好了随时睁开双眼应付突如其来的事情的准备。   阳光把一条颀长的身影投射在李欣然小小的身躯上,使她显得更加娇小嬴弱。赵明轩轻轻地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本就廋小的脸更加尖削,他鼻子一酸,雾气蒙上了双眼。   他侧身躺下把她搂在怀里,她立即睁开眼睛呓语道:“明轩哥哥?”说完眼含微笑,伸开双手搂着他的腰紧紧地贴了过来,把头埋在他温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他轻轻地抚着欣然的头发,动作是那样的轻柔,生怕惊醒了怀里的人儿,眼里却盛满了浓浓的悲伤。   他喃喃地道:“欣然,委屈你了,你一定得好好的陪着我。母亲还未来得及和我相认就去了,如今我只有你了!欣然,我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你!”   说完,他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俊脸在阳光下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看着眼前熟睡的爱人,闻着她身上馨香的味道,心里的悲哀慢慢被幸福取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静静地相互依偎着,享受着眼前片刻的宁静和安逸,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份宁静便不复存在!她们将并肩作战,共同对敌!   且说吴启仁毒打李欣妍,又百般折磨她一番后就带着宋伟仁回了宫。李欣妍伤痕累累地躺在偌大的吴府里养着伤,院子里到处埋伏着吴启仁的眼线,她想逃走,但是寸步难行。   一月后,李欣妍在吴启仁专门请来的郎中的精心照料下,伤口恢复了正常,皮肤较之从前似乎更加的细嫩丝滑。   是夜,吴启仁来到吴府,奴婢已经按照苏嫔的装束打扮好李欣妍。   吴启仁看着摇曳灯光下肤若凝脂,貌若苏嫔的李欣妍,一时有些愣神。他摸着李欣妍光滑细腻的皮肤,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每个敏感的部位,李欣妍娇喘连连。   吴启仁听到她状若求(欢似的声音,立即想起她的背叛,他眸光变得凛冽起来,夜枭般地尖笑道:“娘子,为夫服侍的可舒服?要是不舒服还把你那表哥请来服侍你如何?”   说到最后,已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李欣妍陡然从亢奋中醒悟过来,她惊恐万分,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夫君、夫君最是威武,我只要夫君!”   吴启仁嘎嘎地笑道:“是吗?那夫君就不客气了!你不是很想快话吗?夫君没有能耐,但夫君会想办法让你舒爽至极!快乐至极!”他举起一截光滑的木棍,然后慢慢地靠近李欣妍的身体。   俄尔,李欣妍凄惨的尖叫声在京城上空传得老远老远!   吴启仁看着昏死过去的李欣妍,对一旁的郎中说道:“用最好的药医治好她,她身上只要留一点儿的疤痕就唯你试问!”   郎中头若小鸡般直点点,汗珠顺着鼻尖牵线地往下滴落。   吴启仁踢了一脚床上的李欣妍骂道:“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吴启仁扔下小棍子,擦擦手上的血迹,在小厮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来到书房。   不一会儿,几个人影翻墙跃入,然后潜进书房。   吴启仁兴奋、谄媚的声音传来:“主子,你可来了!”   “嗯,准备如何?”一冰冷的声音响起。   “准备的差不离了,只是资金有些短缺!”吴启仁小心翼翼地道。   “哎,也是舅舅太过大意,着了赵明轩和王静远的道,不然,而今说不定就……”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吴启仁笑道:“不过,主子别急,奴才已经说服了几家商贾,他们答应跟随主子,将来也好封侯拜将!”   冰冷的声音总算有些笑意:“很好,京城一切都靠你了!”   吴启仁抱拳行礼道:“主子客气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事情!”   书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时辰后,书房里窜出几个人影,然后又翻墙出了院子。   一切归于平静后,书房里的灯才吹灭了!   赵明轩回来后,自然知晓了胡姨娘对爱妻的做的一些事情,他气愤之余,除了又多派了人手保护李欣然外,也加快了查找姚嬷嬷下落的节奏。   胡姨娘越发着急,她想尽快弄掉李欣然的孩子。于是,他给赵成武熬鸡汤的次数更频繁了,赵成武亦如她所愿,腿脚麻木更甚,身上还伴有青紫。   赵成武成日惊恐不安,怕自己从此瘫痪在床。   赵明轩见了眉头紧锁,前去安国公府几次,王静远说吴郎中游历还没回府。   当晚,李欣然和赵明轩说出了她的疑虑:“胡姨娘一定给父亲下了药,才导致他手脚麻木,全身淤青。以前,胡姨娘每隔五六日才给父亲熬一次鸡汤,自从你回府后,她改为三日为父亲送鸡汤了。说起来,竟是欣然惹得父亲受罪。”   赵明轩把李欣然楼在怀里安抚道:“与你有何干?虽然你会医术,总不能为自己的公公治病吧!”   李欣然道:“有件事倒忘了和你说道!你走后,我偶感风寒,呕吐了几次,并略施小计,胡姨娘便以为我怀孕了,平时我院子里防范的紧,她也没机会害我,就想出了让父亲生病的主意,意在害我劳累后小产。后来,她大概是见我把她的布局全部打乱,没能让我劳心劳力,于是又想出了让父亲手脚麻木的这一毒招来!她以为天天让我闻闻那些活血化瘀的药味就会打掉我的孩子,没成想我是根本没怀孕呢!”   赵明轩气得脸色铁青,搂着李欣然的手微微颤抖,呼吸粗重,李欣然连忙抚着他的背来回摩挲道:“明轩哥哥何必生气?她这不是上了我的当吗?等到父亲看清她的真面目,她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等找到了姚嬷嬷,父亲也不会再维护她了!”   赵明轩紧紧地抱着李欣然,就好像她会突然飞走似的,他喃喃道:“欣然,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欣然知道他担心她,语气哽咽道:“明轩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还要为哥哥多生几个孩子呢!到时候我们一家开开心心地,那才叫幸福呢!”   赵明轩沙哑地回道:“哥哥盼着那样的好日子!欣然,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第112章 下药   一日,胡姨娘端着鸡汤准备服侍赵成武喝下,赵明轩扶着赵明昌来到了父亲的内室。   胡姨娘猛地一抖,鸡汤溢出了些洒在她的衣襟上,一旁的丫鬟连忙接过汤碗放在一旁,用娟子擦拭着胡姨娘的衣襟。   饿了半日的赵明昌闻着香气四溢的鸡汤,喉咙滚动了一下,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刺耳。   赵成武听见了笑道:“怎么?昌儿没用膳吗?”   赵明昌讪讪道:“孩儿由于贪睡,醒来后大哥就把孩儿领过来看父亲了,还不曾用膳!”   赵成武微笑道:“姨娘熬了这许多,给你盛一碗就是!”遂吩咐身边的丫鬟给赵明昌盛了一碗鸡汤。   胡姨娘惊恐地看着赵明昌,手脚颤抖起来。那鸡汤虽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对于身子还没复原的赵明昌来说,那鸡汤无异于砒霜,会让他子孙根切割处的伤疼加重,搞不好会断送性命。   慌乱中,胡姨娘疾步上前扬手打掉了赵明昌手中的汤碗!   赵明昌那里有不懂得?下顿时吓得面色发白,一时瘫软在地!   赵成武脸色一变,疑惑地看着胡姨娘母子,眼神犀利起来。   赵明轩见了,惊呼道:“姨娘,弟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请郎中,快去!”   李欣然道:“吴郎中已经在路上了!”   胡姨娘目露凶光,厉声尖叫:“谁允许你请他来的?”   赵明轩吃惊地看着胡姨娘:“姨娘这是怎么了?欣然这也是好意!父亲病了这多时候,郎中天天来,药吃了不少,父亲的病就是不见好转,欣然的师傅是药王谷的传人,皇上的病就被他医好了,医好父亲的病有何难?”   赵成武听说吴郎中来了,兴奋道:“快快有请吴郎中!”   胡姨娘再想阻止只会更让赵成武怀疑。   吴郎中被赵甲领着进了院子,赵明轩和李欣然亲自把他迎进内室。   吴郎中一进屋就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会有苗药的味道?”李欣然一惊,那次宫中遇险的情景仿佛又再现眼前,赵明轩感到她的不适,连忙在一旁扶住了她。   说起苗药,就会让人联想到蛊毒和巫术,苗药除了神秘还很诡异,因此,吴郎中一说到苗药,室内的人都变了脸色。   赵成武更是吓得语不成调:“请……吴郎中救我--性命!”   吴郎中鼻子耸动:“找到根源才好医治!”说完,他盯着那罐鸡汤道:“这是什么?里面怎会有苗药?”   胡姨娘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斥责道:“哪里,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村夫?竟敢--诬-蔑我?明轩,你可要给姨娘做主啊!”终于能够顺畅地说一句话了!   李欣然心下好笑,这时候还能找准保护她的人,脑子还真好使!如果事情败露,她最好的保护伞就是赵明轩了!   吴郎中无视她的存在继续说道:“苗药向来和巫术分不开,这鸡汤里的药本来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但是和鸡汤炖在一起就起了作用,会让人四肢麻木、如果喝多了还会导致全身乌青淤血。”   赵成武更加相信吴郎中的话了,他急忙撸起袖子嚷嚷道:“吴郎中神了,你看看,我身上已经有乌青了,我这病能治好吗?”   吴郎中为赵成武把完脉,沉吟片刻道:“治倒是能治好,只是有些麻烦!”   赵明轩道:“吴郎中只管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不遗余力地治好父亲的病!”   赵成武心中很感动,他一向不待见这个儿子,临到老了,倒要靠这个儿子孝敬自己。   吴郎中看了看胡姨娘道:“我说的麻烦不是指药物难找的,而是此药需要下药的人的一滴血放在药里当药引,那药效才能显现出来,药方能治好定国公的病。”   赵成武这才想起,他的病是人为的下药引起的,他一时愤然地看向胡姨娘道:“毒妇,为什么害我?”   胡姨娘吓得缩成一团颤抖道:“老爷怎么怀疑是卑妾所谓?这么多年卑妾对老爷如何,老爷难道感觉不到吗?卑妾害老爷有何好处?”   赵成武一想也是这个理,他茫然地看着室内的人道:“谁要害我?”   李欣然正色道:“父亲何必着急?师傅已经得知治病的法子,找到下药的人自不是难事!”   吴郎中看了看自己的女弟子,嘴角弯了弯,赵明轩也立时明白了欣然意思。   吴郎中开好药,交给赵明轩,他立时派赵甲前去抓药。   胡姨娘看着吴郎中笃定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不是需要下药人的一滴血吗?下药人还没找出来,你们怎能如此逍遥?”   赵成武亦着急道:“明轩,要不要请顺天府来人查一查?”胡姨娘急忙插嘴道:“老爷糊涂了,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能惊动官府呢?”她声音发颤,拿着帕子的手也不住地抖动着。   李欣然笑着答道:“姨娘说的有道理,家丑不可外扬,能在府里解决的还是别惊动了外人,这样可以保全国公府的面子!对府里几个为成婚的子女亦有好处!”李欣然的眼睛像星子一样亮,看得胡姨娘心下直哆嗦。   胡姨娘强忍住心慌道:“就是这个理儿!”   赵明轩沉默着,放佛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一时,赵甲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胡姨娘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罐药,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赵成武茫然道:“不是说要用血做药引吗?这样喝有用吗?”   吴郎中道:“定国公不用着急,药引马上就有了!”   说话间,李欣然施施然走到胡姨娘的身边笑盈盈地道:“姨娘,刚刚哪些奴婢接触过这罐鸡汤?”   胡姨娘愣怔片刻道:“哦,熬汤的丫头和送汤的丫头,不不不,还有几个丫头也接触了鸡汤,你们不也在这里吗?”   李欣然笑道:“是啊,我和明轩、小叔都在这里,可是父亲看见了,我们几人均未接触过那个汤罐子,而且离得很远!没有下药的机会!”   胡姨娘此时反而越来越镇定了,她亦笑眯眯地道:“接触那罐药的人倒是有十好几人,你待如何?”   李欣然莞尔一笑道:“姨娘能否把她们都叫过来?”   胡姨娘冷哼一声道:“那么多人,如何查起?”   李欣然看着胡姨娘正色道:“是吗?”说完,拿出玉佩在胡姨娘面前一晃,胡姨娘咬咬嘴唇,眼睛淬毒地望着李欣然道:“真是孝顺呢!孔妈妈,把人都叫过来!”   赵明轩站直了身子,面色一沉,正准备发火,李欣然拉了拉他的手,按了按他的手心,示意他别冲动,她可不能让赵明轩背上不孝的骂名!   不一会儿的功夫,孔妈妈把汀兰阁的丫头婆子都叫了来!十好几个人一下子就把屋子就站满了!   李欣然笑道:“哦?原来,姨娘院子里人这么能干啊!熬个鸡汤竟然要这许多人!欣然佩服!”   此时,是谁下的药已经昭然若揭,可是胡姨娘却还要做垂死的挣扎,李欣然决定陪着她玩玩!   胡姨娘指着李欣然语无伦次:“你你……”   李欣然围着那些奴仆转了个圈,发现一丫头身上有很浓的鸡汤味道,而且她还悄悄的把收掩在袖子下,生怕被人看见。   李欣然拿起那丫头的手看了看,啧啧道:“哎哟,都起泡了!莲花,把我制的烫伤药拿来!”   那丫头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道:“谢谢世子夫人!”这是承认她的手是被烫伤的,李欣然望着胡姨娘笑了笑,胡姨娘凶狠地瞪了那丫头一眼。   小丫头打了寒颤!李欣然温柔地帮她涂了药膏,然后道:“熬汤的就是你吧!”   那丫头点点头,猛然发觉不对,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胡姨娘,脸色煞白:“不是,奴婢没有熬汤,奴婢只帮忙煽火!县主明鉴啊!”   李欣然笑了笑道:“别动,水泡会破的!烫伤留下的水泡如果破了可是很疼的!”   小丫头想夺回自己的那只手,可是她怎么也挣不脱李欣然的钳制!她哀哀的哭泣道:“县主饶命,奴婢只是帮忙煽火的,没有下药啊!”   李欣然柔声道:“谁说要你命了?只要你说实话,没人敢伤害你!”   那丫头眼睛顿时发亮,急忙道:“那汤是奴婢看着熬的,然后由桃儿姐姐陪着姨娘送打到老爷这里来的。”   李欣然语气陡然拔高:“很好!桃儿过来!”   李欣然拉过熬汤的丫头,然后用银针刺破她的指头取下一滴血滴在一个空碗中,再用同样方法取出桃儿的血滴于另一个空碗中。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李欣然取血,屋子里静得出奇。   第113章 决断   突然间,李欣然闪电般出手擒住了胡姨娘的手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她的手指,寂静的内室里放佛听到滴答一声,鲜红的血液滴进了碗里。   赵成武惊得张大了嘴吧!赵明昌准备出手相助,无奈他病体未愈、行动笨拙,还未等他窜到李欣然身旁已被赵明轩一掌推出去数丈。   吴郎中趁混乱之机把一碗混着胡姨娘血液的药喂进了赵成武的口中。咕咚咕咚喝药的声音结束后,胡姨娘才后知后觉的尖叫道:“李欣然,你个忤逆不孝的贱妇!竟然敢怀疑亲生的婆母!”说完,扑过去准备厮打李欣然。   李欣然灵巧的躲过,赵明轩冷然怒视着胡姨娘,闪身挡在李欣然的面前护着她。   李欣然则笑嘻嘻地道:“婆母?我倒只记得去世的赵夫人是我唯一的婆母,至于姨娘的身份,欣然前几天已经告诉了您,没想到姨娘记性如此差,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明昌挣扎一番,方在小厮的帮助下站稳身子,听着李欣然折辱他的姨娘,愤然道:“赵明轩,你也不管管你老婆,哪有连自己亲姨娘就不认,只顾攀附嫡母的女人?不认血清,是为不孝啊!”   赵明轩嘴角滑过不屑,望了望了赵成武,赖怠说话!赵明昌气得面色发白,胡姨娘却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自己多年的“努力”,如今终于让赵明轩疏离了她,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毕竟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啊!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姨娘?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霍的睁开眼睛,望向赵明轩一探究竟,却见赵明轩一脸的淡然,与以前对待她的态度除了疏离外没什么不同。   她心下稍安,幸好她的计划完美,到如今他还不知道什么,否则她和小儿子在这府里真的就无立锥之地了!   李欣然见时间差不多了,赵成武身上的药效亦该起了作用,笑着问赵成武:“父亲此时觉得如何?”   赵成武被灌了药后只顾得上自己调理,对一旁的争执自是不理。此时听得欣然问起,连忙动了动手指,惊奇地发现灵活自如,然后坐起来摇了摇手臂,亦可以挥动如常。他欣喜地索性站起来跺了跺脚,亦行动如初。他兴奋起来:“好了,全好了!”   室内陡然诡异地安静下来,皆用一样的目光看着赵成武,他来回巡视众人的表情,猛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他怒目圆瞪,指着胡姨娘道:“原来真的是你!为什么?我待你不薄啊!这么多年的恩宠难道还不能让你满足?”他怒气冲天地上前抓住她的肩用力地推搡着:“为什么?你个毒妇!”   胡姨娘瘫软在地,任由赵成武踢打推搡,半句辩解的话也没有。铁证如山,她还能说什么?   她能对他说害他是迫不得已?害他是为了设计李欣然吗?她什么也不能说!   赵明昌震惊之余,急忙上前拉着父亲哀求道:“父亲,姨娘对您如何您感觉不到吗?这件事一定是误会!说不定就是吴郎中和赵明轩搞的鬼!”   吴郎中不置可否!赵明轩道:“说话可得负责任!姨娘熬的鸡汤可还在这里,鸡汤里放了什么姨娘心里清清楚楚,你若怀疑,大可让人把顺天府的人请来查案,姨娘可同意?”   赵明昌怨恨地看着赵明轩道:“赵明轩,你即使对再怨恨,也不好如此对待姨娘,她再不好也是你的亲娘,今日你如此落井下石不怕五雷轰顶吗?”   李欣然不等赵明轩开口接话道:“小叔真的是读过圣贤书的,自与别人的想法不同!姨娘下毒害了父亲,明轩怎么能帮助父亲揪出姨娘呢?应该由着姨娘把父亲害死才好呢!那样老天爷才会饶过明轩哥哥,不会打雷将他劈死!”   赵成武怒吼道:“住嘴,都给我住嘴,当我死了吗?”   李欣然退后一步和赵明轩并肩而立,黝黑的眸子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赵成武。   赵成武沉吟良久,却不能决断。胡姨娘和他算得上是情投意合的少年夫妻,她一向对他恩爱有加,温婉贤淑,尤其在钱财方面,不仅对自己出手大方,就是赵府在危难之际也会出手相帮。   更让他不忍心处罚她的是,她为自己育有两子二女,长子赵明轩将来尚要承爵,如果此时处死了胡姨娘几个孩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一时踌躇不前,难下决断。   赵明昌见父亲沉默不语,纠结难断,知道父亲对姨娘舍不得下狠手,他面色惨白地跪行到父亲身边道:“父亲,求您看在姨娘为父亲生儿育女、服侍父亲的份上饶了姨娘。父亲,姨娘如果被处死了,我和姐姐妹妹们都没了亲娘,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父亲,求您看在姨娘为您诞下四个孩子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   赵成武看着失去子孙根、还没痊愈的儿子心如刀绞,要不是她逞强和媳妇斗法,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她残害自己恐怕又是为了设计自己的儿媳妇吧!   自不量力,明知不是李欣然的对象,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自己的儿媳妇,结果每次都惨败而终。   他就不明白了,赵明轩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儿子,而且也很优秀,为什么她就如此不待见这个儿子呢?   当年,她生下赵明轩时,就不喜欢他,央求他说,她只是姨娘,怕把亲生儿子教歪了,愿意把儿子送到夫人身边教养。   当时,他还对姨娘的大度感到很是满意。对比着父母给她找的善妒的夫人,易发觉得姨娘温婉贤良,对她也更上心。   后来,直到胡姨娘为儿子找了她娘家怀孕的侄女这才彻底激怒儿子,他也才知道儿子和姨娘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嫡子去世后,赵明轩成了世子,赵成武以为胡姨娘会改变对儿子的态度,可是他错了,胡姨娘似乎更加仇视儿子,不仅设计离间他们夫妻感情,后来还趁赵明轩不在京城时要害儿媳妇。   为了这个家,为了赵府的安宁,赵成武不想再姑息养奸,他叹了口气道:“胡姨娘残害亲夫,理应浸猪笼,只是她为赵家育有两子两女,送去家庙吃斋念佛,为赵府、儿女祈福吧!”   赵明昌磕头谢谢父亲饶过胡姨娘的性命。   赵明轩和李欣然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多言!他们此时只能沉默,多说一句胡姨娘的不是,只会给他们带来不利影响。   夫妻两对望一眼,罢了,就让她在家庙好好反省,等时机成熟,再来惩罚她不迟。   赵明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气愤难当,只是如今他势单力薄,而且病体不适,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法子和赵明轩他们争斗。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沉沦下去。当初他被赵明轩害得失去了表妹和孩子,如今又被李欣然害得失去了生育,他和自己的哥哥就是天生的仇敌,永远势不两立。   第114章 找死   一日,吴府来了一名不速之客,管家怕吴启仁怪罪,自是不允她入内。没想到来者是个泼辣的主儿:“怎么?这就是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来了客人还要往外撵?我倒要看看这家的主子是什么来头!”   吴管家自是知道主子一向的行事风格,他从来不允许夫人和外界来往,对府里的奴才管得也甚紧,不准到处招摇惹事,如有违背立即乱棍打死。因此,吴府在这条街上显得很是神秘,即使周围的邻居,认识主子的也很少。   吴管家见来者衣着鲜亮,谈吐言语放肆,行事大胆,自是不敢怠慢来者,也不想这名泼辣的客人给主子找来麻烦,只得客气道:“夫人到底找谁?小的也好给你通报不是?”   那女子睨了一眼管家道:“早就如此,我也不会至于冲你发脾气!我找这府里的女主人李欣妍!”   管家本来不想惹事,但是眼前的女人显然也不是个善茬儿,想到主子吩咐只是不让夫人出这府门,倒没说不让外面人进去看她,于是吩咐小厮进去通报。   俄尔,小厮前来回话,说夫人让来人进去。   那女子施施然走了进去,完全没把管家放在眼里。   李欣妍在宴息室接见了来者,见面后她有些茫然,因为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女子。那女子倒是大方,自我介绍道:“我乃定远侯府的嫡女秦思卓,秦思凡的妹妹!”   李欣妍睁大的眼睛总算恢复正常,她睨着眼前美丽且傲慢的高贵女子道:“哦?你就是李欣然以前的小姑子啰!我两并无交情,你找我有何事?”   秦思卓道:“我自是打听清楚后才来找你!我两虽然不认识,但是,我两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李欣然,不是吗?”   说到李欣然,李欣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怨毒,霎时就消失不见。她嘴角含着苦涩的笑意,要是李欣然当初肯把她接进国公府,肯给她多一点点儿帮助,她如今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被个太监□,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是奢望,他自己无能,还不准许别人寻欢,她只不过和表哥做了他不能做的事情,他就把表哥也变成了太监。   此时新县的祖母还不知,不然她不知如何向她们交代。   不过,她现如今像坐牢一样关在着吴府中,连最起码的人身自由就没有,她凭什么去恨李欣然呢?她现在连恨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恨人也是需要资本的!   她望着秦思卓淡淡地道:“你错了,如今我已经嫁人,对李欣然无爱无恨,还请夫人谅解!”   秦思卓哈哈大笑道:“好个无爱无恨,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的姨娘是如何死的?忘了你进京后她是如何不顾亲情,对你和你弟弟置之不理的吗?”   李欣妍惨然笑道:“我如今自身难保,成天就像金丝雀一样关在这鸟笼子里,哪里也去不了,又如何和她争斗?”   秦思卓怨恨道:“想我秦府也是有着百年基业的高门大户,就是因为李欣然的到来,导致整个秦府一败涂地。我更是被她害得……”   定远侯府虽然已经逐渐败落,但仍然还是这京城里的勋贵之家,可是,就是因为李欣然的到来,才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李欣然乖乖地呆在新县不来京城,他的哥哥也不会胡乱找那个女人,自是不会惹上官司,秦府也不会那么早就败落,自己也不会成为过街老鼠,会顺利地嫁给郑成光,将来可成为国公夫人啊!   就是因为李欣然自己才沦落为那个老男人的妾室。   她和李欣然最大的仇恨其实就是因为李欣然使她变成最卑贱的妾室,这是她一辈子就不能忘怀的耻辱。   她如今在靖国公府虽然横摇直摆,但到底是个妾室,有许多的尴尬,也有许多的事情不能令人如愿。   听话听音,李欣妍再蠢也能听出她和李欣然之间滔天的仇怨。她挑挑柳叶眉道:“你要我如何帮你?”她刚刚已经阐明她不能离开吴府,秦思卓继续和她唠叨,目的就是要自己帮她。   秦思卓眼睛里的亮光闪烁起来,她急忙问道:“你愿意帮我?”   李欣然看了看她无所谓的说道:“问题是要我帮的上你的忙!”   秦思卓点头道:“帮得上,帮得上!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事情,只需要你把李欣然在新县的一切事情说给我听,看看能不能从哪里入手来整治她。”   李欣妍一愣:“你的意思是?”   秦思卓得意洋洋地道:“她现在是皇上敕封的县主,你我和她正面交锋只会吃亏,还不如另辟捷径,从损坏她的名誉入手来得快。京城最不愁的是传播八卦的人,只要将李欣然以前的丑事抖出来,看她哪还有脸活着,即使她脸皮厚舍不得死,那赵明轩也不会白白让人戴了绿帽子,自是容不得她活着丢人现眼。!”   李欣妍一听说自己不动手就能让李欣然倒倒霉,立即来了兴趣,她兴奋地说道:“真的这么简单?”   秦思卓看了眼李欣妍说道:“京城自不比新县,唾沫星子就能把人给淹死!”   李欣妍眼睛熠熠生辉:“既如此,我便把她的事情全告诉你!”   二人一拍即合,一问一答地说起李欣然的在新县的事情来。   秦思卓满载而归,她开心地一步三摇,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欣然被人围观,被人咒骂的情景。   自然,秦思卓找李欣妍的消息晚间就到了赵明轩的手中。   看罢消息,赵明轩全身陡涨的戾气,让身边的几个小厮顿感压抑,大气不敢出。赵甲更是了解主子的脾气,也许此时听到有关陷害他自己的消息他反而只会笑笑,可是,那人触动了主子的逆鳞,触犯了主子的心头肉,自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他抬起头来,眼角眉梢全都带着凛冽的寒气,目光更是如利剑般寒气四散,他冷声道:“传我指令,五日内让靖国公的姨娘秦思卓消失!”   至于那个李欣妍,还是留着她,毕竟那是李欣然的妹妹。   且说,秦思卓回到靖国公府,迎面碰上了郑成瀚的嫡长子郑光辉。郑光辉有着郑成瀚同样皮相,英俊潇洒而不失风流。   只见他丰神俊朗的脸颊上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泼墨的睫毛像翻卷的羽翼,随着那羽翼的呼扇,漆黑的眸子略带笑意地轻轻瞥了她一眼,就像毫毛滑过她的心尖,顿时令她的心为之一颤。   这个年轻男人身上的朝气令她向往。她已经为人妇,而且那个老男人最是懂得床递见的趣事,久而久之,她也被那男人同化,喜欢做一些令自己开心的事情,自是懂得风情为何物。   她回眸一笑,虽不是倾城倾国,但也足以让动情的男子颠倒失常。秦思卓知道,此时是郑成瀚听戏的时间,这院子里的几个女子都跟着他去奉承去了,除了她和夫人,没有其他主子。   她心中突然涌起报复郑成瀚的心思来,不觉对着郑光辉再次抛出了媚眼,然后掩唇低眉含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亲,谢谢你们长期以来对我的支持,我真的非常感谢!我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   国庆长假期间,家里来了客人,没有过多时间写文文,因此每更都很短,对不起大家了!我保证,只要有时间了,就长更!   再次感谢大家!么么哒!   第115章 勾栏   郑光辉本就是个纨绔子弟,他大约是继承了他老子的行事作风,吃喝票赌样样精通,虽然才十五岁,屋里的通房丫头却有了好几个,郑成瀚自是认为他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妥,郑夫人更是不敢管他,他便越发大胆,有时候还会留念烟花之地。   今日,他见到父亲的小妾,自然被那新姨娘的姿色所惑,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回到屋里,弄了几个通房玩了几招自是不解馋,想到父亲的小妾,心里痒痒的更加难受。   想到父亲此时不在府里,母亲又不管事,只知道吃斋念佛,不如此时找他父亲的小妾一解相思之苦。   他踢开身上还在卖力的丫头,胡乱套上衣服,直往父亲小妾的院子奔去。   秦思卓此时正托腮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院子里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出神。话本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是那么令她神往,不过,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爱了。   秦思卓太过入神,连郑光辉进入院子她都没有发现。丫鬟有心阻拦,可是郑家大少爷的话比之姨娘的话,分量不知要重多少。   郑光辉畅通无阻地走进秦思卓的小院子里,然后又肆无忌惮地进入她的内室,立即被眼前美人托腮凝视的情景吸引了眼球,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了美人。   秦思卓惊呼,但随之而来的是异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眼下的怀抱不同于那个老东西,他身上仿佛散发着令人心情舒畅的味道,是那样的灼热,连同自己的心也要被他一同融化了。秦思卓被眼下的感觉迷失了自我,瞬间的惊讶过后,便是更加主动的纠缠。   郑光辉一时被自己小姨娘热情似火的情绪感染,更加情动地和她撕扯起来。   在郑光辉看来,眼前的小姨娘和其他的女子略有不同。他见多了京城里故作高深、道貌岸然的虚假样子,明明也渴望男人与她们厮守,但是表面上却要故作深沉,装作不为所动,看着就令人作呕。   而同样为高门贵女的小姨娘,却热情似火,敢爱敢恨,高兴了哈哈大笑,伤心了在人前亦敢嚎啕大哭,若谁惹怒了她,她也毫不手软,当断则断。   这样一个尤物,他已经窥视多时,渴望多时,今日有幸拥得美人在怀,还得到美人的眷顾和回应,他哪有不开心的?于是胆子越发大起来。   一时,内室里旖旎的情景通过声音传播到院子里,丫鬟们更是面红耳赤、焦急不安,有细心的丫鬟连忙到院子门口把望,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老主子回来撞见了,那他们这些奴仆可就没法活命了。   几番云雨过后,郑光辉尤不解馋,腻歪在秦思卓的怀里不肯离去。   秦思卓搂着结实而又充满活力的年轻男人,这才知道少年夫妻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的感觉是何味道,也明白为何有的女子冒死也要与自己心爱之人同生共死的原因。   那种爱,那种激情是郑成瀚那个老男人所无法给予的,那种爱能让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食髓知味,二人一旦打破了禁忌也就无所谓羞耻了,他们总是寻找着机会,只要郑成瀚一出门,郑光辉就溜进了秦思卓的院子,然后纠缠在一起。   和郑光辉相处的日子,是秦思卓最开心的日子,她竟然有些渴望天天能和郑光辉相守在一起。有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时时困扰着秦思卓,使她坐立不安,难以慰藉心中的相思。由于她对郑光辉的迷恋,把整治李欣然的计划也推后了,没有什么比及时行乐更重要的。   这日,郑成瀚前脚刚刚出门,秦思卓就令丫鬟前去请郑光辉,郑光辉对秦思卓的身子迷恋不已,自是乐意。   二人见面后,郑光辉便老实不客气地将人揽到了怀中,深情而缠绵的吻雨点似地落在秦思卓身上,令秦思卓喘息不已。   一会儿功夫,二人已经在红鸾帐内颠鸾倒凤起来。   就在二人醉生梦死之时,室内猛然想起炸雷般的声音:“畜生!我打死你!”二人尚未反应过来,雨点般密集的棍棒就落在二人身上。   郑光辉还没尽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边驰骋边用手抵挡着棍子,直到实在不能忍受这才回头。   他发现是自家老爹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从秦思卓的身上翻滚下来。   郑成瀚虽然是个浪荡子,但是也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喜欢护犊子。此时,他认定是秦思卓招惹了自家的儿子,才造成今日的后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棍棒直往秦思卓身上捶打,边打边骂道:“贱货!一时没有男人你就不自在,我让你偷男人,让你犯贱!”   郑成瀚毫不手软,挥起的棍棒虎虎生风,每每落下秦思卓的身上就出现一条赫人的血痕。   秦思卓被打的不能动弹,口中却不住地喊着:“郑郎救我,郑郎救我!……”而郑光辉生怕父亲再责打他,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郑成瀚见自己宠爱的小妾还在喊着儿子郑郎更加怒不可歇,下手更重,不一会儿功夫,光溜溜的身子便纹丝不动地瘫软在那里,毫无气息。   郑夫人此时得知消息赶过来,急忙劝阻郑成瀚道:“老爷手下留情,把她打死了老爷也讨不到好,被父亲知道老爷还要受训,不如把她发卖出去,眼不见为净!”   郑成瀚也打累了,扔了棍子转身吼道:“无用的东西,连个后宅就管不好!”郑夫人缩了缩脖子,仍由着老爷骂了几句才恭送老爷离开。   郑夫人看着已经打落在地的秦思卓,已没了平时的高贵和霸气,她厌恶地捂住口鼻吩咐身旁的粗使婆子:“给她穿上件衣服,然后卖到勾栏里去!”   那婆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姨娘好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恐怕……”郑夫人不耐烦地道:“这样就更不能留在家里了,扔到勾栏外面,不要钱算了!”   几个粗使婆子胡乱地给秦思卓套上衣服,拖着她离开了赵府。   后来秦夫人来郑府找女儿接济,却听下人说秦思卓跟人私奔了,秦夫人哭闹一番,郑成瀚给点银子,秦夫人凄凄惨惨地离开了郑府。   第116章 出手   李欣妍这些时日,时时让人打听外面有什么传闻,丫鬟也时时向她禀报,可是就是没有听到她想要的消息。   时间久了,李欣妍猜想那秦思卓也不过是个耍嘴皮的高手,她只不过想从自己这里了解一下李欣然的事情,最后没有勇气或者没有办法去对付她。   她随即歇了心思,再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一心养好伤,等着那个畜生回来再次折磨她。   九月初八是李欣然父亲的生日,每到这一日,李欣妍和李欣然也会聚在父亲的租住的院子里为父亲庆祝生日。   这一日,李欣然早早地来到父亲的住处,指挥丫鬟婆子帮忙着忙活宴席。到了晌午十分,才见李欣妍带着乔装过的吴启仁姗姗来迟。   一时,丫鬟婆子忙活着把各种菜式端上桌子,几人分宾主坐好了,皆举杯庆祝李志勋的生日。   李志勋看着女儿女婿儿子都围绕在自己的身边,自是开心,不禁多喝了几杯,然后就带着两个女婿到书房谈起朝政来。   赵明轩在外一向不言政事,只小坐了片刻后就尿遁了。他本打算到后院去找李欣然,只是一出门就发现一个婆子在那里窥视,他盯了她一眼,那婆子连忙低下了头走了。   赵明轩心里闪过异样,总觉得和她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回想,记忆中又的确没有这个人,他一向重视自己的感觉,何况此人还在老丈人的院子里晃悠,一时警钟敲响,立即吩咐赵甲去查查此人的来历。   不一会功夫,赵甲就把此人的来历打探清楚。   当赵明轩知道她姓姚时,陡然想起害自己的母亲的人也是姓姚,遂对此人格外关注起来。他立即让人盯着她,并把她的一言一行直接告诉他。   赵明轩的感觉不错,此姚妈妈就是害得他与母亲致死未能相认的姚嬷嬷。   姚嬷嬷出生在苗族的一个女巫世家里,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阿瑶,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任女巫的接班人培养着。   当她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偶然遇见同村子里的一个名叫阿金的小伙子,竟然和他一见钟情。   她大胆地向他示爱,无奈阿金已经爱上了邻村的姑娘阿玉,拒绝了她的求爱。她一气之下准备下蛊毒把阿金据为己有。   阿玉的祖父亦是巫师,当阿瑶准备施展法力制作蛊毒之时,被阿玉的祖父获得消息,他自是要护着自己的孙女,于是提前告知阿金,让他防着阿瑶,不让她取得阿金的血液,阿瑶自是不能做成蛊毒。   没想到,阿瑶的巫术了得,阿玉的爷爷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用迷药迷倒阿金,试图获取他的血液做蛊毒。阿玉得知消息和祖父赶了过来,两个巫师做法施毒一较高低,结果阿玉祖父被阿瑶所施毒素毒死身亡。   阿金被阿玉凄厉的哭声惊醒,见阿玉的祖父被毒死,自己和阿玉已无缘结成夫妻,于是哄骗阿瑶和阿玉告别后就和她成婚,阿瑶信以为真,给二人吃了毒药,如果第二天不找阿瑶解毒就会毒发身亡。   阿金和阿玉知道无法逃脱阿瑶的毒手,于是二人来到山顶,对月结拜成夫妻,然后双双跳崖而亡。   阿瑶为了一己之利害死了阿玉爷爷和阿玉阿金的性命,邻村的乡亲要找阿瑶拼命,阿瑶才连夜逃了出来。   后来几经辗转,吃尽了苦头的姚嬷嬷方到达到京城。彼时,她已经是半老徐娘,只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颐养天年。   一次偶然的机会,姚嬷嬷遇见了正准备买打胎药的胡姨娘,二人一拍即合,阿瑶摇身一变,成了胡姨娘身边的姚嬷嬷。   阿瑶会制毒、会用毒,还会许多诡异的巫术,胡姨娘对她很是倚重,她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姚嬷嬷自从被阿金伤了心,从此对男人恨之入骨。她跟了胡姨娘后,对赵成武更是没有好印象,觉得他始乱终弃,更是对赵成武一人拥有那么多女人而厌弃,要不是胡姨娘提前对她警告,她早就下毒害死了赵成武。   姚嬷嬷在京城高门大户中衣食无忧,还得到胡姨娘的信任,于是一心一意地帮助胡姨娘做事,出于报复心理作祟,她最乐意的事情就是看着夫妻之间、亲人之间反目成仇。   为了让自己能看到一出出好戏,她不惜帮助胡姨娘让赵夫人和赵成武反目。   后来,胡姨娘令她处死了那么多的下人眼睛就不带眨一下,姚妈妈又怕自己反被胡姨娘害死。虽然她很厉害,但是总有松懈时候。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于是,她在处置了那些丫鬟后也溜到了新县,最后找到新县县令的姨娘,帮助她又残害了李欣然的娘亲。   不过,她也是个相当自负的人,容不得别人对她的歧视和不信任,只要她辅佐的人,一切都要按照她的计划行事她方才高兴,只有这样,被辅佐的人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否则她就会从中作梗。   她认为目前她辅佐的这个小主子就是个蠢货,不但不听她的建议,还自以为,目中无人,于是她便放任自流,弄得李欣妍人不人鬼不鬼的,没了一点儿做人的尊严。   看着小主子在吴启仁的折磨小讨生活,她也觉的很开心,不过时间久了她觉得有些腻味,正考虑换个寻乐子的地方,不期然就和她曾经调换的世子撞见了,她忍不住窥探了几眼,这才被赵明轩发现。   她不知道,她的生命已即将走到尽头。   十月初,宁王刘谦悄悄回京的消息传到赵明轩的耳内,赵明轩和王静远进宫和太子做了一番部署,然后静待宁王的下一步动作。   吴启仁出宫更加频繁,李欣妍自然受的折磨更多了。以往,吴启仁和李欣妍折腾后,还会让府医给她治愈后再行好事,如今他也不管李欣妍能不能承受,一味地索取,以减轻自身的压力。   李欣妍全身上下,除了脸部完好无损外,其他部位淤青一片,有的地方几乎成了褐色。   一日子时,吴启仁的书房里坐满了人,除了宁王外还有几位幕僚和将领,但最打眼的莫过于商贾胡有财了,几个幕僚嘴上不说,眼神却对他很是鄙视。   胡有财只当没看见,要想胡家将来有所依靠只能赌这一次了。当年吕不韦不照样是商贾吗?后来却成了秦国的丞相。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再说,自己的儿子能够走出顺天府大牢,吴启仁可是帮了大忙的,当时妹夫都没办好的事情,吴启仁一出面就办好了,一个太监的权利尚且如此,更别说宁王了。   这也是胡有财跟随宁王的原因,如果自己从龙有功,将来不要说做皇商了,即使想做个一品大员也不在话下,说不得还可以封侯拜相呢!   他自愿拿出家产的三股之一奉献给了宁王,以示自己的诚心。   一幕僚道:“宁王殿下,不知宫内情形如何?宫内没有安排好,一切准备都是白费,毕竟,那位是正经的储君!”   宁王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但瞬间就被惯常温和的笑容所替代,他笑语晏晏道:“劳你们费心,宫里的事情已经不布置妥当,最迟明日夜间就会动手,后日便会有消息传出。”   恰在此时烛台上“啪”的一声爆出个大大的灯花来,吴启仁兴奋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此乃吉兆啊!王爷的意愿一定会达成的!”   室内的众人连连随声附和:“恭喜王爷大事得成!”   喜悦顿时洋溢在室内众人的脸上,连带着烛火也左右摇曳,照的人心里舒爽惬意,就仿佛心中所谋之事已经如愿,众人皆已封官加爵,红袍加身了。   宁王更是意气风发,满脸含笑道:“多谢各位鼎力相助,他日若得偿所愿,定会为各位加官进爵,世代荫封。”   众人皆答谢宁王的承诺。   两日后,京城里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情,太子不知为何突然倒地昏迷,就和睡着了一眼,无痛无知,到此时尚未醒来。太医院的太医对太子的病症束手无策,皇上和皇后着急上火,此时正令人传旨药王谷的弟子吴郎中进宫给太子诊治呢!   只是,不巧的是吴郎中半月前被一江南的客商请去给他家老祖母看病去了,这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回来呢!   于是,李欣然临危受命,再次被皇上宣旨进宫给太子诊治。   有了上次的经历,皇上本来很信任李欣然的,可是宫中传出消息说,李欣然也无法判断太子得了什么病。皇上怒火滔天,将太医院一干人等连同李欣然都扣押在宫内,下令让他们全力抢救太子,否则,太子有个好歹,他们也只能跟着陪葬。   一时,宫外谣言四起,有说太医无能的,有说皇上暴政激怒上苍的,有说太子为人不仁遭到天谴的,乌七八糟的传言铺天盖地直指皇宫,皇上皇后急得焦头乱额,可是太子仍然还没醒来。   几日后,皇上由于成日监督太医给太子治病,没能好好休息,加上外面流言蛮语的刺激,终于也支撑不住病倒了,大有如山倒的迹象。   三日后,皇后召见各宫的嫔妃前去勤政殿探视弥留之际的皇上。等苏嫔面带戚容地跪在皇上的床前,看着皇上面容枯槁的模样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第117章 全胜   眼前的男人曾经是她的最爱,是她预备用一生的光阴陪伴终老的男人。   可是,他却在她年老色衰之时杀了她的哥哥和侄儿,伤透了她的心,在她的头发被人剃光最痛苦的时候,还褫夺了她的皇贵妃的封号,把她降为嫔妃。   她即使再有错,也为他生养了一儿一女,可是他却不念旧情,让她一生值得骄傲的贵妃荣誉瞬间落入尘埃,成了别人的笑柄。   她知道,自从哥哥的事情败露后,皇上就对她的感情就一落千丈,她不怪他斩杀了她的哥哥但是她却怨恨自此后他对她的不闻不问,冷如冰霜。   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想得到皇上的专宠,并且想让皇上对她生的儿子也能另眼相待,能把这个国家的将来交给她的儿子,可是,他不仅没有重视她的儿子,还把她的儿子送到万里之外的穷乡僻壤,让儿子受尽了苦头。   她不能任人宰割,她要反抗,机会终于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顺利,那个皇上认为优秀的太子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朱公公的爱徒朱紫还没来得及下毒蛊,只是动用了幻术他就昏睡过去没能醒来。   她派在太子身边的人时时传出消息,说太子仍然人事不省,虽然因为太子身边的高手如云,她的人没能将他毒杀,但是只要他近期不再醒来,谦儿成事就不会受阻。   呵呵,倘若采到太子的血了,朱紫再将那些毒蛊下到他的体内,不知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会不会经受得住呢?   皇后,那个愚蠢的女人会生出什么样的聪明儿子?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就连皇上也即将离世,真是连老天也在帮着自己啊!   内侍尖声宣旨:“皇上口谕,苏嫔上前回话!”   苏嫔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站起来低着头移步到皇上龙塌前。她珠泪涟涟:“皇上,臣妾来晚了!”   皇上深陷的眼窝颤抖几下,睁开双眼。苏嫔看着那双虽然略带疲倦却也精光四射的眼眸时,心里不觉一颤,难道他并无性命之忧?   随即,她又兴奋起来,皇上这是回光返照呢!快了,快了,我儿的大计可成了。   她眼中滑过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可是嘴角的笑意却难以掩饰。皇上盯着她虚弱道:“你可恨我?”   苏嫔抬起头来,眼里的恨意在抬头之际已然换做诚惶诚恐,她战战兢兢地道:“皇上为何要如此说?臣妾能得皇上恩宠,还幸运的为皇上生儿育女,何其荣幸?臣妾感激皇上还来不及,怎能怨恨皇上呢?”   皇上闭上眼眸:“朕也希望如此!虽然朕将你的哥哥处死,但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朕还是念及和你多年的情分上饶恕了整个苏家,没有诛九族,也没牵连到谦儿,你该知足!”   苏嫔连忙磕头谢恩:“臣妾知足!”   半响,皇上道:“那就好!这几日你就在这勤政殿候着吧!”   苏嫔心下微惊,但来不及细想答道:“臣妾遵旨!”   皇上似乎睡着了般,皇后示意其他妃嫔退下,只留下她和苏嫔在殿内侍候着,连身边的丫鬟都全数遣了出去。   苏嫔内心激荡翻滚,幸好她临出门时吩咐了丫鬟去通知谦儿,说时机已到,可以行事,不然自己被困勤政殿,谦儿岂不错失了举事的良机?   她环视殿内,发现除了一年轻的内侍外,就只有她和皇后了。   皇上什么时候换了内侍?吴启仁不是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吗?苏嫔的心中陡然有些惊慌,仿佛会有大事发生。   她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前,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俄尔,震天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苏嫔的心陡然揪紧,她紧张地侧耳倾听,希望能辨别出这声音是否是谦儿的部下。可是,任她屏息凝神还是没能听到半丝有用的声音,遂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地跪在床前等待。   她陡然觉得自己的腿脚很是麻木,跪的时间的确过长,她有点承受不住了。她看了看坐在皇上床沿边的皇后,心里埋怨:“凭什么她能坐着,而自己只能跪着?”   她知道刚刚皇上没有让她起身,她就只能跪着。她又看了看皇上,他呼吸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她只得继续跪着,此时她还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   哼,只要谦儿的军队杀进来,她就可以坐在太后的宝座上了,让谦儿给自己封个仁孝皇后什么的那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到时候,看皇后那个贱人如何向她求饶。   嘭地一声,大门从外面推开,一小太监急急忙忙奔进来禀报:“不好了,宁王带着军队攻进皇宫!正往勤政殿而来!”   皇后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见皇上睡着了?”   那小太监连忙告罪,皇后挥了挥手令他下去!他倒退着出去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能听见兵器互相撞击的声音了。苏嫔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皇后见了疑惑地问道:“苏嫔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妨说来本宫也跟着乐乐?”   苏嫔撑着地面爬起来,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在一旁皇后的专座上施施然地坐下,这才看着皇后道:“哦?皇后还没听出来吗?我儿刘谦即将攻进这勤政殿了!皇上病倒的地方也正合我儿的心意,皇上无需移步,就可以为谦儿行加冕仪式了!真好啊!”   皇后惯常的温婉笑容此时倒是更甚,她嘴角含笑道:“苏嫔就这么笃定?刘谦会赢?”   苏嫔哈哈大笑道:“我儿和哥哥苏启雄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又岂是你们能压的住的吗?”   皇后笑道:“哦?本宫倒要等着瞧瞧了!”   皇上此时动了动身子,皇后连忙扶起皇上坐了起来!   苏嫔惊得瞪圆了眼睛,不是说皇上只能躺着?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吗?这是怎么回事?苏嫔心里紧张起来,擂鼓似的心跳,令她恨不能再次用手压住。可是在对手面前,她要保持镇定,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慌张。   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喝了水,然后在一旁陪着。   皇上这才看着苏嫔道:“你可知罪?”   苏嫔咯咯笑道:“我有什么罪?成王败寇的道理难道皇上没有听说过吗?皇上,如今,是我儿的天下了!”   皇上盯着她,凛冽的眸光仿佛能将她看穿,俄尔才能沉声道:“既如此,那就休怪朕不顾及多年的情分了!”   正在此时,殿门再次打开,一穿甲胄、英武十足的将军奔进殿内,然后跪地禀道:“父皇,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苏嫔仿佛只听见这几个字!她放声大笑起来:“好啊!我儿终于胜了!我终于可以做那慈宁宫的主人了!皇后你可听见?我才是这皇宫里的女主人!你,还不下跪求饶?”   皇上在皇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虽然披着外衣,但天子的威严仍在,身上散发的气势令苏嫔抬不起头来。皇上径直走到苏嫔的跟前道:“放肆,竟敢咆哮勤政殿,对皇后不恭!”   苏嫔竭力压住心里的恐慌,故作镇定道:“皇后?她不过是那个废太子的母后,如今这天下是我皇儿刘谦的,她凭什么还坐在那个高位上?”   皇上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妖言惑众,谁告诉你太子被废了?”   苏嫔愣住了,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的心跳,她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前,挺直脊背站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苏嫔真是会开玩笑,本殿下还没说出结果,苏嫔就猜出了这么美妙的结局,真正佩服!”身后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会如此耳熟?难道是谦儿?可是,谦儿为什么不叫自己母后呢?她慢慢地转过身子,然后看到一穿甲胄的英武男儿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在逆光中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像极了自己的谦儿!   她紧走几步颤声道:“谦儿?”   对面的男子传来朗朗的回话声,不过不是对她说的:“父皇,皇儿已经活捉了宁王,请父皇示下!”   苏嫔本来前行的脚步一滞,然后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儿。盔甲下那英俊的面容是那样的酷似谦儿,猛然,她惊得倒退数步,怎么会是太子?他不是昏迷不醒吗?   皇后好像专门回答她的疑问似的,此时问道:“我儿身体无碍吧?”   太子露齿一笑:“父皇、母后,皇儿身体壮着呢!你瞧!”说着抡起胳膊用力地向前挥了几挥。   皇上和皇后相视一笑,皇后笑说道:“吴郎中到底是药王的弟子,医术就是不一般!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束手无策,他一下子就看出是中了巫术!并很快让皇儿醒来!皇儿好的这样快!皇上,您可要多赏赐他些东西才是啊!”   第118章 结局章一   皇上哈哈笑道:“那个倔老头不知喜欢什么?要不给他赏个美女?”   皇后嗔怪一声道:“皇儿还在此处呢!”   皇上再次笑道:“皇儿会有异议?朕看只要好好赏赐那个赵明轩和王静远他就很开心了!”   太子愣了下,随即明白父皇还在生他的气!   只是,当时如果把他们部署告诉了父皇,难保不被父皇身边的吴启仁听了去,如果提前控制吴启仁又会打草惊蛇,权衡之下,只得瞒着父亲。【本书由】太子讪讪道:“父皇,皇儿当时不是没有办法吗?这皇宫人多嘴杂,皇儿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隐瞒着父皇母后!”   皇后慈爱的说道:“是啊!皇上,您就不要生皇儿的气了,当时情况危及,他不那样做说不得我们现在真的成了阶下囚了!再说,当时他也真的昏迷过去,只是事先安排好了人手,这才没能继续受到伤害呢!否则,被朱紫取到血液,那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太子连忙附和母后道:“父皇,的确如母后所言!当时,宁王未经传旨私自进京,皇儿也曾加以警告,可是宁王未听,继续作恶!皇儿为了不让父皇母后担心,才命令赵明轩盯紧宁王,并下令,宁王无论反不反不能伤害其性命。”   皇上明白,就只凭宁王私自进京这一条就可以叛他试图谋逆,如今他还亲自举事反叛,其罪当诛。他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都是劫数!你皇弟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置吧!”   苏嫔在一旁听着,脸上的面情变幻莫测数次,心下只有二字来回云绕:“完了,完了!”随后口吐鲜血,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等赵明轩和王静远肃清叛党余孽,东方曙光已现,前来上朝的大臣已经陆续进入宫门,就仿佛昨日夜半出现的宫变只是说书,没能在这皇宫和臣子心中留下多少的印记。   皇上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在皇后的亲自陪伴下登上宝座,那里有半点儿病态?   早朝时,有人弹劾宁王反叛,其罪当诛,于是整个早朝就围绕着宁王的事情议论开来。王公大臣们仿佛找到讨好皇上的切入口,个个巧舌如簧,罗列出宁王的许多不是来。   有的甚至还把死去的苏启雄当初贪墨银钱的事拿来质疑宁王的反叛是经营多年的,其罪责更不容恕。   皇上听得怒火攻心,沉声道:“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这才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宁王虽然其罪当诛,但其在晋阳时爱民如子,政绩颇丰,故儿臣认为宁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就让他圈禁在宁王府,此生再不得踏出宁王府半步!”   太子心中明白,宁王之罪是再清楚不过,父皇还要在早朝时让大臣们议来议去,明摆着是不舍得让这个儿子死去。   他更明白,对于宁王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让他圈禁一生比要他性命还让他难受。既然留着他的命能够让父皇舒坦,又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还能达到折磨宁王的目的,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皇上语气稍稍轻快:“嗯,太子敦厚良善,此处罚颇得朕心!”   皇上就开口说免了宁王的死罪,底下的臣子又有哪个敢不答应?   于是,宁王便圈禁在宁王府内,身边就跟着几个内务府分派的小太监,连个姬妾也没有,他的余生只能如此孤苦终老了。   接着,皇上论功行赏,给这次平息叛军的主将赵明轩和王静远翟升一级,成了朝廷正二品官员。   曾经宠冠六宫的苏嫔,被皇上打入冷宫,不到一月便疯傻掉了。一日,狂风暴雨之时,苏嫔在护城河边不甚滑入护城河里,她挣扎了几番,没人理会,便顺着河水冲走了。   等宫人发现苏嫔不见了,只在护城河边找到了一只绣鞋。负责冷宫的太假沿着皇城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尸首,最后报于皇后,皇后令人杖毙了服侍苏嫔的丫鬟太监,皇后把处罚的结果告知了皇上,皇上只是沉默片刻,并没说话。   曾经显赫一时的苏贵妃,就这样死无葬生之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在扬州的一小院里,苏俊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一小厮打扮的高大男子上前禀道:“主子,京城里传来消息,宁王败了!”   苏俊俊脸上陡然煞白如纸,俄尔,一行清泪从紧闭的丹凤眼中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滴进面前月白色的衣衫里,就仿佛天空刚刚撒过的一阵牛毛似地秋雨一样,令人从心底感到寒意和揪心。   这个家终于被姑母折腾光了,父亲没了,表弟一生也完了,自己也将一生隐性瞒名地生活着,像个地沟老鼠般成天躲躲藏藏,害怕见光就立即死去。如此这般窝囊地过一生,还不如当时被赵明轩一箭射死算了。   轻舞轻轻走过来,示意那男子退下,然后倾身搂住了苏俊的头,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希望能给他一点点的宽慰。   轻舞见他脊背渐渐地柔软起来,偎依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道:“公子,奴婢就是你的亲人,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嘛?朝廷以为你死了,再也不会追究你的下落了!你终于可以摘下面具真实地生活了!只要你以后不再做违背朝廷法规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生活的很好。公子给奴婢的打赏,奴婢都为公子攒着呢!将来就用这些钱财在扬州做些生意,生活照样富足!公子千万要想开些,莫要伤心难过了!”   苏俊搂紧了轻舞的腰肢,默默地亲吻住她清香的发丝,心里渐渐地安静下来。   且说吴启仁在宁王起事的头天晚上,可能是压力过大,就装病告了假离开皇宫。回到吴府,和李欣妍折腾了一夜,第二日才和宁王会合。   等李欣然和赵明轩两日后回到定国公府时,莲花才告诉李欣然李欣妍死了。   李欣然内心无波无澜,只觉得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永远的消失了。她此时才明白,无论是恨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心中总会有他一席之地的。   李欣然道:“怎么去的?”   莲花语气有些迟疑:“二小姐走路后,吴姑爷不知去向,吴府的眼线告知了赵甲,赵甲这才请个老爷过去。孙妈妈知晓您不在府中,赵府若不去个人又怕老爷心寒,于是令奴婢和她前去帮忙。二小姐,二小姐样子很是吓人……”一向胆大的莲花竟然打了寒颤,李欣然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她摆了摆手道:“好了,别说了!老爷咋样了?”   近段时间,李欣然怕父亲再次卷入夺嫡的事情中害了全家性命,于是给父亲送了小吃后,父亲便体弱心悸,告假在家休养,终是躲过了这场灾难。   “老爷当时看了二小姐的尸首,就吓得晕了过去,孙妈妈做主让小少爷把老爷送回了家。二小姐的后事是大少爷指挥着办的!只是,二小姐的丧事还没办完,皇宫就来人拖出了二小姐的寿棺,封了吴府!说吴府的主子就是宫里的太监吴启仁,并把一个双眼失明,全身是伤的男人推到大少爷面前,那人竟然是表少爷宋伟仁,看着表少爷全身生蛆,骷髅样的吓人样子,大少爷当时就呆傻了!孙妈妈只得请人把二小姐的寿棺请上了山。”莲花讲完事情的经过,看了眼自己主子,见她愣愣地没有答话,便掩门出去了。   赵明轩办完事情回到沉香居时已经夜幕降临,见室内没有烛火边喊了声欣然,孙妈妈脸色沉郁地道:“世子还是劝劝夫人吧,回来后听说了二小姐的事情就把自己关了半天了,连晚膳也没用。”   赵明轩连忙紧走几步进入内室,孙妈妈招呼丫鬟燃起了灯火。赵明轩见自家媳妇蜷缩着一团静静地躺在床上。赵明轩心疼地走过去,连带着被褥把她搂紧怀里。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背劝道:“人都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李欣然闭着眼睛,声音闷闷地:“我没事!就是累了!”   赵明轩接着道:“她今天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劝了她多次,她不听,这事与你无干的!再说,新婚后,她发现吴启仁是太监后,完全可以摆脱他的,可是她不仅不和你说明情况,还落井下石打击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这些李欣然何尝又不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谈不上欢喜也谈不上忧伤,只是有些找不着自己的感觉。   赵明轩接着抚慰道:“欣然,我们说过,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你还要为我生一大堆的孩子呢!怎么就忘了呢?”   李欣然被赵明轩抱在怀里,感到温暖而舒服,渐渐地又有了活力,是啊,明轩哥哥的大仇还未报呢,怎么能偃旗息鼓呢?   赵明轩扶着李欣然的肩部开心地笑道:“你知道吗?赵甲找到了当年换孩子的姚嬷嬷,你可知道是谁?”   李欣然摇了摇头,赵明轩兴奋地道:“就是你妹妹身边姚妈妈!”   李欣然头脑中滑过当年宋姨娘害他们三姐弟时的情景,怪不得宋姨娘会有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毒药的,原来是姚妈妈在背后使的坏!   “她招了吗?”李欣然焦急地问道。   赵明轩说:“还没呢!只知道她原是苗族的巫师,后来来了京城被胡姨娘收买了!”   李欣然打断他的话,急忙道:“快快卸下她的下巴,免得她服毒自杀!”   赵明轩笑道:“赵甲已经做好了,他办事越来越稳成了!”   李欣然这才安心。   第119章 大结局二   且说,胡有财作为叛军,也未能逃脱罪责,被抓进顺天府,只待事情落实后就斩首示众。   胡有财的老婆找到家庵中的胡姨娘,让她求赵明轩去求皇上放了胡有财。赵明轩思索几番还是到家庵中走了一趟。   胡姨娘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光,她泪流满面地道:“明轩,姨娘可是你的亲姨娘啊!你舅舅就快被处死了,你就去救救他吧!”   赵明轩看着眼前自己曾经多么想靠近的人,如今却仿佛离自己越去越远了!   他淡然道:“姨娘说笑了,我有何德何能能够说动皇上放了他?”   胡姨娘道:“这次宁王造反,你不是平乱有功吗?皇上怎么也会看在你的薄面上放了你舅舅的!”   “姨娘知道的真多啊!还知道我平乱有功?只是,你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吗?他犯得可是判乱之罪!你懂吗?叛乱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让我这个平乱英雄去救乱党,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姨娘安心住着吧!即使要诛九族,也不会诛到你的头上,皇上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你的!”说完,不等胡姨娘有所反应,转身离去!   胡姨娘委顿在地,她真的有些后悔,这么优秀的儿子,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推了出去,等到发现自己错了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当初她的亲儿子死后她就罢手,或许还有机会得到这个儿子的尊重,可是她却执迷不悟,硬是要一天路走到黑,结果害了自己也害了儿子。   她后悔地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随即,她冷笑数声道:“赵明轩,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令人给赵明昌去了封信,信中说出了一些害人药品的所放的地方,并把各种药物的用法都写在了上面。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最后成了她致命的尖刀,把她死死地定在那高高的绞刑架上。   赵明昌拿到姨娘的信后,来到姨娘的内室,刚刚打开机关拿出毒药,就被赵乙抓住了:“三公子,奴才等你很久了!”上前一步,夺走了他手中的毒药。   当这些毒药交到赵明轩的手中时,李欣然突然有了主意,她和赵明轩嘀咕了一阵,二人来到关押姚嬷嬷的地方。   姚嬷嬷见到李欣然连忙喊冤枉:“大小姐救救老奴啊!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李欣然笑道:“我也不相信,一向慈爱有加的姚嬷嬷怎么会变成杀人恶魔呢?定然是他们搞错了!不过,这里有些东西,姚嬷嬷如果认识,说不定我们会放了你!”   李欣然拿出那些毒药在姚嬷嬷的面前晃了晃,姚嬷嬷脸色大变连连说道:“老奴不认识这些东西!”   李欣然眯着双眼道:“是吗?那欣然就不客气了!”   说着李欣然把其中毒性最强的一味毒药,慢慢地递进姚嬷嬷的口中,并解释道:“姚嬷嬷还不知道吧!欣然也是懂药的,我看了看,这些毒药中就数这位毒药最为霸道,吃下去瞬间人就会窒息而死!半个时辰尸体就会化成血水,啧啧啧,真的会尸骨不存的哟!”   苗族的人最讲究天地轮回,人死后会超生的,如果没有完整的尸首就永世不得超生,成为飘荡在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姚嬷嬷脸色大变急忙道:“我说,我说。”   赵明轩面色凛冽地道:“有一句假话,就让你尸骨无存!”   姚嬷嬷连连点头,把她如何和胡姨娘沆瀣一气陷害赵夫人推到胡姨娘,如何偷换孩子,如何把知情的丫鬟毒死,她又如何逃脱赵府到新县,甚至招出她帮助宋姨娘害死王静琇,毒害李欣睿,毒害欣然姐弟三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最后,她索性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我把所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可要说话算数,不然我死后会变成成厉鬼来掐死你们的!”   赵明轩道:“哦?是吗?那我们一定会这样做的!不过,只要你能到顺天府尹那里把你今天说的话再说一遍,我们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姚嬷嬷惊喜道:“真的吗?”   赵明轩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姚嬷嬷道:“那好,我帮你们做了证人,你们一定要按照苗族巫师的葬礼葬了我!”   赵明轩点点头!   翌日,赵明轩到顺天府衙状告了胡姨娘谋害母亲的事情,一时间整个京城震惊,随后那些夫人也当即明白了这么多年,那胡姨娘为什么不喜欢赵明轩,想着法儿迫害的赵明轩的原因了。   此时,皇上也知道了此事,当即责令顺天府尹立即办好这件事情,给赵明轩一个交代。   顺天府衙役从家庵里提出胡姨娘,胡姨娘还在懵懂中却已经到了顺天府衙门。当她看见消失多年的姚嬷嬷时候,一切明白了。   她面对对面的证人,对自己陷害毒杀赵夫人、交换儿子、毒害下人等事情供认不讳,并且还交代出她令人杀害赵明轩,陷害李欣然的罪过。   顺天府尹当即让胡姨娘签字画押,最后,三司法合议,判胡姨娘三日后问斩。   胡姨娘临被押走之时,对赵明轩道:“姨娘对不起你,可是,春儿、昌儿、燕儿毕竟是你的亲生弟妹,你定要好好地待她们!”   赵明轩默然,久久没有说话,李欣然知道即使胡姨娘不说,赵明轩也会照顾好这些弟妹的,只是面对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母亲的人,不想答应她的请求罢了!   李欣然道:“胡姨娘好走,弟妹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不劳你费心了!”   胡姨娘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衙役走了。   皇上对胡姨娘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赵成武却一无所知感到震怒,于是大笔一挥,赵成武无能,撤去爵位,世子赵明轩承爵。   赵明昌见大势已去,自己也成了废人,心灰意冷之下,游历四海去了。   周姨娘见赵明轩成了皇上身边的宠臣,再也不敢动心思窥视爵位,后来儿子成婚后,乖乖地跟着儿子搬出定国公府,住进了李欣然为他们置办的新府里。   赵成武自从知道自己长期宠爱的姨娘,被自己常常挂在嘴上称赞的贤妻娘母,竟然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时,觉得再也无颜见人,成天守着她的周媚儿呆在他的院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让人进他的院子。   李欣然倒也乐得清净,只是在吃穿用度上越发精细起来。   李欣宏自从为姐姐办完丧事,就一直魂不守舍,总认为会有人来害他。后来,李志勋求吴郎中为他诊治后,稍稍好了些,只是提醒李志勋再也不能让他受到惊吓。   后来,李志勋便递上辞呈,说明原因,带着李欣宏回了新县老家。   送走了父亲,李欣然又接到好消息,李欣睿在秋闱中位居榜首成为解元,安国公府举办家宴为他庆贺,所有的亲友都预祝他连中三元。李欣睿憨厚地一笑道:“欣睿定不辱使命!”   刚刚成婚不久的李欣雨笑着对王秀蕤道:“表哥明年定会榜上有名的!”王秀蕤性子顽劣,总想着荫封为官,念书不专心,没少挨父亲的训斥,如今见表弟小小年纪就中了解元,决定发愤图强,给表妹挣个脸面。   家宴散后,赵明轩交给李欣睿一个匣子说道:“这是我和你姐姐给你备下的礼物,祝贺你得中解元!”   姐姐和姐夫离开后,李欣睿打开匣子才知晓原来是一套三进的院子,就在安国公府同一条街上。李欣睿眼睛湿润了,姐姐如母亲般把他从小拉扯大,他还没有报答过姐姐,姐姐却总是为他做好了一切打算,他唯有更加发奋努力的读书为李家光耀门楣才对其姐姐姐夫对他的爱护。   转眼到了冬月,眼看着就是李欣然十九岁的生日了,赵明轩想让李欣然成婚后的第一个生日过得热闹些,开心些,预备在家里宴请亲友前来为爱妻祝贺。   李欣然知道后撒娇道:“府里如今就我一人操持着,过生日那天如果宴请了客人,还要自己操劳,我可不想请人,只要能和明轩哥哥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不要请客吗!”   赵明轩刮刮她的小鼻头道:“小气鬼,那哪行呢?这可是你和我成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可不能马虎,不然我那小舅舅可不得劈了我?放心吧,有你相公呢!到时候你就等着做寿星就行了!保证安排的让夫人满意!”说完,他抱起李欣然在原地打了个转转儿。李欣然惊呼一声,连忙搂紧了赵明轩的脖子,咯咯咯地笑起来。   二十二日那天,安国公府的举家出动前来为李欣然庆贺生日,赵明轩倍感亲切,亲自陪同妻子出门迎接。   接着李欣然的六个出嫁的姑子带着相公孩子陆续回到定国公府,一时和这个小嫂嫂说着打趣的话,亲热无间。李欣然看着胡姨娘的两个女儿赵明春和赵明艳,她们看着还有些小小的别扭,可毕竟迈出了和好的第一步,将来定会和她们的哥哥好好相处的,这是李欣然希望的结局。她可不想和赵明轩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那样的生活上辈子她和赵明轩都过够了。   前来祝贺生日的还有武安侯府和义承侯府出嫁的女儿女婿外甥及两家的世子协同夫人。   来的最迟的莫过于刚刚又生了儿子的王秀嘉了。   宁郡王只有刘昊一个儿子,本来还担心刘昊又会和他一样子嗣不旺,没想到王秀嘉五年抱三,乐得宁郡王和王妃成日合不拢嘴,把王秀嘉更是宠上了天。   王秀嘉还没进门就嚷嚷道:“哎呀,我来晚了,认罚认罚!”   众人看着她身后一溜站着三个抱孩子的乳母,任谁也不会忍心罚她。李欣然笑着上前拿起她手道:“嗯,到底是生了三个儿子的人了,越发富贵了!”   王秀嘉眉毛一扬道:“那是,表妹也赶快给表妹夫生一个吧?”   李欣然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赵明轩埋怨道:“就你喜欢当真!”   王秀嘉不依不饶:“这有什么,你是我表妹,他当然是我表妹夫啰!”   李欣然急红了脸,忙道:“哎哎哎,不说话人会当你哑巴啊!”   一旁的赵明轩知道李欣然是在维护他,笑眯眯地道:“哦,表姐表姐夫来了,就等了你们了们赶快入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李欣然还在愣怔,一旁的几个表妹表哥听见了,同时挤上前来,指着赵明轩道:“哎,怎么厚此薄彼啊!我们也是表哥表姐呢!”   赵明轩悄悄地给李欣然使了个眼色,猛然抱起她拔腿向外祖母跑去,边跑边喊:“外祖母救我!”   众姐弟一拥而上,嬉笑着追在二人身后,一时院内笑声震天,传出去老远老远!   第120章 番外:生子   盛洲十二年春,先皇驾崩,太子继位,改年号永昌。   新皇即位,百废待兴,赵明轩王静远和王公大臣整日在勤政殿和皇上议事,就连家中的怀孕的妻子也顾不上。   李欣然眼看着即将临盆,赵明轩本已告假在家,可是今日,皇上让温晨宇又把他叫来勤政殿议事。   赵明轩有些魂不守舍,几次答非所问,新皇面色沉郁,眼看就要发火,正在此时温晨宇前来禀报说宁郡王世子求见,说有大事相商。   皇上见赵明轩心不在焉,一干大臣也被两日来的车轮战搞得疲惫不堪,于是大手一挥,退朝。   赵明轩连忙起身,和宁郡王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互相睒睒眼睛,然后无事一般各自行去。   赵明轩出了宫门,果见赵甲焦急地在宫门口走来走去,他不由得心跳加速,哑声问道:“怎么样?”   赵甲躬身答道:“夫人已经进了产房!”   赵明轩翻身上马,嘴里咕哝道:“见鬼!”赵甲尚未明白主子说的什么,眨眼已不见了主子身影,只剩下一路飞扬的尘土还未散尽。   赵甲慌忙骑上马绝尘而去。   赵明轩骑在马上,心早就飞了回去。   欣然这一胎来的多不容易他比谁都清楚,欣然对此胎如何重视他也再明白不过,虽然他也很想要个孩子,可是见欣然为了孩子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有些后悔不该让她冒险要了这个孩子。   难道那个姚嬷嬷的嘴巴真的那样毒?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死时曾经诅咒过,如果赵明轩不遵守诺言,将会断子绝生。赵明轩没有按苗族巫师的下葬方式葬下她,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他不怕断子绝生,只要能和李欣然相守一生,没有儿女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可是,李欣然却耿耿于怀,认为巫师在危言耸听,她一定要破了她的诅咒,于是想尽办法怀上了这个孩子。   赵明轩知道,李欣然是怕他难受,怕他对自己的所做的事情后悔,怕别人议论他的不是,可是赵明轩真的不在乎,他只在乎李欣然一个,只要她好他一切都好,只要她快乐他就会永远快乐。   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自己会怎么度过那漫长的岁月。   他不敢想象!   他狠抽着坐骑,加快速度向定国公府奔去。大门已经打开,他没有下马,直接骑进二门才翻身下马。   他丢下马鞭子,边走边换上干净的衣服,还没到产房门前就听见李欣然惨烈的叫喊声,他的心随着一痛,就要往产房里冲。   李欣然的大舅母连忙拦住他道:“哎呀,明轩、明轩,这可使不得啊,男人被血气污了可不好啊!再说你这满身尘土,也不易进产房啊!”   一旁的赵甲道:“国公爷已经换过衣服,只是尚未洗漱一番。”   赵明轩哑声道:“备水!”   一旁的丫鬟都各负其责,赵甲只好勉为其难地为赵明轩打来水服侍他净手净面。   李欣然的大舅母眼看着赵明轩的架势是一定要进产房的,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吴郎中道:“让他进去吧!欣然怀着双保胎,让明轩陪着她会更有信心!”   大舅母听了既高兴又担心,想着吴郎中说的话,也不再阻止赵明轩进入产房。   赵明轩准备妥当,转身对舅母道:“我和欣然之间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只要彼此高兴就好!舅母休要担心!”说完就进了产房。   产房里的李欣然此时已经疼的麻木了,只觉得全身酸疼无力,连骨头缝里就疼得紧缩起来了。   她很想抓住什么挠上一挠,那样也可以减轻自己的痛楚啊!她咬着牙关、闭着眼睛死死的抓住被单,配合着产婆的声音用着力。   突然,自己的手被一温暖的大手握在其中,耳边随即传来赵明轩温润的声音:“欣然,别怕,有我呢!”她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看着赵明轩那含笑的眼睛,顿时觉得疼痛似乎缓解不少。   “夫人再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产婆叫道。   赵明轩紧紧地握住李欣然的手说道:“来,我们一起用力,把孩子生下来!不要害怕!”   李欣然前世生过孩子,那时候,她一个人躺在产房里,除了产婆,秦思凡就连产房外也不曾守着,她还不是照样生下了孩子?   今生,有赵明轩在产房里陪着她,她就不信自己会出事,即便是双胞胎也会顺利的生下来的。   她感觉到赵明轩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心头一热,把全部的精力用上。   随即,只听见产婆高声叫道:“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   一旁的孙妈妈连忙抱好孩子,然后递给莲花。大声道:“莲心,快让主子含一片人参,第二个孩子的头部出来了。”   李欣然生一个孩子,已经精疲力竭,听着第二个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连忙调整体力,抓紧赵明轩的手用力,只觉得一股暖流冲出体外,李欣然知道孩子出来了。   孙妈妈激动地喊道:“小世子,主子又一个小世子!”   李欣然绽开一抹笑意,随即就昏睡过去。赵明轩大惊,连声叫道:“吴郎中,吴郎中,救命啊!救命啊!”   大舅母和请郎中陡然听见赵明轩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吓得齐齐跑到产房门口喊道:“怎么了?”   赵明轩颤声道:“欣然昏过去了!”   吴郎中松了口气,知道赵明轩是大惊小怪了,他等里面收拾停当了,才进去为李欣然拿脉。   他吁了口气道:“你媳妇一切正常,就是累了,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赵明轩对吴郎中的医术向来深信不疑,可是此时有点半信半疑,他疑惑道:“真的?怎么我叫她,她也不答应呢?”   吴郎中鄙视地道:“没见识,哪个女人生完孩子不是这样?信不信由你吧!”   反正赵明轩没有松懈的意思,一直守在李欣然身边,直到她醒来。   李欣然醒来后看了一样赵明轩,第一句话让他简直要发飙:“我的儿子呢?”   自己守着她担惊受怕半天,醒来没一句温馨话,直接问儿子在那里,赵明轩简直嫉妒的要吐血。   孙妈妈连忙抱来两个孩子,李欣然看着两个儿子,满眼星星闪啊闪,看的赵明轩更加郁闷。他看了眼两个毛虫样的孩子,嫌弃地皱了皱眉。   李欣然开心道:“明轩哥哥,快抱抱,我们的儿子哎!”   赵明轩看在媳妇的面上不情不愿接过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同时睁开眼睛,望着他笑了一下,看着那晶亮而又黝黑的眼睛,赵明轩的心里陡然一软,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那种异样的感觉应该就是血脉亲情吧!   他眼角湿润,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老婆儿子,连声说道:“谢谢你,欣然!”   李欣然搂着赵明轩的廋腰,轻轻地说道:“欣然要谢谢你才是!”   是你让我摆脱了上一世的阴影,是你给了我温暖,是你让我变得如此幸福!   我一生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终于完结了,我有些不舍相伴我两个月的各位朋友。感谢你们一路真心相伴,让我有勇气、有信心继续耕耘下去,为了你们的情意,我会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给大家鞠躬,再次感谢!   另外,新文文可能不久就会与大家见面,到时候不见不散!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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