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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渐渐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了,换句话说,她知道这不是梦了。 推开冰柜的拉门,一股冷气白雾扑面而来,林美被眼前这些已经成为历史的冰棍、冰淇淋震住了,带着诡异的怀念对它们行注目礼。 “在下头。”唐大爷又发话了,“今天送来有点化了,我就放在下头了,你翻翻。” 林美顺着唐大爷指的地方翻,然后就看到了一大堆的小雪人冰糕。 她拿了一个,唐大爷说:“行了,关上吧,冷气都跑光了。”再拿蒲扇一指冰柜下方的旧纸箱,“扔那里。” 林美把包装纸扔了,看着熟悉的小雪人都舍不得下嘴,她还记得这种雪糕奶味特别浓。 “唐大爷,这个多少钱?”她问。 “五毛,批发四毛。”唐大爷看着电视说。 五毛,真是良心价。 林美吃着怀念的冰糕过马路。 纺织厂是建国后盖的,那时这一片都是荒地,盖了大厂子后才有了人气,渐渐形成了一块区。不过改革开放后,纺织厂就慢慢不行了。 这条马路叫纺织路,路这边是厂,路那边是家属院。从纺织一厂一直到八厂,后来纺织一厂成了总厂,八厂后来改做挖掘机了。 现在是都不行了。 林美他们家是纺织四厂。 路上的车不多,这一片连商店都很少,虽然是条大路,但很少有车从这里过。 林美的妈妈在厂区的图书室工作,图书室也兼档案室,旁边还有个信息化办公室,摆着几台586电脑。 林美过了马路先看到的是纺织厂附中。纺织厂有幼儿园,小学,附中。林美从小就是一路上过来,高中时考上了市三高。 说起附中的校长也算是个能人。校长是纺织厂老厂长的小儿子,在家里行三,去上海读的大学。回来后都以为他要进厂领导班子,结果他一心为公,去教书育人,跑去附中当校长了。 人称小厂长。实在是因为厂长的另外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当年上山下乡,老大和老二现在一个在黑龙江,一个在新疆。 厂里的老人都说小厂长是个能人。这话真不假。纺织厂一直有政策扶持,毕竟一个厂有几万职工,真要倒了这些人怎么办?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纺织厂再怎么说有厂区、厂房这么多地,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啊。 只是厂里一直把职工跟厂绑在一起,谁要买地就要负责安置职工,结果连着吓退了两个有心要买的“老总”。 厂子成了这样,小厂长却是一路青云直上。他把纺织厂附中办成了市升学率第二的名校,最后跟省二中联合。小厂长则去了省教育厅。林美记得她最后一次听到小厂长的消息是他正打算往中央活动。 此时再看附中这旧大门,林美不由得想起老人说的话,小厂长果然是个能人啊能人,老人的话果然没错。 “你怎么来了?”林妈妈一见林美就赶紧起来,把她拉到电扇底下,“快扇扇。”然后拿着报纸对着林美满是汗珠的额头一阵狂扇。 林美瞄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才八点四十五。顿时觉得早的都不像话,也可以倒推出她起床时更早。 早知道这么早就接着睡觉了,太浪费时间了! 林妈妈工作的图书馆里没什么好书,就放着两排书架,有八成都是一看就枯燥得不得了的所谓技能书。林妈妈说:“你去玩会儿电脑吧。我拿钥匙给你开门。” 一听电脑,林美自然是兴致勃勃。 林妈妈这屋就她一个,锁上门带林美去了走廊另一头的计算机信息室,打开门,屋里拉着窗帘,又暗空气又不好。 两排崭新的586蹲在桌上,林美有种看到古董的新奇,但她一点都不想玩。这里没拉网线,能上网她看看还行,不能上网干什么?对着586怀念吗? 林妈妈说:“那要不打开空调,你在这屋凉快会儿?”计算机信息室是这三层楼里仅有的装空调的房间,汽车班的那群小子吃完中午饭就喜欢过来要钥匙进来吹空调睡午觉。 林美摇头,她一个人坐在这屋里干什么? “那你回家看电视吧。”林妈妈说。 出去后,林妈妈给了林美十块钱,“中午回去给你带炸鸡,快回去吧,这么热的天别在外面跑了,在家看电视。” 林美乖乖的跟林妈妈挥手说拜拜,觉得自己真是萌得发指。下楼路过一楼的茶水间,茶水间外不知为什么摆了个体重计。她上去一称,见指针顽固的停在了“45”这个数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美真的美得发飘,要知道她有多少年没下过“55”了,其实大多数她一直停留在“60”左右…… 所以看到“45”,她的第一个印象是:我居然还有这么瘦的时候! 这简直比中大奖还让人激动啊。 再次拐到唐大爷的小卖部,把林妈妈给的钱全都批成了小雪人提回家。 到了此时此刻,她必须承认,在她身上发生时光回溯这种匪夷所思的科幻故事。不过过程是次要的,结果才是重点。 重点是…… 林美打开电视,长虹的二十五寸大彩电,在他家一直服役到十年后,等到家里都换液晶了它还不坏。还能在液晶电视坏了以后拿出来应急。 《西游记》,《还珠格格》,《新白娘子传奇》。 林美溜了一圈,发现一个台居然在放《成长的烦恼》,于是欣喜的看起来。 一集播完,她干掉了四个小雪人,十块钱买的照这么看就能撑两天。家里电话突然响起来,她顺手拿起来:“喂。” “林美,你作业写完没啊?”电话里一个挺熟,但名字在嘴边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声音说。 “……作业?”林美的心就像突然掉到一个黑洞洞的大洞里。 “你不会还没写吧!快开学了啊!”电话里大叫起来。 “……”林美突然觉得,其实时光回溯除了带来的好处之外——比如体重变成45和再吃到小雪人,还有变年轻这个永远的命题。 它还是有坏处的。 林美在这种时候还能记住重点:“你写了吗?”她赶紧问电话那头的姑娘。 “就剩下作文了。”电话那头的姑娘叹气,“不想写啊……一共十一篇……” 林美顾不上再为这个噩耗痛哭,马上说:“借我看看!” “……”姑娘沉默了。 林美想起她到现在都还没想起这姑娘是谁,当然不可能找到她家去,现在问姑娘贵姓就更扯了,当机立断道:“来我家吧,我请你吃雪糕。我还有几本作文书,都是新买的,上面都是例文。” “那好吧,我下午去找你。”姑娘说。 林美呼的松了口气,挂了电话就直扑她的房间。 房间里还跟她早上走的时候一个样。床上是还没叠的毛巾被,还有她脱下来的衣服。床旁边是书桌,上面就放着她的课本和一个贴满贴纸的课程表。 林美认了半天,无奈承认她已经认不出贴纸上是什么动画片了,好像是个印度的圣斗士。 暑假作业很快找出来了,两个十六开的,写着暑假作业的本子,绿色的是数学和几何,粉红色的语文。 这两本都只写了半页。应该是发下来后她做着玩的。 除此之外,她把所有的笔记本,印刷精美的从精品店淘来的小本子都翻出来了。因为她不记得她把暑假作业记在哪里了。但能确定的是,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七八个本子上。 速速翻了一圈就找着了。让她佩服自己的是她把作业和回校时间都记在了一起,上面还有批注。 8月27日回校,交作业,打扫卫生。8月28日,穿校服,开会,发书。8月31日,正式上课。 林美回客厅拿报纸,上面的日期是8月21日。如果报纸是昨天的,那今天就是22日。 她最多有六天的时间把作业赶完。 林妈妈中午提着买的菜打开门,先去放电视的客厅看了眼,没见着自家闺女,喊:“你在哪儿呢?” “在屋里。”林美喊。 林妈妈循声找来,正打算把买的炸鸡腿给闺女,一眼就看到闺女伏案奋笔疾书。 林妈妈不打扰女儿用功,就问了一句:“能赶完吗?” 林美没想到她妈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开明了,点头说:“应该可以。” “那你用功吧。”林妈妈说,“等我做好饭叫你。” 林美连头都顾不上抬,她已经想好了,先把容易的给赶了,比如抄写英语单词这种不需要脑子的,等下午那姑娘来了,再把那两本给解决了。剩下的还有语文、数学、英语都要求做三十页的基础练习册,这个最好也问那个姑娘借借。 她今天上午简单翻了翻,发现英语变成最简单的了,语文和数学都成了天书。数学估计还是能抢救下的,题再看看就会了,可语文就真的成对面相看不相识,无语泪千行了。 林妈妈做完饭又亲自进来喊人,一看闺女还在用功,夸道:“我看你这写得比以前好了。”林妈妈指着林美优美的英文字说。 林美从十点半抄到现在,手腕发酸,手指都是僵的。作业不止要求抄单词,还要连音标和解释都抄上,太浪费时间了!抄得她起火。 午饭很丰盛,林妈妈炒了个青菜,一个西红柿炒蛋,拌了个蒸茄子,再炖了个冬瓜肉丸汤。林美面前还有两个炸鸡腿。 捧着饭碗,林美说:“妈妈,我下午同学要来。” “是那个周青吧?”林妈妈说。 林美依稀记得周青是她小学同学,含糊的点头,“我们一起写作业。” 林妈妈:“冰箱里有冰糕,记得给同学吃,晚了就留她吃晚饭,家里还有西瓜,我走之前给你们切好冰着,你记得拿出来给同学吃。家里还有可乐吗?” 林美当然不记得这时家里还有没有可乐。 林妈妈放下筷子去看,一会儿把几罐可乐放在桌上,“下次有机会再买一箱吧。”她刚拿起筷子,突然想起说:“对了,冰箱里还有酸奶。” 她再放下筷子去厨房开冰箱,回来满意道:“冰箱里还有几袋酸奶,给你同学喝。” 吃完午饭,林妈妈赶她回去写作业,让习惯饭后刷碗的林美很不习惯的被撵回屋,林妈妈说:“用不着你,写你的作业去。” 林美怀着罪恶感听妈妈在厨房刷碗收拾,继续抄她的单词。 午饭后,林妈妈午睡了半个小时。两点半时,林美听到隔壁屋里闹钟响了。林妈妈出来洗个脸就要去上班了,进来看她还在写,说:“写一会儿起来走走,吃个冰糕,别累着了。” 林妈妈刚走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敲门了。 林美赶紧去开门,在打开保险门看到门外姑娘的脸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区就像被激活一样! 她想起这个姑娘是谁了! “周罄!”她大叫。 周罄热得一身汗,脸晒得红扑扑的,她比林美高半个头。林美想起她了,虽然她和她的小学同学周青的名字读音一样,但她的“罄”字是乐器发出的美妙声音的意思。因为格外难写,周罄不止一次抱怨过她爸爸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不过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她就转学了,听说是转到了另一个学校,那个学校跟一所很好的高中相临,到时能把她活动过去。万一考砸了也是条路。 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坐到林美的小屋里,两人一手拿一个小雪人,周罄问:“你写得怎么样啊?”她走过来弯腰看她摊放在书桌上的本子,惊叹道:“你练字了?写得真好看。” 林美说:“你的作业拿来我看看。” 周罄把牛仔书包打开,掏出里面的两本作业,说:“你还是自己写的好。” 林美能想起来的越来越多了。周罄可能是她父亲管得严的缘故,有时会说一些这种“不受欢迎”的话,所以在班里人缘不太好。其实林美跟周罄也不是最好的朋友,但两人坐前后桌,在二年级下学期换座位后就成了朋友。 林美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觉得周罄的话刺耳,她点头说:“下次吧。”这不是敷焉,她下回肯定会自己写的。 英语单词的抄写还剩下一半,要是赶的话今天晚上就能赶完。林美想借周罄的作业,到27号她给她带到学校去。 周罄点头:“行啊,我都检查过了。” 林美不知道周罄之后怎么样,但她想这么认真,连暑假作业都检查,估计今后的成就肯定不小。 然后林美在屋里写作业,周罄在客厅看电视。 这种朋友来了让她自己玩的方式在林美看来是想像不到的,但现在好像就挺合理,也不奇怪,周罄也不会生气“我来了你不陪我”。林美把可乐和酸奶都给她堆到茶几上,还有西瓜,让她吃冰糕就自己拿。 她实在是时间不够,想想作业交不上就耻度破表。 周罄在她家客厅看电视看到下午五点半就说要走了,林美送她出去,周罄笑着说:“今天都没跟你说话,到学校再聊。” 林美拜拜道:“谢谢你啊,路上小心,看着点车和红绿灯!” 周罄噗的笑了,“我走了。” 林美站在那里,想自己刚才那话是不是真的很奇怪…… 第 2 章 晚上,周罄打了个电话过来,“林美,你的作文书忘给我了。” 真忘了…… 林美:“那……你再来我家一趟?”她还真不记得周罄家在哪里,好像是航空什么家属院。 “不用,你把书名告诉我,我爸爸说帮我找找。”周罄说。 周罄的爸爸一直属于无所不能那个属相里的。 “你等等啊。”林美放下电话跑回房间。 她说的有作文书不是骗人的,她记得在之前,她参加了新华书店举办的一个读书博览会,应该就是在去年新年时。 ——因为书是用她的压岁钱买的。 买书是为了向妈妈证明“你看我也有时刻记得学习”,不过买回来后就崭新的摆在她的书柜里,一直到高中还是大学整理书柜卖废品,被林妈妈拿去送给邻居家的小孩子了。 例文多也不是假的。因为林美在挑书时想着挑一本例文多的,她好学习学习。 她拿着翻出来的书跑回来,对电话说:“一本叫《尖端范例作文八百例》,一本叫《青少年作文百选》,都是江苏图书出版的。” 每年的这种书特别多,跟周罄自己有的撞车的可能性非常小,果然周罄说:“我记一下。这两本我都没有。” 你爸真狠。 林美很想说这句话。周爸爸绝对是望女成凤的那种人,对周罄从小就严格要求。不知道周罄的书柜里有多少辅导书。 挂了电话,林美继续跟单词抄写死磕,一直抄到九点四十才抄完。抄完最后一个词的一瞬间,成就感和幸福感包围着她! 林美欢乐的跑到客厅,开了一罐可乐喝。 “写完了?”林妈妈说。 “写完英语了。”林美道。英语是最简单的,练习册那个估计也能很快写完,今晚先把英语干掉,明天把那两本暑假作业给写了,然后是作文,这个也不需要花脑子。最难的是语文和数学的两本练习册,不知道再找周罄借行不行…… 林美喝完一罐可乐,回去接着奋战。 林妈妈十一点过来一趟:“还没写完?” 十一点半再进来,心疼道:“还在写?” 十二点进来:“别写了,明天再写。”说着就要帮林美合上书。 “马上就写完了,还有五页。”林美连忙压住书。 “写不完也不要急,大不了妈妈帮你请假,你在家补完再去上课。”林妈妈说。 林美内牛满面,她从不知道原来妈妈在她这么小就这么宠她了。她居然长大后没长歪绝对是个奇迹。 “去睡觉吧,乖啊。”林妈妈推她。 “我写完就去睡。”林美把林妈妈送回屋,“妈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对了,早饭不用给我买了,我自己起来随便弄点吃就行了。” 她今天的早饭肯定是林妈妈早起去早餐摊上买的,多累啊。 “我闺女会心疼人了。”林妈妈笑了,“没事,你不吃我也要吃的,我也喜欢吃那些东西。” 妈妈才不喜欢吃,林美记得妈妈以前早上喜欢喝粥吃馒头就小菜,因为她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她才给她买的。 林美的小心脏一抽一抽的,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不孝到家了。 她写完后顺手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拾了下,把厨房和厕所的垃圾拿到门口,重新检查防盗门和窗户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起来,她发现早餐更丰盛了! 说明一下,林家门口的早餐摊只有油条和油饼,豆浆是每天早上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带两个大桶过来卖的。离这里大概两站路的地方有一个品种更多的早餐店,占着一个小胡同卖早餐。 那家店有碗蒸豆腐脑,牛肉胡辣汤,水煎包。 现在这三样就在桌上,外加茶叶蛋。 妈妈一定是觉得她用功辛苦了,特意买来慰劳她的。 林美吃着早餐都觉得心虚。 吃完刷碗打扫厨房,顺便把脏衣服收集起来扔进洗衣机,放水。然后继续欢快的去写作业,等到时间就过来加洗衣粉,再继续回去写作业,到时间再过来把衣服放到甩干桶,完了继续写作业。 等林妈妈回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他们家阳台上挂满了刚洗干净的衣服。 “你说你干这个干什么?”林妈妈愤怒道。 洗了次衣服挨了一中午的骂。 “你好好学习就行了,这个是你干的吗?你洗得干净吗?”林妈妈在阳台上检查洗过的衣服,发现领子、袖口都挺干净的,林美讨好道:“我用肥皂搓过了。” 林妈妈虎眼一瞪,林美一缩脖子。 “以后,在家不许瞎干活儿。那是电器,你用过吗?跑电电着你怎么办?”林妈妈继续教育孩子,一边说一边给她挟炸排骨。 今天中午的菜单是炸排骨,炸春卷,炸虾片,还有一大盆的酸辣粉条汤。全是林美爱吃的。 “我有那么笨吗?”林美捧着碗,“我都多大了?你每天回来还要给我做饭,我就洗个衣服而已。”她想了下说,“不如以后我买菜吧?省得你回来还要跑一趟菜市场。” “菜市场就在路口,回来顺路就买了。”林妈妈说,“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不过你先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这点活儿累不着我的。” 其实林美还打算下午把两个屋的床单、枕套和毛巾被都洗洗。她自从自己一个人住以后,对打扫清洁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次看到需要整理的屋子都有种“可以整理很久了!”的兴奋感。林妈妈要不说,她还想把家里的窗帘拆下来洗了。 晚上,林美开始写作文。一共十一篇,说明文、议论文、叙事文…… 林美开始翻作文书找例文。如果没有例文,她完全分不清这些作文都要怎么写。在叙事文范文里,一个人写了跟爸爸去旅游的见闻。 林美合上书,想起之前公司组织去九寨沟,很好,知道怎么写了。 说明文,这个解释是说明一件事物的道理和起因。例文里有一篇是写锁的,小小的一把锁,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它,它能帮助人们关上箱子、柜子,还能锁在小小的日记本上。 作者从一把锁发散到人生理想,意义深远。 林美想说这主题太深刻了。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写电视。电视,代表着老百姓的生活,从黑白到彩色,大家的生活更美好了。 最重要的是它有说明书,至少前五百字不必自己想了。 既然写电视了,第二篇说明文就写冰箱,冰箱也代表着老百姓生活的进步嘛,要是还有第三篇,她就写蒲扇到电扇到空调,也是可以意义深远的发散下的。可惜说明文只需要写两篇。林美记下这个点子,决定需要写说明文的时候就写。 一口气解决了两个,林美跑去翻电视机和冰箱的说明书了。 林妈妈看她翻抽屉:“找什么?” “咱家电视的说明书。”林美埋头翻抽屉。 “你找哪个干什么?” “写作文。” 林妈妈:“……” 林美捧着两本说明书加保修卡走了,林妈妈说:“别把发票弄丢了。” 林美用了格子的那种稿纸,多分段,一晚上解决了四篇。胜利在望,林美信心百倍的想,明天继续! 第二天,林美还是把床单、枕套给洗了,都发灰了!她实在是受不了。林妈妈回来后她就装傻,埋头赶作业,一副“我很忙不要吵我”的架势。 只剩下两天半的时候,她只剩下两本练习册了。这两天她又接了两个电话,都是同学的,她趁着这两天努力回忆,无奈想起来的人还是不多,接电话只能哈哈哈的打马虎,然后趁机问练习册写了没。 打电话来的也是来问她练习册和作业写了没的。 …… 顿生知己之感! 但作业还是没写完,林美只好自己翻书先从数学做起,好歹这个还不算太难,语文那么多某作者哪一年生,哪里人,写过什么文章。要么就是一段话,填完空出的句子和词。 肯定都是背过的课文里的段落。 但她怎么可能会记得? 她只把诗词和一些比较有名的作者的给填上了,像鲁迅家里就有他的文选。等到26日晚上,数字已经写完了,有公式往上套还算简单。语文却写得半半拉拉,翻开看每一页都有写不上的,那些词性和分析句子成分的全空下来了,她现在看语文的句子成分都要先在脑海里倒腾一下英文的句子成分才能想明白。 林妈妈过来问:“要不给你请个假你再写一天?” 妈你真好。QAQ 林美:“不用,我去学校借别人的看看。” 第二天,林妈妈给了林美五十块钱,“看有什么需要的就买吧。” 林美把钱放笔袋里,最后检查一次作业、钥匙才出门。林妈妈站在门边看她检查,说:“你最近有规矩多了。” 林美:“呵呵。”问林妈妈,“需不需要我买点什么回来?家里缺什么吗?” 林妈妈知道最近孩子是真懂事了,会帮家里忙了,想了下说:“抽下水道的皮搋子坏了,你带一个回来吧,就在五金店里买,超过十块就算了,最多八块。” 这东西的价格倒是这么多年都差不多。林美记得她买的时候是十五,好像也没贵到哪里去。跟冰糕的涨辐不一样。 纺织厂附中是本厂子弟学校。从家属院出来,林美就遇上不少提着书包去学校的人,附中旁边就是附小,到了过马路的时候,八成的都是他们院里的孩子,小到六七岁的小萝卜头,大到跟她一样的初中生。 林美记得的人有限,何况现在不是一个班的平时也不说话,哪怕都住在一个院里,前后几幢楼,还是不认识的人多。 等进了附中校门,打招呼的人就多了。一个扎两小辫,像最近电视上刚重播的《婉君》那样把两边麻花辫弯成个环的女孩过来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行啊,林美,一个暑假都不给我打电话。” 林美发现自己的记忆真是不行了,呵呵道:“你练习册写完了吗?” 女孩吓了一跳,小声问:“这个老师不收吧?” 得,这也是一位没写的。 走了一会儿,林美听到别人叫这个女孩朱海,对了,其实她的名叫朱海迪。后来改成朱海。林美这几天认真回忆了下,发现离开学校后的同学大多都消失在人海中了,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也很少能听到对方的消息。 所以她对周罄和朱海都没多少印象。 现在再见面,简直就像是重新认识一个以前的老朋友。 附中在去年开始扩招,招收外部子弟入学,但进来读要收三千块的赞助费。这是小厂长极受人诟病的一项举措,都说他敛财了,受贿了,还有人说看过有人提着钱去他家。 但这些都可以先放到一边不去管,林美记得的是在初三的时候,每一间教室都装上了暖气片,在学校后面还盖了个锅炉房——这个当年也被人骂了,当然是因为不安全。 不过那年的冬天非常暖和,坐在教室里一点都不冻脚。 走到二楼,一个明显个子比同龄男孩要高的男孩遇上她们说,“咱们搬教室了,要去一楼搬桌子,你们去三楼,挂着三年三班的牌子就是咱们班,放下东西就去后面的操场搬桌椅吧。” 这人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要么是体育委员。 林美猜测。 朱海挽着她上了三楼,他们班在的这幢楼是老楼,就三层。一个年级一层,楼道尽头是办公室,三楼有校长室。 新楼已经选址,就在操场那头盖。 一年级五个班。三班在中间。 林美和朱海进教室时,教室里还散发着油漆的味道。墙面是重新粉刷过的,看来是赶在开学前刷完的,还换了个新黑板。 教室里只有几把椅子,大家的书包都堆在了崭新的讲台和窗台上。有一半的桌椅已经搬回来了,有人正拿着抹布开始打扫。 林美啊了声,“我忘了带抹布了……”记得要打扫卫生,却忘了要拿抹布。 朱海:“我带了,一会儿给你撕一块。” 两人放下书包,下楼去搬桌椅。在二楼楼梯上遇到周罄了,林美说:“你的作业放在我包里了,你去拿吧,完了赶紧下楼去操场搬新的桌椅。” 周罄说,“那我跟你们一块去吧。”她对另一个林美完全陌生的女孩说,“陆露,你帮我拿上去吧。” 三个女孩跑向操场,路过看到有的男孩两人一起抬,两张桌子摞一起,上面再放上三四把椅子。 这可跟公司里换个水都叫苦连天的男人不同啊。 很久没看到这么有“男子气概”的表现了,林美不免赞叹的多看了他们两眼。再往下就看到多数男孩都会多搬椅子,还有的男孩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只搬着几把摞起的椅子往教学楼跑。 站在操场上负责分发课桌椅的男老师看到她们三个女孩来说:“你们搬桌子就行了,椅子让男生搬。” 林美三人就抱着桌子往教学楼慢慢走,走到累了还要放下歇歇。新课桌椅是很漂亮的,灰色的钢管配淡黄色的木板。旁边还有挂书包的两个小钢钩。 林美记得她上了高中后发现高中用的桌椅还不如她初中用的。小厂长虽然很多人骂,但他确实是办实事的那种领导。至少林美记得他的都是好处。 搬着桌子,从操场到三楼教室的距离就显得格外漫长。林美发现她的力气好像变小了,以前扛着二十公斤的大米从车站到家也就是一口气的事。 45kg是如此美丽,力气小一点是可以接受的。 好不容易爬到三楼教室,班里乱糟糟的,刚才在二楼见过的大男孩正一脸严肃的带着人把所有的桌子摆齐,看林美三人扛着桌子进来,喊男生:“去接过来。” 马上就有两个男生过来了。 林美此时才明白其实她们搬上来的桌子未必就是她们的,等摆好后鬼知道给谁坐了。 三个女孩依依不舍的把桌子交出去,朱海甩着手臂说:“好不容易搬上来的……” 别的班里还有来问:“你们班有多的椅子没?” 那个男孩立刻说:“没有,我们这里还不够呢。”等人走后就听他对一个男生说,“把椅子放到教室里头,别放门口让人搬走了。”男生迅速领命而去,把椅子都往教室里挪挪。 林美:“……”这种勾心斗角好可爱怎么破? 第 3 章 桌子椅子点过数,桌子多两张,椅子多了四把。这些都算他们班的财产了,当然不可能再交出去。 男生们搬东西都是一鼓脑的往教室扛,扛的时候是不算数的,扛完发现多了,全班都觉得占便宜了。 一个女生把其中一张桌子搬到讲台北边靠窗户放着,把两盆新盆栽摆上去。另一张桌子放在教室后面放抹布。 林美看那个女生气质特殊,肯定也是班委。等她开始收作业时就知道了,她是学习委员。语文老师非常喜欢她,而语文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所以这个女生也算是班里的小红人了。 林美记得她姓梅,叫梅什么就不记得了。 梅同学用抹布把黑板一抹,拿新领来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交作业:语文,交作文和暑假作业;数学,交暑假作业;英语,交抄写单词。 下面有人问:“练习册交不交?” 梅同学转头:“不交,那个老师上课讲。” 林美跟朱海对视一眼,两人一起露出逃过一劫的微笑。 收完作业就开始正式打扫卫生了,班主任是个胖胖的女士,虽然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但其实非常严格。林美现在还记得她姓郑。 郑老师过来看了一眼,问梅同学:“梅露,作业收好了吗?” 对了,梅同学叫梅露。 郑老师知道收好作业后就点头,再对那个男生说:“郑凯,叫大家打扫完就回去吧,灯管和窗户也要擦。” 那个高大的男生是班长,林美把他忘了个干净,以前同学三年的记忆加一块还没有今天看他“护食”的印象深刻。 郑凯等郑老师走后就让人把桌子拼到一起,让高个男生站上去擦灯管和窗户,下面有人扶着。他第一个上去擦,下面扶他的男生不停的说:“小心啊,小心。” 林美打扫卫生上瘾,拿着抹布把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打扫完,连教室门的合页都被她擦了一遍。梅露过来拿手在门和门缝中间都抹过一遍,看手上没灰,表扬她:“做得不错。” 林美:“……”感觉怪怪的。 朱海和周罄都在等她,朱海说:“走吧,走吧。快十一点了。” 林美把抹布扔了,脏的实在只能扔到垃圾箱里了,也不好再还给朱海。她问朱海:“你还要吗?”朱海摇头,“扔了吧,扔了吧。” 林美去老师办公室借了肥皂去洗手,还叫朱海和周罄:“你们也过来洗洗吧。” 朱海:“……” 周罄:“……” 朱海和周罄带着不可言说的兴奋和佩服跟林美洗完手,走出来后,周罄去推自行车。她虽然在这里上学,但是不住在家属院里,住在她爸爸单位的房子里。 她们两个在校门口等她。 朱海对林美说:“刚才梅露真没意思。” 林美觉得有一点点别扭,但也挺有意思,主要是看一个小孩子装大人。朱海说:“我就看不惯梅露那样,就会在郑老师面前拍马屁。” 林美没想到现在大家的人际关系已经这么复杂了。三观小小被冲刷了下。可能她印象里此时大家都傻吃傻乐,这是属于她这个成年人的思维定式。 “她刚才就想在你面前充老大。”朱海说。 林美也有点后悔:“我就不该干那么多。”想干回家干就好了。 等周罄出来,三人走到学校门口一人买了个冰糕,边走边吃到路口吃完了,周罄骑上车走了。朱海要搭公交,她也不住在家属院。朱海是奶奶是纺织厂的,她现在住的是她妈的房子,他们一家早就搬走了。 林美拐到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又切了一块冬瓜,看到猪五花才八块多一斤又切了一斤肉,还有皮搋子。大包小包的提回家,穿上围裙下厨房。 黄瓜炒五花肉,西红柿炒鸡蛋,冬瓜汤。焖上米饭,林美打电话给林妈妈让她别买菜了,她都做好了。 “我闺女真厉害。”林妈妈在电话里喜滋滋的说。 最近林美常常熬个粥,炒个青菜,一来二去就让林妈妈接受了“闺女会做饭了”这件事,昨天还打电话给姥姥和姥爷说,显摆“我闺女能干了!”。 林妈妈回来给她提了十袋酸奶,一大兜冰糕冰淇淋,还买了一只白切鸡。 饭桌顿时更丰盛了。吃完饭,林妈妈不让她洗碗,说后勤最近采购,她已经跟他们说要了一箱可乐,问她还要不要雪碧。 林美:“不要,可乐也不要了。” 林妈妈给她拿了个蛋奶冰淇淋,“你不是爱喝吗?喝吧,后勤买的便宜。” 林美吃着冰淇淋,怀疑这样下去离“50kg”不远了。 作业已经赶完了,林美头一次晚上坐下来看电视,里面正在放《重案六组》,好多演员都很眼熟,不过案子全忘了,正好重新回味一下。 林妈妈问:“明天干什么?” “明天开会,领书。”她说。 “那你下午去看看你姥姥吧,晚上我也过去,我们在你姥姥家吃饭。”林妈妈道。 林妈妈上面有个哥哥,林姥姥和林姥爷是跟着儿子一起住的。林美对舅舅和舅妈一家的印象都不怎么样,一听就皱眉。 林妈妈拍拍她的脖子:“去吧,要开学了,去看看你姥姥。” “看姥姥没问题。不过不用在他们家吃饭吧?我吃不惯舅妈做的饭……”林美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妈妈。 舅妈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小时候林美只觉得她讨厌,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其实很奇怪。 舅妈家里九个孩子,她是女孩,从小被送给别人养。工作后才找回去。舅舅说两人谈恋爱时,舅妈最喜欢带舅舅去清真街,特别是中午下班的时候,这样舅舅就要请她吃牛肉汤面。 那个时候介绍对象好像都是一次就成,舅舅跟舅妈结婚后才发现舅妈做饭有个习惯,就是拼命放菜。比如做一条鱼,她会放两斤黄豆芽进去,烧一大锅,连鱼肉都是豆芽味儿的。去舅妈家吃饭,林美记得一直都是中央一个超级大的盆,旁边一圈剩菜。 舅妈还特别喜欢说:“因为你们来,我做了这么多菜!” 林妈妈说:“不行,你要开学了,去姥姥家吃顿饭是应该的。” 林美垂头丧气的。如果说回来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期待的,那她最不期待的就是舅妈了,一想到还要多跟她打十年交道就心塞。 她还记得她工作后跟姥姥说衣柜里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要买正式的。只是闲聊而已,转天舅妈就拿了一件桔黄色的女式西装外套说要给她。 很像秋菊打官司穿的那款。 林美接过来很想说“扔垃圾箱吧”。不过在姥姥的眼神催促下,她道谢收下。此后舅妈一直以“林美工作了没衣服,我把我的衣服都给她了”说了六七年。 舅妈是那种给你十块钱,却想让人承一百块的情的人。她既想当好人,又舍不得掏钱出血。林美后来从舅妈身上学到的就是永远不要想两面讨好,要么做个真诚的人,不乐意就直接说;要么想当好人就当彻底,不然只会两边不是人。 第二天,林美带了个结实的大书包去领书。她猜明年就是初三了,学校肯定会发很多的辅导资料,估计书不会少。 果然一进教室,讲台上和讲台下的地板上都堆满了一摞摞的书。站在讲台上发书的梅露和郑凯都没地方下脚。 各组组长上去领书,查好数后给第一排的人,再一个个往下传。从八点发到十点,还有书不停的送进来,不一会儿就有个人在外头喊:“三班去抱卷子!” 发完了一种,梅露就在上面喊:“有没有人的书是坏的,赶紧检查一下,马上去换。” 所有人都埋头检查课本,迅速翻一遍,跟电影里赌神洗牌一样。一本没检查完,第二本又传下来了。 林美算了一下,一共四十一本书,数学、语文和英语都有各两本的练习册加卷子,生物和历史只有卷子,政治发了一本时事。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了个大书包。 梅露说:“最近还会发书,大家记着互相提醒,没来的让他到老师办公室拿书。”然后还要大家明天带六百三十一块钱过来,多发的书和卷子还没有收钱呢。 本来说是开会后发书,结果到校变成了发完书开会。听说是小厂长有事赶不过来,最后开会取消了。 林美有一点点的印象,好像是他们的新教学楼,未来会盖五层的那个,还有一个综合楼,小厂长正在拉市里的赞助,想让市里拨款。 既然不开会了,梅露从郑老师那里拿来课程表抄在黑板上,让大家抄。 林美觉得梅露未来也会是一个成功的人。她跟周罄是不同的认真型。努力的方向不同,但显然都是厉害的人。 林美把书背回家,把抄好的课程表贴在相夹上,再照着第一天的课程表把书准备好,还有练习册和笔记本。 下午,她带着林妈妈准备好的十斤红枣,十斤冰糖去姥姥家了。 林美的舅舅在纺织厂不行之前就买断工龄出来了,做起了小生意。有赔有赚,这房子就是他用做生意的钱买下来的,但应该就是在去年,舅舅炒股票把家底赔光了,现在正打算找个单位进去还是接着端铁饭碗。 舅舅有钱时,还给林美带过香港的巧克力。 “美美来了?”舅舅蹲在家属院门口的象棋摊前说,过来接走她手里提的红枣和冰糖,“走,你舅妈做了好吃的。” 林美苦着脸,舅舅笑着说:“舅舅还买了烧鸡。” 一进舅舅家,姥姥和姥爷坐在屋里看电视,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林美警惕的看着厨房,跟姥姥和姥爷打过招呼后就钻了进去。 她早就学会了,在舅妈做菜前先把主动权拿过来就行了。 “舅妈做什么呢?”她探头一看,舅妈切了很多茄子,“烧茄子?” 舅妈从冰箱里端出半碗不知道冻了多久的肉说:“你舅舅出去吃饭带回来的,我想正好烩一烩吃。” 林美头皮都发麻了,带回来的剩菜!她也能理解舅妈,这不就等于是个肉菜了吗? 她连三赶四的把舅妈推出去,拿个围裙自己围上:“舅妈去看电视吧,我来做。” 舅妈的家里倒没有林美这么大的女孩不能下厨房的规矩,她一直觉得林美太娇气了,早就该让她学着干活了。 她说:“那你小心点,油别倒多了,多放水。” 林美连连答应,“我知道,我知道了。” 等舅妈一消失,林美豪爽的倒了一勺油滑锅,下葱姜蒜炒香,放茄子滑炒。茄子油多才好吃,清炒也是很美味的。 林妈妈一来就看到二嫂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西瓜,转头再看她闺女在厨房!气得火冒三丈的放下包就进去了。 林美正炒着,她妈过来挤开她说:“我来,你出去坐着。” 林美看妈妈这额头上还全是汗,说:“你出去凉快凉快啊。” 林妈妈怒道:“她居然敢让你做饭!”想起她哥,还在外面看下棋呢,“你舅也是!” 林美把剩肉碗给林妈妈看,悄悄说:“我才不要吃她做的,这能吃吗?我自己做我想吃的。” 林妈妈在厨房里翻,在林美炒完茄子后无论如何不让她再动手了,把她赶出去后,她又炸了一大盆的虾片,给林美:“吃着,我看还有速冻饺子,再煎一盘饺子给你。” 舅妈就准备了一个菜,就是那个剩肉炖茄子。林妈妈还看到泡好的粉条,估计她可能还想把粉条也放进去。 林美想到就觉得这纯粹就是糟蹋东西。 林妈妈让林美赶紧跑快去买二两肉馅,准备用粉条给她做个蚂蚁上树。 林美跑到大门口,她舅舅看到喊她:“跑去干嘛?” “买肉馅。”林美也不说舅妈做的菜怎么样,她跟舅舅是夫妻。 舅舅拍腿站起来:“我跟你去,你一个小姑娘出去叫人害怕。” 舅舅家附近有个夜市一条街,买完肉馅出来,舅舅问她吃不吃羊肉串,然后买了二十串。 这下晚饭也丰盛了。舅舅是昨天买的烧鸡,今天就剩下一半了。林美对舅舅一家的作风早就习惯了,一点都不意外。 摆了一桌子,林美甩开腮帮子开吃,菜都是她和她妈做的,不吃白不吃。 吃完晚饭,舅舅去还羊肉签,顺便送他们母女出门。走到外头,舅舅掏出三百块钱来,“美美初三了,要辛苦了,舅舅给点零花钱,想吃东西了不必问你妈要。” 林美不要,她当年还不明白舅舅炒股亏本是个什么概念,几年后才想到舅舅当年赔的估计不是个小数。 “拿着,你舅舅手松,这三百块估计不到两天就没了。你拿着花吧。”舅舅塞到她手里。 林美看林妈妈。“拿吧,你正好买点文具和辅导书。”林妈妈说。 回到家后,林美对林妈妈说:“舅舅也挺可怜的。” 林妈妈撇嘴:“你啊,别看你舅舅现在这样,他以前有钱时也是个混蛋。” 这个林美知道,以前姥姥和姥爷是跟着林妈妈一起过的,舅舅有钱也不管。后来一下子穷了,反而良心发现了,把姥姥和姥爷接过去了。 “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林美肯定的说。 她记得很清楚,今后他们一家人只有小矛盾,再也没有大矛盾。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不然林美也不会有钱出国留学了。 第 4 章 开学第一天,小厂长出现在升旗现场,还讲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话。 林美看小厂长,发现他比她印象里的要年轻,现在最多三十几岁。她一直以为他是那个腆着将军肚加地中海的笑眯眯的老头。 看着小厂长现在浓密的黑发,她心里想:小厂长四十岁以后一定老得很快。 回到班里,郑老师赶在上课前也讲话。除去“你们要好好学习,用功学习,你们没有时间了!你们很快就会被人追上!什么好学校都考不上!最后只能去推小摊卖羊肉串!”这些老调重弹之外,还说了一件新鲜事。 “大家回去告诉家长,这次收的六百十一块钱是你们在三年级一整年买辅导书和卷子的钱,交完之后一整年都不再收了。这是为了统计方便才统一收取。标准是去年三年级一年买辅导书和卷子的钱,多退少补。大家回去记得跟你们爸妈说。”郑老师连说三遍。 周罄的消息比较灵通,估计是她爸爸跟她说的。 她对林美说:“校长被人告了,说他乱收费。”显然郑老师讲话就是因为这件事。 林美记得确实退钱了,在她领通知书和毕业证时退了五十七块。她现在能想起来的越来越多了。 开学第一天,大家多数的心思还停留在假期,没什么上课的劲儿。 而且课表安排得很不科学,上午第一节是政治,第二节是生物,然后才是物理,第四节历史。林美想说这什么人排的课表?还有下午是英语。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上英语课科学吗? 政治老师是二年级栽某班的班主任,林美他们二年级时才发现她是一年级的班主任,都觉得特别好玩。政治老师在课堂上也笑着说:“你们别笑,我以前也带过班。” 大家都觉得跟政治老师还是他们熟,一年级没他们熟,所以打趣起老师来也更亲热,在外面看到二年级某班(林美忘了是哪班了)还有兄弟班的亲近感。 她跟大家关系好,所以上课时就跟大家说:“今天大家都没心上课,我给大家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政治要考实事,她就说了一节课的科威特和伊拉克。 林美:“……” 现在听这个好有趣,纯粹就是在听故事了。 她还告诉大家最近他们三年级的英语课和数学课的老师从外面调了两个新的来,现在人还没报到,所以课表暂时是这样,等新老师来了,课表还会改。 “最多两周。”政治老师说。 等下了政治课,大家一半在讨论美国霸权主义和科威特的石油和伊拉克有没有核武,一半在讨论新来的老师,认为学校很重视他们这一届,这是请来的外援啊!新老师来要三把火,说不定会有摸底考试! 到了生物课上都没人听课了,生物老师好像一直都是个缺乏存在感的老师,此时他在讲台上自己讲自己的,下面都是说话的。 林美正两眼放光的记细胞图,她记得当年的综合卷有这个题!嘿嘿嘿嘿嘿~ 玛淡就记得这一题!!最多五分顶个屁用啊 她最近正在努力回忆当年的考卷,但无奈记忆这个家伙在记同学和记考卷上一视同仁:她哪个都想不起来。看政治书、历史课本、语文课本,哪个都像考题,哪个都拿不准。 今天翻开生物书看到细胞图才想起来,哦,当年有这个图! 她还想回忆一下作文题目,但印象是有一个几百字的小故事,然后说根据这个故事写一篇XX文。什么文?不知道。小故事也想不起来,记得好像很文艺,很枯燥。而且她还不确定这是不是她在看别的高考题时留下的印象,万一不是呢? 靠记忆来走捷径看来是已经行不通了。林美十分沮丧的过了一天,因为她发现老师当年教的东西,她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物理老师讲的她就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除了对题目耳熟外(滑轮),但对解题方式一点都不熟了。 完全没有印象!她对物理老师的黑框眼镜的印象还深一点。 不过下午的英语倒是让她重新建立了自信心!如果高考都是这种程度的阅读,她就不用愁了! 下午两节课过后,当然是要继续留下上自习的。因为都是子弟,所以学校下午是一点半上课,加两节自习,下午六点半放学。 自习就是写作业,所有的老师也都不能走,他们要在各班巡视以备学生提问题。 不过今天郑老师先空出一节自习要重新调整座位。 大家的个子现在是日新月异的发展着,过一个暑假就有好几个男孩一下子窜高了。林美想起就是这次调座位,她和周罄分开了,之后才会重新变成普通同学的关系。 小孩子忘性大,交上新朋友,下课一起走,一起去小卖部,一起上厕所,旧朋友就掉下了。 林美有些感伤,转过去对周罄说:“咱们还要做好朋友。”这话真酸! 但现在很合适。林美已经习惯说话如此坦白了。想想看,她要是现在蹦出来一句“回头请你吃饭啊”,这画风一下子就不对了。 周罄用力点头,两人还握了下手。旁边的男孩调皮的笑:“你们俩还依依不舍的。”林美在今天上课时终于再次知道周围几个同学的名字了,这个男孩叫钱亮。 林美和周罄一起给了他个大白眼加一声冷艳高贵的冷哼,哼! 调座位是郑老师的一言堂,她在上头指点江山般指着:“周罄,你跟肖晓晶换。”再指另一个,“王宝宝,你跟路涛换。” 教室另一边的男孩们发出一阵哄笑。 王宝宝是个白胖的男孩,个子跟女孩一样高,而且胆小,学习也不行,特别爱脸红。他坐的周围全是男孩,都爱欺负他。这个欺负不是说“放学后留下来请你喝厕所水”这种级别的校园暴力,而是下课后拿王宝宝练鹰抓奶和猴子偷桃。 王宝宝到时都会尖叫并且脸暴红。 还有他的名字也实在跟个男孩很不搭。 在林美日后的回忆里,王宝宝跟男同学之间的友谊被她当成回忆里美好的画面而记忆深刻。可以说王宝宝和经常欺负他的几个男孩(面容模糊)是林美难得能记住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看到王宝宝调座位,林美又想起在三年级下学期,马上就要考试前,王宝宝喜欢上班上一个女孩(忘了是谁了),那群男孩还帮王宝宝写情书,帮他放学路上堵人。 周罄心情低落的收拾书包,林美帮她把课桌给收拾了,把书和作业递给她,目送周罄提着书包换到靠墙的那一排去。 肖晓晶欢乐的过来,“这里真好,坐这里看得清楚啊。”她说。 “下周就换座了,到时咱们往那边换。”林美说。 为了保证所有的学生都能公平的坐到合适的位子上,也是免除一直坐在角落的学生看不到黑板,郑老师要求大家每一周,以列的方式换座位。A,B,C,D四列,A跟B互换,C和D互换。 所以下一周就该林美这一列靠墙坐了。 第一节自习课下课,所有人都涌向校门口的小摊。烧饼夹菜八毛,夹豆腐丝,加青菜一块,加火腿肠或鸡蛋一块五,都加两块。 林美掏出两块钱:“都要。” 除了这一个摊,旁边还有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他们那边还能炸,一般是炸火腿肠和一些小作坊生产出来的三无产品。 林美觉得不健康,一直坚持吃烧饼夹菜。 举着烧饼一边吃一边涌到另一边的小卖铺,林美又买了一袋酸奶,没上到三楼手上的东西就都吃完了。 回到教室,周罄正坐在她的新座位上喝盒装奶吃饼干。 其实林美觉得周罄有点不够贴近群众。她走过去嗨了声,周罄两眼发光的请她吃饼干。林美拿着饼干磨牙,周罄小声说:“后面的那人身上好臭,都是汗味。” 坐周罄后面的是个高大的男孩,叫什么名就不提了。林美记得他好像很爱打篮球。 这个真没办法,林美只好出主意说:“你用那种带香味的笔吧,用那个写字就闻不到后面的味儿了。” “我爸说那个笔的香味是有毒的。”周罄说。 这林美就只能摊手了,请男孩注意卫生勤换衣服这不科学。 告别周罄,林美回到座位,上课铃打响了,学生们蜂涌冲进教室。郑老师严肃的站在讲台上看着所有人乖乖坐好,拿出作业,开始埋头做题。 第一天上课,主课就两个,一个物理一个英语,作业是相当轻松的。林美磨完物理作业,顺便复习一下以前的。她现在真跟重学差不多,好处是物理跟数学一样,记清楚公式往上套就行,机械记忆,比语文还简单。 说起语文,林美记得应该有一种知识点汇总的辅导书,里面需要背的名人作者都汇到一块了,还有重要的诗词和重点课文段落,也省得她拿着书挨个翻。现在看来她很有必要去买一本。 周六上午也是需要上课的,下午,林美决定去新华书店买辅导书,提前跟林妈妈提了。林妈妈说:“约个同学一块去吧。” 林美就打给周罄,她想周罄一定能给她很多好建议,她看过的书多嘛。 周罄很抱歉的说下午她要去上英语补习:“我爸给我找了个家教。” 林美替周罄掬一把同情泪,打给朱海。她已经以通讯录丢失为借口把重要同学的电话都要来了,包括一众班委。 她去要电话时梅露和郑凯都面露诧异。不过还是给她了,郑凯提醒她:“如果是我妈接电话你就赶紧挂。” 林美: 听起来很危险啊。 收集电话是一种习惯,以备不时之需。谁让现在没手机呢,有手机就不这么费劲了。 手机这个东西,现在还是大老板的标配。一般人不是天天打电话,去哪儿都有人找,根本使不上。林妈妈的办公室有座机,林姥姥家也有座机,舅舅家里一直都有人。林美每天两点一线,座机足够用了。 朱海说她也想去买书,并立刻对她妈喊:“妈!林美约我去买书!” 林美举着电话都听到了,朱海很快说:“我妈同意了,我们在新华书店门口见面吧?就新华路上那一家最大的。再带点钱,出来后去吃凉皮吧。” 林美觉得这个计划很美,商量好两点在新华书店见。 现在的新华书店里没空调,头顶上只有呼呼做响的巨大吊扇。书店有四层,是他们这里最大的一家新华书店,也是本地的总店。各种辅导书这里最全,这里没有别的分店也不会有。 林美进去就问书店的人初中语文辅助书在哪里,那阿姨手一指:“往那边走,靠墙全都是。” 靠墙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林美很快看到了挂在书柜上的标志,从初一,初二,初三到高一,高二,高三。另一边是小学的。 “你只买语文的?”朱海问。 林美今天带了舅舅给的三百加林妈妈给的一百,打算把所有的汇总类辅导书都搬回去,各科都要。她现在看课本绝没有看汇总书来得快。 辅导书这个东西每一个出版社都会出,质量参差不齐,只能靠慧眼识别。林美不要求作者有多少任教经验,她只找知识点最全的。废话多的也不要,最好分门别类,1234的标清楚,表格多一些这种的。 朱海重点是想买几套题,“我妈给我布置题,一天一套。”她苦着脸摇头,自己做的题自己买回去,所以她尽量挑题少和页数少的卷子买。 林美想了想,也挑了几套卷子。 两人在书山题海中攀爬。 三点半,两人汗水淋漓的走出新华书店。林美背着一书包的书,觉得这书包不比二十斤米轻到哪里。 朱海出来后一下子神清气爽了,问林美:“去吃凉皮吧?” “我不知道哪家的好吃,你带路吧。”林美把书包放进自行车篓,车篓摇摇欲坠的晃了两下,看起来十分不安全。 “你的书放我这里几本吧。我帮你拿。”朱海说。 林美于是挑出四五本放在朱海的车篓里。两人骑上自行车飞奔而去。 吃完凉皮回家,林美还给林妈妈带了一份。 她把新买的辅导书放在书桌上,打算先从物理看起。 林妈妈大包小裹的回来,先进来看她,夸道:“闺女真用功。出来歇歇吧,可乐提回来了。” 纺织厂现在是停工状态,但后勤却一直有活儿干。领导们当然也会每天去办公室里坐坐,小食堂就一直没关。专门用来招待上级领导,不招待上级领导时就是厂里领导的小厨房了。 林美记得小食堂的卤猪蹄是一绝。 林美的可乐就是找后勤的熟人帮忙带的,比市场上的要便宜点。林美以前很爱喝,林妈妈就一直给她成箱的往家提。但自从减肥后就戒了可乐了。她现在看着可乐,怀疑她身上的第一块肥肉就是喝可乐喝出来的。 林美拿着可乐犹豫要不要喝,按说45kg的时候喝可乐也是可以的,但她怕这么喝下去,很快她的“45kg”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打不开?”林妈妈从厨房出来,拿走给她打开再给她,“喝吧,喝完再给你买。” 林美想那都打开了,不喝就浪费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喝了。 学校给他们三年级定下的基调是:课不够,题来凑。 郑老师在语文课上十分诚实的说:“你们在这一年的任务就是做题,多做题,争取尽量多认识题型,把所有的题型都吃透。”她扫视过一教室的小鹌鹑,语调轻松的开了句玩笑:“哪怕你们的脑子再不开窍,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的语文成绩不拖分!” 然后就说了他们两天一份卷子,练习册每天写十页,她会在上课的时候讲题,还有不定时抽查,不要存侥幸心理!以为不做老师就不会发现! 时间很紧张,连生物和历史课都发了卷子下来,是学校自己印的,任课老师出的题,一抹一手的油墨,写一会儿胳膊肘都是黑的。 生物老师说话客气多了,他很温柔的在讲台上说:“不要求你们都背起来,只要你们自己做,多翻翻书,咱们这一科占的分不多,但都很好拿,只要看了书就能答上来,是标准送分的科目,大家不要忘了啊!” 新的数学老师也在开学第二周的星期四出现在他们的教室里。新的课程表已经发下来了,这周五就开始用新的。 数学老师是个年约四旬的女老师,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的气息。她穿着整洁的套裙和黑皮鞋哒哒哒走进来的时候,教室里为之一静,鸦雀无声。 这个老师不好惹。 所有的学生都有个探测老师脾气的雷达。像生物老师,他也是一米八多高的男人,平时在课堂上也没有太弱气的表现,但上过一节课后,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个老师可以“欺负”,所以在他的课上说话的人最多。 相反,这位数学老师就完全不同了。 “我姓徐。”数学老师温柔一笑,林美在心里说以后想看到数学老师冲他们笑估计就难了,今天是初次见面老师才这么温柔。 徐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电话,告诉大家有问题在休息日也可以打给他,晚上十点前也可以打,十点后她要备课就不要打了。 徐老师用了一分钟做自我介绍,然后通知:“我知道你们下午有两节自习,我跟你们郑老师说过了,下午你们班和四班一起做一次摸底考试,两节课时间。题不难,都是基础题,我也不会记分,等改完后我再来讲卷子,那么现在开始上课。” 徐老师是省特级教师,经验丰富。林美的脑子就像一团乱麻,很多东西在她看过书后都隐约有了印象,自己看懂了会觉得“这不挺简单的吗?”,可不看她就真的只能跟题目大眼瞪小眼了。 听完徐教师一节课,竟然听得十分顺耳,所有她讲过的内容全都被梳理的清清楚楚的。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没有跑过神。 不枉学校把她挖来啊。听说为了挖她,还解决了她老公的工作和她儿子的学籍问题,当然不能少一套房子。纺织厂家属院里直接给徐老师分了一套两室一厅,还由着她挑楼层和户型。 林美以前想得不多,现在看来小厂长是真的憋着劲要把附中的成绩给提上去。就是从他们这一届开始的。 第 5 章 数学卷子发下来,徐老师确实没算分,她用一晚上就改完了两个班一百多份的卷子。林美脑洞开歪,想要是算分肯定会花更多时间,不算分只需要判对错能省不少事,而且卷子一样的话批到后面就是机械记忆,速度会比改前面的更快。所以一个晚上改一百多份卷子才没有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徐老师的改卷速度还是让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周四考试,周五早上的数学课就开始讲解了。 徐老师说:“这样你们的印象会更深刻。” 确实深刻。 卷子虽然没算分,但题目上有分值。发下来后大家不免都会算一下自己到底得多少分。林美未能免俗,虽然卷子上的大红叉非常触目惊心,但大红对勾也不少。 她悄悄算出来这张卷她得了64分。 64分! 她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能靠自己看书考64分! 她绝对是天才! 林美心里美得直冒泡,浑身轻飘飘好像要飞起来。 徐老师讲课的思路很清晰,林美跟着她跑,把卷子通了一遍,发现上面有些地方徐老师直接写出了计算公式给她,这个老师真不错啊。 不错的徐老师在放学前让人抱来了两大摞卷子,发下去说:“周末做一做,我们周一讲。”然后用“你们很占便宜”的表情说,“这次就不考试了,回家自己定个表,按考试时间九十分钟,看看自己能做多少。尽量别翻书,这样你们自己也有个底,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里。” 跟徐老师比,新来的英语老师不教他们这班,她教前头的一班和二班。分给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还是原来熟悉的老师,看到高老师走进教室,班里哗的笑起来,自发的给高老师鼓起了掌。 高老师忍不住笑了,站在讲台上冲他们压压手,说:“我也想教你们,这下大家都如愿以偿了。好了,我们开始上课,把课本拿出来。” 开学的轻松很快过去,当作业越来越多,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学习节奏。 放学前,朱海使劲把书和卷子往书包里塞,最后提起来给林美看书包带:“看,又快断了。我妈说我的书包用得太费了。” 林美抱着书包跟她一起下楼,正好看到周罄的爸爸开车来接她。 比起林美过个马路就能回家,朱海还要坐四站公交车,“好羡慕啊,我爸都不知道来接我,他下午五点就下班了!” 林美拍拍她:“快去等车吧。”两人在路口分手,林美去等红绿灯。 回到家,林妈妈已经回来了,一见她进来就从厨房端出来一个热腾腾的盘子:“吃吃看,你姥姥包的粽子,你舅下午送来的。”说着就挟着粽子喂她。 林美就站在门口让她妈把这一个蜜枣粽给喂完了。 “好吃吗?”林妈妈问。 林美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林妈妈转身进厨房:“那我再给你剥两个,还有放花生的吃不吃?” 姥姥包的粽子都有男人拳头大,林美跟胃里有个洞似的不知不觉吃了三个!当她发觉时第三个已经进肚子了! 林美端着碗傻眼了。粽子不但包了蜜枣,还洒了一层白糖,吃的时候甜丝丝的! 她看表,七点二十了。她在晚上吃了三个沾白糖的大粽子!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为了减肥她已经坚持过午不食至少四年了! 她摸摸肚子,吃三个怎么不觉得撑呢? 林妈妈从厨房探出头:“你还饿不饿?我做了炸酱面,用你姥姥晒的酱做的。” “我要!”林美火箭般冲进厨房。 她有45kg的好基础,一个晚上多吃点应该没问题。 姥姥晒得酱特别好吃,林妈妈放了很多肉馅炒香,还放了香菇丁、火腿丁和笋丁,擦了一盆黄瓜丝。林美又吃了一碗炸酱面,最后拿着根冰棍心满意足的去写作业了。 林妈妈最近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我闺女太辛苦了”,所以晚上十一点半,林美在写数学卷子,她想趁现在多巩固巩固,林妈妈轻轻进来说:“饿不饿?给你下碗方便面吧?我刚买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还有卤好的茶叶蛋。” 这时的康师傅还是很好吃的,林美一吃就吃出来了,现在康师傅的肉酱包里真的有肉,能吃出来,料也足。跟几年后完全不一样,现在煮出来是真好吃,几年后煮出来就是闻着香,吃着除了一个咸,吃不出别的味儿。 她吃了一碗方便面加一个林妈妈卤的茶叶蛋,写到十二点半,林妈妈进来死活不许她写了,让她去睡觉,“睡得晚长不高。”林妈妈严肃的说。 林美可是“先知”,她以后会长到一米六七呢,穿上高跟鞋能藐视同公司八成的男人。再说她都习惯凌晨两点睡觉了,现在睡觉“好早”。 不过,还是扛不过林妈妈,被林妈妈快手快脚的就把桌上的卷子和书给收起来了,“去刷牙睡觉!”林妈妈黑着脸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你以前十点就睡了!” 林美辩解:“那我十点睡不学习啊,我现在不是学习嘛。” “那以后就别学习了!”林妈妈。 妈你气糊涂了…… 早上,林妈妈大概觉得昨天晚上太凶了,打击了闺女的积极性,特意在早餐桌上哄她:“妈不是不让你学,只是让你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为了学习把身体搞坏了,妈妈多心疼啊。乖啊,咱不用学太多,学个差不多就行了。身体重要啊。” 然后给她规定每天必须十一点前睡觉。 林美没想到她努力上进一回还有这种阻力在,太意外了。 林妈妈是认真的,她在林美打算再战数学卷子的星期天拿出了一张电影片,引诱她去看电影。 “后勤你刘阿姨给我的,周星驰的《逃学威龙》,你看不看?” 连电影名都是这么的不和谐! 林妈妈拿出来的是两张:“你找同学一起去看啊。” 林美对林妈妈最近对她的“放纵”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认为林妈妈的“放纵”是全方位的,开玩笑道:“男同学也行?” 林妈妈的脸色一变,很若无其事的问她:“你认识男同学了?” 林美拉响警报,“我班上一半都是男同学啊。” “别装傻!”林妈妈照她背上来了一巴掌,逼问:“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林美举起手,“我对毛主席发誓!”一堆初中男生!谈个P的恋爱!〒▽〒她已经有预感她会有一个何等惨淡的青春了。 明明以前还暗恋过五班的一个男孩,记忆中长得帅翻。可升旗那天她特意找这人,本来是打算发展一下校园恋情,她现在可不是以前等级1的小丫头了,她是披着小号皮的高玩啊! = =……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当她发现她没有在五班男生里看到那个印象中是如此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帅哥时就知道:肯定有地方出了问题!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她初恋(暗恋)的男生!这都怪她之前连打听下他的名字都不敢,害怕别人知道她的暗恋(= =)。就算偶尔听到也会赶紧清理记忆,装作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最后结果就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 结果现在找人如此复杂!她都把五班(包括四班)的男生看过三遍了,还担心自己记错班级,最后终于圈定了一个貌似应该是的男生。 问题是这男生还远远不到帅翻的地步。但她听朱海说:“五班的图海好帅啊,名字都这么特别!听说他是少数民族!考试可以加分!” 林美终于把这个“风云人物”跟自己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了。 要知道,一个特别的名字加据说是少数民族这两样与众不同的特点,足以让这个男生登上校草的宝座。 只要这个男生不是太挫,学习再好那么一点点(人家是五班的学习委员),后面这条就足够他金光闪闪了。 最后,他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他有一头比旁人发色浅的棕黑发。 这些加到一起,构成了林美回忆里帅翻的美少年。 林美:= =……记忆有美化效果,科学诚不欺吾也。 林美用斩钉截铁的态度打消了林妈妈的怀疑,并立刻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约人看电影。她打给周罄,看,女生哦! 她猜周罄有可能没空,所以打算如果周罄不去,她就约朱海。 她跟周罄这一周都没说上话,唉…… 谁料周罄问过她爸爸后说:“我爸爸让我去,那我去找你啊。”周罄的声音都要快乐的飞起来了,看来周末能放松下去看电影真是很难得的事啊。 两人约在电影院见面,林美带了两罐可乐,想着到时一人一罐。结果周罄带了两罐芒果汁和两包巧克力,一来就塞给林美说:“我爸让我带的。” 林美拿出票,两人走进电影院。 周星驰的搞笑功力不是盖的,哪怕这片林美看过不止一次,重新看依旧笑翻天。周罄笑起来居然是像小鸡子叫一样的咯咯声,林美被周罄的笑声逗笑不止一回,听她笑好像被人咯吱痒痒一样。 出来后已经快六点了,林美看到影院外卖烤羊肉串的已经出摊了,拉着周罄过去:“你吃不吃?” 周罄掏出十块钱:“我请你吧,你请我看电影。” “电影票是我妈单位发的。”林美说。 最后周罄坚持请了她一瓶汽水。两人带的饮料在里面都喝光了。 周一去上学,学校也有志一同的决定丰富下他们的学习生活。 “运动会?!”林美听上面小厂长说,升旗台下一片哀号。 九月要开运动会。其实每年都有,不过没谁特意去记。何况开运动会就意味着要参加项目,又累又难受。 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到教室,她对朱海说:“不是小学生才开运动会吗?” 朱海说:“每年都有。” 林美也想起来了,她只是想挣扎一下。 郑老师也特意在下课前提了一下,要求大家认真对待,体育分也是很重要的! “今后下课没事就去操场上练练,你们体育马老师在操场上划了立定跳远和铅球的线,都去练练,别在体育上丢分!”郑老师说。 郑凯和梅露加体育委员也开始“动员”大家报项目。先让小组长记一下大家都要报什么,再汇总到体育委员这里,讨论之后就要报上去了。 小组长问林美:“你报什么?每人两项。” “立定跳远和铅球。”林美。 小组长很怀疑的打量她:“我记得上回你就跳了一米一吧?扔铅球,你行吗?”细胳膊细腿的不像大力士啊。 “重在参与嘛。”林美说,她还不记得自己上次体育课跳一米一呢(毕竟已经long long ago了)。 朱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报这两项?” “省劲。”林美也小声回答。 朱海站起来奔她的小组长去了,回来后告诉她:“我也改了,跟你一样。” “你原来报什么?”林美。 “报了个五十米的接力。”朱海以前觉得跑五十米比跑一百米省劲,听林美一说才发现,不跑更省劲。 要开运动会了,马老师就要求他们下次体育课穿校服来了。 林美把校服找出来准备穿之前洗一下。 附中的校服属于近水楼台的性质,又有合作的制衣厂,质量是杠杠的,价格也是相当实惠的。 样子是极为难看的! 校服是深蓝色——耐脏。 背后有巴掌大的白字——纺织附中。 林美这个更加难看,她试了下上衣,照镜子简直就像套了个麻袋!下摆都到膝盖了! 林妈妈中午下班回来后说:“校服啊,当时订的时候价格一样,就要了最大号的。” 最大号,XXL。 林美内牛,在她最胖的时候倒是穿XXL,不过现在的体重都能塞进S号里了。 为什么还要穿XXL?! 林美想穿S的! 她跟林妈妈说:“我想再买一套小点的。”虽然有点浪费钱。 “买呗,看你们学校有没有。”林妈妈很开明。 有是肯定有,今年新生才入学,校服是大大的有。 林美直接揣上钱找到了校办公室的老师,一个她从来没注意过的女老师一边掏钥匙一边说:“我记得你是三年级的吧?” 林美惊讶的发现原来哪怕是她不认识的学校老师也有可能记得她这个学生。顿时有点小激动。 女老师带她去仓库拿校服,问她:“以前的呢?” 林美张口就来:“晒的时候挂到一个铁钉撕了个大口子,我妈说不用补了,买个新的。” 女老师在仓库里翻校服,就堆在墙角,“你要多大号的?” “小号的。”林美幸福的说。 女老师给她翻出来三套:“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坏的地方。” 林美只试上衣,果然无比的合身! 林美幸福的立刻拍板说:“就要这件了!” 女老师摇头,亲手拿过来帮她检查:“买到坏的回去你妈该生气了。” 女老师把三套都给拆开,从裤缝到线头都检查一遍后递给她一套:“就这个吧。” 出去登记收钱。 “你们那时候一套是五十一,今年的便宜,四十七。来,签字。”女老师把笔给她,指着表格说。在林美签字的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一年级生签的名字。林美被编进了一年六班= =。 她带着新校服回班,朱海好奇的说:“你干嘛去了?” 林美把校服打开给她看,一年级的比她们的旧校服漂亮一咪咪,在胳膊和腿上都有两条白道。 “不错啊。”朱海说,“你干嘛又买一套?” “以前的坏了。”林美说。 下午,朱海带钱也跟她一样买了一套。过了几天跟她说:“我原来那套让我爸拿去穿了,他还天天穿去上班,我妈说他穿着精神。” 林美回去给林妈妈一学,林妈妈就把她的旧校服包去给舅舅了。 “你舅妈可高兴了!说你舅舅不穿了还能让涛涛穿。”林妈妈说。 “用不着吧……”林美拿舅妈这劲真是没办法。 第 6 章 放学后,林美和朱海、周罄走出校门,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男孩站在校门口,远远的就冲林美招手跑过来:“姐,我姑说你快放学了叫我来接你!” “涛涛。”林美叫他,朱海说:“他就是你表弟吧?” 林美的表弟叫陶涛,比她小八个月。当时表弟刚生下来,林美舅舅突然灵光一闪,认为“陶涛”这个名字集天地之灵气,而且还特别顺耳,大名小名都能叫。就决定叫陶涛了。 陶涛他外公也给起了一个,叫陶红志。又红又专,志向远大。被舅舅毫不留情的给毙了。 “姐姐好。”陶涛嘴特甜的管朱海和周罄都叫姐还问好,朱海和周罄赶紧跟林美说:“林美我们走了啊。”然后被吓跑了。 林美不禁感叹大家此时还是很纯情的。 陶涛混不在意,对林美说:“姐,我帮你拿书包。” 他潇洒的提起书包带往背上一甩,林美心惊胆战的说:“小心!带子快断了!” 红绿灯变了,陶涛拉着林美一路狂奔穿过马路。林美的心脏都快跑出来了,过了马路赶紧把手给甩开不让他拉了,自己慢慢走,说:“你学校怎么这时候休息?”今天才周三。 陶涛小时候有两次机会跟林美同校,但都无奈含恨。 第一次是陶涛该上小学了。那时舅舅已经投奔了资本主义的怀抱,不算纺织厂的职工了。跟小厂长敞开校门欢迎大家来上学不同,附小的校长最讨厌外来学生,他要求入校的必须是“在职职工”的孩子。 像舅舅这种就不合格。舅舅拿着一大摞照片啊户口本啊带着儿子和钱去报名,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了。舅舅当时正是牛气冲天的时候,一恼,我们不稀罕在这儿上了!跟着就把陶涛给办到了离家二里地的试验小学。 试验小学实行双语教学,陶涛入学一周后见林美都是:“How are you”,林美陪他玩了半年“怎么老是你?”的游戏后腻了,不管陶涛怎么闹腾都不陪他玩了,于是陶涛转头找舅舅和舅妈继续玩,一直到他小学二年级后才罢休。 到了陶涛该上初中的时候,他的成绩让舅舅十分没有信心,想着附中属于不管考多烂都能让子弟入学的中学,就再次找上门来。 小厂长自然是欢迎的,当然,要收三千块钱。毕竟舅舅已经不是本厂职工了嘛,不能享受本厂子弟的待遇。 ——不过交钱后可以恢复待遇。 在人均工资八百的时候,三千块,不是一笔小数目。舅妈当时一听就倒抽一口冷气,“我们不上了!”最后把陶涛给塞进了一所体育中学。陶涛进去后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喝啤酒,过年还能跟舅舅碰几杯白的。 舅舅觉得自己儿子特别男人,舅妈觉得陶涛穿衣服特别费,带到学校的衣服脏得都洗不出颜色来,还老丢,有时还会在陶涛的衣服里看到不认识的,不知道是他哪个同学的。林妈妈觉得陶涛这孩子快被他父母给毁了,所以陶涛只要放假就会被林妈妈叫过来吃饭,顺便关心一下。 “我们学校要开运动会,让我们提前回来,下周就不放假了。”陶涛说,他的学校是住校式的,每周末放学生回家。 今天陶涛来,林妈妈做了一大桌的菜,有一大盘的东北大拉皮,还有毛血旺和水煮肉片。陶涛和林美都爱吃辣,所以桌上的菜都带点辣。 陶涛捧着米饭拿汤勺捞毛血旺,一边说:“还是姑姑做的好吃!我妈做就使劲给我放豆芽!啊!还有肚丝!”他把红油浇到米饭里拌拌,吃得热火朝天。 林美看得浑身起鸡皮,她虽然爱吃辣,但还不到陶涛的这份上。“你不嫌辣啊?”她说,去冰箱里给他拿一罐冰可乐。 “还是我姐疼我。姐你不知道,我们那学校的食堂的菜,不加辣椒根本就没味儿了,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你知道我们大师傅怎么做菜吗?跟我妈一样。”他放下碗比划,“一颗包菜,刷刷刷几刀切碎直接扔进锅里。切一大锅菜,最后加水熬啊熬,熬熟了,放盐放那种菜市场卖的火锅料。” “大厨师能把包菜、白菜、豆腐、豆角和西红柿做成一锅菜,你说这能吃吗?我们都说我们食堂的师傅是做猪食的。”陶涛对体育学校的什么都满意,就是食堂,那就是罪恶的摇篮。他们学校的学生没有喜欢食堂的,“据说我们的食堂还有补助,我看都叫人给贪了!” 中二期的少年就是这么相信世界充满黑暗。 不过食堂的饭菜确实好吃得不多。 林美给他挟了一筷子肉片:“吃吧,回家了就多吃点。” 林妈妈看到催她:“你吃你的,涛涛别客气啊。” 陶涛悄悄对林美笑,“姐,这次我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林美: 不,她只是看他变成小孩子下意识的关照他而已。 “吃你的吧。”林美发现自己这个心态很不好,需要改。 陶涛一个人吃了三大碗米,林美则在发觉自己吃得多以后就把碗从六寸换成了五寸,她还想换成四寸的,林妈妈说:“你拿那么小的碗不嫌累啊?就装两口米?” 陶涛吃撑躺在沙发上拿着可乐慢慢喝,说:“我爸让我姐给我辅导功课。”他翻身盯着林美坏笑,“姐,我听说你最近很用功啊。” 林美冷笑,“那来吧,我刚好买了卷子,给你一份做做。” 陶涛立刻站起来:“姑姑我走了啊!”说话已经冲出家门。林妈妈从厨房出来,“让你姐去送你?” 楼梯间传来陶涛的声音,“不用了,不用了,我骑车来的。” 林妈妈收拾好厨房出来,去屋里看林美:“涛涛怎么走了?” 林美埋头做卷子中,平静道:“我说拿份卷子给他做。” 林妈妈噗的笑了,过来轻轻摸她的头说:“那你弟可吓坏了。”翻翻她书桌上摆的卷子和书,突然严肃说:“不许做太晚,十一点准时睡觉!” 林美马上举着卷子说:“我今晚就做这一份,别的在学校里写完了。”跟林妈妈再三保证绝不熬到十二点。 大概陶涛回去说了什么,舅妈过两天来找林美借书和卷子。陶涛现在是初二,舅妈说:“美美,你以前用的辅导书和卷子借给你弟弟用吧,反正你也用不了了。” 林妈妈一听就说:“怎么用不了?美美初三正是复习的时候,以前的东西都有用。” 舅妈被林妈妈一吼就气弱了,听说在林美还不记事的时候,她们这一对嫂子和小姑子曾经暴发过一场大战。林妈妈没打赢,然后舅舅把舅妈打一顿= =。 后来舅妈就不敢欺负林妈妈了。林妈妈说:“谁跟她似的不要脸?打架专扒别人衣服?都是跟他们那一家子学的。”舅妈娘家,林美从来没见过,听舅舅说是相当不讲究的一家人,那一片住的也有不少流氓,是市里数得着的。舅妈的亲妈曾有堵着人家门骂人的辉煌战绩,是有名的泼妇。 舅妈弱弱的说:“我们就是想借美美写过的、不看的卷子,你也知道涛涛的学习不行。” 林妈妈坚定的拒绝了,“我们美美都有用!” 等舅妈走后,林妈妈跟林美说:“找你用不着的给几份算了。” 林妈妈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林美正好想整理一下自己的书柜,说:“等我整好吧。”没有舅舅和涛涛做润滑,她看舅妈就不怎么顺眼。 林妈妈很高兴,觉得林美这是给自己出气,说:“那你整出来了给我,我叫你舅来拿。” 运动会迫在眉睫了,抱了投铅球和立定跳远两项的林美现在每天都被小组长催着去操场练习,一下课,小组长就过来说:“下去扔个铅球呗。” 林美认为自己这算“假公济私”,体育会考时就三项,立定跳远,铅球,三千米长跑。她当时的分还不错,以为堪堪及格,结果还能超上几分。她现在就开始练铅球和跳远,说不定还能再多几分。 所以很积极的每天练习,有事没事就去操场上扔几次。 朱海和周罄偶尔也跟她下去,一开始这两姑娘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扔,给她加油,几次后就被她拉着一起练了,“会考时就考这个,现在开始练正好。”林美说。 体育考试的项目是早就公布的,不过毕竟体育一周才一节课,全校就两个体育老师,管得就不是特别严格,大家都没怎么当成一回事。 林美现在的力气投铅球都轻飘飘的,她自己都觉得胳膊没劲,一抬小细胳膊才一掌粗。马老师偶尔过来指导一下就摇头说:“偷懒报个省事的,你这样上去就是别人的菜。” “我是想提前练练。”林美说。 马老师一听就认真看了她两眼,说:“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年考试前你再吃二十斤,差不多就行了。” 林美倒抽一口冷气,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技巧一类的吗?” 马老师说:“就你现在,我都把你再把胳膊给闪着。再吃二十斤,至少你下盘够稳,不容易被铅球给带跑了。” 林美心情沮丧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她想铅球不行,还有跳远呢。她现在身轻似燕,上次跳远虽然还是只跳了一米一,但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是飘过去的,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轻过!吃胖了就跳不远了,有利有弊,综合看保持现在体重是利大于弊,所以马老师说的就算了吧。 校运动会周六就开始了,办两天,星期一照常上课。 林美才知道这事还挺麻烦。星期五下午还要专门去学校排练进场顺序,要求大家穿校服,里面白衬衣或白T。 下午去上学时,林美就看到附中门口是校服的海洋。样子挺好区分的,三年级的背后纺织附中的字是一横排;二年级的做成了一个圆形的艺术字,“纺织附”三个字放大成拱型,“中”字拉横变长放在下头,总体来说很怪异。 今年一年级新生的校服又变成背后“纺织附中”是一横排,不过好像比三年级的要小一个字号,然后胳膊和腿上多两条白道。 林美一进校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个子女孩拉着她说:“在这边!一年级的别脱队!”一年级课业轻,好像今天下午直接不上课了,现在就开始排练。 林美不得不冲她大声说:“我是三年级!” 吓得小女孩手一撒,瞪大眼看她两秒一转身挤进人群溜了,旁边好几个学生冲林美行注目礼。 林美发现她穿着一年级的校服上到三楼收集了不少目光。 在班级门口,郑老师看到她还问:“你怎么穿一年级的校服?你的校服呢?” “破了。”林美觉得她之前可能想得太简单了,在校运动会的时候,校服是区别年级的标志。 “哦,进去吧。”郑老师说。 幸好郑老师没多问,林美有逃过一劫的感动。 下午两节自习变成了排练,第二节一下课,郑老师就过来说:“都下楼,先别带书包,去操场排队。” 学生们呼呼啦啦的都往一楼跑,每个教室的人都出来了。 所有人都穿校服,大家互相看着都挺稀罕的。 附中的校服并不强制,体育课时也是爱穿不穿,马老师从来不管他们。所以穿校服就只是像开学第一次开会或领导检查这种重要场合才会特别提出要求。 林美穿的校服引起很大反响,连隔壁班的都特别过来看她,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好奇的问她:“这校服能买吗?我看着比我们的好。” 朱海抱着林美的胳膊,两人都是一年级的新校服,说:“去买吧,到校办公室找一个姓杜的老师,她拿库房钥匙,四十七一套,大号的快没了。”朱海挑的还是大号的。 隔壁班的几个女生都叽叽喳喳的说:“咱们的校服难看死了,二年级和一年级的都比咱们好。” 排练时小厂长也来了,跟一群老师站在上头指点江山状。 下头除了列队,还要排练一下入场,他们要从主席台前走过才行,方队不能乱。 林美他们是三年级,排最后。林美看这至少还要半小时才轮到他们,无聊之中很怀念手机,要是能刷刷手机就好了。 一年级的一眼看去全是小萝卜头,看着跟小学生似的。三年级的学生看一年级用力踏步走过时都嘻嘻哈哈的笑。郑凯不得不脱队,绕着他们班的方队转,一边说:“不许说话!不许笑!说你呢!路高!”他伸长胳膊进去打了那个男生一下。 到一年三班走过时,这个班出人意表的在经过主席台时整齐的大声喊:“老师好! ” 上面的小厂长和一群老师都呵呵摆手。 于是后面的每一个班都在经过主席台时大喊“老师好”,有的明显是临时决定的,喊得参差不齐。 郑凯和梅露跑去找郑老师,然后再跑回来,跟每一排的第一个人说话,让他们往后传话。 林美前头那个人转头小声对她说:“一会儿经过主席台时班长喊口号,一二三,喊完就喊老师好。往后传。” 林美依言往后传。 整个班都知道了,郑凯小声说:“咱们先练练,大家小点声。一,二,三。” 全班一起压低声音:“老师好!” “还不太齐,再来。一,二,三。”郑凯。 “老师好!” …… 林美看到隔壁的二班和四班都学会了,五班和一班的还过来偷师= =。 于是到三年级出场了。 一班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班长领头走在前头,经过主席台时喊一、二、三,身后方队大场喊:“老师好!!” 后面的四个班就成拾人牙慧的了。 排练完,大家跑回教室拿书包。郑凯身边围着七八个男生,一个搂着他的脖子说:“没事,班长,都是他们一班的贱!就会学咱们!到时在运动会时报仇!狠狠揍他们!” 郑老师等在教室里通知明天运动会的时间:“跟上课时一样,八点到校,到了之后先到教室里搬凳子过去,书包可以放到教室里。别迟到!” 第 7 章 运动会当天,一早起来就是阴天,天边滚过阵阵闷雷。 “我看今天要下雨,你们的运动会开不成了。”林妈妈说。 “哦耶!正好可以回家写卷子!”林美现在对写卷子有着非常大的热情。每写完一份卷子都有很大的成就感! 林妈妈虎着脸催她出去:“别想你的卷子了,赶紧出门吧,带上伞。” 等林美从家走到马路边,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照得马路上一片白。早上八点不到,太阳就像十点似的。 林美有感觉,今天的运动会上一定晒死了。 她跑到学校,跟以前快上课前不同,大家没几个在教室的,走廊里都是人,大家说说笑笑,没一点紧张感。 朱海和周罄都已经到了,看到她进来就隔着半个教室招手喊她:“林美!” “你们来得真早。”林美过去放下书包,看到班里的椅子几乎都不见了,连她的椅子都不见了。 “男生把椅子都扛下去占地方了。”朱海说。 周罄:“我爸要去开会,所以提前送我出门了。” 三人慢悠悠往操场走。“你们带水了没?”朱海问,不等她们说就接着道:“我听郑凯跟男生说这次运动会,一个班发两件汽水。就是小卖部卖的那种。” “不错啊!”林美带了一瓶凉白开,在家里晾好的,大家基本都是从家里带的水。 远远的看见他们班的地方了,主要是几个男生看着太显眼。看来他们班确实挑了个好地方,正中一棵大法桐,树下不少荫凉地。树后放着两件汽水,看起来是藏在那里的,还特意用报纸和校服盖上= =。 树下稀稀拉拉的站着人,郑凯和梅露正在拼命的点人数,八点半入场,结果现在人都撒欢了,不知道跑哪去了,郑凯大怒:“快去找人!都到操场来集合!” 可他说了没用。很多同学都是早早的来了,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美跟朱海三人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就被梅露叫去干活,“把椅子摆一摆,摆成一直线。” 林美算是知道为什么人都溜了。 这时要求集体荣誉感就太扯了,人家溜,他们自然也要溜,就跟上次林美发傻去努力打扫卫生一样,梅露的话让她觉得很囧。现在大家还没有“我要听领导的话”这种意识,梅露和郑凯都是进入角色太深。不客气的说,他们把自己当成回事了,班上的人还有没把他们当回事。 等出了社会之后,认识到领导可以捏着你的前程和工资条的时候,自然尔然就学会听话服管了。 所以林美看梅露,既觉得这是天生的领袖气质,又觉得她比同班学生早熟,所以显得有点不太合群。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爱听她指挥了。 林美跟朱海、周罄走到一边去摆椅子,朱海悄悄说:“去厕所不去?” 林美跟周罄点头,三人趁人不备也溜了。 站到远处能看到他们班的地方说话,看什么时候人多了,该集合了再过去。将将到八点半时,才看到郑老师找到他们班这里来。 郑老师居然也穿了一身运动服,看着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的走到树荫下,郑凯赶紧给郑老师开了一瓶汽水,郑老师边喝边看周围。 林美三人在这边看到,朱海说:“咱们过去吧,郑老师来了。”三人就往那边跑,路上看到不少往集合地跑的同班同学。 郑凯找半天见不着一个人,郑老师一来,大家马上就过来了。 郑老师叉腰站着说:“一会儿我让人来喊你们,你们赶紧去主席台后排队,到时从后面走出来,走过主席台,到接力跑终点线那里散开,别妨碍人家比赛,回到这边来坐好。” 下面同学们七嘴八舌的答应:“是——” 郑老师看看手里的汽水瓶,说:“学校发给每个班两件汽水,这个不能每人发一瓶,所以有项目的同学优先,没报项目的就没有了。” 一件汽水二十四瓶,两件四十八瓶。林美全班是五十九人,有十一人喝不上汽水。郑老师还喝了一瓶,所以只有四十七瓶大家分。 大家听说有汽水都很高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有。所以大家都失望的喊起来。郑老师挺幽默的说:“叫你们报项目都怕累不报,这回后悔了吧?”她把喝空的汽水瓶放回去,对郑凯说:“汽水瓶要收回来,一个一毛,丢了打了都要赔钱。你们班委要注意。” 郑凯赶紧点头。 附中的操场还是很大的,不然小厂长也不会把新教学楼的主意打在这里。建筑预定地还没有圈起来,所以运动会的项目是分开的。 靠近主席台的这边都是跑步类项目,跳远、跳高、标枪和铅球等项目被排在了远离人群的另一头,大概是怕不小心误伤人。 操场周围有老师开始对着操场里头大声喊了,“都回班!回到自己班里去!”操场上乱走的学生纷纷加快脚步跑向自己班。 广播里突然放了一段音乐《献给爱丽丝》,然后突然掐断,换一个男声:“咳。” 他就咳了一声,经过广播放大,全操场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条件反射的看向主席台。见一个矮胖的男老师匆匆跳下主席台。 林美猜,这个人刚才是试音的。 然后广播再咔哒一声打开,开始放《义勇军进行曲》,大家下意识的全都起立,面面相觑。然后突然又掐断了。 有些人还站着,有些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纷纷抱怨:“这是干嘛啊?” 再然后,换了个女同学上台,姿态特别端正的坐在主席台一角,对着话筒说:“现在,运动会开始,请一年级一班入场!” 大家下意识的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 朱海坐在林美旁边说:“那个是一班的曹芯,她是学生会的。” 附中的学生会的主要工作是查迟到,还有就是在这种时候念广播稿。 一年级的的又出了新点子,跟昨天排练的三年级一班一样,由班长领头走在最前面,班长手里还举着一面小蓝旗,看起来很像是临时做的。 这个,不知道郑凯他们准备了没有。 林美好奇的去看郑凯和梅露,果然班委们迅速集合交头接耳,一面看着一年级的队伍。 “我看也不难,咱们也做一个,上面的小旗用彩纸剪很快,校门口就有卖的。就是旗杆用什么?”梅露说。 郑凯,“我去找老师申请班费,旗杆……” 钱亮虽然不是班委,但挨得近,就主动出主意说:“要不去咱们厂的那个竹子林里掰一根?” 纺织厂的建设还是很全面的,里面就有让职工休闲娱乐的小花园,不过后来就让大家种满丝瓜、黄瓜和葡萄了。 在小花园挨着墙的地方有十几棵硕果仅存的竹子。以前应该是一片竹林,但剩下的都给拔了,就剩下这靠墙的十几棵幸免遇难。 旗杆要细要笔直,竹杆算是最接近的了。 郑凯拿不定主意,梅露说:“我先带人去做旗,你们赶紧商量吧。”说完女生就先撤退了。 挨着郑凯站得最近的是班上个子最高的高源,他也不是班委,不过最爱跟郑凯一起混,他说:“一年级的班主任新主意真多。” 一个说:“他们都是新被聘来的,当然想一鸣惊人。” 附中要扩班,当然老师就不够了。一年级的班主任有两个是新聘来的。 高源看郑凯还在犹豫,说:“要不用扫帚把?我去别的班偷个拖把来?” 旁边的人一下子笑了,郑凯笑着说:“别逗了,别的班都好看,就咱们班举个拖把杆?”他对钱亮说,“现在也找不到别的,你赶紧去找一根差不多的竹子。” 高源说,“还要借把锯子,不然不好办。” 钱亮和高源去祸害竹子了,郑凯说:“你们再想想,我还是觉得竹子不合适。我先去找郑老师申请班费。”他说完就跑到主席台后面去找郑老师了。 二年级也快走完了,一个陌生的男孩跑到林美他们班这里喊:“你们郑老师让你们快过去排队。” 大家纷纷站起来,可左右一看,所有的班委都不见了! 郑凯不在,梅露也不在。 林美径直往主席台后走,渐渐不少人都跟着往那边去。朱海小声问:“郑凯他们跑哪儿去了?” “我猜,可能是咱们班也想举个小旗吧。”林美说。 主席台后地方不大,林美的班排第三个位子,前面两个班都把地方占完了,他们班有大半都站到后面的跑道上了。不一会儿就有个学生胸口挂着哨子,冲过来对他们喊:“你们不能站在跑道上!!” 没有人理他。 不站跑道上站哪里?他们在排方队好吗? 这个愤怒的学生绕着他们班跑了两圈,找不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所有的学生看到他都仰脸看天,低头看地,还有人冲他笑。 他跑到队伍后对后面几个人喊:“你们不能站在跑道上!会妨碍比赛的!” 有人听他的想往前站站,但有更多懒得动的不肯挪脚,所以最后还是没用。 愤怒的学生又绕了一圈,跑回去请救兵了。 林美站第四排,没有像个正义之士一样出来伸张正义。 ——好吧,她觉得这种架吵起来特别好玩。 她发现其实学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么乖巧,大多数都是不服管教的。 愤怒的学生拉来了一个老师,这个老师不是教他们班的,所以,林美发现大家还是不害怕= =。 “你们是哪个班的?”老师扫了一圈,没有人理他。 他盯着一个学生问,“你们哪个班的?” 那个被他看着的学生回答了,“三年三班。” “你们班主任是谁?”老师问。 “郑春娥。” 林美扭头看是哪个勇士敢直呼郑老师其名。 居然是王宝宝! 只见王宝宝一脸被压迫被欺负的无奈和委屈,可怜巴巴的回答这个老师的问题。 这个老师看起来很了解学生们有多皮,所以也不跟他们浪费时间,他跑去找郑老师了。那个愤怒的学生站在这里“监视”他们。 一会儿,郑凯满身大汗的跑过来,前后一看,左右再一看,发现确实没有他们班站的地方= =。 愤怒的学生看着他,跑过去说:“你们班不能站在这里,会妨碍比赛。” 郑凯问他:“这条跑道是比什么的?什么时候比?” 愤怒的学生:“……” 这个……入场还没完成,所以比赛当然要等入场完成后再开始喽。 愤怒的学生卡壳了,方队里的同学们发出轰笑声。愤怒的学生开始怒视郑凯,认为他是故意的! 郑凯没空理他,再跑到后面看了看说:“后面两列先站出来,等到一班走完了,咱们就有地方站了。” 他就在这里等着,三年一班出去后,二班往前走,给他们班腾出很大一片空地。郑凯赶紧让同学往前走,重新排好队。 那个愤怒的学生刚准备离开,四班的班长带着人呼啦啦的过来了。他们班更狠,把跑道站完了。 愤怒的学生:…… 愤怒的学生不管了,跑了。 林美在队伍里一直看着,此时说了句:“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不少人跟她一样在看那个愤怒的(找事的)学生,这一片的学生都嘿嘿嘿嘿笑起来。 郑凯听到赶紧过来:“不许笑!要严肃!” 赶在他们班出去前,小旗做好了,不过因为三年级前两个班都没用,所以他们班最后也没用小旗= =。 林美认为很好理解,第一,要跟三年级的同学们保持一致;第二,不能让人家说三年级的学一年级的= =。 入场之后,校领导开始讲话。这一段略过,林美一点没听,班上也没有人听,大家正在听郑凯和梅露说一会儿比赛安排。 讲话完,放《义勇军进行曲》,大家起立唱歌。唱完,广播里的女声慷慨激昂的说:“现在!运动会开始!!” 喇叭发出一声长而尖锐并且刺耳的鸣叫。 广播台的人赶紧把话筒关了。 在开始比赛前,郑凯先发汽水。先把汽水发到每个人的手里,要求在运动会结束后把汽水瓶都交上来。 林美有项目就过去领了一瓶,她和朱海都有,周罄没报项目。林美说:“我给你倒一杯?” 汽水是比较难得的荔枝味的,淡淡的雪色汽水。小卖部里一般是桔子味的最多。 周罄摇头,小声跟她说:“都是色素。” 林美: 偶尔吃点不健康的食品才能保证身体健康。林美不介意这里头的色素,看着就比桔子汽水的色素少,喝了肯定没事。 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大概分为短跑五十米和一百米,长跑三千米和五千米,接力跑,五十米接力和一百米接力。 其他还有铅球、垒球、标枪,这是投掷类的。 立定跳远,助跑跳远,跳高。 以上项目全都分男女组分别比赛。长跑放在明天最后才比。 林美的铅球是今天下午的,她上午基本等于没事做。 郑凯申请来的班费和梅露做的小纸旗没有浪费,全都改成了可以拿在手上挥的小旗,旗杆是校门口小摊上的一次性筷子。 梅露过来发小旗,“一会儿咱们的运动员跑的时候,大家要给他们加油!” 郑凯过来说:“有空的写两句话送到广播那里,给咱们的运动员加油!” 有人带了本子和笔,本子被征用,订书钉被卸掉之后,一人发了一页纸,笔轮着用,谁写完了就交给梅露,统一送到广播台去。 林美简单写了两句:“王宝宝!加油!王宝宝!加油!”以下重复五遍。虽说参加项目的运动健儿很多,但她对王宝宝的印象深刻,就决定支持他了。 梅露接过看了一眼,皱眉说:“多写几句。” 林美说:“简单点才好,广播的一看觉得简单就读了,写太多人家不乐意读。”歪理。 但歪理听起来很有道理。梅露被说服了。 梅露等在广播台,见王宝宝开始跑五十米接力了,赶紧把条子送过去,结果广播员还真读了! 听到广播里,广播员激动的喊:“王宝宝!加油!王宝宝!加油!!” 林美身边有人说:“上头那个认识咱们班王宝宝?” 王宝宝属于被“陷害”的人。他虽然换了座位,但组长还是原来那个。所以他们组长就直接给他报了两个接力,五十米和一百米都报上。要不是每人只能报两个项目,他们组长说连长跑都想给他报一个。 上午的比赛就是两个接力,三个年级要分开比,还要分男女生。所以其实时间很紧,项目排得很近。当一年级女生比完离场,三年级男生接力组就开始叫人了。 “三年级,五十米男子组接力赛这边集合!!” 王宝宝被他的哥们儿们护送过去,虽然这些人陷害他给他报了名吧(报完还不让他改)但对他还是挺好的〒▽〒“王宝宝,加油!”哥们在旁边给他加油鼓劲。 “别丢棒!”哥们二号乌鸦嘴。 “你跑第二棒,跑坏了还有后两棒,所以别紧张,跑就行了。”哥们三号比较善良。 王宝宝深呼吸,发令枪一打,他就赶紧看身后的人,那人跑过来把棒递给他,他伸手一抓转头就跑。 棒掉了。 王宝宝赶紧回头要去拾,他哥们其中之一拾起来跟他说:“跑啊!” 裁判刚好没看到! 王宝宝下死力往前跑,哥们赶在他跑到之前把棒子塞给他! 第三棒的人都看这三班的人光明正大的作弊。 三棒边接棒边骂那哥们:“直接给我得了!你还再给他!回头踹你!”掉头风驰电掣往前飞奔,跑得额前流海都往后倒。 广播台此时在喊:“王宝宝!加油!!”连喊五遍。 三棒跑完直接回来掐王宝宝的脖子:“老子跑的时候上面给你加油!!干掉你算了!” 王宝宝身胖体虚,被三棒一扑一压,双膝一软就往下栽。 裁判马老师此时被别的班的拽过来,“你们班刚才的举动不许再有!再有下次就判你们班作弊啦!” 王宝宝哥们几个和跑接力的都过来冲马老师嘿嘿笑,一个还拍马屁道:“就是知道是您我们才嘿嘿嘿嘿嘿~” 马老师对自己教的班级总是宽容些的,故意沉下脸说:“不许再这么做。”然后很推心置腹的说,“要作弊也不能这么明显,对吧?” 哥们推了把跑+被掐脖子所以脸一直很红的王宝宝站出来:“他刚才一直在跑的。”所以……也不算太作弊。 马老师很不理解:“你怎么会报这个项目?你又不擅长?” 王宝宝:〒▽〒 第 8 章 五十米接力就把王宝宝跑去了半条命,回来一堆人围着他,关心他,教育他:下次千万别再丢棒! 当时他丢棒后拾起棒子不给他,而是拿着棒子跑到三棒那里才交接的王宝宝哥们也被一堆人连打带骂:“万一被判作弊怎么办?!第二名不就飞了吗?” 三班在男子接力跑了个第二名,真是可喜可贺。 王宝宝被一堆人围着坐下,郑凯还亲自给他拿了瓶汽水打开——比赛前王宝宝发的汽水已经失踪了。 他的哥们气势汹汹的问:“谁拿的?啊?谁拿的?” 王宝宝赶紧说:“没事,没事,喝了就喝了,没事。”他的脾气是那群哥们爱欺负他的原因,这人从不记仇,吃什么亏转脸就忘。 王宝宝默默喝汽水,觉得刚才几个哥们的表情很心虚,搞不好偷走汽水就有他们一份。 女子组很快比完回来了,第一名。 男子组的最后一棒负责冲刺的男生,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看了别的班五十米接边那几个女生了,就没一个跑得快的!”换言之,你们赢是对手太弱,不是你们就比我们强。 女生们都懒得理他,全坐在椅子上大喘气,话都懒得说一句。 然后紧接着就是男子组一百米接力,王宝宝的汽水还剩下两口,哥们一推他:“快,到你了!” 王宝宝如丧考妣的去了,这次跑了个倒数第二回来。 上午的比赛圆满结束,下午就简单了,比铅球和垒球,估计四点左右就能放学。大家都很期待。 周爸爸今天开会不回家做饭,周罄说要到学校旁边的小饭店吃饭,然后吃完饭想去林家歇一歇,她问林美可不可以。 林美说:“那你干脆去我家吃吧。” “不会太麻烦你家里人吗?”周罄说。 “不麻烦。”林美摇头,“走吧,我顺便去买菜。” 现在才十一点,路口已经都是卖菜的了,还有卖卤肉的。林美出来前带了二十块钱,就是打算买菜回去叫林妈妈省事。今天既然有客人在,她就多买了些。周罄帮她提着,大包小裹的进了家门。 林美打开电视和电扇,再给周罄拿了罐可乐,她就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周罄一会儿也过来了,惊讶的看着林美熟练的择菜、洗菜、拍蒜、切葱、架锅、倒油,旁边的另一个锅里闷着米饭。 “林美,你会做饭啊?”周罄说。 “还行吧?只会做家常菜。”林美谦虚道。 其实这都是在留学时被虐的。她在外头还学会炸油条了呢,欲望是最好的老师。她认为所有出去留学的孩子们最后回国时都练成全材了。 林美炒了一个黄瓜炒肉,一个炒空心菜,炖了个腐乳肉,煮了个丝瓜鸡蛋汤,菜都好了之后,米饭等林妈妈回来也差不多了。 她问周罄:“你看这够吃吗?家里还有冬瓜,要不要再炖个冬瓜?” 周罄拼命摇头:“够了,我胃口小,我爸从来不敢做这么多菜,吃不了该坏了。” “你们家你爸做饭啊?”林美顺口问了句。 周罄沉默了下说:“……嗯,我妈跟我爸离婚了,我爸养我。” 林美卡壳了,知道说错话了。 周罄体贴的换了个话题:“你爸中午回来吃饭吗?他也是厂里的?” “……呵呵,我爸跟我妈也离婚了。”林美说。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齐展颜一笑,像突然找到了组织,两人的心灵无比靠近——夸张了。 林美是从来不知道周罄居然也是单亲,可能以前她跟周罄还没有这么好过。 周罄的妈妈是个非常上进的人,虽然经过上山下乡,但回城后她坚持要考大学。周罄出生后,周妈妈又想辞了公职去外国自费留学。周爸爸不同意,两人和平分手。 “我妈现在一直跟我爸商量,让我也出去留学。我妈说让我早点去,早点适应那边。”周罄心情低落的说,她自己是不想去的,可惜这个她做不了主。周爸爸也是倾向让孩子出去一趟,见见市面。 周罄交待完了,轮到林美了。但林美觉得这个其实有点丢脸。 林爸爸和林妈妈都是上山下乡后回来经人介绍认识的,然后就结婚了。两人都是职工,国家管吃管住,家里也不缺钱,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但谁叫林美是个女孩呢?重男轻女真是永恒的话题。 国家实行计划生育,他们要是想再生一个,那两人的工作就都完了。林爸爸跟林奶奶就天天作,林妈妈问林美离婚跟谁,林美记得自己那时还小,却特别爽快的说:“快离吧!烦死了!谁稀罕他们?” 林妈妈就勇敢的离婚了。 林爸爸当时还想塑造自己在孩子面前的伟大形象,跟林美说:“爸爸不是不要你,爸爸是想给你生个小弟弟。” 林美当时非常恶毒的诅咒了一句:“你这辈子都生不出来!” 一语成谶。 林奶奶想得很好,自己儿子是个铁饭碗,离了又没拖油瓶,找个媳妇还不简单?她还特意找林美,让她别来找她爸,免得别人看到林爸爸有个女儿就不好介绍对象了。 林美: 林美说实话恨死林爸爸一家了。 然后,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国企改革,林爸爸下岗了。~\\\\(≧▽≦)/~ 找媳妇的事也没那么简单。都是住在一片的老街坊,谁不知道林爸爸结过婚有孩子?所以介绍人都不乐意帮林奶奶找“要有学历,有正式工作,家里还要是城市的,人还要年轻,先带来让我看看”如此条件的女孩子。 ——谁脑子进水给这种人介绍?嫌事不够多? 林奶奶很失落,她儿子这么好怎么会找不着人?请老家的人帮忙介绍,于是一水的小姑娘领过来了,需要林家给介绍工作,干保姆也行,一个月不能少于一千块,还要包吃住,不侍候老人。 林爸爸不乐意,他看不上。林奶奶包吃住包工作介绍出去两个后也回过味来,不让老家的人再来了。 拖啊拖,拖啊拖。林美记得在她大学二年级准备出去的时候,林爸爸还没找到他的第二春,这时林奶奶想了个新鲜点子:给林爸爸介绍一个带儿子的二婚女子,要求是结婚就给儿子改姓,这也算是他们老林家有根了。 林爸爸:…… 林爸爸还是想生个自己的。 林美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次产生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她再也不恨林奶奶了,也不恨林爸爸了。林奶奶这明显是智商不足,林爸爸这辈子被林奶奶害得不轻,可以想像日后还会继续被她害下去,已经够可怜了,她就在一边同情同情行了。 林爸爸也不是找不着,他自己也一直谈着。但每次说到结婚生孩子,还必须是儿子的时候,八成的女性都打了退堂鼓。有二成的说可以,怀了就照B超,给营养费,是儿子就要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不给房子至少也要给辆车,再七七八八的要求一说,林爸爸缩了…… 有时候人越穷,越没胆。他下岗后自己开个小报亭,林奶奶还有退休工资呢,房子的价格坐火箭般往上飞,他赚得刚刚够生活,哪有钱去买房? 林美记得此时正是林奶奶从乡下折腾小保姆到这边来给林爸爸介绍对象的时候,她跟周罄说得哈哈直乐,林妈妈进来都没听见,一抬头,林妈妈诡异的看着她。 周罄赶紧起来说阿姨好。 林美也起来:“妈,我饭都做好了,你洗个手咱们就吃饭吧。” 林妈妈:“嗯,林美你过来。” 母子俩钻到厨房,林妈妈奇怪的问她:“你以前最烦别人提你爸,怎么跟你同学就不烦了?” “我想开了,妈。”林美特别豁达的说,“知道他们过得不好,我就知足了。” “你爸哪里不好了?”林妈妈洗手,掀开锅盖盛饭,“你奶奶现在正给他介绍小姑娘呢。” “你还不知道我爸?”林美帮着递碗,“他那心比天高的人儿,还要憋着找一个比你强的呢。你现在还有工作,他下岗开着小报亭,叫他找初中辍学的乡下小姑娘,以后在这里干保姆,你看他乐意不乐意?叫他以前的哥们一看,哟,嫂子干保姆的啊。” 林美一学,林妈妈噗的就笑了,一中午心情都很美好。 等林妈妈去午睡了,周罄和林美在屋里小声看电视。周罄悄悄问:“你妈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没啊。”林美轻松一摆手,“我妈没生气,你别担心了。” 到了一点半,林美拿了两根冰糕,两人吃着出门了。 铅球比赛,林美第一关就光荣下场。下午还是马老师当裁判,一边记扔了多少米一边摇头,拿笔点着林美说:“你说你来干什么?” 林美揉着胳膊说:“我胳膊没劲。” 马老师说:“你们家有米袋子吗?每天抱着米袋子爬两趟楼梯就行了。” 林美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很科学的,而且取材简单,家里就有。 她失败回到班级驻地得到了很多安慰,大家纷纷来安慰她:“不要紧,咱们已经有一个第一名了。”就是上午女子组五十米接力的第一名,然后今天全天再无斩获。 郑凯他们很紧张,打算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再得一个第一,不然就一个第一名还是女生得的,就觉得特别没面子。他们在商量看看明天能不能换人,明天的项目,上午是立定跳远和助跑跳远,助跑跳远就是跑一段路后跳到砂坑里。 钱亮出主意:“跳得时候尽量往前扑,这样算得远。” 林美这边还被同学写了一张安慰的条子送到广播台朗读,不知是哪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她问过周罄和朱海,知道不是她俩后就猜不出来了。 看来她的人缘还挺不错的嘿嘿嘿嘿~ 虽然什么“流青春的汗水”这种话配上她的名字“林美”被广播出来真的很让人起鸡皮疙瘩。 周罄因为跟她的友谊突飞猛进,一下午都拉着她躲在一旁说悄悄话,最后比赛快结束了,班上的人也都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周罄也拉着她先悄悄溜了。 周罄可能已经憋了很久了,两人先是站在校门口吃冰棍,站在那里边吃边说,吃完再慢吞吞的往街上走,然后逛了常去的两个精品店,边逛边说,两人一人挑了一个漂亮的小本子,最后去吃凉皮,周罄请客喝汽水,说是林美中午请她回家吃饭了。 周爸爸望女成凤是因为周妈妈之前一直说他教不好女儿,当时周妈妈在美国安顿好了之后是想把女儿接过去的,周爸爸不让。周妈妈就说美国教育如何如何先进,如何如何好,“你会毁了周罄的!“周妈妈说。 周爸爸就从小对周罄实行精英教育,非常认真的盯她的学习。 “我觉得他们俩在拿我较劲!”周罄觉得父母这样很讨厌。 林美只能安慰她想开点,毕竟周爸爸和周妈妈肯定都是为周罄好。 “你妈对你真好。”周罄羡慕的说。 “我挺心疼我妈的。”大概是对着一个小孩子,林美也说了实话。“我妈觉得对不起我,怕我心灵受伤害,所以从小就特别宠我,要什么给什么。”林美还是在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林妈妈怕她小时候受委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耐摔打的女汉子!原来在林妈妈眼里竟然是颗小白菜? 林妈妈为了养林美,让她在小伙伴中间不自卑,所以给她的零花钱一直都是成倍的给。也因为这个,林妈妈每月的工资都是月光,从来没存过钱。 后来林美能出去留学,是因为林家的老房子卖了,就卖在房价最好的时候。 周罄点头:“那你也挺可怜的……”她叹了口气。 林美觉得她这个年纪叹气太可笑了,说:“我一点都不可怜。”她人生幸福,事业有成,对不起她的人比她惨一千倍,她都不忍心再去报复了。她觉得老天爷对她已经非常非常厚道了。看,还特意让她回来再享受一遍青春,谁有她这运气呢? “对不起。”周罄想她说林美可怜,林美一定不高兴了,没有人喜欢被人说可怜。 林美摆摆手,说:“周罄,我觉得你容易想太多。”这姑娘心思多,是林妹妹型的。 两人从四点多出来说到七点,天都擦黑了。林美把周罄送到公交车站,看着她上车,还让她回家后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周罄笑着说:“林美,我觉得你对人特别好。” 林美:……她只是又犯毛病了而已。 回到家,林妈妈熬了粥蒸好了粽子,她正在看电视:“怎么这么晚回来?”林妈妈起身给她盛饭,还给她切了两个咸鸭蛋,“今天路上看到一个人提着篮子卖自己家做的咸鸭蛋,我挑了几个,你看,这么多黄油!” 林美就着咸鸭蛋喝粥吃馒头,完了再吃粽子,吃完不得不站起来看电视,林妈妈收了碗回来还给她拿了根冰棍:“再不吃就浪费了,你怎么站着?” 林美接过冰棍,“吃撑了,坐不住。” 第二天,上午,林美班上的标枪和跳远全部落空,只保持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下午就是最后的长跑了。男女生一起跑,三千米和五千米一起比,五千米比三千米多跑两圈半。发令枪一响,跑道上的一大群人开始移动。 前头的都是跑得快的,后面的也有磨蹭的。很快,第一圈跑完的已经追上了跑在最后的人并超过了他们。 林美他们站在跑道两侧,声嘶力竭的喊:“加油啊 ”手上都挥舞着小旗,没旗的就又是跳又是使劲摆手。 “王宝宝!加油!!”看到王宝宝跑得脸都白了跑过去,林美他们这边的人尖叫着为他加油。 明明没有报长跑,但还是上场的王宝宝值得敬佩。 等他跑过去,林美问周围的人:“王宝宝怎么又上去了?” 一个人说:“郑凯他们商量换人,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把他给换上去了。” 林美:“……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认为王宝宝挺可怜的又被欺负的不在少数,所以每次王宝宝跑过去,林美他们班给他加油的声音是最大的,明明还有另外四个人也参加了。 三千米跑完,王宝宝得了个第二名。他最后冲刺的时候,他那几个哥们跟他一起跑,好带他,一边跑一边说:“快跑啊 跟着跑啊 ” 林美一边加油一边说:“还不如他们自己上去跑呢!” “这些人懒着呢,一个项目都不肯报!”旁边人说。 那现在又跑什么?林美实在不理解哥们义气的范围。 王宝宝使出吃奶的劲冲刺出了一个第二,一过终点就躺地上了,郑凯举着小旗跑过去指挥:“把他架起来让他走两圈!” 几个哥们上去七八只手把王宝宝拖起来架着走圈。 有了一个三千米男子组第二名,五千米就可以放弃了,一激动喊得嗓子都沙哑的林美回去坐着了,跟她一起回去坐着的人还不少,最后站在那里加油的只剩下班委了。等报五千米的人终于跑完了,最后的令枪一打,宣告运动会圆满结束。 郑凯今天上午就不停的说:“下午不许走!校长还要讲话!!”大家干等着跑完也都没走,就在操场里等着最后的领导讲话。 运动会结束还要集合一次,站在主席台前听领导讲话并颁发奖品。王宝宝得了一个二等奖的钢笔。 女子组五十米接力是一人一个笔记本。 小厂长在上头面带微笑的勉励大家:“明天星期一照常上课!!” 下面一片哀号。 第 9 章 万恶的星期一! 仗着过条马路就到学校,林美睡到了七点半才起来,林妈妈给她蒸好了粽子热好了豆浆,看着她吃完说:“中午回来我给你带炸鸡!” 在林妈妈看来,上周林美一天都没有休息还开了两天运动会,累坏了!要好好补补! 七点五十,林美准时到校。往常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乖乖坐下早自习了。今天早上自习的人确实在自习,但值日那一组还有人在拿着拖把拖地,擦黑板加倒垃圾。 看来经过两天运动会,大家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 七点五十五,郑老师来到教室。整个教室所有人都低头看书,没人敢跟郑老师的目光对视。奇怪的是郑老师居然也没生气。 八点准时打响上课铃,政治老师笑眯眯的进来,抱着两大摞卷子。 班上同学小小声的哀号了下。 政治老师一边把数好的卷子发给第一排让他们往后传,一边说:“都别看书啊。做一做,自己心里也有底。” 政治老师一直是个笑眯眯的人,不过整起他们来可是毫不手软。 “你们占大便宜了。四班和五班今天早上考语文,你们郑老师跟高老师他们换了课,后两节就该你们考了。你们至少比另外两个班要轻松点儿。” 整个班都傻了! 后两节考语文? 大家纷纷偷偷看课程表,钱亮悄悄说:“英语是第四节,看来是真换课了。” 有什么比周一早上考试更悲剧?那就是班主任监考。 关于政治,林美目前还没有功夫搭理它。她从开学到现在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数学、语文、物理和化学等主要科目。像政治、历史、生物和地理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林美暂时抽不出空来宠幸他们。 但政治有一个好处。 政治老师在上面说:“咱们政治就是这样,没有不会答的是,就是看你们能不能抓住要点,把抓分的部分答出来。” 老师说的没错。林美看整张卷子基本上都能编两句,哪怕是像“生产力三要素”这种完全想不起来的,她也胡写了“时间、地点、社会制度”这样的东西上去。 至于对错嘛,呵呵呵…… 下课铃一打,林美看着最后一排的人把卷子收上去,心里十分光棍的想:哪怕得个三十分,她也算破记录了呵呵呵呵……在她的学生时代里还没有得过超低分,这次可以尝尝了…… 下一节是生物,没有一个人在听课。林美更是抱着她新买的《初中语文重点总汇》看得热火朝天。刚才下课时看到后面的四班和五班都没课间,全班都在考试,这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啊! 生物老师就跟摘下眼镜的两千度近视一样,对教室里所有学生公然走神看别的科目的书这种事视若不见,自说自话了一节课,下课铃一打,他把教案和课本往腋下一夹:“下课了。”就走出教室了。 教室里头早就聊起来后两节课的语文考试了。 周罄特意来叫她:“林美,你要不要去买吃的?” 她难得来叫一回,林美本来不想去,还是放下书说:“走吧。” 周罄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亲密的走到校门口,林美熟门熟路的走到卖饼夹菜的摊子前,一边掏钱跟摊主说“都要”,一边给周罄解释这里的东西是什么。 周罄明显是跟林美变得更要好了才跟她一起来,出于跟朋友保持一致的决心,周罄明显迟疑的掏出五块钱给摊主:“我给她一样。” 摊主一样样问她:“加孜然吗?要辣椒吗?要胡椒粉吗?要芝麻酱吗?” 周罄每一样都认真思考,对摊主用旧饮料瓶改造的调料瓶担忧不已,等她拿到手里,林美已经快吃完了,最后两口往嘴里一扔,林美顺手把塑料袋一团扔到摊子旁的垃圾袋里,再从摊子上拽点纸擦手。 一直走回教室,周罄都只吃了两口,她索性不吃了,提着塑料袋塞进书斗里,问林美:“我带饼干了,你吃吗?” 林美又坐在周罄前面的位子上吃了两块饼干,直到打铃上课,坐在周罄前头的陆露回来才离开。 陆露难掩鸡肚的说:“你们俩真好啊,她找你,你找她的。” 林美新奇极了,这种小姑娘我跟你好,你跟她好的鸡肚之心太有爱了!她拉着陆露的手说:“我跟你也好啊。” 陆露这才笑了。 林美觉得自己有万人迷的潜质了。 再抬头,讲台上已经摆满了一卷卷雪白的卷子。 整个班都有种悲壮感。 连林美都想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不必再挣扎了。 郑老师站在讲台后,扫视过全班,冰冷的说:“开了两天运动会,开心完了就该收收心了。” 谁开运动会开心了?牺牲周六周日开运动会,我们都不乐意! 林美在心底这么说,她觉得大家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因为所有人都用“你冤枉人”的目光委屈的看着上头铁面无私的郑老师。 郑老师说:“两节课,包括课间,一共一百分钟。我是照着中考的题量出的卷子,你们今天就来试一试,看你们的水平在哪里。”一边说,一边开始发卷子。 大家都很安静的拿卷子,郑老师说:“后面的作文也要写,当成正式考试来做。不许作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看别人的卷子。让我发现了,给别人看卷子的和抄别人的一样!你这时好心就是害人!能考多少分就让别人看你的卷子?还有,你就知道别人写的就一定是对的?别抄再抄错了,你冤不冤?还不如自己写,说不定还能蒙对。” 已经拿到卷子的林美顾不上听郑老师的思想教育,她开始审题。 “都有人开始写了,我看谁还在浪费时间!”郑老师说。 不管在干什么的,全都拿着笔一副已经开始答题的样子。 林美也条件反射的把头压低。 她把卷子大概扫了一遍,心里多少有底了。 她的弱点在课文背诵和文言文中的某些词语解释。 这两周上的课文她都背过了,但上学期的就不能要求她了。这两周她在家里重点背的都是著名诗词和各种作者。诗词的记忆力会高一点,有时稍稍熟悉下就能唤醒记忆。 还有就是文言文。别看文言文拗口,但它还是比现代文课文中的背诵选段要好背的多,记住主要内容,背下来不难。 林美扫了一遍题,觉得及格应该还是不难的。定了定神,开始写起卷子来。 语文这东西不会就是不会,跟政治不同,编也不好编。所以她的卷子上只要一看不会的就不浪费时间,直接下一题走起。 等郑老师巡视过来就看到她的卷子上星星点点的空白。 林美写得太入神了,完全没发觉郑老师大驾光临。 郑老师突然伸手在卷子上的一处填空用力点了点,吓得林美差点心脏都跳出来。 “这都忘了?这才教了多久?” 林美赶紧认真去看那题,说实话……脑海一片空白…… “上学期期末才讲过的!你干什么吃的?”郑老师骂道。 林美:…… 上学期期末对她来说都十年了好吗?这是不可抗力……〒▽〒不过郑老师骂就骂吧。她还记得工作后有一次回这边来,看到郑老师头发都白了还在教书。称得上是在讲台上站了一辈子,这种老师值得敬佩。 林美低头做忏悔状,她在留学时还早被骂皮了,还曾经投诉教授,比较起来郑老师这句就不值一提了。而且站在郑老师的角度上,上学期刚讲过的现在就忘了,确实该骂! 郑老师又点点卷子,恨铁不成钢的走了,然后就说:“上学期刚教过的就答不出来!放暑假就不看书?我看你们都不想学了!” 班上静的只有笔写卷子的沙沙声。 林美为自己成了典型而有一点小小的羞愧。不过她再思考一遍,认为这是人力所不及的范围,于是很快完成了心理建设,抛到脑后了。 很快就只剩下作文了,前面的空白处比她想的要多,所以她只好胡编乱造了几个上去,只求让卷面上好看一点。她记得老师教过,哪怕不会写也要全填上。 作文是一篇叙事文,记你心里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或一个人。 林美觉得最深刻的无非现在了。 不过她还是想了两个比较符合初中生的主题,积极向上加天真善良。 一个是去九寨沟,她在暑假作文时写过了。为了避免郑老师真的会批改暑假作业,她只好改写去海南旅行。这也是当年公司组织的。 主角当然要改成她跟叔叔阿姨一起去的,他们去游泳,吃便宜的海鲜,拾贝壳装海砂,她还掏三十块钱买了一株红红的小珊瑚树,回来鉴定珊瑚是真,颜色是染的。顺便旅馆的淋浴头很糟糕。 三千字,林美很快写完了。然后再倒回去继续把前面的空白处再多编几个填上。 第四节下课铃一打,卷子从后面收上来。林美就把这事放下了,反正都考完了,考再烂也就这样了,再想也没用了。 下午的两节自习,郑老师已经把卷子改出来了。 她黑着脸走进教室时,班里瞬间一片安静。 “梅露带人去把卷子抱来。”郑老师阴森的说。 梅露赶紧站起来叫上前面桌的一个女生,两人跑向办公室。 “看看你们考的这叫什么?”郑老师痛心疾首,“我还特意先把咱们班的给改了,连午饭都没吃,你们就考成这样?我都没法看!!” 全班的人都低头含胸。 卷子很快发下来,林美看着上面鲜红的数字:67 她松了一大口气,及格了! “我看你们的心都玩野了!以后我会每天不定时抽查,查到你了,不管是课文还是知识点,答不出来的就给我请家长!让你们家长来管你!”郑老师真的是气炸了。 林美听到都心里一沉。 郑老师用万夫莫敌的气势讲完了整张卷子,讲一题就说:“这道题多少个人错了?都举手!” 稀稀拉拉、畏畏缩缩的几只手举起来。 “都看看,都看看!”郑老师怒发冲冠,“这么简单的题都会错!这要出现在卷子上就是送分的题!!” 噼哩啪啦讲完卷子后,郑老师深吸一口气,用“我忍你们很久了,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的语气说:“这次的考试,应该让你们明白你们的水平了吧?不要再沾沾自喜!不要再每天只顾着玩!你们没有时间了!”她举着卷子挥,“看看这份卷子,你们都答成什么样了?这么简单的卷子只得这么点分,等你们上考场了也只考这么点分?那还考什么啊?都回老家吧!!” 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嘿嘿笑起来。 郑老师的年代比他们要久远,回老家这种话对他们这些八零后是没用的。 郑老师马上瞪过去:“还有脸笑?高源,你站起来跟大家说你考了几分?” 高源坐在教室最后,人高马大的站起来,脸红结巴说不出话。 “还笑呢!坐下吧!” 郑老师说:“今天的卷子,要拿回去给家长签字。要让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都考了多少钱,让他们在家里也要好好监督你们学习!知道不知道?” 晚上回家,林美偷偷在卷子上“替”林妈妈签了名。 她找出以前林妈妈签过的卷子,模仿了几次就挺像的了,肯定不会露馅的。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之前语文考多少分,但这个64分肯定不算什么好分。她还是别拿出来叫林妈妈难过了。 等日后成绩上去了,再告诉林妈妈吧。 这次考试确实让大家变得紧张了。星期二,林美特意提前到七点四十到校,班里已经都打扫干净,几乎所有人都在早自习了。这让本来以为自己到得够早的林美立刻乖乖坐到座位上,一声不吭开始自习。 到了星期三,林美七点半就到校了,这次倒是只来了二十几个。值日生也在慢吞吞的打扫卫生。 林美心满意足的决定以后就七点半来了。提前十分钟,心情会大不同。看到班里还没多少人时会有一种轻松悠闲的感觉。 她把要交的作业整理出来放在课桌一角,摊开《总汇》开始背! “今天不错。”郑老师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说了这么一句,走过去还给了她一个微笑。 林美捂住再次被吓得激跳的小心脏:“……” 不过心情还是不错哒~ 嘿嘿嘿被表扬了! 林美坚持了数天每天早晨七点半到校,在周五班会上被郑老师点名表扬! “就像林美,上次考不好以后就努力了!每天七点半到校!我天天来都能看到她坐在那里背书!有这种精神怎么可能学不好?你们要都跟林美似的,下次成绩肯定能再进步二十分!!” 被全班同学行注目礼的林美在这么多年以来,再一次像个小姑娘一样脸红了。 郑老师继承说:“林美上次虽然只考了67分!” 林美: 喂! “但我看她一次能考87分!”郑老师。 林美: “被预言”下次能考87的林美放学收拾书包的力气都没有了,朱海嘿嘿嘿的冲她怪笑,周罄倒是真心实意的对她说:“郑老师很看好你啊!” 周罄的频道肯定跟大多数同学不一样。 林美发现班上除了不在意的,剩下的有一半以上的人在嘲笑她。 嘲笑去吧!姐下回就考个87让你们开开眼! 大概郑老师发现周一考试能让大家保持一周的紧张气氛,所以又到周一,郑老师再次抱着卷子进来了。 郑老师严肃的说:“让我看看你们上一周学得怎么样,有进步没有。” 林美感觉郑老师重点看了她一眼。 林美在上次郑老师考过之后就划了重点。总的来说,郑老师不可能会考太远的知识点,试卷出题点主要集中在初二的下半本书和初三这两周讲的课上。 之前她一直是从头复习,无形中浪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这次她做重点突击,先根据课本在《总汇》上划出重点,再用一周的时间抱着《总汇》使劲看。 连数学和物理都放下了。 不是她厚此薄彼,而是学习就是为了应试。她的目标一直都很清晰,那就是应试。是中考还是随堂考都一样。 既然是为应试服务,那就要有侧重。最近数学和物理都不考,只考语文,那她就只冲击语文。语文只考这部分内容,她就只看这部分。 如果说成长带给她的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那就是学会了给自己找一个目标。 下午自习课,郑老师让人把卷子抱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单独拿出林美的卷子进行表扬:“上一周,林美只考了67分。之后我发现她努力学习,我说过努力就会有成果。林美做到了!这一次,她的分不是最高的,但她的进步是最大的!林美上来。” 林美起身,走向讲台。 “89分!”郑老师把卷子面向全班,然后递给林美,温柔道:“继续加油,不要放松。” 班上陡然响起一阵掌声!有几个故意捣乱的还拍得很响! 林美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坏蛋先拍手的。 她脸发烫的坐回去,展开卷子,见上面还有郑老师写的一句话: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这次放学,还是有人冲她发笑,还有人跟她吹口哨。等她跟周罄和朱海走出班级,看到还有别的班的再冲她指指点点。 朱海说:“别的班的也知道了。” 周罄说:“我看是郑老师说的。”把你当典型了。 林美: 进步这么大的典型,绝对需要好好宣传一下来激励同学。 林美完全能理解〒▽〒 第 10章 运动会后不久就是伟大的国庆节。 国庆节放假三天。 郑老师非常不想让他们放假,她在讲台上叹气:“一放假你们的心又野了。” 下面的同学们嘿嘿嘿的偷笑,他们很喜欢郑老师露出这种“没办法”的表情。但其实他们只占了一天的便宜。 周五,周六,周日。 为了这多出来的一天假,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加印出来了好几份卷子发给他们。这就是身在纺织附中这个学校的“坏处”了,学校里绝对不缺印卷子的油墨和纸和机床。有整个纺织厂做他们的后盾。据说当年厂里还有厂报呢。 语文三份,郑老师轻松的说:“我就不给你们另外布置作业了,会主动学习的人不必我说就会自己学。这三份卷子,后面的作文不用写,你们只用一天抽出一小时做一份,非常简单。” ——你们占大便宜了! 一天只需要学习一小时,难道不是大便宜吗? 叫郑老师这么一说,大家还真有占便宜的错觉呢。 然后英语老师来了。高老师微笑的抱来了两摞卷子,一进教室就说:“别哭丧着脸。”她拍拍卷子,“题特别少,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卷子只有两张,题确实不多。 然后高老师再说:“每人再做几页练习册,从23页做到38页,不多吧?” 林美翻了翻,确实不多,七八页而已,捻在手里几乎没有厚度。 “再每天背十个单词,几个短语。英语学习没有捷径可走,就是这么日积月累的。”高老师说,“找点英文阅读看看,去书店买两本原文书。” 林美想,再过十年,英语老师可以这么说:“混圈吗?找点欧美同人看看吧。” 她的英语就是混圈虐出来的。谁叫她爱的CP本土产出就两篇!!OOC她都认了,两篇背得滚瓜烂熟。结果欧美圈居然是大热的CP之一,文、图、漫像山一样多!最后她一咬牙去啃了。一周后,不知不觉间,她就能自由阅读了。 林美内牛满面。虐了她上学时近七八年的英语竟然一周就通关了,虐哭。这让她想起以前的朋友因为喜欢日漫,大学就去读日语专业,留学去了日本。这也是兴趣的力量。 物理老师今天没课,特意趁上午两节课后的课间来发卷子,二十分钟全浪费在这上头了,林美都没能下楼去买个饼夹菜加加餐。 “不多啊,就一份卷子。”凡是老师,进来第一句都是这样。“回去好好做,尽量别看书。还有练习册力学这一章后面的习题抽空做做,下周来了就讲。” 上午一共收获了十四张卷子,林美卷成一卷拿回家了。下午两节课上完都没发卷子,大家呵呵呵呵的轻松了,都在畅想放假三天怎么玩。 自习课一开始,徐老师微笑着进来了。 大家被她笑的心里一凉。再看她手里没拿卷子,还自欺欺人的想:数学可能没卷子。 徐老师刚来一个月,对班里还不太熟,就几个班委都认识,她的目光在教室里一扫,对郑凯说:“郑凯是吧?去办公室我的办公桌上抱卷子吧。”一边掏出钥匙给郑凯,“都是你们班的,都抱过来吧。” 郑凯想了想,站在教室门口冲最后的高源招手,带着这个壮劳力去老师办公室了。 全班的心瓦凉瓦凉的。 等郑凯和高源气喘吁吁的把卷子抱进教室,林美已经很自觉的开始收拾书桌了。一会儿发卷子,桌面上还是干净点的好,不然容易碰掉书啦笔啦,不方便。她抬头一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看来是都习惯了。 “三天。”徐老师用“时间很多”的语气说,她的目光扫过全班,好像在说“这么多时间你们舍得浪费吗?浪费了不心虚吗?”。 “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她语重心长的看着他们,像在看一群病入膏肓的垂死病人,再不努力就晚了。 “卷子是我综合最近两年的中考的题型出的题,比中考的题量大,不过你们如果认真做了,那中考时也不用害怕了。”徐老师轻松的说。 大家觉得貌似有点道理,要是做了这份卷子连中考都不用怕了,那不是很好吗? 卷子发下来,十张。 林美一看,原来是两份。 “AB卷。”徐老师说,“本来是想给你们班和四班考试用的。不过没想到赶上国庆节,没时间考试了,所以才直接发给你们当作业。” 于是大家又“占便宜”了。怎么能不感激涕零?我们是不是很幸运?国庆真是美好到哭。 反正都有逃过一劫的小兴奋。 大家嘿嘿嘿嘿准备把卷子收起来,徐老师眉一挑:“开始做吧,正好我在这里,有问题就举手。”说着往讲台后一坐,摊开书开始学习(?)。 林美怀疑徐老师又在出卷子了,要么就是在备课。 大家开始做卷子。此时便是人生百态了。 钱亮算完第一道填空,勾头往林美这边凑:“第一题你算出来什么数?” “10。”林美头都不抬的说。 “不是9.5吗?”钱亮转头去问另一边的。 林美看到讲台上的徐老师轻轻抬眼扫了钱亮一下,林美都替他背上一寒。 等差不多第一大题填空题的都做完了,班上开始响起一片嗡嗡声。大家开始对题,徐老师在讲台上静静看着底下的他们。 郑凯重重的清了下喉咙。 班上一静。 很给班长面子嘛。 五分钟后死灰复燃。 还有郑凯身前、身后、旁边的哥们问他:“老郑!你填空做完了没?”哥们都是很自来熟的,坐郑凯前头那个呼的一下趁郑凯不备把他的卷子给抽走了! 郑凯从背后连三赶四的又拍又拉那混蛋。 前头的男生不动如山,只把宽厚的后背留给郑凯去拍,“看看,看看。”一边奋笔疾书中。 郑凯急得扯着哥们的衣服,险些把衣服给撕了,一边小声的急道:“快还给我!徐老师在上面看着呢!” 哥们抬头偷偷看讲台,徐老师气定神闲的专注看自己的书呢。 哥们抄完了,把揉得皱巴巴的卷子扔给郑凯。 郑凯赶紧捡起来展平,埋头做认真学习状,一边警惕身边的哥们。坐他背后的站起来勾头从他肩上往卷子上看:“让我看看呗。” “滚!!”郑凯怒咆。 徐老师让他们“自由”了半节课,在只剩下十五分钟下课的时候,她从讲台上走下来开始巡视。第一趟就是从郑凯那边走,在郑凯的前桌那里流连了五分钟。 她就站在那哥们的背后看他做题。 那哥们无比认真的背影让人印象深刻,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把全部心神都投注在了卷子上。 桌子下面的腿哆哆哆哆的抖着。 郑凯的心理素质比哥们强出一座山去,他还举手趁机问了徐老师一个问题,特别自然。 徐老师转了一圈,在其中几个她刚才在讲台上看到不认真做题的人的背都都站了站,还挑出两个典型说:“半个小时你就做这么点儿?那你还考什么啊?回老家得了!” 大概“回老家”是徐老师和郑老师这个年纪的人独有的特色。 被骂的学生无不垂头做忏悔状,额头几乎要贴着卷子了,有几个还在咬笔尖,一脸苦大愁深。 徐老师也在林美背后站了站,林美怀疑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数学老师那里去了。徐老师站完走了,没说话,应该只是路过。 林美松了口气。 放学后,周罄挽着林美下楼时说:“我看徐老师也对你有信心了。” 林美:“……不用吧。” 她还没做好准备要当所有老师的小甜心。一个郑老师就够了!再加个徐老师真的会挂! 晚上回到家,林妈妈说:“明天放假对不对?去看你姥姥吧?” “好啊。”林美说,“涛涛在家吗?” “听你舅说没回来,在学校呢。”林妈妈一直觉得林舅舅和林舅妈对涛涛太放松了,一个男孩子,每天打架不学习,他们就一点都不着急。 “没事,涛涛以后可以跟舅舅一样去做生意嘛。”林美说。陶涛最后确实去做生意了,先是在电脑城支了个摊,代理清华同方电脑,兼卖U盘、MP3、P4、P5,国产手机一类。后来有了淘宝,他就干起了淘宝店,也不少赚钱。林美还找他配了个电脑呢,特别便宜。 所以说,东方不亮西方亮,世道变得快,未来什么样没人知道。 林美突然觉得,其实她也应该想一想未来要做什么了。首先,留学还去吗?其实要是不去留学,省下来的钱正好可以再买一套房。她读个硕就出来工作,在职读个博什么的,一边刷资历,好像也不赖。 再往前推,初中要不要换个学校读?她上一次上的是七中的高中,在市里只算中等学校。这一次往省六努力试试?省一高不敢想,省六应该不算奢望? 要是能进省六,考清华北大可能还有些做梦,浙大呢? 林美晚上给周罄打了个电话,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周罄可能有这方面的信息了。 “你说想知道浙江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周罄在电话里愣了一会儿说,“我去问问我爸。”她说,“林美,你现在就考虑上大学的事了?” 林美突然发现她做了件蠢事。高中还没上就考虑起了大学,这真是太着急了。 但周爸爸却很推崇这件事。 第二天上午,周罄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爸说我了,他说你同学现在都知道考虑大学了,我还每天什么都不知道呢。”周罄深深叹了口气,“我去找你吧?咱俩说说话。” “我中午去我姥姥家,下午吧。你来我家还是咱们出去?”林美说。 “你想去哪儿?”周罄。 “新华书店?我想去再买两套卷子。”林美说。 中午在姥姥家,舅妈做了卤面,黄豆芽放了足有一斤,肉就从头到尾没看到一块。就这舅妈还说她特意放了很多肉,在哪儿呢? 林美在厨房里一翻,翻出两罐午餐肉,乐滋滋的全开了,切得厚厚的片,端了一盘子出来。舅妈吓了一跳:“你吃得完吗?”说着就要拿碗先分出来一部分放回去。 林美:“大家都吃吧。舅妈不吃是吧?妈你吃吗?” 林妈妈把碗一伸:“来点。” 林美端着盘子挨个分,每人碗里来几片就不剩什么了。最后剩下两块,林美给舅妈:“舅妈真不要?那我都吃了。” “来一片吧。林美真能吃啊。”舅妈把剩下的挟走了。 吃完回到自己家,林美就收拾书包准备去新华书店了,她跟林妈妈说:“我跟周罄去逛书店了。” “别再买辅导书了,你买的够多了。”林妈妈说,她现在挺发愁的,孩子不用功成天混日子她着急,孩子一下子变得太懂事太用功,她又怕她学坏身体了。 林美跟妈妈招招手:“我不买书,就买两套卷子。” “卷子也别买,你们学校不是发了吗?别买了,跟你同学溜冰去,吃小吃去。”林妈妈塞给女儿二十块钱,“我现在看你拿书就心慌。” 林美嘻笑着替林妈妈拍背:“不心慌啊,就这一年。考完就好了。” 林妈妈认真的说:“听话啊,要劳逸结合。你学了一周,休息时就该好好休息。” “好的,知道了。”林美答应得很乖,出门就想真没想到,难得用功一回妈妈还不愿意。这让她想起工作后还要考证,林妈妈跟她说:“不用赚那么多钱,身体要 紧。你白天上班,晚上看书看到几点啊?睡得够不够啊?”再摸摸她的脸,“熬夜对皮肤不好啊,容易老。”后来看她劝不住,林妈妈就给她五千块让她去买化妆品 注意保养。 站在新华书店的大门外,周罄递给林美两张纸,“我爸找人查的,这是最近五年里各大学在我们这里招生的录取分数线。” “你爸真是挺厉害的。”林美扫了一眼分数,发现基本都是在五百分以上,保险起见最好能考到五百五十分左右。清华北大都是六百了。 她记得自己当年是考到四百七十多分,要想考到五百五,这可有点难啊。 周罄一直看着林美,看她认真的看着纸上的录取分数,说:“……林美,你现在真的开始想考大学的事了?你不觉得太早吗?” 林美把两张复印纸一折,还给周罄说:“我就是昨天晚上突然想到的。早点想清楚也没什么。” “你想考哪个学校?”周罄问。 “还没想好。我想的是先看看学校的分数都在哪个地方,然后再朝着这方面努力吧。”她说。 周罄又是紧紧挽着林美的手,两人走进新华书店。 现在书店里还开着吊扇,屋里又阴凉,一进去还挺凉快的。不过书店里的人非常非常多,人山人海。 两人走到初中教辅这里看卷子,周罄一直是有心事的样子,不怎么开口说话。 林美悄悄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周罄也想找林美问问,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她的妈妈之前就一直想把她接到美国去,她爸爸一直不同意。结果这次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她爸爸突然同意了,问周罄是怎么想的,要是她也愿意,那就在初中毕业后把她送出去,让她在那里上美国的高中。 “过两年爸爸也去。爸爸想过了,你妈说的有道理。以后你们这一代的竞争会更加激烈,只读个大学已经不行了。用工单位都在追求高学历,这时能有个留学的经 历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哪怕在外面只是读个普通的大学,回来也能加分。”周爸爸从不在她面前吸烟,那天却当着她的面边吸烟边说,眉头皱得死紧。 “说实话,你的成绩不算特别好,在你们班就是前十名,放到整个年级就落到前五十去了。你从小就认真,我想这可能就是你的能力了。爸爸也不想让你太辛苦,咱们现在既然有捷径能走,干嘛不走呢?”周爸爸说。 周罄说着说着就哭得结巴了,“我、我觉得我都笨死了……怎么学都学不进去……成绩提高得特别慢……有时我的脑袋都学蒙了,书怎么都看不进去……” 林美看着周围悄悄投过来的目光,拉着周罄去了洗手间。 在那里,周罄洗了把脸,冷静点了。 林美掏出餐巾纸给她。 她多少能理解周罄为什么会哭。去美国只是一方面,她只是觉得她让她爸爸失望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我怎么这么笨?”,“我要是再聪明一点,成绩再好一点,我爸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于是卷子也先不买了,林美拖着她出来,站在书店门口的冷饮摊前买了两瓶冰镇可乐。然后两人就站着说话。 “其实我觉得你想得太严重了。”林美说,现在这个天气喝可乐有点凉了,喝一口凉得脑门发震。 周罄默默喝可乐,一声不吭。 “留学这事你别想得太多,它就是个学校,等于你换个学校上学而已。说是咱们这边迷信外国文凭,说不定等你学成归国,留学的海归多得不稀罕了呢?”林美说,这可是实情啊。 这种说法跟周罄听到的都不一样,她说不想去,周爸爸找了很多人来劝她,说的都是“你爸是为你好”,“现在都送孩子出国,你不去就落后别人了”,“你妈在那边正好能照顾你”,“你爸和你妈说不定还能复合呢”。 周罄知道自己妈妈在美国有男友,两人一直没结婚,但已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了。周妈妈还寄回来过照片,上面有一个比她大的女孩和一个比她小的男孩,三个人在一起很亲密。 所以她才不想去,她去了算什么呢? 林美说的,周罄眼睛一亮:“那要是不稀罕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去了也一样要努力,要学得比别人好,至少要比一般人好才有用。学个差不多回来还不如在国内读呢。”林美说,这全是她的肺腑之言,字字血泪。 周罄对她前面那句话更感兴趣,摆出细听的架势来:“你说为什么不稀罕了?” 林美给她算了笔账,“这么说吧,你现在出去才初中,要到那边读他们的高中取得学籍。但语言不通,所以你至少要先读一年的语言学校。这就好比在国内比我们 再晚一年上高中。”她拿国内的学校打比方,“晚一年加三年高中是四年,大学一般三年、四年、五年都有,算四年就是八年。之后你不可能只读个大学就回来,至 少也要读个硕士。有的学科要求更高的学历,不往上读就没用。” 林美说:“这么一算,你至少要在外面读十年才能回国。现在的发展这么快,十年后 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就像你亲戚说的,现在有点条件的家庭都送孩子出国,跟留学潮一样,等你回国时,说不定会有留学生潮。那么多的留学生,不管是公司还是 单位的可选择面都大了,他们当然会选择成绩更优异,更优秀的人。” 所以不管是在国内上学还是出去,不做到最好根本没用。 周罄兴冲冲的回了家。 周爸爸已经做好饭了,正在摆筷子:“快去洗手,吃完饭去做题。” 周罄洗了手过来坐下,接过周爸爸递过来的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爸爸,小兴奋的说:“爸爸,我有话跟你说。” 周爸爸:“说吧,跟你同学玩了一下午,你同学跟你说什么了?” 周罄把林美的话学了一遍,重点重复三遍,然后说,“我觉得林美说得特别有道理!我要是在国内学不好,出去也不会智商突然飚到一百八,学什么都会了。现在已经不是出国镀一层金,回来就身价百倍的时代了。等我回国时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周爸爸给她挟了一筷子蒜苔炒肉丝,点头说:“我承认你同学说的有道理。你这个同学挺有思想的。” “爸爸,那我就不去了吧?”周罄期待的说。 周爸爸温柔道:“周罄,你就不想见见妈妈吗?你还小的时候她就走了,除了电话,你就不想亲眼见见她?” 周罄摔了筷子说:“不想!”说罢重重放下碗转身回屋了。 周爸爸赶紧去追,还是没来得及,被周罄拍上门关在了外面。 晚上,林妈妈在外面喊:“林美,电话!” 林美跑出来接,林妈妈说:“是周罄。” 林美坐在沙发上:“怎么了?跟你爸说的怎么样?” 周罄在电话里气冲冲的说:“我爸恶心死了!他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又给我打,说她想见我!想接我过去!还说她全家都欢迎我!还给我收拾好房间了!他们其实早就商量好了!!都瞒着我!!” 林美听到这个有点愣了,她想起来传说中周罄初三是被她爸爸转到了一个更好的学校去了。可是谁会给一个初三的学生转学呢?要转初二就转了,初三这么重要的时刻,转过去还要适应新学校,来得及吗? 所以,其实周罄是在初三出国了吧? 第 11 章 林美在书山题海中奋战。 郑老师说的“一个小时一份卷子”是虚假宣传。这建立在对课本背得滚瓜烂熟的基础上,如果再加上翻书、找答案的时间,基本上一个上午一份卷子才是科学的。 这个国庆节一共二十四张卷子。 所以林美在后面两天根本就没下楼,除了林妈妈喊:“吃饭了!”她出来吃,吃完就又钻到屋里去了。 国庆的最后一天假,星期天的下午六点多,林妈妈在客厅里接了个电话后对林美喊:“美美!你舅舅请咱们吃大餐,去不去?” 林美在卷子和大餐中间犹豫了四五秒,放下笔喊:“去!” 皆因卷子常有,大餐不常有也。 她还特意换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用新头绳扎了个马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林妈妈出门了。 林妈妈疼爱的摸摸林美的马尾辫,“姑娘知道爱漂亮了。”前两天,林妈妈才发现林美居然给自己修了眉!修得还挺漂亮的,眉型画得很正,没有一边高一边低。林妈妈看着她站在洗手间的洗脸台前拿镊子一根根拔眉毛,怕打扰闺女就悄悄走开了。 她觉得自家闺女就是好,看人家说一学起来就邋遢了,头也不梳脸也不洗,他们家孩子就算爱学,也知道爱干净爱漂亮。 “你这条裙子也不错,以前还不爱穿。”林妈妈又说林美身上的裙子。 这是一条非常小清新的纯白棉布连衣裙,在裙子边还纹了两条蓝边,一看就是日后大热的日系制服风。 但在林美那别扭的青春期里,她是非常避讳穿这种“漂亮”的裙子的。她总觉得这样很“丑”,一让她穿她就急。后来这条裙子就这么在她的衣柜里放到她再也不能穿了,只好由林妈妈拿去送人了。 林美在回来后重新整理了她的衣柜,把所有不合身的衣服都拿出来让林妈妈送人了,像一些太大的T就留下来当居家服穿。这一清理,竟然把她的衣柜清空了一大半。 林美只留下了几件基本款。比如牛仔裙,牛仔裤,牛仔外套…… 她发现自己在青春期还真喜欢买牛仔的衣服,幸好牛仔是永远的流行。 “对了,你那条让你剪了的牛仔裙,我拿去让人锁边了。好好的裙子你剪它干什么?”林妈妈说。 “那条太长了,穿着热。”林美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那么“羞涩”,买条牛仔裙居然是过膝款。要是长到脚踝,还能说是森系风。过膝半长不短的看着太闷,一点 都不活泼。她就把下面的边给裁了,膝上五公分的长度正好。想着不收边也是一种流行,结果林妈妈看到实在受不了那条毛边就给拿走了。 走到家属院门口,林美看着马路上稀稀拉拉几辆车,发愁道:“这里不好打的啊。” 林妈妈拉着她往公交车站走:“不用,坐公交就行了。” 林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等她跟林妈妈坐上21路公交车后,就知道大餐估计也没多大。她还以为是去饭店吃呢。 21路公交车是到舅舅家的。下车后往前再走一点,拐个弯就是夜市一条街了。 舅舅就在一个摊上跟兄弟正喝着,旁边坐得陶涛面前也放着一瓶啤酒。对瓶吹才是汉子。 林妈妈一看到眼睛就瞪起来了,小声骂道:“你舅真不是东西!涛涛现在能喝酒吗?” 陶涛也很聪明,一看林妈妈来了就悄悄把自己面前的啤酒瓶放到他爹面前,看看摆不下,拿下来藏到桌子底下。 林美:已经看见了啦! 桌子上已经摆满盘子了,炸花生、肚丝、菠菜粉丝、切片卤牛肉、猪头肉等等。 舅舅看到他们就赶紧喊:“美美过来坐!吃羊肉串不吃?”一边扭头对不远处的羊肉摊喊,“来十块钱的!赶紧!” 羊肉摊主忙得热火朝天的喊:“知道了老板!!” 跟舅舅一起吃饭的是两个看着眼熟的男人。林妈妈过去两人都赶紧起来招呼,搬凳子挪位子等等,一个喊“妹子”,一个喊“姐”。 这两个都是舅舅做生意时认识的哥们。 虽然现在舅舅已经不做生意了,但用他的话说叫生意可以不做,朋友不能不认,所以就常常叫哥们出来吃饭。饭店也一路从市里最好的火锅店变成夜市小摊。 舅妈说舅舅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偶尔回来一趟拿钱。 林美和林妈妈坐下,舅舅凑过来问:“美美吃什么?馄饨?砂锅?小笼包子?” 林妈妈用餐巾纸擦桌子,说:“她吃馄饨,再来笼包子吧?” 林美点头。从对面的一个叔叔说:“咱闺女喝什么?可乐?” 林妈妈说:“可乐。” 舅舅踢踢陶涛:“去,给你姐拿瓶可乐。” 陶涛坐着不动,跟他爸学,对着冷饮摊喊:“拿瓶冰镇可乐!!” 一会儿烤羊肉串、馄饨、小笼包子和可乐都送来了。林美开吃。 舅舅转头问陶涛:“你吃什么?跟你姐一样?” 陶涛:“我吃烩面。” 夜市摊的旁边就是一条街的饭店,旁边有一家叫三哥烩面相当火爆,桌子都摆到外头来了,小工往来穿梭端面送菜。舅舅探身喊:“喂!那个哥们!” 小工一回头,舅舅冲他招手:“来来来。” 小工赶紧过来:“老板要什么?” 舅舅一边掏钱一边问:“还有谁吃烩面?” 两个叔叔中一个说吃烩面,一个问有没有西红柿鸡蛋卤的炸酱面,他吃那个。 小工点头:“有,老板您吃香菜不吃?放不放荆芥?” 整条夜市街都是来吃饭的,有的摊子把桌子都摆到马路上的,这一片一到晚上七点,汽车寸步难行,基本上本地的都知道,晚上不能从这条路上过。 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慢慢开过来,在马路上一寸寸往前挪,任他把喇叭按的震天响,街上的人也没见有起来动动,该吃吃,该喝喝。 舅舅看了一眼:“这就是傻子,有本事你往上撞啊。” 一个叔叔笑着说:“肯定是外地车。”一边站起来勾头往车牌那里看,坐下说,“鲁牌。” 林美吃完馄饨就慢慢的继续吃包子,陶涛换到林美这边坐,悄悄捣捣她:“姐,你往后看。”林美回头,他再捣,“左边,左边。” 林美把头转向左边,那边也有个男孩正转过头看她,两人一对眼神,男孩吓得转过去。 “他看你半天,谁啊?”陶涛凶恶的说,“姐,要不我找兄弟教训教训他!” “同班同学。”林美递给他一根羊肉串,“吃你的吧。” 那男孩是钱亮,说起来家里都是这一片的职工,来夜市碰上一两个太正常了。 林美刚才没注意,现在偶尔看过去一眼就见钱爸爸正把钱亮的脑袋当拨浪鼓扇。旁边还坐着钱妈妈,这是一家三口出来吃晚饭。 钱爸爸五大三粗,长得像个杀猪的屠夫。钱妈妈瘦小枯干,跟钱亮十分神似。 钱爸爸打完了推了钱亮一把,钱亮坐着小凳子险些歪倒,赶紧按住凳子坐正,使劲搓搓被打的脑门,垂头站起来往林美这边走。 陶涛一直盯着这小子呢,一看人过来了!立刻像小公鸡一样仰头挺胸立冠子,在钱亮走过来后他也站起来了,一副“咱俩练练”的神情。 桌上的舅舅加两个叔叔都停下筷子也不说话了,全在看好戏。 林美轻轻跺了陶涛一脚,眼一瞪沉声道:“给我坐下。” 陶涛反应过来之前就乖乖坐回去了。 被注目的钱亮的脸都是红的。林美很客气的说:“钱亮,你家也来吃饭啊,找我有事?”一边踢了个凳子过来让他也坐下。 钱亮赶紧坐下了,整个人缩在凳子上小声跟林美说:“林美,你的卷子写完了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还没呢。”林美说,再说二十四张卷子,他要借哪份啊?全借给他就更不可能了,兄弟咱俩不熟啊。所以林美下意识的拒绝了。 钱亮缩着脖子一脸苦相:“不是。”他悄悄往背后他爸爸那里看了一眼,说,“我爸听说你进步特别快,骂我呢,让我跟你学,他让我来找你。” 钱亮也觉得挺后悔的。他在夜市看到同学挺意外的,钱爸爸一问,他就说:“那是我们班林美,特牛!最近语文考试一口气进步了二十多分,还被我们班主任点名表扬了!” 然后就被钱爸爸照头给了一巴掌:“看看人家!你怎么不跟人家学学?” 他就是嘴贱! 钱亮后悔死了。钱爸爸说:“你的卷子写了没?你们老师发的卷子,放假这两天我都没看你动!你不写怎么办?” 教训完了之后,钱爸爸来了句:“去,叫你那同学给你讲讲。” “爸!我们不熟!”钱亮别扭道。他怎么能去找女同学? 可惜他爸完全不理解他青涩的少年之心,听他说不去又是两巴掌:“不去!不去你自己学啊!你会不会学?啊?!” 重武力之下,钱亮只好来了。 他跟林美说:“我爸会打死我的……” 林美在考虑见死不救要找什么理由。 一边的舅舅突然说:“教吧,带着你弟弟一起。”说着从后面跺了脚陶涛的凳子,正看热闹瞧好戏的陶涛猝不及防向前趴倒。 林妈妈赶紧过来跟林美一起把陶涛扶起来,转头骂舅舅:“你没事打孩子干什么?” “凳子不稳,凳子不稳。”舅舅赶紧解释,拿着陶涛的凳子在地上使劲磕了磕,“不结实。”转头喊摊主,“老板,给找个结实点的凳子!” 很快摊主把他们摊子上的凳子送来了,这是摊主自家用的,比摊子上的小木头凳子结实,是办公那种半高的钢凳子。 陶涛往上一坐,比桌子还高一截,跟傻子似的。 林美没忍住噗的笑了。 陶涛再换回原来的小木凳,那个凳子摊主家的孩子趁人不备悄悄又搬走了,搬回去还自己坐,摊主看一眼这边的客人没生气,从案板上拿了块肚丝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林美这边,舅舅把话题捡起来,想让林美也给陶涛补一补。 林妈妈不太乐意:“涛涛才初二,美美现在太紧张了,今天是我把她硬拉出来的,不然她在家除了吃饭连屋都不出。” 林美自己也觉得她距离能当家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她是顶着语文,一手拉数学一手拖物理化学,脚下还有政治、历史、生物、地理四科没顾上呢。 不过拒绝亲戚有些开不了口。幸好林妈妈顶住了,咬死牙:“美美没时间!等明年吧,美美考完了,轻松了再让她辅导涛涛。” 这个可以有。 林美马上主动跟舅舅说:“等我考完中考,暑假正好没作业,叫涛涛天天过来,我给他重点复习!” 舅舅大巴掌往涛涛背上响亮的一拍:“行!!” 涛涛用“叛徒!!”“姐你饶了我吧”的眼神看林美。 被人遗忘的钱亮还坐在那里,林美给了他一串烤羊肉,等吃完大家撒哟那拉~ 吃了串羊肉串就被一声“学校见”给打发回去的钱亮同学不知是什么下场。林美和林妈妈吃完就先回去了,舅舅他们至少要喝到十一二点。临走前,林妈妈让陶涛也回去,问他:“你也是明天开学吧?你姐明天就上学了。” 舅舅就让陶涛先回去,“跟你妈说我还没吃完,让她不用等我了。” 等林美和林妈妈走出夜市那条路前,看到刚才那辆鲁牌的轿车自暴自弃的随便停在了路边一个电线杆下。旁边的摊子前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很胖的老板垂头丧气的吃晚饭。 看来这是看出不去索性就在这里把晚饭解决了。 回到家都快九点了,林美准备再写一会儿,其实她的卷子都差不多写完了,就剩下一张半了。基本上她觉得自己没有浪费时间,但就这样都写不完,估计到学校后老师也不会太较真的让大家都写完。 发这么多卷子就是怕大家在家不学习。 林妈妈看她还要写,过来看就差一张了才松了口气,报怨道:“你们老师怎么布置这么多?”翻翻书桌旁边摞的一卷子,拿起来一数,林妈妈更心疼了,“这么多啊!你们老师真是……不是自已家的孩子不心疼啊……” “快了,快写完了。”林美让林妈妈去看电视,“今天肯定能早点睡觉。” 十点半,林美准时写完所有的卷子,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从心底升起。完成了看似如此艰巨的作业,她真是太伟大了! 而且不像一开始她每道题都要翻书,现在基本有一半的时候,她已经不用翻书了。一些常用公式都记住了,更有一些没有背的东西也记下来了,写得时候让她惊喜极了。 洗漱后上床,这是第一次不用林妈妈催,她就在十一点前上床了。 林妈妈特意进来看,也是一脸惊喜:“今天这么早就睡了?睡吧,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方便面!”林美蹦出来一句。 “馋了?那就给你下方便面,加个蛋,再加根火腿肠。”林妈妈道。 第二天早上,林美吃了一大碗的豪华版方便面。家里又买了一箱火腿肠,现在的火腿肠很香,肉多,不是以后的淀粉加香精,咬一口跟吃面疙瘩似的。她上学也带了一根,打算当课间加餐。 照样是七点半到校,林美继续背《初中语文总汇》,在所有需要靠背一统江湖的科目里,语文占的分值是最大的,总得来说,背它的回报率最高。 郑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看到林美埋头背书,欣慰一笑。回到办公室说,“这孩子开窍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现在知道用功还不晚。”一个老师说。 上课铃一打,各个小组长都赶紧收作业。卷子是不收的,老师会在课上讲解。朱海听说林美把卷子都写了,下巴都快吓掉了:“你全写完了?你自己写的?!你怎么写得完啊?” 朱海自己在家也是熬了三天哪里都不敢去,就这还空了好几道大题没解。 “借我看看!”朱海说。 林美特意带了个纸袋放卷子。写过后的卷子卷起来更大了,放书包里太占地方。她掏出卷子问朱海要哪个。 朱海说:“先把物理给我。对了,最后倒数第二大题的那两道题怎么解?用什么公式?” 林美把物理翻出来给她,“卷子上标的有页码。” 这是林美在写卷子时顺手把课本上的例题和公式的页码标在题前,为的是复习的时候方便。 朱海一翻书,见上面还有例题,跟卷子上一样,如获至宝!赶紧把这一页折起来。 这时,林美看到钱亮背着书包进来,鉴于两人在夜市上的相遇,林美对钱亮笑了笑,大家比以前的普通同学要熟一点了嘛。 钱亮跟见鬼一样!装没看见她坐到座位上了。 林美把头扭回来,见朱海也诡异的看着她。 林美:“……”她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太对。 果然朱海看看钱亮——钱亮同学现在正被哥们逼问中。朱海也小声问林美:“你喜欢钱亮?” 林美: 只是一个友好的微笑,你们要不要想像力这么丰富? 林美用一个不能反驳的理由:“他比我还低,我怎么会喜欢他?” 朱海点头,“对,我记得你喜欢五班的图海。” 林美瞪大眼,她一直以为这是个秘密!难道她以前跟朱海“坦白”过? 朱海用“我们都喜欢吃傻子锅巴麻辣味”的语气说,“咱们年级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听说二年级也有喜欢他的。” 果然图海是当年的白马王子。 林美现在觉得这个“大家都喜欢”其实也是品质认证,换一个长得没有图海高的,学习没有图海好的,喜欢起来就不够高级了。 至于图海是不是真的那么王子根本不重要。大家都说“他帅翻了”的时候你说“根本就是个普通人”,那肯定会变成血雨腥风的。 林美也根本没那个勇气说她现在觉得图海还称不上帅,所以也就默认:图海帅翻这一命题。 周罄今天是在上课前才走进来的。老师已经到了,全班同学都坐好了,她提着书包进来,徐老师说:“快坐好。”然后就不管她了,直接对大家说:“今天我们讲……” 底下一片翻书声。 林美一直担心的看周罄。周罄坐下后,两人对了个眼神。 林美暂时放心了,打算下课再问她跟她父母谈得怎么样了。 徐老师今天讲新课,她说卷子等下午自习时再讲。 一节课后,周罄和林美很默契的走到教室后靠窗的地方说悄悄话。 周罄的心情很糟:“我爸还是让我去……” 那天跟林美聊过回家后,剩下的两天时间,他们父女谈了至少不下十次。周罄越谈越没信心,因为她发现周爸爸和周妈妈都打定主意要让她去美国了。剩下的就是用什么方式说服她。 周爸爸甚至天才的用“去美国可以见明星”这种幼稚的理由来说服周罄。 “我当时都觉得我爸特别蠢。”周罄从不追星,对外国明星的认识只有一个阿诺史瓦辛格身上,除他之外的一个都不认识,就像美国就一个明星,那就是史瓦辛格,换一个阿尔帕西诺,她会直接白痴给你看:这谁? 所以周爸爸用明星来吸引周罄对去美国产生兴趣真的是错了。 “我都想不学了!”周罄厌烦的看着天空。 姑娘你打算报复社会吗? 林美觉得这种情况还真的挺严重的,周罄这么认真的人都这么说了问题就不小了。问题是在现在的父母眼里,去留学还真是一件好事。爱孩子的父母几乎都乐意送孩子出去一趟,哪怕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送出去。 林美也觉得自己当时出国是受了这股风潮的影响。 她并不觉得出去那几年自己一点收获都没有,但学业上的成就确实不如预期,倒不如说她出去一趟锻炼了自己。 等到下午自习课时,林美才发现周罄说的不想学不是假话。她的卷子只写了一半。以周罄的程度来说不可能只写这么多,只能是她自己不想写,故意没写。 徐老师占了一节课讲数学,物理老师占一节课讲物理。卷子没收让他们自己回去看,而周罄在之前只写了数学卷子的填空和单选,物理直接就是空白。 林美下课后才发现,倒抽一口冷气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老师兴起下来走一圈呢?看到了你怎么解释? “随便。”周罄把卷子随便一卷塞进书包。 两人走到出学校,周罄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林美陪她走到路口,往常最多走到这里,周罄骑车过马路,她拐回去回家。 “我不想回家……”周罄说。 中二期的孩子要不得! 林美当然不希望周罄真的一时冲动来个离家出走,她说:“要不你去我家,你爸今天开会吗?不开会到我家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怎么敢真的放她走?她要真不见了,林美就是最后见到她的人。 林美满脑子社会新闻,抓着周罄的手把她牵回自己家。 林妈妈已经做好饭了,一看还有个小姑娘,马上笑着说:“周罄啊,进来吧。阿姨做了卤豆腐丝。” 卤豆腐丝是先拿鸡架子熬汤,再把买回来的豆腐皮切成丝油炸,这样卤出来的豆腐丝更有嚼劲。 林妈妈做的卤豆腐丝还放了粉条和五花肉片,其实更像是另一版的大锅菜。 “吃吧,多吃点。”林妈妈说。 林美看周罄有点放不开,给她拿了个小碗挑了点粉条和豆腐丝,“吃吧,别客气。” 跟林美一比,周罄就是小猫似的胃,就吃了小半碗米就说够了。 林美虽说拿的是五寸的小碗,但一碗米吃完又克制的添了半碗,吃完后咬牙再也不添了,拉着周罄去了她的屋。 林妈妈让她拿两罐可乐进去,“别急着写作业,跟你同学说说话。要不要给她家打个电话?” 林美带周罄去打电话,她在旁边都能听到周爸爸很惊讶的说:“你去你同学家了?吃过饭了?爸爸已经做好饭了。那爸爸去接你?你同学住哪儿?” 周罄从头到尾:“嗯……嗯……学校对面,就是学校马路对面,过个马路就是。” “我都不想理他。”周罄一脸中二少女的愤世嫉俗,冷漠的看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林美不能看着周罄一直中二下去,决定劝劝她。 “其实还有个办法。”林美说。 周罄马上感兴趣了。 “你可以先拖。”林美说。 “能拖多久?我爸他们说中考一完就让我去。昨天他们还说中考也不用考了,去那边参加那边学校的考试,反正我们学校这边的成绩那边不认。只要拿着毕业证就行,我爸说毕业证好弄。”周罄一听就丧气了。 林美有种罪恶感,不过这种事她还是有经验的:“你就是要慢慢拖,先拖到中考后,跟你爸说你想试试自己的水平,干脆考完再走。考完不是有两个月吗?你说你英语不行,至少是口语不行,去那边还要麻烦人家给你报学校……”她悄悄说,“你妈在那边不是另外有家了?” 周罄马上明白了,眼睛刷的就亮了,看着林美跟看到受苦受难的百姓看到八路一样!救世主! “你就说干脆在这边学好了再去,一是这边便宜,二是尽量少给别人找点麻烦。”林美说。 “然后呢?”周罄赶紧点头,“那后面我怎么办?” 林美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你真的不想去?能出国是件好事,万一你在那边有更好的发展呢?” 周罄认真的说:“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求她。我可以日后自己出去,外国又不会跑?我听说一般都是大学后去留学,我也可以大学后去。我完全不必这么早出去。外国好的是大学,没听说高中也好,我根本不用去外国读高中。” 林美发现,周罄并不是一时冲动。 “别跟你妈和你爸吵。”林美开始进行战术指导了,“逼急了他们能直接把你带出去。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其实也想出去,就是有点害怕。比如那边新的环境能不能熟悉,新的家人能不能相处得好?你可以多跟你爸商量这个。” 两人在屋里说得更热闹,门铃响了。周罄跳起来提起书包说:“我爸来了。林美我走了,拜拜。” 林妈妈喊:“林美,你同学的家长来了。” 周爸爸站在门口没进来,他个头大概一米七左右,不算特别高。带着一副眼镜,一直在陪笑。一看到周罄就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周罄,你看你给你同学家都添麻烦了。” 林妈妈连忙说:“不麻烦。周罄,欢迎你再来啊。” 周爸爸发现周罄没那么抵抗他了,见到他还喊了声爸爸。 他看到另一个女孩,这大概就是林美了。 个头不高,扎个马尾,穿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色T和牛仔裙,是个挺利落的孩子。就是这孩子估计是个挺聪明的,一见到他先打量了一眼,然后地笑着说:“叔叔好,是我把周罄叫我家来的,我有道题想问她。” 周爸爸笑着说:“我听说你的进步很大,周罄要跟你学学,以后你们俩互相帮助。” 从林家出来,周爸爸把周罄的书包放到他的车上,父女两个一起骑车回家。 “不生爸爸的气了?你同学劝你了?”周爸爸好奇的问一下子态度大变的女儿。 周罄不吭声,周爸爸只好不问了。 第二天,周罄一到教室就兴冲冲的把林美拖到厕所,小声跟她说:“我昨天晚上装哭,跟我爸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爸松口了!!” 林美:“……”孩子,你进化的略快啊…… 第12章 在林美不知道的时候,一个关于她的流言在班里悄悄流传。 就像一夜之间。 林美会发现是很容易的。早上她刚进班,钱亮做为值日生正拿着拖把擦黑板。 ——班上擦黑板的方式一直都是这么酷炫。拖把湿水后在黑板上擦一遍,会让黑板显得特别干净。 同时也非常方便省事。 钱亮正举着还滴水的拖把在黑板上来回擦,甩得污水滴到处飞,结果林美刚进来,他立刻就把拖把拿下来了。 林美本来就注意闪开飞溅的水滴的,看他这样还愣了下。 钱亮比出“请”的手势请她先过去。 林美冲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一个推着三个拖把豪迈擦地男同学吹了声口哨,冲讲台上的钱亮扬扬下巴飞了个眼神。 钱亮冷冷的愤怒的说了个字:“滚! ” 然后通过细心观察——她背书写卷子的间隙也是很无聊的,发现男生中都很默契的拿钱亮和她开玩笑。通常是拿她去开钱亮的玩笑。但男女生之间天然的壁垒让仅有几个女生跟着发现了这个“绯闻”。 一周后,朱海才小声的跟她说:“他们说钱亮喜欢你。” 看来流言已经蔓延到女生这边来了。 这对林美来说构不成什么影响。 然后郑老师横空出世,在一次早自习时吼了五分钟:“有些人不认真学习!还去骚扰那些认真学习的同学!你们羞不羞愧!内不内疚!别人的人生都被人你们毁完 了!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有的同学抓住机会奋起直追!有的同学还在无所事事!成天就会在课堂上跟别人说话!作业也不认真写!书也不认真背!再这样下去不但 你们自己的人生会完蛋!还会连累别的人!!” 虽然从头到尾没点名,叫林美听起来觉得郑老师还是挺维护学生的面子的,但心虚的人都有种“这是在说自己”的错觉。钱亮就直接趴在胳膊肘上把脸埋起来。 林美多少有点同情,还有种“我与伯仁”的负罪感。 还有被郑老师“宠爱”的兴奋! 周五下午,郑老师突然又调座位,把钱亮往后调了两排。这下,班里的人才算是明白果然是因为这个。虽然郑老师刻意隔了几天才把钱亮调开,但林美和钱亮这一对算是被隐约盖章为“早恋”。 林美“被早恋”后,郑老师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去,让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温柔的跟她聊天。 “你最近很用功,要保持下去。听你妈说你现在每天晚上都学到十二点?这样不好,要注意身体,还要小心把眼睛看坏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慢慢来,还有大半年才是中考,以你现在的程度,有没有想过考什么学校?” “我想考省六。”林美说。 “省六啊……”郑老师皱眉想了下说,“以你的程度还是勉强了点,其实四中的高中也不错。你要是想考省六,那确实是要抓紧了。还有别偏科,我听说你上次政治只考了31分,这个成绩可是有点糟。” 只考31分还仅仅是“有点糟”,林美从来没从老师嘴里听过这么温和的话,一时感动莫名。 她明白郑老师是怕打击她的信心,所以话说得非常非常和缓。 “下次努努力,成绩可以慢慢提高。”郑老师说,“回头我找些卷子和辅导书给你,你看看,我记得我那里有省六的资料。” 林美惊喜的说:“谢谢老师!” 郑老师一下子笑了,拍拍她说:“你们学得好我就高兴了。好了,回去吧。最近班里那些话别放在心上啊。” 被郑老师温柔安慰了一番后,林美的胸腔里灌满了烫烫的温暖感,进了班脸上还带着笑。朱海和周罄都过来担心的问她:“郑老师没骂你吧?” 林美脸上的笑都收不住,摇头:“没有,没有。”呵呵呵呵呵~ 飞扬的心情一直到看到灰暗的钱亮。 钱亮本来个子就低,不知为什么,全班男生都开始往上蹿个子,钱亮却好像没怎么长,就连排座位时,全班男生几乎都在后四排驻扎,就他一个还挤在女生占领的前四排。 见过钱妈妈后,林美猜可能是母系遗传。 现在本来个子就低,在男生中不是很受欢迎的钱亮一下子变得更灰暗了。男生们还是会拿他开玩笑,不过他好像不像之前那么有勇气反驳了。 林美一开始就觉得这就不是事。但阴错阳差之间似乎原来不是事的事变成事了。她和钱亮都是被牵连的倒霉蛋。问题是她对女生中的耳语流言都不在乎,下课自己去厕所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钱亮是正版小孩子,跟她这个超龄儿童不一样。 林美开始担心钱亮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最后人生彻底滑向低谷……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严重了,但还是免不了认为这里头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所以她犹豫了好几天,整理出几份试卷想要不要偷偷让林妈妈给钱妈妈送去?通过林妈妈的话学校里就不会知道了,就当是图个自己心安? 她想啊想,不等她犹豫送卷子是做好事还是她手贱找事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来了。 这次体育课,马老师早就说要举行足球赛!正好他们班和一班的体育课撞到了一起,干脆踢一场球吧。 女生去一边打篮球练投篮。 篮球场在操场边缘,和足球场隔着长跑跑道。跑道把足球场整个围起来,两边是球门。球网是新换的,跟白漆都快掉光的球门柱比,球风崭新雪白的都有点不相配了。 跟球网比,球场里坑坑洼洼的野草和小坑也是特色之一。 林美惊讶的发现,班里的足球队配比还相当专业。 教练当然是马老师,他和另一个体育老师也兼职裁判。然后各班再出两人担任边裁。 球员除了正式上场的十一个人之外,还有候补球员站在球场外。 两队入场前还有一个友好的握手。 林美扫了一眼球员,看他们轻快的入场后跑向自己的位置,然后她居然看到钱亮站在球门前充当守门员! 她依稀仿佛记得守门员是高源,就是班里最高大的那个男生。 再一转头,发现高源站在边锋的位置上。 一声尖锐的哨响后,马老师把球抛出来。为了防止顶球受伤,他们采取的是抛出球后两边去踢的方式。 一群男生顿时扑成一团,脚踢不着球就去绊敌队的球员!马老师连三赶四的从场上逃下来。足球轻巧的弹出去,弹向边场,两队的男生都在喊:“快踢一脚!快踢一脚!” 敌队的一个小个子男生上前飞起一脚,球出界了。 两边的人再喊:“不许碰!谁都不许碰!边裁去捡!” 四个边裁早就跑过来了,然后就这个球该归谁争了五分钟,最后想叫马老师再过来开一次球。 马老师敬谢不敏,然后由另一班的体育老师过来开球。 这一次球没有被扑出边界,它很好的滚入中场,两边终于正式开赛了! 女生们也早就不去投篮了,都站在足球场边给自己的班级加油。林美听到一个同班女生说:“刚才那个老师故意把球往他们班那边扔!” 因为刚才那次开球后是敌队拿到球了。 “就是!” “我们马老师就不会这样!” 马老师笑嘻嘻的在一边,女生中有的人去问:“马老师,你都不向着我们班的队。他们班的体育老师都故意帮他们作弊了。”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马老师严肃的说。 比赛热热闹闹的踢了一节课,仅仅是上半场。两队约定下次体育课踢完下半场。还去找各自的体育老师说话。 马老师点头说:“好,好,下回还让你们踢!” 比分不算太惨烈,毕竟还没有踢完。上半场结束,三班和一班各给对方灌进去四个球。 钱亮做为守门员被男生们挨个摸头拍肩往他身上骑,都夸他守得不算坏,没有被对方多灌一个。男生们带着钱亮热火朝天的讨论刚才的足球赛在自习课的时候,趁着郑老师不在,男生们在教室后面偷偷看战术讨论会,郑凯装没看见。梅露几次给郑凯使眼色,小声让他管管,郑凯都挤挤眼摇摇头,让她别多事。 过了两天,林美交作业的时候看到钱亮认真写在作业本上的战术计划:他们打算引进外援。 钱亮已经被男生们治愈了。虽然下一场他不能再当守门员了,高源上一次肯让位是因为看在钱亮“失恋”的份上,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求继续当守门员,还说他现在扑球比以前扑得好了。 钱亮跑得又不快,男生们商量之后决定让他当球队的助理教练。 三班成立了自己的足球队,班队。决心跟每个班都比一场。体育课当然就不够了,他们打算利用一下休息时间。郑凯说他会去问一下周六周日能不能进校借用一下操场,实在不行他去找着郑老师借钥匙。 郑老师对男生们此时“不务正业”组建足球队的事意外的是支持的态度,她笑着在班上说:“你们注意下比赛风格,不要跟别的班打输了打架就行。” 男生们嗷嗷叫,“老师放心!我们输了就在球场上赢回来!” 郑老师还建议女生们也组一个排球队、乒乓球队什么的练练体育,“体育也是有分的,不及格根本就不让你们参加中考了。男生们踢踢足球,你们女生就是太安静了。” 郑老师很可惜女生们都不爱运动,担心她们的体育分数最后再拉分。 林美运动会以前还坚持去练练铅球,现在运动会结束后铅球收起来了,虽然马老师说想练就去找他拿钥匙,可下课就那么一会儿时间,跑去找他拿钥匙抱铅球练完再赶在上课前送回去,这也太麻烦了。 所以她也很长时间没有运动过了。 此时郑老师说起来,林美想起以前她每天都坚持跳半个小时的跳舞毯,现在没有毯子,但也可以跳。就决定回家后就把录音机找出来,再买两盒快节奏的舞曲磁带,到时跟着跳。 关于流行音乐这一块,现在当然没有少女时代。林美去问朱海,朱海说:“小虎队?不过现在小虎队解散几年了,以前他们的磁带不知道还好不好找。” 周罄倒是提了个可行的人选:“迈克·杰克逊的歌怎么样?我记得他的歌都是很快的。不过你妈让你听吗?” 林美说她打算每天跳半个小时的舞。周罄的眼神就像她打算被林妈妈骂到死一样勇敢。 “你妈会让?”周罄就差劝她别做梦了。 “没问题,我妈不管。”林美说,“我妈说不定会跟我一起跳呢。” 周罄就不说话了,半天深深叹了口气,来了句:“你妈真好……” 自从发现父母一起阴谋操纵她的人生把她送到美国后,周罄就染上了爱叹气的毛病,有时会很容易伤感一下下。 两人说定周末时,周罄带林美去买杰克逊的磁带。 当然是正版的。 周罄提醒:“杰克逊的磁带很贵,咱们这里只有一家店卖有,我带你去,他们那里还有很多正版的原文VCD,你想要就多带点钱吧。” 林美:“……”她没办法说她的原计划是十块钱左右的盗版磁带。 最后,林美决定买杰克逊的原版CD,可能只能买一张,但既然跟朋友一起去了,那就要接受对方的好意。这时再说不买就太过分了。 而且她喜欢杰克逊。 非常喜欢。现在他当然还活着,没有在丑闻缠身下去世,最终封神。 林美跟周罄说:“其实你要去了美国可以去看看杰克逊,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周罄惊讶的说:“原来你喜欢迈克·杰克逊?” 结果林美发现周罄也买了一张杰克逊的CD,林美问她时,她说:“我想听听看。” 其实周罄一直不太喜欢杰克逊的音乐,她觉得他代表着美国文化中不太好的一方面,暴力,堕落一类的。 但林美喜欢,周罄想跟朋友一样。 周罄家有CD机,所以她一回来就拆开听了。她知道周爸爸也不喜欢她听流行乐,特别是摇滚。杰克逊出现在电视上的报道中的打扮又不符合周爸爸印象中的“积极向上”,可以给周罄当榜样的那种人,所以她知道,周爸爸一回来发现她听这个一定会生气。 可她就是要让他生气! Beat it 震撼的音乐突然在房间里回荡!低音炮的节奏简直像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周罄一下子就听得怔住了。 她看CD内页的介绍,上面有杰克逊的生平。他几岁开始玩音乐,组建乐团,几岁开始第一次发行唱片,什么时候开始风靡美国,成为大众偶像。 他在种族歧视最严重的美国,在七十年代,黑人还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宽松的环境时,用他的歌声征服了所有人。 Beat it的歌词非常简单,周罄用词典查了几个生词后,很快就懂了这首歌在唱什么。她不停的重复这一首歌,忍不住不停的放大声音,让这个歌声带着怒吼冲击她的心灵。 周爸爸刚走到楼下就有个邻居跟他说:“周罄在你家里放音乐,声音大的我看电视都看不成!敲门她也听不见!” 周爸爸已经听到楼上传来的迈克·杰克逊的歌声,Just beat it一直重复,路过的小男孩一边随着节拍蹦跳,一边跟着唱:“Just beat it,Beat it!Just beat it,Beat it!!”然后在楼梯上做滑行状。 周爸爸呵呵笑了两声:“不可能,周罄不会听这个。” 可他慢慢上到四楼,隔着一扇门,音乐声震耳欲聋。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的声音太大了,周罄根本没发现他回来了。 他慢慢走过去,见周罄跟着歌曲慢慢哼着歌词,看着手中的CD内页。 周爸爸把CD机关了,周罄瞪了他一眼:“爸,我还听呢。”啪的又打开了。 “声音太大了。”发生上周的争执后,周爸爸在女儿面前就有些理屈,一边哄她一边把声音调得很小很小,“别放太大声,邻居要抱怨的。” 周罄跟没听见一样嗯了声,继续听歌。 周爸爸忐忑不安的去做饭了。 等两人坐下吃饭,周爸爸看新闻联播,一边的CD机还放着歌。 周爸爸忍耐着在迈克·杰克逊的伴奏下看新闻。 “周罄,你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这种歌了?”周爸爸和颜悦色的说。 周罄马上说:“爸,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迈克!他是一个非常勇敢!努力拼搏的人!他太伟大了!”然后跟周爸爸科普了一路杰克逊做为人权斗士勇于向白人社会宣战的勇敢和他做为一个音乐家的惊世才华。 最后周罄兴致勃勃的说了句:“爸,你说我妈听过杰克逊的演唱会吗?听说在美国去超市都能碰上明星!” 周爸爸第一次怀疑送女儿去美国的正确性…… 第13章 不安的周爸爸趁周罄回房间写作业时悄悄给女儿的同学林美打了个电话,此时房间里还回荡着杰克逊的歌声。 林妈妈接到电话喊林美,然后悄悄贴着话筒跟她一起听。 “林美啊,你好,我是周罄的爸爸。”周爸爸十分客气的说。 “周叔叔好。”林美也很乖巧。 “我想问一下,周罄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想让她去留学的事?你知道她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吗?”周爸爸见上级领导时都没这么紧张。 林美决定帮周罄说点好话,她说:“周叔叔,其实周罄并不是怎么排斥这件事的。” 周爸爸更加不安了:“哦……” “她只是有点害怕和不习惯,那毕竟是个陌生的国家嘛。她又是自己一个人去,很不安的。虽说有她妈妈在,可两人也很久没见了。”林美说。 “她跟她妈妈从来没见过,只通过电话。”周爸爸解释道,说完他就觉得把周罄送到一个她完全没见过的人那里去,她不安也是正常的。 林妈妈冲林美做出一个吃惊的口型,林美点头,做“是啊就是这么惨”的可惜样。 母女两个交换了下眼神继续听。 周爸爸忐忑不安的说:“那……她是这么跟你说的?”他真的疏忽了,忘了考虑女儿的心情! 林美说:“周叔叔,你平常多安慰安慰周罄,她很不想离开你。” “哦,哦……”周爸爸说,“那林美,帮叔叔保密好吗?别告诉周罄我打电话给你了。叔叔谢谢你。” 林美点头:“好的,叔叔,我不会说的。”星期一见到周罄说。 周爸爸刚想挂电话,想起今天周罄突然听起了摇滚乐,问林美:“林美,叔叔还有件事想问你。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哦,我想学跳舞就让周罄带我去买磁带了。”林美坦白道。 “哦,你现在想学跳舞?报班吗?是为了放松?”周爸爸想了一下,要不要给周罄也报个芭蕾舞班,跟林美一起上,两个小女孩做个伴,周罄老在家里闷着听这种歌会学坏的。 “嗯,对。那周叔叔再见。”林美说。 “再见,再见,林美,帮我跟你妈妈说声啊,叔叔挂电话了。” 林美拿着话筒说:“他挂了。” 林妈妈还不知道周罄家是这样,“周罄的爸爸还挺关心女儿的。她妈去美国了?” 林美说:“听说是周罄还很小的时候,周罄妈妈想去美国读书,辞职去的。” 林妈妈点头说:“她妈挺拼的。周罄像妈妈的多。” 林美:“啊?哪里像?” 林妈妈说:“周罄去年到咱家来找你,我就看出这孩子比你有规矩。不过你现在也赶上去了。”林妈妈安慰女儿一句,接着说:“她的学习态度好。” 林美猜,应该是周罄的认真劲吧。不过她一直以为是周爸爸的严格要求让周罄养成这样的习惯。照妈妈说的,那也有可能是来自周妈妈的遗传。 等周一到学校后,林美发现周罄跟父母之间的问题好像不那么严重了。前两周,周罄就像中二少女一样浑身充满压抑感。现在她身上的压抑感不见了。 这周轮到林美他们这组打扫卫生。放学后,林美还要留下做值日,周罄说:“没事,我等你。”然后拿个漂亮精致的小本子靠在窗口津津有味的看着。 林美拖地时经过瞟一眼:“看什么呢?” 走近她才听到周罄在哼歌,一边哼一边摇头打拍子,浑身上下都被音乐细胞充满了。 “Just beat it!Beat it!”周罄满脸入神的哼着,似乎已经沉浸在音乐中了。 她手上的本子上是端端正正抄写的歌词,抄了好几页呢。 “你都听完了?”林美其实是想问,周罄把那张CD上的歌词都抄下来了?那可不少啊。 打扫完卫生后,两人背着书包下楼,林美把周罄的本子借过来看,两人挽着艰难又惊险的慢慢下楼。 林美发现周罄很认真的在本子的第一页上写了迈克·杰克逊的生平,还有他所有发行的唱片。 杰克逊虽然在美国成名很早,但他传入中国的时间却是在九十年代中后期,而且流传进来的歌曲很少。 周罄说:“我跟我妈说,让她在美国帮我买迈克的原版CD。”她从来没跟周妈妈要过东西,这是第一次。 “你喜欢上他了?”周罄推了自行车,两人慢慢走出校门。 “我觉得他很有勇气。”周罄说,“我认真想过了,其实我不想去美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想见我妈。要是不是我妈坚持让我过去找她,说不定我爸说了,我也不会这么排斥。” 周罄想,如果周爸爸只是单纯的想送她出国,在那边接待她的只是周爸爸的一个朋友或亲戚,她就不会反对得这么厉害了。 林美静静的听周罄说着。 “后来我又想,她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是我妈,可是她从来没回来见过我,一直都是打电话。也没有给我写过信。我爸说那是以前她也过得很辛苦,没空写信。”周罄不屑的冷笑说,“我现在想,她是不是觉得把我接过去就对得起我了?” 林美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罄哈哈一笑说,“我想好了,他们再说让我去,我就去。不管我妈她是怎么想的,去美国对我有好处。我去那边读书,我会让我爸把钱都交给我,不能给她。谁 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找了很多留学的书看,她现在跟那个男人只是在同居,两人根本就没结婚。可笑她还对那个男人的两个孩子都很好,听说那个女孩现在 天天晚上都去参加Party,玩到三四点,她每天晚上都要开车去接她,因为晚上不安全。” “她什么时候这么对过我?”周罄用一种冰冷委屈的语气反问林美。 “她觉得把我接过去就算了?就省事了?就对得起我了?她做梦!”周罄说。 目送着周罄骑上自行车汇入车流中,林美多少有一种看到历史的感觉。她转身回家,在路上想当年周罄在初三下学期去美国时,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呢? 之后她和周罄在逛街,周罄偶尔看到旁边的报亭里有一本杂志上印着杰克逊的照片就去把那本杂志买了下来,然后直到她们分手回家她都在翻那本杂志上简单两页的嗣杰克逊的报道。 但是周爸爸却突然不再坚持让周罄去美国了。周妈妈打回来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周罄还偷听到周爸爸跟周妈妈隔着电话线吵架。 “估计她又不想让我去了。我跟她说我想要迈克的CD,她说那东西很贵,而且很没必要,让我专心学习。”周罄撇撇嘴。 在一次周考后,周罄的成绩下降了。 不过周罄并不在乎。 温度开始下降,天渐渐变冷了。林美把裙子都收起来,换上牛仔裤和外套,她现在常常穿校服外套。一是合身,二是方便耐脏。 而且,她发现学校里混穿一年级校服的人越来越多,她在三楼就常常看到穿着带两条白道的校服的男生和女生。 林美进了班,看到周罄已经到了,正趴在课桌上写着什么。林美把早自习的书拿出来,看到书包里放的昨天发下的卷子,过去问周罄:“你卷子写完了没?” 周罄一脸兴奋的招手叫她过去。 林美走过去才看到周罄在写信,信纸是精品店卖的那种带花纹和颜色的漂亮信纸,散发着香味。最让林美惊讶的是,周罄写信用的是英语。 “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写错的地方。”周罄说,“我打算给迈克写信!我去邮局问过了,可以寄到美国去,我在杂志上查到了迈克唱片公司的地址,可以让他们转交。” 林美看了一遍,说实话她觉得这个主意很棒!周罄写的很简单,就是说她非常喜欢杰克逊的歌,非常喜欢歌的歌词中的意思还有旋律,很佩服迈克,认为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伟大的歌唱家。她会永远支持他,希望他以后唱出更多更好的歌。 “很棒啊。”林美把信还给周罄。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她都没有想到给杰克逊写信。她是在大学后才开始听他的歌,在杰克逊去世后,她还在网上参加了悼念活动。但回到现在之后,她却从来没想过给杰克逊写信。 周罄闪闪发亮的眼神让她明白过来,哪怕她重新回到这个年纪,她也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了。 这是一个只要喜欢就可以无所不能的年纪。 成年人总爱说不可能,因为有这样那样的障碍。 但少年人不会说这句话。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障碍。 如果林美是周罄,她会首先开始担心不停下降的成绩,还有父母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追星,特别是一个遥远异国的歌星,隔着一片海洋和语言不通,她再喜欢也就是听听他的歌而已。 但是,写信!这种做法可能只会存在于她的想像里。 周罄却付诸实施了! 周罄把信收起来,想起林美刚才说的卷子,马上大惊失色道:“我的卷子没写!你的借我看看!” 林美迟疑了下,还是把卷子给她了。 周罄抄卷子时,林美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最近……在家里没写卷子?” “写不进去。”周罄抬头看了眼林美,透出一点点的焦虑,“我现在看到书就烦,想起要背课文、背单词、写卷子就烦躁。” 林美哦了声,过了会儿又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林美不当孩子很多年,但她还记得孩子有多么讨厌被人义正严辞的“教训”。特别是明知自己做错的时候。被人教训就像被人当面揭短。 父母和老师还好,关系不算近的亲戚,父母的朋友,路上遇到的随便一位“长辈”,年纪比较大的孩子,等等。这些人的教训只会引起反效果。 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林美以前被人教训的时候心里就想“你当我不懂?我知道要学习,要提高成绩,可成绩提高不了我有什么办法?只会拿大道理训人!”。 她当时对这种随便训人的所谓“关心”她的人,认为他们只是想站在致高点上爽一把。嗨,你做错了,我可以骂你,我可以通过训你爽一爽。你还不能反驳,因为我说的是对的。你反驳就是你不懂事不听话不识好人心。 P! 所以林美从以前就很讨厌被这种好心人“劝”。直到现在还是很讨厌。真正关心她的人不会只说一些假大空的话。 林美结合自身经验,想跟周罄探讨一下她的想法。 她想周罄自己是不可能不对成绩下降担心的。 周罄转着笔没说话。 上课铃打了,周罄把卷子还给她。林美回座位坐下,郑老师进来了。 “上周我发给你们的卷子,这周开始用上课的时候讲一下。这些卷子都是市里一些重点高中的中考语文试卷,如果你们想考上那些高中,就要认真对待这些卷子。”郑老师说。 上次跟林美说的话,郑老师没有忘了。她找出了市里一共十所高中最近三年的中考语文卷子,然后印了发给他们当作业。 厚厚的一摞。 林美如获至宝。这种卷子新华书店是不会有的,只有像郑老师这样的老师才能找来。可是没有门路和用心收集,一般的老师要是不肯费这个劲,这些卷子学生根本就看不到。 林美想着既然有语文的,那肯定就有数学的和其他科目的。她壮着胆子去问郑老师,郑老师答应帮她找找看,并顺便把数学的直接给她了,说:“你们徐老师也有这份卷子,我想她也会让你们做的。你先拿着,别声张。” 林美激动之下很想报答下郑老师,送点东西什么的。她当然也送过礼,比较简单的就是到超市买上几百块一千块的购物卡送过去,简单方便又省事。 ——问题是现在的超市不知道有没有这项服务。 林美回家问林妈妈,说她想买张购物卡给郑老师。 林妈妈想了下说:“也行,这主意现在挺流行的。” 林美发现自己还真蠢,送礼这种事是文化,渊源流长的。有超市就肯定有购物卡。 “你现在学习不错,也是多亏了郑老师。送点东西是应该的。”林妈妈说,还很惊讶的看了眼林美,“这主意是跟你舅舅学的?” 林美呵呵道:“……以前过年时听舅舅说过。呵呵。” 林妈妈说:“那你不用管了,我来。送张卡确实比较方便,比大包小包提到你老师家强。” 林妈妈说不让林美管就连打听都不许她打听了,林美过两天再问,林妈妈就说:“小孩子家家的心眼不少,学你的习去。” 林美想谢谢郑老师,可就是简单谢谢,没打算出大血。见林妈妈不说就嘱咐她:“别送太多!”回头再吓着郑老师了。 林妈妈一下子笑了,“行了,小扣!知道了!你卷子不写了?”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学校的老师们更加紧张了,为了替他们紧紧弦,周考横空出炉了。 周考,顾名思义就是每周考一次。并不单纯指出卷子考试,还包括在课堂上随机提问这种“面试”。 一次周考时,林美的化学成绩一下子从上次的78分跃升到93分。 周考成绩会抄写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林美现在已经是一匹不折不扣的黑马,横空出世后每次分数进步都会让人吓一跳。 林美自己都吓了一跳,朱海看着她的卷子上红艳艳的93分说:“你是怎么学的啊……” 林美很想说是这次出题的关系。化学老师这次出卷子全都是最近两周的内容,一点以前的都没有。 而她的复习重点也是这样定的,因为她也发现老师出题的重点都是从后往前推,最近学的出题比重最大。所以她在知道要考试后就重点复习最近两周的内容,前面的都放弃了没去看。 谁知道会这样? 结果就造成分数虚高的吓人。 不过她知道自己说实话只会显得“装”和让人想揍,于是就说:“我妈给我请了个家教。” 朱海:“哦,怪不得。” 周罄放学后悄悄问她:“你请的哪里的家教?” 林美反应过来问她:“你也想请家教?” 周罄点点头,说:“我跟我爸聊过了。我说我最近学不进去,他让我放松放松别着急。我跟他说我想请家教,他答应了。” 林美只好坦白说:“我没请家教,我当时是胡说的。不过我们院里有人请家教,我给你打听打听?” 就算听说林美刚才说谎,周罄的接受力也比以前强多了。林美记得如果是以前的周罄肯定就该问她干嘛说谎了,实话实说也不会有事之类的。 现在周罄就点点头嗯了声说:“你这么说是对的。我听陆露说,梅露那群人有些看不惯你。” 林美好笑:“她们怎么看不惯我?” “你成绩进步太快呗。”周罄冷笑,“你没注意吧?上次语文你差一点就把梅露压下去了。” 林美这回是真吓一跳,回忆了下说:“没有啊。” “差一点,你82,梅露84。就差一道填空。”周罄说,“现在听说梅露每天学到凌晨两点,她妈给她找了很多练习册和卷子。” 林美发现原来这是个“看不惯”,这不就是郑老师最期待的良性竞争吗?她这匹黑马跳出来,给了梅露这些好学生们压力,让她们也加紧努力了。 不过班里学生之间也确实壁垒分明。男生与女生,班委与普通学生,学习成绩三梯队,最差的一起玩,平均成绩不及格。中等的是一拨,平均分在70分左右。班里的尖子们是第三拨,这一拨统常跟班委重合度较高。 林美就是从中等成绩跳到尖子生的这一拨里的。但她现在的成绩还不稳定,还远远不是大家心目中的“尖子生”。 周罄原来属于非班委的尖子生,她的家教好,在班里有点高岭之花的味道,就是比较超然。 现在成绩突然下降到中流,她其实也很急。 很快,林美就听说周罄已经找到家教了。每周三次,八点到八点半,家教在她家给她上课,补习范围就是主门四科。每节课二十块。 “是个大学生。我爸说这种家教正好,还没离开学校太远,刚参加过高考,对我们现在的科目还很熟,还能教我一点超纲的东西。”周罄说,“不过这人说话结巴!一句话他能重复四五遍,我都听懂了他还一再问‘你懂了吗’。” 第14章 做优等生的日子真是甜蜜而忧伤。 首先,借作业的人变多了。林美每天都是七点半到校,她的作业到了七点五十需要交作业时要在全班各处去问了。 其次,默认她会做题而来请教的同学也变多了。比起从一开始就在神坛上的尖子生们,从中等升上去的林美就显得朴实又亲民了,很多人都很自然的向她请教题该怎么做,不会像对梅露郑凯那群人一样问都不敢问。 其实林美被人请教问题时都很紧张…… 她怕这道题她也不会做就丢脸砸招牌了。 郑老师倒是很喜欢班里现在浓郁的学习气氛,看到林美下课被人围着说题时还很温柔的说了句:“你们下课不要总在教室里坐着嘛,也要出去转转,让眼睛休息一下啊。” 林美如奉纶音,光明正大的逃走了。 而梅露对她隐约的“敌意”,她也依稀仿佛感觉到了。某一天,她到校时发现梅露已经来了,旁边还有热情的女生悄悄告诉她:“梅露今天七点二十就到了。” 梅露并不住在这一片,她没有林美的地利之便,七点二十到校的话,意味着她必须要更早起床。 看着梅露认真早自习的身影,林美有种非战之罪的负罪感。打破班上尖子生们的面子,让他们产生危机感,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只能说现在这种情况是附带效果,她的本意是:赶紧把初中的东西捡起来不然她连最差的高中都考不上,那就悲摧了。 所以林美的努力全都是基于不能混得比上辈子还惨这个原因。 当然,她自己的面子也是很重要哒。 天气慢慢变冷了,大家开始在裤子里面多穿一条秋裤。学校也与时俱进的出台了一项新的举措:跑操。 以前的第二节课课间什么都没安排,二十分钟纯休息。隔壁的附小倒是每到这时就做广播操,附中就把这一节给省了。理由不明。 现在学校打算重新把这二十分钟给利用起来。 同学们是什么心情只要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一片哀号。 郑凯在讲台上一边看着学生会刚发下来的通知一边等大家号完,不过林美觉得他只是在考虑用什么方法劝大家接受这一决定。 关于跑步这件事,学校只是简单的印了个通知,附上时间要求,然后说列入考勤,发到各班就完了。郑老师也很简单的指挥郑凯“去班里通知一下”。 郑凯就只好趁着课间十分钟的时间尽快给大家解释下,因为这个通知上说明天就要开始跑了。 林美觉得学校的效率一向是最高的。 “好了!”郑凯拿黑板擦敲讲桌,敲得扬起一大片白色的粉笔末,第一二排的同学全都咳咳的捂着鼻子拿本子在面前使劲扇。 郑凯低头在讲台的书斗里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当惊堂木的东西,结果书斗里只有两块旧抹布。 郑凯只好用手在讲台上拍,“好了!明天就要跑!这个要记考勤!所有人都不能请假!不许缺席!” 台下,梅露举手:“女生有时候需要请假怎么办?” 梅露这么一说,班里的女生们顿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对啊,女生有时不能跑怎么办?” 郑凯大声说:“女生可以例外!” “哇!”男生开始闹,“班长偏心!” “为什么女生就可以例外?” 郑凯俏脸微红,严肃的大声说:“你要跟女生似的每月……咳,那什么,你也能请假!” 全班轰堂大笑。 郑凯再拍桌子,重点声明跑步都要到,这个是全校的活动,记考勤的,考勤扣分郑老师会生气,班会肯定会发火。所以不能放松。 说完看离上课就剩下两分钟了,郑凯表示自己说完了,道:“大家快去上厕所,一会儿上课不能迟到。还有!明天记得穿运动鞋!别穿皮鞋!” 他下来时,一个男生问:“还要求穿什么鞋?穿校服不穿?” 郑凯说:“校服不用穿。一开始肯定要严一点,等过几天管得不那么严了就好了。” 第二天到了课间,林美都忘了还有这件事了,还想着趁着这二十分钟可以先下去买个饼夹菜再上来。朱海和周罄叫她:“走吧,该下去了。” 林美:“?” 赶到操场,各班都在按班级站成方队,一年级免跑。大家喊“不公平!”,郑凯过来解释:“学校让跑步是怕我们三年级学习压力太大身体撑不住,而且一年级人太多一排咱们这跑道上怕站不下。” 翻译一下:让三年级的跑是学校对他们的关心爱护,一年级不让跑是给他们三年级的让路。 大家再次哀号。 然后开始跑,二年级一班的站最前头开始往前跑,后面各班慢慢跟上。轮到林美这班时,基本大家走着就能跟上了。 郑凯站在队外做领跑,鼓动大家:“跑起来!都跑起来!” 然后大家无奈的做跑步状在路道上慢慢磨。 郑凯一边跑还一边给大家做动员:“你们看二年级,学校说让他们先习惯习惯就跟着我们三年级一起跑,人家比咱们倒霉多了。” 有个更倒霉的衬着,比如要提前跟着他们三年级一起跑的二年级,大家觉得心情确实好多了。 绕着操场跑两圈,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大家站住停下来,马老师和另一个体育老师吹着哨子站在前头大声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每天跑两圈!现在解散!” 学生们做鸟兽散。 林美往校门口去,她现在食量明显变大,如果上午这次饼夹菜不吃,到十一点时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摊前今天的客人明显变多了,摊主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林美还看到班里一个男生一口气买五个,看到她挤不进来问:“给你也要一个?你要什么?” “都要。”林美赶紧把钱递给他。 大家现在的食量都明显增加,一到下课都是加餐的。那个买了五个饼夹菜的男生,回到班里后把三个给了他哥们,他吃两个,他哥们吃三个。 都怪饼夹菜的烧饼越来越小了。 学校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没过多久,小厂长就通知说他已经跟厂里的食堂说好了,每天都会送面包和包子过来,都是食堂自己做的,放心。让大家到时尽量买送到学校里的,别买外面摊子上的。 通知的当天面包和包子就送来了。面包就是很普通的,有方形的圆形的和花朵形的,其中花朵形的里面有豆沙馅。个头比外面小卖部卖得要大,一个一块五。不能算特别便宜的价格。 包子有肉馅和素馅的,素馅里放鸡蛋、青菜、豆腐和粉条,肉馅就是猪肉大葱,一个五毛,跟馒头那么大,皮厚馅少。 大家还算捧场,至少都想去吃吃看。林美就出于试试看的心理吃了一个星期学校的加餐,把面包和包子吃了个遍,发现还是想吃饼夹菜。但学校把校门给锁了,据说是为了防止学生课间出校门发生危险。 一楼的大厅里贴了个大告示,说是他们学校因为挨着大马路,之前发生过学校课间出校门被车撞了的事,学校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就决定上课期间不开校门,所有进出人员都要登记。 校门口的两个小摊子也从此消声匿迹了。 “咱们学校谁让人撞了?” 这是在楼下的告示贴出来后,大家都在讨论的问题。 林美也完全不记得初中时同学中间有人出过车祸。 “会不会组织捐款?”有人这么问。 梅露和郑凯听了之后商量了下,决定去问问郑老师。如果真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那捐点钱是应该的。 “你去说还是我去?”梅露问。 “你去吧,你跟郑老师好说话。”郑凯说。 梅露摇摇头,“现在我不太敢见郑老师。” 郑凯露出“什么都不用说了,哥们明白”这样的表情,不再多问了,改口道:“那我去问吧。”说完就起身去办公室了。 梅露扭头看林美,她还在写卷子。 其实梅露知道,她的成绩没那么好。她是从附小升上来的时候成绩很高,而且在小学时就是班长,还是少先队大队长,郑老师才让她当了学习委员。 可是她的成绩其实只能维持在平均分80分左右,好点话能上到86、87分。不像郑凯他们,多数都能上90。女生中她的成绩也不是最好的,像周罄,她现在是退步了,之前周罄的平均分成绩一直比她好。 听说周罄现在请家教了,林美也是请的家教。梅露想,她要不要先请个家教提高一下? 林美回到家,听林妈妈正在跟人打电话。 “没有,她都是自己学的,没请家教……没骗你!真没请家教!哎,好,好,好!我闺女回来了,我要去给她做饭了,咱们回头再聊啊,挂了!”林妈妈放下电话赶紧过来接过她的书包,“闺女回来了?妈把饭都做好了,再炒个豆芽就能吃了。” 林美帮着摆桌子,“妈,有人跟你问家教的事?” 林妈妈打开排风扇,呼呼的把炒菜的油烟都给抽走了。“就是啊!怎么说他们都不信你是自己学的,还说我是怕家教分心,教了别人就不能好好教你了。刚才那谁都快跟我吵起来了。” 炒好最后一盘炒豆芽,林妈妈端着菜过来放到桌上,解下围裙说:“现在当爸妈的都盯着孩子的成绩呢。你进步的快,他们就想你有什么窍门,我都挡了好几回了,都说要让你帮着给辅导辅导。你每天自己学得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够,再辅导他们这时间就更少了。” “快点吃。”林妈妈给林美挟了一筷子炒蛋,“吃完赶紧去学,学完了早点睡。” 结果林美走在家属院里就被一个眼熟的阿姨拉住了。阿姨请她吃饼干,看起来是刚从商店里回来,买了一大兜东西,见着林美死活要拉住她把饼干塞给她,然后悄 悄问:“美美啊,你悄悄告诉阿姨,阿姨一定不跟别人说,你是怎么学的?听你妈说你请的家教是哪个学校的?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阿姨,阿姨让他给你妹妹也辅 导辅导。放心,阿姨肯定不会耽误你的事,到时让那家教一三五去你家,二四六来我们家就行了。” 林美拿着饼干哭笑不得的说:“阿姨,我真没有家教。” 阿姨一脸不相信。 “阿姨,都是住一个院子的,我骗您干什么?再说,真有人到我家来给我当家教,那一周至少要来个两三次吧?住这么近,你碰见过吗?阿姨没碰见过,别人总能看到吧?咱们院里都是熟人,来个生人谁不知道?”林美说,“阿姨说是不是?” 肯定没这个人。 但阿姨就是死活不信。 “那要是你去家教的家上课呢?” 林美说:“我回家就不下楼了。我要是回来后再下楼,邻居肯定能看见啊,阿姨你可以去问问,我是不是回家后就不下楼了。” “阿姨不去问这个,阿姨去打听这个干什么?”阿姨转口道,“那你平时是怎么学的?有什么窍门没?你跟阿姨说说。” 林美想了下说:“就做卷子。” “就做卷子?”阿姨一脸“编这么简单的话你以为有人会信吗太弱智”的神情。 “就做卷子,多做。我买了很多卷子和练习册,天天做。”林美说,“学习能有什么窍门?我现在什么电视都不看,回家吃了饭就写作业,写完就写卷子做练习册。” “那都能提高的这么快?”阿姨有一点信了,比起窍门和她家孩子没林美聪明,她更相信下苦功才能出好成绩,那只要她家孩子比林美还用功就能学得比她还好。 “做完还要想,还要背。”林美说。说起来还真没任何捷径,当脑子里全都转的是公式和背诵时,那种专注力就是她一直听老师说却在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集 中注意力”。真正集中了,会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好像你真的把大脑给全都利用上了,等你从那个状态脱离出来,才会发现:我刚才集中注意力了!外面有人说 话我都没听见! 阿姨半信半不信的走了。 但说服这一个,还有无数个。 林妈妈被围追堵截,连上班的时候都有人专门跑来问“林美的家教”,还有舅舅也过来插了一脚,打电话给林妈妈:“美美的那个家教辅导完了她,让他过来辅导辅导涛涛吧?放心,肯定不叫他吃亏。你给他一节课多少钱?我再加十块!能把成绩提高我再给她发奖金!” 林妈妈:“都说了没请家教!有那钱你怎么不说给美美啊?以前说让美美给涛涛辅导,你怎么不说给美美发钱?” “给,都给。”舅舅在电话里哈哈笑,“那家教的事你记住给那个人说啊。” 林妈妈:“……” ——都说了没有家教!!╰_╯ 第15章 什么叫三人成虎,林美算见识到了。 她悄悄跟周罄说,让她把她的家教是哪个学校的告诉她。“回头我就跟他们说家教是这个学校找的。”林美说,“你问下你的家教看他有没有同学也想找家教的工作。” 周罄这次很痛快的答应了,“我今天回去就有家教,晚上就打电话告诉你。你跟你妈串好供,到时多说几个。” 林美呼了口气说,“最近都快烦死了。”家属院里大家太熟了也有坏处啊,就像这样。要是那么比较冷淡的小区关系,问也没多少人好意思来问。结果现在都是一个院里住了几代人了,熟得不能再熟,问这个太正常了,没人觉得不能问不好意思。 周罄说:“放心吧,我听我的家教说他们同学有很多都在当家教。” 晚上,林美接到周罄的电话后问到了几个名字,写下来告诉林妈妈:“就在大学路的路口,周末那里有很多人支桌子,都是家教。这几个名字都是周罄家教的同学,妈你拿去跟别人说吧。” 林妈妈接过来皱眉说:“这些人教得怎么样?人家可是想提高的,不能请来教得不好让人家浪费钱。” 林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林妈妈明显比她更负责一点,林美皱眉说:“这个……周罄爸爸找的,我想还行吧?” 林妈妈也没办法,只好说:“那我就这么跟他们说了,反正先跟他们说好,这几个咱都没见过,养得好不好也不知道。” 交出“家教”后,林妈妈这边就清静点了。虽然林妈妈说“这些人我们家都没请过,是美美同学的,请过来教得好不好也不知道,那一片家教多,你们不如亲眼去看看再说。” 但还是有很多人来找林妈妈参谋。 林美就常常听林妈妈跟人打电话说:“哦,那就看你孩子哪科不好吧?语文不好就请个文科的,数学不好请个理科的?我们美美,美美是自己学的!” 一会儿,林妈妈悄悄进来温柔的问林美:“美美,你先停一停,妈妈问你,你学的时候学不进去怎么办?” 林美:“= =没有学不进去过。”这还真是,从来没觉得学不进去过,就发愁学不完怎么办,郑老师还说十二月的时候极有可能会整个三年级举行一次模拟考试,一切都按中考的来,全年级排名次。 一想到她就心塞。 林妈妈笑得很开心,更加温柔的问她:“那你学物理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开窍?你都是怎么办的?”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林美纠结半天说不出“没有不开窍过”这种话,再说一遍显得很欠揍,她就说:“……那就先学别的,过一会儿再看物理。” 林妈妈像求得秘籍一样走了,接着去打电话。林美竖起耳朵听到客厅里林妈妈跟人说:“对,她就是这么说的,说学不进去就先看别的,等等再接着看这一科。对,就这么学,对,不浪费时间,对,对……” 林美真担心自己误人子弟。 但林妈妈显然非常高兴,她已经盲目的相信自己的闺女的成绩真的非常非常好了。林美还听到她跟舅妈打电话吹牛说:“我们美美以后都是要考清华北大的!” 林美一口血哽在喉头…… 说起中考报哪个学校,林美已经跟林妈妈说过要想考省六。她以为林妈妈肯定会鼓励她,要么就是勉励她考不上别着急,咱们尽力就行。 结果林妈妈听说是省六后就皱眉:“那离家也太远了,你以后大概就要住校了。” 林美: 林妈妈发愁说:“唉,也不知道省六的食堂怎么样,吃饭方不方便。” 林美:“……” “不过你现在规矩多了,会自己收拾了,去住校我也能放心了,至少不会再把脏衣服和干净衣服放到一起。”林妈妈欣慰到。 林美想这可能就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区别。 郑老师也在班里提起了中考报哪个学校的事。她找来了去年本地各高中的录取分数线,让郑凯抄在后头的黑板上。 郑凯挑课间抄抄了一天,下午自习课时,郑老师一进来,全班在写作业的在背书的都更加认真了,头埋得更低了,说话的都闭嘴做用功状。 郑老师拍拍手:“都看我。” 全班齐刷刷抬头,郑老师指着后头的黑板说:“回头看。” 全班再纷纷转头扭头。 郑老师说:“后面是去年本地所有高中的录取分数钱,你们对照下自己能上哪个高中,有你想上的学校的,看一下你现在跟这个分数的差距是多少。”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郑老师走到班中间,一个个批讲。 “咱们本地最好的高中是省一高,大家都知道,上了这个学校,基本北大清华就有希望了。去年的省状元就是出自这个学校,有一个保送上清华的就是省一高的卢秋延。大家应该在报纸上看过到关于他的报道。” 郑老师看了眼郑凯说,“就咱们班来说,想上省一高的,有几个人还是有希望的。有的人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再过一个月,有一次模拟考,完全照中考的方式来。全校打乱顺序,拿学生证找你们的准考证号考试,一共两天。” “你们可以通过这次模拟考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如果成绩考得不够理想也不要紧,还有半年可以努力。如果想放弃的就不要浪费时间看书了,该怎么玩怎么玩,回头也不要来哭,看同学们都考上好学校走了,你们只能轮落到三流学校去。” 郑老师说:“你们都是子弟,到了该升初中的时候就直接到附中来上了。这让你们少经历了一次考验,你们中可能很多人还没有习惯,但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次你们是跟全市的学生一起考!看谁的成绩好!谁就能上一个好的高中!以后离你们梦想中的大学也会更近!” 把大家吓唬得鸦雀无声后,郑老师接着说:“省六也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高中了,如果有人对考省一没有把握,那么省六也可以。这个学校的优势是竞赛,考到这里多参加几次全国性质或世界性质的比赛,你们的档案会比较好看,有的大学会比较看重这个,在成绩差不多的时候,有时你比别人多一个证书,学校就可能要你了。” 郑老师的目光扫到林美这里,“有些学生想考省六的就要抓紧了,省六除了中考外,还有入学考。有几所比较不错的高中都有入学考,题目会比中考更难,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刷下一部分学生。在入学考之后才会分班,如果考得不够好,很有可能会被分到他们的分校去,虽说都是省六,但分校的师资力量不如本校,所以就算你想考省六也不能放松,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林美瞪大眼,她可从来没听过这个! 接着郑老师说了几所特别烂的高中,比如陶涛上的体育中学,其实是一连串的,它上头还有体育高中和体育大学。 “这些学校去上的都是些混混,天天逃课,打架,喝酒,谈恋爱。”郑老师说。 班里响起一片非常小声的轰笑,都是因为听到“谈恋爱”,大家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早恋,不过听到的时候都很敏感。 “上这种学校基本就意味着你们的人生已经完蛋了。除了体育特长生,有心要在体育上头进行发展的,不然一般人上体育学校就是破罐破摔了。他们也是分成两个校,真正的体育特长生上的高中在他们的大学里头,他们的目标就是参加比赛,省队也会去那里选苗子。他们的高中学费还不便宜,我记得还有赞助费,基本就是为了吸收资金才会办的学校。不用希望在这里能碰到什么负责任的好老师了。”郑老师说。 郑老师先用好学校来激发他们的冲劲,再用差学校来吓唬他们,让他们对差学校心生恐惧,不敢真的沦落到差学校去。 说完后,郑老师就走了:“你们好好自习,不要说话。” 但大家显然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了。郑老师刚走,班上就响起一阵嗡嗡声,郑凯连着咳嗽了几下都没用,不得已他站起来说:“别说话了!” 没人理他。 大家都在讨论自己能报哪个学校,还有问别人报哪个学校。 朱海问林美:“你想考哪个学校?” 林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听她说,“……十四中。” 十四中是个中等学校,普普通通。朱海说,“十四中,那你现在的成绩应该没问题了。” 林美擦汗,说省六再万一没考上就丢大人了,还是说一个比较中庸的好。 大家热热闹闹的讨论了两节自习课,郑凯早就放弃管课堂纪律了,最让人意外的是后面郑老师都没有过来。大家都猜郑老师要么在办公室出卷子改作业就是已经提前回家了。 一说起提前回家,大家都充满兴趣。 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六点半放学时,天差不多已经黑透了。 周罄的爸爸现在每天都来接她放学,就是觉得让她这么晚自己回家太危险。 朱海、周罄和林美三人一出校门就看到路灯下的周爸爸。周爸爸骑着自行车,一看到她们就推着自行车过来,还从车篓里拿出一袋还烫手的包子说:“这么晚放学饿了吧?都来吃点,还是热的。” 朱海和林美一人拿了一个,说谢谢叔叔,叔叔再见,等她俩转身还看到周爸爸把车支好,把周罄的书包接过来让她先吃,吃完再走。 “周罄她爸真疼她啊。我爸还跟我抢肉吃呢。”朱海说。 上周朱妈妈买了十块钱的猪头肉给朱海解馋,结果朱爸爸趁朱海没回来前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等朱海回来就剩下几块了,把朱海气得要疯,朱妈妈一直在厨房,出来一看拍了朱爸爸几下说:“让你少吃几块给孩子留点怎么不听啊!” 朱爸爸背过身让朱妈妈打,一边用筷子把剩下那几块往一块拨拨说:“这不还有吗?这不还有吗?” 朱海险些气哭。朱妈妈只好安慰女儿下回再给她买。 林美自家亲爹的事没人知道,她自己没往外说过。但基本上住这一片的应该都清楚。朱海就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明明两家大人都是一个厂的。林美因为这个,还是挺喜欢朱海一家的>▽<要么朱爸和朱妈都没跟朱海说,要么朱海知道却不在她面前说。都是好人又很体贴呢。 所以林美就笑嘻嘻的说:“你爸是为你好,让你少吃点减肥。” 朱海吓了一跳说:“你在减肥?” 减肥这个在大学后就成日经的东西,现在还属于比较时髦的。基本上班上女生没人天天盯着体重计喊要减肥。 林美刚想骄傲的说她不用减!朱海冲她一打量,说了句:“没发现你最近胖了啊。” 林美:你说什么?!=口 林美震惊的告别了同学,回家后想量量体重,跟着想起现在体重计还不是家里的标配,那就只能找机会到林妈妈的办公室一楼那里去量了。 然后不等她找到机会去量下体重就把这事给忘了。 因为小厂长给附中找了个兄弟学校,说要让对方来校参观,来的人还有市教育局的领导们。 郑老师为首的一群老师们都很讨厌。 “有什么好参观的?爱找事!”郑老师在办公室说。 小厂长的办公桌就摆在他们三年级老师的办公室里,不过平常他几乎不用这张桌子,所以现在上面堆满了试卷和作业。 “听说是想在操场上盖个新的教学楼,五层的。以后学生多了放不下,现在一年级就六个班,等他们升到二年级教室都不够,还说明年想招七个班。”高老师说。 三年级所有老师都用同一个办公室。 “再招,一个班要放多少学生啊?现在一个班就五十多个了。”一个老师咂舌说。 “一年级一个班是六十多少,六班将近七十个。”郑老师说,学生越多,班越不好带。而且五十多个学生一个班坐得已经很挤了,七十个学生,桌子都摆不下。 高老师笑着说:“所以一年级才把讲台撤了,就摆个讲桌。没了讲台第一排才摆得下桌子。” 一群老师都摇头,叹气。 倒是徐老师说了句公道话,“学校要是想发展,必须多收学生。现在这个教学楼确实不够用了。我去别的学校讲过课,他们那里只是教学楼就有三幢。” “一个年级一幢?”高老师惊讶的说,这也太可笑了。 徐老师算是老师里比较有发言权的,不止是因为她是省特级教师,还因为她确实去很多学校讲过课。上的都是指导课,在下头听讲的是教师而不是学生。 她说:“他们那里是学生宿舍和教学楼放一起了,下面上课,楼上是宿舍。从初中就开始住校,就是为了抓成绩。他们那里确实管得很严,校风校貌一看就不一样。” 教师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学生,如果一整个学校都是听话的学生,那就说明这是个好学校。 “我就在那里教过半年就离开了。”徐老师摇摇头,她走过的学校虽多,对那个学校的印象算是比较好的。 高老师好像的问:“是不是因为他们给你的待遇不行?” “待遇挺好,学校给老师分宿舍和房子。但问题是当时我去的时候只有单身宿舍,他们还要求老师必须住校,非假不得外出。连周六周日也一样,当时我孩子也在重要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徐老师说。 郑老师面面相觑。“看来人家学生好也是有理由的。”郑老师叹气说。这种方式他们学校肯定没办法学了,连老师都一起管了,一看就是奔着成绩去的。这种管理方法成绩不好都怪了。 不管老师们之间是怎么议论的,来参观的事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很快时间确定了,小厂长来到办公室想跟老师们商量一下。这次来参观的主要目的就是三年级,他对这一届有信心,学生们的素质比较好,老师们也都很负责,今年的市里也没出什么新政策,照这样这一次中考,他们附中说不定能暴个冷。 只要成绩好了,一切都好说。 就是小厂长来得不巧,三年级的主要班主任没一个在的。生物老师一看到校长驾到,立刻起身,忙着找茶杯给校长倒水。 “不用忙,不用忙。”小厂长摆摆手,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桌子,上面连放个杯子的地方都没有。 生物老师把茶倒了来,只好递到小厂长手里。 小厂长呵呵笑,“小许啊,最近课上的怎么样?” “挺好,挺好。”生物老师点头说。 “呵呵,那就好。”小厂长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椅子,估计早就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他也不讲究,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对生物老师说:“最近咱们学校快装暖气了,天冷了学生也不受罪。” 生物老师说:“太好了,太好了。” 小厂长又呵呵了下,环视一圈问:“其他人呢?都在班里?” 生物老师忙说:“正上自习课呢,要不我去叫他们?” 小厂长忙说:“不用,不用,让他们给学生上课。你忙,你忙,我等等就行。” 生物老师站了一会儿就没意思的回去坐着了,就是这下课也没心情备了,一会儿忍不住再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小厂长:“校长,我们最近是不是还想引进一批老师?” “没有啊。”小厂长很茫然,看生物老师一脸不安,笑着安慰他:“这都开学快半学期了,还引进什么老师?放心啊放心。” 生物老师心满意足,满脸微笑的回去坐着了。 等啊等,等到郑老师、徐老师、高老师几个都回来了,一眼就看到小厂长端着杯子坐在屋里。 郑老师开玩笑:“校长是准备请我们吃饭吗?” 小厂长放下杯子说:“行啊,走吧,就路口那家店吧,走走走,都去。” 郑老师只是开玩笑,徐老师和高老师也都愣了。 小厂长说:“其他人都走了?赶紧喊喊让他们别走,我正好有事跟你们说。” 高老师就到门口冲着校门口喊:“老杨!喊住赵保国!都别走了!快回来!!那几个也叫住!” 小厂长说:“走,咱们边走边说。”一眼看到生物老师不知这请客有没有他的份正在那里为难,招手道:“小许一起来。” 郑老师拿上包,徐老师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小厂长站住脚:“都打一个,让家里别着急。” 郑老师问:“是参观的事?” 小厂长点头说:“对,想跟你们说一下,挑一两个学生好的,还有进步大的,到时让领导见见。” 第16章 附中旁边的饭店就是纺织厂职工或其家属开的,这一片的房子其实都是纺织厂的,自家职工拿房有优惠,想租房了找后勤科长什么的办下来很容易。 所以小厂长带着一堆老师一进来,饭店的老板娘就赶紧迎上来了,特亲热的说:“卢哥,楼上开个间?” 一楼没包间,包间都在二楼。 小厂长点点头,老板娘殷勤的引着这一群人上去了,一眼看到郑老师等人,也是亲热得不行:“一会儿千万别客气!我家孩子明年就该上三年级了!还要让老师们多管管他!” 进了包间,打开电视,生物许老师拿着遥控器很体贴的遛了一遍台问大家:“看什么?新闻联播?” 小厂长点头,“看新闻。” 老板娘亲自服务,带着服务员把菜单和茶水杯子都送来。老板娘先帮大家倒茶,小声说:“是我办公室的绿茶。大家吃点什么?今天的鱼挺新鲜,来条鱼?”一边喊服务员,“去,抓条鱼上来。要大的。” 小厂长连忙说:“小一点的就行。来条小的。” 旁边郑老师笑道:“今天是校长请客,这是怕我们吃多了呢。” 许老师帮着服务员给大家发茶杯、碗筷、餐巾纸什么的,忙得团团转。小厂长笑着摇了摇头,“随便吃,随便吃。” 老板娘笑着说:“大家都别客气,在咱这儿那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今天酒水都免费,大家来几瓶啤酒还是喝白的?女士们喝红酒还是可乐饮料?” 小厂长摇摇头:“白的就免了,喝啤酒吧。你们喝红的还是喝饮料?” 郑老师几位女老师都说喝茶就行,许老师看大家都说完了,细声道:“我喝红的。” 酒菜都齐了,老板娘留个小姑娘服务,自己下楼去了。 小厂长让小姑娘也出去忙自己的,他们自己能招呼自己,然后让人锁上门,这才把领导来参观的事源源本本的给说了。 总得来说,这确实是他们附中的一件大事。小厂长野心很大,他说:“这一届的学生素质不错,我看比往年几届都好。趁这一次把名声打出去,咱们的新教学楼和新宿舍楼都有门了。” 在座老师都是本校老职工,能教三年级的都不是新人,就是徐老师,也是身家性命都系到附中身上了。小厂长很有自信,徐老师肯定不会把这话往外透。 郑老师在附中已经二十年了,她小声问:“还有宿舍楼?” 大概早在五六年前,单位自建楼就已经喊停了,当年就有最后一批分房这样的口号喊出来。 之后各个单位就再也没有自建房了,也不会再给职工分房子。但凡事都有……怎么说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小厂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大家一眼,浅浅点了点头。 满屋子的老师都默默激动了。 “这话,我先跟大家透个底。学校肯定是想给大家谋福利的,只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厂里这边不敢拍板,我这边就想从教育局努努力。如果学校的成绩上去了,排名提高了,那不给大家提高待遇就留不住人才。”小厂长说。 说白了,他就是给大家画一大饼。 不过大家都已经闻到香味了! 连郑老师都不说“来参观太费事”这种话了。 小厂长说:“已经有房子的,可以申请调一下,想往低了调,想换个楼,想换个大点的,这都可以商量。没有房子的,按资历和贡献说话。学校这边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构想,但如果成绩不好,那一切都白搭。” 第二天,郑老师很自然的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郑凯,梅露,周罄,林美,你们几个放学后留下来。” 林美四人面面相觑。林美觉得她跟周罄勉强算一挂,可她跟郑凯和梅露的画风不同啊,怎么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放学时天已经黑了,同学们忽啦啦收拾完书包都走了,就剩下林美四人。 林美还在认真的写题,周罄戴着耳机,脚下打着拍子,嘴里合着杰克逊的旋律背单词。 林美觉得周罄帅暴了。 一旁的郑凯和梅露都收拾好了书包,这两人也自觉跟林美和周罄画风不同。所以两人商量了下,郑凯说:“我去看看郑老师还在不在办公室。” 林美做题时也是很有旁若无人的气质的,至少梅露走过来跟她说:“还在写呢?”的时候,她是完全没发现她的。 “啊,是啊。”林美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郑老师还没来?” 梅露微笑的说:“郑凯去办公室找了,可能就快来了吧。” “哦。”林美冲她笑笑,继续埋头解题,扫一眼发现梅露还在,把人家晾着好像不太好?林美犹豫了下,想想要不要假装这个题不会请教下梅露,问题是这题解到一半不让她写完很捉急啊! 不等她抬头表达下同学友好,梅露已经转去周罄那边了。 林美暗道幸运埋头迅速把脑子里的思路写下来。 梅露到周罄身边说:“周罄,你听随身听呢?” 随身听这东西现在还属于比较时髦的。一般家长给学生买都是用来听听英语磁带。 周罄点点头嗯了声,分出一个耳机给梅露。 梅露一听也忍不住打起拍子,小声说:“摇滚?” “迈克。”周罄笑眯眯的跟显摆宝贝似的说。 梅露恍然大悟的点头,心里在想迈克是哪个有名的歌星来着?好耳熟。 等林美解完这道题,收拾好桌子,一转头见那边两个都在听音乐。寂静的教室里,杰克逊的鼓点清晰的回荡着。 林美心惊胆战的想梅露千万别也跑去追星了!周罄意料之外的突然迷上杰克逊已经让她的良心很不安了,就像是她带坏周罄一样。 郑老师在二楼跟人商量领导参观的事,看到郑凯找来,郑老师说:“你们再等会儿,我马上过去。”她把钥匙给郑凯,“办公室有电话,你们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太晚了让家长来接一下。” 于是郑凯到了班里叫上大家去办公室打电话。梅露说:“那咱们要不要先把教室门给锁了?” 林美和周罄也想问需不需要直接把书包带上。 郑凯说:“先锁上吧,我的书包也没拿。” “到底什么事啊?”梅露说。 林美多少有点印象。 她记得三年级的时候领导来参观,郑凯和梅露代表他们班上去跟领导握手来着。 三年级一个班出两个人。就是郑老师说的时候有她和周罄,让她一时没往这边联想。 从走廊这边能看到黑暗中的校园和操场,空无一人,就他们四个走在没有灯的走廊上,老实说挺有鬼片的气氛的。郑凯神秘的小声说:“我猜是教育局领导要来那事。” 周罄小声问林美:“你说可能吗?”叫他们迎接领导? 林美摇摇头,说:“人太多了吧?一个班出四个人?三年级就要站出去二十个?”像她记忆中的那样一个班两个,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三年级一共站十个人,这才合适。 老旧的锁锈住了,郑凯开起来像入室抢劫的,还是个笨贼,偏偏是老师办公室的门,让他动作起来不免颇多怜惜,不敢太粗暴。林美上去帮忙,抓住门把使劲往上提,说:“开!” 郑凯趁机拧动门锁,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灯啪的亮了以后,老师办公室露出了它乱七八糟的真面目。 这里可比教室脏乱多了。 靠墙放着的是几个旧的红漆书柜和崭新一点的档案柜,但无一例外,它们都塞得满满的,连柜顶都堆满旧试卷。 大概有半个教室大的办公室摆着九张桌子,其中八张两两一排再并到一起。桌上同样堆满书、作业和卷子。第九张摆在一个比较超然的位置上,它单独摆在靠墙的正中央,但上面堆的卷子比另外八张更多。 每个桌子下都有个垃圾篓,里面扔满垃圾,看起来还有学校卖的面包的包装纸。 原来老师们也吃那种面包。 郑凯从郑老师的桌子上翻出电话,它被压在几本作业下面。大家挨个上去打电话,周爸爸说他会来接周罄,林妈妈问要不要接林美,她说不用后,林妈妈让她过马路小心点。 郑老师匆匆赶过来了,看了眼办公室,大概也嫌这里太乱,说:“走,咱们回教室说。” 看过老师办公室再看他们的教室,就显得教室干净得不像话。地面还是湿的,放学时拖的地还没干。 郑老师温和的把领导确实要来检查,她打算推荐他们四个迎接领导的事说了。 要求不多,就是需要准备一个两百字左右的发言稿,万一领导问话时说一下平时学习上的事,“别抱怨什么作业太多,老师上课有口音听不懂这种事,也别说咱们学校补课的事。”郑老师特别提醒。 补课指的就是每天晚上的两节自习了。反正影响学校形象的都不能说。 还有就是当天要穿校服。郑老师说让他们回家让家长帮着把校服洗干净,最好烫一烫,有破的不合身的可以提前向同学借一下。 郑老师特别看了看林美,她还奇怪呢,郑老师就说:“其实一年级的校服按说是不可以穿的,不过到时再看吧,我想领导应该认不出来咱们学校几年级的校服是什么样。” 郑老师分别谈话,郑凯和梅露很有可能会被分到校门口带着一年级的小萝卜头们迎接领导。周罄和林美就没这个任务了,她们就是到时领导参观班级时,郑老师会把他们叫过来当个典型。 郑老师对周罄说:“其实你最近成绩下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挑你。不过你以前的成绩一直不错,最近可能只是暂时的退步。所以老师还是相信你的。” 郑老师挑周罄,一是想激励她,二则也是因为周罄的形象不错。这次挑出来的四个孩子,全都是形象好,气质好,不怯场的。 林美是标准的进步典型,虽然以前成绩不好,但放完暑假回来后就一直很努力,也不像以前那么浮燥了,每天坐在教室里学习也能坐得住,不像别的学生上课没精神,一下课就精神百倍。 说完,郑老师就让他们先走了。 林美四人一起出去,从出了教室门,郑凯就和梅露商量起了发言稿怎么写,他主动把林美和周罄也加进来,还跟周罄说:“如果你们写的拿不准就让父母看着帮忙改改。” 周爸爸是他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最擅长写领导的发言稿。 回家跟林妈妈一说,林妈妈饭碗都没放下就说:“那是哪天?穿校服去是吧?回头我把你的校服拿出来洗洗烫烫,里面穿什么?”又按着林美的头打量了番,说:“要不你去剪个头吧?” 林美摇头说:“马尾辫最省事,不用剪。” “剪个流海。”林妈妈想把闺女打扮得好点儿。 “流海长一长就扎眼睛了。不用,老师说干干净净的就行。”林美说。 不过晚上她写作业时,林妈妈在客厅不知道翻什么,一会儿提着一双旧黑皮鞋进来说:“林美,你到时穿这双鞋吧?” 林美一低头,依稀记得这是哪一年过年时林妈妈给她买的,不过皮鞋穿着不舒服,她就很少穿。 “给你擦擦油。”林妈妈看着这双皮鞋怎么看怎么好。 林美觉得直接拒绝不合适,索性穿上全套校服再换上皮鞋,跟林妈妈说:“我觉得穿校服穿皮鞋不像样,还是运动鞋更像学生。” 林妈妈被说服了。 然后她第二天就给林美买了双新的运动鞋! 还问她:“到时你们校服里面是不是穿白衬衣?我给你找出来了。” 林美对现在的天气很没信心,但要是真要求穿白衬衣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领导有时的“高见”还是有点不切实际的。 林妈妈兴奋了好几天,跟林美说:“看来给你老师送的那张购物卡还真有用。” 林美早忘了这件事了,趁机问:“送了多少钱的?” “后勤那边正好在办购物卡,准备给领导们发,我就要了一张三百块的。”林妈妈说,“就冲郑老师给你找卷子就该谢谢人家。” 郑老师给林美找齐了省六今年最近的内部卷子,好几大摞。而且省六的卷子编得很有水平在于卷子前后都有附言,附上这次试卷的知识重点。不是答案,就是提示下考的是课本哪一方面的知识点。 林美第二天去学校特意找郑老师问了问校服里面需不需要穿白衬衣,郑老师点头说:“穿,你给郑凯他们都说一下。” 林美回去通知了郑凯他们,周罄说:“现在穿白衬衣有点冷吧?” “衬衣里面再加一件。”林美说。 第三天,大风降温。 大家早上来的时候就被大风都刮成了杀马特,风往骨头里钻啊。再看外面的天,都吹成黄色的了。 林妈妈特意在课间给她送毛衣和毛裤过来,让她去厕所换一下。 等到中午时,带着衣服来接孩子的家长就更多了,林美还看到有个妈妈拿羽绒服,一见儿子过来兜头一裹。 领导是非常雷厉风行的。说来就来,林美接到通知的那个周五,领导就大驾光临了。碰巧当天还有物理考试,上次林美考了个88,这次打算再提高几分。 结果刚考完下课,郑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冲乱糟糟一片的教室里喊:“郑凯,梅露,林美,周罄都过来一下。” “领导一会儿就到。”郑老师说。 几人都震惊了! 梅露左右一看马上问:“校服怎么办?”根本没说今天要来!所以大家穿得五花八门! 林美看自己,她今天倒是穿着林妈妈翻出来重新上油的那双小皮鞋来的。要说以前的东西质量就是好,那天她一试穿就觉得格外的合脚,穿上都不想脱了。 但再往上就是牛仔裤,红蓝相间圣诞毛衣外加一件牛仔外套。毛衣是她去逛街自己买的,林妈妈还夸她现在眼光比以前好了。 以前林美总是偏爱黑灰褐一类的颜色,穿件粉红的衣服跟要她的命一样。她清衣柜时都怀疑自己十五六的时候眼光怎么会这么老气? 周罄全身上下是一套的,粉紫色的卡其布的,毛衣是米奇的。 郑凯穿的是李宁牌的运动服,宽宽大大的。 梅露下面黑绒裤,上身是手织的毛衣。 总之,他们四个穿的跟校服都没有一毛钱关系。 郑老师直接领着他们去见小厂长。 小厂长刚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到这四个学生就说:“挺好的,就这样吧。” 郑老师把郑凯和梅露拎出来说,“他们两个是要到校门口去迎接的。” “这样啊。”小厂长说,“让他们去找小杜,让她给他们找两身先对付着。” 郑老师干脆直接领着郑凯和梅露亲自去,让林美和周罄先回教室。 “一会儿领导来了,我再叫你们出来。”郑老师说,“让你们准备的发言,准备了吗?” 林美和周罄乖乖点头。 郑老师放心一摆手:“去吧。” 到了上课的时候,郑凯和梅露直接没回来。 林美和周罄一直提着心,时刻注意着教室外的动静。两人还时不时的交换个眼神,好像她们两人是秘密的战士,只要门外一声号令,马上就要去参加战斗。 不过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 林美直接走神了。 她没有听上面老师讲课,而是把买的历史教案拿出来背。反正都是背的东西,照着教案背更清楚。 林美背的间隙还想,领导趁着中午这个时候过来,估计是想到时让小厂长请客方便吧?等参观完了,正好小饭店走起。 正想着,郑凯和梅露气喘吁吁的穿着新校服站在门口喊:“报告。” 历史老师心里也有数,没生气他们迟到,点头说:“坐好吧。” 郑凯和梅露回到座位上坐好,他们的课桌上还是上一节课的东西,此时赶紧把历史书拿出来,做认真听课状。 不到十分钟,大家就都能听到走廊里传来的人声和脚步声了。 历史老师索性不讲了,也不写板书了,双手支在讲台上仿佛很认真的在翻看他写的教案。 班上的学生们不免左顾右看,议论纷纷,坐在教室后门边上的男生勾头往走廊里瞄了一眼就跟吓着似的缩回来,小声说:“郑老师!” 郑老师如紧箍咒,大家立刻闭嘴做认真听讲状。 走廊上传来小厂长的声音:“这是三班,是郑老师的班级。” 第17章 领导比想像的要多,一行大概十几个人,走在最前的当然是小厂长和郑老师,两人中间的则是一个腆着将军肚的胖子。 领导嘛。 如果以胖子为量词,那领导一行有三个胖子,其中一个地中海,两个高个子,一个年纪轻些,估计是司机或秘书一类。两位女性同伴,目测不是附中的任何一位老师。 林美站在梅露后面——横排站不了四个人。她打量着这些领导们,估计大概轮不到自己出来说话了。 郑老师把他们叫出来后,历史老师显然已经无心上课了,同学们也一样,虽然班里很安静,因为郑老师加校长加一群一看来头就很大的陌生人站在教室门口,但大家的目光中充满好奇,都在对门口的一行人行注目礼。 先是小厂长负责介绍历史老师:“这是我们赵老师,他是我们的老教师了,学生们都很喜欢他的课。” 班里立刻笑嘻嘻的涌起一片:“对!我们喜欢赵老师!” “赵老师教得可好了!” 赵老师羞涩的看了大家一眼,郑老师威胁的看了大家一眼。 大家立刻继续保持安静。 郑老师指着郑凯和梅露说:“这是这个班的班长和学习委员,我们一直要求学生自己管理自己。” 郑凯和梅露立刻上前鞠躬。 周罄悄悄拉住了林美的手。这孩子在紧张吗?林美赶紧回握她一下。 郑老师示意她们两个上来:“这是班里学习比较用功的学生。”她先把周罄拉出来。 原来是让她们分别上场。林美轻轻呼了口气,多少有点小紧张了。 周罄退场后是林美,郑老师温柔的把手放在林美的肩上,让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林美是我们这学期进步非常大的学生。” 林美微笑,前面三个人中只有郑凯把他准备的演讲给说了,剩下梅露和周罄都没时间开口就“退下”了。林美决定到自己也就只需要微笑下了。 正中央那个应该是官最大的将军肚和蔼的笑着说:“好好努力啊,你有这么好的老师和校长,不努力都对不起他们啊。” 林美微笑:“是,谢谢您的教导。我一定不辜负卢校长和郑老师的期望,争取考出好成绩。” 她是最后一个,说完领导们就能继续往下一个班进发了。小厂长在她说完后也温柔的拍拍她的背,以示嘉奖。 然后小厂长手一比说:“那咱们去看看四班吧,四班的班主任是于老师。”郑老师就退后了,于老师是物理老师,此时站到前面来。 领导们呼啦啦都走了,郑老师一转头就虎着脸说:“好了,好好上课。不许说话,我刚才在走廊上都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 林美他们赶紧回座,但郑老师走后,课也没办法上下去了。历史老师说:“你们对着书把后面的练习题做一下吧。最近我再给你们出一套卷子,题型都是期中考试上的。” 一听期中考试,大家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兴奋加期待的看着赵老师。 赵老师故意钓着他们,说:“我跟你们保证,你们只要能把这张卷子做下来,考个八十分不成问题!” 期中考试其实真正要考的只有主科四科。像历史、生物、地理这三科的老师的做法就是提前两周把范围给他们划好,然后再三说“卷子上的题就是你们课后的练习题!看了就一定能及格!不做考不好就不要怪我了!” 后面十分钟大家就叽叽喳喳的一边做题一边议论刚才领导们的事还有历史卷子的事。赵老师站在讲台上无聊的翻教案。 中午放学时,林美他们出去的路上看到几辆轿车停在学校的操场边缘。路过的学生们都很好奇的看。 领导参观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留下来的影响却在林美周围慢慢发酵。 首先,就是她成了“盖章认证”的好学生了。 其次,她不知不觉就成了三班尖子生的一份子,跟郑凯和梅露他们这一群人变得熟悉起来了。 最后,郑老师请她家长来一趟。 林美瞪大眼:“是我的成绩有问题?” 郑老师好笑的说:“不是,叫你妈来是想跟你妈商量下,让她在家里也多辅导辅导你。你看你妈这周四方不方便?我下午都在,你让她来了以后直接上来找我吧。” 林美只好回去跟林妈妈说了。 “你们老师找我?行啊,我周四跟别人说一下,让她帮我看一会儿,我去你学校一趟。”林妈妈边洗菜边说。 这就是都在一个厂的好处了,从林妈妈的图书室到附中最多五分钟的路。 周四晚上,林美吃过饭后好奇的问林妈妈,郑老师找她什么事? 林妈妈递给她一块桃酥,说:“吃吧,今天下班刚买的。你们郑老师没说什么,就是说以后不用送东西了。说你的成绩不错,但想考省六还是勉强了点。让你继续努力。” 其实郑老师还跟林妈妈说:“听说你给林美请了个家教?这时找个家教也可以,林美其实脑子可以,就是不爱背,一些需要背的科目她就考得不好,你回去多督促督促她,该背还是要背。那些其实都是送分的科目,拿分很简单,让她千万不要偏科。” 林妈妈算是懒得再解释他们家没有请家教了。 等林美在房间里写作业时,林妈妈悄悄进来一趟跟她说:“你们老师叫你多背背,有一些科挺简单的,就是背的东西多,但是分好拿。” 林美点头说:“妈,我都知道,我就是现在腾不出空来。等我先把主要科目给拿下了再背吧。” 林妈妈从来不管林美学习上的事,她相信她的孩子心里都有数,所以就说:“行,那你看着办吧。” 生物课上,许老师特意空出半节课来划重点,一边喊着页码让大家划片一边说:“我出题只从我划的范围里出,我没划的这次就不用看了。但等你们中考的时候还是要看,哈哈。”他自觉说了个笑话。 底下没人应。 …… 林美一边划一边挺同情许老师的。可是叫她替许老师圆场笑两声,这个就不可能了。 下课,梅露过来找她,挺神秘的把她叫到走廊上说:“党校那里的补习班你知道吧?” 现在各种补习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可能以前人家就在那里,但是没有人注意过。当找到一个后,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下子牵出一串来。 “我现在就去那里听,效果还不错。那里可以试听一节课,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就是星期天。”梅露说。 真的接触过梅露后,林美惊讶的发现她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不像她想像中的尖子生那么高冷。梅露觉得这个补习班好,就想推荐给林美。 “你叫上周罄一起吧,那里的老师讲的不错,跟徐老师一样是特级教师。” 林美点头说:“好吧,我去问周罄。那周日下午我在党校门口等你?” 梅露说:“行,那边是下午一点上课,你十二点半到,我先带你去找老师。” 林美找上周罄问她去不去。 周罄说:“去听听看吧,要是好就在那里听。” “那个补习班只补数学、语文和英语,可以就听一门也可以都选。一节课五十。”林美觉得这个价格有一点点小贵,不过如果只听一科,每周就去周日一天,那也可以接受,因为他是大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但两节课一共九十分钟才算五十块。 周罄问林美:“你要去的话想补哪一科?” 林美犹豫了下说了实话:“他那里要是有物理化学,我就想去补补。别的就算了。”初中英语以她的程度不必补,语文不需要解题,说白了还是一个背字。数学有徐老师已经够了,她跟着徐老师已经把初三的课本给差不多过了一遍了。徐老师说过了年开始带着他们复习初二和初一的,林美现在正在自己看,到时跟着徐老师过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初中的内容并没太高深。靠自学完全可以应付。物理化学虽然也是一周四节课,但可能这些东西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她现在基本上等于要重新学一遍,所以还是物理化学比较着急。 梅露特意邀请,她不好说不去,所以才决定去听一节课。之后就说不合适就行了。 周罄说:“我去听听看,要是行就在那里补一下。”她跟家教处得不太好,有些地方她觉得她已经会了,想让家教跳过去,家教就不乐意,说还是按步就班的教比较好。 可有些地方她没听懂想让家教多讲讲,家教可能是想开玩笑就说:“你不是说你会了吗?” 一来二去,周罄就不喜欢这个家教了。 林美听她抱怨说:“人家可能只是想跟你开开玩笑,不是真的嘲笑你。”就像逗小孩。 周罄黑着脸说:“我不想跟他开玩笑!” 家教被辞退后,周罄和周爸爸都想再找一个家教,但合适的有口碑的家教没那么好找,不少都跟林美的“家教”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周罄说:“党校这个我听说过,是省一的老师办的。” 老师在学校外面捞外快,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 周日下午,周罄先来找林美,然后两人一起去党校。 党校在一条宽敞马路边,周围没有一棵树。据说这是市政的一项新举措,打算在这一片栽果树,所以就先把原来的行道树给砍完了。 林美她们到的时候看表还不到十二点半,但梅露已经到了。她看到她们骑着自行车过来就说,“走吧,在里头。” 林美让梅露上来,她带她,说:“你中午没走?” 梅露点头:“旁边那条街有吃饭的地方,我中午都不走,吃过饭再回去一会儿就上课了。” 梅露替她们指着路,在路上她说了这个补习班有四个老师,其中只有一个语文老师是省一的,但剩下的也讲得不错。每月收一次钱,如果每一门课都听的话,那就是三百五十块。 “如果只听其中一门或两门,就照课表来听就行了。”梅露说。 老师们在党校里头租了间教室。林美她们停下来时,看到这周围还有瓦砾堆。林美好笑的问:“这房子是不是快扒了?” 梅露说:“里面挺好的。” 教室在一幢挺旧的红砖旧楼里,只有两层高,老师们就租了一楼的两间教室。梅露把她们领过去,那个女老师很简单的看了她们一眼就说:“听吧,一会儿坐着就行了。” 隔壁教室上的是英语,林美还是决定留下来听这里的数学课。 一会儿很快上课了,林美惊讶的发现附中校草图海也在,还有郑凯、高源、钱亮他们。 梅露小声说:“咱们学校很多人都来。” 教室里坐得人大概只有三十几个。上课前还有人进来,可能跟林美他们一样是来试听课的。女老师指了下位子让他们赶紧坐好。 上课前,女老师先点名,林美想这大概就是看有没有人报这一科。 点完,女老师喊一个男生:“董路,你怎么没走?” 叫董路的男生在下头喊:“老师,我妈让我再报一科。” 女老师点头,记下他的名字说:“那你一会儿把钱交了。” 一节课上完,林美发现这个女老师的思路也很清晰,她跟着女老师的思路走,脑筋没有打结。跟徐老师的水平差不多。 上完这节免费的课,林美主动和周罄去找女老师。 周罄是直接交钱了,但只先交这一科的,等听听看剩下几科怎么样再说。跟刚才那个董路一样。 林美是想问有没有物理和化学的补习班,她这两科有点弱。 女老师大刀阔斧的擦黑板,擦完拍着手上的灰带她出去说,道:“我这里没有物理和化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林美问:“老师您知道哪里有吗?” “不太清楚。”女老师摇头说。 林美只好跟周罄和梅露告别,自己先走了。 周罄每周去上课,她知道林美想找物理家教的事,就一直替她留心。然后就找着了一个。 “听说是个老教师开的小班,就在他自己家教。收费也不贵,一周八十,每天都能去,单独辅导。”周罄把电话给林美,“每天晚上上课。” 林美觉得一周八十这个价格有点贵,但如果真的每天都能去,一周去七天,这一分又便宜了。 她先回去跟林妈妈商量了下,林妈妈说:“一周八十是贵了点,不过如果真的能提高,你去听听也行。他不是说单独辅导吗?你去听两节,看讲得怎么样。” 林美就先带上一周的补习费,打了电话打听到地址找上门去了。 老教师住在一个老小区里,开门时是一个小姑娘,可能才小学三四年级。她默默打开门,等林美进来再默默关上,然后自己去看电视了。 林美只好顺着声音找进去,在应该是大卧室的地方,看到里面坐着四个学生,一个跟年约五旬的女老师正在辅导着,看到她进来就说:“你是打过电话的林美吧?过来坐吧。” 房间里摆着老师办公室那种红漆大桌子,两两一排,四个一并,学生们各自搬个凳子坐着写题。老师来回转圈,确实是挨个辅导。 林美坐下来后,老师先给她发了一份卷子说:“你先写。一会儿我过来看你。”然后就去看别的人了。 林美自己是带了物理课本来的,但看这种气氛就不敢拿出来了。像考试一样,只拿笔袋出来开始做题。一边做,她一边注意着时间,心想这种教学方式还真是挺……怎么说呢?虽然有针对性,但也有“骗钱”的感觉啊。 一周八十,来七天的话一天只合十一块多,有一分钱一分货的感觉…… 写了半个小时后,老师过来看她了。之前经过时也看过她几次,现在是看她的题写得差不多了,老师过来问她:“有没有拿不准的地方?” 林美马上说:“我力学这一块学得不好。” 老师点头说:“力学这是一大块,考试时也是很重要的出题点。”然后坐在她身边给她讲题。 卷子翻过来转过去,老师不要求她把每道题都写完了,后面没写的地方就让她把公式列出来,说一下解题思路。遇上林美不懂的就重点给她讲一讲。 上到九点时,老师让几个家远的先走了,问林美家住哪里,问她家长来不来接她。林美摇头说:“不来接,我骑自行车,自己能回去。” 老师说:“你一会儿跟路迢一起走,你们能结伴一起走一段。” 综合来说,林美觉得这个老师虽然只是讲题,但听起来还不错,就决定先付一周的钱,听得好了再继续。 不过临走前她问老师能不能先把卷子拿回去做,到时再回来直接让老师讲,免得浪费时间。老师拒绝了 然后老师说:“你要是有不懂的题也可以拿来我给你讲。” 回家后,林妈妈问她老师讲得怎么样? 林美拿着可乐坐在沙发上,想了下形容道:“其实有点像家教,就这是一个老师对多人的,有点顾不上。”她也能理解老师为什么发卷子让大家做了,就是为了腾出时间,不然她肯定教不了这么多学生。 一听这个,林妈妈就有点皱眉:“那讲得好不好?” “讲得还行,我都听懂了。她说也可以给我讲我不懂的题。”林美就决定自己在家多做些物理题,到时不懂的拿过去让那个老师帮着讲。 林美跟周罄说这个老师讲的是不错,就是她搞薄利多销,所以分配给每一个学生的时间就不够了,无形中这家教有点打折扣的意思。 周罄点头说:“有人问过这个老师能不能单独辅导一个学生,这个老师不愿意。不然她只教一个的话,其实能赚更多的钱。跟这个老师学的都不太乐意给她推荐学生,怕学生一多老师就更该分心了。” 周爸爸打听出来这个老师后觉得不太好就不想让周罄去,他觉得老师要是不能专心辅导一个学生,那就是在浪费时间。 周罄就把电话给林美了。 “你听着觉得好就多听听,你也说她会讲题,那就多攒些题去问她。要是别人问你,你别说就行了。”周罄说,“学生越少,这个老师教得越好,不然你的钱不是可惜了?” 这话说过没两天,林美在家接到一个电话。 林妈妈在厨房听到电话响就出来接,一听是个男生的声音,说找林美,林妈妈打算一会儿问自己闺女,说:“你等等啊。”放下话筒喊林美。 林美一听是个男生,以为要么是郑凯,要么是钱亮,“喂?” “你好,你是林美吗?我是五班的图海。” 校草!! 第18章 看到一个常常去网吧的哥们,你会想问他哪里的网吧机子比较好,收费合理,老板还愿意帮着带饭。 看到一个像林美这样靠“家教”提高成绩的学生,你会想问她哪里的家教老师好。 图海就是来问家教的。他有第一手内部消息,直接就问林美:“我听说你上补习班,我正好也想补补我的物理,你能告诉我补习班老师的电话吗?” 林美:“……” 她倒不是刚才春心萌动了。她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 她上的那个补习班,老师确实是多教一个就会分去她一部分的精力,直观的说,多一个人,林美每次找老师提问的时间就相应少了。本来她能分到二十分钟,这一下可能每次课只能分到十五分钟了。 所以林美就犹豫了。 不过她犹豫了几秒钟后说:“我明天告诉你吧。” 图海在另一头说:“嗯,打扰你了。我这里有一套省一的卷子,我已经写完了,可以借给你看。明天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带你去复印下。你别跟别人说。” 林美挂了电话想,校草还是很懂的嘛,知道等价交换。 林美跟林妈妈说的,打算上完这周就不去找这个物理老师了。她想问下学校的物理老师收不收学生。 “反正都是讲题,我找于老师讲。也犯不着跑那么远。”林美说。 她早想过了,既然都是讲题,她完全可以找自己的老师,不但人熟悉,也不用每天晚上骑车跑那么远,晚上回来走夜路还是有点渗人的。 林妈妈说:“那你要先问下你们于老师肯不肯干。”有的老师不乐意私下教学生,嫌浪费精力。 林美跟林妈妈商量了一下,林妈妈说最好先找郑老师探探口风。“咱们可以给钱,就照现在的标准。” 林美说:“周罄找的大学生家教一次课是二十。”其实就是一个半小时二十块。周罄说一小时是二十,半小时是送的。“她现在上的这个补习班等于是两节课五十。”这个是一个半小时五十。 一小时二十到三十块是现在补课的价格。 林妈妈说:“那咱一小时给她三十问问看行不行。” 为了林美的学习,林妈妈是很舍得花钱的,说完她就给郑老师打电话了。 郑老师答应帮忙问问,但也不一定能行。 林美第二天到学校,郑老师在早自习把她叫出去小声说:“我昨天问过你于老师了,你于老师说可以帮你辅导辅导,不过每周只能抽出两天来。” 林美马上说:“可以,那我找于老师说?” 郑老师:“嗯,你找她去吧,记得避着点人。”她叹了口气,说:“林美,你可要认真学了。你妈为了你让学好可是花了大力气了,你不学好,都对不起你妈掏的这钱。” 林美听了心里酸酸的。其实她也没怎么报答她妈。一直到她回来前,她花的家里的钱也比她赚回来的多,而且那时林妈妈正在给她攒钱说帮她付首付,说女孩要有一套自己的房,日后才不受欺负。 她一直觉得她花家里的钱是从留学开始的,那才是真的花钱似流水。再倒回来一次,她是没勇气这么花家里的钱了,心塞。 可现在看看,她其实从很早就开始花家里的钱了。 郑老师跟她说完,七点五十的铃就响了,早自习结束,各班的人都从班里出来,交作业的,上厕所的。 林美刚想回班,一个男生在后面喊她:“林美?” 林美回头一看,光芒万丈!瑞气千条! 图海在她后面,说:“放学别忘了。要是我们班放学晚你就等等我,我骑的是辆蓝色山地。” 林美:“……哦。” 一扫周围,玛淡!周围的不管男生女生都在看这里! 此时再看图海,好像比她刚回来时帅多了。 肯定是周围人的目光有加成,让她觉得图海真有闪亮效果。 林美灰溜溜的回班,往座位上一坐,觉得谁都知道刚才走廊上图海跟她说话了。她警觉的交完作业,若无其事回去看书,突然高源冒出来说:“你跟图海谈着呢?” 林美黑着脸:“滚!” 高源吓跑了,连三赶四躲到郑凯那边用看到哥斯拉的震惊脸说:“女生真吓人啊!” 郑凯跟他周围几个哥们刚才都看到了,郑凯说:“叫你贱!” 郑凯还是知道一点的。三年级五个班,尖子生也就是年级前十名,所以他们几个其实都认识。他跟图海在一个补习班,他说:“图海想找林美打听下她上的补习班。” 高源:“哦……” “知道了吧?”郑凯说。 高源:“我还当她看不上钱亮是因为图海。” 郑凯扫了周围一眼,拍拍他说:“叫钱亮死心吧。我听人说,林美嫌他个子低。” 高源恍然大悟,也能理解,往椅子上一摊说:“这就难怪了。” 个子低这个真没办法,就连他们打球都不爱带钱亮,就是觉得他看着“弱”,没法带。 林美第二次“被”恋爱了,现在人人都说她在跟图海悄悄谈。她顶着这种目光熬了一天,跟于老师谈好了家教的事。于老师挺严肃:“我还要带班,还要备课出卷子,要不是你们郑老师说你最近进步快,我是不想带的。你先来一个星期试试,能行咱们再说后面的,不行就算了。” 林美在自家老师面前不自觉就成了乖小孩,听完老师吩咐就问下这费用怎么算? 于老师说:“一周五十,你来两次,我给你辅导两个晚上,你也住得近,七点半过来,九点结束,也不耽误事。” 林美觉得这个时间很合适,而且这个价格非常公道,都“便宜”的让她惊喜了! 她美滋滋的回到班里,周罄和朱海都悄悄冲她笑。 朱海趴到她的桌上,勾着手指让林美低头,小声问她:“老实交待!你跟图海怎么回事?” 林美心情好,也觉得这次的“恋情”不像上次那么烦人,呵呵的娇羞一笑,一副“你懂”的表情。 按说这谁都能看出这是在开玩笑吧! 朱海惊喜的哇了一声,抓住她激动的问:“你真跟图海成了?” 林美:“……你什么眼神?”鄙视了朱海一眼,淡淡道:“人家看不上我啦。就是有点事找我,回头告诉你。” 打发完朱海,还有周罄。 周罄倒是相信她跟图海没事,林美说不想再去那个补习班了,觉得浪费时间。钱是小事,但现在争分夺秒的,时间本来就不够,她每天去那边掏钱做半个小时卷子再听二十分钟的解题?来回还要花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周罄说:“不去就不去吧。我爸当时也说浪费时间。” 放学时,林美正在收拾书包,郑凯提着书包特意拐到她这边来:“图海叫我跟你说,他班上今天自习课考语文,让你等等他。我让值日的把钥匙给你,一会儿你记得锁门就行。” 林美:“……” 她看看,今天值日的是高源他们那组,高源一看她看过来就冲她招手。 ……看来今天挨的那次骂还没有给足他教训。 王宝宝提着垃圾箱兴冲冲的回来:“五班那边在考语文!明天我们是不是也要考?” 附中的垃圾箱在操场边缘,不但要下楼还要跨过半个操场。这种活儿一向为人避之不及。 林美发现她看到王宝宝是去倒垃圾的那个一点都不吃惊。 王宝宝看到林美,“林美你怎么没走啊?” 班里现在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三五个人。 高源嘿嘿笑:“林美一会儿有约会~” 林美瞪着眼睛扫过去,高源捂嘴娇羞道:“我闭嘴,我不说~”然后迈着他那大长腿做小天鹅状拖着拖把奔出门去。 他去涮拖把了。 林美看反正还有点时间,干脆再写一会儿作业,就把练习册翻出来写。不久听到自己身边嘿嘿嘿的笑声,抬头看是王宝宝。 王宝宝跟高源他们在一块久了也学会了嘿嘿嘿的说话方式:“嘿嘿嘿~林美,你知不知道陆露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林美就记得王宝宝给一个女生写情书还发动他的哥们帮他参考,但忘了女生是谁。这一听原来是陆露,“你喜欢陆露?” 陆露从气质上讲有点像晴雯,就是一脸精明的小妹相,然后有点点厉害。总得来说,林美不觉得陆露会看上王宝宝。 王宝宝大概从她的表情中体会到了他的爱情这路不会太顺畅,皱眉道:“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比你们个子高的男生?”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林美有了聊天的兴致说:“脸可以弥补一切。” “啊?”王宝宝。 “就是说如果你长得帅的话,一米七也可以接受。”林美说,这个身高值当然是以一米八为帅哥线,一米七五为及格线来看的。 王宝宝,目前身高一米六一。 “……”王宝宝沉默了。 “那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王宝宝不死心的问。 林美觉得……可能性不大,她摇头说:“不太清楚……” 怎么说呢?王宝宝这种外形的如果以后有个好工作,那可以往经适男方向发展。但在现在,学习好就是最大的加分项。要是王宝宝的平均分再上升二十分的话,那他在女生眼里会再帅一点! 同理可证图海,他的校草值很大程度都加在他是五班学习委员上了。 王宝宝挺锲而不舍的:“那你觉得她怎么样才会喜欢我啊?” 林美就把上述推论给他说了。 王宝宝皱眉说:“你不会是学傻了吧?我学习好了陆露就会喜欢我?” 林美翻了个白眼说:“那你说你短期内还有什么努力方向?再长二十公分?换张林志颖的脸?你家中彩票变成大富翁?” 王宝宝憋了半天说:“……我心好。” 林美吐槽了句:“I beg your pardon?”请再说一遍?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 “不跟你说了!”王宝宝羞愤而去。 王宝宝这组的组长叫何棋,就是那个给王宝宝报了两个接力的。他临走到林美这里:“好学生,郑凯让我把钥匙给你,窗户我都关了,窗帘也拉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就行了,锁了再推一把看锁上没。” 林美瞪他一眼,何棋的个子不比王宝宝高多少,但形象比王宝宝这傻蛋好得多。他是物理委员,也郑凯那一挂的尖子生加班委中的佼佼者。 林美以前就觉得他是脑子好,现在再当一回同学,觉得何棋身上还有杨修的味儿。自持智高而看别人都是傻子,他连郑凯都看不起,觉得郑凯“官迷”。 何棋笑嘻嘻把钥匙放她桌上,“别走太晚啊。”然后就听他一路跑下楼梯。 五班那边终于放学了。林美能听到走廊尽头五班的教室门一开,学生们吵杂的声音一下子涌出来,然后他们慢慢经过走廊。 林美就起来关灯关门,跟着五班的人流一起下楼。 就算是同年级,不同班之间也有着次元之壁。林美夹在五班的人中间都有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感觉,五班的人有好奇的也盯着林美看。 出了教学楼,人群一下子散开了。 林美慢吞吞走到校门口,站在那里等,一边看着五班的人从自行车棚把车推出来,骑上后驶过校门口的斜坡,汇入车流中。 她正在看哪一个是图海,就见图海跟一群男生骑着车咻的一下出了校门。 林美:“……” 这家伙是忘了? 那她不是白等了? 林美也懒得叫人,转头准备去斑马线那里等着过马路。 谁知图海滑下斜坡刹车停下冲她喊:“哎!你等我一会儿!!”真多亏了他的山地车是好牌子的,刹车刹得又快又好。 跟着他一起的男生发出轰笑,几人对图海又推又打。 林美就站住继续等。看图海一边“滚!”一边笑着打他的哥们,等哥们都骑着车走了,他两条长腿一支地,把车给调了个头冲她过来。 “走吧,我带你去复印。”图海一指他背后的车座上,“坐上来吧。” 林美斜坐上去,看他车座应该是后来改装安上去的,没地方抓,一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了,顺便扶了下腰。 图海僵了下。 林美犹未有觉,“去哪儿复印?路口就有家复印店。” 图海啊了两声:“啊,对,就是去哪儿。”他脚一蹬,车往前滑,骑着向路口而去。 第19章 坐在校草的后车座上那是无比的风光。 林美是在半秒后才发现的。 彼时她正坐在图海的后车座上享受着初冬的寒风,看着正对面的人行道上五班的其他同学对她和图海行注目礼。 …… 明天肯定流言漫天飞! 林美享受了一整条路,后知后觉的想这条路呢就是她平时和周罄走的路,一直到路口,结伴而行的同学才会散开各自回家。 对面的五班的人用看大熊猫的目光盯着他们咻的骑过去。 等她和图海赶在前头,停下车走进路口拐角的复印店时,又被后面撵上的五班的人继续围观。 嘿嘿嘿~谁叫复印店不关门?里面有谁看得清清楚楚。 图海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他一句话都不想说。进去后就跟老板说要复印,拿出书包里的卷子递给老板就完了,其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林美。 林美一直保持着默默跟随的状态。 发现图同学很帅气的复印完可能是老板直接把复印过的卷子给他,还跟他说了多少钱,于是图同学把钱付了。 林美悄悄道:“我带钱了。”一边掏钱出来给他,觉得不能太欺负人家。 图海像清纯少女对邪魅总裁似的冷冰冰的道:“不用。”说着把卷子塞到林美手里,然后自己先出了复印店,看他推车要走,林美赶紧追上:“电话!电话!” 她跳出来把写着电话的纸条给图海,算是拉住了少年离去的脚步。 图海重新把车支好,接过纸条就着复印店的灯光看。 林美解释道:“老师人很好,她自己出了卷子,也会从别的地方找题。你去那里先打个电话,最好七点半以前到,老师那里七点二十就有人了。可以拿咱们学校的卷子去问老师,老师都给讲。钱可以一周给一次,也可以一个月给一次。” 图海默默把纸条收起来,觉得自己刚才很没有风度,就看着林美点头说:“谢谢,要不要我送你过马路?”他知道林美住在马路对面的家属院里。 林美赶紧摆手:“不用,你走吧,我走斑马线过去。”她哪敢再跟校草继续接触?不过校草很有绅士风度嘛。 因为不小心跟校草亲密接触了一下下,一直到晚上写作业时,林美的心情都像吃了软绵绵甜蜜蜜的奶油蛋糕一样好。她一整晚都保持微笑,出来喝水时还用轻快的脚步从电视机柜旁经过,顺便拿了块桃酥咔喳咔喳吃着回去接着学习了。 第二天到校,不如意料的关于她跟图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已经蔓延到了三班。在早自习结束后再回到班里时达到了顶锋。 林美认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昨天坐了图海的车后座了。 朱海也用“哥们你不够义气都不跟我说”的语气:“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跟图海认识啊?” “不认识。”林美悄悄说,“是他给我打电话问我补习班的事。” 转天,关于图海主动给林美打电话的事又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高潮。 不过这些在林美眼中都是小事,而且她还挺享受这种“小红人”的感觉的,变成万人迷了呵呵呵~ 郑老师也听说了,她在走廊上叫住林美,开玩笑道:“就算要跟男生出去玩也要找咱们班的嘛,外班的都不认识多不安全。” 林美三观不说尽碎也碎了一半了:“……没有,他们开玩笑,我们是去复印卷子。” 郑老师点头说:“嗯,我想你们就是在说这个。图海也很用功,你们平常偶尔打打电话说说题没什么,别分心就行。” 林美:“……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私底下林美跟周罄说看不懂郑老师的画风,变得也太快了,钱亮那时就如临大敌,换成图海怎么这么柔和? 周罄说:“正常,你跟钱亮同班,出事的可能性大。图海跟咱不同班,平时都不一起放学,你们又都是好学生,平时不上学也都认真学习,郑老师对你们很放心。” 放心你们不会出事,就是在一起估计家长管得也严,也就打打电话说说题而已。 周罄没说的是,她在初二时也有一次跟班上男生有了一点小暧昧,郑老师很快就借着换座位把他们调开了。就是那次她才会换到林美背后坐。 她觉得老师们的眼睛都特别尖,她跟那个男生连电话都没打过一次,就是放学一起走了两次而已,就这都被郑老师发现了。 她看得出来,林美和图海半点事也没有。这才是郑老师一点都不紧张的原因。不然像钱亮那样上课老偷看林美,郑老师早就急了。她想起她跟张展,平时连句话也不敢说,换个作业都紧张半天。晚上放学看到没有人了,悄悄走在一起。 现在两人分开座位后就更是互相躲着对方了。 周罄后来想明白了,估计就是她和张展太明显了。像林美和图海这样正常点,郑老师肯定不会当回事的。 在林美和图海的“绯闻”渐渐没人提起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冷了。 林妈妈打算给林美买件冬天的新大衣,拖着她出了门。 “天天坐在那里,对身体不好。”林妈妈挺发愁的,孩子认真学习是好事,她跟别人说,别人还说她不知足,听说林美听她的每天十一点一定睡觉,早上还早起跳半个小时的舞就说她这个当妈的就是爱操心。 林妈妈现在却特别想把林美从家里拉出去,别老闷在屋里。 “妈发奖金了,给你买件鸭绒服好不好?”林妈妈说。 林妈妈现在兼着档案事的工作,因为图书室基本没人来,慢慢的变成她干档案室的工作干得更多了。领导说暂时先给她加奖金,今年看看能不能把她调到档案室来,从此就干档案室了。 在图书室干其实就是个闲差,变成档案室的人后,那就跟人事上挂勾了。 对林妈妈来说,这是高升了。 所以林妈妈挺高兴的,就拿着奖金想给闺女买件好衣服。闺女最近学习辛苦了,奖励奖励她。 林美被林妈妈拽出了门,初冬的天,干冷干冷的。天空是像洗过一样的湛蓝色,路边的行道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 从纺织路坐公交车能直达他们本市的一个很大的商圈,以前这里就是服装批发市场。似乎当时建市时规划的就是纺织厂这一条路上所有的厂生产出来的产品,都在这里倾销出售。而再往前就是火车站,方便从这里运输出去,销往外省地市。 所以,纺织厂当时真的非常火,它养活了数万的职工和他们的家庭。 现在虽然纺织厂都不行了,但这一块的批发市场倒是保留了下来。因为它的地理位置真的不错,距离前面的火车站仅有两站路而已。 林妈妈带着林美在一排排小店铺里逛,现在的衣服价格属于小件单品的,跟林美那个时代的淘宝上差不多,但大件精品,那价格简直就是一个大跳水! 林美一眼就看到了700一件的羊绒衫! 她拖着林妈妈就过去了。要知道以后正品的羊绒衫可不好买,沾上都是四五千八九千的,里面的羊绒含量还不好说。 她先试了试手感,凭手感,她认为这是真货。 女摊主递过来一个打火机说:“随便烧,绝对正品。你们要是诚心拿,价格还能让让。” 林美把羊绒衫放在林妈妈身前比着,她以前给林妈妈买过两件羊绒衫,那跟放血差不多。但好的羊绒衫能穿上十年都不会过时,只会越来越显档次。买一件绝对不亏。 林妈妈不太想买,七八百买一件薄毛衣也太那个了。可看林美一副看中的样子,她不太想驳女儿的面子,就在那里跟摊主讲价,并且一口气给人还了一半:“三百行不行?” 女摊主苦着脸说:“大姐!你也太狠了!”不过女摊主看看旁边的林美还在认真的挑款式,认定这是想买的母女俩,她卖羊绒衫,识货的都会买,可一般人不会掏这个钱,嫌贵的在大多数。今天开张还没做成一桩生意,要是放走了这一单可不太吉利。 “三百五!”女摊主说。 林美一听,立刻上去帮腔,“三百,两件!” 林妈妈一口血!拖着林美到一边:“你妈我就带了五百块钱!还想给你买件大衣再买点别的呢!”其实林妈妈带了一千呢,不过就是怕闺女一口气全花光了。她还是头回发现闺女这么能花钱。 林美马上想到现在不是她一个月赚八千的时候。就是听到三百一件却不敢敞开买觉得好可惜……心都在滴血……三百一件啊…… 女摊主一看这生意要跑!也不讲了,拍板道:“就三百!我就当交大姐这个朋友!” 林妈妈满意的把林美拉过来:“你要个什么颜色的?” 林美左手一件洋灰,右手一件黑色,左右为难,剩下的□□绿啊土黄啊都不在考虑中。 林妈妈不高兴了:“你怎么又挑这种颜色的?”她左右扫了一眼,又皱眉:“这颜色样子都挺老的啊……”林妈妈再次把林美拖到一边说,“我听你说周罄有一件米奇的毛衣?要不也给你买一件米奇的毛衣吧?比这好看,像小姑娘穿的。” 林美说:“这是给你买。” 林妈妈倒抽一口冷气,怒道:“今天就是带你出来买的!我不要!你要给我买那咱就走!”说着拖着林美就往店外走。 女摊主赶紧过来说:“大姐,又咋了?我这价格真的很低了!这个市场转过来就没有比我这里更低的!” 林妈妈解释说:“不是!我这孩子说要给我买!我不想要!我是想给她买衣服。” 女摊主忙说:“这是孩子孝顺啊!要不这样,我这里有帽子围巾,送一套给你孩子!”这帽子围巾就不是羊绒的了,就是普通毛线的,但也是纯毛的,相当不错,可爱又漂亮。 林妈妈看到摊主送的帽子围巾觉得不错,问多少钱,摊主说零卖二十,这就算送的。林妈妈就想买一套这个给林美。 女摊主不肯接钱,一个劲的说买那件羊绒衫吧,闺女的孝心啊,我这衣服真挺好的。 林美也在一旁帮腔:“妈,你也该穿一件好衣服了。这又不算贵。” ——对嘛!我这衣服真不贵!女摊主赶紧说。 林美有点哭笑不得,说:“妈,你也慰劳慰劳自己。” 在女摊主和林美的两面夹攻下,林妈妈买下了那件黑色的羊绒衣,出来就道:“这件日后你也能穿。” “对,我也能穿。”林美最终是用这句日后她也能穿说服了林妈妈。 买完羊绒衣,林妈妈把目标都放在给林美买大衣上了。 林美说:“其实我不用买,不是刚找出来那件挺好的吗?还是呢子的。” 那件是舅舅以前给林美买的,当年买大了,结果现在一试正好能穿。林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件衣服,林妈妈前两天换季腾衣柜时翻出来的,放在床上跟林美说:“这件挺好的,就是你不穿。” 林美早就看到床上放着的那件红蓝格子的呢子大衣了!它漂亮的简直让人心醉!一听是自己的,二话不说就换上到镜子前面美去了。 长度在膝盖以上,牛角扣,小翻领,没腰带没帽子,但颜色是很正的苏格兰红蓝格。林美摸了下手感,觉得呢子质量也好。一问才知道是舅舅两年前给她买的,不知怎么挑的尺寸。 林妈妈知道:“你舅妈给你试的,是她的尺寸!” 怪不得大了。 林妈妈说:“她还说你穿不了给她娘家外甥女拿去,我说放着!你早晚能穿!” 林美:“……”舅妈这个脾气还真是算得厉害。 不过青春期的林美是不肯穿这件漂亮的大衣的,青春期过了的林美又穿不上了(请允悲),最后还是放放送人了。 回家后,林妈妈说:“结果今天去就给我买了一件。” 林美边换鞋边安慰林妈妈:“这不挺好的?省钱!” “节俭”的林美回屋继续奋斗作业了,林妈妈看时间还早不急着做饭,坐下看看那件闺女非叫她买的“好衣服”,一看上面标的是“不可水洗,不可机洗,不可垂直悬挂”。 林美在自己屋里听到客厅里林妈妈抱怨了句:“这是买回来个奶奶!” 穿着失而复得的大衣无疑是件开心的事,再戴上摊主送的帽子围巾,林美穿着一身新到校了。 进班就看到郑老师和几个生人在班里围着墙在那里转,郑老师说:“行不行?” 林美定睛一看,原来装暖气了!靠着窗户下装了一排暖气片! 附中的水工师傅正在小心的放气,听到没有喷气的声音就赶紧把螺丝拧紧,都检查完了对郑老师说:“让今天坐这里的学生注意点,要是不暖了就赶紧说。” 郑老师把人送出去,回来就见学生们好奇的过去摸暖气片。 “热的啊!” “哇噻!” 郑老师清了清喉咙,虎着脸说:“都回座!看看别人!再看看你们自己!” 大家纷纷回座把书拿出来。 有暖气是件好事,但林美记得有些男生会把鞋脱了踩在暖气片上暖脚…… 这让她对这个暖气片就变得又爱又恨了。 第20章 装好暖气的这个星期,气温就下降到零度了。 林美刚到班就看到几个男生不打扫卫生而是趴在窗户上看外头,一边嘻嘻哈哈的笑:“哈哈哈!又摔了一个!” 学校外的那条街上有两个窨井盖,平时就爱积水,因为地势较低的缘故,现在那边半条街都冻成了冰。 林美刚才过来时就看到有个骑自行车的在那里滑倒了,摔得脆响。 一个女生是坐在靠墙的位置上的,因为男生们打开窗户了,冷风嗖嗖的往里灌,她冻得直缩脖子,骂道:“你们把窗户关上好不好?!冻死了!!” 男生都装没听见,女生干脆站起来硬是把窗户给关上了,有个男生把手放在窗棱上,一副“你敢关?”的样子,女生使劲一推,男生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窗户啪的一声合上。 林美刚放下书包,就见郑凯像阵风一样跑进来,扔下书包叫男生:“都跟我来!”他带着三五个男生很快又跑出去,在教室里都能听到他们咚咚咚跑下楼梯的巨响。 等周罄来了,跟她说:“郑凯带着咱们班的男生在学校后街那边铲冰呢。” 林美哈哈道:“义务劳动?学校让值日的干这个吗?” 正好轮到这周值日的小组听到了,发出哀号:“不是吧!!” 何棋一直坐在椅子上看书,头都不抬的慢悠悠道:“不会的。刚才是校长带着人在那边铲冰,郑凯才带人过去的。”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早自习结束该收作业了,郑凯还没回来,梅露站出来要求各组组长,各科课代表收齐作业赶紧送到老师办公室。 就差郑凯的作业了,小组长发愁啊,他不敢碰郑凯的书包,干脆抱着作业说:“让郑凯之后自己把作业拿到老师办公室吧。” 何棋要收物理作业,他接过小组长的一数少一本,问清是郑凯,上去就把郑凯书包里的作业翻出来了,小组长赶紧上前等着,把语文、数学、英语等各科都收齐了,美滋滋的收齐交上去了。 快该打第一节上课铃了,郑凯才带着人匆匆回来。个个冻得哆嗦,一进来就扑到暖气片上暖手,还有整个背靠在暖气片上暖和的。 何棋冷笑,郑凯发现自己的书包打开了,问小组长:“作业都拿走了吧?” 小组长指着何棋嘿嘿笑着瞧好戏说:“是何棋拿的。” 郑凯就跳到何棋的背上:“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何棋个子低,被郑凯把冰冷的手伸到脖子里头,啊的大叫起来,郑凯一手往脖子里伸,一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何棋啊啊啊的拼命挣扎,郑凯笑嘿嘿的说:“过来帮我压住他!”高源等几个刚才也出去铲冰的都嘿嘿嘿□□着过来把手往何棋衣服里伸。 直到老师进来了才一轰而散。何棋的衣服都被他们从裤腰里拉出来了,头发都是乱的。他一边把书都拿出来,一边对郑凯和后面几个男生晃拳头:“下课再让你们好看!” 学校后巷那一块每天都有不少学生骑车经过,结冰后很容易让学生摔倒,特别是学生还喜欢边走边打闹。所以当天下午就紧急通知,说轮着来,每个班的男生抽出几个人,每天去那里铲冰,只要冻上了就要铲掉。 林美都觉得自己这嘴够乌鸦的,这下真成值任务了。 每个班轮一天,他们三班算起来是下下周去一天。郑凯在讲台上开动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说咱们自己也要走,铲干净了对咱们自己也有好处。再说全校一起轮这个,下下周第一次,到放寒假也轮不上两次,这活一点都不重。最后说附小的学生也是每天都从那边走,摔着小孩子就严重了。 这事跟女生没关系,学校一开始就是说让男生去铲。郑凯就想在男生中间挑人,到时轮着就去。因为隔上两周才能轮上一回,归到值日组就不合适了。他让男生踊跃报名。 结果没人理他。班上没一个人举手。 “那我点名了啊。”郑凯很快点了一圈,足球队那几个高个子都数进去了。何棋放在第二组,他跟何棋说:“到时这一组你看着点。”他在第一组,第二组也放个班委才能管住这群人。 何棋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何棋不太爱管事,就连这个物理课代表都是老师任命的。但学生们自然而然的分边,他就是郑凯这一边的,学习好加是班委。有时他也会给郑凯面子,不会跟他唱反调。 上周周末时班里调座位,林美和何棋这组挨到一块了。 郑老师把上周随堂考的卷子发下来,却是换着组发的,让大家换卷子改卷。大概郑老师上周没时间改卷子吧。 林美拿到的是何棋的卷子,卷面非常干净,字写得很秀气很小。郑老师在上面讲,让大家在卷面上批改,还要写出正确的答案。 郑老师说:“有的人懒,我讲卷子,你们都懒得动笔把正确答案写上去,等到复习时拿的还是错误的答案,到时你们怎么复习?现在这是别人的卷子,我看你们还敢不敢不写答案。” 林美只好在何棋的卷子上写答案,觉得自己的字还没有一个男生的字秀气,大受打击。一面担心自己的卷子不知道在谁的手里,写的答案清不清楚。回头她还要再检查一遍才放心。 一节课讲下来,卷子只讲了一半。 郑老师说:“后面的就不讲了,你们回去自己订正。咱们现在的进度有点落后了,下一节课继续讲新课。”郑老师是打算赶在这半学期把新课给讲完,下半学期就纯粹进行复习了,到时会更紧张,所以新课现在基本上是一周两篇课文的进度在进行。 郑老师说这就全凭自觉了,以前给他们留的时间多,一篇课文能用一个星期给他们讲,现在不行了,学不好的就是学不好,会学的自己会下去用功。 林美把卷子给何棋,回头就看她的卷子已经被人放到桌子上了,也没看清是谁放的,仔细一看上面根本没多少订正的内容。她去借周罄的,发现她的卷子也没多少订正的,字写得还很丑,周罄正拿胶带要把别人订正的全都给粘掉,她自己重新写。 “真是烦人!”周罄粘得火冒三丈。 林美只好回去借何棋的卷子,她自己写的还是有信心的。 何棋很痛快的把卷子给她了,“放学给我吧,两节自习课你能看完吧?” 林美说:“我课间不出去,尽量早点给你。” 何棋说:“不用,反正我晚自习时才打算用它,你看吧。” 关着窗户的教室里虽然暖和,但气味不太好闻。所以一下课,前后门都开着通风透气。 林美吹了一会儿风就把大衣给穿上了,这时外头有人喊她。 她抬头看,居然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 她过去奇怪的看着她,那女生说:“你是林美吧?能不能把你的语文书借我?我们下堂课是你们郑老师的课。” 林美哈哈道:“我不认识你吧?” 女生说:“我四班的,我叫张铭。我认识你们班的陆露。” 陆露跟周罄很好,而周罄跟林美是好朋友,所以这个关系还算亲密。林美转头看了一眼班里,女生见她不信,急道:“我真的认识陆露。她说你的书上笔记记得特别好,我就借一节课!我的语文书先给你,下课就换过来。” 她还把她的语文书带来了。 林美想着借本书也没什么,就接了她的书把自己的语文课本给她。张铭翻开看了眼就松了口气说,“我们比你们讲得多,到时我把我的笔记借你。” “你自己有笔记干嘛借我的?”林美好奇道。 张铭翻到上一课的后面说:“我没写后面这题,我猜你肯定写了。” 原来是课后练习题,林美确实做了。 算是交了个外班的朋友吧。林美觉得挺有意思。回到班里,陆露也来找她了,“张铭找你了吧?我爸跟她爸认识,我姥姥家和她奶奶家在一个小区。” “那你干嘛让她来借我的?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借给她?”林美问她。 陆露:“我写的……我都没怎么写!”她去把她的书拿来,翻开上一课的练习题是一片空白,她说:“等张铭把书还你了,你再借我看看。” 林美现在是默认的认真学生,卷子肯定写完,作业肯定好好做,课后练习题和练习册肯定都写了,正确率肯定好。 张铭来还书时就跟她说:“我们班的人拿着你的书抄来着,他们还想跟你再借一节课,我说让他们自己来,我要先把书还你才行。” 陆露也在旁边,上手接过林美的书说:“让他们等着吧,借你都是看我的面子。” 林美跟着说:“对,看陆露的面子,我不借给别人。” 张铭千恩万谢。 这么阴差相错的认识了之后,林美借着张铭还认识了几个四班其他的女生,有时忘带课本了就可以到外班去借了。 下午自习课前,郑老师过来说了两件事。 一个是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有的同学住得远,回家后吃饭都晚了,在学校又饿得厉害,所以学校决定除了上午加餐一次外,下午第二节课后,自习课前还有一次加餐,也是面包和包子,还有袋装的牛奶和豆奶。 第二件事就是六点半放学有点太早了,也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学校打算再往后加两节自习。等于下午的课是两节正课加四节自习,八点放学。 小厂长还给三年级每个班配了个电视,为了让大家收看新闻联播。政治老师说新闻联播应该天天看,这样对他们考政治有好处。 郑老师还掏班费买了个VCD机,说是可以给他们放些片子看。 有了这两样好东西,大家对增加自习课就没那么排斥了。教英语的高老师就首先带了几盘原文影碟给他们看,看的是《音乐之声》。虽然只看了一节课,刚看到将军家的长女跟那个送信的小伙子在雨夜花园中幽会就下课了,高老师铁面无私的关了机子,大家失望的长长啊了一声。 虽然都看过这部片子,但再看一次还是很吸引人的。而且又是断在这么让人心里痒痒的地方。 有看过这部片子的同学就说了后面的,将军打算带着全家逃离德国,逃离法西斯,那个小伙子却告密了。所以这一对小情人最后是个BE的结局。 林美发现大家的觉悟还挺高的。有的女生说那个男生不该告密,但也有男生说当时德国是在凡尔赛条约的压迫下,而且当时法西斯还没有那么恐怖,所以那个男生告密是认为将军是个叛国者,他告密是因为爱国。 可有女生肯定的说:“他就是觉得将军拆散了他的爱情,在报复!” 青春时又酸又涩的爱情让人忍不住一尝再尝,带着一点小游戏感,也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真,好像自己成了一个孤独的殉道者,正走在注定被批判被反对的道路上。 班里说起早恋的事已经越来越多了,好像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的“班对”。 林美就被朱海肯定的说:“钱亮喜欢你。不过他知道你不喜欢他。” 林美很无奈,她不确定钱亮有多喜欢自己,不过她确实没打算跟他谈恋爱。 她觉得这像是大家最后一次逃避现实的努力。 周罄也跟她谈起了这个话题。 两人一起放学走的时候,她先问林美对钱亮和图海是怎么看的。 林美肯定的说:“我两个都不喜欢?” “图海也不喜欢?”周罄故意这么问她。 “不喜欢。”林美肯定道。 太……稚嫩了。 那些初中男生,虽然生机勃勃,但也像小孩子一样。没有丝毫男性的吸引力。 而且她也不认为此时是谈爱情的好时机,她的时间太少了,想做的事又太多。如果这次她真的能成功考上省六,或许她的大学也能换一个,之后的整个人生都会跟着变得不同! 只要想到这个,就让她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 周罄能看出林美说的是真话。 她垂下头,静静走着。 快走到两人平时分手的路口了,周罄站住说:“我初二下学期跟张展谈过。” 林美:=口 “之后郑老师就把我们调开了。”周罄说,“我换到你后面,跟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林美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对头:她记得张展好像现在在跟别人谈! 这个谈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谈什么,林美不相信这些孩子们能做什么。每天在学校就已经占去他们一整天的时间了,放学回家有山一样高的作业堆着。 就是两人放学一起走而已。 林美小心翼翼的看着周罄。 周罄的眼圈红了,眼一眨,眼泪就啪嗒掉下来了! 林美赶紧拿餐巾纸给她! “他现在跟马洁好了……”周罄呜呜呜哭起来,她真的很伤心。她还想过张展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想着两人可能过一阵就会再好起来,可是没想到才过一年他就跟别人好了。 林美在路口的寒风中陪了周罄二十分钟,等她走后回到家都八点半了,幸好四节自自习把作业都解决了,回来就只剩复习任务了。 林妈妈在看电视,听到门响赶紧起来:“你们又拖堂了?”她接过林美的书包,说:“炖了猪蹄,吃不吃?” 高压锅压出来的猪蹄软嫩的一吸就把肉给吸到嘴里了,林美就着馒头干掉两个猪蹄一条猪尾才满足的回屋看书。 不过她一直心神不宁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给周罄打了个电话,听到她顺利到家了才放心。 “我爸给我煮了粘玉米,我明天给你带点儿。”周罄在那边说。 林美哈哈道:“我妈给我炖了猪蹄,要不你明天中午别回家了,到我家来吃吧。” “哈哈,不用不用。”周罄的心情看起来是好点了。 林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其实我觉得吧,张展没那么好。你不觉得他配不上你吗?” 周罄好笑的说:“他配不上我?” 林美从张展的学习开始批判起,包括他的个子没有周罄高,鼻梁不挺,长青春痘,等等。把周罄给逗笑了。 “他一点都不帅,咱回头找个帅哥气死他!”林美说。 周罄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笑得周爸爸都在电话里问:“跟你同学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二天再见周罄,她就好多了,还挽着林美的胳膊去楼下买面包。她不带牛奶了,因为学校里现在也卖鲜牛奶。 冰凉的牛奶和豆奶买回来后,大家都放在暖气片上烘热。还有包子也容易凉,买了暂时不吃就放在暖气片上。 又因为坐后面的男生们都喜欢脱鞋暖脚,所以放吃的几乎都放在前面靠女生座位的那边。 周罄悄悄跟林美说:“我也觉得张展配不上我了。” 周罄以前从来没感觉到张展是个什么样的男生——仅指外表。在林美说过之后,她也注意到张展的衣服常常穿脏也不会换,鞋也不会刷。 她说:“他太脏了!”她还记得以前帮经展抄笔记,他的书才用了一年就连书皮都掉了,内页上还有贴上去又撕掉一半的贴纸。 总之,张展看上去还挺邋遢的。 周罄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看上他的?” 林美慢悠悠道:“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是魔法消失了。 周罄之前被张展和马洁折磨得不轻,林美还奇怪为什么上周她的情绪这么低沉,还以为是在发愁成绩的事,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学生中间传出“谈”的人挺多的,好像一下子都冒出来了。老师们的反应却很奇特,既没有围追堵截,也没有大肆鞭挞。反倒像是视而不见。 郑老师有次在课堂上冷冷的说:“我看有些人中考时怎么办!现在还有闲心干别的!” 原来不是不管,林美觉得老师们是开始大浪淘沙,放弃一部分学生了。 用郑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愿意学的,我才管,不愿意学的,我也没功夫逼你了”。 在郑老师眼里属于愿意学的林美一直处在老师的探照灯下。张展,可能郑老师已经放弃了,倒是把马洁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马洁是哭着回来的。之后就不敢再跟张展一起放学走了,每次都是拉上几个女生挤在一起回家。 考试前,郑老师说要开一次家长会。家长会开完就考试。 “让你们父母在家里也盯着你们。你们学是为自己学,不是为我学的!”郑老师最近也有些暴躁。可能也是压力大。 恰在此时,传出了郑凯谈恋爱的事。 林美和小伙伴在一起说:“他这是顶风作案啊。” 据说郑凯非常聪明,他从不跟女朋友在学校说话,两人是借着去上同一个补习班的机会见面。有外班的人看到他跟一个女生一起走,还一起站在街边吃烤红薯。 郑凯被郑老师约谈。 后来据说两人还一起去溜冰。也被人看见过。 据说这个告密的是五班的图海。 “不是我!”图海冤枉死了,“真不是我!” 何棋装路人站在一边。关于郑凯被人告密的事,他们这群一起上补习班的小伙伴正在排查叛徒。郑凯跟人谈的事他们都知道,可谁也没想到有人告诉老师了,还让郑凯被郑老师叫去了。 图海指天咒地的说:“要是我说的就罚我中考不及格!” “你这也太狠了,有这么咒自己的吗?”何棋出来说公道话了。 图海这么一说,高源那群人也都觉得不应该是图海了,都咒自己中考不及格了,肯定不是他。 “那是谁啊?”高源骂道,“这人太缺德了!” 何棋本来就觉得这个抓叛徒的事挺可笑的,就说:“算了算了,谁知道郑凯被谁看到了?说不定是老师呢?咱们自己人是不会说的,这不是闲的吗?” “万一就是有人想陷害郑凯呢?”高源说。世上不是没有这种人啊。 何棋转了个话题,笑着问图海:“对了,你跟我们班林美的事是真是假啊?听说你带她了?” “她跟我借卷子,我就从校门口带到复印店。”图海看警报解除了就跟着一起去推车。一群男孩推上自己的自行车,骑上汇入车流中。 高源说:“我们班上的钱亮也喜欢林美,就是林美看不上他。” 何棋哈哈笑:“跟图海比,钱亮是不行啊。你问女生,看她们是选图海还是钱亮?” 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图海被他们打趣的脸红,一个劲的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恼了啊!” 第21章 到了周一,告密的人自己跳出来了,正是他们的生物许老师。=_ 许老师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可能是想开个玩笑给大家提提神就说:“哈哈,上上周我在外面看到你们班的郑凯跟别人在溜冰场玩,回来跟你们郑老师说了。要说你们现在紧张是紧张,但还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 全班的神情都是:=_ 林美突然十分为许老师担忧,像他这种性格可怎么办啊。 为了这个告密者,全班已经气氛紧张好几天了,连林美都悄悄问过听没听女生提过郑凯跟人谈的事,她摇头说:“刚知道。”流言出来后她才知道的,之前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她还想说郑凯不愧是班长,保密工作做的就是好。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被许老师给吸引了,所以后面十五分钟里,许老师讲的格外入神,下课时兴高采烈的跟大家说:“回去也要看书啊,下周就考试了,就考我划的范围里的内容!题我都出好了,都是咱们课后的练习题!你们一定要记得看啊!” 下课后,林美叫周罄:“要不要去买面包?” 学校的面包又增添了几个新品种,有面包芯里有香甜的奶油椰蓉,咬一口就会流出来,还有一种是里面有一根一次性筷子的面包,上面也是洒满椰蓉。 周罄和她挽着手出去,刚好在走廊上碰到朱海,她听说了也要一起去。 三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起刚才生物课上的事。 朱海说:“其实我觉得郑凯挺倒霉的,许老师认识的咱们班上的人也就那几个。” 林美也是这么想,郑凯是班长平时又很活跃,估计哪个任课老师都认识他,所以许老师才能在外面一眼认出他来。换一个不起眼的学生,可能就不会被发现了。 总之,郑凯实在很倒霉。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郑凯一直阴着脸,就像被高利贷追债一样。下课也不打闹了,也不跟哥们说笑了。 天气越来越冷,课间跑步就成了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一件事。 上午第二节下课铃刚打响,老师刚刚离开教室,郑凯就走到讲台前拍着桌子说:“都快点下课!跑操了!” 大家抱怨着下楼,才走到一楼就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跟冰窖一样。走出教学楼大楼,兜头就是呼呼的寒风,冻得人打哆嗦,整个人为之一颤,连脑袋都清醒了几分。 “好冷……”朱美穿着大衣裹着围巾帽子去跑步,像她这样全副武装的人有不少,但也有人想着跑步要轻装上阵,所以只穿着毛衣外套出来,大衣留在楼上了,一出来就爽的啊的一声大叫,不自觉就跑了起来。 大家排成方队时还在不停跺脚,队伍里听到大家在抱怨:“快跑啊!冻死了!” 各班需要先点清人数,郑凯挂着黑脸铁面无私的挨队点人,女生们有两个姨妈来了留在教室里了,男生们也有缺席的,但男生没姨妈,所以郑凯黑着脸问过后就把人名记下了,算缺勤。 男生们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最近郑凯心情不好,听说挨了郑老师的骂,郑老师还给他父母打了电话。看在郑凯这么倒霉的份上,大家都不跟他计较了。 操场上四下透风,跑起来还不等暖和就冻得手脚僵硬,寒风刮得脸上都是疼的。跑完两圈,大家都赶紧跑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暖风迎面而来。 在这一刻,大家都感到幸福极了。有暖气真是太好了。 郑老师都跟他们说:“为了让你们在教室里不冻脚,学校才赶着装了暖气,你们看看,你们不好好学习对得起学校吗?” 郑老师语重心长的跟他们说为了能让他们考出好成绩,学校真是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最近还说要在学校里装电烧水器,这样大家带上杯子就能在学校里随时接热水喝。 不好好学习能行吗? 大家在下面默默点头。 放学时,郑凯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何棋在后面叫住他赶上来,说:“你最近太吓人了吧?”他轻轻踢了郑凯一脚,安慰他道:“别想太多了,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说那谁怨你了?” 郑凯谈的人是四班的生活委员。虽然郑凯没说她的名字,但四班的班主任已经查到了,听说于老师很生气,还说这次要是考不好就撤了那个女孩的生活委员。那可丢人丢大了。 何棋猜那女的是不是跟郑凯吵架了?两人闹掰了? 郑凯深沉的说:“我现在就想着考出成绩来,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何棋嗯嗯的点头,心想这肯定是掰了。 模拟考的安排很快出来了。为了让学生和家长们重视这件事,郑老师安排在周四下午自习课开家长会。 难得,林美他们提前放学了。郑老师说:“我还是那句话,愿意学的人我才管,不愿意学的,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林妈妈说她今天会直接从图书室去附中,林美直接回家就行。 家里的锅里有蒸好的红薯,林美已经习惯了回家先吃东西,捞了个红薯出来先吃了再去写作业。等到七点,林妈妈开完家长会回来,她才从屋里出来说:“我熬好了红薯粥,炒了个酸辣土豆丝,一个醋溜豆芽,馒头也热过了,吃饭吧?” “吃饭!”林妈妈心情很好的说,她刚才回来前还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咸水鸭。 “你们郑老师点名夸你了,说你的成绩进步的很稳定。”林妈妈给林美挟了块鸭肉,喜滋滋的说。“当时班上那么多家长,可多人问我你在家是怎么学的,我说我都没管过你,都是你自己用功努力。”林妈妈真是觉得光荣极了。以前林美可从没让老师点着名夸奖过,她去参加家长会也一直都是坐着听别人家孩子的事。 “你好好用功,我看你们郑老师很看重你。家长会都结束了,你们郑老师还拉着我说了半天的话,说你想考省六,再努力努力应该不成问题。你最近学的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除了物理外,还要不要再请别的家教?” 林妈妈去了一次家长会,突然变得热血了,对林美的成绩看得更紧了,也更看好自家闺女的前程了。那天还跟舅舅打电话说:“孩子想考省六呢……他们老师说了,说孩子能行……哈哈哈哈……我也想啊,只要她以后过得好就行了……” 林美在屋里想起她以前去留学前,妈妈也是这么跟人打电话,非常开心的打了好几天的电话。那边的人可能只是顺口恭维一下,说她以后能把林妈妈也带到美国去住别墅。 不过后来她毕业后,林妈妈在她在外的这几年也了解了不少,跟她说回来吧,外国都是用外国人的多,你一个外人在那里不好生活,回来吧,家里这边也能给你找到工作。 林美没说,在毕业前她足足做了半年的恶梦,失眠,掉头发,险些以为自己得了抑郁症。她害怕回国,她花了将近五六十万在外求学,累得都胃溃疡要吐血了,她真的用尽了所有的努力了,最后的成绩却根本不像她设想的那么美好。她觉得她浪费了很多时间。 因为她除了学习之外,还必须将更多的精力耗费在生活上。她觉得她简直是花钱来国外找罪受的。她根本不是来学习的。 最让她三观崩裂的是,在她辛苦奔波劳累的时候,还有人能在她身边活得轻轻松松,不当一回事的尽情花钱。这里面的人有富二代,官二代,也有跟她一样家里是普普通通的。 她有时一个人在深夜里也怀疑,是不是她太认真了?轻松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把自己整得压力这么大值得吗? 可每当这时她都会再想,是不是不出来更好?在出来之前,她绝对没想过在外求学的生活会是这样的。清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就是这么琐碎,它一点也不浪漫,不是穿着牛仔裤带着书跟外国同学们一起说说笑笑,也不是在漂亮的图书馆里优雅的读书。 当时她是能留下来,但她不是很有信心能有一份好的工作,可能要花上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把林妈妈接过来。 但回国就像是失败了,她没有任何成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林妈妈的话让她就像是突然又变成了那个有妈妈可以依靠的小孩。挂了电话后,她痛快的哭了一场,整个人都放松了。 就算不够成功,至少她还能回家,妈妈还要她。 模拟考的时间定在这个周六周日,两天考完。学号就是考号,全部打乱。所以林美被安排在了一班考试,周罄和朱海一个去了四班,一个留在了三班。 朱海自从知道自己还在本班考,大松一口气:“太好了,不用去别的班。” 就算每一间教室的格局完全一样,但每个班都有自己不同的氛围,去别的班考当然没有在自己班考更熟悉和放松。 郑老师却说:“去别的班考试对你们来说正好,到时中考全都分到别的学校去了,到那时全都是陌生的学校和班级,你们就趁现在先适应一下,不至于再因为这个紧张了,答不好卷子。” 第一天,上午是语文和数学,数学是和几何一起各占一半分的综合卷。徐老师在考前动员时说:“都是讲过的题,谁要是不会那就是上课时没好好听。” 下午是政治和英语。等于说周六考完,一大半的任务就完成了。 周日上午是物理和化学,下午是历史、地理和生物的小卷子。 郑老师在周五宣布了个好消息:“今年中考改革,历史、地理和生物会有一科不考,或者就综合成一张大卷子。你们比上一届的要轻松了。” 分值越少,意味着每一门所占比重越少,同样的,复习的压力也会相应减少。 所以郑老师一说完,全班就暴发出一阵欢呼声! 底下还有人说:“那干脆不考多好!” 想太美! 林美记得历史、地理和生物确实是张综合卷,物理和化学也是综合卷。她最近又想起一道历史的题,印象中是红军某次撤军还是长征路线,一张地图,让人填地名。 所以她把历史书上老师说的几个重要的地图全都圈起来了!打算全部背熟! 周六上午早上七点半,林美到校参加考试。在楼梯上还碰上了朱海,两人结伴走到一班门口时,朱海说:“那你进去吧,一会儿别紧张。” 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 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林美轻轻呼口气,微微提着心走进了一班的教室。 一班教室里几乎都是陌生人,她找到学号坐下来,是正中央的好位置,监考老师一眼在教室里哪个位置都能看到,算是别想作弊了。 在考试时最受欢迎的位置就是靠墙的和最后的。处在老师的视线盲点。 林美就算不打算作弊也觉得坐在这里挺倒霉的。 一班的教室跟三班的教室一点都不一样。前面的黑板一侧画了一道花边,里面写着值日组和要交的作业。讲台上还摆着一盆落满灰的塑料花,一边墙上还贴着一张中国地图。 后面的黑板上则是写了不少心灵鸡汤,好像是从《读者》一类的书中摘抄的现代诗和散文。反正没事做,林美好奇的草草看了一遍,觉得一班的班风好像比他们班上要温柔得多。 林美班上后面的黑板报写的还是上一次郑凯抄的各高中录取分数。还有外班的专门去他们班上看,听说是外班的班主任宣传的,说:“你们有空就去三班的教室后看看,看自己能考哪个学校。” 有老师这句话,三班就多了不少参观的人。后来郑凯又特意重新抄了一遍,字迹不但更大、更工整,他还特意用黄粉笔描粗了边,显得更显眼了。 八点考试。七点半时,大家已经都到了。林美同一个班的在这里考的还有梅露和何棋,她认识的人里图海也在这里考。不过林美就跟梅露打了声招呼,倒是何棋看来跟图海挺熟,两人还碰巧坐得挺近。 七点二十监考老师就来了。是生物的许老师和物理的于老师。 他们看着表,差不多到七点四十五就开始发卷子,于老师在上面说:“先不许动笔,谁写就收卷子撵出去!八点才能写。你们可以先看看题。” 七点五十,打了早自习结束的铃。还有十分钟。 许老师在台上数着多余的卷子,跟大家说:“都看看你们的卷子啊,看看有没有破的,印得不清楚的,赶紧换啊,别耽误时间啊。” 跟着就有两个人要举手换卷子,许老师小跑着从讲台上下来,先检查下换卷子的同学手上的卷子确实有问题,再把新卷子给他。 林美把手表取下来放在桌角。她已经很久没用手表了,都是用手机看时间。还是林妈妈说她最近学习用功,要给她买块好手表,最后托人带了块海鸥女表,小小的表盘还是镏金的,叫她用着挺不习惯的。 但这是一块好表,林美打算好好珍惜。 八点,上课铃响的同时,于老师在上头说:“可以开始写了。” 林美立刻拿起笔把刚才在心里想过的几道题给写上答案,整个教室里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只能听到刷刷的写字声。 于老师和许老师一个在讲台上看,一个在下面巡视。 考试开始不久就发生有人带的笔不出水这种事,于老师在旁边桌上拿了枝笔,跟另一个学生说:“这根你现在不用吧?”那学生点点头,于老师把笔给那个笔没水的人,说:“来考试就带一支笔,真到中考时你怎么办?出去买?” 与已无关的事没有人在乎。林美就听了一耳朵,她的全部精神都用来看题了。她的复习很扎实,基本上所有需要背诵的内容都能说得上来,这次的卷子只有一个课文内容填空,一个作者填空可能是以前二年级或一年级的内容,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外,别的都能保证全对。 写完后她还检查了一遍,免得发生那种自己明明会,但是偏偏粗心写错的糟心事,那她一定会吐血。 考到一半的时候,郑老师悄悄进来看了一眼,林美没发现,直到郑老师走的时候跟于老师小声说:“那我先走了。”于老师冲她点点头,她才知道郑老师已经来过了。 作文写得中规中矩,像老师说的开篇点题,中间扣题,结尾点题,三点一线这么一拉,至少能保证基本分不会丢,其他写得好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节下课铃打后,于老师和许老师开始喊收卷子,一边说:“不许再写了!再写算作弊!” 卷子都收上去后,所有人都有股熬过一关的感觉。 林美今天算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吃面包,但害怕后面考数学时再饿了就麻烦了,还是下楼买了个面包加一袋奶,边吃边往楼上走。现在卖奶的地方弄了个大锅,里面倒着半锅热水,所有的袋奶都泡在热水里,这样拿出来就是温的能直接喝,也算是清洗消毒了。不至于大冬天的再喝凉奶,喝了肚子痛。 回到一班,发现有几个学生在老师的指挥下打扫卫生,把刚才考试时扔在地上的一些草稿纸和餐巾纸给扫起来。一班的班主任皱着眉说:“你们也要注意卫生啊,教室里有垃圾篓,扔在蒌里多干净啊。” 她应该挺烦这些学生到她的班里来考试还乱扔东西的。 林美看到一个男生吃完面包想把包装袋隔空扔到门后的垃圾蒌里,失手弹到外面来了,在上面一班班主任的目光下,他赶紧灰溜溜的去把包装袋捡进来好好扔进垃圾蒌。 可能一班班主任抱怨了,等到发数学卷子时,五班的班主任来了,站在那里看着她班上的人。林美猜刚才那个乱扔垃圾的男生就是五班的。 这次发完卷子时,铃已经打过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浪费时间,赶紧埋头答题。上面的监考老师林美不认识,猜可能是二年级或一年级的年轻老师。 监考老师说:“别粗心大意,多看看题,多审审,多算几遍。有些题的答案你一算出来就应该知道是错的,那就不必往上写,赶紧再检查检查是不是审错题了?是不是公式用错了?” 这个监考老师有可能也是个数学老师。她抱着手臂在教室里慢慢转悠,特别是在教室后几排转悠。林美在工作后也监考过,虽然是公司里自己组织的考试。像这种专在后几排转,就是因为后几排是作弊的黄金地段。当时她监考时就有人事上的人告诉她,没事多去后面转转,造成一种威摄,这样有的作弊的就不敢了。 跟语文比起来,数学的卷子要好做多了,题型全都见过,知道用什么公式,就像监考老师说的,除非粗心算错答案,不然不可能有问题。除了有两道几何,她一开始不知道辅助线该画在哪里浪费了一些时间外,别的都很顺利。 林美这次答卷比语文答得要快,全写完还剩下二十分钟。她就一遍遍的验算,生怕哪道题是自己算错答案再丢分。 考完回家,林妈妈中午一句都没提考得怎么样,就是一个劲的给她挟菜。今天中午林妈妈做了炸丸子,炖了大锅菜,还做了青椒炒鸡,西红柿鸡蛋汤,吃得林美不要不要的。 吃完饭,林妈妈问林美:“要不要睡个午觉?” 林美摇头说:“不了,一睡再睡迷糊了。”她拿着政治书背去了。 政治课本上划的重点她都背过来了,但现在临到要考试了,突然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叫她看书的时候越看越紧张,还不敢跟林妈妈说。 不过,幸好下午考试的时候一切顺利。虽然觉得脑海是一片空白,但看到题答卷时倒是都写出来了。生产力三要素,这回她不用胡编乱造了。 第一天考完,她给自己估分,觉得这四门均分九十以上是不成问题的。除非有什么她忽略的大毛病没发现。不过可能不大。 晚上她要继续复习,林妈妈让她早点休息,“休息不好也考不好,你出来看看电视吧。” 林美看了会儿广告,说:“模拟考而已,我一点都不紧张,你就让我去看书吧,我现在不看书反倒有点焦虑。”不看书看电视会有罪恶感。 “去吧,去吧。”林妈妈没办法的摆手说,“我闺女这样再考不好就出奇了。” 第22章 两天时间,模拟考结束了。 非常难得的,周日下午最后一门考完后就直接放学了,不少人包括林美都认为还要继续上课,所以考完后基本所有人都回到本班教室了,郑凯还叫值日生把班级卫生打扫了下。 “真是,这么多垃圾!”值日生边打扫边骂。 很多人都在自己的书斗里发现了不属于自己的垃圾。林美的书斗里还翻出了一个笔记本,一看就是男生的,上面贴着北斗神拳的动画贴纸,还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罄的书斗里有一袋喝了一半的牛奶,把她气得不轻。 所有人都把书斗里的垃圾清出来扔在地上,搞得值日那个组的同学很生气,郑凯在讲台上说:“把垃圾都扔到垃圾篓里!不要扔在地上!” 打扫卫生就花了大概十分钟,还有人的椅子不知被搬到哪里去了,大家纷纷在班里找自己的椅子。林美的椅子就不是她原来坐的那把,虽然她觉得换把椅子坐也没什么,但看大家都在找,只好从善如流的去挨个翻自己的椅子。 郑老师过来时,看到班里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就把郑凯叫过来说:“放学吧,都回家去。今天就不布置作业了,放你们一天假,明天早上别迟到!” 班里的人一时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郑老师走了之后男生们才嗷嗷怪叫着欢呼,然后提起书包狂奔着下楼。 晚上没作业,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太多了。林美和周罄、朱海三个出了校门,外面的天居然还是白的。 “咱们要不要去逛逛街?”朱海说。 “去哪儿逛?” 在附中附近只有一条街值得一逛,就是附中和附小后面的一条小路,半截是菜市场,半截却开了三四家精品店,还有一间一元店。 三个人把这半条路上的店逛了个遍,林美看到菜市场的一个摊子上的韭菜不错,暗暗记在心里。 “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朱海扭头看林美,“林美一定考得不错吧?” “还行吧。”林美问周罄,“你呢?估算着均分大概多少?” “九十出头吧。”周罄说,“题不难,没什么特别偏的。” 这也是林美做卷子时的感受。老师们出题全都紧紧扣纲,没有一道超纲的或者特别偏的,全都是在课上一再重复的重点要点。换句话说,这次的卷子意外的简单。 “我估计这次的分大家都挺高的。”林美叹气说,她还想一鸣惊人呢。如果大家考得都好,那这分数就不容易拉开了。 回家时,林美顺便买了一捆韭菜,洗了一把打算晚上炒鸡蛋吃,剩下的用报纸包好放进冰箱保鲜。最近林妈妈说要多买些韭菜给姥姥家送去,姥姥家喜欢自己包饺子。 林妈妈回家时晚饭已经做好了,红薯玉米粥,蒸好的馒头,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土豆炖五花肉。 “考得怎么样?”林妈妈回来就看林美的表情不是太好,担心她考得不好。 林美说了下卷子不难的事,林妈妈松了口气说:“你考得好,别人当然也能考得好。学习努力的都能考好,想这个没用。你只要做得下次卷子比这个难时,你还能考好就行了。” 林美想想也是,她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好像自己蓄力良久,发力后发现目标十有八九都有人能够得着,就觉得自己这一肚子力气有点白攒了,跟着有点怨要是这老师把卷子出得再难点,能拉开距离就好了。 星期一到校后,林美听说成绩居然出来了! 班里乱糟糟的,她也顾不上早自习了,听朱海他们说话。 朱海说:“听说已经出了,郑老师他们正在排名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名次啊……”一个人哀叹道。 上午就有语文课,郑老师阴沉着脸拿着书进教室时,整个教室的人都怕得垂下头。 难道成绩很糟糕? 林美就算对自己很有信心,看到郑老师这种表情也不免忐忑起来了。 郑老师把课本和教案放下,很平静的说:“上周我们讲到……”开始上课了。 大家摸不着头脑,都以为会先挨骂的,结果成这样了。只好个个都稀里糊涂的翻开书听讲。 郑老师讲到一个要点:“这里要记住,都拿笔划起来!” 大家吓得赶紧拿笔划。 郑老师开始开炮了:“我看谁不划!谁还在闲着!!” 林美也不敢抬头看谁现在没在划书,周围所有人都是狠不能把头埋进书里,不让郑老师看到。 “都是在上课时一再强调的重点!居然还有人考试时写不出来!你们这样还考什么啊?啊?还考什么?趁早回家得了!!”郑老师发火道。 看来真的考不得怎么样。 林美心中惴惴。就是不知道成绩差到什么程度? 郑老师既是语文老师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所以三班的语文成绩一向抓得很紧,在三年级五个班里是领头的,什么时候平均分都是最高的。就像四班是物理最好一样,因为他们班的班主任是物理老师。 这节语文课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一直保持最高品质的安静,乖乖听课。打了下课铃后,也没人敢动。走廊里传来别的班下课的声音,外班的人开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说话打闹,还有人路过三班时好奇的往门里看。 郑老师说:“下午名次就出来了,自习课讲卷子。现在下课。” 做为班主任,还是有一点特权的。毕竟郑老师就能赶在别的老师之前占了他们班的自习课讲卷子。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后,郑凯匆匆从外面回来就到讲台上拿了黑板擦和粉笔,到教室后把黑板上抄的省市各高中录取分数都给擦了。 梅露悄悄过去,问清后说:“再用抹布擦一遍吧。” 黑板上粉扑扑的看着不太干净。 梅露匆匆去找了几块抹布浸湿后拿过来,跟郑凯一左一右把黑板又抹了一遍,然后找来废纸再擦一遍,把水汽擦干。 黑板变得光洁如新了。 郑凯这才开始照着他手中的纸抄黑板。 大家此时也都有感觉了,纷纷站在那里伸长脖子静静的看。 郑凯标上数字1234,后面写总分和平均分,最后写名字。大家一个个挨着念。 林美提着心,一直到黑板上出现她的名字,也被围着郑凯的人念了出来。 “第五名868.5分!平均分96.5!林美!” 林美轻轻呼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周围不少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她,周罄和朱海都过来拍拍她。 林美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这个名次比她想要的还差一点,但至少拿出去不丢人了。 每一科的总分都是一百,最后一下午的历史、地理和生物出的都是两页的小卷子,每道题的分值都很大。因为听说今年中考这三门出综合卷,所以学校出卷子时也有所偏重,跟主科相比,这三门就不太重视了。每门核定的时间是六十分钟,答得快的四十五分钟就写完了,不准提前交卷,只好坐着发呆。 周罄是第七,朱海是第二十一。第四堂是生物课,郑凯仗着生物老师不会管,抄了半堂课把后面这张黑板给抄满了。全班的分数都在上面了,只是前十名用玫瑰红的粉笔抄,后面都是白粉笔了。 下午,林美来上学时就看到一楼的楼梯旁边的黑板报上贴着三年级这次模拟考的总成绩。全年级一起算,林美这次排到了年级第十一,差一步没进年级前十,多少有点遗憾。 她还觉得自己一定学得不错,结果连年级前十都进不去。 林美自满的脑袋清醒了点。等卷子发下来一定好好看看都哪些地方失分了。 自习课时,林美才知道郑老师生气的原因是他们三班这次在平均分上落后了,排到年级第三名。 如果只比尖子生的成绩,三班是最好的。前五十名里只有林美这班的挤进去了十四个,一班的几乎都排在了后面。 但如果算上平均分,三班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你们羞愧不羞愧?啊?考出这样的成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郑老师改卷子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班里几个她看好的学生都考得不错,去别的老师那里一问,也没有人掉队落后。就是等到算班级平均分时,她才生气了。 郑老师当了一辈子教师,带过无数个班级。她早就知道当学生不想学的时候,哪怕他人坐在教室里,心也早就飞到外头去了。 郑老师在讲台上说:“你们不是为我学,不是为你们的爸妈学,是为了你们自己学。这话我说过不止一次了,听不进去的人我也不会再说了。” 然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训人,直到把整套卷子讲完。 “模拟考之后马上就该放寒假了,不过你们时间不多了,所以学校打算只放到初三,初四就开始到校,继续上课。”郑老师说。 全班:〒▽〒 “老师们也不放假了,都是为了你们。”郑老师说。 大家只好接受老师们的好意了。 回家后,林美跟林妈妈说了寒假只放三天的事。 “那还要跟你姥姥说一声。”林妈妈说。以前的过年,他们就是天天去舅舅家,一直过了十五才算完。 只放三天的寒假根本不叫寒假。林美没有一点要过年的感觉。 但新年还是到来了。 附小门口多了好几个小摊子卖炮。连附中门口也摆了一个,不过很快就被小厂长带着人给赶走了。学校还发通告说不许买炮,不许在学校放。 郑老师特意在班里说了两个放炮致残的故事,一个是拿着炮放,把手给炸成残废了,一个是点了炮随便扔,扔到别人头上,不知怎么炸伤了人家的眼睛,赔了很多钱。 郑老师说完道:“不管是炸伤自己的手还是炸坏了别人的眼睛,出了这种事你们就别想参加中考了!!” 林美:…… 她觉得这个逻辑上是对的,但轻重程度好像不太搭?比起中考,炸断手指或肌腱或眼睛好像更严重。 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天气越来越冷了。走在路上能看到附小的学生们追着打雪仗,小孩子们从路边清洁工扫出的满是垃圾的脏雪堆中团雪球互相砸,林美路过看到几次都很想说“太脏了,不要玩这里的雪”。 不过她克制住了。她现在已经能克制自己不要像个大人一样思考,免得让人觉得她很奇怪。 模拟考后,大家有点像用尽了精力一样,好像再也没什么能刺激到他们了。所有人的心情仿佛都变得非常平和。换句话说,好像大家一下子都放松了,在最后的这十几天里,大家似乎都把注意力转移以了将要到来的新年上。 每个人都在讨论新年。 “本来说过年要去奶奶家的,不过今年初四就要上课了,我爸跟我奶奶说今年去不成了。”周罄说,她的奶奶家在外地,每年都要专门坐火车去那边过年。周罄很不想去奶奶家,因为周爸爸是家里的老二儿子,而且是最没用的一个:他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他老婆把他甩了跑美国去了。 所以能不去奶奶家,周罄还是特别高兴的,每天都兴高采烈。 林美现在跟周罄能聊一点自己的事了。以前总觉得周罄是小孩子,很少说心事。现在却觉得她跟周罄之间的友谊才是纯粹的,什么都不牵扯,说了也不会有事。 “我去我姥姥家过,我奶奶那边他们离婚后就没去过了。”林美很少想起林爸爸那边的事,家里也很少提。 “都一样。”周罄的态度是“这是一件多么平常普通的事啊”。 班里没有考好模拟考的学生也都在发愁。比如高源就说:“完了,这次过年我非被我爸骂死不可!” 高源家过年是初一是姥姥家,初二是奶奶家,初三是他爸的同事到他家来。两边都有堂表兄弟姐妹,过年一堆父母聚在一起,最常说的就是自家孩子的学习成绩。 高源以前是他们家长得最高大的男孩,亲戚都夸他“长得真高啊!以后去打篮球不愁工作了!”,但是等这一辈的孩子们差不多都该参加中考时,成绩就成了新的比较对象。 说高源的话也变成了“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好像他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代言人了。 高爸爸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回来就逼问儿子的学习,然后就上手打了。 郑老师对班里的气氛很紧张,在早自习上说:“你们现在就放松了?考个模拟考就满意了?这还不是中考!你们要是现在放松了,中考就别想考个好成绩了!!” 可是精神上的疲惫和放松是没办法的事。就连林美在模拟考过后也是按步就班的学习。所有的卷子发下来后,她发现较大的失分点全都在生物、历史和地理上了。倒不是她考的不认真,而是这三门别看内容少,每一道题的分值都是夸张大。林美就错了一些填空,一个空居然是五分的!算是把她给坑苦了。 可这也给她敲了次警钟。像主科四科,她几乎没有丢分的地方,语文的阅读理解和作业是丢分最大的,像数学、物理、英语,全都是97、98的高分。可以说她目前要做的就是继续巩固。但副科却成了她新的盲点。就是因为她的重视不够,反倒成了失分大户。 但就算这样,她目前的重心还是在主科上。因为下半学年开始后,老师要带着他们开始复习初一初二的内容了。这对她来说完全是全新的,虽然并不难,特别是她自己看初一的课本时,简单的让她想跳舞。 但内容可不算少。 至于副科,她只能保证多花些时间更专心的背了。 很快过年了。林美收到了比往年还要多的压岁钱!这都是因为她的模拟考考了个好成绩。姥姥和姥爷见了她就说:“我们美美今年辛苦了,给压岁钱多买点好吃的,争取考个好学校!” 舅舅也给了高达五百块的压岁钱。林妈妈只给涛涛准备了一百,两家孩子互相给,都是这个价格!林美看林妈妈当时都生气了,“你给孩子这么多干什么?” 舅舅叼着烟把钱卷成卷塞到林美兜里:“孩子学习辛苦,我这是奖励孩子。”一边对她说,“美美收着!舅舅给的别怕,别听你妈的。” 转个头,林美把舅舅给的钱塞给林妈妈了,“给涛涛发压岁钱吧。”今天到姥姥家来,除了提的水果、酒和油之外,林妈妈就带了两百块当机动钱。肯定没带多。倒是林美压岁钱收了一圈赚了七百了。 林妈妈没办法,只好先拿了林美的三百块说:“回去妈妈还你。” “用不着。你收着吧。”林美一摆手说。 “你自己拿着。”林妈妈还是坚持让她自己收着压岁钱,“跟同学出去买个书吃个东西的。” 林美现在习惯每周去逛一次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的卷子和辅导书。初二下午就约上周罄去书店了。 过年时书店照常开门,逛的人变少了。 周罄和林美挽着手在书架间来回走,周罄说昨天晚上她妈给她打电话了。 “她说已经给我买好迈克的CD了,她会给我寄过来。我爸说这东西不便宜,会把钱还给她。”周罄说,她觉得周爸爸和周妈妈好像不像之前是统一战线的了。 “你爸不想让你去了?”林美也有感觉了。 “可能吧,他最近说的都是让我用心复习好好考试,还说之前是他不好,在我这么重要的时候跟我说这个,分我的心。”周罄已经原谅周爸爸了,“他还说让我别为之前的成绩下降担心,那都是他的错,我只要好好学,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第23章 林美又调了一次座位,从第三排换到了第二排,一下子离讲台更近了。 郑老师这次又调了四五个人的位子,算是把自己看好的学生都给拢到眼皮底下了。离中考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现在她也没精力去管那些不想学的人了。 自从调过座位后,班里的气氛有了很明显的两极分化。坐在教室后面的照样是一下课就嗷嗷叫着跑出去,前几排的下课跟上课没什么两样,有时都要郑老师过来提醒下:“出去走走,看看远处。” 林美这才拉着周罄到走廊上去,趴在水泥栏杆上看着下面的操场。 附中的操场与厂区只隔着一道低矮的红砖墙,现在靠着墙的地方已经堆满了预制板和钢筋,旁边还有几堆积雪。 有一些调皮的男生站在雪堆、预制板或钢筋堆上往围墙那边看,似乎跃跃欲试的想翻墙玩。还有人嘻嘻哈哈的团雪球打雪仗,直到打响上课铃才扔掉手上的雪慌忙往教室里跑。 整个学校只有他们三年级在,倒像是占领了一个王国。学生们有不少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都觉得提前上课是件苦差事,每到下课倒是都精神百倍。 学校怕学生们趁着课间偷跑出校再出意外,除了让传达室的老师严守校门外,又让体育老师把篮球、排球、乒乓球和羽毛球等球类拿出来,分到各班,让每个班一到下课就拿球去操场上玩。 郑凯就带着人把发到班里的几副羽毛球和乒乓球抱来了,他们还抱了两个篮球。刚把这些东西抱到班里,下课时乱糟糟的教室都兴奋起来了,不少人围到讲台前。几个男生拿着羽毛球就要拿到走廊上玩,郑凯赶紧喊道:“等等!先登记才能拿出去!” 这些发到各班的球类如果丢了,就要由班级来赔。郑凯说:“发给大家玩是学校的意思,但郑老师说了,拿出去的要都要登记,要是丢了、坏了,就要登记的人赔钱。” 然后特意找了个笔记本来记清楚。 虽然说了要赔钱,但男生们还是立刻就抢了篮球和羽毛球跑出去了,每到下课第一件事就是抢这个。抢不到的也都懒得去抢,这天郑老师过来看林美和周罄、朱海下课后还坐在教室里,好奇的说:“学校特意发了篮球、乒乓球人,你们怎么不去玩啊?别老坐在教室里,出去动一动。” 留下的学生七嘴八舌的说:“天太冷了!教室里暖和!” “他们都抢走了,我们拿不着东西没办法玩。” 郑老师:“别太懒了,太冷就不出去了?冷才应该出去跑跑跳跳,动起来就不冷了。” 回头她就让郑凯拿班费去买几根跳绳,一块钱一根的,回头一到下课,一人发一根让出去跳去。 郑凯照班里人数买了六十根,还跟老板讲价,合九毛五一根买来的。多余的钱换了一张世界地图,也跟一班似的贴在黑板旁边。 郑凯给大家发跳绳时还说:“这是拿班费买的,发了你们不能不跳,郑老师特意让给大家买的,拿了的都要去跳。” 轮到发给林美和周罄这些人时,这就显出“熟人”的好处了。虽然平时没跟郑凯说过几句话,但自从林美上次模拟考以黑马之姿跳到班级第五名后,郑凯他们几个对林美也多了几分亲近。 郑凯见她们过来就说:“你们女生喜欢红的吧?给你们几根挑挑。” 林美想要深蓝色的,郑凯抽出几根深蓝的给她说:“这个颜色也好,耐脏。” 周罄就说也要深蓝的,郑凯还嘱咐她们:“不能在走廊里跳,去楼下操场跳。” 不少人都是怕麻烦才不肯下课出去,宁愿躲在暖和的教室里。现在为了跳个绳还要下楼,要不是郑老师特意嘱咐过,根本不会有人愿意。 今天第一天拿到跳绳,怎么说都要给个面子,林美几人挑好自己的就下楼了,到了二楼一楼时,整个楼层都是空的,所有的教室门都锁上了。周罄说:“我现在都到二楼来上厕所,比楼上人少多了。” 到了操场上更显得人少了,只有几十个三年级里最调皮的男生,像小学生似的爬到预制板、沙堆、石子堆上做指点江山状。 朱海都说:“他们这是几岁了啊。” “童心未泯。”林美道。 周罄拐了她一下喷笑道:“你这嘴真损。” 三人把地上的碎石子踢开,互相站远点开始跳起来。说实话感觉有点傻。 林美边跳边回顾四周,无奈的发现真的听话下楼来跳绳的可能就她们几个,远一点都看不到人。 跳了一百几十个后,朱海停下来说:“我怎么看没什么人来啊。” 可不是,就她们仨。 林美也觉得犯傻了,周罄也停下来了:“那咱回去吧?反正也跳过了。” 此时突然听到放钢筋的地方哗啦啦一阵巨响,像是钢筋没放好滑下来了一样。 林美三个都吓了一大跳,站住脚回头看。那边哗啦啦响过后倒是寂静无声,没动静了。 朱海往前走两步说:“走吧?” 周罄对着钢筋那边张望了下,有点迟疑:“要不要去看看?” 朱海说:“一会儿告诉老师一声就行了。” 林美则是在回忆,在这个时候有没有人在学校里出事? 她还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刚才有几个男生在那边爬高上低的。 朱海跺脚道:“快打铃了。” 林美转身往钢筋那边跑:“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替我给老师请个假,就说我上厕所了。” 去看一眼,没事就安心了,有事也能及时救人。而且她对自己现在身上的好学生光环很有信心,老师肯定不会因为她迟到一会儿就生气的。 钢筋摆在操场角落里,跑过去也要一二百米。林美气喘吁吁的过去就喊:“有人吗?有人摔着了吗?”她从一侧绕过去,没听到动静就想估计是没人。要是没看到人就能放心了。 结果等她绕过去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地上,一条腿被压在钢筋下,整个人仿佛都懵了,看到林美过去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林美都吓怔了,赶紧上前看,一边哄他:“别哭别哭,别乱动啊。”她仔细一看,这个男孩的左腿小腿被两条交错的钢筋压住,腿下还垫着好几根钢筋,看样子是他踩着钢筋走,不小心钢筋一下子滑下来,他摔倒了,钢筋也砸在了他腿上。 小男孩的穿着打扮不像旁边附小的学生,倒像是附近郊县农村或打工人家的孩子。压在他腿上的钢筋虽然只有杯口粗细,但长长一根的重量可一点都不轻。何况两根都压在他腿上。 小男孩大哭后就开始倒噎气,林美问他叫什么名字,爸爸和妈妈在哪里,他说他叫孙强,爸爸叫孙国富,妈妈叫张桂芝,家住离这里不远的菜市场那条街上。他是翻墙到学校里来玩的。 林美先让他别乱动,她马上去叫人,刚站起来就听到周罄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喊:“林美?林美你在不在这儿?” 周罄是都快走到教学楼了,又不放心的拐回来了。林美见到她马上说:“周罄!这里有个小孩被压着腿了!” 周罄马上顺着声音找过来,一看到也傻眼了,她说:“那咱俩先把这钢筋给搬开?” 林美看这钢筋摇头说:“我估计咱俩搬不开,赶紧叫老师来吧。” 周罄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叫老师!” 林美只好蹲下陪这个小男孩说话。 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泪,却很乖很懂事,问他腿疼不疼,他摇头说:“不疼,姐姐。我爸爸会不会打我?” “不会。爸爸不会打你的。”林美摸遍全身只找出来一包餐巾纸,先拿餐巾纸给小男孩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了,再用餐巾纸叠花给他看。这一手还是她去帮上司布置她儿子的结婚礼堂时跟那边的酒店大堂经理学的。 周罄去了不知多长时间,她在这里度秒如年,时不时的站起来伸头看看来人了没。 没过多久,就见郑老师身后带着几个老师过来了。 一过来,郑老师先把林美拉到外面来,那几个老师去钢筋后看那个小男孩。 郑老师问她怎么发现的,林美一五一十的说了以后,郑老师道:“林美,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回去上课,别人问什么你都不要答,这事跟你没关系了。” 然后她推了林美一把,让她回教室去了。 教室里老师正在上课,朱海和周罄都坐在她们的位置上。林美在班级门口喊了报道之后进去,坐下时旁边的同学都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怎么会迟到?林美摇摇头,拿出书来认真上课装什么都不知道。 课上到一半时,学校里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救护车的声音。上课的徐老师扫了一眼大家,走到窗户那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回来了。原来好奇的学生们这下也不敢好奇了。 林美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回头跟周罄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回过头来时徐老师就站在她的桌子旁讲课,沾满粉笔末的手按在她的课桌上,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整堂课都不敢再回头了。 这就是坐到前面的“坏处”,老师们盯得特别紧,走一点神都会被发现。 直到晚上放学都没听说这件事的后续,学校里也没人知道后面的钢筋压伤人了。倒是过了两天再去操场上就发现红砖围墙上粘上了很多碎玻璃渣,钢筋被搬到了更远的地方,平铺着放。虽然还是有男生在上面走啊跳啊,顶多崴一下脚脖子。 郑老师也在事后悄悄把林美和周罄叫过来说:“孙强的家里人说要谢谢你们,打听你和周罄,我都没说,你们回去也别说。你现在要紧的是中考,不能分心。” 从办公室出来,周罄小声说:“我看咱们学校赔钱了。” 林美点头,估计没少赔。那个男孩虽然是自己偷溜进来的,却是在学校里受的伤,说到底还是学校管理不严。 “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希望没大事。”林美只是担心那小男孩的脚不要留下残疾才好。 周罄说:“要不咱们去看看他?” 林美觉得去看看也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救个一半不知他后面怎么样,不然心里老存着这件事。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好,像郑老师说的,最好还是等中考过后再去看。现在去,倒像是挟恩以报的样子。 两人商量等中考后再去菜市场那边打听下,有他父母的姓名应该能找到他家。然后就先把这件事放下了。 不想过了几天,林美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两袋大米一桶油一箱牛奶一篮子土鸡蛋。 林美回家看到客厅里堆的东西好奇的问,林妈妈也奇怪,说:“不知道谁放咱家门口的,我先给拿进来了,免得少一两件说不清,明天再去打听打听。” 第二天林妈妈出去一问,听说是一男一女扛到林家门口的。 “就是送给你家的。问你家林美家在哪儿。”邻居这么说,林妈妈只好回来问林美。 林美昨天看到时就有点怀疑是孙强的家人,听林妈妈这么一说,她才说了孙强的事。林妈妈道:“原来还有这种事,那孩子还真可怜。这么说这东西还有你同学的一半。”问题是这东西怎么分?怎么分都可笑,难道让周罄来扛一袋大米走吗?换成钱的话,这些东西有个两三百,给周罄一百多块钱也不太对头。 林美跟周罄说,笑了一场说:“算我占你便宜了。” 周罄摇头:“回头我去你家吃两顿算了。” 林美跟林妈妈说了孙强的事后,林妈妈心里就老存着这事。这也算是她家闺女结的善缘,何况施恩不望报,那小男孩也挺可怜的。听林美说小男孩的穿着打扮不像家里有钱的人,就是一般的打工家庭。 她打听了下,孙强当时坐的救护车没把他送太远,就送到了附近的航天第二附属医院的儿科。林妈妈就特意找上门去送了两百块钱当个心意,没说她是林美的妈妈,就说听说了这里有个孩子出了意外过来看看。 晚上回家,林妈妈的心情挺好的,跟林美说孙强的腿没事,骨头是压断了,但开过刀后问题不大,以后也不会残废。 林美心里还确实是惦记着,听了就松了口气:“老天保佑。” 第二天跟周罄说了,她果然也是放心了:“我就怕那个孩子那么小再残了就可怜了。” 后来这事还是让人知道了。林美猜是因为孙强的父母找过她。孙强一家就在菜市场那条街上租房子,房东都是这一片的人。孙强住院的事邻居都知道,慢慢的就流传开了。 林美在学校也听说了,她和周罄都成了新闻人物,还有人跟她们说学校要为这件事给她们发奖状,最后传成要给她们往上报当好人好事。 学校里越传越离谱了,还有人说电视台的人要来采访他们。林美和周罄都装不知道,谁来问都说不知道。 私底下,周罄说:“这事不可能给咱发奖状,我听说咱们学校又被人给打小报告了。”周爸爸的消息很灵通,这回一是告他们小厂长让学生假期补课,二是说学校里有外人闯进去还让一个小孩子受伤,问题很严重啊。 林美在家属院里知道得还要多一点,小厂长这次赔了孙强家三万块,孙强的医疗费手术费也是附中全包了。算是处理的非常及时,消息也掩盖的很快。她猜小厂长这次不会有事。 “咱们学校现在是别的学校的眼中钉。”周罄笑着说。 他们校长狠抓成绩,现在市里的学校已经是都知道了。所以有不少学校有点看他们学校不顺眼,总憋着要给他们学校找麻烦。 林美悄悄跟周罄说:“咱们校长啊,是个枭雄。这次肯定不会有事。”她早知小厂长日后的成就,对他的敬仰那是如涛涛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周罄笑着点头说:“我也觉得咱们学校不会有事。” 又过了两天,郑老师再次把她和周罄叫到办公室,特意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皮面的高级笔记本,一支钢笔,说:“这次的事不能直接奖励你们,但你们做的对,学校都看在眼里了。这是给你们的奖励,回去别乱说。” 林美明白这算是私底下的奖励了。 她和周罄拿着一模一样的高级笔记本和钢笔从办公室出来,到教室时不少人都看到了。林美是赶紧把东西都放进书包里,再有人来问都摇头说不知道。 等林美都觉得这事已经是个“旧闻”的时候,学校里还是有人拿这个说个不停。周罄都说:“他们没别的好说的了?烦不烦?” 林美既是身在局中,却也有点身在局外的清明。她发现复习正式开始后,不少同学好像不约而同的开始“逃避现实”。 班里现在各种新鲜事物更多了,坐在后几排的同学们都开始喜欢在书包时放几本小说杂志漫画等等,还有人开始迷歌星,把歌词抄了一本又一本。 这在上半年时可没有这么“疯狂”。 明知郑老师现在查得紧,看得严,但大家反而对地下活动燃起了更高的热情。连班对也更多了。不止是放学一起走,在自习课时只要郑老师布置完一离开,他们就会悄悄换座位坐到一起。 坐到一起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是挨着一起写作业。 不过那种粉红泡泡的气氛倒是很吸引人。 这天晚自习刚开始,郑老师就给他们布置好卷子就出去了,说:“我一会儿再过来,你们好好写,别马虎,尽量别翻书,看看自己的水平。” 她刚出去,班里就是一阵小声嗡嗡,然后郑凯黑着脸拿着卷子坐到讲台上去写,看到哪里说话就抬头一脸“我要记名字了”的严肃劲,慢慢的班里就安静下来了。 后面人突然捣捣林美,然后一个笔记本从她腋下递过来。 林美不动声色的伸手从腋下把笔记本接过来,悄悄摊开,见上面折了一页的地方写: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林美:…… 她一句话没写,转头把笔记本拍在后面的桌上,皱眉道:“别无聊了!” 然后就听后面的人把这句“别无聊了”一句句传回去。 “林美说什么了?” “她说‘别无聊了!’” 林美:=_ 过了一会儿,笔记本又传回来了,林美不接,后面就不停的轻轻用这个打她,她就死活不接,后面锲而不舍,林美没忍住回头又小声骂了句:“烦不烦人啊?” 现在坐在她后面的是个圆圆脸的女孩叫郭鑫鑫。她一副“你肯定不是在说我”的呆萌脸对林美急得解释:“不是,这是后面给你的。” “后面给我的你就接?你就要给我传?谁让你接了?你接了你想办法去!”一次两次三次,不能让林美还保持好脾气。 郭鑫鑫看看笔记本说:“你真不看?那让我怎么还回去啊?” “你不还你留着啊,反正我不要。”林美说完就转回去继续写卷子了,真TMD烦。 郭鑫鑫呆了一会儿,拿着笔记本给后头的说:“林美不要。” 后面的人哦了声接过来就往后扔,“那谁不要。” 过了一会儿又传过来了,再传到郭鑫鑫这里,可这次她不敢用递的给林美了,她改成小声叫林美。 林美装没听见,心里想这郭鑫鑫要是再这样,她就跟郑老师说她要换位子! 第24章 传笔记本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林美忘到脑后了,在各科复习齐头并进的时候,所有的老师一起发力,她发现自己的时间快要不够用了。现在她早上起床已经把跳舞这一环节给省了,改成复习。 一 天到晚,她把所有的时间都压榨干净。教英语的高老师告诉他们可以把单词用录音机录起来,慢慢听,林美就把物理、数学、语文、政治的课文给录了天天听,这样 就算她在写卷子还是干别的什么,录起来的课文内容听着听着,潜意识就会有印象,在某一天会发现很神奇的!她都记住了。 七点半看新闻联播是自习课将要结束的信号。看完新闻联播后很快就可以放学了,这个时间大家都会变得比较自由,郑老师一般不会在这时过来,所以教室里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倒是没有人早退,因为学校大门八点才会打开。 外面的天黑洞洞的,林美和朱海、周罄三人围坐在一起,她和周罄一起给朱海讲题,一道不算特别难就是有点绕的物理题。 她们从看新闻时开始偷偷的讲,一直到新闻联播放完了,有几个男生开始拿着遥控器遛台了,朱海还没听懂。 林美从这时就深刻的明白什么叫“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听不懂我说什么”。明明解题思路挺清楚的,她重复的嘴都干了,朱海仍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特别是在男生们遛台遛到了郑伊健演的《人鱼传说》,钟丽缇艳丽的容貌和丰润的身材让几个男生立刻去悄悄掩上门,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小,聚精汇神的站在电视机前。 然后不由自主的,朱海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林美也勾着头看,发现郑伊健以前确实是帅到没朋友啊。 大家都开始走神了,这题也讲不下去了。 郑凯突然推门进来,看到男生们在看电视也当没看见。没老师的时候,他这个班长还是很了解什么叫团结群众的。 他拐到林美这边对她说:“郑老师叫你,快去吧。” 林美:“什么事?”她跟周罄和朱海面面相觑,最近她好像没出什么需要被郑老师叫过去的事啊。 郑凯刚才就是从郑老师办公室回来,他善良的提醒了句:“小心。” 林美忐忑的去了。 办公室里大半的老师都已经走了,只有郑老师和四班的班主任于老师在。叫林美没想到的是郭鑫鑫站在郑老师面前哭得头都抬不起来,郑老师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是在训斥,可是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林美悄悄走过去,郑老师冲她点点头,对郭鑫鑫说:“你看林美,她就没有去管别人给她传的条,为什么啊?那是因为她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你们现在谈恋爱能谈出个什么结果?以后你到大学去谈,总比现在谈更认真,你说对不对?” 林美:“??”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说起传条和郭鑫鑫,她还记得一周前的那件事。不过不是都过去了吗?后来郭鑫鑫也没再给她传条了,现在是又怎么了? 郑老师说:“结果人家不传的条,你接过来传,你说你这是不是犯傻?你的学习一直不错,你爸你妈都挺放心你的,老师也一直都很看好你,知道你能考个好学校。你现在这样,你不觉得对不起你爸妈吗?” 林美:“……”她怎么觉得这画风不太对? 郭鑫鑫是刚才看完新闻出来上厕所被郑老师碰到给提到办公室来了,一通推心置腹的话之后,郭鑫鑫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林美从头到尾陪绑,就最后郑老师跟她说了两句:“最近要是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要放在心上。老师相信你,要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你也不要跟他们吵,过来跟我说!” 林美满头问号,先呵呵道:“好的,我知道了,郑老师。” 跟郭鑫鑫出来后,昏暗的走廊里没有灯,挺安静的,正好合适逼问。 林美小声问她:“怎么回事啊?”一边看她哭得太惨,就把餐巾纸掏出来给她。 郭鑫鑫抽噎着用了两张餐巾纸擦鼻涕,鼻音很重的说:“谢谢。” 其实事情很简单。林美当时不肯再接笔记本还发了火,郭鑫鑫就不敢再给她传了,可笔记本递过来后,她又觉得钱亮很可怜,就在笔记本上给钱亮写回话,说林美不想接他的纸条,让他不要再传了。然后又写了很多。 “我想着让他别太难过……”郭鑫鑫说着嘴又扁了,豆大的泪珠又掉了下来。 林美汗:姑娘你真是活生生的圣母。 她怕办公室的郑老师再听到,就拉着郭鑫鑫慢慢往教室那边走。 慢慢的她也听出来了,郭鑫鑫的性格比较软,属于不会拒绝人的那种。钱亮一直传笔记本,后来跟他主要对话的人就换成郭鑫鑫了。他一直传,她就一直接。最后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林美:……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这才一周而已。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她完全了解现在的男生完全是被荷尔蒙烧的,并非真正的感情,而是男生被女生吸引而已,这个女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说只要有一个引子,这场“爱情”就会发生。 就说钱亮无缘无故对她倾心这事,她事后也分析过——大学时修过心理学。一开始是那群男生先传了她和钱亮的流言,她很确信在这之前,钱亮绝对对她没一点意思。 这等于是一种心理暗示。换句话说,是先有流言说钱亮喜欢她,之后钱亮就真的“喜欢”上她了。 但其实林美没有给过钱亮一点暗示,钱亮自己再陶醉还是没有一个出口可供宣泄。郭鑫鑫就这么出现了,钱亮的“爱情”才圆满了。 回到教室到,林美跟郭鑫鑫坐到一起,一起看她跟钱亮“爱的见证”。说实话林美看的时候很囧。因为在前半本,都是钱亮像写琼瑶剧一样纠结着林美不接受他的感情让他多么痛苦。 ……只看钱亮这个人绝想不出他有这么细腻的内心。 郭鑫鑫却很沉浸在这种倾诉中,在后面钱亮开始说郭鑫鑫是个好人,愿意听他说这些,如果没有郭鑫鑫的安慰,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林美:“……” 林美很想笑,她以前也就觉得身边的同学都是小孩子,所以她有时不免总是做出大人态。看到他们这么一本正经的做很可笑的事,她就觉得很可笑。 可她却不敢笑,因为郭鑫鑫的眼圈又红了。 这天放学时,林美和周罄是跟郭鑫鑫一起走的。 郭鑫鑫一直借着林美躲钱亮看过来的目光。林美问她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如果他们这么认真的话,说清楚会不会比较好? “走吧,走吧。”郭鑫鑫垂着头说,她伤心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 三个人一起慢吞吞的走在路上,旁边车流如龙,朦胧的路灯灯光洒在地上。 ……旁边的周罄和郭鑫鑫都是受过“情伤”的人,很有共同语言。 林美保持着=_=脸全程跟随,觉得自己简直太不合群了。她发现,就算她认为初中谈恋爱是一件蠢事,可是如果做蠢事的人很认真,那就不能嘲笑他们。 走到路口,郭鑫鑫先骑上车走了。 周罄叹了口气说:“她还喜欢他呢。”她发现今天林美从头到尾没说话,怕冷落了林美,笑着说:“郭鑫鑫其实一直挺嫉妒你的,因为钱亮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 林美呵呵:“帮我转告她,那是不可能的。”她很想用她的分析拍这俩傻姑娘一脸,可又觉得这么做太KY了。 之后几天,林美和周罄都带着郭鑫鑫一起走。郑老师也支持她们帮助同学,还特意在走廊上遇到时夸她和周罄团结同学,郑老师连她们给朱海讲题的事都知道。 郭鑫鑫被“拆散”后有很多心里话想跟人说,她跟周罄算是一见如故了。周罄推荐她听迈克的歌,但郭鑫鑫不喜欢,她更喜欢台湾的一个组合叫草蜢,收集了很多关于草蜢的贴画和杂志,她还有草蜢所有的磁带。 林美发现自己快成边缘人了。周罄和郭鑫鑫越来越有话聊,她们俩人相似的经历还有同样的爱好。对比起来,只关心卷子和作业的林美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三人之间最沉默的那个。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走在一起时大脑放空想想数学题什么的。 但周罄和郭鑫鑫却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一直想把她拉进话题中来。 所以她们都在努力发掘。 周罄就爱提图海,郭鑫鑫惊喜的说:“原来你喜欢图海啊!对了,我听说他带过你……” 林美呵呵干笑,她发现把“暗恋”的对象设定为临她太近的人也不好。就比如她跟图海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么遥远,根本是分分钟就能扯到一起的人。 林美决心给自己找一个更远一点的人来“暗恋”,既回应了朋友的关心,又安全不容易出事。所以她说:“其实我喜欢的人是郑伊健!” 她对着周罄和郭鑫鑫花痴了一路郑伊健后倒是能够取信她的朋友们了。就是周罄说:“我能理解,就像我喜欢迈克一样。” 林美誓死要把暗恋对象从图海扭成郑伊健,马上反驳说:“不太一样,你是崇拜迈克,我是喜欢郑伊健!”看她真诚的双眼! 郑伊健的脸很有说服力。所以周罄和郭鑫鑫都顺利的接受了她的“真爱”是郑伊健。图海嘛,林美很快表示她对图海在初一时觉得他很高很帅,但现在她已经移情别恋郑伊健了。 郭鑫鑫则很快找出了郑伊健唱的歌。 林美瞪大眼——郑伊健居然还唱过歌?!做为真爱对他的了解真是太不全面了!郭鑫鑫提起来时她只好连忙不停点头表示“对啊对啊郑伊健唱歌也好帅!”。 所以她终于找到了跟朋友们的话题了,当她们说失恋时,她就说她也见不到郑伊健。当她们说喜欢的歌星时,她也可以插两句郑伊健的歌。为此,跟郭鑫鑫去逛街时,她还买了盘郑伊健的磁带。 郭鑫鑫的事并非个例。林美很快发现郑老师其实一直在悄悄观察着班上的同学,特别是在上自习课的时候。 慢慢的大家也发现了。 在晚上的自习课上,郑老师走的时候交待郑凯记得七点钟打开电视让大家看新闻就离开了。一开始,大家还在认真写作业,没有说话。十五分钟后,班里就开始传来嗡嗡的说话声。大家开始换座位。 朱海就拿着书和作业搬着凳子兴冲冲的坐到林美的旁边来。 林美也习惯的往旁边让让,两人一起写作业。 突然,班上陡然一静,鸦雀无声。 朱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连凳子都顾不上搬,拿着作业就逃回她的座位上,然后虚坐在那里。 林美赶紧悄悄把她的凳子给踢过去。朱海一把拽过凳子,埋头做认真学习状。 这时林美就听到郑老师从教室后面走过来的脚步声。 郑老师站在班的正中央,用眼神扫过班上所有人,特别集中在某几个换了座位的。她说:“王伟,你怎么跑到张丽那边去坐了?回你的座位去!” 她挨个点名,连刚才已经逃回座位的人都不例外。不过没有点朱海的。 朱海从头到尾都紧张得不行,最后发现郑老师没点她,立刻松了一大口气。 郑老师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心干这个?”她没有骂人,就是说:“以后不许随便换座位!该你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以后我要再发现有人随便换位子,我就把他们全都换到最后一排去坐!坐不下的就给我站着!” 有郑老师这句话后,大家倒是不敢像之前那么“嚣张”,一到晚上的自习课,等老师出去后就换座位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坐。郑凯和梅露也变成两人在老师离开后,轮流坐到讲台上当镇山太岁。有他俩在,确实管住了班上的纪律。 不过林美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顺利。 这周轮到林美这一组值日。值日包括班级卫生和校园卫生。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上课的都是三年级的学生,所以这也意味着他们班在校园卫生的划片变得更大了。 就像自行车棚。 郑凯特意解释过,说这个自行车棚的整理以前一直是各个年级每个值日班出两个人来整理的,就是把自行车给摆齐。但现在只有他们三年级上课,所以人手就变少了。 林美就是要和郭鑫鑫两个人,再加上另外四个班的八个人,摆上一星期的自行车。 早上七点五十分的铃一打,林美就和郭鑫鑫飞快的冲下楼。她们要赶到自行车棚那里摆车,跟他们一起往楼下跑的还有别的班的值日生,两天下来几个人都混熟了。 附中的自行车棚在学校大门围墙和教学楼的中间的夹缝里,算是空间利用的相当好的一个例证。它非常的狭长,只能摆一排车。如果不摆整齐,那等到推车时差不多能打起来。 现在只有三年级的人停车,车的数量已经非常少了,所以他们的工作任务并不重。 林美和郭鑫鑫散开,尽量把车往里放,给走道空出更多的地方,方便推车。 有时会有人忘了拔钥匙,郭鑫鑫就看到一个,她拔下来后等一会儿交给传达室的老师,丢钥匙的人会去找老师问的。 传达室的老师现在正在准备锁校门,这时突然有人骑着车往学校冲说:“等等!” 传达室的老师停下说:“快点!” 骑车来的是两个人,一男生一女生,他们骑着车直接拐到自行车棚才下来,林美赶紧过去帮他们摆车,让他们尽量把车往里推。 等听到打上课铃了,剩下的没摆完的只好不管了,林美和郭鑫鑫往楼上跑。结果就在二班门前看到刚才那两个人正在走廊里罚站。 第一节课下课后,高源去上过厕所回来就笑,说:“我看到二班的王斌和他们班李静让老师叫去了。” “他俩一块迟到了吧?我看到他们俩一起跑上来的。怎么来得这么晚?早自习都没赶上。” 第二节是语文课,郑老师来了以后先不忙上课,让郑凯把这一周的考勤拿上来。 她刚才在办公室才知道,现在这些学生们竟然还特意在路口等着一起上学。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新鲜主意?脑筋就不能用在正事上吗? 郑老师在上面看考勤,下面的学生们噤若寒蝉。 “最近迟到的人有点多啊。”郑老师说,“是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太多了?你们晚上写不完,早上才起不来吗?” 大家在下面齐声说:“不——多——”一边说一边心里滴血。 这方面大家总是很有默契的。 “既然不多,早上为什么要迟到?”郑老师的目光充满威力的扫了一圈,说:“以后不许迟到,我早上会过来看着。早自习开始时必须到校。” 以前早自习并不强制,七点半,最晚七点四十的时候到就行了,郑老师一般不生气也不会骂人。但也有个约定俗成的时间点,那就是七点五十。一般默认绝对要在七点五十前到校,不到就很危险了。因为七点五十时,郑老师会到班里看一眼。 八点时不来就是板上钉钉的迟到了。考勤一般就记这个时间的。郑凯和梅露轮流记,他们扫一眼就知道班里谁没到。不过郑凯喜欢假公济私,有时他的哥们没到他也不会记,这个班里都知道。 郑老师现在郑重声明:“以后班上七点半开始早自习,七点半前必须到校。” 林美看了一圈,不少同学都露出了苦相。无缘无故时间就提前这么多,太倒霉了。 第二天,七点半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郑老师却是在林美七点二十到校前就已经在教室里了,听早到的同学时,郑老师是七点十分过来开的门。以前这个钥匙是交给值日的学生的,哪一组值日,有个最早的人到把门打开。 坚持两天后,就叫郑老师抓了一个迟到的。 林美和郭鑫鑫准备去摆自行车,刚走到二楼就碰上了李军。大冷的天,他跑得脸都是红的,气喘吁吁背着书包往上跑,一看到林美和郭鑫鑫,连忙问:“老师在不在?” 林美沉痛的点头,“你完了。” 李军一抹脸,破罐破摔道:“完就完吧。”然后勇敢的往上走。 等林美和郭鑫鑫劳动完了回来,就见李军站在走廊里罚站。还有两个他的哥们路过他时对他指指点点,狠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你搞什么啊!这不是正往枪口上撞吗?” 李军站在走廊里特别尴尬,对哥们没好气道:“滚!” 李军的迟到其实没那么多浪漫因素,他就是倒霉的自行车链条掉了。说是一出家门骑过一条街就掉了,然后周围又没修自行车的,他是半跑着来学校的。然后在菜市场那条街的街口看到一家修自行车的!赶紧修好骑上到校,总算是赶在八点前到了。 现在还不流行打的,所以他真的是挺可怜的。 但郑老师明显打算把李军当典型竖起来给其他人敲警钟,所以罚站后,李军还写了一篇检讨在自习课上读。全班都静静的听他在上面结结巴巴的读完,再看他羞红了脸下来。 林美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伤了自尊心,不过看新闻时就看李军跟他的哥们说:“蛋!就我倒霉!这回非让我爸给我买辆新车不可!我看他这回还敢不敢不给我买!” 第25章 正式开学的那天,李军骑来了他的新山地车。 学校里一下子涌入了太多的人,让林美都有点不习惯了。校园里乱糟糟的,让本来已经收心认真学习的三年级们突然又被拉入了过年的气氛中。 看到一二年级的全都是过足了寒假才来的,他们却连炮都没有放过瘾,一个个都不甘起来。 “真羡慕他们啊。”何棋跟高源几个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底下操场里的低年级生们。 “他们早晚也有这一天!”高源恶狠狠的说。 三年级跟一二年级的人相比,那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所有的老师就像牢头一样紧迫盯人。 山 地车成了学生中间的新流行,人人都想要一辆。家长们也看在孩子们辛苦的份上满足他们的愿望。就在李军骑着新车到学校时,郑老师就在课堂上说:“一辆山地车 好点的顶你们父母一两个月的工资,父母们不吃不喝攒了一两个月的钱才能给你们买辆车。可你们要车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啊?无非就是在同学中间显摆显摆。” 郑老师问得整个教室的人都垂下头,“你们愧不愧疚?” “你 们都长大了,懂得比我都多。”郑老师示弱般语重心长的说到这里,底下的人嘿嘿笑出了声。“现在的家庭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们的父母都要奉养双亲吧?大多 数人都是跟姥姥、姥爷或爷爷奶奶一起住的。你们的爸爸一个月能多抽一包好烟都要高兴坏了,结果你们一张嘴就是一两千的山地车。你们要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父 母啊?” 这话说的,简直如泰山压顶。 林美以及绝大多数的同学都把视线悄悄集中在了李军身上。而李军早就把头埋到胳膊肘底下去了。 郑老师长叹一声:“我也不多说了。山地车是挺好的,你们要来了,就要对得起你们父母给你们买的这辆车。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让你们父母也跟着光荣光荣。” 这只是上课中的一个插曲,说完这段心灵鸡汤,郑老师翻着书说,“大家来看《山中访友》,一起把课文读一遍。” 大家齐声读起来:“……早晨,好清爽!心里的感觉好清爽!……” 清爽个P啊。 下课后,高源同情的拍了拍李军的肩,刚才那一堂课李军的脸蛋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李军却恢复得相当快。下午放学时,林美刚出校门就见李军骑着他那辆酷炫的山地车拐了个弯停在了附中后面的那个爱结冰的小巷子口。然后黑暗中,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走过来上了他的车。 跟着,李军风驰电掣般骑着车带着妞咻的一下跑远了。 林美、周罄和郭鑫鑫都被震住了。林美叹道:“李军的心理素质可以啊。”她今天也有那么一咪咪担心他被郑老师给打击坏了,结果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 郭鑫鑫的担忧更人道一点:“被人看到怎么办?” 周罄冷静道:“没事,李军是坐在后面的,郑老师都懒得管他。倒是那个女生,好像不是咱们班的。”所以就更不用管了。 之后几天,因为一二年级都到校了,学校里在下课时突然多了很多放炮的声音。连打扫卫生的人都抱怨了。这周值日的是王宝宝那一组,他负责拖三班外面走廊的这一块地。 “这谁啊?还敢放炮?”王宝宝拖地时看到角落里有一小撮红色的炮衣。他稀奇的对人说,“咱们现在还有人敢放炮?”谁这么英雄? 高源过来看了眼说:“估计不是咱们三年级放的,是底下扔上来的。” 把过年时的习气带到学校里的人还挺多,一二年级里都有。因为学校里严禁放炮,所以偷偷把炮带到学校来的人都有着做间谍的本能,地下工作搞得非常好。他们不但喜欢把炮点着后往楼上扔,还喜欢扔到自行车的车篓里。 周罄的自行车很快遭秧了。这天晚上放学她去推车,车棚里黑洞洞的看不清,等走到路灯下头,就看到她白色的车篓底部和侧栏被炸的黑呼呼一片了。 三人赶紧站住,周罄把车支好,林美帮她提着书包,三人把周罄和郭鑫鑫的车给检查了个遍。 “还好没把你的轮胎给炸坏了呢。”林美说。最后是只有周罄的车倒霉。 “这些人真恶心!”周罄推着车气得不行,这种事谁遇上了都不可能不生气。 “平时上课没时间,下课就有人看到了,估计是体育课上干的。”林美道。 自行车篓遭殃的不止周罄一个,越来越多之后,学校祭出雷霆手段:搜查。每个班抽几个人做为特搜组,就站在学校门口,看到可疑的人就叫过来让他自己掏兜掏书包。 郑凯在班上一说,平时避之惟恐不及的大家纷纷踊跃起来。 “我!”高源直接站起来举手,撸袖子道:“叫我知道是谁把炮扔到我的车里看我不跺死他!” 郑凯挑了几个男生加几个女生,林美赫然在列。 挑男生是为了抓人,挑女生就是为了让她们管着点男生。郑凯跟林美等几个女生说:“到时要是高源他们太过分了,你们管着点。” 林美黑着脸,这样一来她的早自习算是泡汤了。已经养成习惯的事,一旦打破习惯就浑身不自在。林妈妈让她看电视,她都有罪恶感,现在不能上早自习,她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太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林美就站到了学校门口。带队的是体育马老师。马老师教他们:“女生不用搜,带炮进来的都是男生。挑那些看着就调皮的,衣服比较脏的,一般一抓一个准。”然后他演示给他们看。 一堆三五个一年级的一窝蜂往校门里跑,马老师招手:“站住。过来。”上去一把将一个躲到他同学身后往校门里挤的男生抓过来,“你跑什么?哪个班的,去叫你们班主任过来。” 马老师吓唬完后就让这男生自己掏兜,结果这男生浑身上下六个兜,上衣四个,裤子两个,装满了指节长短的小红炮。 林美都看直眼了,马老师让他把炮放在地上:“你带这么多,是来上学的还是来放炮的?” 一早上下来,林美抓了六个,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炮了。最多的也跟马老师抓的那个差不多,身上所有的兜里都装满炮。 所有收缴上来的炮扫起来能有小半筐,马老师提到自来水管底下冲水冲透才倒到垃圾箱里。 晚上上自习课的时候,李军嘿嘿嘿嘿的跟高源几个人溜了。郑老师最近对他们很放心,自习课早就交给郑凯和梅露了,今天更是早早的走了。 班里又变成聚成一堆堆的,郑老师之前说过的话已经被大家忘到脑后了。反正只要不谈恋爱,怎么坐老师其实是不管的。特别是前几排的学生们。 林美和郭鑫鑫把桌子一并,加上周罄、朱海和陆露五个人围在一起写作业,挺有学习小组的风味的。上回郑老师突然过来看到了还对她们笑了笑,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桌上摆着各自的作业和卷子,有不懂的就可以互相问,林美和周罄都快成她们的小老师了。 朱海爱走神,她借来林美的书照着划重点,说:“我听李军和高源说要去把收来的炮给捡回去。” “捡回去也不能放啊,都湿透了。”周罄说。 郭鑫鑫说:“我听说他们把炮放在暖气片上烘干。” …… 李军和高源废物利用,白捡这么多炮!简直都快乐歪了。他们有时甚至会在白天去捡炮,一不留神就被人看到了。林美再听到这个消息时是郑老师大发雷霆,要高源和李军把家长喊来。 家长喊来后的第二天,高源两边脸都被扇得通红发肿,李军是被他妈妈送来上学的,到教室后连坐都不敢坐。 下课后,何棋亲切的去慰问李军和高源,“疼不疼?你爸把你的屁股揍成八瓣了吧?” 高源的脸是他爸让他自己扇的,本来挺爱傻乐的一个人今天不吭声了。 倒是李军呲牙咧嘴的说:“我爸是拿他的皮带抽的,我操!把我家鞋柜上的花瓶都抽到地上了!”李爸爸抽皮带这么一甩,哗啦啦就把后头鞋柜上的东西都抽到地上去了。 “我妈说我爸糟蹋东西,我爸一边跟我妈吵一边揍我。”李军觉得父母很没有道理,哪有一边打孩子一边吵架的?最后他妈说他爸浪费钱买那辆山地车,李军又多挨了几下,今早他跟他妈撒娇耍赖,结果李妈妈理亏(?),特意送儿子来上学。 “山地车我爸不让我骑了,什么时候中考完什么时候给我。考不好就给我弟送去。我操!”李军悲摧道。 “该。”周围一群哥们齐声道。 冬去春来,天气一天天变得暖和起来了。除了路旁还有积雪未化,大家现在再穿大衣走在太阳底下已经会热了。 林美每周跟同学一起去书店已经成了保留曲目。最近又加进来了几个人,像朱海、郭鑫鑫和陆露。 一堆女生一起逛书店这目的就不怎么纯了,总是先逛完辅导书,再去逛音像店,郭鑫鑫和周罄都要看新磁带。周罄已经接到了周妈妈给她寄来的迈克的CD,是周爸爸托朋友从海关带回来的。不过周爸爸说暂时不能给她听,要等中考过后才给她。 周罄就只好先买些别的外国歌手的磁带解解馋了。 几个人从音像店出来去吃米线。朱海说:“一会儿干嘛?” 一般来说应该是回家,林美问她:“你想干嘛?” 朱海立刻兴奋的说:“咱们去逛街吧!” 朱海带路,一群人先是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坐上公交车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批发市场。朱海对这一片特别熟,什么地方专批文具,什么地方卖包,还有卖小饰品的、卖衣服的,等等。她奶奶家住这里。 林美跟着一起买了一些文具,挑了个牛仔布的书包,又淘换了一堆发卡皮筋才回家。 林妈妈在家里等到天黑,看她回来这么晚一点都不生气,说:“晚饭已经做好了,你姥姥腌的韭菜花,我买了两斤卤猪头肉,现在吃不吃?” 林美坐着吃饭,林妈妈看她买回来的东西。今天带出去的五十多块钱花得干干净净。林妈妈却一点也不觉得她浪费,看她买的书包说:“结实。我早就想给你换个书包了。”再看她买的发卡皮筋,说:“好看。”听说价格很便宜,就说:“又便宜又好看。” 反正在林妈妈眼里,林美从来都美得像花一样。 之前说起山地车,林妈妈还问她要不要也买一辆。林美囧道:“我上学就过个马路,不用买。”她平时也就去书店时骑骑车,使用率不高。 林妈妈不这么想,“买了放着嘛,你那辆给我。你同学都有,你怎么能没有?” 林美:“真不用!我真用不着。不然等日后我上高中了再买?” 上高中后学校远了,换辆好点的车也行。 林妈妈从此就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今天她一边给她把旧书包给腾出来,说一会儿就拿出去扔了,这也太破了,一边说:“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一个小姑娘骑的山地车特别好看!粉红色的。回头我带你去看看,也挑一辆!” 林美就记得自己小时候别人有的她也有,她还以为自己从小就是个会追赶流行的人呢。现在看居然是林妈妈太疼爱她的缘故。她家里还有个旧的小霸王游戏机,也是林妈妈在她小学时突然有一天托人买回来的,还有两个游戏卡,之前林美从来没有玩游戏的念头。 第二天到了学校,林美她们五个全都用上昨天买的新文具了。 朱海甩着头发让她们看:“我昨天回家跟我妈研究了半天怎么把这个蝴蝶结摆正,最后根本摆不正,只好这么歪着。”她买的是个带蝴蝶结的缎带皮筋。 周罄买了个新笔袋,说:“我爸说我浪费钱,说我把心思都用在这些东西上了。” 林美:“你爸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周罄摇头:“我爸一直这样。他就恨不得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学习。”她看了眼陆露和朱海,悄悄跟林美说:“我以前把陆露带我爸看,我爸都让我别跟她玩。我爸倒是对你挺满意的。” 怪不得林美以前一直觉得周罄好像没几个要好的朋友,原来是周爸爸干的。 “我 昨天跟我爸说是跟你一起去的,他才没有使劲骂我。”周罄知道,这是因为林美之前模拟考考得非常好,周爸爸才认同林美的。所以她现在常拿林美当挡箭牌,要干 什么叫上林美基本都能行。不然以前,周爸爸肯定不会让她每周六下午出去跟同学玩,就算说是去书店,回来也要严加审问。更别提还跑去批发市场买一堆小饰品回 来。 周罄不敢买太显眼的东西,昨天除了一个笔袋,只买了一堆可爱的小耳钉。 林美看她买耳钉问她:“你想打耳洞?打耳洞很痛啊。” 周罄肯定的对她说:“我考完中考就去打,一边打两个。”她早就想好了,连店铺也找好了,就是她平时去理发的那家美发店,店里也打耳洞。 林美看她扒着耳朵说要打在耳软骨上就浑身冒冷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罄说:“你打不打?那家店还能纹身,我想等我上高中了再纹。图案我都挑好了。” 林美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怕疼怕得要死,无论如何不会打耳洞,更别提纹身了。 “你不怕痛吗?”林美问周罄。她觉得这姑娘现在道行高的有点吓人了,是压抑太久吗? 周罄摇头说:“我看过他们打洞纹身,一点都不痛。他们会先给人涂麻药,麻药过了有点疼,还要再吃几天消炎药,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林美心道看来你掂记很久了嘛。 周罄的打耳洞计划不但跟林美说了,还鼓动朱海、陆露和郭鑫鑫也去,不过朱海和陆露都摇头说家长肯定不同意,朱海更是说:“我妈知道我敢打耳洞非打死我不可。再说多痛啊,我听说痛得睡觉连翻身都不敢。” 倒是郭鑫鑫很有兴趣,还跟周罄去那个美发店问了问价钱,回来说那边的针头是一人换一个,卫生情况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一个周罄,一个郭鑫鑫,看起来都是乖乖女。没想到她们的接受能力这么强。 朱海私底下跟林美说:“这才叫人不可貌相呢。我妈还说我会带坏人家,切。” 林美她们五个渐渐成了一个小团体。班里从来不缺这种小团体,像郑凯和梅露,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林美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一个小团体。 她们五个同进同出,有时连去厕所都要问问五个人是不是都去。 这里面,只有陆露是林美不太熟的一个。 陆露在这半年一下子胖了很多。听她说是陆妈妈说她现在三年级太辛苦了,每天都催着她吃。陆露不知是长胖了还是青春期的缘故,脸上冒出了很多青春痘。周罄说陆露一直在找能消青春痘的洗面奶,家里光是她的洗面奶就有七八支,逛精品店超市看到了还要买。 林 美:“这个,青春痘一般跟内分泌有关。”只用洗面奶是治标不治本啊。她想让陆露这样不如去看看中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记得她有个学中医的同学曾经跟 她说过,青春期时最好别吃中医调理,等过了这一段,要是青春痘还不下去再看不迟。就是去看了,大多数大夫都不会给开药的。 陆露在她们五人小组里只跟周罄最好,一般也不太跟林美她们说话。有次陆露问林美物理题,林美给她讲了以后,周罄事后跟林美笑着说:“陆露说她犹豫半天才敢问你,你给她讲了题后她都不敢相信。” 林美囧:“我有那么凶吗?” 周罄严肃的点头,“你有点,怎么说呢,就是挺爱教训人的。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啊,我觉得挺好的,挺有气势的。” 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问周罄:“我很爱教训人吗?” 周罄严肃的举了个例子,“就那次你们组打扫卫生,我在那里等你一起走。几个男生不是拿扫把打架吗?你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真的挺吓人的。” 林美回忆了下,想起那是两个男生拿拖把乱甩,污水甩到了她脸上,她才生气的看他们。 “很凶吗……”林美不禁自问,是不是她自以为已经收敛了,没把他们当小孩子看了,但偶尔遇到事时还是反应不过来呢? 她决定反省下。 于是林美在第二天就保持笑脸迎人的温柔面容了。她用春风般的温暖坚持了一天,放学后周罄悄悄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林美:“有吗?” 周罄点头:“吃错什么药了?” 林美:=_ 周罄说:“下课李军和王斌打架,把你的书都给撞到地上了,你笑得特别吓人。” 林美:“……” 不止书,连她的笔袋里笔都给撞飞了,在教室里找了半天。这两个男生从讲台上嘻嘻哈哈打闹一路摔到她的桌子上。 她当时就是一直微笑看他们,看得李军嘿嘿笑着帮她把书和笔都拾回来。 然后这两人去教室后几排打去了。 林美跟周罄说觉得自己脾气太大了要改改,所以如果下回她再乱发脾气,要周罄提醒她。 周罄马上说:“你的脾气一点都不大!”还跟朱海和郭鑫鑫他们说,“你们说林美的脾气大不大?” “不大。一点都不大。”朱海说,“你脾气够好了,今天要是我非跟李军他们没完不可!” 郭鑫鑫:“其实我挺羡慕林美的,往那儿一站就没人敢惹。” 林美:“……” 陆露说:“挺好的,别改了。” 第26章 清晨六点,林美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她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还是黑洞洞的天。悄悄打开台灯,先到厨房把昨晚剩的粥和馒头热上。 然后打开热水器洗漱。把微烫的毛巾这么往脸上一盖再用力一抹,一股钻心的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再悄悄跑回自己屋,拿出镜子一照,鼻头上两个红亮的青春痘正在对她say:Hi~ 林妈妈是七点起床,这时早饭已经做好了。林美还炒了一个火腿蛋一个醋溜土豆丝。火腿蛋就是把火腿切成丁,炒鸡蛋时放下去,这样只需要很少的油就能把鸡炒好了,还不巴锅,因为火腿里也有油。少油少盐,是非常健康的吃法。 林妈妈一眼就看到自家闺女脸上新生的青春痘了,马上过来扳着她的脸对着灯看了半天,可惜道:“没事,我今天回来前去给你带一支那什么洗面奶,我听我们单位的小姑娘说有一个牌子特别有效,叫可伶可俐。” “不用。”林美淡定的喝粥吃馒头,记得以前下巴上长个青春痘她一天的心情都不好,但过了青春期后就很少长了,她对这个有经验,说:“带块硫磺皂回来就行了。” 林妈妈惊讶道:“你想用那个洗脸?不行!那个会把脸烧坏的。” “不会,妈你放心吧。”林美肯定道。 在某个时期,网上兴起了用国货最光荣的一个风潮。林美也未能免俗,找了很多像郁美净之类的国货来用,虽然不见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效果,但也差不多吧,日常用用还是可以的。 借着那次风潮,林美从别人那里学了不少简单的小窍门。 比如青春痘,也就是座疮,首要应该是消炎,去除炎症后才是清洁毛孔这种事。所以一般的香皂和硫磺皂是比洗面奶更好用也更安全的东西。比起杀菌来,洗面奶肯定比不过香皂。硫磺皂更有杀灭螨虫的效果。 今天早上她发现自己起了青春痘以后,就地使用家里的香皂加上洗澡的浴花球,搓出丰富的泡沫后在脸上轻柔搓洗,一分钟后洗干净脸上的泡沫就行了。 七点十分出门,十五分到校,周罄和朱海他们都到了。朱海要搭公交车,在郑老师说过七点半必须到校后,她就不得不搭前一班车,结果现在她七点十分就到校了,好几次都跟郑老师走个对脸。 朱海一见她就嘤嘤嘤道:“今天又跟郑老师碰上了!”还是在一进教学楼的时候,郑老师看到她就说:“你去开门吧。”然后把钥匙给她了。 比值日的来的还早,朱海觉得很冤。 看到林美脸上新生的青春痘,两个朋友都很温柔的一句不提。现在班上生青春痘的人特别多,好像一下子都起来了。比如高源,他的脸上简直是一夜之间就长满了青春痘!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是跟林美印象里的高源像多了。她就说为什么以前看高源有点陌生呢?因为她刚回来时,他的脸上太干净了。 陆露来了以后也看到林美脸上的青春痘,悄悄说:“我用的一种药很有效,也很便宜,你让你妈给你买吧。叫地塞米松。” 林美记得这个药,马上说:“这药有激素吧?你小心点别用太多。” 陆露的青春痘也是比较丰富的,她现在认为都是因为她太胖的缘故,正在减肥。陆妈妈拗不过她,给她买了减肥茶。 林美跟她说了青春痘也可能跟螨虫有关,不如试试硫磺皂,还有洗面奶别用太多,一周最多两次,不然会伤害皮肤,那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几个女生交流了十分钟的护肤心得后,七点半,郑老师驾到,所有人立刻回座位准备早自习。 今天郑老师说了个坏消息。 “教育局下发了一个通知,说是为了减轻应届生的负担,今年的体育考试提前。但具体时间还没有通知下来,可能是三月底,也可能是四月底,也有可能是五月底。” 大家的心里都涌起不祥的预感。 林美有一点点印象,她记得体育考试时好像还不到穿裙子的季节,但已经很热了,那就应该是在四月和五月。 郑老师说:“所以学校为了大家的体育成绩,决定要求大家每天必须进行体育锻炼。以后每天晚上最后一节自习,大家去操场跑步吧。” 啊啊啊啊啊…… 大家哀号。 郑老师站在台上不动如松,提高声音笑道:“别号了。看完新闻就下楼,跑完就能放学了,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把课本打开!” 郑老师的残酷无情让大家都跪了。在辛辛苦苦熬完一整天的课后,新闻联播开始就意味着快要放学了,大家欢乐的换座位跟小伙伴一起看新闻。 当新闻开始播放到世界人民真苦逼这一环节时,教室里总能暴发出一阵阵的欢笑声。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什么的。 郑老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上坐得乱七八糟的一众的心脏都快被吓跳出来了! 郑老师:“一会儿别忘了去跑步!”她扫了一眼教室里大家胡乱瞎坐的样子,露出一个“我今天就当没看见”的宽容脸,“要记住啊,班长看着点。说话声音别太大!吵着人家隔壁班了。” 说完郑老师就退场了。 等到新闻放完播天气预报了,郑凯出来说:“好了,都去跑步吧,快走快走。” 大家没精打采稀稀拉拉的收拾书包,还有人不死心,站在电视前依依惜别,郑凯再三催促,高源站在电视前说:“看完天气预报就走。” 郑凯过来铁面无私的把电视插销给拔了,电视屏一黑,高源长长的切了声。 二楼一楼早就都关灯了,让人有点点小害怕。等三年级的某些班也关了灯之后,都快走到一楼的周罄站住犹豫说:“要不我们去把书包拿下来吧?一会儿人都走完了,咱们再上来……”多吓人啊。 看周围下去的人大多数都背着书包,想想一会儿再黑灯瞎火的上楼,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和走廊里。 这么一想,林美五人赶紧再跑上去拿书包。 郑凯正在班里做最好的动员,一看她们又上来了,“上来干嘛?书包不用拿。” 姑娘们可不听他的,拿上书包才往楼下跑。 操场里已经有人开始跑了,体育老师马老师就在现场,还有外班的班主任站在走道边帮同学看书包带加油。 林美几人走过去,书包也是随便往地上一扔,大衣搭在了操场边的单杠上。单双杠上已经搭满了大衣和书包等物。 “咱们郑老师最近走得挺早的。”朱海说。 “可能家里有事吧?”周罄很认真的先做准备运动。有她带着,她们五个都在操场边先转膝盖转脚踝。 林美则在想最近郑老师家有什么大事,她倒是不记得了。 郑老师不在就是全凭自觉了。虽然郑凯很热情,但操场这么大,跑道这么长,他自己还要跑,不可能管得住所有人。所以在一圈之后,三班的人已经溜得七七八八了。 林美看这动静也想溜,跟跑在她旁边的周罄说:“走不走?” 周罄往学校大门处看了一眼:“自行车推不出来吧?门还没开。要不你先走?” 林美摇摇头,“我跟你们一块走吧。”何况跑步也是应该的,她就是觉得大晚上的跑步有点傻。学校要是要求大家一大早过来跑步……估计响应的人就更少了。 朱海跑到她俩旁边小声说:“我听说能出去,要不咱们去看看。” 周罄惊讶道:“自行车也能走?” “能,我见高源他们都溜了。”朱海肯定道。 郭鑫鑫此时说:“你们都走,我也走。” 在黑夜的掩护下,她们五个趁郑凯在跑道的另一边,悄悄去拿了书包和大衣溜之大吉。 一路往自行车棚跑的时候,大家都在偷笑。 自行车棚外面挂着个灯泡,仅能照亮方寸之地。进去找自己的自行车就全凭眼力了,周罄和郭鑫鑫把自行车推出来,陆露已经找到出校门的办法了。 学校传达室的老师就住在学校后头,他是放学回家吃饭,八点才过来准时开门。这会儿人不在。 陆露把铁门用力拉开说:“可以出去!”栓校门的铁链拉开能有五六十厘米宽,足够人和车穿过了。她自己先费力的侧身挤出去,再把林美和朱海的书包接过去。 林美和朱海在后面帮周罄郭鑫鑫把车也给推出去,五人就这么走了。 看手表才七点四十。 “今天真早啊!”朱海说,“咱们要不去吃米线吧?” 难得提前出来,不趁这个机会玩一玩就太遗憾了。正好大家都饿了,于是一志同意去吃米线。 菜市场里有几家卖米线的,一家还兼卖小馄饨,也能米线和馄饨一起下,价钱一样。五人推着自行车过去,摊子上还没什么人。老板娘一看到她们就笑了,赶紧过来招呼:“饿了吧?要吃什么?还有烧饼。” 林美和陆露都摇头,林美道:“米线加馄饨。”陆露,“我只要米线。” 这家还会放两颗鹌鹑蛋,朱海和周罄都要了烧饼。周罄说:“我爸说他今天开会要晚点回家,让我在外面吃点再回去。” 朱海在摊子上转,还让老板给她加了一把宽粉,回来坐下说,“我回去时我爸早就把菜都吃光了。回去也没什么好吃的。” 一会儿米线上来,五人埋头大吃。陆露吃的时候跟吃药似的,一根根挑。林美看她这样以为她不是很想吃,可是吃到最后,陆露把汤都喝光了,还跟朱海似的要老板添了一回汤。 这家的米线汤是拿鸡架子熬的,上面浮着一层金黄的鸡油。 吃完出去,陆露摸着肚子说:“又吃多了。” 林美恍然大悟,安慰她:“没事,都是汤。” “我本来想吃慢点就能吃饱了。”陆露很伤心,跟林美说:“我刚才差一点也买个烧饼了!” 林美心有戚戚,拍着她说:“我明白。”所以最后才多喝一碗汤来哄肚子。 她跟陆露以前很少说话的。 今天两人突然找到了共同话题!陆露有点兴趣,问林美:“你现在多重?” 林美心里咯噔一下,自欺欺人道:“我很久没秤了!”体重什么的,都是浮云! 陆露道:“我才一米五五,上次秤已经快一百一了!我妈说我再胖下去就买不到裤子了。” 林美听得心惊胆战。 陆露说:“穿着腰合适的裤子,裤腿全都太肥!全都要改过裤脚才能穿。” 林美犹豫了下,说个了经验之谈:“……可以看看男生的裤子,他们的码大。” 陆露一怔,“是吗?” 林美内牛满面的说:“……我有个弟弟,他的小码比我的大码还大。”所以如果女装XL装不下的时候,男装穿S还嫌大。所以她以前常用男装S来刷自信心。 黑历史!〒▽〒 陆露想了下,“那我让我妈去看看。” 很快,陆露就发现她跟林美也是很有话聊的!比如她容易肚子饿,又不想吃面包因为会吃胖。林美就跟她说饿的时候身上可以带一点零食,比如葡萄干,这个就很解饿,因为很甜,吃几粒就可以顶很久。 还有她终于找到合适的牛仔裤了!陆妈妈给她买到了!确实是男装的,除了裤腿长一点外,别的都很好。陆妈妈一高兴给她买了两条,让她换着穿。 陆露跟林美说:“你也在减肥啊?其实你不用减啊,你比我好多了。” 林美:“……我以前减过。”减肥是一生的任务。 关于青春痘,林美鼻子上的那两个很快就消失了,但接着下巴上和额头上又冒出来了。 她脸上的青春痘倒是从来没有大面积长过,总是偶尔冒一两颗。 林妈妈虽然听她的买了硫磺皂,但也买了洗面奶,“你都用用,看哪个见效,咱们双管齐下。” 陆露就很羡慕林美青春痘长得少。她说:“我很注意了,不吃刺激性的食物,不吃辣椒花椒,不吃姜……” 林美安慰她:“上了高中就没有了。” 陆露摇头,沮丧的说:“我妈说,我爸跟她谈恋爱的时候还长了一脸青春痘呢,她说我这是遗传……” 林美:“……节哀。” 每 天晚上跑步这事进行得不太顺利。郑老师很快就发现班上学生自动自发的把放学时间调整了,看完新闻联播后带着书包下去,跑上半圈就走人了。其他各班这种情况 也是普遍现象。学校就调整了下,改为早上也可以提前到校跑步,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随便大家什么时候跑,但每天必须要跑够三圈。 马老师跟大家说:“这不是害你们。体力跟上去了,什么项目都是手到擒来。” 郑老师也动员大家早上早点过来跑步。林美就在走廊上被郑老师叫住。 郑老师说:“你家住得近,早上提前十分钟过来去操场上跑几圈多好啊,体育也占六十分啊。” 林美不知不觉就答应郑老师早上提前过来跑步了。 倒是林妈妈不太高兴,“你早上刚吃过饭就去跑步,肚子不难受?你们老师也真是的。柿子就捡软的捏。” 郑老师要鼓动全班跑步肯定要找几个典型的。 林美也觉得早上刚吃过早饭就跑步对身体不好,可晚上黑洞洞在操场上跑步,不只是傻不傻的问题,安全性也让人担忧啊。大家都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学校跑步?这不科学。 所以她虽然答应了郑老师,但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 第二天早上她比以前还提前了五分钟,七点五分就出门了,到校就看到郑凯、梅露、何棋等一众班委正在操场上特别整齐的跑着呢。 看到林美,梅露停下来冲她招手:“林美,过来啊!” 这时,他们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林美挺替班委难过的。她拍着书包喊:“我上楼放个书包!” 郑凯跟何棋说:“你去把钥匙给林美。” 何棋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去放书包的地方把郑凯书包里的班级钥匙翻出来,叫住林美:“给,你随便把门打开吧。” 林美到了教室,门已经打开了。原来值日的已经来了。班上钥匙应该是三把,郑老师一把,值日的拿一把,郑凯自己配了一把。 王宝宝正准备去倒垃圾,看到林美:“跑步去啊?” 林美放下书包:“你怎么不去?” 王宝宝提着两个垃圾蒌:“嘿嘿,昨天晚上没倒垃圾。” 以前都是放学打扫卫生倒垃圾,后来放学越来越晚,摸黑倒垃圾就没人乐意了,就都改成了早上值日倒垃圾。 早上这样就要倒两回。 等林美跑完跟着郑凯他们一起上来,王宝宝又提着两个垃圾蒌去倒新打扫出来的垃圾了。 夹在班委中回来,林美的压力多少有点大。她坐下后,郭鑫鑫悄悄说:“刚才收物理卷子,我帮你拿出来了。” 林美说了声谢谢。 郭鑫鑫看她头上全是汗,拿餐巾纸给她:“郑老师让你去跑的吧?” 林美点头。一大早去跑步的只有班委和她,别的同学没一个去的。郑老师说归说,但大家现在好像胆子比以前大了一点了,反正说是早上跑和晚上跑都行,大家都很光明正大的拖到晚上再跑了,晚上又没人管。 林美早上说是跑步,不如说散步。她都是边跑边走,一边跑一边注意免得胃里难受。 梅露跟她一起,两人现在常常在跑步时说话。 梅露问她:“你想考哪个学校?”上次模拟考排名,她和梅露就差了零点五分,名次是紧紧挨着的。 “省六。”林美道。 对着梅露这个学习这么好的学生,林美觉得自己不必藏拙,说实话就行。 “我本来想考省一,但怕考不好,所以保险起见,我妈让我报省六。”梅露说,她挽着林美的胳膊:“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做三年同学呢。” 林美笑着说:“好啊。” 跑步的事大家就是消极应对。几天后,学校看这样不行,决定给体育课加课。这也是因为体育考试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四月二十六号。一天就考完,到时不在本校考,学校会租辆车把大家给送过去。 通知下来后,林美记得学校租的是公交车= =。 班里同学都认为学校说租车,那租的一定是大巴吧?还有学生的家长能用单位的车,或者自家有车,七嘴八舌的说到时要不借家长的车?高源就拍着胸脯说他爸就是汽车班的,到时看能不能让他爸借单位的车。 郑凯还真去问郑老师说高源家能借来车,能不能就接送下他们班的人。 郑老师说:“不用了,学校有安排。就说谢谢高源爸爸。” 郭鑫鑫的爸爸有辆小面包,她也说到时让她爸把车开来,带着她们五个。“咱不坐学校的车,说不定没位子呢,坐我爸的车吧?我爸说到时中午请你们吃饭。” 林美不好说学校租好公交车了,劝她道:“学校肯定不答应。” 大家还讨论到时会不会跟运动会似的给每个班发两件汽水什么的?简直像在讨论春游。 最后还是郑老师给大家踩了刹车,“最近大家都在讨论体育考试的事。我正式跟大家说,学校已经租好了车,到时一起去一起回,不允许私自行动。到别的学校考试,纪律是最重要的!到时天气也热了,大家到时尽量穿校服。” 穿校服不成问题,林美记得考体育那天还挺热的。 郑老师说:“到时学校会发两箱矿泉水,让大家能安心考试。咱们学校的老师也会跟着去,大家到时别紧张。” 之后每天下午第二节课都改成了体育课,现在除了主科外,副科都要暂时给体育课让路。学校的意思是务必让大家都抓住这体育的六十分,尽量趁现在多练练,到时多争取几分。 体 育考试的项目也定下来了,马老师说:“有长跑,短跑,扔铅球和立定跳四项。一共六十分。项目不重,大家都练过的,及格分也不难拿。要是有人跟那什么…… 啊,跟教育局的有关系,不妨去走走门路,托托人。咱们体育考试跟你们的语文数学不一样,到时老师给你记多少分,你当场就是多少分了。比如你扔铅球只扔了五 米六米,你认识人,他一下给你记个十米,那也没人知道。” 马老师这番“老实话”让同学们哗的一下就惊讶了。 马老师笑着摆摆手,“现在跟你们说的,都是为你们好。中考算是你们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关了,咱们有实力的就考,没实力的就想办法。不是清高的时候。回去跟你们家长说说,有认识人的,现在赶紧去联系。” 他这话让大家一下子把他看成“自己人”了,本来科目不重要的老师在学生眼里都不会太有威信,但这次下课时,马老师说:“下课吧。” 大家震耳欲聋的用力喊:“老师再见! ” 马老师一下子就笑了,连连摆手说:“行了,行了,都走吧啊。” 林美听到郑凯在那边跟何棋说:“马老师是个实在人啊,他说这话也是担了风险的。” 就连林美刚才都小热血了一下,感叹马老师确实是个好老师啊。 第27章 用郑老师的话说,这叫先熬过这一关。 体育课一下子变得无比重要了起来!每到下课,不管是什么课,郑老师都会匆匆跑到教室里来喊一声:“都下去练练!” 就算是别的课的老师也都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考体育了,也都会叫他们下课赶紧去操场练习。 教政治的陶老师是二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她在上课时就复杂的说:“为了让你们能好好练习,我都告诉我们班的学生下课别去操场了。” 现在操场已经由三年级的承包了。 林美五个跑到操场时,朱海哈哈笑道:“我看陶老师是嫉妒了。”为了三年级,一二年级的都不许到操场了。 周罄说:“她有什么好嫉妒的?等她的班升到三年级跟咱们一样。” 三年级各班都叫他们的老师给赶下来了,在一边的角落里,七八个铅球让人给占完了,那边还有人带了秒表连五十米短跑的起跑。 更多的人在练立定跳远。这个简单,以自己的脚为例,脚尖接脚跟的量步数,量八步跳过就是满分。 不过林美现在只能跳七步远。 马老师曾经在教她们跳远时轻松的说:“你们都应该能很轻松的跳过自己的身高!” 林美想说哪那么容易?结果据说她去年只能跳一米二的,这次很容易就跳到一米六六了。 马老师记下她的成绩,鼓励道:“加油,看能不能跳到一米八。” 周罄带了软尺,说八步就是将近一米九,“跳过去就是满分。” 五个人轮流跳,跳得最近的是郭鑫鑫,真跟马老师说的似的,她跳过八步轻松的比喝凉水都简单,叫林美几个死活跳不到的羡慕不已。 “你都不用练了。去练练铅球吧。”林美几个说。 郭鑫鑫胆小的看了眼铅球那边的人,都不是他们班的,她使劲摇摇头说:“我不用,我就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练。” 朱海跟林美一样,最多能跳七步,她使劲甩臂跳过去,险些往前栽倒,赶紧撑住地站起来,问郭鑫鑫:“你是怎么跳的啊?我看你跳得很轻松啊。” 陆露说:“你没见郭鑫鑫蹲得特别深?” 朱海:“我也蹲得很深啊,可再往下蹲就该站不起来了。”所以她一开始蹲得再深,要跳时还是要站起来,那就白蹲了。 林美也觉得郭鑫鑫真人不露相,她的动作看起来特别简洁,悄悄问她:“你是不是练过?芭蕾?跳舞?” 郭鑫鑫小声跟她说:“你别跟别人说,我小学练过几年体操。我们教练说我很有天分,想推荐我去咱们省的体操队。后来我妈听说练体操很容易摔残废就不让我去了。” 林美听得很凶残,汗道:“这么夸张?” 郭鑫鑫郑重点头,“我妈说有个练体操的练单杠时掉下来摔着脊柱了。” 林美这才认真打量郭鑫鑫,发现她确实身材十分娇小,联想参加体操比赛的,好像都是这种娇小的女孩。而且越小越容易出成绩,大浪淘沙,刷下来的人中估计有一些就是这种出了意外的。 真正的体育选手出事还没人管呢,这种练习时出意外的估计就更没人管了。真出事就是一辈子。 林美想到这里忍不住点头说:“你妈说的对,幸好你没去啊。” 如果说考体育她们五个谁最危险,当然就是陆露。她已经破罐破摔,跟她们说:“我跟我妈说让她找人,让我自己考那非考砸不可。” 陆妈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平常人家谁认识教育局的人啊,何况还打听不出来到底在哪所学校考。听说应该是考试的那所学校的老师监考,所以教育局没门路,直接找到那所学校,找人走关系还差不多。 她跟陆露说:“咱们自己也要努力,我跟你爸也帮你找人看看。”说完看看自家闺女的体型,发愁道:“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胖了?我看别人家的孩子吃得多都往高了长,你个子没长多少,全长肉了。” 把陆露气得不轻!还不都是你老让我吃! 大概因为马老师说的那番实话,让大家觉得“找门路”成了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所以讨论起来也毫不避人。整个班,乃至整个年级都在传说着谁谁谁家有门路,有办法,能找到人。 周罄的爸爸因为算是市政下属某部门一个有点小实权的办公室主任,平时也算是消息灵通。几年同学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就有同学悄悄想请周爸爸帮忙想些办法。 周罄烦不胜烦,因为有人直接找上她说可以给些钱请她爸爸帮忙,还有人问周罄她爸是不是给她找人了? “你说他们累不累?我爸能不能找人,给不给我找人,关他们什么事?”周罄在放学路上气愤的说。 林美和郭鑫鑫都安慰她,让她不要管那些人的废话。 私底下,周罄悄悄跟林美说:“我爸都说了,这事他那单位管不着,找人从教育局通门路还不如找咱们去体育考试那所学校。再说我要真有办法,那当然是先尽着咱们俩家,别的人我管他去死。” 林美的体育成绩不算顶级,但也不至于考得太差,她回来这差不多一年里都在坚持运动,虽然本来是因为把减肥时的习惯给带过来了,但阴差阳错,她这次的体育成绩肯定能比上一次更好。 她说谢谢周罄,“我懂你的心。”她跟周罄交换了个“咱俩最好”的眼神。 虽说现在她们五个成了小伙伴,但彼此之间关系有亲有疏。像朱海就跟林美最好,陆露是跟周罄最好,郭鑫鑫算是唯一一个后面加进来的,不过她性格很弱,大家都有宠着她的感觉。 周罄喜欢林美,原因大概是林美知道她最多的事。 林美看重周罄,是因为她觉得周罄能够聊一点事,算是这群女孩中间最早熟的。周罄不像跟她同龄的女孩,可能因为家庭原因,她考虑事情更深刻。或许在一般女孩中,周罄不那么受欢迎,但却刚好适合现在的林美。 林美也是回来后才发现周罄的“好处”的。要是没有周罄,她在这个班里算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林美没把这“找人”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林妈妈却听说了,在吃饭时问她:“你们体育考试是不是要找人啊?” 林美捧着碗:“啊?” 林妈妈给她挟菜说:“听说你们这体育考试算总分,你的体育一向不好,要不要也找找人?” “咱家怎么找人?”林美瞪大眼奇怪的说。林妈妈一直到退休都在管那个小档案室,要不是后来房子突然涨价,她们家别说让她去留学了,估计在她找到工作前会一直紧巴巴的。因为工资可没有猪肉涨得快。 不过说起来就算房子涨价,她一去留学也把钱都给花干净了。想起来就让林美心塞,果然意外之财留不住,再说一万次早知道会这样她死都不会去留学的,留着那钱买新房多好。 “让你舅舅找,我已经给他说过了,让他想办法。”林妈妈说。 林美不太看好。舅舅以前生意做得大的时候,呼朋引伴好不热闹。但他现在不行了啊,从大饭店沦落到在夜市上请客,这是已经糊得不能再糊了。他以前有钱,那些官们看在他有钱的份上还肯理他,现在他没钱了,找上门去称兄道弟,谁搭理他啊? 林美跟林妈妈打预防针:“别难为舅舅了。其实我的体育练得不错,这次考试一点都不难,估计能得个八成的分不成问题。” “多几分是几分。你们班那个钱亮的妈都跟我说他们家在找人,人家都找,到时你这分一比就落后了。”林妈妈说。 大概是经历过一次,对自己会考上哪个学校一清二楚的缘故,林美对这次中考的概念就是“比上一次要做得好”,除此之外她并不紧张。但除她之外的人全都很紧张,对每一个机会都恨不能牢牢抓住。 反倒是她“置身事外”。 舅 舅晚上吃过饭就带着陶涛散步过来了。林妈妈和舅舅在客厅谈怎么找人的事,舅舅严肃道:“你打电话给我后,我想了想,这事还真有点难办。教育局那边听说人早 就躲了,谁的电话都不接,根本找不着人。要是美美知道是在哪个学校考,咱们直接带着东西过去,打听他们校长在哪里,找到他家去说不定还能行。” 林美在卧室听得一个劲的汗,她明明记得上次体育考试时没这么费劲啊,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考试的时候穿校服特别热,她就学别的同学把校服上衣脱下来系在腰间,觉得自己特别时兴,特别帅——那个时候真是又蠢又二。 陶涛躺在她的床上,把她的书柜翻过来,无聊道:“姐,你书柜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以前你不是买过《漫友》吗?我记得你还有《画王》?放哪儿了?” “收 起来了。”林美道。早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借着整理书柜的机会就把从创刊号到最后一期的《画王》都珍藏起来了。这是中国漫画曾经办过的最好的杂志了,她记得 她以前的那套跟废旧杂志收在一起,后来都发霉了。等她想怀念一下的时候找出来都要哭了。还幸亏林妈妈在她出国时没把这些垃圾都扔了,看她找还说:“我都给 你留着呢,就知道你还想看。要不是想着你,这些东西早给你扔了。” 陶涛过来说:“姐你放哪儿了?给我看看呗,你看来我找你你也不理我。” 林美说:“在下头,你自己找,看完给我放好。” 陶涛立刻蹲在地上从床底下拖纸箱出来一个个翻,等翻出来后乍舌:“姐,你这也太夸张了!”还用玻璃纸包上,还用透明胶带封口。 他也不讲究,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林美一直在埋头写题,说:“喝可乐自己拿,还有饼干。” 陶涛看入神了只是嗯两声,突然他说:“姐,我听说你们要考体育是吧?怎么考?我给你找个人吗?” 林美好笑,放下笔看他:“你怎么找?” 陶涛是认真的,他坐到桌前说:“你们是拿学生证考试吧?上面有照片没?” 林美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从抽屉里拿学生证扔给他。 陶涛打开一看就一拍大腿说:“简单!换张照片就行!到时肯定是几个学校一起考,没人认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摊开学生证就问她要美工刀,说要把她的照片给割下来。 附中的学生证没有用钢印,盖的就是个红章,虽说是盖在照片一角了,但照片本身是过塑的光面,红泥印根本盖不上去。 林美对这个作弊方式还是挺熟悉的,无他,在附中时见过——她曾经也是个熟知这方面内幕的学生啊。 不过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一个体育考试,她要是像陆露那样一点希望都没有,作个弊还说得过去。她自己考就可以,林妈妈找人她都觉得没必要,更何况要冒险作弊? 她哭笑不得的拦陶涛说:“不用,真不用,到时一个班的有一个多嘴的我就惨了。” 陶涛还在端详她的学生证,想把照片天衣无缝的取下来说:“谁敢多嘴揍他!姐我跟你说,这特别简单。我们学校的女生我随便找出来一个,这体育考试都跟玩似的。保证你满分过关!” 林美小小心动了一眯眯,还是劝陶涛算了:“真不用。”她转头开始哄弟弟玩,恭维他:“行啊,涛涛,在你们学校混得不错啊。还说能给我找来人?不是你女朋友吧?” 陶涛小得意的一仰头,“那算什么?可多人追得我可紧了。我跟她说,肯定没问题!” 林美哄这位帅哥去厨房拿可乐和饼干去,跟他说有新买的傻子锅巴,麻辣味的,是她去小食品市场批的,回头让他走的时候带几包。“十包以上才批发,我就批了一箱回来。”林美说。 陶涛被干脆面和锅巴吸引着钻厨房去了。 舅舅临走前跟林美说:“这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好好学你的,这些都是我们大人的事。舅舅尽量给你努力。” 因为林美在他们走之前还是跟舅舅说不用忙了,她自己能考好。 听舅舅这么说,林美只好装乖小孩子答应着。 舅舅一转头看陶涛提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口香糖、话梅、陈皮、山楂卷、锅巴等小零食,黑着脸道:“放下。到你姑家连吃带拿的,丢不丢人?” 林妈妈硬把塑料袋塞到陶涛手里,看孩子不敢拿就塞到舅舅手里,也黑着脸说:“我给孩子的,你给他拿着。这都是去市场批的,你让他吃嘛!又没多少钱?” 等舅舅和陶涛都下楼了,林美还听到舅舅到底拍了陶涛一巴掌:“我缺你吃了?到你姑家就狠吃,什么时候也跟你姐学学?” 如果当找后门成了一种风潮,那不找的人就“落后”了。人人都怕别人找了,自己没找,结果分数就被拉低了。 等再到校,陆露问林美他们家给她找人没,林美点头说:“找了。”她上次说没找,被好几个人关心的问:“你怎么能不找呢?让你们家人上上心啊。不能不找。”搞得不找人倒成怪胎了。 所以再问,林美一律点头说“找了”,再问就说:“不知道行不行啊,说是现在都不接电话了,哪哪都找不着人,正想办法呢。” 一交流起这个来,大家都挺有话题聊的。 连梅露经过听到也说:“我爸说现在连那个校长都不敢接电话了,让人找怕了。” 他们体育考试的学校已经“暴露”了,就在体育大学里头。因为那里的体育场大,能够容纳足够的人考试,听说那边的体育场连跑道都有三个。 在体育考试前,学校又举行了一次模拟考,考得人怨声载道。这一次是突击考试,之前根本一点风声都没有。 郑老师是突然在周三下午的自习课上说:“明天要举行一次模拟考,看一下你们最近的复习情况如何。” 全班都傻了! 林美也傻了!如果说过年前的那次模拟考她多少还有点印象,这一次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班上就像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一样炸开来了。 郑老师不得不使劲拍讲台说:“静一静!” “有什么好害怕的?”郑老师一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的神情说,“只要是好好复习的就不会害怕!” 林美想说她一直好好复习,可是逢到考试心里就没底!就想起还有多少书还没来得及背!还没来得及看! “你们放心,明天只考语文、英语、数学、物理四科。只是看看你们最近有没有偷懒。”郑老师说。 “中考的分值已经出来了,所有科目都是百分满分制。物理占六十分,化学占四十分。数学和几何各占五十分。” 数学和几何虽然是两本书,但在课表上都是徐老师一个人讲的。 “地理、历史和生物是一张综合卷,历史和生物都是三十五分,地理是三十分。”郑老师说这个的时候,全班鸦雀无声,林美还看到有人把这个给记了下来。 林美记得他们这一届应该是最后一届百分制的考试了。下一届就改成了一百二十分满分,陶涛明年考试时按一百二十分算,她还觉得很不科学。一百二十分哪有一百分好算呢? 虽 说政治也算是主科目,但这次考试里没有安排它。郑老师说:“政治简单,你们回去多背背就行了。这次考试也算成绩,排名次。都别不当回事。明天早上就不用上 早自习了,七点四十进考场,就在本班考试,八点开始考,记得带学生证,还有笔多带几根,别跟我监考的那个班似的还有人就带一根笔,你们就不想想万一笔掉了 没水了怎么办?” 通知得太急太快,林美晚上回家后连复习哪一科都想了半天。想要把全部都复习一遍是不可能的,只能挑着不太有把握的看看。林美只来得及过了一遍语文那些零碎的知识点,郑老师说这次考试出题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课本都在范围内,就是要考查他们复习的程度。 林美睡觉前脑子里还在过“朱自清,号秋实,字佩弦……” 第二天到了学校,因为是在本班考试,大家都没多少紧张感。朱海兴奋的双眼直发亮,悄悄跟林美说:“我昨晚熬夜复习,我妈给我煮了一锅咖啡让我喝!” 林美听了道:“就一个模拟考你至于吗?” 朱海说:“我妈说考完今天明天帮我请假让我在家睡觉。连着周六周日,我能在家歇三天呢!” 等七点五十打铃的时候,抱着卷子进来的是郑老师和教历史的赵老师。赵老师是个男老师,平时沉默寡言,是五班的班主任。平时上课看他也不是多凶,但大家都不敢像欺负生物老师那样欺负他,可能这就叫气场。 后来听五班的人说,赵老师在五班常常发火,他们都很怕他。 看到郑老师,大家都默默松了口气,班上紧张的气氛也放松了。 赵老师跟郑老师开玩笑:“你们班这是看到你就放心了。” 郑老师对同事笑了下,把大家吓了一跳。林美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郑老师的“温柔”了,最近这半年她对他们一直是横眉冷对。 赵老师在分卷子,郑老师站在讲台前说:“把桌子调个头,背面对着你们。免得你们把课本放在书斗里偷看作弊。” 大家乖乖把桌子调头,刚调好卷子就传下来了。 上午是英语和数学,下午是语文和物理。物理和数学都是综合卷。考完大家以为跟上次模拟考一样可以放学了,郑凯从办公室回来站到讲台上拍黑板说:“自习!都坐下,郑老师说了,今天照常上自习!” 大家垂头丧气的把课本拿出来自习,有的光棍的下午来上课就只拿了文具,别的什么都没带,只好跟别人借着看。 林美带的卷子让人一张张的借完了。 郑凯那边,高源问他:“你刚才去办公室,郑老师他们是不是在改卷子?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郑凯道:“郑老师说周一出成绩。” 第28章 没有副科的“拖累”,大家的成绩普遍提高了不少。看来偏科几乎是所有人的毛病了。 林美的名次排到了班级第二,跟梅露并列,平均分98.5。发下来后她抱着卷子看哪里扣分了,结果是两个写得不清楚的别字被郑老师给特意圈了出来,一个一分。作文是五百字的议论文,按习惯扣了两分,没给满分。其它物理、数学是满分,英语错了个时态扣两分。 林美后悔不已!除了作文分是没办法之外,语文错字那两分真是太TM的冤了!她就是写得草了点,郑老师毫不客气的扣分了!英语时态那个整段都是现在时,仅一句是过去时,她答题时一时马虎也写了个现在时,可她发誓!她当时脑子里想的是过去时!! 找出失分点后,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比她以前考七八十的时候还沮丧,这种打击是巨大的。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冤啊! 郑 老师还在上面特意看着她点了一句:“后悔了吧?让你们平常答卷的时候认真点认真点,好好写字,别写草字!改卷子时一天改个上百份卷子,有时改着改着烦了, 一看你写得不清楚,也懒得看,直接就给你扣分了。你说你冤不冤?啊?又不是不会,你会,也答出来了,就是写得不清楚,结果丢分了。别觉得我是在蒙你们,这 都是有可能的!” 带着大家用半节课过了一遍卷子,郑老师下来巡视,头一站就是林美这里。郑老师弯腰对她轻声说:“看看,这回马虎 了吧?你这孩子啊。”说完拍拍她的肩,“别怪老师对你太严,你现在记住这个教训了,到考试时就不会再犯了。下回答卷时小心点,别着急。中考的题量没咱们平 时出的卷子大,到时答卷时间肯定是够的。你一笔一划的写清楚了,也省得再涂改,那才浪费时间呢。” 林美被郑老师这么一抚慰,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年级总分和平均分,林美排在了第七。前几名并列的很多,她发现副科还真是一个拉分点。大家都在拼主科成绩的时候,如果能背好副科,反而是一个优势。 林 美决心从今天开始,每天的早晚自习都抽一半出来背政治历史地理生物了。中考题型她基本都熟了,连着两次模拟考也让她对自己的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现在 去纠结主科的零碎知识点已经没必要了,主要分数她抓牢了之后,主科的小知识点最多是十分以内,她不复习可以保证得个八分左右,继续复习补全最多也就是两分 的差距。 但如果换成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这个分值就有可能增大到十分二十分。跟前者比,这是十倍以上的利益! 今 年据说好学校想进是一分一千,她这就等于赚了一万块!林美想着都要醉了。放学时说给周罄和郭鑫鑫听,郭鑫鑫笑起来咯咯的,脸都笑红了,背了一段马克思关于 资本利润的形容,这一段太熟了,三个人一起背起来:“……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周罄这次比她少零 点五分,化学填错了一个空。郭鑫鑫的成绩意外的跟上一次模拟考一样,班级名次还是第九。她羞涩的说:“我喜欢背书,觉得背书比做题简单。其实我的政治和历 史这些需要背的更好。”所以不考副科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个遗憾,如果这次有副科,她有信心再进步几个名次的。 郭鑫鑫的父母也很着急,他们觉得自家孩子脑筋不开窍这才只会背东西,所以她从初二起就一直请家教了。 林美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人,她不知道郭鑫鑫这算不算是点错技能点了。 郭 鑫鑫的妈妈是个钢琴老师,就是在家里办班的那种,上一次课五十,一个月下来能赚五六千,是个非常讲究和文艺的人。郭鑫鑫说她从小的读物就是世界名著。听起 来是很高大上,但是大学才在无聊之中去读世界名著的林美却很明白,所谓的世界名著,有很多内容都是小孩子理解不了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年纪之后才能看感受到 书里描述的感情。 小孩子还是应该读儿童读物。 郭鑫鑫长得很像她妈妈,包括皮肤白和个子低。但唯有一双手像了郭爸爸,腌萝卜条一样短粗的手指。郭鑫鑫说她妈妈小时候养她弹钢琴,每次都看她的手叹气。 这样的郭妈妈对培养女儿有着很大的兴趣,所以郭鑫鑫才会在小学时上那么多兴趣班。据她说是少年宫所有的班她都学过来了,郭妈妈每天都带着她去赶学习班,有时连上课都能请假,回家郭妈妈给她补习。因为郭妈妈说小学的课简单,不上也行,重要的是培养一项特长。 林美听郭鑫鑫说了很多她妈妈的事后,觉得郭鑫鑫这个背书的技能就是在郭妈妈的教育下养成的。郭妈妈不是老师,她给郭鑫鑫补课时不会像老师那样联想啊启发啊,她也不会备课写教案,她都是自己拿着郭鑫鑫的课本照本宣科的讲,然后让郭鑫鑫背。 小学的课本内容确实简单,死记硬背也能出成绩。郭鑫鑫在这样的教育下就习得了一身背书的好本事,别的她就不行了。 林 美总觉得是郭妈妈把郭鑫鑫给毁了。听郭鑫鑫说,她的家教不止一个说过她笨,不开窍。因为她的脑袋好像是僵的,就算是数学物理这样靠记公式的科目,背会公式 和例题后,郭鑫鑫不会往上套!题型一变她就不行了。比如她记得公式A和B,A或B单独出题她能解,AB放一块出一道题,她就不会了。几何这种需要随机应变 的她就更不行了。 她现在的学习方法就是记题型,练熟所有题型后,她才能答题。 等郭鑫鑫走后,周罄叹道:“郭鑫鑫这样不行,她现在成绩可以是她努力,等再往上,只靠努力也没用了,她的成绩就该掉下来了。” 林美也叹:“父母望子成龙,结果成了这样。” 周罄拍拍林美,说:“咱们担心这些都没用。郭鑫鑫的习惯已经养成了,看她以后能不能改过来吧。”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郭鑫鑫这个也非一日之功。以前网上有句话叫“会有现实替我扇你”,虽然粗暴,但道理是相通的。郭鑫鑫只有当她自己发觉了才能改掉坏习惯,现在告诉她也没用。 林美自己就是留学后才知道什么叫“主动学习”,可以说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她留学时就看到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老太太去上大学,跟林妈妈一个年纪的人跟她在同一个班也不是稀奇事。所以她那个时候才算开窍,现在想起来都是一个收获。 每当想起留学时的经历总是苦乐掺半。她总觉得留学是她选错的一条路,重来一次她是不可能再去留学了。可回首再看,其实这段经历也教会她很多。 天气慢慢变得古怪了。早晚冷,需要穿外套,甚至晚上放学时恨不能穿大衣。但中午热成狗,太阳晒得就像三伏天。 林美也被这种天气给折磨得不轻。她现在穿三套,外套加开襟毛衣,里面却是个短袖T。这样热的时候外面两件一脱,穿短袖正好。冷了就都裹上。 天气反复之下,班上感冒的人变多了。 郑老师立刻紧张起来了,掏班费买了板蓝根冲剂放在班里,每天每人发一袋让冲着喝。学校也突然通知要打流感疫苗,先打后交钱。 纺织厂职工医院的医生护士穿着白大褂,突然有一天正上课就被郑老师带到班里来了。 郑老师说:“一排一排的打,都把袖子的撸起来,有人事先打过的就举手先出去,这个不用重复打。” 教室里弥漫着凉凉的酒精味。打针的是两个三四十岁的老护士,一看就让人放心她们的技术。 大家亮着小细胳膊挨个打针,轮到林美时,护士冰冷的手握住她的胳膊,说:“别动。”然后快狠准的扎上去,很快的把药剂推完,拿酒精棉按住针口猛得一拔,跟她说:“按住。” 然后护士把针头拧掉换个新的重新抽药,走到郭鑫鑫的桌子前说:“别动。” 这节课是生物老师的课,他一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意思,跟郑老师在教室门口微笑着说话。还剩下半节课,看起来是不会再上了,大家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郑老师重重的清了清喉咙,班里陡然一静。 许老师的声音就清楚起来:“……真好啊。” 郑老师笑着说:“那一会儿你问问有没有多的疫苗,有多的你也打一针呗。” 许老师不好意思的含笑摇头,结果等护士们打完针收拾东西了,他过去悄悄说了两句,护士就又换了个针头,许老师坐在讲台后打了一针。 班上轰的一下暴发出一阵不太友善的哄笑,郑老师大概也觉得许老师这种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挺可笑的,但出于维护同事的心,她带着笑下来训大家:“书都看完了?题都写完了?都会背了?” 大家赶紧做认真学习状,但眼神还是不停的往讲台上瞟。等下课铃一打,郑老师带着护士先走了,许老师收拾东西,笑着跟大家解释说:“我是没时间去医院打,学校正好给你们打,我就沾个光。” 大家几乎都忙着出去,一瞬间教室就空了,没几个人理他。就是郑凯说了句:“没事,许老师别在意,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到操场练习体育时大家还在说。 林美几个这次抢到铅球这里了,正在排队。陆露说:“许老师最爱占小便宜了,上回学校给老师们发苹果,他还特意去找个秤来称称够不够秤。” 前头梅露回头好笑的问:“不够秤怎么办?” “换一箱啊。”陆露说,“我看他在那里秤了好几箱,最后不要发给他的那箱,非要另一箱,差点跟后勤的老师吵起来。那老师说他翻来翻去的,发给别人该不要了。他就那样赖皮的跟人家笑笑抱着苹果走了。” 扔铅球的这边还围着不少外班的人,一听都笑起来了。还有人说只要是学校后勤发东西,许老师总是跑第一个,就为了挑个好的。 结果光顾着说八卦了,铅球就扔了一次就该上课了。操场上的人都呼啦啦往教学楼跑,看到二楼二年级的有不少人都站在走廊上冲着操场上的三年级看稀罕。 “他们肯定觉得咱们是傻瓜。”高源说。 何棋道:“放心,明年就该他们傻了。” 林美接了句:“不用明年,九月以后看他们怎么死。” 一起跑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林美的铅球最好的成绩是扔到八米九左右。她也不期待满分了,体育成绩是不可能一口气提高的,抱着这样的心,体育考试那天终于到了。 体 育考试这天不是周六周日,而是周四。郑老师抱怨这日期定得不科学,但还是在周三提醒大家明天记得穿校服来,“最近天气不错,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今天晚上 回家别吃太多,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考试。”说完这个,郑老师犹豫了下,又说:“女生们有特殊情况的也别紧张,明天咱们到了那边再想办法,先把能考的给 考了。八百米到时不行就放弃吧。” 林美这才想起女生们还有这个问题。她倒是没关系,刚过去一周。就是如果有人刚好是月末来,那就麻烦了。 放学时几个人一起走,林美问周罄和郭鑫鑫:“你们不是这个时候来吧?” 周罄摇头说:“不是,我这个月的已经走了。” 郭鑫鑫说:“我本来应该是,不过我妈叫我吃药了,应该会推迟。” 林美和周罄齐声问:“吃什么药?” 林美知道,是避孕药。据说有人中考和高考时也会吃这个,就是为了推迟经期。但避孕药对身体的损害非常大!特别是她们现在正处在发育期,身体底子还没打好,乱吃药可能更糟。 周罄皱眉说:“药不能乱吃,你妈也是,大不了不考嘛,找人不就行了?” 郭鑫鑫笑得单蠢的说:“我妈说吃一次没事,她就常吃,而且挺方便的,她跟人出去旅游时就常吃这个,免得玩得不好。我们一家上次去海边玩,我妈就吃了这个药,就是怕来月经。” 林美扶额,碰上这种妈的郭鑫鑫真够倒霉的。照她妈这种吃法,估计这辈子都用不着套了。 第二天大家早上一到校就看到停在附中校门口马路上的五辆21路公交车。 林美一进班就听到大家在议论,还有人说:“不会让咱们坐公交车去考试吧?”想像中是大巴,换成公交车这落差太大了。 林美心想没错,就是公交车这么酷炫。还想坐大巴车?想太美! 体育考试是九点开始,他们还是七点半到校,结果一直坐到八点都没人来叫他们下楼上车。 班里的人就开始担心起来了,算上路上的时间,到体育大学后肯定还要再准备一下,现在还不走到时就该来不及了。 有人喊郑凯:“班长,去问问呗,今天还考不考了?” 郑凯看班里也乱得不像话了,走到讲台那里大声说:“大家静一静!” 班里同学静下来,郑凯说:“我去办公室问问,你们别吵,郑老师要生气的。” 郑凯去办公室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神情略显无奈的跟大家说:“说是今天上午不是咱们学校考试,咱们学校安排的是下午。那边没通知到,所以咱们学校不知道。” 这就跟林美的记忆重合了。照郑老师原来说的要考一天,可她明明没有考到一半中午回家吃饭的记忆。 “我操!”高源骂了句,“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那现在怎么办?都没带书包,上课还是回家?” 都说今天要考一整天的,结果没人带书包。 郑凯说现在还不知道,大家别乱跑,可以去上厕所,一会儿看看是不是让大家再去操场练练。 于是教室里的人撒丫子不见了一半,还有人把电视打开了。 朱海说:“要不咱们下楼再练练?” 林美说:“还是别练了,再崴了脚什么的就麻烦了。坐着吧,看老师们是什么安排。” 不到十分钟,郑老师抱着卷子到班里来了,全班顿时吓得寒毛直竖,还有人连三赶四的借笔。大部分的人连文具盒都没带。 郑老师看班里少说少了一半的人,跟郑凯说:“去把人都叫回来。”然后对他们道,“别怕,不是让你们考试。这是你们前一段时间做的卷子还没来得及讲。”说着卷子就分发下来了,跑到外面瞎逛的人也都跟耗子似的偷偷溜了回来。 郑老师拿着卷子说:“本想让你们再练练的,校长说现在再练也不会提高了,再累着你们了,现在放学又怕你们回家看电视,咱们讲讲卷子算了。” 因为大家都没带课本,照课表不是所有的科目都正好有卷子要讲。像高老师的英语就是拿空白卷子发给大家,高老师说:“知道你们没带笔,你们看卷子,我带着你们一起做。” 然后从第一列开始挨个叫起来,照着卷子上题的顺序直接答。 大家立刻算出轮到自己时是哪一题,不会的赶紧四处问人。前几排好些,大多数都对自己有信心,后几排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最后高老师只能从讲台上下来,站在教室中央讲课。 过完充实的一上午之后,郑老师在中午放学时特意交待大家:“中午回家别吃太多,住得远的不妨就在学校周围吃吃,要么去同学家吃一顿,咱们今天一点就要走。” 林美就邀请周罄回家吃了。 林妈妈看到周罄笑着说:“周罄来了?阿姨今天炖排骨了!你们一会儿多吃点,上午考了哪几项?” 林美说:“别提了,到校了才知道上午不是我们学校考,根本没去。下午才是我们学校。” 林妈妈一边给他们盛米饭一边说:“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出错?” 对他们中考生来说是很重要,可对别人来说就是一项工作,而且每年都有,一点都不稀奇。 桌上除了一个炖排骨还炒了一个菜花,就两个菜,林妈妈说:“菜有点少吧?我再去买半只咸水鸭。” 周罄忙说:“阿姨不用忙了。我吃得不多!” 林美也不想让林妈妈再跑一趟,“妈,不用麻烦了,我跟周罄都不是外人。” 林妈妈好笑的说:“真不用了?”一边跟林美开玩笑,“还不是外人?知道你们要好。” 林美和周罄相视一笑,周罄说:“不用,阿姨,我在家我爸也就做两个菜,有时都吃剩菜。” 林妈妈说:“那你爸是没时间,一个大男人带孩子辛苦了点。” 两人吃完就赶紧回学校了。没过马路就看到郑老师已经站在公交车旁了,有的公交车里已经坐满人了。远远的看到林美和周罄手牵手跑过来,郑老师招手道:“快点!快上车!” 公交车上的座基本上是一个座挤上两三个人。不管女生男生都挤在一起坐,更多的是拉着拉环站着。 郑凯两条腿,一条坐着何棋,一条高源想往上坐,被郑凯给踹开了,高源那么大的块头坐上去,郑凯这条腿就废了。王宝宝更有意思,他是跟另外两个男生叠罗汉的坐,就是A坐椅子上,B坐A的腿上,王宝宝坐在B的腿上。结果王宝宝就叉着腿,很辛苦的脚尖支地。 朱海跟另一个女生挤着坐,看到林美上来还冲她招手,想从那巴掌大的位子上再挤出一丝空来让林美坐。 林美站到她旁边拍拍她说:“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不到一点车就开了,大家像去春游般兴高采烈的去考试。 郑老师和徐老师坐在最前头。徐老师明年也要当班主任了,这次是郑老师叫她过来帮忙的,她怕一个人到时看不住整个班的学生。 徐老师说:“校长那边该差不多了吧?” 郑老师嗯了声,说:“应该没问题,听说是已经找着人了。” 第29章 装着整个三年级的五辆公交车行驶在马路上,车里林美的同学们都撒欢了。说实话这真的很像春游。 正午时分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校服里面还穿了毛衣,热得满头大汗。车厢里的人把衣服脱下来搭在扶手上,林美站得距离车头比较近的地方,看到司机师傅回头看了好几次,忍住没有开口。 郑老师和徐老师在神情严肃的商量着什么,对自家学生胡闹的样子视而不见。 “哎!哎!快看,这个人追车呢!”高源一声喊,“哪儿呢?哪儿呢”一群男生呼啦啦挤到车厢一侧巴着窗户看,等车拐过去弯了,还跑到车后面贴在窗户上看,还有男生吐着舌头做吊死鬼状。 看到别人辛苦追车,他们在车里坐着,全都得意得不行。 大概声音太大了,郑老师朝后头看了一眼:“都坐好!不许乱跑!你们是小学生吗?” 车厢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几个男生怪高源刚才笑的声音太大让郑老师听见骂他们了,把高源按在座位上争着去踩他的脚,一群人沉默的使劲踩踩踩。 差十五分两点的时候,他们到了体育大学。公交车停下时,一群大学生奇怪的看着这些从车里出来的小孩子们。 郑老师:“郑凯,让他们排好队,点下人,别乱跑!” 跟着过来的几个老师聚到一起商量。 四班的班主任于老师说:“老卢呢?他不是在这里等我们呢吗?” 徐老师:“校长该不会是回去了吧?” 倒是学生们先看到小厂长的车了。林美也认出了那辆熟悉的白色小面包车,小厂长正往他们这边走。 小厂长满脸酒晕,一看就知道这是喝高了。 朱海奇怪的小声说:“校长这是喝醉了?他什么时候跟上咱们的车的?没注意啊。” 林美回头刚想跟周罄说,就见她也是一脸兴奋的准备跟她说话,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看来今天的考试不会有问题了。 小厂长浑身酒气的走到郑老师他们中间,一手掩着口免得喷出酒气不雅,“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带学生进去考试吧。放心,都说好了。” 郑老师几个都松了口气,二话不说都回到自己的班。 “走吧,两点开始考,现在进去正好。”郑老师回到班级前,叫郑凯带着人跟上前面的。 方队里有的人在伸长脖子四处看体育大学的校园,有的人在悄悄交头接耳。 朱海紧张的说:“怎么办?怎么办?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林美悄悄跟她说:“放心考吧,小厂长已经替咱们说好了。” 本厂的人都知道小厂长是老厂长的儿子,都对他有两分香火情。朱海一听就两眼冒光,看她要叫,林美赶紧使劲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能说。 朱海捂着嘴嘿嘿嘿得意的笑。 后面的高源突然说:“你们女生说什么呢?搞什么鬼?你们找人了吧?作弊哦~” 梅露在前面扭头对高源说:“不许说话!” 吓得高源一缩,嘀咕道:“女生说话你怎么不管?” 梅露对林美和朱海偷偷笑了下,刚才她在前面估计也听到一点。林美觉得有些人肯定都猜出来了,比如梅露。 郑凯是在方队外带路的,伸长胳膊进来拍了高源后脑勺一下:“闭嘴!” 林美猜,估计他也明白了。 体 育大学不愧是搞体育的,从进校门起,遇见的几乎都穿着运动服。不管男的女的,全都高出平均线,甚至男生没有低于一米八的,女生没有低于一米七五的。只是印 象中搞体育的人都应该身材魁梧,但看见的个头是不低,却是单薄瘦弱占大多数,特别是穿上宽松的运动服后,更显得人只长骨头架子不长肉。 一路行来,各式运动场特别多,各种运动场馆比教学楼都多。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他们来到了考试的体育场。场边立了块不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纺织附中、市十七中、市二十四中、市二十七中体育考试点。 远处,炙热的太阳把操场晒得发白,走在砖红色的胶制跑道上仿佛还能闻到晒出的塑料味儿。 “我操……”高源号了一声。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痛苦心情。 操场的一个年轻的体育老师跑过来,他拿着名单说:“是纺织附中的?都记得自己的学号吧?我念了啊,0231到0280的去那边考铅球,0281到……” 以每五十个为一组,分别带开考试。 林美比较倒霉,她要先去考五十米短跑。 因为大家几乎都是被分开的,郑老师一个人根本看不过来。五十个是一大组,但到了考试点后,其实是以十个人为一小组进行考试的。 郑老师点了几个人临时当小队长,负责带人考试。 林美是其中之一。 林美负责的这个小组的人都不太熟。这都是因为她从小学升入附中时的成绩不太好,当时是按入学成绩排的学号。她本以为大家可能不太会听她的,结果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这个操场有一大一小两个跑道圈。五十米是在大跑道上考的。体育大学的老师们用白线分划出一个个五十米的跑道,然后叫号。 林美带着人跑过去,找到一个正在拿秒表的老师报了他们的学号后,老师指着前头说:“去那边,第三个就是你们的考试点。” 一群人再往那边跑,这边已经有先来的人开始考试了。 林美看了一眼,发现拿秒表的年轻老师喊了声:“预备!跑!”等这一排十个人都开始跑之后两三秒他才慢悠悠的按了下秒表。 看到的人不止林美一个,往第三个考点跑去的时候,十人中的一个男生神秘的小声说:“我看刚才那个人按秒表晚了。” 大家听到都有点兴奋还很羡慕,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要是轮到我们他也慢点按表就好了。” 第三个考点的老师正在记成绩,顺便让下一组人站好。看到林美他们过来了,问了下,“哪个学校的?报下学号。” 林美赶紧报学号,老师跟旁边的一个学生说:“找找,纺织附中的。” 一个穿运动服的瘦高大学生拿着几张复印纸翻,找到后拿给林美看:“看看是不是你们的号?”他用红笔在那十个学号上打勾。 林美认过后也让同学们都看看,确定后才还给这个学生。 他说:“这一组跑完就到你们了,考完后先去铅球那里。”他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铅球是在操场边缘考,旁边就是高高铁丝网,跟他们考五十米的地方隔了半个大操场。距离远的让人想哭。 上一组很快跑完了,不是附中的学生,应该是别的学校的。那几个人还想偷偷看下成绩,不过不是本校的老师,只敢围着那几个老师转,不敢上前。 按表的也是个学生,老师接过秒表抄成绩,写完直接把那张纸递给那个学校的学生:“拿着,到时交上去。” 居然是直接把写过成绩的纸给他们自己拿着! 不说那些接成绩的学生愣了,林美他们也都看愣了。 体育学校的老师严肃的说:“不能涂改!我都写过了!如果你们涂改了,这成绩就作废了!全部记零分!” 这话把人给吓住了。那些学生互相传看着成绩走远了。 拿名单的学生喊林美他们:“都排好,一个人站一个跑道,不许提前跑啊。” 按学号排自然是有男有女,大家一起跑,这就跟运动会分男女组完全不同了。 事到临头,再紧张也没用了。就算林美猜小厂长应该是找人了,但站在起跑点时还是有点紧张。 “站好了没有?预备!”那个老师举起发令枪:“啪!”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跑完了。几个人都有点喘,再看后头已经有人又站好了,竟然也是附中的学生。领头的是图海。 图海看到林美招了下手。 在外校考试,周围都是陌生人,同校之间就多了一份情谊。 林美打招呼:“你们已经考完了?考得什么?” 图海指着那边说:“立定跳远,在那边。” 那个老师已经写好成绩了,大家都不接一起看林美,林美过去接过来,老师说:“去那边考铅球吧,快点考完回家休息。” 这个老师对他们就客气多了。 林美拿着记过成绩的名单往那边走,一堆人围着她看成绩,一个男生嗷了句:“我操!我跑了七秒一?!”他激动坏了!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林美看十个人的成绩都是七秒多,就没一个是八秒的。她的成绩是七秒五。这成绩要是真的,她就可以把短跑当终身事业来做了。 考铅球时就更明显了。她扔完后有个人跑过去插小旗,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学生插在铅球落下还要远四五步的地方。 所 有人都扔完后,拉出标尺来记成绩,林美再接过成绩单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看到8.1米的成绩一点都不吃惊。所有人的成绩都很好,女生多数是都8米9 米,男生在11.5米到12米之间摆荡。大家拿到成绩后跟怕人发现似的偷笑着赶紧溜了,因为刚才有个女生扔坏了,不但扔得近还歪,最多五六米。她扔完还想 再扔一次,那个老师让她赶紧下去给别人让位,她都快哭了。 林美扯了她一把,悄悄安慰她:“快看,快看。”她让她看那个插旗的学生。 结果那个学生根本不管铅球落点,抓个旗就插了,距离那个女生扔的地方有十万八千里远。 那个女生破涕为笑,十个人全都在偷乐。他们还故意站成一个圈,就是为了“方便”那个插旗的学生,替他挡着点,免得让人看到。 大家是嘻嘻哈哈的去考立定跳远的,拿着两张“辉煌”的成绩单。 立定跳远那边是空的,他们过去,林美把名单给他们,说了下学号,那边已经有人开始跳了。经过上两次考试后,大家不但不紧张了,还兴奋起来了,跳起来都格外有自信,格外用劲。 跳完插旗记成绩,大家也是踮着脚尖争着看。 就算知道这成绩里有水分,但大家还是喜欢看,就像自己真的做到了一样。 立定跳远的成绩男生都是2.3米到2.5米,女生全是1.8到2米。林美“跳”了1.9米。 转眼间就只剩下最后一项800米长跑了。这个考试是在大操场,郑老师就在跑道前等着他们,手里还抱着一件不知是谁的校服上衣,旁边的操场空地上堆着一堆衣服。 看到他们过来了,郑老师说:“先歇歇再跑,那边有水,去拿了喝吧。想上厕所吗?那边就是,觉得热的去厕所里把毛衣脱了再来跑。” 林美想去上个厕所,就先把名单给郑老师了。 郑老师接过后看了看折起来说:“这就行了。最后一项考完就轻松了。渴不渴?给你拿瓶水。” 衣服堆旁边有两箱娃哈哈矿泉水,郑老师去拿了一瓶拧开递给她说:“喝完去上个厕所,歇歇再去跑。” 800米是随到随跑。大家休息一下后,去上上厕所喝喝水,再脱几件衣服减减负后就可以去跑了。到记名单那个老师那里报下学号,站到起跑线上,按表那个老师一点头就可以开始跑了。 这个跑道是比较长,跑一圈半就行了。 林美照马老师教的那样,紧贴跑道内侧跑,三步一个呼吸,用大腿的力量而不是只用小腿,那样容易累。 男女生一起跑,男生很快都跑到前面去了。一会儿还看到梅露和郑凯、图海他们。跑到一半看到前面的周罄,林美加快几步撵上去。 周罄跑得脸蛋都是红的,喘着气冲她笑笑。两人都没说话,并行着跑了半圈后,周罄指着前头终点说:“我该冲刺了。” 林美摆摆手:“加油。”周罄开始发力,林美就落后了下来,保持自己的步调。等跑过终点时,周罄扶着腿正在大喘气,冲她招招手,喊:“加油!快完了!”一旁已经坐在跑道上喝水休息的同学们都七嘴八舌的喊:“加油!加油!”“快跑啊!”“林美加油!” 林美禁不住带笑跑过去。再往前跑了半截就是起跑那里了,郑老师对着他们几个喊:“加油!保持这个速度!还剩半圈!” 800米对林美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她减肥时每天早上慢跑一小时,再做一小时别的运动。所以跑拐过弯差不多还剩100米的时候,她就开始慢慢加速了。一个个把人都甩到身后。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终点那里,周罄正在等她,看到她加速冲过来了就站在终点大喊:“加油!林美加油!” 腿变得越来越沉重,身体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速度和频率。如果停下就再也跑不动了,她有这个感觉。这是运动中养成的习惯。在感觉到累的时候绝不能停下,熬过这个时间段感觉会更轻松。 所以她更加快速度。 然后她就看到掐表的老师看着表喊了声:“快到了!再快点儿!”她跑过终点!掐表的那个女老师准时掐表,没有给她放水。 等这个女老师记成绩时,叫刚才跑的人都去报学号。轮到林美,纤瘦的绑马尾的女老师对她笑笑说:“你的成绩不错,满分。” 渐渐的大部分的学生都考完了,但还剩下几组。郑老师他们怕学生好奇心重再走丢了,就让班长他们先把人给带回车上去。临走前,郑老师给每一个人都发了瓶水,有提前喝完的又塞了一瓶。 郑老师发水时特别豪爽:“都喝完算了,省得回去还要搬。” 林美自己喝剩的还有半瓶,又拿了瓶新的,腰上系着外套三三两两的跟着班上的人群往外走。因为大家没排方队,郑凯前前后后的点人,来回跑了几次,辛苦死了,他叫梅露:“你点点女生的。” 梅露无奈被抓了壮丁,只好把外套给朋友帮忙带到车上去,也开始前后认人。看有人刚从厕所出来还问:“那里还有咱班的女生没了?” 五辆大公交占住了半条路,已经全都调过头来了。小厂长的白面包也还在那里停着。还有一些行人在这里看到21路很惊讶,跑去问司机:“改道了?什么时候走?” 司机无奈的摆摆手不搭理人,碰上锲而不舍的就解释下:“不开,不走。” 等学生们一窝蜂的出来跑上车,问路的行人这才离开。 这次林美她们到的早,抢到了三个座儿。郭鑫鑫和朱海坐一起,周罄和林美坐前后,陆露兴冲冲的说:“你们都什么成绩?”她是最意外最惊喜的那个。几人一报成绩,都说:“肯定是学校找人了。” 车里也议论起来,大多数人考完也都看出来了,监考的老师对附中绝对是照顾的。林美跑的还是标准的800米,据说前面有两组大概二三十个人,他们跑的时候是600米,后来有人过来说了才改成800的。 “比咱们跑的短了半截呢!”那个男生比划着说。 气氛很轻松,在郑老师上来前大家都在大声说笑。汽车发动后,郑老师拉着拉环站起来说:“静一静!回校后还不到六点,但你们都没拿书包,所以今天就提前放学了。” 全车欢呼,热烈的还有跺脚的。 郑老师说:“一会儿先回班,不许乱跑,我有话说。” 回去的一路上,太阳开始西斜,凉风透过车窗渐渐吹进来。有些冷的人开始换上毛衣,拉上拉链。 到附中时已经是黄昏了。郑老师站在车门前叮嘱大家:“都回班!班长点人!” 回到班里后,郑凯先让值日组打扫卫生,郑老师和徐老师抱着卷子进来时大家都没发觉,直到有人看到讲台上堆满卷子后,大家才带着沉痛的心情默默回座。 徐老师把卷子放下就走了,在黑板上写下周二讲卷子。 郑老师先让人发卷,在讲台上说:“这个周六下午不上课,开家长会。记得回去都通知到,让你们父母亲自来,不要叫爷爷奶奶过来。家长不来的你们周一也不必来上课了。” 林美猜应该是报学校的事了。她回去跟林妈妈说:“郑老师可能是想说志愿的事。” “那我去听听,你们也快熬到头了。”林妈妈说。 是啊,不知不觉就快到最后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周六,林美在家写作业时都有些心神不宁的。还跟周罄和朱海通了电话,三人说的都是志愿的事。周罄跟她说:“我爸让我先考,志愿的事不急。我猜他现在不在家打电话了,都是在单位打。估计他跟我妈商量好了,等我考完再说去不去留学。” 林美知道周罄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听留学就要炸,她已经想好了。“那你想去吗?”她问。 周 罄在电话里平静的说:“再看吧。我跟我爸说的是,我想读完高中再去。我爸一边犹豫想让我提前去适应,这样省得到那边直接考大学太紧张了,那估计还要浪费一 年。高中要是读到高二再去也没必要,索性现在就去。”她拿周爸爸没办法,“可他又担心我到那边不定性。我跟他说我中考完想去打耳洞都把他吓得不轻,他还跟 我商量让我保证到那边不纹身,不喝酒,不抽烟,每天乖乖上课。” 林美哈哈笑着说:“你应该跟你爸说,你去那边要保证不谈恋爱,不抽大麻,不开飞车,不玩枪。纹身喝酒都是小儿科了。” 周罄吓了一跳,“大麻?这不是毒品吗?美国高中他们吸毒?” 林美说:“大□□而已。他们把大麻叶混到烟丝里,不知道的抽了就很容易中招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点小刺激。”林美想了下,有一个她也觉得很危险,她也差一 点中招的就是:“那边的女生团体也很危险。如果是不熟的人,最好不要跟她出去,哪怕她是女孩。不管是去吃饭参加派对还是去她家,都要小心点。” 周罄在电话那头悄悄的说:“女生?她们会陷害你吗?” “也 不是陷害……”其实林美一直没搞清楚,她觉得原因很可能就是大家底线不同,“比如她家里可能有男友,有室友什么的。”林美当时去女同学家拿报告,她答应帮 她交。结果女同学说出去一下,刚走,她男友就从浴室出来什么都没穿去厨房拿喝的,还要给她拿,把林美吓得僵在沙发上不敢动,等看不到人了火速溜出去。什么 报告都不管了。 她遇上的这个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但她听说有人被女生骗出去被QJ了。 周罄挂上电话时估计三观都有点裂了,“我跟我爸说说。”她说。 朱海跟她妈商量好了要考四中的高中。她的成绩就跟之前的林美差不多,属于中不溜,而且一直是这个阶段的。她在电话里说:“我妈说去问问郑老师,看我考四中有没有问题。” 林美等到七点,林妈妈才回来。林美听到门响就赶紧出来,说:“饭都做好了。” 林妈妈却不忙着吃饭,她上楼有点喘,叫林美过来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大堆资料说:“这都是你们郑老师找的,我就是在那里复印这个回来晚了。”一堆人去复印啊,都围在那个复印店里。 林美拿过来看,见是中考各校的资料。有一个表格上是市里各高中去年的录取分数线。 林妈妈去开家长会前带了根笔,在省六那里划了条线说:“你们郑老师说,省六有两个学校。你要想大学考个好学校,必须要考到他们的本校去。” 第30章 说到底,还是要用成绩来说话。 开完家长会后是周日,林美和周罄相约出来逛出店。朱海在家里被朱妈妈和朱爸爸两个一起吵,吵得受不了也跑出来了。 “两个人这个说完那个说,说来说去就是说我成绩不好,说我以后就是摆地摊卖袜子的命。”朱海就不明白,他们俩把她骂成这样心里很爽吗? “还是你们俩好。”朱海看着周罄和林美,“周罄是妈妈在美国,以后要留学的。林美你现在不一样了,我妈开完家长会回去一个劲的说你,说你用功成绩上升得快,让我跟你学。” 朱海不是不明白,可她更清楚,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六月二十几号就要考试了,从现在算也就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的成绩就这样了,能平平安安上个四中就不错了。 朱妈妈回家骂她是因为在家长会上丢脸了,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学得比朱海好,朱妈妈不高兴了。 “我跟我妈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气得都哭了,说她以前天天让我学我不学,现在来不及了,以后别人都过得比我好看我怎么办。”朱海一半是委屈,一半也有点后悔。有些隐隐约约的后悔以前没有更努力一点的去学。 林美和周罄陪朱海去吃米线散心后才回家,到了晚上吃饭时,林美跟林妈妈叹了两句朱海的事。 林妈妈说:“那她上了高中用功就行了,到时考个好大学。” 林美却不敢这么乐观。因为现在看到朱海就像看到当年的她。此时的冲动都是因为挨骂了,受刺激了,所以想要用功努力。但这个感觉就是一时间的,三日热度而已。当年的她何尝没有想过要努力要用功?可哪次都没有坚持下来。 当年她想去留学,也是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努力学习。所以想最后拼一把。可是结果告诉她不是换个国家就能脱胎换骨的,智商不会增加,性格也不会改变。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 林美回到房间里继续复习。这些课本说实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她会像有什么在身后追着逼着一样下死力去学,其实只是想抓住曾经从她手里溜走的一个个机会。 在她跟课本卷子继续缠绵的时候,一个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给附中的三年级蒙上了一层阴影。 据说有人告发了这次中考体育成绩有的学校作弊了,市教育局和省教育厅都非常重视,正在调查。所以原定的六月上旬就要发下来的体育成绩现在也不确定了。 “消息是真的吗?”林美悄悄问周罄,她相信周爸爸肯定能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周罄沉默的点点头,小声说:“据说是别的学校的家长打电话举报的。” 既然有作弊的,肯定就有老老实实自己考的。当那些凭自己的实力考试的学生发现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好成绩,在考试时会比他多出十分甚至二十分的优势时,不可能不动容的。 林美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种“终于事发”的命运感。 每个做了亏心事的人都设想过被发现后是什么样。老话常有一句“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就是说蒙别人行,自己肯定知道真假啊。林美现在就很清楚附中全校的体育成绩都有问题,一旦被揭穿,这就是个六十分的缺口。 班上的人是两种表现。成绩不好的,就像朱海,她的反应就很平淡,“那就补考嘛,不会说全作废吧?”对她来说总成绩少十分二十分没什么差别。四中代表的是市里的普通高中,除了四中还有九中、十中、十一中等等。一个上不了还有别的,她的选择面大。 但像郑凯、梅露这些好学生,他们的选择面非常小,这六十分的差距将是致命的。所以这两天郑凯和梅露他们的神情都很紧张。 早知道……林美对周罄叹了句:“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考呢……”她对她的体育成绩有信心,自己考也差不到哪里去,无非不是满分高分而已。 现在搞成这样真是得不偿失。 放学时,林美和周罄一起走,郭鑫鑫最近去她奶奶家吃饭,要走另一条路。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绩全部作废,重新补考;第二种是只算最低分。”林美跟周罄讨论这次的事最终上面会怎么决定。 她记得当年的体育成绩应该没问题,她是以三十多分不到四十分的成绩记入总成绩的。但也有可能当时的她就像朱海一样,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那这个记忆就靠不住了。 她现在是考虑最坏的结果。如果附中被查出来的话,那就面对失分的结果。她就意味着她必须从别的科目把分给挣回来。 周罄推着车慢慢走,“这要看上面到底想不想严查。要是他们怕影响不好打算息事宁人,那就有可能雷声大,雨点小。要是他们打算抓典型就糟了,这就看咱们校长的关系硬不硬了。” 抓典型,推出一两个来杀鸡儆猴,才能把刚刚改革两年的体育考试给推行下去。不然作弊之风一旦兴起,成了惯例就糟了。 一连两周,学校里都在讨论体育考试的事。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家长电话举报是确定的了,但涉事的学校却好像是隔壁区的,据说那个学校的校长和教导主任已经被叫走了,那个学校的体育成绩全部作废进行补考。 体育成绩缓发的事是因为现在正在进行核查,看还有哪个学校涉嫌集体作弊。 听到这个消息时,高源在班里说:“那完了,我的短跑成绩都快跟刘易斯一样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派人到学校来叫我们当场再跑一次?” 有人还抱怨:“那个写成绩的要是多写一秒就好了!六秒我怎么可能跑得到!”一堆人在那里比起成绩来了,女生大多集中在七秒,男生几乎都是六秒那一关的。人人都是飞毛腿,短跑健将。 何棋笑道:“体校该到咱们学校来找苗子,一找一大群!” 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大家在讨论体育局会不会派人到学校检查他们是不是真能跑那么快。到中午放学时,大家已经在讨论如果有人来检查的话,他们怎么躲过检查? 最后都认为崴脚,骨折,感冒这三个是躲避检查的良策。 第二天,高源就打着石膏来上学了。 何棋一眼看到哈哈大笑:“我操!高源你行啊!” 高源得意洋洋的把打了石膏的腿放在桌上让大家参观,周围围了一群男生。 高源回家跟他妈说上级领导可能会来检查他们的成绩,万一发现是作假的后果很严重。他觉得假装骨折是个好主意。高妈妈拿起电话说:“这个简单,你小姨是医院的,我让她给你打个石膏。” 为了外甥中考的大事,高源小姨义不容辞,下班就带着石膏粉到高家来了,用开水一和,问高源想包哪条腿,用纱布把高源左小腿一包,把和好的石膏粉抹上了厚厚的一层。等石膏干了后,就像高源小腿上套了个沉沉的硬壳子,这壳子还会活动。 何棋看这石膏壳子,摸着下巴说:“……我怎么觉得这唬不住人啊?你要是腿真断了,这石膏壳子又没连脚踝一起包上,能起什么作用?”它还能上下活动! 高源说:“包上脚踝我怎么穿鞋?” 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何棋深沉的点点头不吭声了。 高源下班戴着石膏壳子去上厕所时更是引起了围观,不少外班的男生一看这“伤员”的样子,还扶了他一把关心道:“小心。” 高源慎重点头,旁边同班的男生拆台道:“假的!” 高源:“滚!” 林美从头围观到尾,觉得……高源同学是没有做坏事的天赋的,有这种把自己做的事宣扬得人人都知道的坏人吗?要是真有人来调查,随便一问不就知道他这石膏腿是假的了吗? 高源得了个“铁人”的外号,都是夸奖他身负“重伤”还坚持来上学——他居然还是自己骑车来的!如此身残志坚,堪为我辈楷模! 他还挺得意,每听人家这么叫他都骄傲扬头。 受了高源的启发后,不出两天,三年级又多出几个包石膏的=_ 有的包得多,包得比高源还厚,那男生骄傲的说:“我爸跟那个大夫说给我多包点,大夫就给我弄了个大碗调石膏!” 包得多显得伤更重吗? 有的包得少,就手掌宽的一截。高源嘲笑道:“包这么少一看就是假的嘛!” ——你们根本都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郑老师看到后在上课时还笑着对高源说:“挺好的嘛,坚持上课。注意身体啊。” 高源不好意思的笑,周围男生都争先恐后的拍他脑袋,一下比一下重,最后高源捂着后脑勺愤怒道:“再拍我翻脸了啊!” 战战兢兢、忐忐忑忑一直等啊等,等到体育成绩据说已经发到学校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检查成绩的事不了了之。但也可能是附中躲过了这一关。经过这次事后,林美听到郑凯跟他的哥们在那里说:“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考呢。校长也是,叫那些不想考的自己找人不就行了?他去找人,结果把全校都给害了。” 旁边一堆附合的人。 这件事结束后,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一天周五打扫卫生时,郑老师让大家把吊扇的扇叶也擦一擦。周六要叫人来检查电扇和线路,确定能不能用,马上就要用电扇了。 林美家也把衣柜整理了下,换季了,该拿出来的夏天的衣服都要过遍水晒一晒好穿,毛衣厚外套什么的也该洗干净收起来了。 林美要帮忙,被林妈妈说:“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回屋关上门看你的书去,再熬一个月就解放了。” 还有一个月。 周一早上刚到校,就见教室里六个大吊扇开到最大档呼呼的刮地,刚拖过的地上水湿湿的。这么大的风坐在教室里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林美冻得受不了去把她头顶上这个给关了。 郑凯抱着卷子进来看到她:“对了,林美,郑老师说要是你来了让你过去找她。” 林美走到讲台前看了眼卷子:“今天做卷子?” 郑凯打开一卷给她看,“应该吧,不过一节课做不完。剩下的要么是自习课接着写,要么就是今天的作业了。” 一套卷子是八张,这个题量可不算小。 教师办公室里也是刚刚打扫完,地上的水还没干透。老师们都来得比学生早,办公室里都是人,郑老师一看到林美就站起来指着门口说:“走,出去说。”她轻轻推着林美往外走,从三楼到二楼,林美总觉得郑老师好像是想找个地方跟她说悄悄话。 最后带着她去了一楼放校服的那个仓库,郑老师跟管钥匙的杜老师拿了钥匙,去仓库翻了翻,拿了两提白皮书给她让她拿到班里发一发。 林美囧着脸提着沉甸甸的书跟着郑老师又回到三楼办公室,这时办公室里倒是没人了。 郑老师让她坐下,跟她说:“上次你跟周罄不是救了个小孩吗?我想了想,你跟周罄回家跟家长说,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们俩评个三好学生什么的,说不定能加分。” 林美:“啊?!” 她万万没想到郑老师找她是说这个。 郑老师:“你不要有负担,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这事你跟你妈说一声,让大人来办。跟你妈说去找找当时那个小男孩的父母,让他们给你写封感谢信就行了。到时拿过来,我给你报到市里去试试看。” 林美虽然一直觉得自己很成熟了,也能理解郑老师是为她好,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去跟人要感谢信,她说:“……这都半年多了。” “去问问也不费什么事。现在多几分是几分,就算不加分,你有个这个对你也有好处。”郑老师说,“我的通讯录丢了,上次家长会想跟你妈说又忘了,要不你跟你妈说一声叫她来,我跟她说。我看交给你不保险。” 林美连忙说她一定跟林妈妈说,这才从办公室出来。 “不太好吧……”林美跟周罄一说,周罄也是一脸尴尬,“我当时就是去叫了老师,是你发现那个男孩的啊。” 林美哭笑不得:“不是这个问题。我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隔了半年了再叫人给我写感谢信什么的……我也不差这五分啊……”之前体育那个有可能要补十分二十分的空缺,她也没害怕啊。何况就五分,实在觉得没必要。 “我要是准备考省一,多这五分希望更大,那我也说不定就一咬牙去了。”林美说,“省六我是十拿九稳的,实在觉得没必要。” 周罄说:“那你干嘛不考省一?” 林美一下子愣了。 周罄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之前你想考省六,那是因为你当时怕自己成绩不够。你现在成绩考省六不是有点可惜了吗?你上次模拟考跟梅露并列,现在说起复习来,我觉得你也不比梅露差。她就是一直以省一当目标的,你也能考省一。” 周罄的话说是当头一棒一点都不夸张! 林美回家后还在想,其实当时她就发觉了。是她画地自限了。一直以来,她都被以前的她影响着,认为能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省六已经很好了。但其实应该横向比较一下,她的成绩跟梅露差不多,而梅露有信心上省一,她为什么不行? 要不是周罄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估计真要自误了。 而如果要上省一,那她现在的成绩就有些悬了,要保证更小的失分率才行。而对她来说,就是要加大对副科的复习,抓更多的分。 林美把历史、地理、生物都找出来了。 三科老师已经提前划过重点了,但林美的目标是把这些划过的重点再次进行一下区分。现在的她的优势就是更能理解出题人的思路和主旨,这个嘛,是潜移默化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美先看历史。教历史的赵老师是五班的老师,他画的重点在林美看来其实不算重点,因为他画的不够突出。 在 林美看来,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这一块,重点不是三皇五帝,而是几次著名的农民起义。所以凡是写皇帝的大臣的统统可以不看,只有象征着进步意识的农民起义才 是考试重点。而赵老师大段大段画的帝王将相,需要看的只有几个被压迫被损害的“好官”,比如落水而死的屈原,比如苏轼。 这两个封建官员都证明了皇帝是多么的浑噩无能,封建制度是多么的腐朽。 这些内容都不用记太多,什么中心思想象征意义都可以省略,记个人名地名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就够了。 因为这些肯定不是重点,要出也只会出填空这类小题真正的大题是近代史。这一块要重点背。 林美想起的那个填图题,她最后圈出的是两个,一个是三大战役的进军图,一个是长征路线图。 换成生物,许老师也画了很多。林美重点标出了心脏图、体循环和肺循环的图,细胞图和植物叶脉花萼的图。至于许老师画的生殖器官图,她认为这个的可能性会小一点……太不和谐了。 地理方面,世界别的地方的只需要记主要内容,重点是中国,比如中国临哪个洋,在哪个半球,是什么气候,有什么地理特征,何地出产什么作物等等。总之紧扣中国抓题,还有,以正面内容为主,也就是形容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才是出题的重点。 郑老师让她提到班里的白皮书是新编的实事政治。最近一年的。去年发的那本就可以扔了,以这本为主。 林美在拿到这个白皮书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当年的政治卷子上,白皮书的内容全都出成了填空。总共是十分大概。 林美把上面提到人名、地名、时间和固定名词的都给圈了出来。这些内容出填空的可能大。 她专心埋头复习,等过了几天郑老师问她去找过那家人没,她抬头:“啊!”想起来了! 郑老师叹气说:“早知道我跟你妈说了。算了,申请我已经替你和周罄交上去了,没有感谢信也没事,我替你们写了一份证明。要是你们家有人有门路也可以去跑跑,不然交上去也没多少把握。” 林美跑回班跟周罄说:“郑老师替咱们把市三好的申请交了!你知道吗?”郑老师真是……太好了!好的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心替学生着想的老师。 周罄说:“我知道,我跟我爸说了。我爸说这事他会看看,放心,我爸说你的那份他也会看着。” 跟周罄就不说谢了,林美道:“替我谢谢你爸。”她有种被郑老师的光芒兴瞎的感觉,浑身无力的坐下后半天没说话。她真没想到,她都忘了的事,郑老师还记得,她这边没反应,郑老师干脆就替她办了。 “一定要好好谢谢郑老师。”林美说。 周罄说:“考完我爸说请老师吃饭,不如咱俩家一块请?我爸能用关系在国宾位子。” 市里有一个据说是以前接待外宾的宾馆,简称国宾,据说以前接待过毛子那边的专家。现在变成了市里最出名的宾馆和饭店,吃个饭想定位子都要看你后台硬不硬。 “国宾啊……”林美想了下还是摇头说,“算了,去那里吃顿饭没几千下不来。就算跟你家合请,至少也要一千。我还不如直接把这钱一包给郑老师得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梅露经过听到一个尾巴,犹豫了下,站住跟她们说:“我有事跟你们说,跟我出来。” 林美和周罄都面面相觑,跟梅露出来到走廊里找一处僻静的地方。 梅露说:“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 林美和周罄都点头。 梅露说:“前段时间郑老师不是家里有事吗?我听说是郑老师的姑姥姥从老家来看病,就住在郑老师家。郑老师爱人要上班,孩子住校,郑老师要照顾病人就有时会早点下班,顾不上咱们的晚自习了。” 这一下就对上了。按说郑老师这么认真负责的老师,那段时间到了晚自习就提前走了,之前还管班里人乱换座位的事,后来就说了那么一次也不管了,搞得现在一上自习就换座位成惯例了。 原来郑老师家是有病人啊。 梅露说:“郑凯打听出来后想叫上几个同学去郑老师家看看,再带点东西。你们要是也想去,就去跟郑凯说说吧。” 第31章 郑凯很好说话,虽然在林美和周罄上前问他是不是班里同学要结伴去看郑老师时装傻:“没有这事,你们听错了。” 这傻装得太没技术含量了。 林美都不忍心拆穿他,径直说:“我们正好也想去看看郑老师,一起去吧。” 郑凯一脸“你们怎么这么不识相”的无奈,点头答应:“好吧,我们约好的是这周六下午,你们可别再跟别人说了啊,影响不好。” 于是,周六下午热死人的大太阳下,林美几人满身大汗的爬楼。 郑老师的家就住在距离附中不远的一个家属院里。郑凯偷偷打听到了郑老师家的地址,住在哪幢楼几层哪一户这种信息。 几人事先没打电话,吃过午饭就在学校后面的菜市场集合了。郑凯说:“咱们早点去,大家吃过午饭还没来得及睡午觉时,去了赶紧说完就走,不给郑老师添麻烦。” 他安排的十分细致周到,大家都表示我们一定乖乖听话。 连送什么东西,郑凯都有要求。首先就是不能让人发现他们给郑老师送礼了,所以一件包装精美的烟酒什么的统统PASS。 “我们是去谢谢郑老师,所以哪怕只写一张贺卡都行。”郑凯说的十分动情。 林美、周罄和梅露就真的去买了卡片写了一两句祝福之语,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之类的。 大中午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出门,家属院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郑凯带着他们像鬼子进村一样悄悄进来,悄悄上楼,悄悄敲门。 “郑老师,郑老师?”郑凯久敲不开,又不敢敲太大声打扰邻居们睡午觉就小声叫人。 过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出来的却是个黑瘦黑瘦的小脚老太太。 老太太牙都掉光了,打开门把郑凯给吓了一跳。 老太太笑着含糊道:“捂门哪家的?” 郑凯看看门牌号也不太确定的说:“我们找郑老师,这是郑老师家吗?” 老太太也不知听清了没就一个劲的点头让他们进去。 屋里黑洞洞的,门口摆着一个柜子,上面居然供着关二爷,神台前的香炉上面的金漆都掉了,又脏又旧,林美看到香炉里居然还插着半截烟头。 地板是普通的水泥地,溜墙摆着一圈旧木沙发,上面的棕色垫子都磨毛了。 老太太让他们进来后就径直往里面走,他们二了巴叽的跟过去,见老太太小脚挪到里屋,那里竟然是卧室!然后人家老太太脱了鞋掀起被子就躺下了! 几人赶紧退出来站到客厅里不知所措了。 明摆着家里就一个老人,如果那老太太是就是郑老师的姑姥姥的话,那她还是个病人。可能人家正在休息,结果被他们敲门叫醒来给他们开门。 接下来怎么办?谁知道郑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这里是不是郑老师家? 梅露不安道:“咱们出去吧。”大门还没关呢。 郑凯犹豫道:“应该就是这家没错。” 林美四处张望了下,指着另外一个屋说:“那边桌上看着像是咱们的卷子。” 那个屋门边的有个大桌子抵着墙放,上面整齐的堆放着的一摞摞雪白的纸看着很像卷子。 郑凯胆大,把书包给何棋提着,他进去翻了翻卷子,肯定道:“就是咱班的。没找错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何棋说。 “把东西放下咱们就走。”郑凯道。 等大家把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后就显出高低来了。 林美带的是两袋新疆金丝枣,大包装的。这是纺织厂后勤采购的,林妈妈近水楼台拿了几袋回家。除了自己家吃还给姥姥送了两袋,剩下这两袋都叫林美给拿来了。 周罄送的是咖啡套装,一罐咖啡一罐奶末那种。这个在现在的超市里也算是有点贵重的礼品了。 剩下的郑凯他们,何棋是提了一大袋的核桃,沉甸甸的提出来放在地上。 郑凯最贼,他拿的是西洋参。一摆出来就他的最高大上。 一群人放下礼物悄悄出去,跑下楼就说郑凯不厚道了,他让大家别带太显眼的东西,结果他的礼物最贵! 林美和周罄、梅露三个女生走在后面,远远的跟男生们拉开距离。梅露说:“你们知道郑老师的亲戚得的是什么病吗?” 是癌症。而且已经得了十多年了。 郑老师的姑姥姥今年九十四了,她在七十六的时候查出来得了癌症,但年纪这么大了,家里又没什么钱,医生就建议她做保守治疗。结果一直熬到现在,姑姥姥还坚强的活着。也就隔个三五年的到大医院来找医生看看癌细胞有没有发展,开点药回去就完了。 他们去看望郑老师的事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密,还真没有什么人大嘴巴说出去。林美想他们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当时林美从不关心这些,也根本没发现这个优等生中间的“小秘密”。 郑老师也没挨个去问,就是跟郑凯和林美几个留下贺卡的女生说了说,让他们现在专心把学习搞好,不要再分心了。“你们能考个好成绩,老师比什么都高兴!” 说完这话的郑老师还特意把之前的卷子挑出来批评了一番,跟林美说:“你的成绩是没什么问题了,最近这段时间不妨放松点,读点课外读物什么的。平时在家看电视吗?” 林美茫然摇头,郑老师说:“没事也可以看看电视,听听歌,放松放松。神经别绷得太紧了,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上省六是没问题了。” 教室后面有倒计时,考试时间已经定了,6月25,6月26和6月27三天。为什么要拖三天,据说是不给考生增加压力,以前两天考完太紧张了,有些考生会休息不好,所以今年中考就是三天。 林美小心翼翼的跟郑老师说:“郑老师,我跟我妈商量了下,我想考省一……” “省一啊……”郑老师有点小吃惊,眉毛就皱起来了,“等我看看你其他几课的成绩,你有这个心是好的,老师过会儿再跟你说啊。”郑老师拍拍她的肩,把林美给送出去了。 回来就去找徐老师、高老师和于老师问。于老师是物理老师,也是四班的班主任,她的桌子跟郑老师挨着,从刚才听到林美说的话就把三班的成绩找出来了,还有林美上次交的卷子,郑老师一来问,她就说:“林美的成绩还是可以的。她的基础扎实,答卷也细心,很少出错。” 郑老师问了一圈也多少有点放心了,摇头说:“这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逼孩子的,这一年我看林美真是下苦功了。” 于老师也是个老教师了,含糊道:“他们家好像她是跟着她妈的?” 郑老师深沉的点点头,两个老师交换了个眼神,于老师说:“也难怪了。” “我听她妈说她在家里也管得住自己,不看电视,不看杂书,一回家就进屋学习,不叫不出来。”郑老师说。 于老师皱眉道:“我看你跟她家里人说说,让孩子适当放松,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还有,千万别让家庭情况影响孩子发挥。好不容易努力了一整年,最后再没考好,孩子非垮了不可。” 晚上,林美一回家就吓了一跳。“哪儿来的蛋糕?”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挺漂亮的大蛋糕。林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冲她喊:“蛋糕是后勤你曾阿姨给你的,吃吧,他们订多了,家里又都没孩子,就给我拿回来了。” 林美打开蛋糕盒一看,是个十寸的大蛋糕,这么多她一个人可吃不完,天气又这么热。 林妈妈端着菜过来时就看林美拿着蛋糕刀在比划,“你干嘛?别吃太多,要吃饭了?要不你就着蛋糕喝稀饭?”林妈妈说。 “不是,这么多我又吃不完,干脆分一半让舅妈拿走。你明天带到单位去打电话给舅妈,她肯定乐意来拿。”林美说。 “分给他们干什么?陶涛又不在家。你吃就行。”林妈妈不乐意。 林美:“天气太热,冰箱里又放不下,就算你跟我一块吃也吃不完。让舅妈拿回去,姥姥和姥爷能吃啊,这东西软的也不费牙。” 林美觉得自己安排得挺合适的,林妈妈感动的搂着她说:“我闺女真懂事。” 林美囧了下,觉得林妈妈现在很容易感动。 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林美还奇怪是谁敲门,林妈妈已经去开门了说:“是你舅,我让他把他家的VCD机搬过来。” “搬VCD机干嘛?”林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边舅舅已经把机子搬进来了,还带了线和遥控器。 “你们吃着呢?”舅舅满头大汗的说。 林妈妈说:“先放着,先吃饭。一会儿你走把蛋糕带一半走。” 舅舅去厨房洗手出来说:“留着让美美吃。” 林妈妈说:“美美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带回去让妈和爸吃,他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蛋糕吃起来软乎。” 舅舅坐下吃饭,跟林美说:“一会儿舅舅把机子给你接好你就能看了,舅舅还给你拿来不少碟子,看完再跟舅舅说,舅舅去给你借。” 林美好笑道:“我要考试呢。”怎么会现在跑去看影碟? 等吃完饭,林妈妈和舅舅在客厅折腾机子,林美回屋了。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林妈妈突然叫她过去:“你来看,来看看。” 林美就当哄妈妈开心就过去了,电视里发出沉重的低音炮声,屏幕里是酷热中有些变形的拥挤车流,一个古怪的低沉女声说:“……也能了解人类生命的价值,那么我们也能……” 然后就是雄浑的片尾曲。 终结者二,翻译版。 舅舅说:“这是在家看到这儿了,从头看。”他把碟片退出来,又换了一张进去,很快出现了米高梅的狮子吼片头。 舅舅站起来说:“看吧。” 林妈妈就拉林美坐下看电影,她提着蛋糕送舅舅出去。 林美真是无比的迷茫,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想回屋去,林妈妈关上门回来说:“你怎么不看?看啊。” 林美浑身无力道:“我要考试了……等我考完再看……” 林妈妈真是拿这个努力的孩子没办法了。以前林美暑假作业都要拖到最后一天才赶,可说努力就努力成这样。 她想起郑老师跟她说的话,坐在沙发上把林美叫回来:“妈跟你说点事。” 林妈妈把电影暂停了,林美乖乖回来,林妈妈想了下说:“今天你们郑老师把我叫去了,她说你不考省六,想考省一了?你不是一直以省六当目标的吗?” 林美说最近一次模拟考的成绩说了,“我觉得我也能试试省一了。” “志愿报了可不能改了。你想好了?”林妈妈不敢说“考不上怎么办”这种话,怕打击孩子。 林美已经想通了,她都能重来一回了,不抓住这次机会简直是天理不容! “让我试试呗,我觉得我还是有信心考上的。”林美挺轻松的说。 林 妈妈轻松不起来,她犹豫半天:“美|美啊,妈呢,就希望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不用你出人头地,你过得好了,妈就放心了。你这一年把自己逼成这 样,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着,林妈妈的眼圈红了,她小心翼翼的问女儿:“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话了?不开心?跟妈说说?” 林美心里画了一排囧字,知道自己玩脱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对孩子的变化视而不见。特别是这个变化特别巨大的时候。林美还以为林妈妈会对她的进步和努力高兴坏了,结果妈妈居然是担心? 林美都能猜到林妈妈心里想成什么了,她哭笑不得的想说,以前她听说林爸爸相亲找老婆生儿子确实会别扭两天,但现在的她早就没这么想了。 在知道林爸爸的日子越过越糟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放下了以前的执念。何况在她知道林奶奶竟然想养外人的儿子,都要弥补自家没孙子承继香火这个念头后,她就不再觉得林奶奶可恨,而是认为她可悲。 林奶奶和林爸爸都是过了一辈子都没活明白的人。都这么可怜了,她实在不忍心再落井下石了。 林 美想起来就有点想笑。她很清楚,现在的林爸爸还远没有那么惨。他现在正处在被林奶奶想方设法介绍年轻的乡下小姑娘的幸福中,当然,最后证明一个城里人加城 里户口已经不能唬住乡下小姑娘了。林奶奶的老思想已经过时了,被林奶奶塑造的美好未来迷花了眼的林爸爸最终才会发现小姑娘们更乐意借着林家的好处找个工 作,一点都没看上他。 她只要想到这个就特别乐。你看,她明知道林爸爸和林奶奶都在乐呵呵的往坑里迈步,她却只想站在旁边看热闹,亲眼看着仇人自找倒霉真是太幸福了。 “妈,我一点都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林美笑得春光灿烂的说,“以后我过得越来越好,他们只会越过越糟。” 但是在林妈妈眼中,林美这种态度恰恰说明了她确实是为了心中的不平而努力读书。林妈妈怒了,“你为了那些人搞坏身体值得吗?你们郑老师都说了,让你放松点。你想考省一就考吧,但必须放松!这些碟片是你舅给你找来了,你看不看?” 有逼考生看碟片的吗? 林美马上说:“我看,我看!我一周看一次行吗?” 林妈妈说,“行,那你今天就看!” 林美无奈的想看外语片还能练练语感,也不坏了,一个晚上不会耽误多少的。她现在其实正在复习第三遍。 她把这张翻译过的给退出来,一张张试,看到居然有一整套的《教父》,放一张发现压得相当不错,所以安心的看了起来。 林妈妈陪着她看了半天去卧室看报纸了,说翻译的台词字又太小,看得太费劲。可是就算她去看报纸了,还是偷偷看了林美两三次,怕她又偷偷拿书过来看。 林美囧得无以复加。第二天跟周罄她们说的时候,四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朱海拍着桌子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朱海笑完羡慕道:“真好啊!要是我妈也逼我看电影就好了!” 陆露翻了个白眼:“美得你!你妈逼你看书还差不多。” 梅露现在也跟林美她们混在一起了,她跟林美说:“我爸也这么说,他说下周他去钓鱼让我也去,我才不去!鱼塘那边又晒蚊子又多,水还特别脏特别臭!” 周罄的爸爸是早就把迈克的CD给她了,也是想让她多放松放松。她跟她爸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一起决定周罄暂时不用去留学,等到高中后再说。 周妈妈那边先瞒着,周爸爸跟周罄保证:“你妈那边交给我,她再打电话找你,我替你挡着!” 周罄跟她爸一起嘿嘿嘿偷笑。 “我现在是轻松了!我爸不逼我了,我妈离得远也管不着我,她自己那边还有事呢。上回我跟她说,让她赶快跟她男朋友结婚,两人都这么一块过了五六年了,早点结婚多好?”周罄说。 “你妈不愿意?”林美问。 周 罄说:“他俩都不愿意。”她真是觉得美国那边的人都特别奇怪。“他跟我妈有一个共同账户,两人一起每个月往里划钱。像那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去夏令营 的费用,要参加什么补习班之类的,都是这个男人掏钱。然后他们两人再合掏水电费和房租。上次他们家厕所水管坏了请人来修花了很多钱,他们两个居然还吵了一 架该不该从共同账户出钱!听说那个男的每个月都要查账,他们去一趟超市采购回来都要把账单给留着。” 周罄的三观显然被击碎了,她跟林美说:“你说他们这么过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问我妈,她叫我过去是不是也有想跟那边找平的意思啊?那边养着那个男人的两个孩子,我妈就想把我也带过去,让那个男人也养养我?” 林美忍不住笑了,周罄翻白眼说:“她说她也付出很多,我过去是应该的。” 周妈妈在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了,周罄听出来后更加反对去留学。就算去,她不打算住到周妈妈那里去。 天气越来越热了,后面黑板上倒数计时的数字也以一种让人心惊的速度往下递减。 班里最近兴起了互相问民族的风潮。 就像郑老师给林美和周罄报市三好时说的,这种时候能多一分就是一分保障。谁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上了考场不会发挥失常? 小厂长那么着急他们的体育分数,原因也在这里。多挣一分是一分。 而少数民族加分这个政策也成了大家抓住的救命稻草。 但学校里的少数民族没那么多,一直以来出名的就一个图海,他是白族。所以流行起来“改民族”。这个不但要能找到人尽快改掉民族,最好家里还真能找出一个少数民族的亲戚。不然随便改民族这就太不把国家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了。 一般人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李军就突然有天骄傲的过来说:“我是回族了!都记住啊,我以后不能吃猪肉了,你们找我吃饭别做猪肉啊。” “你怎么会是回族?你爸你妈都是汉族。”大家同班多年,连父母都是一个厂的,谁不知道谁啊? 李军就如此这般的道来。 他爸确实是汉族,可李妈妈虽然登记的是汉族,但据说他姥爷是正儿八经的回民。他姥姥倒是汉族的。当时李妈妈出生后没随他姥爷,而是随的姥姥,这才成了汉族。现在不是折腾加分吗?回族也算少数民族,也能加分。 所以李妈妈就带着李军回娘家跟他姥爷一说,越辈把李军给改成回族了。 “我姥爷还带我去清真寺让人给我起了个经名叫穆汗穆德,还给了我一本可兰经。”李军挺新奇的说,“他以前从不给我妈打电话,现在每周都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吃饭,还让我妈给我买新的锅和碗,说这就是我专用的。” 李军说他姥爷家天天吃牛羊肉,一群人羡慕的说:“那你不是天天吃羊肉串?” “牛羊肉多贵啊!你姥爷真有钱!” 何棋故意问他:“那你以后真不吃猪肉了?” 李军嘿嘿笑:“我妈跟我说在家随便吃,去了姥爷家千万不能说就行了。” 第32章 教室里的六只大吊扇用尽全力的刮着,刮得林美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就算是扎着马尾辫,也常常呼扇到脸上来。 别看电扇已经开到了最大档,大家还是热得汗流浃背,教室里简直就是在蒸桑拿。因为教室的窗户和门都关着,但就算关着,也能听到操场上传来的盖房子打地基的噪音。 附中的新教学楼终于要开始盖了。 郑老师听着噪音不得不再一次提高声音讲课,心里烦得很。他们几个老师跟校长说先不要盖,等三年级毕业了暑假再盖不行吗?现在这么吵怎么上课? 校长跟他们倒苦水,什么市里不给拨钱啊,厂里的款子下不来啊,他已经跟建筑队说好了,人家是垫资给他们盖,但再拖下去就要先去给别人盖了。他也是没办法。 下课铃一打,郑老师在讲台上大声说:“下午记得穿白衬衣!今天下午要照相!” 今年的中考准考证采用了新技术,全都要贴照片。以前是让大家带身份证学生证来认人,今年改了。 小厂长担心大家交上来的照片规格不统一,索性找了照相的人到学校给大家统一照。照完直接交上去,肯定都是合格的。 而且这次照相不掏钱。 家长们当然都夸学校办实事,不乱收费。 照相的地方在一楼原来的仓库里。仓库里剩下的东西就是几十套没用完的校服,堆到老师办公室后,仓库里拉起布幕,分班拍照。 林美他们班是今天下午。课当然是暂时不上了,拍完再上。 照相要求是全都穿白衬衣。郑老师还在班上点了几个头发长得太长的男生去理发,“留那么长的头,跟小流氓似的!”郑老师很看不惯。 结果下午到校时还是有人忘了换白衬衣了,郑老师特意在拍照前到班上来检查,一看就道:“去办公室打电话让你们父母送来,不然就去别的班借一借!” 去别的班也未必能借来,最后只好先拍完的把衬衣借给他们。 终于到最后了,麻烦事还挺多。 首先就是报志愿。报志愿前,郑老师又挤出时间来开了次家长会,就是跟家长们讨论下他们报志愿的事。等到要填志愿时,郑老师挨个看,生怕大家填坏了或填错了。这志愿纸是一人一份,不能涂改的。 林美一看有五个志愿可以填,郑老师说:“你跟你妈说好了吗?”林美点头,郑老师小声问:“你妈跟你怎么说的?” 林妈妈很民主的说:“你想报哪个学校就填哪个学校,大不了咱们复读嘛。”林妈妈后来想通了,孩子想上进,她不能拦着。她特意去问过了,附中接受子弟复读。所以如果林美今年考省一考坏了,再复读一年,还在原来的老师手底下,明年肯定把握就更大了。 但林妈妈也不想叫林美复读。今年都够辛苦了,再熬一年就更苦了。她也盼着孩子能一次考上去。 林美小声说:“我妈说不行就让我复读试试。” 郑老师眉头一皱,小声说:“那你知道不知道,复读是让你插班,咱们学校没有复读班。插班读你能读好吗?同学老师都不熟。还是争取一次考上。” 林美的志愿第一填的省一,第二是省六,第三是朱海想考的那个四中。郑老师把报考学校的名单拿过来,指点她道:“把这两个也写上。要是不行调剂看看。”一共五个,郑老师的意思是一个都别浪费了。 可林美觉得要是省一不行调剂到省六还差不多,四中也勉强,要是沦落到后面的中专去,她宁愿复读。 她跟郑老师这么说,郑老师往前翻翻,划了两个学校说:“那就这两个。这两个也不错,虽然是新学校,但升学率抓得很紧。” 林美对这两个学校都算有印象,记得他们都是在日后慢慢名声起来的高中,靠的就是升学率。她写上后,郑老师检查一遍就直接收走了。 填完的林美没事干,拿书出来背。郑老师挨个指点前面的学生填志愿,班里嗡嗡声又起,她直起身说:“填完了就没事干了?把书拿出来看书!现在时间用一秒少一秒,还有闲心说话!” 志愿表收走之后,他们就等于前程定了一半了。剩下一半就要到中考时见真章了。在这之前,还有一次身体检查。 班里流言又起,据说有的人报的学校查得比较严,像乙肝就不让报。 人心惶惶的,就有人悄悄先去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查出来有问题的赶紧想办法。结果还真有人查出是乙肝去找老师说看怎么办。 林美自认是个健康宝宝,她们这一群人里,只有陆露忧心道:“体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美不知要不要安慰她:还没听说过因为太胖或太瘦被高中拒之门外的。 说起来陆露的减肥茶喝过一阵后就不知所踪了,听说是喝了这茶老拉肚子,考体育那段时间就不喝了,又因为要攒体力,陆露很是吃了几天好东西补了补力气,听说只是牛肉就吃了有二十斤。 考完体育后大家不用再上体育课,又赶上天热加学校里施工,成天热得不像话。陆露每次下课都去吃个冰棍,这体重像吹气一样往上涨。她说她家买的那个体重计,她都不敢往上站。站上去了也要她妈帮她看看到底多少折——她自己看不见。 林美听了简直就像看到未来的自己,到了吃饭时,现在就是五寸的碗她都不敢盛满了。 到了要检查身体的那天,公交车再战江湖。这个检查也是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来,所以又是一群老师加上校长陪着他们一起去。 检查的地方是个看起来破破旧旧的老医院——的旧楼。据说很快就要扒了,新的医院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里正好就先给教育局用来给学生们体检。 大家这次还是按学号叫人,这就有一个问题:学号他是男女一起排的! 所以先进去的人出来就喊:“男女生在一个屋!脱衣服的地方就隔了个帘子!” 外面排队的都哗然了。 林美依稀有点印象,她记得还有人摸胸,不知道这是检查什么。她跟周罄悄悄一说,周罄唬得白了脸:“我没听我爸说过!怎么办?” 据说现在的父母警惕性不高,其实不然。有些父母注意的从小就灌输给孩子们自我保护的意识。周罄就是其中之一,她听林美说完都有点犹豫要不要检查了。 林美跟她说:“人多,不会有事的。”周罄还是去给周爸爸打了个电话,被周爸爸安慰过后算是能镇定下来了。 慢慢轮到他们了,郑老师过来带他们:“在二楼,进去不许大声喧哗。到了报你们的学号和名字。” 队伍里的男生都有点小兴奋,女生都有点小厌恶。 检查时也是分组带开的。 周罄在前一个检查室,林美被带到了后面一个。 每个检查室的门口都配着两个穿着旧旧的白大褂的护士阿姨和护士小姐。她们看着里面的人差不多了就再放一组人进去,说:“男生去那边,女生在这边。进去别说话。” 虽说男女生在一个屋,但其实互相之间隔得有点远。 屋里挤着不少人,林美他们进去后也是先排队等着。女生这边用医院那种布屏风围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先检查完的女生出来说:“是个男的!” 剩下的女生都惴惴起来。 男生那边就光棍了,也不拉帘子,一个男大夫坐在那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面前一排脱光上衣露出排骨扇的男同学。 在熟识的女生面前脱光,还是比较羞涩的。所以其实是男生们在脱完衣服后都有点束手束脚,看到女生们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还急赤白脸的说:“看什么看!” 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一出的林美倒是有点同情男生们了。 这一组检查完出去,林美那组就进去了。先是进那个帘子里头,不是一开始就脱衣服,而是先查听力。一个面容严肃寡淡的老大夫让林美坐在凳子上,他站在她背后,突然有个走得很快的机械钟放在她耳边问:“听得到吗?”林美点头,再放另一边,都表示能听到后就打勾。 然后脱衣。林美知道今天要检查,所以里面穿着胸罩加背心,准备充分。大夫很快的左右一摸,然后听听心肺就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出 去还不算完,一个女大夫让她闻一闻面前摆的一溜瓶子。她闻出来一个是酸的,一个是厕所那种味,估计是氨水,一个酒精,一个根本没味,应该就是普通的自来 水。大夫打个勾,让她接着去看桌子上摆的一排像幼儿识字的那种图片,先是几张红色点点、蓝色小方块和绿色小三角的图卡,上面有一些别的图案,大夫问她这上 面都是什么? 这应该是查色盲的。如果看不出上面的图案估计就是有问题了。 林美说完,女大夫点点头再打个勾,让她往后站站,她站起来拿指着她身后墙上挂的视力表,一排排点下去,让林美说方向。 这些查完就剩下最后一项,脱鞋量身高和体重。 知道今天要来检查身体,大家都记得换了双干净的鞋和袜子,但也有人没记性穿的是脏的,一脱球鞋满屋是味。 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见此一点不给面子的嘲笑起来。连在一旁的大夫和护士都笑了。光着脚的高源一张脸红得发亮了,怒道:“笑什么笑?”回头指着那几个笑他的哥们:“你们回去给我等着!” 屋里闹得这么厉害,郑老师很快过来:“吵什么吵?检查完了都出来!” 屋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学生们乖巧了,大夫和护士们开始说笑了。 “还是老师的话管用啊。”给女生检查的那个老大夫笑着说,“小王啊,你们上学时也怕老师吧?” 量体重身高的年轻女大夫笑着说:“怕,怕得很呢,跟他们一样。” 量身高时大家自然都希望自己能高一点,所以那个量身高的女大夫都是一手按上,一边看脚下,说:“别踮脚!别踮!” 就连林美上去也不能免俗的抬头挺胸吸肚子,恨不能把腿绷直了再高那么一两公分。 女大夫量完报数:“身高164,体重52公斤。” 林美:“……” 她多少有点准备了。 45kg什么的,那就是一个梦。她享受过就算了。何况52kg也不是很重嘛,呵呵。 倒是身高还欠点,估计上了高中后还能再往上蹿蹿。 她拿着一张基本算是全优的纸出去就交给了郑老师。 “出去先上车,别乱跑。想上厕所在这楼里上完再出去。”郑老师检查一遍没有漏的项目就收起来了。 林美有时觉得郑老师是把他们当孩子带了,出去就嘱咐:别乱跑,想上厕所去上。 检查结束比较早的人已经在车上坐着了,林美上去时一个座都没有了。梅露和她的朋友坐在一起,还叫林美过去一起坐。林美实在不愿意三个人挤一块,就过去站着跟她们说话。 周罄上来的比她还晚。她一上来,林美就跟周罄站到后面去了,两人一人先抓住一个拉环占着,“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我记得你检查的应该比我快吧?” 周罄说:“我给我爸打电话去了,他让我检查完给他打一个。” 林美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她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周罄放学头一件事就是要给周爸爸打电话。 “你爸最近看你看得有点紧啊。”林美道,她想说姑娘你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周罄悄悄凑过来说:“我爸单位有个女孩离家出走了,十多天还没找回来,家里人都急疯了。我爸就怕我也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么时髦的东西,林美当然也是经历过的。在小学。 小学放《小龙人》,林美就带着陶涛,两人还记得带上点零钱路上买吃的喝的,出发去找小龙人了。把两家人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两个小的连厂区都没钻出去。 林美印象里他们绝对走了有二里地,这只能怪厂区里环境太复杂了。 检查完身体回到学校继续上自习课。 他们回来是六点,郑老师带着笑说:“刚好,还能上几节自习。”一堆人哀号,郑老师不为所动:“想休息,行啊。等考完中考,你们能一气歇两个月。到时让你们爸妈带你们去旅游,什么海南香港台湾,想去哪儿去哪儿,还没暑假作业,多痛快啊。再熬几天就行了,别急啊。” 其实在学校上自习心更静,回家反倒没这个学习气氛了。 林美他们又上了三节自习,八点才放学回家。 回家不到二十分钟,郑老师的电话就打来了,林妈妈起身接电话,跟林美说:“我接,你吃。郑老师?林美回来了啊,正吃饭呢,哦,好,我问问她。” 林美早就放下筷子过来了,林妈妈把电话给她小声说:“你们班好像有个叫赵兰竹的女孩没回家。” 赵兰竹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在班里既不属于学习出众那一挂的,也不属于性格出众那一群的。她有三五好友,成绩中不溜。林美对她的印象非常浅淡,她一边接起郑老师的电话,一边回忆赵兰竹在此时出过什么事。 郑老师就问她放学时见过赵兰竹没,她跟谁一起走的,最近有没有听她说过什么,她有没有什么特殊不一般的地方? 林美还记得赵兰竹今天是跟谁一块放学的,她觉得她看起来挺正常的,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没什么反常的。 郑老师嗯了几声说:“赵兰竹的爸爸和妈妈说他没回家,我打给你们问问情况,明天到学校别乱说。” 放下电话,林妈妈问:“这孩子不是让谁给拐了吧?” 林美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赵兰竹有什么事,这最大的可能就是说明她根本没出事。那这件事最后应该是个有惊无险的结果。 不过她还是给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兰竹的事。 周罄那边占线,打了两个后再给她打才通,周罄说:“刚才郑老师也问我了。可我对赵兰竹没什么印象,就知道她父母管她管得挺严的。” 赵兰竹的名字就能看出她父母对她的期望,跟林美这种随口起的一叫百八十个人都能重名的不一样,兰与竹都是品质高洁的花草,可见赵兰竹的父母是认认真真起的名字,不定起了多少个才定了这个呢。 但赵兰竹就像是有周罄这样望子成龙的父母,却是朱海那样的脾气。她的成绩实在说不上好。 朱海知道的多一点,“赵兰竹的爸爸特别凶,赵兰竹一考不好他就罚她跪。” 不算体罚,但这也不怎么让人愉快。 最近临近中考,想必赵兰竹在家里的压力应该很大。 第二天到了学校,听说赵兰竹他家给她请了假。班里多数是猜赵兰竹生病了。郑老师打电话问的人估计都是她平时十分看重的学习好的那一群,到现在没半点风声传出来。不能说这一群人的嘴都比较严,而是他们的心不在这上头。 好听的叫心无旁鹜。其实就是漠不关心。 周五时,赵兰竹来上课了。看着全须全尾没什么问题,就是从此后赵妈妈是风雨无阻的来接来送。 周罄有天晚上打电话给周爸爸时,两人刚好都在一个报亭打电话,一人占着一个。林美就听到赵兰竹生气的说:“我自己能回去!你不用来接了……你来都晚了!”不过最后她还是气冲冲的在校门口等着。 后续结果是从梅露那里听来的。据说赵兰竹是离家出走了,还非常明智的躲到了她朋友的奶奶家。怪不得赵爸爸和赵妈妈查遍自家亲友找不着人。最后是她朋友的父母发现自家多了个小孩,一问赶紧联络赵家,这才把人找着了。 至于帮赵兰竹离家出走的不是本校的学生,而是她的小学同学。这才成了老师和家长搜查的盲点。 赵兰竹和她的小学同学虽然是不同学校的,但两人都是初三,常常通信互倒苦水。赵兰竹说她快被逼疯了,想离家出走吓吓父母,让他们别再逼她。她同学就提议让她去她奶奶家。因为她奶奶一星期也不会给她爸妈打一次电话,赵兰竹藏在那里肯定没事。 老奶奶也很好糊弄,说赵兰竹提前放暑假来找她同学玩,老奶奶就相信了,招待自家孙女的同学住下。赵兰竹还随身带了几百块钱,说是她父母给老奶奶的伙食费。这么周到,一点都没让人怀疑。要不是那同学的爸妈一时想起给老人打个电话,真不知道这出闹剧什么时候落幕。 梅露说:“现在她爸妈算是不敢让赵兰竹离开视线了。” 林美听完:“都是人才。” 过完这个小插曲,很快,准考证发下来了。 一张薄薄的纸,连过塑都没有,上面贴着他们的照片,倒是压了一道钢印。 大家拿到准考证后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这东西要是不小心洒上水了,或者撕了怎么办?不得不说,大家都很有想像力。一群人去问郑老师这个能不能过一下塑,至少不怕水了。 郑老师想了想说,“先收上来,我去问问,要是能过就都给你们过了。” 郑老师给教育局打过电话后确定可以过塑就让人去搬过塑机了,这东西附中就有。教育局的人说这是他们的疏忽,不过也是因为资金紧张人手不足等种种原因,希望广大考生小心保管手中的准考证,这个是不补发的哟。 最后三年级的准考证全都过了遍塑,过完再发下来后,又听说别的班有信息写错的。比如名字错字了,出生日期写错了等等。幸好林美他们班没出这种惨事,那几个信息错了的学生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就让人同情。 郑老师特意交待大家确认自己的考生信息有没有错,考试当天最好带上身份证,还没有办身份证的带上家里的户口本和学生证。有备无患。 然后有时间的最好先去考试的学校看一看,踩踩点。 “这 样到考试那天,你们不用到了考场再找是哪个教室,提前去看看,心里有个底。家里离考试场比较远的最好提前出门,省得到时路上再堵车耽误事。”郑老师一样样 都交待到,“这两天就别熬夜了,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考试!老师祝你们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教室里响起啪啪啪的热烈掌声。 第33章 这两天,大家收获了一堆祝福。各科老师在下课前都会说一句:“祝你们考个好成绩!考到理想的学校!” 大家就一遍又一遍的鼓掌。鼓到最后,老师们还说得兴致勃勃,大家已经鼓累了,成应付差事了。下午最后一堂课是生物课,许老师在打下课铃时刚笑着说:“对了,忘了祝大家考个好成绩,祝你们……” 大家啪啪啪的就用力鼓起掌来,连许老师的最后一句话都没听清。 林美一边鼓掌,一边往后靠,刚才郭鑫鑫戳她了。 郭鑫鑫小声说:“老师们在办公室估计都说好了,人人都要鼓励咱们。” 林美忍不住笑着点头,她也猜是这样。考前动员嘛,要鼓励学生,老师们都要说句好听话什么的。 像今天上午第二节课时,现在体育考完了也不用跑步了,大家早就轻松了。结果今天第二节课刚一下课,广播喇叭就被打开了,一阵刺耳的鸣叫。 班里人人都竖起耳朵,担忧不已。 高源乌鸦道:“不会要开会吧?” 林美跟周罄在走廊上,她说:“课间就二十分钟,不会叫我们又去操场集合开会吧?” 大家都有点紧张,结果没人来叫他们下楼,倒是广播里传出来了一个充满感情的女声朗诵起了诗歌:“……你的前程是星辰大海……” 林美噗的一下笑趴在走廊的石栏杆上,旁边有明白的也都笑了,等林美抬起头来,看到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大家交换了个“你懂”“同志”的默契眼神。 幸好就这一句,其他的听起来就是普通的讴歌和鼓励他们的心灵鸡汤了。 周罄不明白啊,推她道:“你刚才笑什么呢?” 广播里那个女声还在深情的朗读着,林美说:“刚才有一句是一个漫画里很有名的台词,算名人名言了,看过的都知道。这诗估计也是他们东拼西凑的。”确实是拼凑的,因为开头还是诗的体裁,后面竟然成散文了。 虽然是为了鼓励他们三年级,但林美却不觉得听这个被激励了,还有点可笑,唯一让她感动的是老师们的心意,看在这份心意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包容”。 “……去吧!少年!去吧!少年!世界正等着你去开拓!扬!帆!远!航!”广播慷慨激昂的念完了。 跟林美一样没事看稀罕趴在走廊栏杆上的三年级们都稀稀拉拉的鼓起了掌,个个都是憋不住的笑。 大概都跟她的心情一样,虽然觉得学校弄这一出挺可笑的,但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开心和舒服。 放学后,周罄和林美商量看学校时两人结个伴。这次中考全班就她们俩分到了一个地点。林美:“好啊,跟你去我就省事了。”周爸爸是肯定会找辆车的,林妈妈本来说带她打的过去。 “那就这周六,我爸找车,到你家接上你后就去。”周罄道。 周六到了。林妈妈周六不上班,带上东西陪闺女一起去。林美的考点在二十一中,学校在哪里都要打听。林妈妈在单位找不少人问了半天,才打听出二十一中在霁月路。鬼知道霁月路是哪里。 林美也觉得棘手。现在没网路真是太不方便了,搁日后百度一下什么都出来了,连公交线路都是现成的。虽然常常出错,但跟现在一比,她有种现在落后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的感觉。竟然还是靠人口口相传着来打听目的地。 周爸爸借了单位一辆小轿车,带空调的!一进车就是一股熟悉的凉意啊,林美马上跟周罄说:“好凉快啊!” 周爸爸负责开车,两个小姑娘坐在后座上。林妈妈带着包坐到了前头,回头看自家闺女跟同学玩得这么好,林妈妈对同学父亲也是很客气的,“今天麻烦你了啊。” 周爸爸点点头说:“不麻烦,不麻烦。林美是个好同学,我家周罄不懂事,多亏林美陪她玩。” 周罄跟林美说悄悄话。周妈妈知道她要中考,正鼓动她考完去美国放松。说机票她来买,让周爸爸把签证弄好就行了。 “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周罄头回出远门,十分不安。初三一年下来,她不知不觉就很信服林美了。 林美摇头:“免了,我答应我表弟暑假给他补课,他今年该上初三了。”她当年在外面熬够了,对外国的月亮一点都不好奇了。 周罄也没抱太大希望,要是在国内玩玩她捎上林美还行,去国外旅游这个一般家长估计都不会放心。 周爸爸也没去过二十一中,但他事先打听过了,车头上还放着一张地图。林妈妈就看着地图给他指图,后头两个女孩说起话来就没完。 “还是空调凉快。”林美叹道。现在空调三千多一台,虽说跟十年后的价格差不多,但人均收入十年后跟现在可没办法比。以后再便宜,现在它也是个大件。林美记得家里好像是高中时才买的空调,还是借着厂里的光。 别看纺织厂不行了,厂长办公室一类的地方还是年年装修的。像电脑、空调一类的现代化设备,那也是不能少的。 林 妈妈就是借着厂里给厂长办公室,食堂二楼雅间装空调的机会搭车也买了一台,虽说声音大点,外形难看点,但一千八的价格还是非常亲民的。主要是那机子挺耐操 的,皮实,在林家服役十年,还是后来畅导节能才换了它。最后一百块处理了,林妈妈当时卖废品时还挺可惜的,因为那机子还能正常用。 也就是说,他们家现在没空调使。 本来林美都习惯了,就偶尔去大超市、蛋糕店享受下空调。现在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太阳把马路都晒得起水纹了,顿觉人生幸福无比。 到了二十一中门口,虽然是周六却停满了车,门前也挤满了人。校门口上方扯着红色的大横幅“市二十一中,省中考考点,欢迎广大学子前来应试”。 校门口的保卫室守着两个地中海的男老师,戴着红袖箍把着门,想进去看考场可以,只能是考生和考生家长。 林妈妈唬了一跳,赶紧问林美:“你带准考证了没?没带人家搞不好不让进。” 林美出门前为防万一还真带上了。 周爸爸也紧张的问周罄:“你带了没?一张准考证能不能进去两个人?” 周罄也带了,她今天打电话时问林美要不要带上准考证,林美说“带上也不多,万一人家要呢”她就也给装上了。 周爸爸松了口气,这才找停车的地方。 结果这条街和对面街都停满了,周爸爸一咬牙停路口的,再把市政府的停车证摆出来。林妈妈下车说:“不会让人开票吧?” 周爸爸看看停车证说:“没事,开了找人消了就是。” 林美和周罄早结伴去大门口了,两个小姑娘拿出准考证,可能两人都长着一副考生脸,看门的两个老师扫了一眼就点头放他们进去了。到了周爸爸和林妈妈就被拦了,两个大人赶紧指着前面的小姑娘说:“一家的,我们是送孩子来的。” 四个人进了学校,不远处的花坛前摆着考场分布图。林美和周罄拿出准考证一对,两人的考场还不在一块,只好分道扬镳。 “一会儿在这儿碰头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周爸爸说。 林妈妈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两个大人这么客气,周罄和林美都有点不习惯,站在各自父母身边当壁花。最后还是周爸爸会说话,“考试时也是两家一块走吧,两个孩子一起也能壮胆。” 林妈妈想要是这样估计要趁人家三天的车,那今天这顿饭就非吃不可了,幸好她今天出门记得揣上卡,到时她掏钱。 林美的考场在二十一中的教学楼里,二楼。每个学校都有不同的班级文化,这间教室里就挺意外的在所有的吊灯上都挂了个小娃娃。林美顿时觉得这个班的班主任应该是个相当温柔,还有点小天真的年轻老师吧。 桌子上都贴了考号,找到自己的桌子看了看就算完了。林美和林妈妈回到那个分布图前,周爸爸和周罄已经回来了。周罄一见林美就跟她哭诉:“我的考场居然在他们学校的食堂里!” 二十一中算是新建校区,楼都盖了没几年,虽然外面看着干净漂亮,但周罄说:“一进去就是一股饭菜味,桌子上都是油的,还没贴考号,我跟我爸在里面遛一圈就出来了。” “那你们考试那三天怎么办?食堂不开了?”林美觉得这也太奇葩了吧?把考场安排在食堂里是怎么想的? 周罄马上转头问她爸:“爸!” 周爸爸走在前头也听到了,摆摆手说:“我去问问。”他左右一望,看到一个像老师的就赶紧过去打听,让了根烟后说了两句回来道:“中考三他们学校一二年级停课。” 太幸福了。 林美和周罄发出如此感叹。 看完考场时间还早,吃饭的事只好等下回了,周爸爸和林妈妈再次客气道别,客气了半天,林美和周罄都等累了,好不容易“留步,留步”“慢走,慢走”说完了,周爸爸关上门车,倒车滑出去,林妈妈带林美在路边目送车屁股消失。 等周一到校,大家几乎都去看考场了,每个人的考场都是五花八门的。周罄在食堂考还不是最奇怪的,陆露分到的考场他们那一层没有女厕所!上厕所要到楼下去。陆露大骂道:“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学校!他们学校是一层都是男厕所,一层都是女厕所。” 林美插嘴道:“怕男生偷窥女生上厕所?” 众人一静,觉得这个猜测十分靠谱,极有可能。 “原来那个学校色狼多啊。”何棋在旁边看了眼陆露,“不过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说啥!!”陆露的手掌往何棋的桌上狠狠一拍!惊天动地! 何棋花容失色的往旁边一缩,巴着高源不撒手了。高源坐在桌子上轻蔑的看何棋:“就你这小身板还敢跟陆露叫板?人家一巴掌你就飞到南极去了。” 陆露太胖,虎背熊腰,人送外号女金刚。 气得陆露举着铁铅笔盒满教室追杀这两个。 现在上课,老师们已经不讲课也不讲卷子了,大手一挥:“自己看,有问题举手。” 郑老师还温柔得吓人:“想看杂书也不要紧,这个时候可以放松一点,看看电视什么的。” 但这时谁看杂书谁傻子,就连最后两排学习最不用心的,这几天都抱着卷子临时抱佛脚呢。 就这样,六月二十三号到了。 看 考程安排是非常合理的。林美的考试全都安排在上午,考完就能回家休息。考试改成三天确实比以前两天好多了。林妈妈肯定是要陪考的,早就请好假了。她说: “还是你们今年好。去年单位的你崔阿姨的儿子中考,上午考完了不敢回家怕下午来不及,吃完饭就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等着考场开门,休息都休息不好。你崔阿姨 还羡慕你呢,说要是他儿子去年就没这个政策。” 政策这东西是一年一变的。林美记得好像以后还是两天考完的多。 一上午两场,语文和英语。 林美对这两场都挺有把握,林妈妈还给她准备了风油精,说是如果在考场里觉得太热了,脑筋不清楚了,千万别着急,抹点这个冷静冷静再接着写就行了,不行可以先歇一会儿。 林美带了钢笔,也带了水笔。郑老师的意思是都准备上,多带几根备用,水笔比钢笔方便,不容易漏水。到那里先问问监考老师再用。 八点半第一场,七点,周爸爸就到了。 幸好林美一般是六点起,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林妈妈这两天比她还紧张,突然问:“你上个月是十四号来的吧?这个月的已经过去了吧?” “过去了,妈你放心吧。”林美笑道,最近都是林妈妈和她互相安慰。 周爸爸早就开好了空调,接上林妈妈和林美后,他说:“咱们早点去,免得路上堵车误事。” 周罄还带了蛋糕和牛奶给林美,“带上要是考试间隙饿了可以吃。” 林妈妈突然想起她忘了给林美准备零食了!后悔得不得了,掏出十块钱给林美说:“学校里应该有小卖部,你进去先买瓶水。” 林美接过来收好,周罄乍舌,小声说:“你妈对你真好。” 林美:“?” 周罄:“我爸每次就给我五块钱。”除非她说要去买书,那才会多给点。周爸爸是信奉小孩子不能多带钱,带钱就乱花的父母。 周爸爸的担心是对的。七点半他们就到二十一中前面那条街了,结果路堵了,两条车道的马路硬是排了四条车队。进去的三条,出来的一条。全是汽车。旁边还有骑自行车的、推小车的小摊贩,还有行人,把一条本来不算太窄的路给挤得水泄不通。 “都是来送孩子的。”林妈妈叹道。中考多重要啊,能找来车的几乎都是车接车送。要不是她们打算搭周爸爸的车,林美舅舅还说要借辆车送林美呢。 等了十分钟,周爸爸当机立断:“你们下去走吧,我就在这附近找个停车位。” 林妈妈说:“那行,我带着孩子先过去,你不用急啊。” 车流里寸步难行,迫于无奈下车步行的有不少。几乎都是几个大人带一个应考的孩子。 林妈妈叫林美和周罄开车门时注意点后面的车,有的自行车是见缝插针的走,不小心再碰着人就麻烦大了。 从凉爽的车里出来就是一身汗。林妈妈心疼的看着林美一会儿就冒了一额头的汗,拿餐巾纸给她们俩:“走吧,快点进教室,教室有电扇。” 到路边,林妈妈买了几瓶冰镇饮料,林美和周罄一人一瓶,还给周爸爸带了一瓶。 到了二十一中的校门口更是人山人海。二十一中的老师们拉了一条通道专给考生通过,一边冲着挤着铁门的家长喊:“让考生先进来!让考生先进来!!” 林美和周罄满头大汗的挤进去,就看林妈妈也霸着铁门一角冲两个孩子喊:“别紧张!好好答题!别马虎!多检查几遍!想不起来的别急!先做别的!” 有老师过来驱赶:“快走快走,别在这里逗留。快进考场,先准备准备更有把握!” 可周爸爸还没过来,周罄怎么能走?林美替她给老师解释:“她爸去停车了,老师行行好让她再等会儿吧,她爸过来也想交待她几句的。” 很快周爸爸破除万难的挤过来了,头发都挤乱了,眼镜也挤歪了,在铁门那边冲周罄喊:“好好考!考完爸陪你去美国!” 旁边一个男考生跟他爸说:“你看人家这爸,考完奖励出国游,爸你也学着点呗。” 这考生一看就是个比较皮的,他爸长得五大三粗,呸道:“我奖励你两嘴巴子!给老子好好考知不知道?考不好老子不打劈了你!”说着伸手想把儿子捞过来再给两下让他长长记性,这儿子一下子就蹿远了,跑出两三步冲他老爸挥手:“撒哟娜拉~~” 周围一群家长都哄笑开来,一个还说:“你儿子挺放松的,一点都不紧张啊。” 那老爸让儿子把脸都丢尽了,红着脸让了一圈烟说:“不学好,昨天晚上还看电视呢。不考个零蛋回来就不错了。” 一道铁门隔开人间百态。比起进了学校就仿佛找到归属感的学生们,在校门外的家长们才是紧张得不得了的那一群。 林美和周罄在分布图那里分开了。 到了考场,现在还不让进去。老师们正在挨桌发演算纸。林美先去了趟厕所,不管想不想上,先去排干净再说。厕所里也在排长队,林美排着队还想好歹她的考场比陆露那个好,想上厕所不必再下一层楼。 离开考至少还有半小时,林美拿出随身带的《语文总汇》看,现在能看一点是一点。带书带卷子来的不在少数。一个女生过来跟林美搭话:“你这书在哪儿买的?” “新华书店。” “真好,我去都没看到这一本,看着知识点能全的。你是哪个学校的?”女生问。 “纺织附中。” “没听过啊。”女生惊讶的说。 一般附中除了升学率好才会出名大,不然都不会有人听说。 林美冲她笑笑不说话了。附中就算从他们这一届成绩好了,但真正出名至少还要两三年。只有一届考得好不算本事,保持下去才是重点。 不过小厂长会吹,她记得高二时,附中之名就传出去了。也就是说堪堪三年,小厂长就把附中打造成“名校”了。 提前十五分钟进场,监考老师一个在门口检查所有人的准考证,一个在教室里头盯着所有人把书和卷子都放到前面来:“被发现按作弊论。” 不是自家学校,没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敢试试。几乎所有人都是只拿笔和橡皮过来,林美连橡皮都省了。郑老师再三交待过,如果写错了千万别紧张也别涂成一个黑疙瘩!那样显得卷面非常脏!卷面分也是很重要的!写错就拉一道线,就拉一道就行,不用重复拉。 她还点名批评了班里的几个男生:“每回写错都使劲涂!看到这样的卷子我就不想改了!就想当垃圾扔了!你们中考时谁要敢这么干,回来别说是我的学生!” 还有十分钟,开始发卷子。 卷子是一份份传下去的。林美拿到卷子就是一沉,三大张,前后都有,那就是九张卷子。这题量可不算小。哪怕最后一面全是作文格子也一样。 趁着还不能开始答题,她先审卷。 第一大张全是基础知识,填空判断单选多选。林美大概扫了一遍,心里有数。题目并不刁钻,可以说全是她复习过的内容。也就是课本中原本的内容。 第二张看着题多,但几道大题几乎全是阅读理解,而且大部分都是课文,只有几个段子是陌生的小故事,但也是要求分段答出中心思想一类的。 第三张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出了一个小故事,以此写一篇议论文,八百字。记二十五分。 审完卷,林美发现题量虽大,但题一点都不难!有几道很明显就是课文后的练习题原题搬上来的。照这个卷子,只怕今年的高分不会少。 是出题的人故意放水?所以今年的题才不难? 林美心里忐忑,一边觉得题简单了考起来容易出分,一边又觉得这样分容易拉高,到时不容易出成绩。 想起上次郑老师出卷,题也很简单,她写嗨了后郑老师以字太草为名扣了她两分,简直是血淋淋的教训!这次她一定一笔一划端正的写! 八点响了一次铃,监考老师说:“不许答啊,这不是考试铃。” 八点半又打了一次,老师才说:“可以答了,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看别人的卷子。” 教室里早就响起了一片写字的刷刷声,大家纷纷埋下头专心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教室里没有一点声音,两个老师一前一后慢慢巡视着。 林美把手表放在桌角,老师路过时还替她往桌子里面放了放,可能是怕不小心碰掉。她有一点点的紧张,总是忍不住去看时间,看着时间以一种让人心惊的速度五分钟、十五分钟的飞快过去。 她很慎重的审题,每答一道之前都会在心里转上两三遍,怕自己理解错题意,还怕脑子抽筋写错。再像上次英语考试似的心里想的是过去时,手上写现在时,那就太冤了! 题量虽大,但架不住题比较简单。还剩下一半时间的时候,林美已经只剩作文了。监考老师经过她几次,看到她开始写作文了,小声提醒了句:“别写太快,慢慢写,多审审题。” 林美不敢说自己已经审了很多遍了,从善如流的接受老师的好意,把前两张再翻过来状似认真的看看。 作文什么的,她不求能写出花来,只求不过不失。照着议论文的要素列了个大纲,注意要紧扣上面的小故事,打了个腹稿就开始写了。比起别的,她更注意别写错字,用错标点。郑老师说标点也扣分QAQ。 全部答完,还剩下二十分钟。林美开始觉得无聊了。她一遍遍的检查,每检查一遍都看看表,现在又度秒如年了,三张卷子全看完才花了五分钟。 监考老师又巡过来,伸手把她的卷子拉过来摊开看了看,又看看她的准考证,冲她笑笑走了。 老师你笑什么?是觉得她答得不错吗? 林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想,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答得不错~ 终于熬到交卷了!监考老师一打铃就说:“都不许再动笔了!谁再动笔算作弊!” 两个老师一排排收卷子,一点都不让学生沾手。等收完还让他们把草稿纸传上来。 第一场考完,监考老师让他们出去转二十分钟,“别走太远,最好十五分钟后就回来。” 结果所有人都挤在走廊上,没一个走远的。看着下一场的监考老师带着卷子进来了就都回来了。 期间有人想来找林美对对语文的答案,林美连忙拒绝了。对什么对?对出来发现自己答错了那心情不就糟了吗?她绝不对题!考完也不对! 英语先考听力。一放出来,林美就发觉这听力的磁带是放慢的,估计要比正常语速还有他们的英语磁带慢上三拍。慢得人心慌。 听写单词,听句子选择填空都很轻松的过去了。 英语卷子虽然也是三张,但题之间的空行较大,最后还空了半张卷子,题量跟语文不能比,比附中老师出的卷子题量还要少。所以这次答完后时间还剩下四十分钟,简直是丧心病狂。 林美枯坐无聊,重复检查多次后干脆在草稿纸上背起了物理公式,还给自己出了道题解。监考老师还是上一场的,巡过来看到她这样小声道:“再过十分钟就可以交卷了。” 林美惊讶抬头,那老师冲她挤挤眼,再把她的卷子往上拉拉,用草稿纸盖住,免得让后面的人偷看了。 林美一回头,就见后面好几个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 刚才……他们不会在看她的卷子吧…… 林美想着提前交卷出去也走不成,还有周罄呢,万一她出去了,周罄没出去,还是要在外面等,那不更热更难受?干脆再重新把所有的时态都检查一遍,所有的长单词也都拼一遍,磨啊磨,磨到打铃收卷。 出了考场赶到分布图那里,周罄已经在等了,两人互相一打照相,都是一脸喜色。 “今年的题简单。”林美说。 “嗯,英语我早做完了,不敢出来。”周罄道。 “我也是啊!”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奔到校门口,周爸爸提着麦当劳在等她们。林美左右看了一圈,“周叔叔,我妈呢?” “你妈先回家了,一会儿叔叔把你送回去。”周爸爸把袋子给她们,一看就是套餐,可乐、薯条和汉堡一个不少。 林美搞不清林妈妈为什么回家,猜可能是在这里等累了。 两人坐到车上,周爸爸看着她们笑着说:“考得不错吧?”俩小姑娘一出来,牙豁子都笑出来了,当时周围的家长都悄悄说:“这肯定是考得不错的。”周爸爸也是与有荣焉啊,自家孩子学得好,长脸! 林美和周罄一起嘿嘿得意的笑。题简单,时间充足,答得好,当然要开心啦~ 周爸爸把林美送到家门口,林美乖乖摆手说:“叔叔再见。” 周爸爸说:“叔叔就不送你进去了。” 林美:“不用,这就是我们家属院,叔叔慢走。” 周爸爸说:“明天还是七点吧,你妈要上班就不用跟着了,跟你妈说我送你们过去。” 林美再三谢过周爸爸,目送他们的车走远才转身回家。 一回家就吓了一跳! 客厅里还有旧纸箱,林妈妈正在收拾,一看她回来就高兴的把她推到她那屋,“凉快吧?” 林美看到自己的屋锁着门还奇怪呢,一进屋满室冷气还让她打了个寒战。抬头一看,她的房间窗户上多了个空调! “多少钱?!”林美大叫。 一千多买了还行,要是三千多的…… 林妈妈推着女儿进去关上门说,“不贵,我闺女真是个小扣。你现在不是辛苦吗?早点买就好了。”她还后悔没早点买了,早买了林美就能少受两个月的罪。 “到底多少钱?”林美问,“发票呢?” 林妈妈被迫把发票拿给家里的小财迷,林美看到发票上那个三千六百的价格眼前一黑。 “这也太贵了……”林美一边被林妈妈感动得不行,一边又可惜钱,再等一年就能用一半的价格买了啊啊啊。虽然这一台一看就比较好。“能退不?” 林妈妈光棍道:“不能退,只能换。”看着自家闺女一副肉疼的样,她还觉得奇怪,摸了把林美的头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扣了?” 林美内牛满面。她上一次就没这个待遇,还是林妈妈看她这次太辛苦才大出血了。她要是再考不好,天理难容! 第34章 林妈妈挺舍得,一口气把空调开到十八度,冻得人打哆嗦。不知是太长时间不吹不习惯了还是真变扣了,林美开了一小时就关了,说:“屋里都是凉气!关 着门凉快着呢!”现在这空调黑啊!一小时一度电!虽说一度电也就五六毛,乍一看也不算贵,但林美到现在才知道,她把节省的习惯也给带回来了。举凡用水用 电,她都恨不能省到不能再省才算完。 但她那一个屋凉快,出来就看到林妈妈满额头的汗,林美又心疼了,想了想,把厨房厕所和林妈妈那屋的门都关严了,只把她那屋的门打开,再开空调,让凉气往这边跑跑。 林妈妈说:“你开门不影响学习啊?关上吧,我不冷。”顿了下,“我不热。跟你说一会儿就糊涂了。” 林美顺口就找了个理由:“屋里关着门不通风啊,头晕,开门两屋空气对流,对身体好啊。” 林妈妈才不受骗呢,“之前没空调你关门怎么不说不通风啊。”闺女心疼她呢。 “那时我开窗户啊。”林美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无奈林妈妈就认同了林美的歪理,还别说,空调开一会儿这客厅也凉下来后,身上的汗是落了,放在客厅的温度计停在了三十度。林妈妈到晚上睡觉时都想在客厅打地铺了,林美说:“早知道应该装你那屋,你的屋大,到时咱俩一个屋睡都凉快。” 林妈妈瞪了她一眼:“装你那屋是让你学习不受罪的。行了,小扣。” 林美跟林妈妈商量,等她考完了,把工人师傅请回来再把空调改装到林妈妈那屋,“等我上了高中就要住校了,空调装我那屋就浪费了。” “行了,都听你的,睡吧啊。” 林妈妈还是在客厅打了地铺,林美也过来跟林妈妈一起睡地板,空调带来沁凉的微风和一夜好梦。 第二天是物理化学和数学几何,全是综合卷。 林妈妈早上还是跟着一起上了车,她还特意带了两壶自家煮好的绿豆水,放了冰糖和桂花。昨天忘了给林美带喝的,今天林妈妈就想着了,还替周罄带了一壶。 周爸爸赶紧说:“谢谢林阿姨。” 周罄跟林美一起坐后面,拧开喝一口,眯着眼睛说:“好喝!”绿豆水是煮过又过滤了几遍,没有一点渣子,灌在透明水壶里是非常清澄的褐色,还有几朵金色的小桂花在汤里浮着。 “今天考数学和物理,到那里多演算几遍,千万别马虎了。”周爸爸从后视镜看,“你们两个带演算纸没?” 林美带了一本空白稿纸,想着有备无患,虽然中考应该是不许自己带纸的。她拿出来说:“带了一本,但到那里未必能用。老师估计会发纸。” 周爸爸说:“考数学应该会给你们多准备几张草稿纸,你们进场后只要老师说允许大家多要纸就一定要举手,先多要几张,万一最后纸不够用,你们也不吃亏。” 林妈妈忙道:“听见没?听你周叔叔的,坐下后先要纸,多要几张。” 今 天二十一中门口还是人山人海。周爸爸学精了,他昨天就看好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在二十一中旁边的一条小路里,那边没什么人这。他昨天在一间烟酒店买了一条 烟,老板就让他停了。今天他一来,那烟酒店老板就出来笑着说:“老总来了?停吧,停吧。停这里交警不抄牌,我就跟他们说这是我自家的车。” 林美好奇啊,不知道周爸爸是怎么跟这烟酒店老板套的关系,才一天工夫就成熟人了。 从这边走着过去,路两边都是家长和考生,还有一家老小都来送考的,满头白发的爷爷奶奶都有。 林美和周罄第二次进来就没昨天的陌生感了。分手前,周罄说:“今天要是题还跟昨天似的,那我就提前交卷了。到时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要真是提前交卷你就去外头找你爸。我也可能会提前出来。”林美说。 两人昨天都在考场里白耗了时间,有这点功夫早些回家看书不更好吗?今天提前说清了就都安心了。 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两个监考老师。 今天比昨天提前五分钟进场。林美坐下后,演算纸就从前头传过来了。发完一轮后,老师在台上说:“谁还需要演算纸的举手。” 林美举手,老师过来又给她发了一张。不少人都举手多要纸了,老师发着说:“考试时如果用完还可以要,不用现在就要。”大概是发烦了。 第一场是数学,卷子意外的不算多,只有两张而已。林美审了一遍题,奇怪的是题也不难。一张演算纸都没用完就写完卷子了,跟昨天一样又剩了半小时。 监考老师今天又巡到她这边来了,翻了下她的卷子见答完了,悄悄说:“多算几遍,等打铃再出去。” 林美就觉得奇怪,要是题不难,那就应该是题量大;题难则题量小。这题不难又题量小是什么节奏? 等 到下一场考物理时更明显了。跟数学和几何各占五十分不同,物理占六十分,化学占四十分。照这么说,物理的题应该比化学要多,但事实上是分值大,题量差不 多。就最后一道大题是物理题,一道题就占半张卷子,留出了好大一片空白让答题。搞得林美以为是什么难题,一看之下脸就囧了。 打个 比方,难题通常是需要用到多个公式的。比如先用公式A得出数字A,A将是公式B中的一个固定值。更难一点的ABC三个公式,结果求C,需要先用公式A和B 得出结果才能使用公式C。再复杂一点的给出ABCD,A公式得出B,B公式再得出C,C公式再得出一个数,用公式D算出答案。 于老师出的题更变态一样,她还会把这几个数字换换位置,比如按顺序ABCD,她出的是ACBD,再给你加个图。反正就是怎么让脑袋打结怎么来。 都习惯这种难度的题了,结果最后一道占分值十五分的大题的题型就是最简单的AB题…… 林美写完后人都有些不好了,托腮思考人生。 她……怎么记得当年的中考,她也是费了老鼻子劲的呢……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觉得这题简单的不像中考题…… 监考老师再次巡到她这里,这个老师应该是刚入职,不然也不会受苦受累来监考。但刚入职的老师一般都比较热血,可能从第一天起,这个老师就对林美的印象很好。时不时的过来溜一眼,看到她放下笔还过来看看卷子,看完冲她笑笑。 这么简单的题再考不好就没天理了。林美静下心来把整张卷子从头验算到尾,一直耗到打铃才交卷。要是这种卷子她再因马虎丢分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出来后,林妈妈忍不住问:“难不难?”都知道今天考物理数学,怕题难。 林美没精打采的:“不难。” 周爸爸不太敢问周罄,问林美:“那是没来得及写完?时间不够。” 林美摇头:“时间够,写完了,也都检查过好几遍。” 林妈妈好笑道:“那干嘛出来就拉个脸?把我吓得不轻。” 林美跟周罄一见面两人都觉得题简单,周罄此时说:“林美是怕题太简单了,分数容易拉高。” 周爸爸了解的点点头,“这是个问题。不过咱们也解决不了,考好了就尽力了,别想了,还有最后一天就结束了。” 林妈妈坐在前面一直回过头来劝林美:“你学的好,别人也能觉得好,你老担心这个也没用,别想了,回家想吃点啥?” 为了安慰林美,林妈妈下了车后让林美先回家,她去水果店提了两个哈密瓜,回家切成小块给林美端过去:“就剩下最后一天了,昨天考完不轻松了。到时想不想去旅游?周罄去美国找她妈,要不,妈请个假也带你出去玩玩?” 林美赶紧说不,道:“不是说让我给陶涛补习吗?算了,不去了。” 林妈妈一摆手:“把你的书和卷子给他让他自己看,你就是自己看的。妈带你去海边吧?” 林美:“不不不不不!”她发现她现在特别恋家,真考完了就在家吹空调宅上两个月!那才最舒服呢! 林妈妈呼噜了一把她的头毛,“行了,不打扰你了。想出去玩就说啊,别自己偷偷瞎跑,妈带你去。” 林美虽然觉得这话挺有内涵的,也暂时忍下好奇心不打听,一切都等考完再说。 最后一天了,第一场是政治,第二场是生物、地理和历史的大综合。 监 考老师今天一上台就说:“最后一天了,大家相处几天都泰泰平平的,别到最后一天再找麻烦啊。别觉得自己作弊不会被抓,隔壁考场就抓了两个,当时卷子就收 了,通报本校批评,还要挨处分,当科成绩作废。你们熬了三年就靠这两天的成绩定前途,作一次弊就全毁了,可惜不可惜?还丢人现眼。” 卷子发下来,林美第一眼看的就是第一大题填空。十道小题,全都是白皮书上的内容。林美呼的松了一口气,她提醒过周罄她们,说白皮书不会出大题,极有可能是小题,像填空选择什么的。提醒她们要好好复习。 十道小题一空一分,紧扣当代。美国伊拉克什么的一个都没有,这也可以理解,本国考试出一堆外国的时事政治题也不科学。所以都是最近什么三中全会又有谁发了什么讲话,一些固定名词一类的。涉及到本省本市的也有几道。 跟林美印象中不太一样的是,白皮书上的内容在下面的单选中也有。这个可能就是她忘记了。她记得以前她看白皮书,好像对国际形势更感兴趣,但其实考试时出的关于外国的题一个都没有。 林美一边答一边替以前的自己抹泪,复习方向完全错了,还有比这个更虐的吗?看了的都不考,不看的全考中了…… 生物、历史、地理的大综合卷中,她猜的那几道题都中了。 三大战役和红军长征路线图都出了,一个是她记忆中的地图填空,一个居然是选择题,图中画几条路线标出数字,选项让说123分别是什么路线,然后给出四个选项。有三个给的是辽沈、淮海、平津,只是排序不同,第四个给的是辽沈、淮海、渡江=_ 图上虽然没有江,但林美总觉得她当年很可能是选的第四个=_=,因为就第四个看着不一样。 为以前的她点蜡。 生物里有她记得的花萼图是看图填空,细胞图出成了选择。林美怀疑出题的是一组的人,这习惯太像了。 心脏图也有,写心房心室和动静脉。但最黑的题是心脏图下面有一个人体循环图,红蓝线条画出来的,正确答案是体循环和肺循环,但在答过上面的心脏图后,林美总觉得有一部分考生可能会直接写:动脉,静脉。红色是动脉,蓝色是静脉嘛。 那就大错特错了! 地理要简单一点,图就是出了几种地型让答这是何处的地貌,是什么地型,有什么特色一类的。林美划的重点关于中国在地球上的位置,跟哪个洋相临,位于赤道的哪里,在什么气候带上都出了。 写完卷子后,林美坐在考场里都有一种大事已定的结束感。让她觉得最难的反而不是前面的主科卷,而是这最后一张大综合。它里头出了很多陷阱题,一不留神就丢分。就算她复习得这么扎实,答的时候还时常心惊胆战,就算看出有陷阱也绕过去了,那也免不了害怕啊。 因为这个,她在答完后没有急着交卷,反而认认真真的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她疏忽了的陷阱题,当时没注意按下意识或习惯答了,结果是错的。 倒是监考老师因为是最后一场了,在剩下半小时的时候就说:“写完就可以交了,想交就交吧。”这就有人陆陆续续的交卷了。林美倒是在最后一场拿出了誓把牢底坐穿的气势,直到最后打铃才交,这时教室里就剩下她和另外一个考生了。 她举手交卷后,一个老师来收她的,另一个老师就去收那个考生的了。那个男生按着卷子说:“老师你再让我想想!” 老师不敢硬扯,劝道:“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学的时候不看书不认真,我再给你两小时,你该答不出来还是答不出来。下回记着教训,别再这么混就行了。”然后把卷子给收走了。 那个男生在卷子被收走后,坐着愣了一会儿,垂头重重的一拍桌子,拿起笔跺开椅子出去了。 走出考场教室,走廊里,校园中,到处都是一片轻松,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在笑,互相问“你考得怎么样?那个题……” 林美现在没有前两天考完后的那种浮躁了,反而觉得有些沉重。好像她熬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到现在终于完成了,一切都结束了。 坐在周爸爸的车上时,他说:“你们辛苦了,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林妈妈看林美,要是孩子想跟同学一块吃饭就去。林美没反应,林妈妈就懂了,说:“孩子们都累了,好不容易考完,让她们回家好好歇歇吧。可怜死了。” 一说“歇歇”,林美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大哈欠,看周罄也是哈欠连连。两个女孩都跟被抽空了精神一样坐在后座上,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周爸爸看这样,点头叹气说:“是啊,她们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回到家以后,林美头一次主动坐到电视机前,打开VCD机挑影碟看,林妈妈说:“这些要是都看腻了就去租新的。” 林美想了想说:“今天要不要去姥姥家?” “过两天再去,你刚考完先休息休息。”林妈妈说。她因为林美考试的事请了三天假,下午就去上班了。 在林妈妈去上班后,林美坐在家里竟然觉得空虚起来了。 她以前宅在家不管宅多久都一点不烦的啊。林美起来把厨房打扫了一遍,又开洗衣机把这段时间林妈妈来不及洗的衣服都给洗了,洗衣服的水又让她擦了玻璃拖了地。等林妈妈晚上下班回来,大包小包的推开家门,窗明几净,连窗户的玻璃都擦得透亮! 饭也做好了,热气腾腾的就等吃了。 “你这孩子,让你在家歇歇,你干活干什么?”林妈妈放下买的水果肉什么的,林美过来接,顺手就收拾了,“我在家闲得心慌。” 现在没电脑没网络,她第一次觉得宅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 林妈妈:“那你出去找同学玩啊。都考完了,都闲着,出去逛街嘛。”玩都不会玩,这孩子学傻了! 林美被林妈妈逼着给周罄、朱海他们都打了电话,约人出来玩。结果打了电话就变成对题了。林美挺不喜欢对题的,可朋友问不能不说啊,何况都说她学习好,不说不是成高冷了吗?多招人烦啊。 朱海在电话里:“啥?体循环肺循环?不是动脉静脉吗?!”她急得跳脚,“我写的是动脉静脉啊 这题多少分?天啊天啊死了死了!” 林美:“……没事,这题分不多。”她就知道会有人被坑,没想到会是朱海,林美奇怪的说:“我记得你画过体循环肺循环的图啊。”朱海的书是照着她的画的,肯定画了,画了还折了个角。 那边朱海已经去翻生物书了,翻到折的那一页,又是一阵惨叫:“啊啊啊!我给忘了啊!” 林美:“……”亲,你节哀吧。 打给陆露,“不是最后一个吗?我选的是渡江战役那个,前三个都一样,就顺序变变,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只好选D了。” 林美:“……”亲,你跟以前的我好像啊。 打给周罄,这个姑娘还是值得相信的,她说:“行啊你林美,我发现你挺会猜题的,你划的那些重点基本都考了。我当时在考场里写的时候就想,幸亏问过你啊,照着你的书画的那几个图都有了。” 林美心里挺美:“哪里哪里,我都是蒙的。” 郭鑫鑫这个妹子比较背,在电话里就小声哭起来了:“我知道是体循环和肺循环,可我当时忘了‘循环’的字怎么写了,一直没想起来,最后只好写的拼音,肯定要扣分的……” 林美一个旁观者听了都替她吐血,赶紧安慰:“没事没事,这题分不多。” 郭鑫鑫还在哭,她挺可怜的,考前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政治卷子一发下来,竟然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有几个名词解释都是她自己编了一句写上去,简答也有两道是编的。 “我肯定考砸了,怎么办啊……” 林美陪了她一会儿,也没什么话能说的。临场反应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捉摸不定,有发挥的好的,也有发挥不好的。 打完电话,林妈妈问她:“对题呢?” 林美点头,林妈妈说:“我怎么听有人哭了?” 林美把郭鑫鑫的事一说,林妈妈也是发起愁来,跟自己孩子是同一届,同班的同学,她想像一下自己是郭鑫鑫的父母只怕也要着急了,“看分出来吧,看他们家想不想让你同学复读。” 过了会儿,林妈妈问:“那你明天跟谁出去啊?” 林美:“……” “忘了吧?”林妈妈好笑道。 林美把电话拽过来:“我再打……喂,周罄吗?明天有空吗?出去逛逛吧。” 第35章 因为惯性,林美和周罄还是先去逛的新华书店。 “要不要买两本高中的辅导书?”周罄说。 这次两人进书店后换了位置,去逛高中部了。林美却有点学够了不想再学的意思,转了半天挑了本英英词典,一本四六级词汇。这两个以后都用得着,再往上的英语只靠她脑子里的东西就不够用了,要开始补充了。 周罄也拿了本英英词典,看看不行,又拿了本英汉。一块去结账。 两人排队时,林美问:“什么时候去美国?” 周罄说:“我爸正在给我办。我妈在美国嘛,让她从那边寄什么材料过来,我这边申请能更方便点还是什么。不过我觉得难,当时他们离婚时我才两岁,还不记事呢。户口也早就消了,她怎么证明她是我妈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林美很理解,不过她对周爸爸的能量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明白了,周爸爸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实权可不算小啊,市政各部门估计都能说得上话。 两人无聊的从地下一层逛到顶楼出来,站在书店门口发起了呆。周罄问:“你想干嘛?” 林美想了个消遣,“要不要去我家看VCD?我家有机子,咱们可以再租几张回去。” 周罄立刻响应:“好啊!你家有什么片?” 周罄家也有VCD机,还是两台,都是别人送的。可是周爸爸不许她看,家里存的影碟也是《音乐之声》,《罗马假日》这种比较早的影片。 “《罗马假日》我看了不下五十遍!”周罄挺怨念的,她家门口也有音像店,能租片子看,但周爸爸认为那里都是黄色影碟。 “你说他这个思想是不是太落后了?我都不相信他这样怎么工作啊?这么古板!”周罄认为周爸爸的思想太有问题了,简直像几百年前的老头子。 林美认为周爸爸大概只是保护欲太强了…… 最后她们俩在音像店租了充满“血腥与暴力”的《侏罗纪公园》,这是周罄强烈要求的,她一看这张就拿住不撒手了。林美租的是《夜访吸血鬼》,重温一下两大帅哥和最邪恶的美loli之间的对手戏。林美一直觉得她萌loli就是从这部电影开始的。 两人到林美家一直看到林妈妈中午回家,看到她们俩坐在电视机前,旁边摆着可乐还有几根冰糕棍,一点都不生气,还说:“周罄在家吃饭吧,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不回去了。” 周罄欢乐的起来问好,给他爸打电话就变成了:“爸,我今晚不回去了,我住林美家了……对,对,好的,我跟阿姨说。” 林妈妈过来接电话,“没事没事,没关系,她们俩挺好的,在看电视,好的好的。”挂了电话,林妈妈说:“你周叔叔说了,看电视不能超过一小时,不然该坏眼了,你们俩看多久了?出去转转。” 周罄一脸“好丢脸”的样子捂住脸低头,林美同情的拍拍她,过去跟林妈妈说:“快看完了,看完这一片就吃饭。” 林妈妈很好说话:“那你们看吧,看完正好吃饭。我不知道周罄来,这菜估计不够,你一会儿带她下去看想吃什么再买点儿上来。” 周罄在客厅听到大声说:“阿姨,不用的,我什么都吃!” 电影都挺长的都是三片。看完这一片后,林美把周罄拉到楼下的熟食店:“买点凉菜还是卤肉?你吃什么?”她揣着十块钱。 周罄说:“不用买!你这样我生气了!” 林美:“我也吃啊。又不是就你一个人吃,叔叔,给我称十块钱的猪头肉。”把钱递过去,提着猪头肉回去了。 林妈妈一看猪头肉就说:“这是你爱吃的吧?你也不问问周罄吃不吃这个。” 周罄赶紧说:“阿姨,我也挺喜欢吃猪头肉的。” 林妈妈哈哈笑:“林美啊就是嘴馋,你别介意啊。一会儿多吃点。” 吃完饭林妈妈去睡觉了,周罄不敢看了,跟林美说:“我们去你那屋呗。”两人把电视一关,钻到林美的屋里去了。 林美看到空调想起还要催林妈妈找人来改装空调,林妈妈一直说费事懒得干。 这个房间别的地方还是跟之前一样,桌子上摆的书和卷子都没有收拾。林美已经两天没管它们了,现在看到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她觉得自己像个渣攻,以前几乎是手不释卷,就差去厕所都要带着了,这一考完竟然弃若敝履,实在太薄情了。 林美跑了一会儿脑洞,上前把这些代表着她心血的书和卷子收拾起来,还去厨房找来尼龙绳捆扎。周罄帮她扶着,问:“打算拿给你弟?” 林美又有点可惜这些书了,“看看吧,给他也不会看。”这是肯定的,估计陶涛也就考试前翻翻,剩下的时间根本不会打开。 周罄说要住下来,结果晚上林妈妈下班回来还提了一兜东西,进门就喊:“周罄,你爸把你的衣服拿来了。” 周爸爸实在厉害,知道女儿要住同学家后,中午赶着把女儿的衣服牙刷什么的收拾成两大包,下午带到单位,晚上下班前特意拐过来送。刚好在门口碰上林妈妈。 “你爸还给了一兜螃蟹。”林妈妈是不想要的,可是更不愿意在家属院门口跟别人拉拉扯扯的,让人看到影响不好。只好带回来了。 “生的熟的?”林美跟周罄一起出来,听到还有螃蟹就蹲下在地上那一堆塑料袋里翻,结果提出一个尼龙绳绑的盒子,一看傻眼了:“大闸蟹?!”翻过来一看包装,还是阳澄湖的。 林妈妈刚才根本没注意看,就一个黑塑料袋,以为螃蟹就是水产市场那种,一听赶紧拿过来:“这可不便宜!” 一只大概二两,上面有重量和标签,还有防伪电话。 林妈妈拿着为难了,林美能理解,以为只是普通的螃蟹一下子变成这种高级货,收下有点亏心啊。可再折腾着还人家又显得小气了。 林妈妈问她们:“你们今晚吃不吃?吃我就给你们做了。”有什么啊?不就是几只螃蟹吗?吃了! 林妈妈还真没在家做过螃蟹,记得院里有人爱吃这个,特意打电话去问怎么做,写下来后到厨房一口气把四只全都做了。 三人据案大嚼,吃得满桌狼籍。 吃完后林美想帮着收拾,这一桌垃圾有点多,林妈妈说:“带周罄去洗澡,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两个小姑娘钻洗手间里嘻嘻哈哈洗澡,林美上浴液时摸着自己清晰的肋骨,觉得其实她现在还是挺瘦哒。 周罄的个头比她高那么一点点,两人在浴室里边洗边玩,还比了比个和胸。 林美说:“你的胸比较大。”她调戏的周罄都害羞了,上去抓她的。两人在浴室里的动静,外面的林妈妈听得一清二楚。 洗完出来,周罄换上她爸特意给她送来的睡衣,两人坐在客厅看碟子晾头发。林妈妈收拾完了厨房也来沙发坐下:“我也看看你们借的什么碟。” 下午其实两个电影都看完了,这是再看一遍。好电影一刷再刷都不腻,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娱乐活动实在太贫乏了。 周罄悄悄问林美:“我们是不是打扰阿姨看电视了?” 林美这才想起林妈妈好像每天晚上都看电视剧,她也这么问,林妈妈说:“那是无聊才看的,不然我晚上干什么?反正没什么好看的,还是看你们的电影吧。” 比起《夜访吸血鬼》这种慢节奏的电影,林妈妈更欣赏《侏罗纪公园》,下午看过的林美和周罄在一边说悄悄话。 “我看那碟子上说美国有这个的公园。”周罄说。 “是 根据这个电影建的吧,你想去看看吗?”林美当年出去之前也是抱着可以尽情游览的念头的,不过后来就忘干净了。到后来她除了去过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加一 个国家美术馆外,别的地方都没去过。几乎等于白去一趟。回国后不少人问她这问她那,还有人去旅游前会特意找她取经,听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后还奇怪:“你怎么 什么都不知道?”林美只好呵呵给他们看。 周罄现在对去美国完全是抱着旅游的态度,所以她关注的都是去哪里才好玩。她悄悄跟林美说:“我听说迈克住在洛杉矶,你说我去那边能碰到他吗?” 林美:“……你不如去星光大道看看,那边应该有他的手印。”亲,迈克应该不会自己逛超市。不过她跟周罄说如果碰到看起来像明星的就大胆上去要合影要签名! 周罄恍然大悟:“那我还要跟我爸说让他给我买个新相机!” 林美:“……”周叔叔这绝不是我带坏周罄的你要相信我! 周罄第二天告辞时,林妈妈嘱咐她把冰箱里最后一只螃蟹带回去给她爸,都蒸好了,回家热热就能吃。 周罄不想拿,一大半是嫌费事:“你跟你妈吃呗。” 林美才不管她,连着她的两大包行李又给她收拾出来一个包,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她送到家属院门口,隔着马路就能看到附中的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边工地上的声音。现在这个时间,学校里还上着课呢,她们却像是已经被赶出了学校。 周罄说:“咱们明天到校再说。” 虽说应该算毕业了,但毕业证还没领呢,暂时他们还是附中的学生。郑老师说等考完后再来一趟学校,还有些事要交待。 林美:“行。”挥挥手送走了周罄。 第二天到校,郑老师说让他们十点左右到就行了。郑凯通知的则是说不定还需要打扫卫生,让大家有点准备。 当时就有人喊:“怎么还要打扫卫生?不是都毕业了吗?” 结果林美九点五十左右到校,班里只有二十几个人。等十点一刻郑老师匆匆过来一看,教室里至少有十五个人没到。 “没到的不用管他。到时让他们来找我。”郑老师还是那么威严。 叫 他们到校有两件事,一个是提醒他们七月八号之后就能查分了。郑老师把电话抄在黑板上,说:“报纸上也通知了,我猜你们中肯定有不爱看报的,现在都把电话记 下来,到时记得打电话查查分数。要是有人分数跟你估算的差太多,赶紧让人查一查,别觉得中考就不会出错,改卷子的老师也是人,说不定就有改错的。” 徐老师今天就不在,据说就是被抽去改卷子了。班上同学幸福的哇了一声,纷纷在猜想如果徐老师认出他们班的卷子了,是不是能手下留情多给几分啊? 郑老师冷笑:“想得美。改卷子都是大家一起改,每人就改几道题,你们以为是怎么改?名字都是封上的。就算真碰上了,就你们那一笔烂字,你徐老师也认不出来。” “总之!”郑老师拿粉笔敲敲黑板,“大家都上上心,记得查分。分数出来后,今年各校的录取分也该出来了,到时录取通知书会统一发到学校,你们到七月二十几号的时候过来拿就行了。” 说完这件事后还要发钱。大家又是一阵幸福的哇哦。 到底是考完了,大家也都变活泼了,就是郑老师也没那么严肃,被他们逗得笑了下才又严肃的说:“开学时收的你们的卷子和辅导书的钱,没用完,每个人是五十一块七毛,一会儿都到郑凯和梅露那里去登记,换点零钱再来领。今天没来的就算他们运气不好!发钱没他们的份!” 班里哦哦哦的发出欢迎的嚎叫,还有人跺脚鼓掌的。 正事说完了,郑凯和梅露那边开始站起来按组登基发钱。郑老师有心情跟大家聊天了,就是内容不怎么愉快。 “这次卷子简单吧?”郑老师笑着说。 林美是下意识的点头,底下也有不少人咿着说:“难死了老师!” “难?难那是你没好好看书!”郑老师一下子就提高了声音,“好多题都是咱们课后的练习!原题照搬上去的!这都考不好,那你就谁都别怨,怨你自己就行了。” 还真有人不知道,高源就立刻左右转头问:“真的?课后练习题也有?” 郑凯记名,何棋帮他算钱,两人一起看着高源默默点头。 高源啊的一声惨叫:“亏了!亏了啊!” 郑老师也不生气,靠着讲台桌子站,指着高源点点说:“这都是没好好复习的,只要复习了,那就是送分的题!” “哪张卷子最难?”郑老师好奇的问。 她就站在林美他们这一列,离林美特别近,问的时候就看着林美。 “最后一张大综合,陷阱题特别多。”林美说,这是她的亲身感受。 好多人心有戚戚的点头,郭鑫鑫从说到这个就是垂头不语,一脸灰心丧心,这会儿连眼圈都红了。 郑老师过来拍拍她的肩,她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跟着就哭抽抽了,抱着胳膊趴在桌上。林美赶紧把餐巾纸塞给她,轻轻拍她的胳膊小声劝她:“别哭了。”郭鑫鑫绝对是最冤的那个,简直都能唱六月飞雪了。就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郑老师说:“现在再后悔已经没用了。早努力努力也不至于现在再来后悔。前面主要科目都简单,最后一张大综合应该是来拉分的,就是要把分数拉开才行。别哭了。” 她也拍拍郭鑫鑫,“下次再努力,别难过了。” 郑老师走了以后,交完钱的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说是要打扫卫生,郑老师没说,有人问郑凯那还扫不扫,郑凯说:“你想扫你扫。” 那人不敢相信还有这好事:“那班长我可走了啊。” 郑凯笑:“谁不让你走了?” 于是大家都蹿了,全当不知道还要打扫卫生。 林美和周罄差不多是最后才去领钱。梅露让她们自己把名字写了,然后说:“我一起给你们一百零三块五吧,你们给我一毛。” 林美准备一会儿去买菜,特意带了零钱,找了一毛给梅露,接了钱后找出五十一块七给周罄。 梅露问:“生物那道体循环的题你们答的什么?” “体循环肺循环啊。”林美道,看梅露神色不对,震惊道:“……你不会写错了吧?” 梅露挺平淡的说:“我出来后才想起来。”说完一笑,不想多说了。 跟周罄出来后,林美感叹:“梅露都写错了。” 周罄说:“那会儿人的脑子容易糊涂,有时就在嘴边的东西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林美不安的看周罄:“你没有吧……” 周罄说:“其实英语听力有几个我都是胡填的,好几个词没听清就过去了。” 林美觉得自己舌头都短了三寸,半天才道:“……那后面呢?” 周罄说:“后面倒是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林美松了口气。 林美半天不敢说话,她怕周罄生气。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她真挺珍惜周罄的。 还是周罄笑着说:“你不是吧?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你考得好就嫉妒你。别想太多,我心里有数,就算英语听力没答好,成绩上省一也是够的。就是因为第一天的英语考砸了,我后面反倒发挥的比较好,也算因祸得福了。” 林美忙说:“就是就是。” 看周罄真的没生气,林美才放心了。 剩下几天,林美天天是上午看张影碟,下午看一张,林妈妈都问她要不要也买个VCD机放家里。林美说不用,“这东西更新换代特别快。买了就浪费钱了。” 林妈妈还是很想买,林美赶紧跟她说家里还是存点钱吧,现在这房价是一千七一平米,他们家不如再买套房? 中考的事过了,林美对自己的前程也算有信心有把握了,自然就把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来了。 “买房啊……”林妈妈还真没想过,她有些为难的说:“我倒是存了些钱,本来是备着等你上高中交赞助费的,还有给你上大学存的钱,不过买房还欠点。” 林美突然开窍成了好学生,林妈妈自然就省了赞助费这一笔。 林美问:“那咱家现在存款多少?” “三万多。”林妈妈说,“买房还不够。” 林美拍板道:“贷款。” 一千七的价格,可遇不可求!这个价格会慢慢往上涨的,早买比晚买好。 家里的事一直是林妈妈和林美商量着来,特别是林美现在表现得很有主意以后,林妈妈还真没把她的话当儿戏给忽略了。上班后就跟人打听现在买房怎么买。 “陶姐,想买房啊,怎么买,贷款?” 林妈妈点头:“对啊,孩子也大了,我想着要给她存套房子。” 有人说:“干嘛着急啊?咱们厂说不定还要盖房,到时想办法分一套不就行了?何况你家美美成绩这么好,以后说不定会考到外地去,到时在她上大学的地方买不是更好?” 林妈妈听了回来问林美,“要不以后在你上大学的地方买?” 林美马上说:“用不着啊,我上完大学肯定是要回来的嘛。先买一套,这房子以后慢慢会涨价,早点买便宜。咱们家现在又没大事要用钱,钱放银行里就贬值了,当投资也行啊,贷款买个房,然后租出去还房贷,负担也不重。” 林妈妈拿这话去问舅舅,电话里说:“你说现在这小孩子啊,这什么脑子?我都没想到的,她说的一套一套的。” 舅舅在电话里说:“美美可以啊!她说的这你别不当回事啊,早就有人这么干了,你要是想买就买吧,这么着还房贷也不难。美美现在出息了,你给她先挣套房放着,日后不管是住是卖都不亏。” 舅舅是雷厉风行的,何况比起林美这个女孩,他的是个儿子,更该给儿子准备一套房。 所以在林美说过没几天就听说舅舅已经跟林妈妈一起去买房了! 林妈妈跑这个事跑了好几天,人都晒黑了,晚上一回来先咕咚咕咚灌一缸子水,说:“买好了,贷款也办好了。你舅那个还麻烦点,他没工作,所以还叫上你舅妈当保证人。” 林美多少有点震惊:“……已经买了?” 林妈妈奇怪的看着她:“买了啊。不是你说要买的吗?” 林美:“……”她就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房子是现房。舅舅虽然现在生意不做了,电话打过去还是能找到几个哥们的,哥们给指了一处楼盘,说哥你放心买吧,旁边两个小学呢,这以后房价肯定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林妈妈一说,林美道:“学区房啊,那是不错。在几楼?” 林妈妈:“……你这孩子都哪听来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学区房呢。你舅是八楼,咱们家是三楼。楼太高我爬着费劲。” 林美马上说:“挺好挺好,楼低了以后也能住。”说到底这套房子肯定不是用来投资的,还是准备自家住。 林美挺好奇:“房多大啊?” 林妈妈:“你不是说要出租吗?你舅也这么说,买了个一百二十平的。到时可以多招几个租户,三个房间各住一个,客厅再住一个。一人三百一个月,贷款就差不多回来了。” 林妈妈买完就不管了,正好舅舅闲着不是?就让他管着了,“也给他找个活儿干,省得天天蹲门口看人打牌。”林妈妈说。 办完这件事,差不多就该查成绩了。结果不等林美等到八号再打电话,七月五号,周罄给她打电话说:“我爸把咱俩的成绩给查出来了,你653分。” 林美握着电话小小的哇了声,周罄继续说:“你体育成绩是58,考试成绩是595,扣那五分我猜是作文分,作文不给满分嘛。” 林美这会儿都不会说话了,连连点头嗯嗯。 周罄开了个玩笑:“你说你会不会是咱们市的状元啊?” 林美艰难的把理智扒出来说:“不大可能。作文分肯定有人扣得更少,还有体育成绩,还有人是满分呢?差一分就差多少名了?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她的嘴都笑咧了啊。 挂了电话,林美在家里都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转,又扫地又擦桌子,最后拿着报纸擦起了厨房的瓷砖地,总算能冷静点了。 等林妈妈提着买回来的菜刚拿钥匙打开门,就见自家闺女两眼放光,一手是抹布一手握着一团报纸从厨房跳出来:“妈!成绩出来了!我考了653啊653!!” “真的!”林妈妈也不管包了,也不管菜了。 林美抓着林妈妈的手像个傻X一样跳个不停,兴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林妈妈电话通知了舅舅,她说一遍,还让林美自己再跟姥姥和姥爷、舅舅、舅妈、陶涛都再说一遍,还打给家里的其他亲朋好友,一下子都通知到了。 舅舅说美美考得这么好应该要庆祝下,说完就去订饭店要让全家人去饭店吃饭! 林妈妈则是不管林美怎么说都拖着她去买了辆山地车,粉红哒! 林美安慰自己,山地车这东西吧,以后一两千就是随便买买,四五千才算是好车。这么一比,现在花五百就能买一辆名牌山地车,那是很值的啊。她要把这车骑十年! 然后小厂长还给她打了电话。刚接电话听到一个陌生男人时她还问:“你谁啊?” 小厂长在电话里显得格外年轻:“是林美同学吗?我是你的校长。你这次的成绩是咱们区的第一,也是咱们学校考得最好的,我代表学校恭喜你啊!” 林美一时脑抽:“同喜,同喜。” 小厂长完全没当一回事,哈哈笑道:“学校商量了下决定,给你出一个红榜,让后面的学生都向你学习。还有奖金一千块和一个奖状,你什么时候到学校来领一下吧。” 林美:=口 红榜!是她想的那个东西吗? 林美马上给郑老师打了个电话,郑老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下周一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日子早就过糊涂的林美看了下下周一就是明天。 学校已经放暑假了,空无一人。林美到校时校门半开,她就自己进去了,一进教学楼就看到小厂长说的那个红榜。上面有一张她放大的证!件!照! 林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马尾辫是扎歪的!照片一放大,鼻子上那个青春痘简直更显鲜艳!估计照片还被调了下颜色。 林美瞻仰了半天,实在认不出红榜上那个头悬梁锥刺骨的人是谁…… “……我们要向林美同学学习!” 林美站在这张把她夸出花儿来的红榜前捂住脸,太耻了! 第36章 林美看到红榜时就一个念头:幸好已经毕业了! 这样就不会被同学们看到了!人生还是有希望的,她真的不能想像这张照片被同学们日日瞻仰。 本来就是拍一寸大小的证件照,放大成两寸时就有点失真了,何况一口气放这么大,更显得她目光呆滞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她记得拍照时那个师傅一个劲的说:“看这里,看这里,坐正,不要歪!”她就不懂了,她明明坐正了,为什么师傅会让她不要歪,真的不是照相机歪了吗? 不过现在看照片她懂了,马尾辫偏向一方后,就显得她往左边歪了。她很想说师傅,您当时应该叫我把辫子捋捋就行了。 在空无一人的学校,哪怕是白天都容易让人生出做贼的感觉,她还在一楼碰上了来这里洗脚的建筑工人,那人看到她也是一脸震惊,等她上楼就听到楼下的水管很快关了,人也啪哒啪哒跑远了。 看来有做贼感觉的不止她一个。 林美蹑手蹑脚上到三楼,远远的看到办公室的门开着,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她悄悄过去勾头探腰一看,郑老师就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埋头认真写着什么。 她敲敲门:“郑老师?” 郑老师马上抬头,立刻就笑开了:“啊呀!林美快进来!快进来!” 林美赶紧听话的进去,郑老师打开抽屉,先拿出来一个苹果(?),给林美:“吃吧,这是你徐老师带来的。” 林美嘿嘿笑着接过苹果,郑老师又拿出半袋糖果瓜子也给她:“这是上次高老师家的亲戚结婚的喜糖。” 林美只好又接过这半包糖,觉得这都是郑老师对她满满的疼爱之情,感动莫名。 然后郑老师拿出一个十六开的奖状,红色封皮,上面印着漂亮的艺术字:纺织附中。打开看就是她的奖状了,上面还有小厂长的亲笔签名和大红章。 郑老师又拿出来一个信封:“你点点数。” 林美接过来本来不想点了,觉得老师给的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但在郑老师再三的“点点清楚”的催促下,她还是把这一千块给点了,心道这下那辆山地车的钱是回来了,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 郑老师说:“本来学校是打算在全校同学面前给你宣布一下……” 林美拼命摇头! 郑老师好笑道:“后来看时间上错不开就算了。” 林美再拼命点头。 郑老师替她理了理衣服,看起来真是爱到不行的样子,温柔道:“你的第一志愿报的是省一,这下是十拿九稳了。到时通知书来我给你打电话,通知你来拿。省一的师资力量在咱们省里都是有名的,你好好学,日后考个好大学。” 林美感动道:“谢谢老师,我会的。” 郑老师桌上放的是他们的毕业证,这个全都要手写。郑老师就是为了给她发钱发奖状才带着这些东西过来,现在见到她了就收拾东西跟她一起出去。 “你和周罄的市三好因为申请得有点晚,这次就错过了。不过你们俩的成绩都可以,没这五分也没关系。”郑老师揽着她的肩下楼,十分温柔,温柔得林美都要醉了。 等出了校门,郑老师看那铁门没人管,保安室也没人,只好拿铁链在门上多绕几圈。 “过马路小心,看清车再过。”郑老师说,看着林美平安过了马路才转身离开。 林美难掩激动的像个小傻瓜一样蹦蹦跳跳回了家,把信封和奖状都放在电视柜上,等林妈妈回来就给她看。 林妈妈中午回来看到奖状一个劲的说好,那一千块她说给林美存起来,“你也大了,下午你拿这钱去银行开个户头,记得找那种可以在外地存取款的,这样你上大学了方便。” 林 美想把这一千块给林妈妈。上次买房,家里的钱一下子就空了,林美觉得这样有点心里没底。林妈妈说:“不用,我的工资每月都有。其实你小时候我从没存过钱, 后来还是你上初中了,我看你的成绩不行,听说现在好点的高中都要赞助费才开始存的。咱们家花钱的地方不多,你就放心吧。” 林美还想再劝劝林妈妈把钱收下,林妈妈换了话题:“你舅说吃饭的时候定了,酒店也是他去订的,这次他请客,算是奖励你考了个好成绩!” 到了吃饭那天,舅舅特意借了辆车,拉着一家老小去了酒店。开了个小包间,全家人坐了一圈,舅舅还站起来祝酒,举杯道:“今天咱们是来庆祝咱们家的美美考了区里第一名的好成绩!来来来大家都把杯子端起来。” 林美觉得这有点二了巴叽的,也跟着端起她面前的可乐。林妈妈倒是高兴坏了,举杯道:“来!干了!” 林美赶紧拉拉林妈妈的衣服:“妈你悠着点!”那一杯可足有二两!就算是红酒也不行! 林妈妈是只抿了一口,舅舅倒是一口气把那一杯白酒都给喝了。舅妈说:“你舅舅就是找着一个机会就喝!你少喝点!” 舅舅坐下连吃几口凉菜压住酒劲,“那不是高兴吗?涛涛看到没?跟你姐姐学学!” 陶涛从进来起就对着面前的麻辣牛肉条和卤鸡瓜使劲,他自己吃还不忘给林美和旁边的爷爷、奶奶挟菜,听到他爸的话嘴里都是菜,抬头含糊道:“唔道!” 舅舅恨恨的骂了句:“噎不死你!”被姥爷和姥姥一起打,“有你这么咒孩子的吗?” 林美悄悄跟陶涛说:“我那儿的书和卷子你要不要?” 陶涛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苦着脸求林美:“姐,你到开学再给我。”现在给这个暑假就没法过了。 林美很理解弟弟,点头道:“到时你自己过来拿啊。” 他们姐弟俩说话,那边舅妈是只顾自己吃,生怕少吃一口就吃亏了。林妈妈照顾着姥姥和姥爷,舅舅自斟自饮一阵后,想起件事,拿上包把林妈妈给拉到外头去了。 两人站在走廊里,舅舅从包里掏出一扎钱给林妈妈说:“房子租出去了,压一付六。我让他们一口气交了六个月的房租,再放一个月的当押金。这是钱,你数数。” 林妈妈想不到这么快,问:“你都租出去了?” 舅舅咬着烟点头:“我给你调了下价。主卧有单独的卫浴,算四百一个月,两个次卧有一个朝向不好算三百,一个朝向好的三百五。客厅地方大,也算三百五。” 合共九千八。 林妈妈一边数钱一边说:“你那边也租出去了?” 舅舅说:“我那边麻烦点,正让他们打床呢。” 舅舅先打听了一下,发现最赚钱的就是按床位收租子,一张床八十是公价,连客厅带三个屋子都放满学校寝室那种两层床,这一个月下来可不少赚钱。 林妈妈那边他没这么干,主要是这么租房子来的人都太复杂,而且这种租法是月付,不够稳定。所以他才把林妈妈的房子按户租出去,单租给个人或小夫妻,一租就是半年,来钱稳定还不容易出事。 林妈妈一听就说:“你那样租来的都是什么人啊?万一他们在房子里闹事怎么办?” 舅舅说:“所以我打算先住到那边去,等上了轨道再说。”而且他算过了,这样一个月少说也有一千六七的进项,比他天天在家闲着强。 林妈妈听说舅舅要住到那边去倒是能放心了,“你想好就行。找件正经事干干,涛涛说话就大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该给孩子做个样子。” 舅舅咧嘴笑起来:“男孩去哪儿都能找到活干,哪怕他去工地搬砖呢,也饿不着肚子。我能给他挣套房子就算对得起他了。” 他 的观念一直是天生天养。要是陶涛是那块料,不管是读书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有这个天分,他这个当爹的就是砸锅卖铁都要供他。偏偏小时候陶涛除了会踢足球会 打架之外,别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就想平平安安也是一辈子,由着孩子的性子来吧。所以才不管林妈妈怎么说,他都没有多管陶涛。 就算这样,陶涛也只是逃逃课打打游戏机,别的坏事什么都没干,就算学会喝酒现在也只敢喝啤酒,连烟都要背着他抽。这就是他们陶家的种,天生不会干坏事。他也就更放心了。 “美美现在学习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舅舅问林妈妈。 林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她那个同学的妈妈在美国,听说她同学可能日后会去留学。我就想到时把美美也送出去,到那边也有人照应。她现在既然肯学,我自然要供她。” 林 妈妈买房也不是林美一句话就能说动的。她早就在想怎么多攒点钱,给林美提供最好的条件。跟林美舅舅聊过后,以租养贷这个办法很有用,等林美大学时说不定就 能把这套房子给供出来了。现在房价虽然涨得慢,到时一套房子差不多出要二十几万吧?买了就够送林美出国了。比她慢慢攒工资要快。 舅舅说:“你这样想就对了。美美愿意学,咱们就供。你放心,日后我跟你一起供美美,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咱们都供。”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林妈妈顺路带着林美去把那一千块存了。跟着舅舅又说林美考得好,他这个当舅舅的也要奖励,也掏了一千。再过两天,林美被姥姥和姥爷悄悄给塞了一个存折,里面是五千多,说是给林美交学费,让她悄悄给她妈。 “别让你舅妈知道。”姥姥偷偷嘱咐她。 林美囧囧有神的把存折拿给林妈妈。 这两天舅舅和舅妈都说让陶涛来跟她学习。陶涛还把暑假作业也带来了,却来了之后就天天看电影,说在家他妈不让他看,说费电(……)。 “费电?”林美重复,“看VCD机费电?”舅妈这理由真够稀罕的了。 陶涛看到她屋里的空调又是一阵尖叫:“姐!你这屋还有空调!”羡慕死了。 林美又想起拆空调的事了,催着林妈妈叫来电工把空调给拆了,之后却装到客厅了。林妈妈说:“你跟涛涛天天在客厅看电视,装我那屋干什么?装客厅,以后大不小晚上咱们在客厅打地铺睡。” 空调装到客厅后,陶涛更不乐意回家了。舅妈想儿子,以为儿子肯定去了两三天就憋不住要回家了,见儿子不回家就一个劲的打电话,还打到林妈妈的办公室去。 陶涛只好带着林美做的一大兜泡椒凤爪回去了。闲得无聊的林美最近开始回忆过去,泡椒凤爪只是小试牛刀,她还泡了酸豆角,煮了一锅腊汁肉,吃得陶涛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没烤箱,她还想试试面包和戚风蛋糕,看看自己生疏了没有。 陶涛在这里有吃有玩有电影看还没人骂他,依依不舍。 陶 涛走后没多久,林美就接到舅妈的一个炫耀的电话,说她也买空调了!比林美家的还好,林美在电话里哭笑不得的陪舅妈说了一车话,舅妈说:“家里有空调就好 了,涛涛就能专心学习了。美美你当年还没空调呢,你妈就是舍不得钱,早一年给你买了空调,你说不定还能考更高的分呢!” 林美“不敢不敢,没有没有”陪舅妈扯了半天挂上电话,以为这下该看不到涛涛了,结果第二天下午陶涛带着比上次更多的行李来了。 他背着一个大书包,两手都提着塑料袋,敲开门大喊:“姐!我来了!” “你搬家啊。”林美赶紧上前接东西,看他连足球都带来了,这是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了。林美奇怪的说:“舅妈不是买了空调?你要是想看VCD就把它搬回去吧,我现在也不看了。”看来看去都是早年的电影,她已经回味够了。 陶涛一进屋就扑到空调前打开,惬意的吹风,一边说:“别提了,我妈根本不让开空调,说费电!”从买回来安上那天就没开过,遥控器都藏起来了。 林美:……舅妈的画风一直是这么清奇。 因为有陶涛这个大胃王,林美欢乐的去买了一百多斤的西瓜堆家里。不然就她和林妈妈两个人,每天杀一个瓜吃不完放冰箱里就不干净了。有陶涛在,一天解决一个瓜不是梦。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郑老师打电话通知她去拿毕业证和通知书时,她才发觉已经七月二十几号了。 暑假竟然已经过去一多半了。 陶涛的暑假作业还分毫未动,良心发现的林美准备明天去学校的东西时跟他说:“等我明天回来,咱们就开始解决你的暑假作业。” 陶涛瘫在沙发上抱着半个西瓜哀号:“姐……不要这么残忍……你怎么忍心……还有一个多月呢,不用着急。” 林美铁面无私的说:“先用一个星期把你的作业解决掉。我之前听你说过你们作业只有那两本?一个星期足够了,其实按我的计划最多四天就能写完。” 陶涛趴在沙发椅背上认真道:“姐,你需要实际考虑一下咱俩的等级差别。” 林美道:“所以我不是在带你越级打怪吗?” 陶涛张大嘴巴:“……姐你太帅了。” 返校那天是个大晴天,更加显得拉在校门口的红色条幅显眼。不过幸好陪她一起登上去的还有图海和何棋。但进了教学楼以后,红榜上的人就是她一个了。 学校里都是返校的三年级生和他们的父母,反倒显得人比上学时还要多。到处都人声鼎沸的。 林美躲躲闪闪的进了学校上了楼,发现没什么人看自己,立刻放心不少。那张证件照放大后有点失真,显得她傻了不少,跟她的真人相距甚远。 但等进了班级后,围观的人就多了! 何棋和郑凯他们坐在一起,看到林美进来轰的一下连笑边鼓掌,还有人给林美叫好。 囧得林美不得不黑着一张脸进来。 郭鑫鑫和周罄已经到了,两人把她拉过来,郭鑫鑫悄悄笑着说:“听说你是咱区里第一。” 越到此时越要显得清高淡然,这才显得咱们谦虚。林美笑笑,特别云淡风清的表示“那都不是事”,跟着就被周罄耳朵上闪亮的耳钉给震住了,“你真去扎了?” 郭鑫鑫说:“可不是?我看到也吓了一跳。” 周罄左右显摆让林美看她的耳朵,笑着说:“我爸带我去的,给我扎的时候他盯着人家换针头,还检查他们用的麻醉剂是不是正规产品。”结果最后是店长亲自动手给她打的耳洞,打完那边的小姑娘都跟周罄说:“你爸对你真好。” 周罄可美了。 林美更是发现周罄的耳钉好像是白金的,上面镶的小碎钻不像锆石。 她悄悄问周罄:“这是真货吧?” 周罄没想到被人看出来了,今天不少人问她,她都说是一百多买的。她点点头,跟林美说:“你别说出去吧,我爸给我买的,三千多。” 林美都要叹:“你爸对你真好……” 周罄说:“我爸说我真的想要,他就给我买。他说这种东西要用就用最好的。” 周爸爸的念头其实是看着女儿一天天变大了,开始爱美了,怕她被小男孩拿个三瓜两枣的就骗住,干脆从一开始就给闺女用最好的,一般的男孩想骗她闺女就骗不住了。 发毕业证和通知书的是郑凯和梅露,本来郑老师想来的,结果她的那个亲戚今天回去,车票都买好了,郑老师只能去送人,把钥匙给郑凯让他把毕业证和通知书拿出来发发。 没有老师在,自然也没有训话了。大家拿了毕业证和通知书就散了,倒是比别的班要早走不少,他们出去时看到别的班还端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说话呢。 陆露没来,据说被她妈给塞到一个减肥夏令营去了,打算在高中前减到正常体重。周罄就替她拿了,回头给她。 朱海考上了她想上的四中,她的成绩比她在模拟考的时候还好,朱爸爸和朱妈妈都说要奖励她,要带她回老家玩,拿到通知书后就走。 “今晚的火车,坐到明天下午就到了。”朱海说,“我老家可好了,山清水秀,人还少,去那里还能骑马骑牛,我上次去就骑牛来着。”朱爸爸当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这边的学校,毕业后就直接分配了。算是他们老家混得最好的一个。 朱海的爷爷奶奶都死在文革里了,朱爸爸也没有兄弟姐妹,他回老家也就是见见老亲,算是给自己找个根。 郭鑫鑫现在前程未卜,她的政治失分严重,别的几科也比预料的考得要差。她是打算复读的,郭爸爸和郭妈妈则犹豫到底是复读还是找关系调到别的学校。 几人在学校门口分手后,还是只有林美和周罄慢慢往前走。 周罄总分比林美少了二十几分,但上省一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咱们班有不少上省一的。何棋、郑凯、梅露都是。”周罄说,“咱们到时估计不会分到一个班。你应该是一班的,我可能是二班或三班。我爸说想办法把我往前调调。” 林美想换个话题,问她:“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周罄惊讶:“我已经回来了。” 林美:“什么?!” 周罄说:“对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她在扁扁的牛仔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蓝色的迪士尼的手表,上面印着跳跳虎,两个二战勋章,“这是真货。我在纪念馆买的。”还有一盒巧克力。 林美捧着礼物,两人站在街角,她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啊?你几号去的?几号回来的?” “我六号就走了,十八号回来的。”周罄一副没意思的样子,“就那样吧,吃的不习惯,他们那边的饭太简单了,而且特别喜欢吃凉东西。”她去的第一天,时差还没倒过来,早上的时候还挺兴奋的,但周妈妈要上班不能陪她,就让那家的孩子照顾她。 两边居然还语言不通! “他们家两个孩子,大的女孩叫布兰妮,男孩叫麦考利。那个女孩在给人当保姆打工,早上我起来时家里都没人,他们就直接用冰箱里的牛奶泡麦片吃,都不热一热。”周罄当时觉得三观都要裂了。 其实那两个孩子对她挺客气的,也很热情,看得出来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抵触。但习惯不同就是不同。 两边因为多数是用比划沟通,他们说的快一点,周罄就听不懂了,耳朵好像都接收不到他们的信号,就觉得很快很长一串过去,她什么都没听出来。顿时对自己的信心一点都没有了。明明听磁带看外国电影时,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的。 当时她看他们就吃冰牛奶泡麦片,布兰妮还特意烤了两片面包给她,比划着让她涂着果酱吃。周罄就想给他们煮两个鸡蛋。 她也是想表现自己的善意,何况在家周爸爸虽然不许她干活,但偶尔煮个鸡蛋煮个方便面还是可以的。 结果她这边找到锅装上水刚放到炉子上准备开火,布兰迪像看到火灾警报一样大惊失色的过来把她拉远,然后检查火炉。跟着对她有点大声的说了一长串话,重复了好几遍“No”,周罄半是惊吓,半是不懂,被她弄愣了。 布兰妮就赶紧给周妈妈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周妈妈告诉周罄不能在没有大人的时候用火。 周罄有点带火气的说:“我都十五了,我在家就会煮鸡蛋。” “你听话就行啦,不行就是不行。这边是美国。你还是小孩子,你也没用过这边的火炉,根本不会用,别胡来。”周妈妈说,可能觉得语气太生硬,又温柔道:“你可以在周围转一转,跟邻居打声招呼,熟悉一下,妈妈下午就回来了。” 周罄跟林美说的时候,神情都是木然的:“当时我就特别想回家,想回来。我想让我留学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绝不出去。” 林美拍拍她,刚开始出国时都有这个阶段,但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周罄说:“可要说他们家对我不好吧,那也不对。他们家后面连个叔叔都特意请假带我出去玩,去迪士尼,去参观,还给我买礼物。”那个叔叔非常喜欢孩子,对她和布兰妮、麦考利没什么两样。 “就是习惯不一样。”周罄叹气说,“回来后我就跟我爸说,至少等我把语言练熟了再出去,还要多收集一些那边的信息。” 所以周罄已经决定暂时不留学了,她要上省一。 林美听完挺高兴的说:“加油,让叔叔好好给你活动,争取咱们还在一个班!” 第37章 林美和周罄站在路口说啊说,多日不见的生疏散去,两人越说越熟。 林美把书包也放到周罄的车筐里,拿出通知书说:“刚才还没仔细看呢,咱俩到时可以一起去报道。” 通知书的名字和日期都是手写的,看到报道时间时,林美怔了下,给周罄看:“怎么八月二号就要报道?”话音未落,林美心里就是一沉,她想起了一件不那么美好的事…… 周罄勾头看了眼通知书上的日期,说:“我记得,好像说今年要军训……” 是的,军训。这就是刚才林美想起来的事。 “二号报道,军训几天?”林美心惊胆战的问。 周罄说:“一般是两周……” 两个姑娘都很快发现了摆在她们面前的道路是多么的艰难。 “完了,军训……我听说军训要剪头……”林美抓着自己的马尾说。 周罄也是脑后扎了个小辫子的发型,一听甚惊:“真的?” 林美也不确定,但她听说有些学校是要剪头的,她点点头道:“听说有的学校剪。有的学校管得不严就不用剪。” 周罄把车一支,两人认真商量起来:“军训都需要准备什么?怎么训?” 林美好歹是经历过的,扳着手指说:“防晒霜必备,最好是防晒值最大的。还有风油精,藿香正气水,这个是防中暑的,还有防治拉肚子和感冒的。还有容易有外伤,虽然学校肯定有医务室,不过还是带点创可贴什么的。” 还有蚊香和六神。蚊香就带最简单的那种两块钱一盒最便宜的就行。六神也能防蚊子,还能驱味,必备。 还有吃的喝的,不能多带,带点火腿肠榨菜乡巴佬鸡蛋——这个现在好像没有。 林美说了一长串,说:“还有不知道洗澡方不方便,内裤袜子多带几条吧。” 周罄说:“我让我爸去打听打听,看看省一是不是要军训,严不严。”两人道别,说好八月二号一起去报道,到时看是不是让周爸爸再借个车什么的。 林美跟周罄分手后,犹豫了下去了路边的美发店,花十块钱让人给她剪了个男孩头。林妈妈中午回家吓了一跳,“怎么剪成这样?以前的长发多好啊。你都留了两年了。” 林美把通知书给林妈妈看,换为林妈妈又是一阵欢呼。林美已经淡定下来了,可林妈妈现在还是容易激动,拿着通知书又给姥姥那边打电话了,“对,通知书已经下来了,就是省一,对,让他们去报道,我看……八月二号……”林妈妈扭头问林美,“怎么这么早就报道?” 不等林美回答,林妈妈赶紧再转头跟姥姥说,“对,怎么这么早?就是,我去,我肯定陪她去,对,好,好。” 挂上电话,林美正好跟林妈妈说可能要军训的事,“到那边说不定也要剪,我是想早点剪省事。”而且到了那边再剪,手艺是个大问题。万一剪难看了哭都来不及。好歹门口的小店手艺信得过,这不剪得挺利落的? 林美头回发现她居然是个瓜子脸,不是圆脸。短发很好的衬出了她的尖下巴,连脖子都显得长了。 林美站在镜子前都觉得自己可以用纤瘦窈窕来形容了,锁骨和肩头的线条也很美。 林妈妈看林美哪里都好,刚回来时吓一跳,现在就说:“剪得挺好的,你短发也好看,显得人又瘦了。” 关于林美最近在减肥的事,林妈妈早就知道了。她觉得林美还不用减,不过小姑娘爱美,她也不多说什么。 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去报道了。林妈妈带着林美去大采购,照林美说的买了几瓶六神和蚊香,还买了最高防晒值是45的防晒霜,还有洗头水和浴液。 给陶涛补习的事大概就不行了,要是林美真要去军训,那就肯定不能给陶涛补习了。林美决定在去报道前,帮陶涛把作业写完。 陶涛惊讶的发现他的好日子结束了! 从第二天起,他再也不能看电影了。早上七点,他姐就把他叫起来,吃饭刷牙,然后他姐打扫卫生,让他在屋里写语文。 林美是很民主的,“先把你会的写了。像这种课本里的背诵段落填空,作者名的填空,你就找着书找然后抄上,等我干完活了再来跟你讲其他的题。” 像她早上要洗碗收拾厨房扫地拖地还要出去买菜回来收拾,这段时间大概是从八点到九点二十,然后她就给陶涛勾出她要他写的内容,然后帮他把课本中的内容也给勾出来,照着抄吧。 陶涛心惊胆战的看他姐跟把所有的课文都给背下来一样,这边翻着题那边就把答案勾出来了,他有一天一时脑残看着时间多就多写了几题,他姐回来微微一笑,摸着他的脑袋说:“不错嘛。”看来是她小看他了。 然后从第二天起就又给他多画了几题〒▽〒。 语文叫林美说真没什么难的地方,陶涛也不是不聪明,她一教就发现了,陶涛的脑子很灵,说过一次的他下次都能记住。难怪她读了一辈子书从外国回来才能找六千块的工资的时候,他已经月入三万了。可见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 他只是以前从来不往这边使劲。 林美摩拳擦掌的决定帮帮她这个好弟弟。 陶涛很快发现他上午是语文,下午是数学几何物理化学,晚上他姐给他补英语,学不会他姐就拿英语骂他,陶涛委屈巴巴的说:“我听得懂,你在骂我蠢……” 林美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那我下回换个词。” 每天,他唯一的看电视的机会就是:新闻联播〒▽〒。 陶涛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呆滞的目光看着电视上的两个播音员字正腔圆的说“……大麦今年丰收……”,他说:“姐……咱回去看书吧……”他对看新闻联播真的没什么兴趣。 林美非常清楚怎么钓起他的兴趣:“很快就是国际新闻了,你不看?科索沃又发生枪击战了,死了不少人。” 舅舅在外头吃完饭想着自己儿子在林妈妈家打扰多日,就让人又切了些卤牛肉肚子鸡爪子什么的带过来,顺便看看儿子,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他儿子坐在电视前聚精会神的看新闻! 舅舅跟林妈妈去厨房把凉菜倒出来,“涛涛跟美美在一块没几天连新闻都看了!”舅舅很吃惊啊。 林妈妈说:“他们孩子能说到一块。现在涛涛挺乖的,每天都写作业,特别认真,晚上还跟美美在她那屋背英语单词。” 舅舅真的幸福了,走到陶涛身边使劲呼噜了几把他的头发,掏出钱包抽出五十块。 陶涛两眼放光的等着! 舅舅拿着钱看看,递给林美了,“什么时候带你弟去超市逛逛,买点儿你们爱吃的。” 陶涛内牛满面的看他姐。 林美接过钱对陶涛说:“你乖乖的,姐到时分你一半。不然我就全花了。” 陶涛从小也是个皮孩子,听他姐这么说,张嘴:“汪!汪汪!” 在 大棒加糖的教育下,陶涛第一次在暑假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就把作业写完了!那五十块,林美直接给他了。结果陶涛特别豪迈的去批了一堆冰淇淋!一天吃了四个火 炬。吃完幸福的说,“我在家都不敢这么吃。”在家吃个冰淇淋,他妈能叨叨半天,嫌贵,还说吃个五毛的就行了,不都一样吗?非吃这一块五的! 对陶涛来说,住在姑姑家的日子是最幸福的。现在他作业也写完了,他妈也不催着他回去了。最主要还是他爸说涛涛住在那边都知道学习了。 陶涛写完的作业很快就被同学们给借出去了,他可算是用作业在哥们中间涮了一把优越感!作业写完后,林美就不拘着他了,学习这东西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需要下苦功的,一时半刻不可能出成绩。陶涛自己没这个意识,硬按着是学不出来的。 陶涛在楼下音像店办了卡,看一个片子五毛,三张的七毛,存了十块钱够他看到暑假结束的。林美让他随便看片子,就是每天给他讲几道题。陶涛这个聪明脑子和懒加一块,最适合他的就是数理化。只要学过的题型他都会解,这就行了。语文这类靠背的就算了。 林美也不管陶涛的脑子会不会打结,她对陶涛有信心,所以上来就是最难的题型,一道题三个公式是起码的。徐老师出的数学题,于老师出的物理题,她是玩命的给陶涛上。 这样的结果就是陶涛有次再看到简单的AB题时脱口而出:“这题TMD这么简单!我当时解了半节课!” 林美抚摸他的狗头笑而不语。 舅舅再次过来探监了,这次他是带着一箱别人送的银耳过来的。送银耳能送一箱,这要吃到猴年马月?林妈妈坐在一边拿塑料袋分出一半来给舅舅再拿回去。舅舅之所以先把这箱银耳给拿到这边来,就是因为如果他先拿回家,就拿不出来了…… “你弟弟学得怎么样?”舅舅挺好玩的笑着对林美说。 林美严肃的说:“他肯定上课很少听课,作业很少自己写,下课从不看书。” 陶涛在一边吃着火炬冰淇淋笑哈哈:“我姐说的对!要不怎么是我姐呢?” 你个傻X! 林美都不忍心看了,舅舅那边早一巴掌呼到陶涛脑袋上了:“我打你小兔崽子!” 陶涛挨打经验丰富,在舅舅把巴掌呼过来时就一缩脖子往林美身后一歪躲过去了。也不看看他那一米八将近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林美挡不挡得住他。 林 美话锋一转:“但涛涛特别聪明,教过一次的题型全都能记住。我看,舅舅,要不然就给涛涛请个家教吧。我这边要住校,不能一直辅导他。他在学校不肯学,找个 家教专门教他数学几何物理和化学。”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只能等到最后看能不能压着他背了,现在说这个太早。就算现在让陶涛背会了,到考试时早忘干净 了。 还不如先让他记题型。 陶涛把冰淇淋蹭到林美背上了,偷偷的拿旁边的沙发巾擦,没顾得上听林美说了什么。 舅舅点头说:“那也行,请个家教花不了多少钱。那语文需不需要补?” 林妈妈好笑的看林美舅舅就这么跟林美一本正经的商量起来了。 林美摇头把陶涛不喜欢背书不定心这一节给说了,道:“反正总要先弄好一科再说下一科的事。就先把他擅长的给解决了吧,剩下的到最后看看怎么办。” “行,就照你说的。”舅舅倒是觉得林美的话有道理。他也发愁儿子的学习,以前也没少给陶涛的学校送礼,个个都是话说的好听“孩子很聪明,但就是懒,你们家长也要抓抓紧”。怎么抓紧?你倒是给我指条路出来啊! 他哪知道陶涛学成什么样啊?舅舅又不爱打孩子,他怎么知道怎么教陶涛?老师都没办法?他有个P的办法! 还是像林美说的,有理有据,还有办法,一听就让人特别清楚。舅舅还就乐意照林美说的来干了。 等陶涛自觉已经毁尸灭迹,坐直身就听他爸用“这事已经定了”的语气说,“要是你姐不去军训就还让她教你,等你姐开学再给你请家教。要是你姐去军训,我这就去给你寻家教。” 陶涛虽然还不明白到底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但不妨碍他找理由,他马上特别体贴温柔的说:“爸,请家教多花钱啊。妈该生气了。” 舅舅冷笑:“这事你不用管,我说了算。” 舅舅拍屁股走了,陶涛冲林美哭:“姐,你见死不救。” 林美疼爱的摸着他的狗头,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伸手往后一摸,陶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我去扔垃圾~~~” 八月二号,还是早上七点,周爸爸就带着周罄到了。两边提前通过气了,都决定要早点去。周爸爸说:“报道的人不少,早点去一是路不堵,二是不用排队。” 这话在看到省一中的大门时就应验了,不大的门口围着七八辆车,还有数之不尽的学生家长和学生,路边的学生家长和学生们有不少都是扛着被褥行李,提着暖水壶抱着洗脸盆。 省一中是住宿制,从一年级开始就住校。 林美跟周罄紧紧握着手,都有点不安。 对林美来说,多年后重温学生生活是很美,但重温寝室生活就算了吧。 周罄一直上子弟学校,子弟学校都是本厂子弟在上,所以硬件条件真是一流的。所以说起住校来,她也是有点发怯。 一开始还是找不到停车位,周爸爸就直接停在路边。他是找了人的,所以到了之后不急着去报道,而是先去找熟人。 林妈妈拿着小包,里面是学费和学杂费一类,她还特意多带了一千块钱,怕临时再要交什么钱,而且她还想请周家父女吃顿饭。 周罄和林美手牵手走在最后,一路看这所学校。 省一是一所有点年头的学校,但因为成绩好,除了社会捐资外,市政府省政府和教育局也一直扶持,所以校园里新楼和旧楼交杂。 两人边走边指边问,看到一个漂亮的大楼,楼顶有点像悉尼歌剧院那种向上翘的大顶。林美和周罄都猜这应该是体育馆,因为看里面空间比较大。找旁边人一问,“哦,食堂。” =_ 再看到一个有点旧的水泥楼,灰扑扑的,五层高。林美和周罄又猜这应该就是个普通的教学楼了,放点资料什么的。 周爸爸问了旁边的人,叫他们上去:“走吧,就是这里。” 周罄问:“爸,这是什么楼啊?” 周爸爸:“综合楼,像教务处,学生处,招生处,校长办公室和会议室都在这上头。你们以后有事就来这里找你们张叔叔。” 林美和周罄:“……” 校长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放在一个更高大上的楼上吗? 张叔叔比周爸爸低一个头,方脸,笑得很和气。见着周爸爸就锁上抽屉拉着周爸爸出来,两人伏耳说了什么,周爸爸拍拍他的肩说:“以后请你吃饭。” 张叔叔转头看这边两个女孩,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周爸爸的女儿,就都笑笑,转头对周爸爸说:“走吧,报道是去各自的班级。班级分班是在教学楼下有公布。我现在送你们过去。” 有张叔叔带路真是方便多了。他们很快找到了教学楼,楼下的墙上贴着分班名单,一班二班都写在最上头。 张叔叔回头看着周罄和林美迷茫了下,大概是想问周爸爸这两个姑娘,一个你让我给你活动到一班去了,那另一个呢? 周爸爸看了眼林美,笑着说:“这是咱们的区状元。” 张叔叔立刻双眼一亮,对着林美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林美是吧?走吧,你赵老师早就跟我说了。” 赵老师是哪个? 这下也不用再看名单了,两个都是一班的。张叔叔带着他们从东边的楼梯上去,一边说:“两边各一个楼梯,你们是一班的,从这边上是最近的。赵老师是你们班主任,是个特别优秀的老师,他是教物理的。” 孩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周爸爸和林妈妈都十分客气。周爸爸更是悄悄拉着张叔叔说:“一会儿吃饭叫上赵老师?” 张叔叔摇摇头,“今天大概不行,今天报道,忙死,他出不来。改天吧,以后还怕没机会?” 就是,自家孩子在人家手里攥三年呢。 楼梯上上下下都是家长带着孩子,不少人看到张叔叔都能认出他是学校的老师,而周爸爸和林妈妈就是学生家长。这份眼力不一般。 有人拉着张叔叔问去哪哪哪,张叔叔都替他们指点。 有一个是问哪里有照相和复印的,张叔叔指完后突然想起来回头问:“报道还要交两张照片和身份证户口本的复印件,你们带了没?” 两家都带了。林家是林美有经验,提前都复印好了,照片有彩色的有黑白的,一寸二寸都有。周家则是周爸爸有经验,各种零碎东西都准备得特别齐全。 一年级在二楼,一班不在二楼尽头,而是在二楼第二个教室。第一个教室是老师办公室。占着地利之便,一班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 林美看到挨着就是办公室时拉拉周罄,给她使眼色,两人交换了一个心有戚戚的眼神。 一班教室里有三个人,张叔叔径直往坐在中间的那个大汉过去了。 林美看到后都惊讶了,这位大汉看着不像老师,倒像是跟舅舅称兄道弟的酒色之徒。要是他就是赵老师,他们的班主任,这可就有意思了。 还没有从郑老师又温柔又严厉的画风中回神,这位赵老师可就是另一种画风了。 张叔叔与大汉伏耳几句,大汉往他们这边一探头,草草点了点头,起身出来了。他站直一看比张叔叔高一头半,宽两个号,更像劫道的了。 张叔叔把人领过来,笑着说:“这是你们赵老师。” 林美与周罄立刻乖乖问好。有这个老师,不愁学生们不听话啊。 赵老师笑着跟周爸爸握握手,看着林妈妈有些愣,就点点头,然后转向林美和周罄问:“哪个是林美?” 林 美举手,赵老师点头笑了下,有点像鲨鱼,“到了这里不能放松,要好好学知道吗?中考的成绩那都不算事,高考考得好才是本事。”他脸一沉,“我跟你说实话, 你要记住,到了省一后,你只能比别人更用功,不然很快就会被别人给拉下来。”然后拍拍林美的肩,拍得林美有点腿软,“平时有事就来找我,我就住在学校后面 的家属院里,一号楼第二个门洞四楼东户。” 林美不知这算是爱护还是什么,反正有点蒙。 赵老师转头看周罄,说:“你的成绩一直不错,这次中考大概是发挥的不好。好好学吧,不过也不能放松。咱们学校有期末考,考完如果落后还有可能会把你给分到别的班去。” 周罄也乖乖点头,这老师看着就吓人。 赵 老师跟两个孩子说完了,就跟周爸爸和林妈妈说:“把学费给我吧,还要交三百四十二块钱的住宿费,一会儿让老张带你们去领被褥和水壶水盆,再去认认宿舍。东 西可以先放到宿舍,不会丢。宿舍都分好了,两个孩子想分到一起是吧?八月八号开始军训,就在本校。军训是二十天,不能回家,可以探望。不过不用担心,学校 里什么都有。九月一号正式开学。住校生是每周周日放假,可以回家。平时想回家要请假,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赵老师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他这么一长串的交待完,拿着钱走了再去找那两个帮着收钱开票的年轻女老师开了收据回来,再把他们送到教室外说,“今天忙,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等张叔叔领着他们下楼时,林美和周罄才悄悄笑出声来。林妈妈也笑着说,“这老师挺爽快的。” 张叔叔解释说,“他是特级老师,本来不想让他再带班的,估计也就再带你们这一届就不带了。”他悄悄跟林美和周罄说,“上次高考物理卷就是他去出的题。” 林美和周罄惊喜的哇了一声。 张叔叔跟周爸爸说,“他这人挺痛快,也好说话,教的也不错。孩子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到一楼领了东西后,周爸爸和林妈妈都抱着被褥,林美和周罄抱着洗脸盆和饭缸水杯,张叔叔帮她俩拎着暖水壶往宿舍去。 宿舍是八层的,女生两幢男生两幢,还在不同的院子里。女生宿舍的院子里还有两棵参天大树,一进来就感觉到比外面要凉快,没那么晒。 宿舍里的宿管阿姨一眼就看到张叔叔了,连忙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暖水壶说:“这是张老师家的亲戚吧?跟我进来吧,在哪个屋?” 张叔叔说:“204。” 阿姨却带着他们上了三楼,打开门说,“现在还没有人来,我给你们找两把扫帚和抹布来。” 屋里一片狼籍,八张高低床,光秃秃的床板,还贴着半张贴纸的窗户,没有窗帘。地上、床上还有饮料瓶和废报纸,一张床的床角还夹着半本书。 林美醉了。 呵呵,原来今天的任务还有打扫宿舍卫生吗? 周爸爸看看手表,对张叔叔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这边自己来。” 张叔叔也痛快道:“那行,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张叔叔闪人后。周爸爸转头对林妈妈说,“反正八号才来,今天咱们就先回去吧。” 林妈妈看看脏乱差的屋子,有点想打扫,因为林美以后要在这里住,但她们是坐周爸爸的车来的,她还想请周爸爸和周罄吃饭,就犹豫道:“那……这就不管了?东西先抱回去?” 周爸爸点头说,“事情都办完了,回吧。” 然后四人把门一关,下楼时还特意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免得被宿管阿姨看到。 至于打扫卫生嘛……就浮云了吧…… 第38章 在这几天,林妈妈又给林美做了几个替换的床单。学校发床单居然只发一条,连个替换的都没有。林妈妈就照着学校发的这种蓝绿相间的格子图案去批发市场一口气批了十米,在那里让人裁成块,回来自己收边。 林美正在走线,林妈妈发现自家闺女这针线活儿无师自通啊,收边收得特别熟练,她都不会再用烫斗先压一条线再缝,她闺女一点都不嫌麻烦,一看要把扯回来的布收边就去拿烫斗了,先折进去再烫一遍压实了再缝。 “你这点随你姥姥了。”林妈妈缝着说,“你小时候的小棉袄都是你姥姥做的。我不行,从小就嫌麻烦。”不过再麻烦还是让林美姥姥给教出来了,林妈妈还会用缝纫机呢,那会儿就兴这个。 林美和林妈妈两人一起来,又做了五六条替换的床单才停手。 林妈妈嘱咐她:“每个周末回来时记得把脏的带回来,在那边别洗衣服。唉,也不知道你们军训放不放假?” “这不知道,还不知道在哪儿训呢。要是拉出去可惨了。”林美道。在学校简单训训也就是站军姿,要是拉出去估计就有跑圈爬高上低一类的训法了。 林美当年上的那个高中根本没军训,等她日后跟去了别的学校的同学说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在学校训就是顶着大太阳晒,有的会拉到附近的军校去训,听说乡下全是花脚大蚊子,毒得很,飞起来一大片!看着跟恐怖片似的。 跟着八号很快就到了,周爸爸再次开车来接,反正两个小姑娘是一路的也不费什么事。林妈妈在最后两天又把剩下的床单给做了,上了车就跟周罄说:“周罄啊,阿姨看你们发的那个床单就一件,就又给林美和你做了几套替换,到学校让林美拿给你啊。” 周罄马上说:“谢谢阿姨!” 周爸爸当然发现床单就一件,但他的做法是给周罄钱让她到学校再买。“后勤肯定有多的床单,到时找你张叔叔,让他领你去。”周爸爸说。 周罄不能像周爸爸一样理直气壮的去找熟人,她跟那张叔叔也不熟啊。心里其实挺不想去的,林妈妈说了之后,她悄悄拉住林美的手说:“替我谢谢你妈。” 林美道:“其实你的床单也有我的功劳,我替你缝了两个。” 周罄握住林美的手大力摇:“那我先谢谢你!” 周罄也学林美剪了个短发,那天看林美剪短头发后,她回去跟周爸爸说军训怕是要减头发。周爸爸打了个电话给张叔叔,说确实要剪,军训第一天的任务就是理头,男生女生都要求是发不过耳。 周爸爸问得特别清楚,“那鬓角那儿也不能留吧?” 这么细节的事张叔叔怎么会知道?他含糊道,“最好别留,每年的一年级都管得很严。” 所以周罄连鬓角都给剃了。林美倒是还留着鬓角,连流海也有点长。她是在美发店剪的嘛,美发师一看是小姑娘,就照着梁咏琪的发型给她剪的。 周罄一说,林美捋捋自己的流海,“看来到那边还要修。”周罄挺喜欢林美这发型的,可惜道:“那就不好看了。”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的规定。”周爸爸接了句。 周罄冲林美小小撇了下嘴,悄悄说:“我想带随身听呢,我爸不让。” 周爸爸听见了,“你是想听你的磁带。你要是听英语我会不让你带?” “我带英语磁带了!”周罄说。 “带了你不听!”周爸爸。 大概是真熟了,这对父女竟然当着林美和林妈妈的面吵起来了。 林美拉拉周罄,轻轻摇头,周罄就扭头看车窗外不说了。 林妈妈也赶紧打圆场,“孩子小呢,不懂事,林美这段时间在家都没看书,一个劲的看电影,还办了张卡,天天坐在那里看。我想她辛苦一年好不容易放松下也没多管。孩子们心里都有数。” 周爸爸从后视镜看了眼还气呼呼的周罄,也不说了。 周罄趴到林美肩上说,“我刚打了耳洞,你说怎么办?” 军训肯定不能带耳钉,事实上高中三年,周罄估计都不能带耳钉了。她刚打,不戴很快就会长住了。 “拿茶叶梗塞着吧。不然该长起来了。”林美说。 前座的周爸爸听到,跟周罄说,“后面有茶叶你看看,带上吧。” 吵架还是要爸爸先低头啊。 周罄在后座翻出一罐茶,还没开封。安溪铁观音。 林美觉得周爸爸放在车上的茶是假货的可能比较小。周罄打开,一股沁人的茶香飘出来,连车里的味道都好闻多了。 周罄把茶叶倒在手上挑茶梗,半天才找到一个。 ……好茶茶梗可能比较少。 林美说:“就带一个也挺好的,单边耳洞还是流行呢。” 周爸爸从后视镜看了眼林美。周罄在家几乎天天都是“林美说”,林美说的话在周罄这里都是对的。 果然他就看他闺女也不找茶梗了,把刚才她捧在手里扒拉半天的茶叶再倒回茶叶罐,笑着把那个茶梗塞进耳洞里:“真的?”然后美滋滋的。 周爸爸的心情有点复杂,他跟同事聊过,同事都说:“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听家长的,跟朋友同学说的话比跟家长说的多!” 到了学校,这回是直接去寝室了。 寝室里正在打扫卫生,走廊水淋淋的,宿管大妈已经把周爸爸给忘了,看他要进去还喊了声:“你是家长不是?不是不让进!” 周罄扯着周爸爸的袖子认领:“他是我爸!” 宿管阿姨审视的看了看这对父女才满意点头,挥手放行。 204室已经打扫干净了,两个女孩一个踩在凳子上,一个扶着正在挂窗帘,看到有人进来都吓了一跳。 林美立刻笑道:“嗨,我们都是一班的,我叫林美,这是周罄。你们也是一班的吧?” 站在下头那个女孩说:“你们来了?你们的床都留着呢,上面有名牌。铺好后去咱们教室领军训服,还有课本。” 屋里四张高低床,靠窗户的两个上铺都是空的。林美道了声谢,麻利的爬了下去,在上头招手让林妈妈把包袱递给她。 周罄也有样学样的爬上去,她是头一回住寝室,头一次自己铺床,只好看着林美自己比划。她也冲周爸爸招手:‘爸,把行李给我。“周爸爸倒是不介意自己上去给女儿铺,但是旁边有同学,他担心他铺了周罄在同学面前就丢脸了,他也想让女儿自己锻炼下。再说他爬上去怕把床板给踩塌了。 林美带了两张大塑料布,扔给周罄一张说:“铺在最下头。”一般来说都是铺报纸得多,因为床板就是普通的木板,直接铺褥子不太干净,林美来之前就去五金店裁了两张厚塑料布。 周罄学着林美把塑料布展开铺上去。 铺完塑料布,林美就把鞋脱了扔下去,开始铺褥子,再把暂时用不到的被子也铺上去,最后铺床单放枕头,毛巾被也拿出来放到枕头上,最后,挂-蚊-帐。 那个挂窗帘的女孩说:“你准备得可真全啊!” 蚊帐是必挂的,这个绝不能省。不然到时蚊子会咬死人的。 林美直接站起来,看得下头的林妈妈心惊胆战的喊:“你行不行?小心点!” 站直就能碰到天花板了,林美早准备好了两板粘钩,先拿一板拆开攒成梅花型都贴在床铺最上方的中间位置,再把蚊帐给挂在上头,另一板则拆开两个贴在呈夹角的两侧墙壁上,这样把蚊帐两侧再栓上去就架起来了。 她这边干脆利索的挂完了,那边周罄求救道:“林美!过来帮帮我!”玛淡!这蚊帐怎么不对头? 林美下来再上到她那边去,一时也分不清怎么了,最后两人把蚊帐抖开才知道是拿反了才找不到头。重新理好后也是很快就挂好了。 剩下的把行李往自己的柜子里一放,拿把小锁一挂就完了。 蚊帐、粘钩和小锁都是林美打电话提醒周罄的。周爸爸想在寝室有林美照顾周罄,那他也能放心了。 林美和周罄收拾好了,手牵手的带上钱包准备去教室领军训服和书。林美问那两个女孩借寝室钥匙去配。 挂窗帘的女孩挂好下来,热心的去拿自己的钥匙,说:“我叫黄苓,配钥匙去学校西边的那一家去,挂红色招牌卖小锁,那家配钥匙便宜才收一块,校门口那家收一块五。” 林美说了声谢谢,说:“我们正好还要出去,有没有什么要帮忙带的?” 黄苓和那个女孩都一愣,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的互相看了眼,黄苓说:“那你要是方便帮我带块肥皂回来吧,就那种洗衣服的肥皂,我忘带了。” 林美问清后拉着周罄出去了。周爸爸和林妈妈早就到走廊里去等她们了,四人一起下楼到了外面,周爸爸说:“那教室我们就不陪你们去吧?身上带的钱够吗?” 林妈妈直接又掏了五十塞给林美,“有什么缺的直接买,要么就打电话回家让我给你送来。” 林美自己就带了三百,把这五十推回去说:“不用,都有。钱也够用。” 周爸爸对周罄说,“跟林美在一块。这里就你们俩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比别人熟。” 周罄抱着林美的胳膊笑,“爸你就放心吧,我俩在一块没事的。” 林妈妈还有点不放心,闺女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她身边,眼圈都有点红了。 林美挽着林妈妈,周罄拉着她爸的手,把两个大人送到停车的地方。 林妈妈说,“要是军训受苦了打个电话回来,妈找人给你开个病例单。” 周罄一听眼就亮了,看着她爸。 周爸爸笑着摇头说:“你好好训,真受不了直接找你张叔叔给你开假条。”他再对林美说,“林美也是,有什么事直接找你张叔叔去,我跟他说了你跟周罄一样,都是自家孩子。”周罄跟林美粘得紧,周爸爸也愿意顺手照顾一下林美,毕竟是周罄的好朋友。 林美道谢:“谢谢叔叔。” 周爸爸开着车带着林妈妈走了,林美顺便去门口小卖部买了块肥皂再去配钥匙,然后才回校。只是这才是她们第二次进校园,各处都还不太熟,教学楼在哪里只能靠蒙的,幸好问了两三个人找到了。 教学楼下的分班告示还没揭,可教学楼里已经有班级在上课了! 只有一年级的二楼乱糟糟的,每个班都大开着门,学生来来去去。 何棋到一楼来涮拖把,一眼就看到林美和周罄了,招手道,“林美!周罄!这里!”林美和周罄赶紧过去,何棋把水龙头开大冲拖把,问周罄:“你几班的?”林美是一班,分班第一个名字就是她。 周罄说:“一班。” 何棋说,“那咱们都是一个班的。”说完他把水龙头拧上,提着拖把上楼,边上边说:“梅露、郑凯、图海,还有个咱们附中一班的张煦都在一班。二班、四班也有几个是咱们附中的。”那就不熟了。 “一共几个班?”林美问。 “十个班。”何棋乍舌道,“咱们班有七十个人!我操!这人真是够多了。” 一年级十个班,每个班七十个人左右?林美和周罄也是惊了,这可比附中的人多多了。 “刚才看到有的班在上课?他们这么早就开学了?”周罄问。 “他们二年级是才开课,三年级根本没放假。”何棋又说了一个噩耗。 林美和周罄看对方,都是一脸悲剧相。 何棋说,“我还以为咱们学校算严的,现在看人家学校,才知道咱们学校还是有点人性的。” 三个人边走边聊有点慢,刚到教室门口就有个男生出来骂:“你就涮个拖把跑黄河边上涮去了吧?” 何棋道,“当着女士们有点风度好不好?来来来介绍下,这就是张煦,咱们附中一班的。”转头再给张煦介绍,“这也是咱们附中的,这是林美,周罄。” “哟,女状元!”张煦长着一双特别灵动的眉毛,这会儿这对眉毛就跳啊跳的,他冲林美眨眼,“美女,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 何棋赶紧跺了他一脚,张煦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嘴贱。 现在见人喊“美女”还不是流行,林美却习惯了,说:“行啊帅哥,以后互相帮助啊。” 何棋用“原来你是这样的”眼神新奇的看林美,周罄刚才还要生气,这会儿也趴在林美肩上笑了。张煦噗的一声弯成了虾子,“你牛!” 教室里只有打扫卫生的男生们。何棋说:“赵老师今天都没来,让别的老师过来给咱们开的门。”他指着讲台上堆的军训服说,“自己上去拿,一人一套,拿完自己登记名字。” 这赵老师跟郑老师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啊。 林美和周罄去看讲台上摆着的校服领取名单,已经签了四十多个名字了。 何棋把拖把往讲台上一靠,蹲下给她俩翻军训服,“男女生都一样,没差别。女生一般拿的都是S、M、L三个号,男生是XL、XXL、XXXL和XXXXL四个号。你们俩要哪个号?提前说一声啊,这衣服肥得吓人。” 自己拿就是可以随便拆开检查了,何棋找出来三四个看着外表干净点的衣服放在讲台上说:“最好试试,有掉扣子的。”这衣服质量不行,没有附中的衣服质量好。 军训服其实就是运动服,天蓝色加白,按说这个颜色设计应该是比附中那种深蓝色的要好看一点。但林美穿上上衣后,拉着肥大的衣服说:“这号都快跟XXL差不多了。”短肥,论长短只盖到屁股,可足够装下再胖二十斤的林美了。 衣服太难看,但没别的选择。林美和周罄都没意思再挑一挑,反正再挑也不可能好看,就这身吧。抱着衣服去签字,何棋把剩下的放好去拖地了,说:“据说这衣服的钱已经归到学费里了,不用再挑。那边的书提一兜走就行了,都是分好的。不过最好也检查下有没有缺页。” 课本放在军训服旁边,已经分好还用尼龙绳绑成一提,方便大家提着走。 林美和周罄都是随便拿了一提,拆开后挨个翻一遍,但再也捆不成原样的,只好抱着走。 “下午有事没?”林美抱着衣服和书问何棋。 何棋赶紧说,“对了,下午一点在班里集合,据说要剪头。” 黄苓跟她们刚好在楼下碰到,看到林美和周罄抱着书和衣服回来连忙过来接过她们俩的衣服,再帮着抱了几本书,林美趁机把肥皂给她。 “谢谢啊,回去给你钱。我刚才没零钱,刚去换过来。”黄苓说。 三人到了寝室,这回人齐了,还有人在看林美和周罄挂好的蚊帐,一个娃娃头的女孩坐在下铺说:“我也要去买个蚊帐,把这个给忘了。校门口的小卖部有没有?” “去问问呗。”一个扎马尾的女孩说。 黄苓说,“来来来,帮忙接一把!” 屋里的女孩们立刻有两个帮着林美和周罄拿书。一个女孩说,“我帮你们把水打好了。” 林美说:“谢谢哦,我叫林美。” 周罄,“周罄。” “周庆,庆祝的庆?”那个女孩说,“我叫贾露。” 林美严肃的插嘴:“罄竹难书的罄。”被周罄追打,林美被打得赶紧再解释,“古意是一种乐器,乐器。”这个要怪周爸爸,装X翻古书起了个名,上了户口才发现意思不太对头,所以周罄跟人自我介绍时都爱加一句:“是一种古代乐器。” 几个姑娘互相介绍完了之后就差不多十一点了,黄苓说:“咱们早点去吃饭吧?不然该没菜了。” 有道理,几人都拿出自己的饭缸,还有人不用学校发的,是自己带的不锈钢饭盒。结果走到楼梯上,林美却看到林妈妈气喘吁吁的又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个塑料袋,一看就知道里面是熟食。 “妈。”林美把饭缸给周罄下去接。林妈妈把塑料袋给她说,“我跟你周叔叔给你和周罄买的烧鸡。这是你们同学吧?到时一起吃啊。” 黄苓几个就七嘴八舌的笑着说“谢谢阿姨”,黄苓还冲后头喊了句,“吴娇娇!你锁门了没?” 吴骄在上头大怒的喊:“黄苓!!” 一堆人就笑,林妈妈也笑,黄苓笑着继续喊,“没锁先别锁了!让林美上去放个东西!” 林美想一会儿送林妈妈出去,犹豫了一下,周罄说:“我给你拿上去,你送阿姨出去吧。一会儿你直接到食堂来找我们,饭缸我给你带着。你吃什么?” “看有汤面没?吃面。”林美道。吃过无数个食堂后,她发现汤面是最不容易出错的一种饭了。像炒菜容易都炒成一个味,还会发生像茄子和豆角西红柿一起炒的这种奇葩菜,汤面放的东西就有规律多了。 周罄答应一声提着两个饭缸上去了。 林 美把林妈妈送到校门口,林妈妈说:“你回去吧,你周叔叔把车停在路边了,他没熄火,我这就出去。”林妈妈看着女儿真是不舍得,一会儿给她理理头发,道: “这剪得也太短了。等过了军训再留起来吧,女孩还是长发好看。”一会儿再给她理理衣服,“衣服脏了就换,别洗,带回家用洗衣机洗。” 林美:“妈你放心,我在学校没事的。” 第二次挥别林妈妈,林美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以前她留学回来时,每次一进家门,都有种满室空寂的可怕感觉。林妈妈见到她回来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给她做这个吃做那个吃的。 现在一住校就又想起来了。 林美犹豫,是不是往家里逮只猫什么的,给林妈妈解闷。不知道省一的校园里有没有野猫小猫崽儿…… 食堂里已经都是人了。林美过去时,她们已经打好饭了。周罄给林美打的是素面加火腿肠,素面就是加西红柿和一个蛋两棵青菜的细挂面,一块五一碗的面,加火腿肠是两块。 周罄说:“黄苓给你掏的钱。” 林美刚要说谢谢,黄苓说,“正好是那肥皂钱。” 肥皂也是两块。 大家的饭缸里五花八门。周罄、黄苓跟林美一样,也是素面加火腿肠。吴骄和贾露和其他人打的都是米饭,吴骄打了一份炒包菜,吃了一口就吐了。 林美说:“生的?” 吴骄:“呸,苦的!” “现在包菜估计不能吃了。”林美说,这菜该下去了。 吴骄只好再拿着饭缸去打了两个虎皮青椒,就是看着这青椒做得一半像烧过了都发黑焦了。吴骄咬了一口,嫌弃的跟吃药似的。 黄苓问:“怎么样?” “水太多,水嗒嗒的。”吴骄羡慕的看着林美三个的汤面,“我下回也吃素面。” 贾露打的是西红柿炒蛋,虽然西红柿比鸡蛋多得多,但也勉强能入口,就是里面加了青椒,贾露不小心吃进去一块,辣得赶紧吃米饭。 最后出去时,吴骄和贾露都忍不住去小买部买了个面包。 吃完饭回到寝室才想起还有林妈妈送的烧鸡,店家都给撕好了,林美一人让了一块,剩下的都放在了柜子里。 之后大家竟然关起门开始睡午觉了。因为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有两个人躺到床上准备睡午觉时,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说话了。吴骄和贾露直接避出去了,说要去买蚊帐,买完再逛逛街,一会儿一点直接去班里。 林美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随大流也躺了下来,把蚊帐一拉自成一个小世界。一会儿她就听到周罄那边轻轻的哼着歌,挂着蚊帐也看不清楚,但她猜周罄还是把随身听带来了。 等差十五分一点时,林美下床开始叫人。黄苓睡眼迷蒙的爬起来,林美惊讶问:“你真睡着了?” 黄苓点头道,“我躺下就能睡着。” 吴骄刚好进来,门一推开走廊里的声音一下子就放大了,剩下几人也都起来,正在叠毛巾被。 “还没起?快起来吧,今天下午要剪头,楼下已经开始给先去的人剪了!” 大家加快动作跑到教学楼,看到楼前空地正坐着几个年轻的剪头师傅,男女都有,而且都挺非主流的,男的有染金发、红色、挑染的,还有两个头发全都往上直直竖着,每人面前坐一个围着围裙的学生,男生全都推成寸头,女生全都剪成齐耳娃娃头。 旁边还有学生在排队在围观,有兴奋的,有嘲笑同学的,有看到要剪发惨叫的,最后一个以女生居多。 林美看有个女生的头发都留到腰那里了,躲在朋友身后根本不敢往前。 林美看着这些剪发师傅,跟周罄说:“我看这些人应该是附近美发学校的学生。”来练手的。 周罄庆幸:“幸好我们剪过了……” 第39章 来给学生剪头的十几个理发师,教学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一年级生。 林美和周罄都看到站在男生那里的何棋,他跟她们招招手打了个招呼,还有站在何棋身边的郑凯、图海和张煦。 黄苓看到问林美:“你们认识?” “以前是一个学校的。”林美道。 黄苓就拉着吴骄说,“我们以前也是一个学校哒!”两个女孩靠在一起嘻嘻笑。黄苓指着吴骄说,“她以前的名字是那个娇气的娇,后来才改的名。” 吴骄说,“为了改名,我跟我爸妈磨了好几年!这名字是我奶奶取的,都不让我改。”幸好改了,要是她大学了工作了还是顶着“吴娇”这个名字那就丢人丢死了! 周罄悄悄跟林美说:“其实我也想改名……”她小时候是觉得她的名字太难写!简直就是异端!她特别羡慕好写的名字,比如林美。后来知道这个字一般大家不做古意理解,一问都是“罄竹难书”这种不太好的意思,她就老想改。 “你爸会愿意?”虽然没见过周爸爸几次,林美还是能想像得到周罄想改名有多难。 周罄说:“其实我自己偷偷起了好几个。像我爸给我起的这是一种乐器吧,那改成笛,周笛也很好听吧?笙、筝都行,琴有点土,不过周琴叫起来也不坏吧?”反正都比周罄好。 林美说实话:“但你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高深。”摆在一起,她还是觉得周罄这个名字更顺眼。 渐渐的学生们都在楼下聚齐了,赵老师干脆直接下来了。看到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喊集合时,大家才想起应该去教室,现在都一点十五了。 大家连三赶四的过去,因为没有排过方队,所以就勉强按高低个站了。 赵老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语,把大家吓得更厉害了。 等大家排好安静下来了,赵老师说:“一会儿都自觉去理发,男生全都是平头,女生是娃娃头。咱们班管得不严,女生可以戴发卡啊。” 女生中间小小的欢呼了下。 赵老师:“今天先理发,有报名来晚的让他们自己去教室里领校服领书,然后来理发。明天,早上军训集合时,我再发现谁的头发是不对的,你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军训不用你来,上课也不用你来!” 方队里噤若寒蝉,大家都屏住呼吸。 “解散。”赵老师说,然后冲林美勾勾手指。 大 家散开去找理发的排队,林美心惊胆战的过去,赵老师说:“你这头挺好不用理了,去我办公室的桌上把课表拿了放到班里,每人一张,记得在黑板上写一句让大家 去讲台上拿。不许多拿啊,是有数的。”然后把钥匙给她,“靠窗台上放着一盆君子兰的就是我的桌子,好了去吧。” 林美捧着钥匙看赵老师就这么走了,走了…… 周罄刚才一直站在远处等她,这时跑过来挽着她说:“赵老师让你干嘛?”林美把钥匙给她看,“上楼,发课表。走吧。” 办 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林美试了几个钥匙打开后一眼就看到靠窗台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盆肥壮的君子兰,林美和周罄过去,从报纸下头找到了一摞课表,上面严格的写 着作息上课时间,林美看到晚上六点吃饭,七点到班看新闻后开始上晚自习,九点下晚自习,十点熄灯。早上是七点早读。 林美突然深刻理解了“学无止境”这句话。当她以为中考就是终点时,事实告诉她:别做梦了,快往上爬吧,前面还早着呢。想她留学回来后不是还要考证? 林美抱着课程表到教室,把课表放在讲台上,左右看看再拿粉笔擦压着,然后在黑板写上“课程表一人一张,不可多拿”。 她就先帮她们寝室的和何棋郑凯那些人拿了。 楼下何棋已经坐在那里呲牙咧嘴的在推头了,林美把他们的都给了郑凯说:“一人一张,课程表。”她突然想起好像一直没看到梅露?问他,“梅露呢?你见着没?” 郑凯说,“梅露去上海了,应该还没回来。” 林美震惊,“……那她怎么办?”等她到校,赵老师还不活吞了她? 郑凯耸耸肩,“没办法,又没她那边的电话联系不到。放心吧,她家里人会跟她说的。只要明天之前到就没事。她的课表你先拿着吧,到时给她。” 林美无奈点点头。周罄那边也把课表给黄苓她们了。 黄苓正在双眼含泪的剪头。女生剪头有不少哭的,还有人抱着朋友哭。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娃娃头在女生中间的票房并不高,现在这个发型还没有“波波头”这种时髦的称呼,大多数女生认为娃娃头幼稚到死,还很蠢。而且大多数女生都是留长发扎马尾,个别有点情调的会绑两个辫子。 林美看到刚才那个长发及腰的女孩一直在往后躲,永远排最后一个。 黄苓那边剪完了,红着眼眶过来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是林美在这个寝室里见的最活泼的一个女孩,从刚见面到现在,这是黄苓第一次脸上不带笑,配着她新剪的那个娃娃头,站在那里咬着嘴唇默默伤心的样子。林美竟觉得:这是压迫!这是凶残的压迫! 反正她们的意志是被QJ了。 男生中都推成小平头倒是看起来不赖,就是一堆小平头聚在一块有点像一窝少年犯。 “真是可怜死了。”周罄道。 林美和她都是剪过的,慢慢的就有女生过来问她们:“你们是在哪儿剪的?” 林美和周罄都答说是在美发店,结果不少女生说:“那咱们也去美发店剪吧?” “校门现在还没关吧?” 很快,女生三三两两结伴去美发店了。连那个长发齐腰的女孩也去了,她的朋友跟她说出去剪头说不定你都不用掏钱,你这头长发至少能卖五十。 后来听说省一中附近的美发店下午统统爆满。大家宁愿花十块钱去剪个头,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剪免费的。 晚上寝室里已经都是新剪的娃娃头的海洋了。但也有寥寥几个像林美和周罄一样剪的是男孩头,还有几个女孩剪成了郭富城的那种头,别有一番帅气劲。吃完饭,有人到寝室里通知说吃完晚饭后七点都要去教室看新闻上晚自习。 “上什么晚自习?”有人问。 “随便,你自己随便拿本书不就行了?” 不管是预习还是自习,林美发现这里没有人不会或者说不擅长。一说要上晚自习,不少人都想好拿什么书了。有拿语文的,数学物理等都有,也有人带英语课本去背单词的。林美拿的是数学,她打算先看数学。 到教室里还没有开始排座位,大家都乱坐。林美和周罄自然是跟寝室的女孩坐在一起,几人挤在靠墙的这一排桌子上。教室里的电视跟附中不同,是悬在讲台上方的,正中央的位置,让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都能看清楚。 熟悉的新闻联播片头响起,赵老师走进班里,从他出现在门口时,班里所有人齐刷刷的坐好了!所有扭头说话的全都转回来了,聚精汇神的看新闻。 赵老师说:“一会儿看完新闻排下座位。林美,你把所有人的名字记一下,看看还有谁没来,没来的不管他,让他坐最后去。” 林美腾的站起来:“是。” 然后赵老师又走了,走了…… 林美正好带了个打算当演算纸的一本稿纸,拿着到前头一排发一张,说:“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写在纸下,竖着写一排。”她拿着稿纸举高比划了下,然后站着等大家写完再把纸传回来,她收到一起在名字前编上号,再看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周罄替她写上了。 等放完新闻联播,赵老师再过来,她拿着名单过去,赵老师根本不接,点头说:“你收着,一会儿给我。” 现在总共只到了五十四个人,让林美没想到居然有十几个人没来,可见大胆的不止梅露一个。 赵老师排座位也是很简单粗暴的,直接按身高来,个低的坐前头,个高的往后坐。先是全去走廊上排出高低,然后从第一排开始进去坐好。然后赵老师再进行调整。 又因为班里人多,所以是两张双人桌并到一起,四人一排座,总的来说是两大组。 林美个头中等,排到了第四排,赵老师过来看看,把她调到了第二排。前后左右没一个认识的,周罄跟她竟然是对角线,在教室的另一端。 “记一下你们前后左右都是谁,以后就按这个座位坐了。一周换一次座位,按两边往中间调,中间往两边调。”赵老师拍拍中间两排,再拍靠墙两排。 “后来再来人,让他们直接往后座。林美记一下。” 林美再次站起来表示明白。 “接着说下班委,班长,林美。团支书,宋科。学习委员,何棋。纪律委员,张煦。”赵老师直接任命完,说:“都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下。” 林美第三次站起来,抬头挺胸扫视全班,赵老师指着她,“林美是班长,我有什么事都会交待她,自习我不来她看着。” 然后是团支书宋科,是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孩,赵老师说:“宋科一会儿把入过团的名单给统计下,以后按时收团费。” 跟着是何棋,赵老师说:“还没有确定各科课代表时,你负责收作业。”何棋点点头坐下了。 最后一个是张煦,赵老师说:“军训这几天你记下考勤,请假先找你,你批准后再来让他找我,没有理由不许外出,不许缺勤。晚自习点名,缺勤超过三次就滚回家。” 张煦面容严肃的点头。 赵 老师靠在讲台上:“现在虽然没开课,但谁想浪费时间就尽管浪费,不想学的人我是不会废话的。会学的人就会利用每一个时间。好了,以后每天晚上吃过饭就过 来,九点下课。班长锁门,值日按组来,这周就是这组了,对了,每组第一个是组长。”他拍拍靠墙的这组第一个人的桌子。 然后林美就知道他又要走了,赶紧站起来探身把钥匙接过来,目送老师离开。 赵老师走了一会儿后,班上开始出现小声嗡嗡。林美还以为在这个班不会有这种事呢,回头扫了一眼,班上顿时安静下来了。但根据以前郑凯当班长时的经验,肯定一会儿还会死灰复燃。 林美目视张煦,两指一并指着讲台,让他上去镇着。 张煦苦着脸双手合什求饶。 林美干脆拿着书自己上去了,果然班上极安静。又因为坐得高看得清楚,她竟然发现以为是甩手掌柜风格的赵老师偷偷站在窗户那边偷看班里的情况!他足足看了十分钟!一会儿又来,直到九点下晚自习,赵老师至少来了七八次! 林美一边吃惊,一边又觉得“果然这才是班主任嘛”,像赵老师之前的表现根本就是烟雾弹。他就是想看看他甩手不管的情况下大家是个什么反应。 ——赵老师好腹黑啊! 一开学就玩这手真是太邪恶了。 晚自习结束后要打扫卫生,身兼锁门重任的林美跟着值日组一起打扫了——她不能在旁边干看着啊。 书包让周罄帮忙先带回去了。 打扫完该倒垃圾了,个头小小的组长跟组员们商量半天,过来问她:“班长,垃圾没法倒……刚到校还不知道垃圾往哪儿倒。” 林美很痛快的说:“那就明早再倒。检查下窗户锁了没?锁了就走人。” 一群人撕欢似的飞奔检查了六扇大窗户都锁好了,窗帘还都拉上了,然后关灯,关门。男生们一出教室都颠了,倒是前排的几个女生还等着林美一块走。 第二天,林美军训前提前过来找人问了垃圾倒在哪里后,开门提着垃圾篓先把垃圾倒了才去操场。 第40章 当林美把食堂所有的面条都吃过来后,军训已经过去十天了。所有人都晒得像印度阿三,一咧嘴牙比脸白得多。 就算天天擦防晒也救不回皮肤了,林美照镜子时突然发现竟然晒成了正宗的烤肉色!就是不均匀,脸和脖子就差了两个色号,手跟脸差三个色号。而且脱了衣服后,身上还是白的。 负责他们军训的是十个年轻的兵哥,据说是附近军校的学生。穿着军装系着武装带小腰不堪一握,叫不少女生都羡慕不已,还有人说为什么不发他们这种衣服当军训服? 小兵们站起军姿来好像全身的弦都绷直了,威武看不到,但挺拔如小白杨是真的。然后就有学生在休息时看着教官背《白杨礼赞》的课文,渐渐大家都一起背起来,“……但是,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背完后还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让趁着学生休息时操练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抬眼往这边看。 “集中注意力!”一个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的帅气兵哥喊! 他是士兵们的班长,见缝插针的让兵哥们训练,训话都是:“你们落后就是整个班的落后!训练一天都不能停!” 兵哥们的训练自然比学生们的军训要严格多了,每到休息时,兵哥们一训练,学生们都会围观,特别是男生有的还会跟着做。兵哥们有时会两两拆拳,有时会做俯卧撑。男生们跟着做通常撑不到十个,兵哥们随便一做就是一百多。 把男生们给激动的啊,围着兵哥打转。 但休息时间一结束,兵哥们散开喊:“集合!” 所有人就有气无力哀号着过去了。 没办法,比起兵哥们帅气的训练,他们做的就是枯燥的站军姿,跑步,急跑急停。比较好玩的是跳马,就是一个人在前头扶着膝盖弯腰站着,后面的人排队快速助跑过来按着这人的背跳过去。 按说很好玩但实际很枯燥的是军体拳。兵哥们都很诚实的说:“二十天,你们能学半套就不错了。”然后一招一式拆开教他们,一个招式学两天都不可能练熟,囫囵吞个的糊弄完就学下一招。 为了吸引大家的军训热情。班长在一开始跟他们说如果练得好,就在最后一天把他们拉到他们营地去,领他们参观一下,可以去打靶场哦。 立刻就有男生兴奋的叫:“教官可以打靶吗?” 班长是个二十一岁的兵哥,算是这群兵哥里最大的,剩下的小兵哥最大的十九,最小的才十六,叫大家围着他惊讶半天他怎么这么早就上军校了。 班长笑着说:“可以让你们看看。”也就是说摸枪就别想了。 大家兴奋不减的问:“营地有狗吗?军犬!” “就是!教官带我们去看看军犬吧!” 班长看大家越闹越兴奋,脸一沉,气势很足的说:“没有军犬。好了,各班带开准备跑步!” “啊啊啊……” 大家一片哀号。 军训确实很苦,但也比想像中的有趣。而且每天下午四点就训练完了,然后一直到七点都是自由时间。食堂五点半开饭,也有同学出去外面吃。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唱歌。 听兵哥们说他们每天开饭前都要唱歌,所以军训的他们也有了这一项任务。 但是,音乐课在初二就结束的学生们早就过了唱集体歌的年纪了。 年轻的兵哥教官们在方队前大声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齐!唱!” 底下学生们:“……” 唱歌好耻,没人开口。 兵哥教官们立刻脸就气红了。 兵哥们比较容易生气,特别是在他们下命令而学生们没有听从的时候,都会气炸。可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兵哥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命令落空吧。 站在第一排的林美看到兵哥都气的发抖了。 别的班倒是有的唱起来了,兵哥就更生气了,一急乡音就露出来了:“你们看看别的班都做到了!你们不觉得丢人吗?我要是你们就没脸见人了!” ……只是没唱歌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兵哥怒道:“再来一次!如果这次再不唱,你们的晚饭就不用吃了!在这里站着!” ……别开玩笑好吗?我们不是你的兵啊。 这次兵哥领唱后,大家倒是稀稀拉拉的唱起来了。一首歌唱完,兵哥看样子是勉强原谅他们了,说:“解散。” 学生们一哄而散,林美看到他们班的教官被他的班长叫去训了……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就听到有人说:“那人有病吧?还说让咱们站着不能吃饭?”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 到 了晚自习时,这种议论就更多了。可以说小兵哥的态度犯了众怒。林美觉得这个矛盾不可调和,兵哥们的观念就是命令就是一定要服从的,不服从命令就是大错。他 是他们的教官,那他的命令当然就应该被无条件的执行。何况兵哥也年轻啊,年轻就气盛,被扫了面子,只怕明天他们的训练要受苦了。 但在学生看来,军训教官的威信还比不上林美这个班长,更别提老师们了。但老师们也没有敢罚学生们不许吃饭的。 第二天训练,兵哥教官的喝斥声就更大了,也不跟他们说笑了,抓到方队里有人说话就拉出去罚站。虽说都是站军姿,但罚站的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同学和外班的人围观,这种耻度是暴表的。 大家的反对情绪越来越高了。 偏偏天气越来越热,终于有一天,一个女生在站军姿时吐了。 吐的那个女生在后面站,林美一开始不知道。她听到后面一声尖叫,“张苗吐了!” 教官还在前头喝斥:“不许说话” 林美直接出列跑到后头去,教官此时也跑过来了。 吐的张苗被两个女生架着,脸色苍白,地上是一摊没有消化的午饭。周围的人都避开了。 林美叫:“周罄和黄苓陪我去把张苗送到医务室,何棋,你带几个男生去食堂看能不能找些煤渣过来盖盖,把这个收拾了。” 这时自然是使唤自已熟悉的人方便。 周罄和黄苓赶紧过来接手扶着张苗,林美转头问:“谁跟张苗一个寝室的?也过来一个跟着一起去。” 于是又有一个女生过来。何棋已经叫了郑凯和另一个男生走了,张煦也想跟,何棋说:“你留下管管纪律。”他使了个眼色,看大家都不动了,也不说继续排方队,教官却气呼呼的。 林美也注意到了,她主动去找教官,柔声道:“教官好,教官让大家休息下好不好?已经有人生病了,我看她有点像中暑。而且也要把地上给收拾干净。” 教官看神色是不太乐意,林美说:“我们是一个集体,大家都希望能一起训练。现在有人生病,大家都很担心。等一会儿她没事了,我赶紧过来说一声,大家再接着训练好不好?就十分钟。” 教官这才点点头说,“那就十分钟。你赶紧送她去医务室吧。你是这个班的班长吧。” 林美说:“我是班长,我叫林美。那教官一会儿见。”她给张煦做了个手势让他看着摊,张煦点头表示明白。 周罄和黄苓等人已经把张苗扶远了,她赶过去看了眼张苗说:“你们带她去医务室,我去找赵老师。” 张 苗同寝室的杨柑说:“就是!跟赵老师说说!这人太过分了!”这几天虽说军训的强度没有加强多少,但教官的心情已经影响到大家了。教官变得严厉和不好说话, 大家的抵触情绪也在积压,这就让大家做训练时的都心不甘情不愿,无意识之间训练就更不好熬了。再加上天气的缘故。 林美让她们送张苗去过医务室后直接送她回寝室,如果严重就给她家里打电话。 赵老师就在办公室,他是个老烟枪,旁边的玻璃罐头瓶接了半瓶水当烟缸,里面塞满烟头。林美进去一看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就悄悄过去喊了声:“赵老师。” 赵老师抬头一看,顺手把烟按了,“林美什么事?” “天气太热了,有女生生病送医务室了。”林美说。 赵老师站起来拿钥匙锁抽屉:“严重吗?” 林美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还不知道,看着还行吧。” 站在走廊上,赵老师眯着眼睛往操场那边望,隔着一排高大的大叶杨树,可以清楚的看到军训的方队中缺了一块。 “那就是咱班吧?”他指着问。 “是。现在解散了,有人突然生病,大家都很担心。教官也有些紧张。”林美说。 赵老师带着林美下楼直接往操场去,这让原本打算过来说动赵老师去给教官求情,放低军训要求的林美怀疑:赵老师不等她说出口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而且已经准备去做了。 果然,赵老师到了操场先去找了军训的班长,然后林美就看到他们的教官被他们班长喊去了。 她走到张苗吐脏的那一块,何棋和郑凯正和几个男生把煤渣踩碎后铺上去铲干净。 何棋扶着簸箕,看到赵老师问林美:“你把赵老师叫来了?” 林美点头:“幸好赵老师在啊。”赵老师要是不在学校,她只能等晚自习再找老师说了。 赵老师跟那个班长说话,教官气奋的说了两句什么,虽然声音很大但是没听清,然后赵老师呵呵笑着又说了两句什么,回头冲林美勾手:“林美过来!” 林美赶紧跑过去,堆着一脸的笑。 赵老师拍着林美的肩说,“这是我们的班委做的不好。” 林美马上低头说:“是,是我没有注意到同学身体不好。” 赵老师没想到林美这么上道,指着教官说,“给你们教官道个歉。” 林美转头对教官:“教官对不起。其实我们特别崇拜你,觉得你特别帅气。不过大家平时体育锻炼得不够,一时体力跟不上,给您添麻烦了。” 赵老师大力拍着林美哈哈笑,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意思。 教官看脸色是已经没哄的不生气了,不过还是嘴贱的来了句:“是你们太娇气了,我们那边的女兵还半夜去守尸呢,也没有说怎么样。” 林美只好装羞涩了,低头不语交棒给赵老师。心里倒是挺同情女兵的,女兵真的要半夜守尸?真尸体假尸体? 赵老师继续拍林美:“以后再唱歌,班委要带头唱,起个好头,也配合下教官嘛。” 林美:“是。” 跟 教官和他的班长交涉完毕,赵老师又慰问了下同学们,说今天下午就不用训练了,离家近的可以回趟家,想洗澡的去洗个澡,这会儿肯定没人!一番抚慰之后,同学 们的情绪也好转了,一哄而散后,赵老师对林美说:“你去看看张苗严不严重,要不要回家。然后给我个信,我在办公室等着。” 林美今天下午算是跑够了。她先去医务室,张苗已经走了,医务室的女老师说:“不严重,有点脱水。回去多喝点汤,补补水就行了。” 她再跑回寝室。 寝室走廊上空无一人,几乎所有的屋子都锁着门。张苗的寝室是219,进去后看到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杨柑在照顾她。林美放轻脚步进去,问杨柑:“严重吗?要不要给她家里打个电话?赵老师说她能回家了。” 张苗没睡着,听到睁眼看林美,沙哑道:“赵老师知道了?” 林美点头说:“赵老师很担心你,问你需不需要回家?” 张苗犹豫了下点点头。 林美就说:“那行,我去给赵老师说,看你是补个假条还是怎么办。反正军训就剩下不到一周了,你打电话让你父母来接你吧?” 张苗坚强的自己坐起来说:“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了。” 看起来已经病得不重了。 张苗收拾了个小包,拿着杨柑给她的话梅,含着话梅跟林美去找赵老师了。 赵老师很温柔的让张苗坐下,问了两句:“确实坚持不了了?那就先回家歇着吧。等军训结束再来上课。你这身体也确实不行啊,大家都没病,你病了。要注意一下。好了,一会儿写个假条交给林美就走吧。” 到教室,林美找纸让张苗写了个假条再送她去校门口。 这事就这么完了。 从那以后,一班的军训强度降低了不少。每天上午和下午各站一小时就行了,其他如跑步之类的都不用做了。军体拳也是随你爱学不学,对着愿意跟他学军体拳的学生,教官都特别和颜悦色的教,认认真真的手把手帮他们纠正姿势。 教官和学生之间险恶的气氛也慢慢消失了。 不过每天解散前的歌还是要唱的。教官已经改成让林美领唱,然后林美就跟他说好多歌都不会唱,不止她不会,估计同学们会的也不太多。大家平时很少听□□的。 所以他们的歌唱曲目就固定在了《义勇军进行曲》,《让我们荡起双浆》,《亚洲雄风》之类的。最后一首,大家吼的都特别欢快。 唱习惯之后,大家的热情反倒被调动起来了。有一次林美刚站到方队前准备领唱,下面就有女生喊:“班长!唱《还珠格格》吧!” 林美:“……” 下面一片叽叽喳喳:“对!唱《当》!” “唱《有一个姑娘》!” “唱《雨蝶》!” …… 教官看这情况不行了,站出来吼了句:“让你们唱什么就唱什么!那种歌都不能唱!” 大家这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什么歌啊?” “教官是不是想说靡靡之音?” “黄色歌曲!” 林美在这种情况下艰难领唱了《学习雷锋好榜样》。 第41章 军训最后一天,照计划是要去军校里参观的,但临时更改了。而且兵哥们早在两天前就被一道命令给紧急叫走了,据说是有某个什么领导要去军校参观。 那天早上,大家照以前的习惯六点半在操场集合,结果排好队半天等不来兵哥。林美刚要去找个电话打给赵老师问问看,就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老师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解散!解散!不用军训了!” 各班方队立刻像水入油锅一样炸响了,纷纷在问:“怎么回事?” 林美从方队中跑出来,还有别的班的人也一样跑去找那个男老师问清楚。 男老师说他是学校传达室的老师,每天六点就过来开门。刚才教务处打电话跟他说,让他过来通知下,说一年级的军训提前结束,教官们已经撤出学校了。 “你们都走吧,打电话问问你们班主任看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我看你们是可以提前回家了。”老师说。 提前两天结束军训当然是好事。林美回去通知后,方队里的人都开始狼嚎了。 林美说:“先别去班里!人家在上课!可以回寝室,等我打完电话问过赵老师再通知!解散!” 操场上的班级都作鸟兽散。 林美没有老师办公室的钥匙,想想干脆去追那个刚才来通知的男老师了,一说要借电话,男老师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赵老师那边也很痛快,一听教官都走了,就说:“那就让大家回家吧。八月三十一号晚自习前返校,晚自习点名,九月一号正式上课。” 林美先去男生寝室通知的,她还不知道一班的男生都住在哪一层,还是有男生从窗户里看到她了,探头出来喊:“班长来了!班长能不能走了?” 他这一喊,二楼三楼的窗户都是探头出来看的光膀子男生,还有的探头出来喊:“马源!你怎么不上来啊!”一看人不对吓得赶紧缩回去了。 林美看到好几个窗户里探出来的人都是熟悉的脸,在楼下大声喊:“可以回家了!三十一号下午返校!晚自习点名!张煦呢?” 张煦费力的从他同寝室的男生中挤出来举手:“这儿呢!我听到了班长!” “各自通知下!”林美喊完走了。 然后回女生楼这边,一上二楼就有不少女生从寝室门里探头出来,“班长能不能走了?” “能走。三十一号下午返校,晚自习点名。”林美说。一班女生总共占了四个半寝室,她在走廊里一说都听到了,然后就是阵阵欢呼声,都回去收拾行李了。 这一层楼基本上都是一年级的女生,还有两个寝室住到四楼去了。一年级十个班几乎都跟赵老师说的一样,都是今天就能走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清理出来的垃圾自然也渐渐堆到了走廊里。 宿管阿姨早就听到楼上的动静,还有女生在走廊里边跑边高兴的喊:“要回家了!” 阿姨就上来了,一看走廊上都是垃圾就挨个门的通知:“打扫完卫生才能走啊!这么脏回头都给你们扣分!” 因为回家的事大家还是挺积极的,立刻就有人去水房抢扫把和拖把。林美这个寝室只来得及抢了一把拖把,回来把垃圾往门外一推,一直推到厕所那边的垃圾筒去。垃圾越来越多,因为根本没有人主动把垃圾撮起来倒到垃圾筒里。 阿姨一会儿再上来,一看就生气了:“就这么堆着怎么行?快撮进去!” 林 美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她每天只把换的T留下来,而且已经塞到包里了。剩下的袜子和内裤都是洗澡时顺手洗了。省一有学生浴室,五块洗一次,办卡三块,水很 热,洗起来还是很舒服的。林美办了卡以后每天军训完都去洗,洗完才舒舒服服的去吃晚饭。这时就显出短发的好处来了,干得特别快。 所以她把发的课本都锁到柜子里,只带一包衣服回去就行了。 这时听到阿姨在那边生气的声音,林美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顾不上跟周罄说,提着书包悄悄溜了。 现在才刚刚七点,这一片的马路车不多,经过的公交车更是空荡荡的。林美已经打听过了,从这里坐车回家要转两趟车。 她站在公交车站不一会儿这里就聚满了人。 周罄很快找过来了,拍她道:“幸好你走得快,刚才宿管阿姨发火了。说我们把垃圾随便一放没扔进垃圾筒,还跑来找你呢。” 林美猜到了,谁叫她是班长呢?她问:“那后来呢?” 后来,阿姨发火非让每个寝室出一个人过去负责把她们寝室的垃圾扔进垃圾筒。她挨个寝室叫人,还真有人指着林美的寝室说这里有班长。阿姨进去一问,林美已经走了。最后是黄苓被抓了壮丁,因为她看起来个头最高。 “阿姨说让每个寝室选个寝室长出来好管理,管的就是卫生和纪律。”周罄说。 林美问她:“你想试试吗?” 周罄皱眉摇头,“我看黄苓可以。” 林美无所谓:“那我也选她吧。” 又等了一会儿黄苓过来了,她也是在这个站牌等车。林美就说了选寝室长的事,问她想不想干。“大概下次到校就该选了,你要有这个意思,到时我就支持你。”林美说。 黄苓有点高兴,还有点扭捏的说:“行吧,那我就干干试试。” 林美觉得黄苓性格好,开朗。谁都不愿意领头上司是个严肃的会给人压力的人。就像他们的教官,天天负能量。底下人的感觉自然不会好。 她 其实也觉得周罄可以。人都有气场,周罄的气场就是高岭之花那种。通俗点说,一看就知道她的家世不错。事实也确实是,周爸爸小有权势。虽然周爸爸的官拿出去 不算什么,但放在一个小小的八人寝里就够用了。周罄的脾气也好,大家潜意识会让着她一点,她自己也能立得起来,可以说未来三年她们寝室的风气就定了。 黄苓当寝室长的话,她们的寝室应该会变得比较活泼吧? 林美到家时,林妈妈当然不在家,可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林美看家里哪哪都新奇。 洗手时看到林妈妈新买的洗手液和舒肤佳香皂,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时看到新的洗衣粉。找晾衣服的衣撑时,还看到十个崭新的衣撑。 到厨房想收拾下,结果就看到冰箱里冷冻层里塞得满满的,有排骨有鸡腿还有鱼和虾。估计是林妈妈想着林美快回来了,买了不少东西。 林美顺手拿了几个鸡腿出来化冻,准备中午剁剁做个炒鸡吃。但厨房里除了冰箱是满的以外,别的地方都干净极了。放菜的纸箱里只有姜蒜,连葱都只剩下两棵。 林美干脆看看到底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看了一圈心里有数后带上钱包出去采购了。 林妈妈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电饭锅上楼,这是后勤发的。她现在是档案室的人,被归到厂部办公室去了,所以也有一个。后勤的小崔说下半个月可能还要发卫生纸、香油和松花蛋,让她最近先别买了。 她掏出钥匙一开门就觉得家里特别不一样!跟着她就闻到了饭菜做好的香味,林妈妈往厨房一看,林美回头说:“妈,我回来了,这个菜好了就能吃饭了!” 林妈妈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美美!让妈看看瘦了没!” 可等林美最后翻了两下把这炒空心菜给盛出来,林妈妈高兴的说:“挺好,胖了!” 林美:“啊?!” 大概是真胖了。 林美吃饭时跟林妈妈说她在学校军训都吃了什么,当林妈妈听到她几乎每天都要吃三个面包时说:“那你不胖就出鬼了!” 天天吃面条很寡淡嘛……所以早饭一个面包,中午一个,晚上再一个。其实有时她会在晚上买两个,这个下了晚自习回去刷牙前还能再吃一个。 林妈妈给她挟鸡肉:“那你就不能换换吃?只吃面条那还不腻?” “别的都太难吃了。”林美很怨念,她一直觉得省一的食堂怎么能做得这么难吃,结果有天被人科普说其实省一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品种丰富多样呢。食堂里还有师傅会做拉面! “那为什么没有?”林妈妈惊讶道。 林美当时也很震惊,那人就说:“大师傅都回家收麦子了嘛。现在做饭的都是小工,还人数不够,所以菜都是胡炒的也能理解。 林美说了句蠢话,“为什么八月会收麦子?”不是秋天收麦吗? 林妈妈也不太懂,说:“八月就立秋了,也该收麦子了吧?” 等晚上舅舅听说林美回来了,特意带了陶涛过来说让林美给他“考试”,听了林妈妈和林美关于收麦的话后,舅舅笑得口水都喷出来了:“出去千万别这么说,丢死人了!” 陶涛见着林美也是亲热得很,“姐,那个教我的比我还蠢。一道题他能前后算出两个不同的数还跟我嘴硬!” 林美听他说了一会儿,原来舅舅怕女生管不住陶涛就给他找了个男家教,偏偏陶涛一见男生就看不顺眼,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课。叫他这贱嘴讽刺来讽刺去后,两人的教学也一直都不顺利。 舅舅只好再给他换个人当家教,可惜还是男生。 陶涛不高兴,舅舅说:“我给你找个女老师,回头你再给我早恋怎么办?你就给我好好学!等你上了大学后,我管你学成什么样呢!” 回家这两天,林美主要就用来跟老同学联络,还去看了看姥姥,吃了顿饭。非常意外的,舅妈竟然买了葡萄请她吃! 虽然等林美到的时候葡萄只剩下半串了,但这绝对是舅妈出血自己买的。 虽然之前舅舅和陶涛加舅妈已经努力把大部分都给消灭了。 但陶涛说:“我妈说是买给你吃的!”所以他一看到林美来了就赶紧把剩下的洗洗干净端出来了。 林美吃着这葡萄说:“舅妈这是怎么了?” “我妈说你比我出息,我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你,这是她招待你的。”陶涛说。 林美跟陶涛把剩下的葡萄吃完了,舅妈也下班回家了,见面就问林美:“美美吃葡萄了没?特意给你买的。”等看到空盘子上的葡萄梗,大声惊讶道:“你都吃完了啊!四斤啊!” 林美:她就吃了半串…… 林美接过她手里的菜,誓死不让她进厨房,宁愿自己做。她看到舅妈还买了一袋肉丝,看标签重量是:0.189。 二两。 二两肉丝怎么做呢? 林美刚把肉丝用料酒什么的腌上,看看哪个菜适合跟肉丝一块炒,舅妈救火一样跑进来:“啊呀这肉丝是明天准备做了给你舅吃的!你别做别做!都吃那么多葡萄了还饿啊!” 林美:…… 朱海打电话来说他们学校就军训一周,听说林美训了二十天还被要求剪头,哈哈大笑:“你们好可怜啊!” ——明明很高兴! 陆露说她成功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减掉了八斤,但是却起了一脸的痘,电话里就听她说:“那里还有个比我胖得多的!我在那里根本就不算胖!” 林美点头称是,怎么能算胖呢?加油吧亲,你正走在一个有很多同志的路上。 郭 鑫鑫早终决定复读了,就是在附中的三年级里。郭爸爸和郭妈妈托关系把她塞到了当年教他们班英语的高老师带的那个班里。“高老师还挺照顾我的。就是……没什 么人……”郭鑫鑫的心情很不好。今年的附中三年级提前半个月开课,郭鑫鑫发现她在这个班里格格不入。郑老师已经去带今年的一年级了,听说今年附中要招八个 班。 林美还给郑老师打了个电话,郑老师在电话里抱怨小厂长来着。因为突然招生增多,这让任课老师们的压力非常大。徐老师也带班了。开放招生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们的新教学楼,第一笔工程款就要给人家了,市里的拨款迟迟未致。小厂长只能自己找钱了。 林美却觉得这搞不好早就在小厂长的计划里了。从省一中就能看得出来,学校要想办好,最重要的就是生源,学生越多,学校的腰包越肥,各项基础设施才能跟上,老师的待遇才能好,才能引进更多人才。这是个良性的循环。 最后,梅露给她打了个电话。 林美接到电话时吃了一惊。 梅露在电话里笑着说:“林美,我三十一号直接返校行吗?书和校服找谁领?” 林美说:“找赵老师,他是咱们班班主任。咱们教室在哪儿你知道吧?” 梅露说:“不知道,我报道就没去。” 林美,“那你到时先找到教学楼,咱们教室在二楼东尽头第二个就是,第一个是办公室。赵老师的桌子上有盆君子兰,剩下的书和校服都在他那里收着。” 梅露说:“咱们班上都有谁是原来学校的?” 林美跟她数有周罄、何棋、郑凯,还有个一班的张煦,现在是纪律委员。 梅露笑着说:“班长是谁?你吧?我听说你是最高分入学。” 林美也笑了两声。 梅露说:“那行吧,就这个事找你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林美就说她的课程表也在她这里,到时一起给她,还要记个名字什么的。她说的很含糊,梅露啊了声,小声问:“我没赶上军训,班主任生气了没?” 林美安慰她道:“好几个人没来呢。赵老师倒是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事,可能班会说吧。哦,对了,晚来的人只能坐后边,你要不想想办法?” 梅露长长的嗯了声,随便道:“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林美听她这话音好像根本不关心她的座位问题,要说这可是关系到上课听课方不方便啊。再说梅露竟然缺席了整个军训,她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这只能说有什么事比军训,甚至是上课更重要。 “你暑假到底干什么去了啊?”林美好奇的问。 电话里梅露犹豫了下,说:“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我去北京上补习班了,我准备去留学,可能下半学期就要走。” 林美=口=道:“你要去留学?!” 第42章 梅露要去留学的事算是小小给了林美一个冲击,但“出国”这个风潮确实开始刮起来了。在林美回学校前就有邻居到她家来借林美去年的书和卷子,正好前几天已经让舅舅给陶涛拿走了。 林 美就回屋做自己的事,让林妈妈陪阿姨聊天。两个聊的当然还是孩子们的前程,那个阿姨就说:“你家林美就好了,成绩现在这么好,日后出国不费力了。唉,我家 孩子不行,他爸跟我一直在给他存出国的钱,听说现在把房子押上,再把我和他爸的工资证明准备好就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小子的成绩。” 林美就听林妈妈说:“唉,哪有啊,林美不想出去,我跟她说过几次了,她都说不想走。” 啊?之前林妈妈是认真的?林美回忆了下,大概就是在她中考成绩出来后,林妈妈说了家属院还有她的同学中有出国的,就说:“还有周罄不是也要出去吗?那边还有她妈,到时你们一起去,在那边也有个照应。” 林美觉得这个话题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就说:“我不太想留学,真要去就等我考到那边学校的奖学金再去。”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没奖学金就不出国,这辈子绝不会让家里为了她出国的事把家里的钱花干净了。 阿姨马上道:“这事你不能由着她!我家强强也不想去,一说出国就着急,就摔门。可现在人人都出去,他那成绩日后也不可能上什么好大学,出去一趟好歹多点资本啊。” 阿姨还说担心等她儿子上大学之后再出去,那时她和她老公没几年就该退休了,供不了儿子几年,所以想早点把儿子送出去。 林妈妈跟阿姨挺有共同话题的,林美在屋里收拾行李,听着听着就发现因为她现在成绩不错的缘故,让林妈妈比上一次更早的有了送她出国的念头! 如果说以前那次是林妈妈想最后再让林美出去搏一把,给她镀层金,有个留学的资历好找工作。那她现在就是充满信心的认为林美出去后肯定能有出息。不出去就是耽误林美了。 但林美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她中考考得好是因为她比真正的初三生们有更确定的目标,而她也不缺为此努力的意志和信心。说实话她要真考不过一群初三生那才是笑话呢。 可是今后,她的优势正在不停的减弱。读书还是需要天分的,应该说做任何事都需要天分。大浪淘沙,最后出头的才是真正的金子。 很显然,林美并不具备读书的才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重生回来,她只是想替自己节省几年时间,让她的路变得好走一些。 林美吃过午饭就提着两个大包走了,本来林妈妈是想让她骑那辆新买的山地车的,但林美说行李太多不太带,还是公交车方便。 林妈妈把她送到公交车站,差一点打算陪她去一趟,林美连忙把林妈妈劝住说,“你下午还上班呢,不能请假。” 然后再三保证今晚给林妈妈打个电话。 林妈妈说:“你要让我知道你平安到校了,不然妈会担心的。” “收到。”林美敬了个礼,开公交车的司机都笑了。 提前到校后就有人找到寝室来了,一个是说:“班长,赵老师说让把钥匙给你。”然后给她一把钥匙,林美认出这是赵老师办公室的钥匙,正糊涂着就有人找来说:“班长?我是咱一班的,我来晚了,赵老师说找你拿书和领校服。” ……林美表示明白。干脆带上名单直接去教学楼了,跟人说:“来晚的人让他们去教室找我。” 她带着两个领书的去教室,先把教室门打开,再把赵老师办公室放的书和校服都搬过来,让这晚到的两个写名字领东西。 上次让她记的名单赵老师一直没跟她拿,后来她想明白了,赵老师估计是要等这些晚来的人都来了之后再“处理”。所以林美拿了一张新的纸让他们签名再加上到校日期,好让赵老师“处理”起来更方便。 一下午,她都在教室等着人来领书领校服,就这还有两个人没到。五点半时,林美锁上门去寝室拿饭缸去吃饭,路上碰到周罄她们。 周罄招手说:“你的饭缸我给你拿了,走吧。”她和周罄都有彼此柜子的钥匙,就是为了方便。 饭缸上还有水,看来是洗过的。 周罄说:“怎么样?人都到了没?” 林美摇头说:“还有俩没来。他们要是真敢明天九月一号再来,那可真成勇士了。” 一进食堂就让人吃了一惊!食堂大变样了! 所 有的窗口都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窗口大排长龙,不知道在卖什么,但肯定好吃啊。林美早就吃腻面条了,她把卖面的那个窗口所有的面都吃过来了。除了素面外还 有砂锅面,可以往里放小酥肉、莲夹和丸子,虽说看着是分了七八个盘子很多东西,但不管是什么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油皮,煮过后油炸面皮都融到汤里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吃素面多,就清清爽爽的西红柿鸡蛋嘛,好歹知道放的是什么。 她跟周罄走到最里面的窗口就看到挂的招牌是红色的,还有清真字样,原来是清真窗口。林美问排队的这都有什么?中午在这里吃过一顿的一个男同学立刻说:“有羊肉汤泡馍,还有拉面,那汤叫一绝啊!” 林美赶紧排上去了。周罄看看这队伍,说:“那边还有几个窗口我去看看啊。” 林美说:“那我先在这里排着,你要是一会儿想吃这个了就过来找我。” 队伍前进的很快,马上到林美了,戴小白帽的师傅很快的问:“要泡馍还是面!” 林美马上说:“拉面!”然后把缸子递过去,那边已经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师傅抓了一揪面两三下就拉开了,往铁笊篱里一扔,放到深深的大锅底,柄往锅沿一挂,那边大师傅给她放料,一边问:“吃辣不吃?吃香菜不吃?” 师 傅一般是一口气做七八份的面,案板旁边摆满了饭缸,都是一个个配好的。还有人是要羊肉泡馍,师傅就问要几块钱的肉,只要汤不要肉的话加一个“30度锐角” 的馍是一块五,一块钱的汤五毛钱的馍。要肉的话两块五块十块都能加,一般都是要加两块的肉。师傅大手一抓,放到旁边的食品秤上,看够一两就倒进饭缸里,再 加一大勺滚烫的羊肉汤。 林美等面的时候,周罄已经买回来了,林美一看她买的是热干面,上面浇着芝麻酱,底下还有绿豆芽和面筋。 “这个一份一块,加香肠或蛋的一块五。”周罄觉得这个能吃饱,面给的份量很足。 林美的面也好了,这里的拉面不是清汤面,而是咖喱汤!上面浮着一层又香又厚的油花!林美口水泛滥成灾,一手握着饭缸把手,一手托着饭缸底,烫得一个劲吸气都不在乎,找到空位坐下就跟周罄开吃起来。 “到底还是大师傅们回来好啊。”林美回首看这丰富的食堂。 周罄说,“我还看到有卖凉皮凉面的,听说早上还有水煎包和油条胡辣汤油茶豆腐脑豆浆。”这都是昨天晚上就提前返校的人说的。 林美顿时对住校生活无限期待了起来。 晚上晚自习时赵老师过来,林美把名单给他。新来的几个几乎都坐到后两排了,赵老师看看名单说:“还有几个没到?” 林美说俩,他把名单还给她,“都到了以后再给我。” 赵 老师这次在班里游荡了半节课,让大家看新闻联播时都保持了认真专注的精神,跟以前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完全不同。林美一般也不在新闻联播时维持纪律,上头电视 放着,下头大家说悄悄话这都是惯例了。等看完新闻下课休息十分钟后再回来,林美就坐到讲台上去维持纪律了。她跟她寝室的人都说了赵老师会偷看,所以不管别 的人怎么偷偷传纸条说话换座位,她寝室的这几个人什么都没做。 赵老师亲切慰问了那几个晚到的学生,并且从某几人嘴里挖出了实话:不来是在逃避军训。 林美在心里给这些人点了一排蜡。心里也很奇怪,按说赵老师一看就长得不好惹,就算他和颜悦色一点点,那看着也像劫道的,这些人怎么会被哄晕了头说实话呢?不知道实话不能说啊? 果然等新闻一播完,打铃之后就该大家出去上厕所了,但今天却没一个敢动,只能听到走廊里别的班出来撒欢的声音,那叫一个欢乐,更衬得他们可怜。 赵老师走到讲台前,笑呵呵的说,“行啊,通知书上写的报道时间,说不来就不来,也不请假也没正当理由。军训是学校的规定,说不想训就不训了?真以为进了一班就永远都是一班的人了?做梦!”他的大手往讲桌上一拍,吓得人肝颤。 “明天正式上课,我先告诉你们,物理要摸底考,别的科考不考我不知道,明天上课就清楚了。是我出的卷子,低于九十分的,我就把你们从一班开出去。不管是谁的关系进来的,跟校长区长哪哪有关系,哪怕是本校老师的子弟,我一班也不收。” 大家倒抽一口冷气!教室里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赵老师来了个急转直下的结局,说完后一摆手:“下课吧。”然后他大爷背着手出去了。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心情上厕所?当然是要回寝室拿物理书吧!林美的东西倒是都干干净净的处理给陶涛了,她是真没想到上高中了还要带初中的物理书,她问同寝室的:“你们谁带初中的课本了?” 八个人里倒了四五个人都带了,大家都想的是有备无患。 林美摇头:“大意了啊……” 周罄只带了初三的课本和卷子,回到寝室后挑出物理的跟林美分着看。“你的都给你弟了吧?”周罄问。 林美点头,沮丧道:“我怎么想到现在还要用到初中的书?” 其实她也想不起来当时上高中用没用初中的东西了。不过上一次陶涛也没把她的课本卷子当宝贝一样都拿走。所以这都是命。 一直到自习课结束,所有人都在专心复习物理。根据课表,明天上午第二堂就是物理了。到晚上熄灯后,还有人打着手电看书呢,林美就不费这个劲了,洗漱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六点打铃,这是以前军训的集合铃,现在改成了起床铃了。但事实上有人五点多就醒了,走廊里也早就有了人声。林美本来习惯是六点起,军训生生逼她把生物钟又拨快半小时。要说军训有什么最让她怨念的,食堂排第一,起床排第二。 现在好不容易能重新睡到六点再起,她五点二十睁眼摸到手表看了看,翻身又睡了个回笼觉。虽然耳朵里能听到走廊里的声音,寝室里也有人轻手轻脚的起来,还有人拿盆提壶时不小心碰到,吓得一僵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但她就是死活不起,眼皮粘得死紧。 直到外面打铃,摸表看六点了才甘心起来。 洗漱回来,寝室里的姑娘们开始梳妆打扮。镜子都是在附近精品店里买的,有摆在桌上的,有挂在床柱上的,也有自己拿着照的。自从赵老师说大家可以戴发卡后,各式各样的发卡就充斥了所有的寝室。 林美未能免俗,跟同学下了军训去逛街时也买了几个,她挑了个小兔子的发卡别上,觉得自己萌萌哒~ 今天,最后两个晚到的学生终于到了,还是由学校的某位领导陪着进来的。可惜,赵老师不在。领导加学生爸妈满脸堆笑的进来,结果讲台上空空如也,笑容落空。 第一排的学生指点他们:“报道找班长。”指着第二排的某人。 林 美起身,满面微笑的说:“不好意思座位都排好了,所以只剩下后面还有几个座,随便坐吧。”还有书,因为剩下的两套书都是被大家挑过几轮的,如果有破损也是 很无奈的,林美索性也不绑了(她绑不起来),直接去了绳子放在后面的桌子上,请尽管去拿。校服倒是有多的,但S号和M号已经没了,最小的就是L号,上衣像 是给电视节目里三百斤的巨胖准备的。林美一直怀疑省一中的这些校服要么是中间有人贪钱了,要么是处理品。 不然很难解释尺寸为何如何夸张,做衣服的人的脑子呢?他就没试过这校服穿上是什么样? 她先拿出名单请这两人写名字和日期,然后收起,这下她可以交差了。然后领他们过去拿校服和书。 带人来的领导问林美:“你们赵老师呢?早自习为什么不在?” 林美答:“因为今天物理要考试,所以赵老师趁这个时间去准备卷子了。” 多么完美的理由,让这位领导哦了一声就熄火了。 很快,两人都发现校服的问题了,林美自己也不记得了,原来L号也只剩一件了,后面的XL、XXL和XXXL更坑人。 家长就跟领导小声商量这校服不能穿的问题,领导一挥手:“去别的班找找,说不定有多的。”然后直接问林美,“别的班的校服有多的吗?” 林美:“……对不起老师,这个我不太清楚。”她怀疑校服就是这家伙定的! 幸好赵老师及时驾到,林美赶紧听话回去自习了。 赵老师哼哈一阵把领导和家长都叫出去了,路过林美这边时冲她一伸手,林美赶紧把名单递过去。赵老师翻着看了看,叠起来放到兜里了。 林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赵老师让她记的这份名单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他有一个大计划…… 开学第一天就要考试这种事还是只有赵老师干得出来,别的科目的老师还都是正常款的:第一天当然要用来熟悉同学啊。 还有几个实习老师,像英语老师就是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扎着马尾穿着套裙走上讲台时,紧张的肩都是绷着的。 中午吃饭时,大家坐一块一说才知道新的英语老师和几个别的实习老师就住在她们寝室的一楼。 “原来一楼住的是实习老师啊。” “她们比咱们好,一个屋就住四个人,还能放进两个柜子。” 大家都表示羡慕嫉妒恨,认为不管是班上还是寝室里的人都太多了,晚上洗脚都要分两拨洗。 赵老师出的物理题比中考难的不是一点点,幸好经过附中于老师的调教后,林美对这种一道题需要用出三个以上公式的题一点都不陌生。成绩也没有丢人,保住了班级第一的位置。说实话这比她在附中考模拟考还要紧张。 赵老师是亲自发的卷子,发给她还微笑了下,温柔说了句:“继续努力,别放松。” 林美幸甚至焉。 但在物理考后一周,突然有一天,最后一排的人少了一多半! 班中议论纷纷,结果听说赵老师从一班请出去了十一个人!有人在二班和后面的班里见到了他们。 赵老师有次上物理课时看着班里说了句:“这样看着就好多了嘛。” 真是叫人打寒战啊。 他道:“班里人少一点,我管起你们来也轻松。再说,那些不知道是哪儿塞进来的人我也懒得管,什么垃圾都往我班里塞!” 之后林美听说,原来赵老师还是省一的副校长!主管教学任务!那牛X的,省一的成绩都是他抓的,一言九鼎! 周罄悄悄跟林美说:“我爸托人的时候还带去了我所有的卷子,赵老师看过后才点头让我进来的。” 所以才赵老师才在一见周罄时说她以前成绩不错,中考没考好。 赵老师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他有这个能力把人从班里撵出去!这让大家再也不敢把他的话打折扣了,结果林美发现她的工作突然之间减轻了不少,自习课也不需要她再坐到讲台上了。所有人似乎很快就又回到了中考时的气氛中,有了再熬三年的准备。 一周后,所有的科代表都选出来了。郑凯成了物理课代表,像某种潜规则一样,班主任所在科的课代表超然与其他课代表。林美也自然而然的放松手里的权力,让渡一部分给郑凯,好腾出时间来学习。 她本来想让何棋领导班里的男生,现在何棋、郑凯和张煦因为同出一校的情谊成了一派,团支书宋科流离在众人之外,反倒显得超然——因为大家都要争取他的支持。 梅露先被选为英语课代表,因为她朗读课文时非常流利。这一点连林美都被批评了,英语老师认为她读课文时速度太快,很多词她都没听清她读的到底对不对。但梅露在课后跟英语老师说了不想当课代表,英语老师毕竟年轻,刚当老师,比较软,非常好说话,然后她就挑了周罄。 英语老师挑人似乎并不纯粹看成绩,更多的是看她更喜欢哪个学生。 黄苓当寝室长的事也很顺利,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寝室里也没有分帮派。吴骄跟林美说:“那是因为有你这个班长镇着。”班里班长官最大,寝室八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官二代,所以才这么和平。 第43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 林美后知后觉的发现省一的教室和寝室都没暖气……又因为学校不许寝室乱用电怕出事,所以电热毯这种神器也不能用,剩下的只有暖水袋这一个选项了。 而学校外面的精品店里也适时推出了暖水袋,各种可爱的外型和花样,有大有小,就是目前的价格比较喜人。 林美回家后去附近的菜市场找,用很便宜的价格拿下了两个。 换上长袖衣服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了。 林妈妈在得知省一没有暖气后说:“那你们冬天怎么办?” 林美拿暖水袋给她看,林妈妈愤怒道:“怎么这么不负责?”附中都会给学生装暖气,省一为什么不装暖气呢? 结果刚说过这话没两天,林美她们下课回寝室就发现寝室装上暖气了!虽然温度就只够暖暖手的,但也聊胜于无嘛。 然后教室也装上了。顺便学校还给每个寝室都装了个电话,方便同学打电话回家。林美立刻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林妈妈,这也省得她以前每次打电话都要去小卖部。 有了电话之后,林美不小心发现了大家的小秘密:大家很少拿电话给家里打,都是给男朋友打!男朋友们有的在本市的别的学校,有的甚至在外省市。吴骄就每月省下一部分伙食费专为打长途,她说:“正好减肥了,一举两得!” 在初中时还遮遮掩掩的早恋问题,到了高中反倒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出现在大家面前。当林美说她没有男朋友时,大家的反应是:“你也不用那么认真学习,交个男朋友不算什么。”还有人要当红娘给林美介绍,林美呵呵后敬谢不敏! 拿郑伊健出来当挡箭牌已经行不通了。大家不像初中时那么好哄,也都分得清偶像和男朋友的区别。让林美不由得有些遗憾。 在没有娱乐活动的宿舍中,男朋友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但大家都很大度,一般不认为非要谈一个男朋友才算正常,有个喜欢的人也可以说啊,没有喜欢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美生怕图海这棵校草再次出现!这次两人成了一个班的,但平时的交流也很少。而且图海没有赶上赵老师批发班委,现在成了政治课的课代表,他混的是何棋和郑凯那边的圈子,林美为了洗去“暗恋”的阴影,平时就当他不存在。两人同班都快两个月了一句话都没说过。 所以在大家问林美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时,林美杜撰了一个美少年。他必须像出现在夏日阳光中的林志颖一样清新可人,最好有郑伊健那样坏坏的气质,学习还必须比她好!甚至连身高都强制要求为:“至少一米八以上!” 被她这么一拔高,寝室里的姑娘们倒是没有嘲笑林美“想太美!”,她们开始认真替她排查学校里谁合适。 结果都认为同年级的不用看了,二年级三年级的还比较可能,不过二年级三年级都累成狗了,跟一年级平时也没机会接触。 吴骄道:“你要是看中了,必须主动出击。不然人家不认识你就白搭了。” 白搭挺好的啊。 林美深情感谢了大家对她的关心与厚爱,欢乐的越过这一话题,再有人提起就略带失望的摆手:“唉,碰不上啊。”生生把前世修炼出的“圣女”气质给带出来了一二分。 最终班上也发展出了三四对,但都停留在互相讲题偶尔带饭的程度,连去食堂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都要壮壮胆,生怕踩着了赵老师的雷区。 谈恋爱到底只是此时的小调剂,有不少人都是高中毕业上大学后才开始跟以前的高中同学谈起了恋爱。毕竟也曾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有战友之情啊。 与 此相比,年轻的实习老师们倒是都桃花朵朵开了。林美班的英语老师姓胡,还很天才的叫胡丽丽,所以在实习第一天之后就得了外号“狐狸精”。这个不太雅观的外 号很快传开了,私底下学生说起她也都是称呼“狐狸精”。这个称号一开始并不带贬意,大家只是顺口起一起,后来叫出来时也只是类似“呢称”。 但是很快有人发现胡老师有两个男朋友。一个开轿车来接,一个骑摩托车来接。胡老师被人看到好几次她男友在校门口等她。之后大家叫起外号来就有些耻笑之意了。 林美的感受不像同学们那么深,而且大家上课交作业还是很配合的,没有人跟自己的成绩过不去。但就像胡老师选班委一样,她是一个还有点热血的年轻老师,所以她在英语课上设计了很多的互动活动。 胡老师就带两个班,一个一班一个十班。她放原文电影给大家看,然后要求大家写一篇一百个单词左右的短文来描述这个电影。现在不是百度横行的网络世界,上网一搜很快就能搜出电影的各种简介。 放的还是老片《魂断蓝桥》,《罗马假日》一类。但要让大家写出短文来还是有些挑战性的。胡老师会在黑板上写出主要角色的英文名和地名供大家取用。 写完之后,她还会挑几个人站起来朗读,并加以点评。 林美很少被叫到,所以她喜欢在胡老师开这种带有游戏和欣赏性质的课时背单词,一心二用。 而胡老师在叫起一个人之后还喜欢跟学生交谈几句,开两句玩笑,活跃一下课堂气氛,相当于当堂提问了。 中国的学校教的多是哑巴英语,很多学生能流利的写出短文不意味着他们能流畅的读下来,或者可以当堂应对老师的提问,何况这种交流十分随兴,不像题目一样有规律可寻。 胡老师问:“琳达,你喜欢这部电影吗?” 全班当然都起了英文名,林美给自己起的是伊莎贝拉。 那女生回答:“是的。” 林美记得自己上次就“Ye”了一声,然后胡老师以她为例子说这里可以用很多词,然后一一列举,再对林美说:“你这个太口语化了,考试的时候只怕不太受欢迎。” 林美之后就明白胡老师的画风了,她虽然摆出了聊天的架势,要求却仍然是应试那一套,之后就尽量用课本里的句子回答,果然胡老师就满意多了。 这次胡老师还是问:“你最喜欢哪个角色?”以下还有“你喜欢她什么?”,“你认为白瑞德和斯嘉丽之间最大的分歧是什么?”,当学生回答后,她一般会再多说几种答案,然后指出学生的不足。 唯一的问题是:胡老师很少肯定学生。她几乎从不夸奖“你回答得太棒了!”这种话从来没从她这里听到过。不管学生回答什么,她总有话说。 一来二去,学生自然会讨厌她。何况这种问题的答案本来就很主观,并没有一定的标准。 这次胡老师还是老三样,她习惯叫起一个人问两三个问题,这次她问到第二个时,被她叫起的冼星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极为冷漠的口气说了一长串英文:“如果你根本不需要我的答案,那又何必问我?你完全可以自己来。”然后坐下了。 班上鸦雀无声。 胡老师被震傻了,当她回过神来时,班上的同学的眼神让她害怕,这里没有一个人支持她,也没有人谴责那个女生,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林美本以为胡老师会直接略过这件事讲下面的,结果胡老师走回讲台拿上书和教案出去了! 班里瞬间响起一阵刺耳的嗡嗡声!大家议论纷纷。 林美赶紧站起来大声说:“安静!大家自习!张煦看着谁说话就记下来!”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美出去找赵老师了。 赵老师不在办公室,他在上课。 林美后知后觉的“卧槽”了一声,想了想直接去女生寝室了。实习老师没有办公室,胡老师只有可能回寝室去了。 她回到女生寝室,宿管阿姨也认识林美了,小声跟她说:“小胡老师刚才哭着回来了。” 林美深觉头大,走过去悄悄推门,胡老师正在寝室里抹眼泪。其实她跑出教室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现在正一不做二不休的想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当老师了,不实习了。 看到林美,她努力撑着老师的面子冷静的问:“林美?你有事吗?” 老师您都跑回来了你说我有事吗? 林美内心面条泪,笑着问:“胡老师,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上课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时最好的做法就是:当成没这回事。 胡老师抹了把泪,说:“大家是不是对我有很大意见?” “当然没有,大家都很喜欢年轻的老师。”林美笑着说,“其实你走了以后,大家都吓坏了,好几个人都说冼星了,说她不该跟你顶。” 胡老师浑身一松,刚才那差不多把她给压垮的沉重一扫而空。 林美晃晃暖水壶,幸好里面还有水,要没有她还要去水房打?那就跑太远了。她倒出来让胡老师洗脸,胡老师赶紧接过洗脸盆说:“我来,我自己来,你坐会儿吧。” 林美笑道:“胡老师的盆跟我们的一样呢。” 胡老师笑了下说:“后勤老师给我们发的就是你们的盆,其他东西也都一样。”她让林美看床上铺的床单。 林美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都说胡老师你们住得比我们好多了,你看这里还能拉电线板,住得人也少,我们上面一个屋就是八个人啊。” 胡老师笑道:“我上学时也是这样。” 她 去打个水洗脸,很快回来。此时临下课只剩下十五分钟了。林美和胡老师一起回去,在路上胡老师问:“你上课时有没有什么感觉?觉得哪里不好?你放心,你跟我 随便说说?”她最近上课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学生跟她的互动越来越少,今天更是直接在课堂上闹了起来。把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美犹豫了下说,“也没什么,就是挺没信心的……初中学得浅,上了高中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不会的。”老师你明不明白? 林美怕自己说得太隐晦,可让她直接挑胡老师的刺她也做不到。一是身份不合适,二来胡老师一看就是年轻鲜嫩刚入职,自尊心比较强……她带过这样的实习生…… 胡老师可能没get到点上,因为她在听了林美的话后马上说:“没错!你们现在真的很要紧了!省一升学率高,竞争激烈。我做了很多的准备,调动你们学习的积极性,你们一定要更努力才行!”到二年级就不归她教了,所以她想教出成绩来! 林美只能不停点头。 回到班里后还剩下十分钟,因为大家之前一直在自习。胡老师进来后看时间不够了,就只说了两句总结了下这个电影,然后苦口婆心的又把刚才跟林美说的再说了一遍。 下课后,大家倒是好好的送走胡老师了,没再做什么。 冼星也确实是吓到了。她当时只是被胡老师逼急了才头脑一热,看老师跑出去就吓傻了。等下课后,她来找林美,泪眼嗒嗒的说:“老师会不会告我?” 林美马上说:“不会啦,一会儿我陪你去给胡老师道个歉就行了,根本不会有事!” 然后中午,林美陪冼星去找胡老师,师生之间一笑泯恩仇,胡老师还请她们吃话梅。 这件事是肯定不能瞒着赵老师的。 赵老师听到胡老师跑出去也不太在意,而是认真问林美:“胡老师教得怎么样?” 林美诚实的说:“胡老师做了很多准备,非常热心的想把大家教好,这点大家都知道。就是……她的教学方式上……可能有一点点让大家不太适应……” 一班说都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至少大家在学习上都是相当有自信的,胡老师一是年轻,二来又被大家发现了一个那么大的绯闻,她这么挑刺就变得让大家不能接受了。颇有种“你凭什么?”的感觉。 后 来赵老师在胡老师上课时亲自过来听了半节,在下课后就把胡老师叫去说话了。之后胡老师在叫人起来回答问题时必要变着花的夸人。她还夸林美:“林美说的特别 流利,我听着跟我的外教说得差不多。其实美国人说英语非常非常随兴,他们有的会生造词,所以其实正宗英语不会像我们现在教的这么要求语法。” 她也特意叫冼星起来回答问题,然后夸她答得非常好,非常到位。 班里的气氛终于变好了。好到有一天胡老师在剩下十五分钟时跟大家聊天,让大家随便提问,也可以问私人的事,比如女生可以问怎么搭配衣服,男生可以问怎么追女生,只是必须用英语。 于是就有人问了她:“胡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胡老师红着脸大声说:“这个是隐私啊。”不过她还是羞红着脸说,“有男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说不定很快就成你们的师丈了。” 哦,要结婚了! 下面就有好几个人喊恭喜,百年好合。 胡老师笑着说:“要用英语!” 下面就有人再问:“那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全班都想听她的答案,胡老师还没有察觉到这个险恶的气氛,很轻松的说:“就是那个常来接我的。” “是开车的?” “还是骑摩托的?” 胡老师还没发觉:“是骑摩托的。” 然后过了一秒几秒,她哦了声:“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 虽然知道了胡老师男友是骑摩托的,但那个开车的是谁就成谜团了。而且,后来寝室里有人说自从那次说过之后,再也没见那个开车的来接胡老师了。 大家对此的评论是:心虚了。 所以,还是存疑啊。 第44章 女生们的头发长长了,已经有人可以揪起一个个小揪揪了。对长发的渴望让姑娘们哪怕只能在脑后揪起几不可差的一撮,都买了不少的发圈。男生们也脱离了小平头,他们的流海长长后,班中的男生借助摩丝的力量,有的梳起三七分,有的是二八分,也有五五分的,看着有点蠢…… 赵老师上课时扫过全班的头发,先是好笑的说男生:“你们这是想跟女生学?一个流海玩这么多花样。再这么瞎折腾就全都给我推成平的!” 女生们,赵老师会客气点,不过也是说:“扎个指头粗的小辫子,带那么大一朵花,我都看不清你们到底梳没梳辫子。” 女生们都笑着说:“梳了!有辫子!” 赵老师虽然是个暴君款的班主任,但大家反倒都很喜欢他,就算男生被他骂,下课也有人围到赵老师身边跟他说话,赵老师按着男生的头一通猛搓,“瞧你这头!惹恼了我抓着你就去门口的理发店给你全推了!” 男生皮皮的笑笑,一点都不害怕。可能都知道赵老师开得起玩笑?就连林美对赵老师都有着非比寻常的信任,像上次他直接问胡老师的事,林美基本上算说实话了。 说起胡老师,在那次事后一周,她就不再担任一班的英语老师了。 赵老师还特意给他们解释:“一般实习老师就带一个班,不过英语的组长戴老师前些日子做了个手术,现在还在家里休息,学校的意思是想让戴老师多歇歇。胡老师算是这一届英语老师里相当不错的了,她讲课你们都能听懂吧?” 大家纷纷点头。他们对胡老师的不满主要集中在她的教学方式上,还有就是绯闻也让她的人品打了折扣。上课的内容倒没什么。 赵老师点头说:“这事算是我考虑不周。一方面胡老师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们成绩最让我放心。就算胡老师教得不好,你们自己也会学。让她去教二班三班,可能等戴老师回来前,那个班的成绩已经被她带坏了。” 至于十班,以赵老师枭雄的思想,根本就是放弃的班级吧?反正教得好不好都一样。 大家听了赵老师的话,顿时骄傲的想:赵老师是信任我们才会这样做啊。比起其他的班,我们班当然是最好的,也是最不需要老师操心的。 再上胡老师的课,大家都有种“照顾照顾算了,反正是个新老师”这种宽容的想法。等确定戴老师要回来了,胡老师以后就不给他们上课了,在最后一堂课时,胡老师教着教着就哭了。 前排的学生赶紧拿餐巾纸给胡老师擦眼泪,底下的人都温和的笑笑,还有人给胡老师鼓掌安慰她。 胡老师又哭又笑的说:“我真舍不得你们……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学生……” 胡老师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哭了,大家倒是因为最后对她的感觉变得更好了。以后,林美就听到有女生在厕所里说胡老师的八卦,冼星就在旁边很凶的说:“一天到晚不会掂记点正事!人家要怎么谈恋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要羡慕你也去找啊!” 那边就熄火了。 戴老师是英语教研组的组长,年约五旬,严肃的样子很像郑老师。她需要坐着上课,第一次上课就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大声说话,大家上课安静点,不要说话,班委注意下纪律。” 她上课不像胡老师总是注意调动课堂气氛,她的要求就是:“都不要说话,听我讲。我讲完会给你们留出说话的时间。” 赵老师也特意在上课时过来看了两三次,最后戴老师都笑着抱怨说:“你一来他们就不听课了!别来了!回去!”听着两人的关系确实相当好。 然后当天晚上自习课,赵老师就带着卷子来了。大家大惊失色!赵老师笑着说:“放心吧,不是物理卷。是你们戴老师出的卷子,让你们做一做。” 然后赵老师就跟镇山太岁一样坐在讲台上替他们“监考”,那次自习的纪律绝对是一流的。 有 经验的老师跟一般的老师的教学方式完全不同。戴老师就很会抓重点,她的教学方式有一些很古老,比如她要求大家抄写课后单词和短语,还说:“有时间的可以把 课文也抄一遍,这个不强求。如果有人能默写,或者找着同学你给我听写,我给你听写,这样也不错。这个我不会检查,全靠自觉。英语是一门语言,它只能靠死记 硬背来提高。你记得的单词越多,看过越多的英文文章,你的成绩就会提高。你要问我有没有捷径,可以不背单词不看书得高分,那我要说这是在做白日梦。或者你 也可以去参加那种一周让你流利说英语的补习班,学一些怎么买菜怎么坐车的傻瓜英语,不要来找我。” 卷子写完后是由胡老师给他们拿来的。看到她一脸兴奋的抱着卷子又出现在一班,大家惊讶的纷纷问她:“胡老师!这节课是你上吗?” 胡老师笑着摇头说:“不是,不过你们的卷子是我改的!” 胡老师高兴的就是这个,连戴老师托她改卷子是加班都顾不上了。“大家的成绩都不错哦,好几个满分!” 胡老师也顺便帮大家把卷子给发了,发完正好打上课铃,她赶紧拿起她的书和教案跑出去了,急慌慌的。 之后胡老师还是常常出现在一班,大家也都习惯了。今年的实习老师中只有她一个英语老师,戴老师不方便的时候就常常叫她过来看自习。不过自习也是做卷子,也不知道戴老师哪里存的那么多卷子,她有时还把英语四级考的卷子拿给他们做,说能做多少算多少,不算分。 戴老师是胃病,据说胃上长了块东西,去年查出来的时候很吓人,都以为是癌。今年二月时做了开腹探查,结果是良性的,医生顺手就给摘了,等戴老师从麻醉中醒来那医生还端着医用托盘让她看。 戴老师比着笑说:“就花生豆大小的一个东西,可是折磨死人了。”她现在说起这个就比较轻松了。 赵老师再三警告他们不能让戴老师累着气着,“其实原本今年根本就不该让她再带班。”他说。但一是戴老师自己不乐意,二来学校也实在舍不得戴老师。戴老师带过英语队参加过几次国际比赛还拿过名次,算是省一非常知名的一位老师了。 所以戴老师才跑来教一年级,不然她这样的好老师肯定是三年级的人。 赵老师说这么多,意思就是:你们占大便宜了!一定要好好珍惜!谁敢在英语课上捣乱,我暂时不能赶你们走,那你们就给我回家去,明年直接滚出一班! 他还交待林美,“要是看到上课时戴老师脸色不好,就赶紧让她停下来歇歇,然后去找我。” 搞得林美上英语课时特别集中注意力盯着戴老师。 戴 老师被林美这么盯着盯着盯出个后遗症来:她喜欢叫林美起来回答问题和读课文。她对林美的语速和口音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口语化的错误完全不在意,还对大 家说:“考听力时任何问题都可能出现,上上一届就发生过听力考试语速调快的事。你们平时多适应适应,到时就能听懂了,也不会失分了。” 然后下课把林美叫过来,悄悄说:“你在外国生活过?我听你有点华盛顿那边的口音。” 林美瞠目结舌。 戴老师大概以为她不欲人知,所以没执着答案就点点头说:“你的口语和听力应该是没问题了,多做些题吧,超纲也不要紧,也可以拿来我给你看看。” 然后上英语课时,戴老师就不怎么管林美了,叫她起来一般是问别人没答上来,叫她补救,还有就是读课文。她读一遍,大家再读一遍。 偶尔叫林美过来给她讲题时,都会注重提醒她“这个地方是应试的,你要注意”,告诉她“改掉你自己的习惯,中国的口语还是更接近书面语”。 林美给戴老师跪了,竟生出千里马遇伯乐之感。 因为她的关系,戴老师对周罄也熟悉起来了——两人总是结伴去问问题。周罄也是有出国的打算的,想着高一还比较轻松,她现在开始大量的补词汇和阅读量。她说她想考托福出去,就算周妈妈在那边给把她办出去,她还是想试试她自己的实力。 上次去美国,周妈妈还给周罄透露了一件事。周妈妈还是打算在未来回中国来的养老的,那大概就是周罄在美国读完大学后吧。周妈妈说到时她在美国赚的钱全都拿回来,她自己买幢小房子,给周罄和她爸买幢大的。两边住近点也能互相照顾。 当林美听到周妈妈理想中的养老地是北上广深一类的一线城市,至少也是杭州时,不由得想为周妈妈掬一把同情之泪……十年后的房价……不提也罢…… 出于一种不忍,林美问周罄要不要让她妈现在就给她买?现在北京的房价远没有那么夸张。但周罄虽然对周妈妈有很多不满,可她的想法是“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贪你的便宜”。这种意气让她甚至不屑于周妈妈许愿中的大房子。 她说:“不行,她现在那边还有家庭,何况她现在又不回来,买了给谁住?给我还是给我爸?不行,这就成我们占她便宜了。” 林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出悲剧正上演”。 天 冷以后,寝室里开始严查乱用电器!这是因为某天某位技术性的学霸私接电线后把整个寝室楼的变压器给烧了,从下午回到寝室就发现开不了灯,等下了晚自习回寝 室后,宿舍阿姨是举着手电筒送她们上的楼。小卖部的蜡烛本来是一块钱十根,一路卖到一块钱四根还供不应求。其他像火柴和打火机也被买走了,手电筒更是不用 说,早就一扫而空。 托这位英雄的福,寝室里开始实行突击检查,看哪个寝室乱用电器就通知班主任,传说还有可能会有处分。 赵老师把林美和郑凯叫过来,很光棍的说:“我就把女生寝和男生寝交给你们了,要是我们班被查出来一例,你们老师我的脸可就要丢光了。”他还轻轻拍拍自己的脸。 林美听懂了赵老师的潜台词:不是不让你们用,是不让你们顶风用。 下来后林美跟郑凯两人取得了共识。 郑凯说:“我看先熬过这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估计就不会查得太严了。” 林美猜道,“我猜年后说不定还会突击检查一下。”也就是从十月中旬查到十一月上旬,然后大家开始准备期中考,这时什么检查都要给考试上路。等考完放假三天后回来,可能还会有一两次突击检查,全熬过就没事了。 林美说:“要是能知道学生会检查的时间就好了。”跟着她盯着郑凯,她可是听说郑凯跟学生会的几个人玩得挺好的。 郑凯举手:“明白,保证完全组织交给的任务。” 听 说郑凯把哥们拉去吃了一次火锅后,关于什么时候检查的消息就悄悄透到了一班的班委这里,检查前一天,林美和郑凯都会挨个寝室通知先把电器全收起来,于是平 安过关。连赵老师都听说了,还很满意的夸他们“有方法”。林美跟赵老师请示要不要报销一下郑凯火锅的钱,赵老师跟郑凯说:“报销火锅不行,你们喝了几瓶啤 酒?这个可以报销下。” 郑凯嘿嘿的刚想算一下,就反应过来看到赵老师似笑非笑的样子,马上说:“没有喝酒,就喝了两罐饮料!” 出来后郑凯说:“卧槽,差点说漏嘴!” 林美想说“我的班长不可能这么蠢”,问他怎么会失去警惕。 “大意了,大意了啊。”郑凯说,“跟郑老师不一样,跟赵老师大家都是男人,说话容易没把门。” 看一群不满十八岁的男孩自称男人,就能感觉到青春是多么美。 不知不觉,进省一已经半学期了。时间真的过得太快,林美觉得简直就像是昨天的事,再过半学期他们就要升上高二了。高二是高三的预备役,刚度过中考,高考就近在眼前。 正好两周后就要举行期中考了,大家一些闲事休提,全都集中精力备战考试。 老 师们却不约而同的放松了,不再布置很多作业,也不再随堂考试或多多提问,卷子也少了。相反,老师们都在按部就班的把课程往前推进。复习?这个赵老师说了句 实话:“复习当然要靠你们自己。还当自己是初中生呢?要老师逼着你们才学?等你们进了大学就会发现,到那时老师上完课就走,你交不交作业都没人管你。高中 老师已经管得很多了。” 所以大家一边在上课时接受新课,一面在课余时间自己找时间复习,林美自己都感觉到她被逼得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虽说初三时她也是自己制定复习计划,可那时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她跟老师们的复习计划是重合的。但赵老师的意思是,为了给高三留出更多的复习时间,在高一下学期就会开始给他们上高二的内容,而在高二结束前,他们必须把高三的课全部赶完。然后高三一年就是重点复习。 所以她必须自己消化巩固老师讲的新课,老师在课堂上根本不会给你留出时间来。英语课戴老师一周讲了四篇课文,基本上一节课过一篇。赵老师就直接跟他们说,“这周把牛顿解决掉。”他说的轻松,大家都吓了一跳。 赵老师笑着说:“没事,能跟上我的都能听懂,听不懂的就先背下来。到高二就该文理分班了,到时我这班里至少还要少一半的人。” 文理分班这事大家都知道,但没想到竟然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 那 天,赵老师特意用五分钟解释了下。比如他带的一班一直都是理科班,二班班主任董春河带的是文科班。到时会进一步细化。“一部分人可能会被送到分校去,不过 也不太可能,去年想做就没成功。”赵老师用一种冷静到冷酷的语气轻描淡写道,“我们学校配备了顶级师资的只有四个班。”他举起一只手,“每年高考,只有这 四个班的有机会考上一流学府。剩下的就纯属自己努力了,每年都会有几个,我个人非常佩服这种不服输的精神。在不利的条件下还能考出优异的成绩。不过我们也 会尽力保证大家都有个好成绩,咱们本省本市也有好大学嘛。” 但有机会上一流的,谁愿意上二流的呢? 赵老师最后做总结:“所以考不好我的物理没什么,有人从一班下去,也有人升到一班来。说不定我跟大家只有这半学期的师生缘呢。董老师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学文科的跟着他是不会错的。董老师常在报纸上发表点小文章,小诗歌,是一个道地的文人。” 期中考成了一次对未来前程的预演和选择,这让不少人都人心惶惶。班里最近的新话题就是你去文班还是理班? 林 美是打算去文班的。理班对天分的要求很高,她很清楚自己没这个天分,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追求自己不擅长的。但现在的倾向是理科班的学生是智商 高才,文科班有点上不了理科才去学文的意思。所以有很多人开始专攻物理数学,哪怕在这一科上的进步余地并不大也不放弃。 赵老师特 意把林美和郑凯这两员爱将都叫过去问下他们想选文还是理。林美痛快的说文,赵老师有点吃惊的说:“女生的脑子都好,心又细,我以后你会选理科啊。”他把她 入学以来的各种小考的成绩拿过来,就放在他的桌子上,他拿过来给她看说:“你看看你的成绩,我觉得你学理比较好。你的文科就是普普通通,英语算是最好的 了,别的你又不是特别喜欢。还是选理吧。” 林美明白了,赵老师是来动员他们选理的。 郑凯说想上理科班,赵老师就满意点头说:“那回去再努力努力,别放松。你的成绩还是不错的。”然后就先叫郑凯回去了,亲自给林美搬个凳子来,跟她很和蔼的聊天,问:“平时喜欢读小说吗?看报纸?读诗?” 林美挨个摇头。她在以前的这个时期倒是很着迷台言,几乎每天都要租一本,学校门口两三个小书店都办的有租书卡,还能租漫画。 但现在再去看小说就太“雷”了,漫画现在才画到中间,可她一般都看到结尾了。等于说都没兴趣了。对她来说以前唯一没好好做的就是学习,这对她来说是唯一新鲜的东西。所以她现在天天抱着学习不撒手也不觉得腻。 赵老师微笑着说:“你看,你学文干什么啊?你都不喜欢,还是学理吧。是不是最近课业有吃力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给你补补。不过你物理挺好的,那是别的科?数学?几何?” 林美只好再摇头,目前的课程她应付起来还不算吃力。 赵老师是非常愿意留下这些读书种子的。他的帮助也是全方位的,在林美表示愿意回去考虑下之后,赵老师大概以为她是当班长分散精力了才想换到文科班去,就去跟郑凯说让他多替林美分担点。 郑凯迷茫的听赵老师说:“你是男生,林美是女生,女生脸皮薄,有时她不好意思骂人,别人不服管教的时候,你就应该站出来嘛。” 郑凯茫然点头答应,之后林美就发现当班上再有纪律问题时,何棋和郑凯都跑得很快。有次自习课大家讲话,张煦猛得一拍桌子,然后甩着拍疼发麻的手坐到讲台上去当镇山太岁了。 赵老师也更喜欢吩咐郑凯跑腿了,然后殷殷问候林美:“最近的课难不难?吃力不吃力?” 林美哭笑不得的赶紧谢过老师的关心爱护。 郑凯还怕林美误会他“夺权”,跑来解释说:“这都是赵老师爱护你!还把我叫去教育一顿说我不爱护同学,没有绅士风度。”他冤枉……青天何在?他不觉得林美震不住班上的人啊。 林美欣慰拍肩说:“这是组织上信任你啊,加油。” 第45章 林美周末回家,这一周最后两天班里大家都在讨论文理分班,所以她一到家林妈妈一手接过她的书包提兜,一边问她:“你以后是想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啊?”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说,“我想读文科。” 林美本来挺坚定的,现在也依然坚定,就是有一点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就说:“妈你说我读文好还是理好?” 林妈妈把行李里的脏衣服倒到沙发上,对她说:“你们班主任赵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的成绩读理科比较有利,而且理科好升学。” 林美犹豫道:“但女生读理科,日后不好就业。”这是事实。别看在学校时女生在理科上稳压男生,但在就业上,除了金字塔顶端的那些女生可以有一席之地外,大部门的普通女孩子都要在毕业后面临就业难题。 林妈妈本来被赵老师说服了一半,但林美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从初中起,林妈妈就发现林美有目标,在初中时就在考虑大学的事,所以林妈妈并没有把林美的话不当一回事的强迫她听老师的,而是拍拍沙发说:“坐下,咱俩聊聊。” 现在才八点多,林美习惯了六点起床,在学校食堂享受了一顿丰盛又便宜实惠的早餐再准备一下从学校出发到家也才不到八点。这个时间做午饭嫌太早,打扫卫生洗衣服也不急于一时,所以林妈妈和林美有大把的时间来讨论。 “你是怎么想的?”林妈妈问,“你们老师的话,你怎么想?”林妈妈有种盲目的相信老师是对的倾向,林美当着林妈妈当然不必藏着掖着话说半截,就道:“赵老师是物理老师还是副校长,理科班日后就是他带。我估计他跟二班的董老师还有竞争关系。” 林妈妈马上懂了,“哦,这么说他是想让你们这些成绩好的都去理科班?” 林美点头,“二班也是这样,听说董老师天天在自习课上跟他们说心路历程,说董老师现在对他们好太多了,还买烤红薯请学生们吃呢。” 要 说董老师这个画风吧,林美觉得稍嫌酸了点……早晚自习都要说上五分钟左右的心灵鸡汤,听多了会腻吧?当然烤红薯很好吃啦,不过赵老师是不会说“下晚自习大 家又冷又饿食堂又不开了,捧着烤红薯又暖手又香甜是不是很好啊”这种话的,改天赵老师要是想法变了也来一段,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林美想像一下都有些要醉了。 回想起来赵老师当时形容董老师的话就有点那什么。要是董老师在面对同事时也是这画风,她就能明白为什么赵老师跟董老师不对盘了:两人完全是不同风格的。偏偏董老师在工作上还是赵老师的劲敌,这就跟一朵娇花样的男子其实是世界拳王一样诡异。 寝室里其实有人挖出了一个内情,就是赵老师当年和董老师一起竞争副校长,最后赵老师成功了,董老师无奈惜败于赵老师。但据说董老师在任命宣布以后不但没有沮丧,还在走廊上握着赵老师的手欣慰至极的说他一直支持赵老师,赵老师一定会超额完成教学任务! 大家也不算傻,都说董老师黑啊真黑啊,要是赵老师当副校长时省一的排名下降,那可是丢人丢死了啊。 所以赵老师在当上副校长后不少“以权谋私”,本来省一的班级排名没有这么明显,但赵老师硬是把一班排成了最好的班级,往下董老师的二班就只能屈居第二。一旦以班级为单位竞争变得白热化后,争学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越是好的学生,赵老师和董老师就越不会放手! 林美和林妈妈商量了一天,在晚上林美返校时,两人终于有个结论了。那就是先听赵老师的,县官不如现管。 最重要是林美先去书店把高考理综的辅导书给搬回来了,重新审视后,她认为高中理科并不是她应付不了的。林美原来的目标是浙大,但现在或者也可以往复旦清华试试?至于北大,林美还暂时不敢把目标放得那么高。 其实她会选文科,还是因为她以前就是读文科。她再选文科也是因为想着走老路更轻松点儿,如果选理科,那就是跟她原本的人生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了。 她真的有这个勇气吗? 林美真正的隐忧就在这里。选文科,她能进比以前更好的大学,节省留学的时间,尽快工作,她的人生会比以前提前至少两年达到她当时的高度。 只要想到这里,林美就觉得自己走的是一片坦途。 但选理科,给她的吸引力同样巨大。她总想着如果这次她的人生换一条路走,是不是会完全不同?她能够重来一次,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改变人生?看看完全不同的风景?难道她回来一趟只是为了再把老路再走一遍? 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啊。 后来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如果选理科在大学发现行不通,她也可以尽早转向。她有这个资本,她知道自己会走什么路走得顺畅,那她为什么不能先转头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如果不行,再转回来继续走老路也不是不行啊。 最多四年。从现在算起最多四年,或许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或许她到了大学后就会发现还是文科更适合她,那就再转文好了。用四年时间,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像当年她去留学前,其实看着林妈妈十分期待的说着留学后回来就好了,工作就好找了,人人都抢着要等等。她却没那么自信,但她就是想“我才二十岁,给自己五年时间去试试看,如果不行,我还有回头的机会”。 当然想到这里时,其实林美又有些动摇,因为留学最终证明是弊大于利的一件事。但可能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吧?再次面临选择时,她总是想去看看陌生的风景,哪怕明知脚下的路更好走也一样。 当时如果不留学,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其实留在国内更好,妈妈需要她,她一去几年不回来,只留林妈妈在家实在不放心。但她最终决定出去闯一闯,因为不闯,她可能会变成一个胆小鬼,失去冒险的勇气。这对她来说更可怕。如果人没了心气,只想固守,那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好歹这次,她的损失会小一点。不像当年留学回来后那么惨烈。 老话总说年轻人应该多闯闯。 林美回到学校,放了行李就去上晚自习。赵老师在教室里看到她过来,把她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袋话梅塞给她,随意道:“别人给的。你回去跟你妈妈商量过了吗?选文还是选理?” 林美拿着话梅觉得画风不对,说:“选理。” 赵老师满意点头,拍拍她的肩说,“行了,回去上自习吧。” 周罄他们也都被赵老师约谈了,有的甚至是在走廊上叫住,赵老师直接问以后是打算走文科还是理科,被问到的人无不受宠若惊。主要是赵老师的风格就不是那么事无巨细的妈妈型班主任,他这么一关怀,就显得格外难得些。 周罄说:“咱们这些人只有梅露似乎是打算选文科。” 梅露打算去留学的事,林美没跟别人说过,连周罄都不知道。所以大概只有她觉得不太意外。而郑凯却据说跟梅露大吵了一架。 “啊?!”林美惊讶道,“郑凯干嘛跟梅露吵?”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联想起开学时郑凯居然知道梅露在上学——虽然这个消息是错的,梅露当时在北京上补习班。不过似乎也说明郑凯跟梅露关系不太一般。 “他们两人……”林美跟地下党接头似的隐晦的用眼神示意。 周罄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卧槽。”林美免不了蹦出来一句这个。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我记得他们俩在中学时没这事啊。”当时班里谁跟谁谈基本都知道,小恋人之间的情窦初开怎么瞒得住人? “好像是中考之后才好上的。”周罄说,“中考后他们俩的成绩都不如预期嘛,可能就说得多了点,何棋说郑凯那阵常常打电话给梅露,她也给他打。后来就成了嘛。” 电话传情。 林美注意到另一件事:“何棋跟你说的?”她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交待一下?”的正义目光看周罄。 周罄狠狠一巴掌险些把她从床头拍到床里去,用超大的声音说:“哪有啊 ” 林美捂着发麻的肩先跑远了再义正言辞的说:“周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快把我拍死了,说你跟何棋没事谁信啊? 然后周罄从寝室追杀她到教室。 林美一冲进教室就看到何棋跟张煦和郑凯正在一起哈哈笑着说话,刚张嘴就被赶上来的周罄捂着嘴押出去了。 周罄把林美再次从教室挟持到一楼操场背面,吹着凛凛的寒风,周罄的脸红得简直让人一看便知内情,她努力严肃的说:“你不许说!” 林美的笑止都止不住,不顾嘴里灌风哈哈得笑弯了腰。 最后两人又像好姐妹一样紧紧粘在一起手挽手的回去了。因为毕竟是教室里暖和嘛,这种天在外面吹风太SJB了。 再次进教室,何棋在那边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担心的过来,看看周罄看看林美,问:“没事吧?” 周罄的表情是既有生气又因为见了男朋友忍不住要高兴要温柔,就似嗔非嗔的来了句:“你管!” 林美好笑的发现何棋的神经粗了些,他被这么一说,挺没意思的说:“算我多管闲事。” 周罄看他这样又生气了。但不能林美想办法做个红娘鹊桥什么的,何棋过去一趟又悄悄回来趁人不备往周罄的书斗里塞了一包花生。看到林美还说:“你们一块吃。”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林美看张煦几个早就发现了,张煦还含着手指吹口哨,可惜,吹瘪了,光出气没出声。引来一片嘲笑,张煦毫不在意的继续换手指吹,一边说:“你行你来啊!” 于是赵老师进来看时见那边三个班委一起比赛吹口哨。他往那边一扫,张煦何棋三人立刻乖的跟小白兔一样从桌子上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赵老师没当回事,就隔空点了他们几下,还笑来着。 难怪男生们喜欢他了。 第46章 期中考那天是雨夹雪,比下雪还冷。天一直阴着,十点了还没有出太阳。教室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感觉像下午上自习时的教室。 附中的期中考和模拟考很有考试的气氛,当时学校和老师都希望让大家能习惯这种紧张感,这样到真正考试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但省一的期中考搞得跟一般的随堂测验似的,前一天各科老师都还在讲新课,不但没有带他们复习的意思,连重点都没划。 还有老师故意吓人,赵老师就说:“我出的题保准你们谁都猜不出来!” 一班的人基本上都有划重点的天分,各人学习方式虽然不同,但殊途同归。考虑什么题会出小题像填空选择,什么题会是大题,哪些题会有侧重等等。就算老师不给重点,他们自己翻翻书都会心里有数。 林美早在知道有期中考的时候就时刻准备着了,只要是课堂上老师们再三提过的,她都会标上记号。现在整本书快学完了,再从头翻的时候什么题容易出重点,心里都有数了。 林美猜赵老师可能会走大题量、大难度的路线。虽说一般而言题量和难度应该只取其一,但从附中的老师身上她就明白,老师会在平时学习时给他们加大难度和题量,这样到中考时才能游刃有余。 赵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而且他的性格在这里摆着,他还想借着这次期中考刷人,他不是那种学生越多越好的老师,他要求的就是少而精的策略。那结论就呼之欲出了。 有 天,林美晚自习的时候来得早,班里只有五六个人。赵老师刚好过来,拿着她的物理书翻了翻,然后伸手管她要笔,站在那里边翻边划再折起,然后划完扔还给她。 林美事后看到书上赵老师狂放的笔迹在她的课本上圈好几道题,跟她划下的重点有六七分重合,而且全是她猜的会出大题的公式。 等赵老师一走,这本书就被同学拿去分享了。 林美看到物理卷子上赵老师替她画的几道就是后面的大题不禁内牛满面。赵老师真是个不拘一格的人。 大概是托这些大题的福,一班的物理成绩遥遥领先于二班。 林美认为她书上的题应该已经整个班都划了。女生这边是由她的寝室向别的女生寝扩散,当然范围只限定在一班的寝室。男生那边有周罄这个“叛徒”,再加上当时在教室里的几个人都借了她的书,所以她认为这个“泄题”的范围还是很大的。 林 美等六人物理是满分,这一科平均分比二班高了十四分,这个差距真是有点夸张了。不过二班的英语、语文、政治等课也比一班考得略好。林美在语文上被作文拉分 了,不过其他几科都是满分。算是保住了她最高分入学的脸面。不然第一次期中考就掉下来,那她的中考也会被人质疑为“运气”。 同样是赵老师带物理课的四班和五班也都在物理一科上考得相当不错,但赵老师还是很生气。因为他泄题对象主要就是四班和五班!就是为了怕他们考得不好给他丢脸!结果题都在课堂上讲过了,竟然还是有人犯错! 赵老师在一班讲课讲到一半时突然发感慨:“有的人,你就是把肉递到他嘴边,他都不知道咬一口!这种人以后也不会有出息的!我都在考试前特意讲的题,他们就不会想想这里头有什么?卷子还是我出的!就这都能错,还会有什么出息?!” 当时大家都觉得是在说他们,赶紧战战兢兢的更加集中注意力听课。 总之,期中考赵老师的一班大放光彩。虽然在总科平均分上跟二班就差了一分半,但单科成绩他足以笑傲江湖!而且最让赵老师高兴的是,他带的物理是一班的学生考得最好,但董春河带的语文可是一班学生考得最好! 语 文最高分是周罄,她的作文就扣了一分。这次的作文是“请以春天为题写一篇抒情文”。林美后来读了周罄写的,文章真的很好。她以初春小河破冰为开头,最后写 的却是她和父母之间的事,最后她写道“当我发现妈妈也过得很辛苦时,长久以来积在我心底如经年积雪般的怨恨,就像遇到了春天的冬雪一样,不知不觉的就消失 了。当我想再去找回当初的心情,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再怨恨她了。从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并不是 不爱我,只是她以为的爱就是给我更好的生活。在她的想像中,她虽然在我还小的时候离开了我,但当她把我接到美国以后,我就会原谅她、体谅她、理解她、认同 她。所以她发现我拒绝去美国后,她惊慌失措了。她甚至“引诱”我喜欢美国和她在美国的家庭。我的小弟弟告诉我,妈妈答应他如果他在我来的时候对我友好,那 她就会送他最喜欢的终结者玩具。” “我是妈妈的美梦、她的童话,是她到美国后唯一的信念。可是最后,我和妈妈都长大了。她明白童话是不会实现的,而我还给她的现实就是:我不再怨她。我想,我和妈妈以后一定会重新认识彼此,成为真正的朋友和亲人。” 董老师在周罄的卷尾批了数百字的评语,还即兴赋诗一首,大意就是这篇文章太感人了,他看了以后数度洒泪云云。 林美跟周罄说:“董老师很喜欢你……” 董老师和赵老师虽然相看两厌,但董老师却还带着一班的语文。倒是赵老师很是敌我分明的不肯带二班的物理,他另外带了两个班,算是“替别的物理老师减轻负担”。 期中考过后,先是董老师悄悄把周罄叫到办公室,鼓动她报文科。周罄囧囧有神的回答说她想跟林美一起去理科班。董老师像哄小孩子装大灰狼一样说:“女生都是读文科的,理科都是男生多啊。不如你叫林美跟你一起来文科班吧!” 周罄回来跟林美学,林美伸手要贿赂:“我背黑锅了啊……”明明是何棋上理科班的原因吧?她知道周罄的爸爸会给她准备饼干。 周罄掏出来让她拿着随便吃,揽着她的肩说:“我还是跟你最好。他嘛,也就一般人吧。”虽然她确实跟何棋在谈,但要是何棋跟林美之中要她选一个,周罄肯定是选林美的。 然后由于二班的物理实在考得太惨烈,毕竟也是二班,学校还是相当重视的。所以学校校长特意请赵老师吃饭来劝说他接下二班的物理课。酒席上校长频频劝酒,赵老师被捧得足足的,勉强答应接下二班到高二前的物理。反正只剩半年了。 董老师也被叫来陪酒,在席间亲自敬酒以示他低头了,认输了。 等两人出去时,周围没人,董老师慢悠悠道:“赵国栋,你这手欲擒故纵玩得真不错啊。”要说赵老师不想教二班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要董老师求着他教才行。 赵老师喝得满脸酒晕,在下着雨夹雪的寒风中硬不肯穿大衣,头上还热得冒烟,他脚下绊蒜,半倚在董老师肩上,趁着董老师不备猛得伸手抬了下他的下巴!让他吃了个瓜子。 董老师不妨上下牙猛得一合!舌尖立刻就是一阵生疼!他推开赵老师捂着嘴连退好几步,嘶嘶的倒抽冷气,赵老师乐得哈哈大笑。董老师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后面的人结完账出来了,一个人指着酒店外大惊的喊:“哎!哎!!” 酒店里的人都看到董老师勇猛上前飞起一脚把赵老师给跺倒了,雨天路滑,皮鞋也不扛滑,赵老师摔了个脆的。 一群人奔出酒店,还有酒店的迎宾和停车厂看车的都赶紧过去扶,还有刚刚把车开过来的司机把车一扔也跑过来扶。 校长看被七八只手拽起来的赵老师和气得脸都是硬的董老师,左右点点,还是转向赵老师:“肯定是老赵不好!老董多好的人啊!跟谁都没急过脸,就跟你不对付!” 赵老师头往下一耷,片刻就扯起了震天响的呼噜。装醉遁了。 董老师这下死活都不肯跟赵老师坐一辆车,校长只好让一个人陪着董老师打的回去,的费报销。 第二天上课时,大家就发现董老师说话说少了,还提了个大水壶里面泡了菊花。 二班的学生跟董老师的关系很好,关心的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董老师指指嘴,“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学生问:“老师吃什么这么香都咬着自己了?” 董老师微笑不语,到一班上课就宣布随!堂!考!试! 一班的人整体惊呆了,边收书边问:“老师,不是才考过期中考吗?” 董老师温柔道:“期中考是期中考,随堂考是随堂考,不一样的。检验一下你们最近学得怎么样而已,别紧张,题不难。” 号称不难的题琐碎的气死人。幸好林美有个习惯,她喜欢把语文题分成:填空、单多选、背诵和阅读理解等几大项。在上课时看到跟人名地名年代或固定名词相关的就划到填空单多选去,董老师在课堂上提到的一些琐碎的知识点,她也是这么划分。 期中考前刚做过总结,此时答起来还算顺利。 她这个习惯也影响了周罄,两人的卷子被董老师特意抽出来提前改,改完十分感叹。要么是这两个学生格外认真,要么是她们格外会抓题。 可惜,都不是二班的人。 期中考之后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课程上还是跟以前一样照常往前赶课。英语已经讲完了,戴老师回家休息了,就让人逢课就拿卷子来给她们做。有时是赵老师来,有时是胡老师来,有时林美等班委也可以负责,他们无非是把卷子拿到讲台上做而已。 在知道今年寒假就放三天假后,大家对寒假的期待就没那么多了,反正都一样嘛。赵老师都给他们安排好了,“除夕看看春晚,放放炮,初一去奶奶家,初二去姥姥家,我还给你们留了个初三呢,还有什么不满?” 现在赵老师上课也要坐着上,因为他的脚扭了,据说是在外面滑了一跤,加上他的体重,医生还建议他上石膏。 大家当然没有任何不满。对赵老师的安排敢有不满吗?。 然后赵老师还给大家了一个惊喜,说是下下周六的晚自习上大家可以开个联欢会,快过年了嘛,算是让大家提前庆祝新年了。 赵老师还大手笔的给了林美两百块钱,让她带着郑凯几个男生当劳力去采购东西,“苹果、桔子、花生、瓜子、糖都买点儿。然后再出几个节目,你有什么意见?”赵老师最近对林美越发的和蔼。 林美说:“要不租两个片子来看电影?”玩击鼓传花或大合唱都有点太幼稚了吧?主要是她没什么信心能调动起大家做游戏的积极性,换成小学或初中还差不多。 赵老师很民主:“可以,你看着办吧。别太吵着隔壁班了。”隔壁班是二班。 林美回去叫来郑凯,让他去选劳力。郑凯问她:“你不叫几个女生?” 林美看看外面的雨加雪,刚想再说一句“组织相信你”,郑凯就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拿钱!” ……呃,她本来确实打算把钱给他让他带人去买。 林美循循善诱道:“可以记账嘛,放心,我是很相信你的!” 郑凯继续坚定的摇头:“我不拿钱。你别把钱给我,这个说不清。”然后他也看看外面的天,对她叹气道:“你就认了吧。” 显然不认也没办法了。林美想了想,问周罄要不要去?虽然天很冷,但出去逛逛也不坏。最终周罄秉着陪朋友一起去的意思跟着去了,林美很感动,说:“到时请你喝羊肉汤!” 几人挑了一天周日去出公差了。林美打电话给林妈妈说这周不回家,学校有事。林妈妈问她衣服都有,钱也够花就不管了,跟她说:“等你回家,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关 于去哪里买,郑凯说去红富士副食品批发市场,林美却直接把他们拉到了天元路的蔬菜水果批发市场。坐上公交车要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能到,但下来以后,这里 的规模让大家都吃了一惊!足有十五米高的仓库从这头到那头,一眼看不到边。市场里多数都是开着卡车来批发,也有小商贩骑着三轮车来。 跟着,这里的苹果便宜的价格也让郑凯他们吃惊了!用塑料袋装起来的大概五十斤左右的苹果只要二十一块! 郑凯掏钱时人都不好了。林美却看着旁边合七分钱一斤的大白菜深恨不能抱两棵回去!因为人家是按麻袋批的,一麻袋也是五十斤。 回头一定要拉着舅舅过来买一袋!两家加起来一个冬天十几棵白菜还是吃得完的。 第47章 苹果二十一,桔子只要十八。这两个大头不到五十块钱就解决了,然后林美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后面的市场买瓜子花生和糖。 今天来的人女生有她和周罄、梅露三个,后面是七八个大男生。林美就知道今天要扛的东西多,告诉郑凯多带点人,最好都是能扛的力气大的。苹果和桔子都是按五十斤买的,没办法,人家按麻袋批发,不按斤。 男生人替换着抱,按说五十斤的东西是有一点点重了,林美说:“要不你们去公交车站等着?到时还是原路回去。” 郑凯就让图海带着另一个男孩先把这两袋给扛出去,说:“在对面人坐公交车啊,可别走错了。” 到了买花生和瓜子的地方,人家也是五十斤一袋的,于是又是两袋。郑凯看张煦:“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 “向组织保证完成任务!”张煦敬了个礼,叫上另一个男生一人扛一包也走了。 瓜子和花生跟水果的价钱差不多,稍稍贵一点点,但四样合起来也没花完一百,最后还剩下117块。 就剩下最后买糖了,这个可以一样少买点,多买几种。林美看着说:“我想买大白兔奶糖、龙虾酥和花生牛轧糖,你们觉得还要不要买点别的?” 郑凯说:“要不要买点软糖?你们女孩不是喜欢吃软糖吗?” “棉花糖?”周罄说,“要不巧克力?” 梅露看到果丹皮了,指着说:“要不要来点这个?” 最后缩合下意见,一样来二斤,棉花糖拿了一小箱,不过这个轻,拿起来没多重。 采购圆满结束后,林美手里还剩下四十七块,打算回去交还给赵老师。 当他们大包小包扛着进学校时,天冷不想回家的同学们都看呆了,有一班的看到男生们扛东西直接上来打劫说:“来来来!见者有份啊!” 郑凯自己抱着一共十八斤的糖,一路回来也是累得不轻,一看狼都围上来了!一发力直接冲上二楼!后面纷纷跟上!只见一群男孩或扛或抱着麻袋啊啊啊鬼叫着往楼上冲!后面还有一群人喊打喊杀的跟上来! 女生们全都空手去空手回,因为带的人实在太多,还有一个叫张亮的高个大男孩挺没意思的抱着棉花糖说:“这个还不如你们女生拿,一点重量都没有。” 林美想女生也不好什么也不干啊,就伸手管他要,把张亮吓得一溜烟蹿到前头去了。 到了二楼才看到办公室的门是开的,刚才那些追上来的男生早就作鸟兽散了,林美进办公室就看到赵老师瞠目结舌的看着堆在地上的一大堆麻袋:“你们这是买了多少啊?” 除郑凯外的人放下东西就出去了,不然办公室站不下。 郑凯喘着指着麻袋说:“这个,五十斤,苹果,这个,五十斤,桔子,这个是瓜子,花生,也是五十斤,人家不拆卖,这是十八斤糖……” 赵老师蹲下挨个看过,笑着摇头起来,看到林美说:“班长,你这是把这群家伙给带到哪儿去了?”林美虽然个头小,但在班委里还就是她拿大。就算郑凯现在接过去的事多了,凡事还是林美说了算。这也是赵老师看好林美的原因之一。 林美把剩下的钱放在赵老师办公桌上说:“去天元路了,那边远了点但够大,东西也便宜。” “哦,那边啊,是远了点。行了,辛苦了,回去歇歇吧。”赵老师拍拍郑凯的肩,看来真是让林美使唤得不轻。他看地上的麻袋说:“打开给你们一人拿几个苹果吧?”郑凯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然后吓跑了。 赵老师找剪刀把麻袋剪开,拿出十来个苹果桔子,再抓了点花生瓜子,又单独找个塑料袋给林美挨个抓了一把糖说:“拿去给他们分分,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林美提着东西进教室,喊人过来分东西。有别的同学凑过来,林美也喊他们吃,有人问:“班长,你们这是去买联欢会要用的东西了吧?” 林美笑着说:“是啊,下周六就能吃了。批了不少。” 各班的联欢会几乎都在那天晚上开,内容风格不一。赵老师从家给他们拿了一些碟子过来准备放,隔壁董老师的二班是拿了话筒在那里准备唱卡拉OK,一开话筒周围整条走廊都听到了,是个男生在破音的喊“你和我吻别! ”然后戛然而止。 教室里林美正在讲台上分吃哒~ 每人两个苹果两个桔子,两捧花生两把瓜子。糖虽然买的多,但每种只有两斤,所以是提前算好个数每人按个数分的。结果就有人专门跑回寝室拿饭缸来装瓜子花生,最后赵老师来了就看到人人面前一个饭缸,盘子碗里放着桔子苹果。 赵老师看了眼,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但除了糖之外,剩下的都还有一半左右。 一斤苹果大概有四五个,每人两个来算,五十斤就算每人半斤也要一百个人来分,何况班里只有六十七个人? 赵老师说:“这些放在这里,谁想吃就拿。”他对班里大声说,“今天敞开了吃!!” 班里嗷嗷叫。 林美给赵老师也拿了几个,他的手还大,一手抓两苹果,一手抓几个桔子,郑凯再拿报纸兜着瓜子花生什么的给赵老师放到桌上。 赵老师今天与学生同乐,大家一起看影碟。 碟子是成龙的《醉拳2》,片头一响起,狄龙帅气的脸就出现了,车上还有刘德华。班上的女生都小小的齐齐的叫了一声。 赵老师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还有点紧张马上不说话了,赵老师笑笑说:“喜欢他帅?是挺帅的。” 女生们这下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了,后来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林美后来找了个杯子放在讲台上,后面有人来得晚,她也不起来发了,直接指着杯子说:“用那个舀花生瓜子,苹果桔子随便拿。”糖嘛,有多的也已经被女生们瓜分完了。 一班的其实女生比男生多,班里现在的人实数是六十七个,在这半年里有人因为跟不上一班的速度申请调班了。六十七个人里,有整整三十七个女生。男生只有三十人。 所以还有人说一班是女生当班长就是因为女多男少的缘故。 其实有的人不想参加联欢会提前回家了,有的还特意过来看看赵老师点不点名,见不点名,拿上发的东西都悄悄溜了。等一片碟子放完,赵老师准备走了,回头一看少了一半的人。 他跟林美说:“今晚不上自习了,看完就可以回寝室了。想看书的也都让回寝室看,晚上教室里人少不安全,你记得最后锁门。这些剩下的东西先放在教室里不用管。” 后来有看人走得多自己也走的,坚持看到片尾的只有十几个人,还有不得不看到最后的林美。她最后基本上是一片看书,偶尔抬起头看两眼。 等片尾曲一响,人更是走得只剩下两个男生,有人拉他们:“走呗,完了啊。” 刘明应该是以前看过这个电影,就说:“后来还有拍摄花絮,看完再走。” 拉他那人悄悄说,“你不走,班长也不能走!班长等着关灯关门呢!” 刘明扒拉开这人的手说,“一会儿我帮班长关门!” 林美看最多就五分钟了,就起来拿扫帚简单把地扫一下。食品里有花生瓜子就是这点不好,有壳。还有桔子皮糖纸什么的,林美全都简单扫到一起,看刘明还没看完,就全都搓进去,搓到一半刘明嘻嘻笑着过来帮忙了,“班长我来,我来!” 林美看电视已经关了,问:“电源拔了吗?碟子退出来了吗?” “电源没拔,碟子退出来了,在讲台上。”刘明手脚很快,全搓起来后抱起半人高的垃圾筒说:“班长你等等我啊,我去倒垃圾。” 林美在拉窗帘说,“不用倒了,星期一来了再倒。” 说完转头,刘明已经不见了。 然后几乎就是没过两分钟她就听到楼梯里发出的惨烈的有人砸在地上的时间。 林美赶紧跑出去看,才发现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居然手贱的把楼梯的灯给关了!她扶着扶手摸黑下去,一边喊刘明。走到一楼才看到前方一个黑乎乎的人嘶嘶的呻吟着趴在地上。 林美踩着一地垃圾走过去蹲下先摸摸他的头和脸,没摸到血就放了一半的心,然后问:“摔到哪儿了?” 刘明应该是摔蒙了,半天都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抖着声音说:“不知道,腿上可能有伤。”腿上火辣辣的疼,还有好像磕到腰上不知哪块骨头了,好疼。 林美问:“手呢?脚呢?先轻轻动动看。” 刘明勉强动动手和脚,摇头说:“都不疼。” 林美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她小心翼翼的把刘明给扶起来,他摔得狠了,整个人都是僵的,扶他起来时好像都不会使劲了。 林美问:“你从几层台阶摔下来的?” “还有五六蹬吧?脚下突然一滑没站稳就摔下来了。”刘明后知后觉的摸摸左边的肋骨,“我这边还被扶手撞了一下。” 林美看他现在还算是挺好的,就让他在这里坐着,她这就去喊人。 刘明一听她要喊人就要挣扎着起来:“不用,班长,我自己能走。不用喊人来了!”摔跤喊人这也太没面子了! 林美回头喝道:“待着!” 然后先去一楼找人,幸好有个办公室还有老师没走,老师刚才就听到动静了,拿着手电筒跟林美出来说:“我都听见了,好大一声,我还想是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来。” 两人打着手电筒把刘明扶到这边办公室来。这个点医务室肯定没人了,林美问医务室的钥匙谁有?现在去医院不合适,刘明刚才缓过来后能走了,但到了有灯的地方才看到他的手掌蹭掉了好大一块皮,听他说小腿也是火辣辣的痛,估计也有蹭伤。 去医院就太夸张了,听说他没磕到头,头上也不疼,但伤口要处理就需要碘酒或酒精了。这只有医务室有。 老师说这个钥匙后勤办公室应该有一把,不过他这里没有后勤主任的电话。 林美借了这个办公室的电话打给赵老师。 “刘明摔着了?严重吗?”赵老师说。 “没磕到头,手脚都没事,手掌蹭掉皮了,腿上估计也擦伤了,左肋撞了一下,还没看。”林美倒是想看,不过她一个小孩子,连这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没说让刘明解开衣服看肋下,她也没理由。不过她让刘明深呼吸,问他有没有疼痛加剧不敢呼吸的感觉?或者隐痛?坠痛?像扯着筋那种痛? 刘明很听话的深呼吸,然后按着左肋说:“里面不疼,就外面疼,像是青了。” 这样看骨头应该没事。 赵老师来得很快,经过这段时间,林美又发现刘明下巴上其实也擦着一块,他也诚实的跟她说其实嘴里刚才猛得一撞,好像咬破了……林美借老师的杯子倒水给他漱口。 赵老师一进来就看到刘明可怜的样子,上前问下:“能走不能?” 刘明点头说能走,就是右腿膝盖和左小腿上越来越疼了,肯定是受伤了。就是衣服太厚不能脱没法看。 赵老师把钥匙给林美说:“我有钥匙。”然后对那个老师说,“老王,麻烦你了啊。” 王老师连连说:“不麻烦,不麻烦。哎呀你们这个班长很能干啊,刚才还让这男生深呼吸来看他有没有受内伤!” 赵老师谦虚的笑笑,跟王老师借了手电筒,然后他一把架起刘明,让林美照着路,往医务室去。 医务室在操场那边,多少有点远。今晚偏偏是月明星稀,操场上让月亮照得亮堂堂的,赵老师架着刘明走也不费力,笑呵呵的问:“刘明啊,你是怎么摔的啊?” 刘明:“就……不小心……” 赵老师看林美,她说:“刘明是帮我倒垃圾,楼梯间是黑的,看不清路。” 赵老师就安慰刘明:“没事,这摔得不丢人。” 进了医务室开了灯,赵老师让刘明上诊断床,一边打开药柜拿药,转头就看刘明跟小媳妇似的侧坐在床沿上,赵老师一看就笑了:“这是不敢脱鞋吧?” 然后对林美说,“行了,林美你回寝室吧,已经很晚了。教室的门锁了吧?没锁一会儿我去锁,你就别管了。” 林美刚才等赵老师时已经把教室的灯关了门锁了,洒了一地的垃圾也打着手电扫干净了。 她回到寝室时有点晚,周罄急的说,“我都想去找你了!” 林美看她头发还没干说,“你湿着头发怎么找?没什么事,就是刘明在楼梯上摔了,我把赵老师叫来了。” 趁着今天晚自习开联欢会,不少人都跑去洗澡了。林美等明天回家再洗。寝室里走了四个人,剩下四个都湿着头发围着被子坐床上,听到林美的话就问:“他怎么摔了?还是在楼梯上摔的?” 林美说:“不知道楼梯上是怎么回事,没有灯,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天一大早,林美提着书包行李去食堂吃早饭时碰到刘明了,看着走路是还不太方便。林美问他:“怎么样?” 刘明连连道谢,又抢着给她买的油条和油饼付钱,还给她买了两个茶叶蛋,最后才吐了一把苦水:“我跟赵老师说嘴里也有伤,他让我用碘伏漱口……” 林美这才注意到他的牙缝好像有棕色残留。十分同情的说:“没事,多刷几遍牙就行了。” 刘明苦着脸说:“我嘴里的肉都咬掉了一块,赵老师说咬成个洞了,不敢刷牙……怕痛……” 林美同情之下说:“多用淡盐水漱漱口。” 挥别悲惨的刘明,林美坐上公交车回家,刚走到楼道里就听到一阵小狗的狂叫,等走到自己家门口,小狗叫得就更凶了,听着就在门里。 林美掏钥匙开门,就看到一个才有板凳高的小狗冲着她一边叫一边往后退。 她用巨大的书包把小狗吓走,给林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咱们家怎么有条狗?” 林妈妈啊呀一声:“我忘了给你说了!不是你跟你舅说我一个人在家你不放心想养条狗吗?这就是你舅找来的,说是正宗的德国黑背,好狗。你别怕啊,它的奶牙刚冒头,咬不住人。” 林美低头一看,那只小狗已经悄悄从背后溜上来,猛得往她腿上一扑,张着一口米粒般的小奶牙拿她的牛仔裤磨牙,一边叫还一边威胁的呜呜。 林美脚上挂着一只狗,“艰难的”挪到客厅,把书包里要洗的衣服拿出来,无奈今天阴天洗不成。她只好收拾收拾家,但家里的地板格外的干净,沙发、茶几也干净得很。 小狗大概看出来不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所以改直接进攻为离得远远的冲她叫。 林美想出去买菜,发现冰箱里和锅里都是满的。林妈妈煮了玉米和红薯,还有烧好的红烧肉、红烧鸡腿什么的。 她切了半棵白菜炒了个醋溜白菜,米饭也蒸上,再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热热。 然后就听到林妈妈开门了。 然后她就看到那只小狗的小尾巴摇得像风火轮一样冲到门口,对着林妈妈又蹦又跳又欢脱。 林妈妈也是甜蜜的叫:“强强,你看到姐姐没啊?” 林美站在厨房门口“无奈”的说:“它冲我叫了一上午。” 林妈妈就抱着强强过来教它:“这是姐姐,来说姐姐好。” 林美这才试探的把手给它,强强闻了闻,黑亮的眼睛温柔又好奇的看看她,舔了舔她的手指。 然后林美就获得了一个小跟班,甚至连晚上,强强都要睡在她的屋里。 林妈妈都说:“你一回来,这强强就不理我了。我在家它都是跟着我的。” 林美却有点怀疑,直到强强从垃圾篓里扒出来一截玉米棒,特别珍惜的送给了林美。 林美摸摸它的小脑袋,想说:你把我当你妹妹了? 第48章 舅舅听说林美回来了还特意来了一趟,“上周你没回来,这狗你可没看到。” 强强明显还记得舅舅,一个劲的围着舅舅边摇尾巴边呜呜的像是要咬他。舅舅把一只脚伸给它让它去咬,说:“这是那一窝里最漂亮的一个!我是跟人家抢回来的,你弟一看就非要留下来。” 林美肯定道:“舅妈不让。”养狗这么花钱的事怎么可能会愿意? 舅舅点头说,“你舅妈说她天天侍候两个人,现在还要侍候一条狗?死活不愿意。” 舅舅说狗还要打针打到半岁左右的时候,那家人说到时要打针了把狗送过去,他们正好给一起打了。 林美倒是不知道舅舅还认识养狗的朋友,看强强抱着舅舅的脚像扑到猎物一样勇猛的又咬又扑自己玩得很开心,就问舅舅这家人是哪儿的? “他们家自己开个狗厂,我以前想跟他一起养藏獒,不过后来听说要投得钱太多就算了。”舅舅摸着头说。 当时他做生意,各处朋友都交了些。这个养狗的只是其中之一,“他当时想拉我给他投钱,算是玩过一阵吧。后来我不干了,他的狗厂也开起来了。”风水轮流转啊。 那个狗厂的说是要养藏獒,但开了狗厂后养的各种宠物犬比较多,像巴哥啊、京巴啊、博美啊之类的。 不过舅舅去挑狗,压根都不看小狗,一眼就相中黑背了。 “那母狗特别大,公狗在我进去前就关到外头的笼子里去了。我抱着小狗出来,那公狗在笼子里团团转着圈,一声不叫,眼睛一直盯着我。老孙跟我说这狗是在找机会准备攻击。”舅舅摇摇头,笑道:“怪不得要关在笼子里啊,那狗立起来一人高,老孙说跳到他的小面包上跟玩似的,能轻松跳过人头顶从背后扑咬脖子。” 舅舅摸摸强强的小脑壳,硬的像钢铁,“不过这狗认主人,特别聪明。你看它现在就知道这是咱们家的人,不会咬主人,但对生人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美:“那是。我刚回来那天上午盯了我一早上,妈回来跟它说我是谁以后才不盯我了。”改跟着她了。 所以林美准备返校时,强强一直好奇的看她收拾书包行李,等她关上门走了,强强在门里开始叫,等她走到楼下时,可能强强明白她这是真的要离开家,开始一声又一声的哭起来,哭得林美差点再回去安慰它。 后来想想实在来不及赶公交车,只能算了。 回学校进了寝室看到周罄,林美第一句话就是:“我家养了条狗。” 周罄小小的呀了一声,马上过来问:“什么狗?多大了?可不可爱?” 林美说强强很可爱啊,很乖,又聪明懂事,还特别粘人,完了又叹气道:“我走的时候它叫的我都心疼了。” 周罄羡慕道:“我早就想养宠物了,我爸不让我养。”周罄跟周爸爸说过多次后,周爸爸天才的给周罄买了几条金鱼让她养金鱼。 “我爸说他受不了毛绒绒的小动物。”周罄很失望。 林美也被强强给勾的想起了当年喂野猫的情景,野猫们特别乖巧又聪明,还很温柔,一叫就过来。干脆吃过饭就多买了两个馒头带着周罄去喂野猫。省一这么大的校园肯定有野猫。 周罄一听说要去喂野猫,兴奋得不得了,看林美买馒头说:“野猫吃这个吗?要不咱们买点肉丸子吧?”食堂里有炸肉丸,一般是做面条时放里放的,也零卖。 林美犹豫:“我怕丸子太咸,猫狗都不能吃太咸的东西,会掉毛。”现在超市倒是已经有猫粮了,不过是伟嘉的…… 跟以后各种猫粮泛滥,网购发达不一样,现在可选择的东西太少。住校也不可能做猫饭,只能看看野猫吃不吃馒头了。 不吃的话这就是她明天的早餐了。 两人提着塑料袋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还真看到两三只猫,就是一见人就跑了。林美走过去把馒头掰几块留下就走了,周罄还想把猫叫回来,可惜越叫猫跑的越快,很快就没影了。 周罄不舍道:“要不咱们等一等?” 林美拉她走说:“明天再来,咱们在这里等着猫就更不敢回来了。” 两人还遇到了赵老师,听说她们俩在喂猫就给她们指着说,“咱学校有几只野猫,一般都待在厨房那里,还有锅炉房,就是你们接热水洗澡那里,去那房子后头找肯定就有。” 他倒是不反对女生喂野猫,多好啊,有爱心还顺便活动身体了。学校的体育课纯属应付差事,反正高考不考体育也不强制,一周一次体育课都快上成自习了。 林美和周罄两人找到锅炉房后面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一只大黄狸猫,这猫胆子不小,看到林美和周罄也就是抬眼看看。 林美看这猫不像野猫,但两人还是把馒头掰成小块放在远处,然后走开看它吃不吃。 等她俩走远后,就看那只大黄猫慢吞吞的过来低头把放在石块上的馒头都给吃了。 周罄激动的抓着林美的胳膊摇:“它吃了!它吃了!” 之后林美和周罄多了个活动,每次吃完饭都顺便买点馒头喂猫。周罄试过面包更受欢迎之后就买面包喂,林美觉得这个有点点败家……两人固定了三个喂猫点,一个是男女生寝室交界处的围墙,那摆着一排垃圾筒。 林美还找了两个纸箱放在避风处,口侧放,上面再搭一张捡来的塑料布,勉强算是个猫窝,然后把吃的东西放在那里头。 天气越来越冷了,直到有一天气温降到零度以下,那天早上刚一起床就听到楼下有人喊:“结冰了!” 真的结冰了,连外面的树和墙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墙角等处更是结了厚厚的冰,到了教室之后,窗户上也结了一层冰凌,窗户外的铁栏杆上还挂了细小的冰柱。 有人把冰柱掰下来在走廊里当足球踢,玩得开心极了。 今天的太阳还特别好,是个大晴天。碧空如洗,蓝得让人心醉。林美和周罄本来以为野猫会冻坏了,特意跑过去却发现猫猫们几乎都趴在高处晒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有几只喂惯了的猫看到她们过来就立刻喵喵叫着迎上来。 林美还是坚持喂馒头,那些猫倒是不怎么挑食,不过会先去吃周罄的面包,吃完再过来吃馒头。 唯一的问题是水碗里的水冻成冰块了。 林美她们随身带了水壶,里面就是昨天晚上接的热水,到早上拿出来这么久都变温了。两人再拿杯子接着给它们喝水。 锅炉房那里的野猫越来越多了,因为暖和。据说还有野猫白天去教学楼,学生放学就溜进寝室,哪有暖气去哪里。 联欢会剩下的苹果桔子瓜子花生,赵老师给学生们都分了,结果那段时间每个寝室里都省了买零食。林美会买东西之名不胫而走,因为各班给班委准备的钱是一样的,都是两百。但论起买东西最多的就是一班了,搞得现在大家倒是不怀疑自己班的班委贪钱了,反而认为一班的班委自己掏腰包了。 林美无意之中土豪了一把,十分感慨。连一班的同学都有人这么想,有次她就听两个人说:“林美真拼啊,为了当好班长自掏腰包买东西。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我看她这个月也不是特别省啊,难道是回家要的钱?” “可能真是家长给的。”一个女生肯定道。 第三个说,“我听说林美的妈妈在他们单位好像是后勤,可能有门路吧。” 只有当时跟她一起去批发的人相信她的“清白”,他们也都在寝室里批谣来着,不过成效不大。张煦跟林美和周罄说,“我都跟他说是我亲眼看到的,还有人说‘说不定是林美家长认识的关系户故意给的内部价’,我算是跟他们说不通了!” 继土豪之后,林美身上又盖上了“关系户”的戳,然后就有人问她能不能买到便宜的烟酒?他爸妈过年要走亲戚。 林美囧囧有神的拒绝了,但她显然不能否认自己家不是关系户,都这么多人知道了,说不是就成矫情了,所以她说的是:“现在烟酒这东西太紧俏了,找不到啊!都没货了!” 接待过三四个想买高档烟酒猪肉羊肉的同学后,林美第一次盼着过年快点到。只要过了年就肯定没人找她买东西了。 在过年前还有一件事,就是文理分科。赵老师让大家交志愿,学校汇总后会重新分班,不过那就是二年级的事了。 赵老师说,“不是说你交了理科班的申请,我就一定会留你在这个班里。这个还是要靠成绩说话。期中考试可能有的人不重视,考得成绩是一落千丈。我一点都不怀疑明年这个时候有人会从一班掉到三班四班去,往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我可以告诉你们,到时不管你们找谁,你们父母有多少关系,关系有多硬,我都不会让你们进我的班。最多最多,把你们放到二班去。” 明年还有一件事就是会考,会考完了才有毕业证。不过赵老师明确的说会考的卷子还比不上他们平时做的卷子,“学校不会让你们连毕业证都拿不到,这个可以放心。谁要是会考都考不好……”赵老师眉头皱眉着说,“那我就要怀疑你的入学成绩是不是假的了。” 大家哈哈大笑。 腊月三十一号放假,三十号晚上他们还在学校上晚自习,明天早上才能走。听说外面的马路上都结满了冰,地方新闻里好几条主干道都发生了多起大面积追尾事件,马路上洒了煤渣垫了干草,但还是有车打滑。 新闻里有一个路段,先是一辆漂亮的黑色小汽车开到这里像有根线牵着一样打了个圈,班上看新闻的同学们都“哎?哎?哎?”乐得哈哈笑。这辆小汽车只是头一个,后面还有香槟色的面包车,白色的小轿车,一辆运菜的三轮车。最后三轮车的主人赶紧跳下来想把车反方向再推回去,却挡不住惯性,加上车上运了足有两三百斤的菜,最后车还是滑出摄像头了。 “唉,那个卖菜的真可怜啊。”同学们看前面还是好玩,倒是都同情后面这个菜贩,还有人背起了《卖炭翁》。 大家把卖炭翁背了一遍后,剩下的新闻也懒得看了。林美这才上前把电视给关了,开始上晚自习。 因为有的班没有在之前办联欢会,而是挑在今天办除夕联欢会,所以赵老师说今天电视可以多看会儿,走廊里都能听到别的班的热闹声,反正看书也看不进去。 快八点时才开始正式上晚自习。大家有的预习新课,有的复习旧课。赵老师都说快过年了,作业给他们少布置一点,所以这几天几乎都没作业,下课十分二十分钟就能写完了。 赵老师说学习完全靠自觉,他不会管太多,爱看书就看,不看也可以,“有的人聪明,不看书也能考高分,这种学生就是天天上课看小说我都不管。” 前段时间班上有男生在上语文课时偷偷看武侠小说被抓住了,董老师收了书下课就给赵老师了。那个男生吓得魂都快飞了,没想到赵老师把书还给他什么都没说,叫他忐忑了好几天。发现没事后,那个男生庆幸得不得了。 林美总觉得赵老师有点像之前的郑老师,他开始挑学生了。 第49章 在离校前,赵老师说了下为什么前几天靠近一班这边的楼梯间的灯会是灭的,因为非常凑巧的两盏灯一起坏了。本来学校在楼梯间装两盏灯就是怕会坏一盏,这样至少还留了一盏。 但问题是当时不知请的哪里的电工接的线,他把两盏灯的线接到一起了。所以一烧就两盏灯都烧坏了。 他说完底下大家就笑开了,赵老师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的说:“这是学校的工作失误,我跟大家道歉,还害咱们班的人摔了一跤。说实话,把灯卸下来一看线我自己都笑了。” 等同学们再回校时,楼梯间和走廊里的灯全都会换成声控灯,而且这次赵老师说要盯着他们走线,“不行我就自己上!”赵老师笑着说。 底下的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说:“就是!老师去教教他们电是什么!” “给他们上课!” “给他们出卷子!” 赵老师也不生气大家吵吵,还说:“让我出卷子可是很贵的。你们知道我出的物理卷子在咱们省里哪个学校都抢着要!” 新年放假三天,没有作业。英语戴老师说单词短语还是照常背,看自觉。语文董老师也说可以背背课文,如果现在就有人开始复习一年级的课本也不坏。“准备得越早越好。你们现在开始复习,就要比三年级才开始复习的人占了一年半的便宜!” 这话一说大家都心动了!比别人提前一年半开始复习,这是多么诱人的事啊! 距离上次回家还不到一星期,林美又提着行李准备回家了。周爸爸特意开车来接周罄,顺便可以把林美给捎回去。 周罄上了车就说想去林美家看看狗。 “就十分钟!爸,你在那里停十分钟,我进去跟林美家的狗玩一会儿就出来!”周罄不停的撒娇,周爸爸很快挡不住了,他带了蛋糕卷来给周罄和林美,让她们先拿出来吃。 虽说两人都是吃过早饭才走的,但蛋糕这东西就算吃饱了也能吃得下。 周爸爸看看手表,问林美:“林美啊,中午让周罄在你家吃饭好吗?叔叔一会儿要去开个会,中午可能没办法来接她。” 林美说没问题。 他看周罄,“我看开会时间是九点,你说你坐七点的车回家,我想还来得及接你一趟才来的,时间很紧。既然你要去林美家看狗,那就在那里待一天,晚上我开完会再去接你。” 周罄说:“爸,我能自己回去。” “不行。”周爸爸立刻说,“现在是年关了,路上小偷小摸的特别多。”他把车小心翼翼的滑下马路,从后视镜看林美说:“听说你家养了狗,这样好。最近发生了几起流窜做案的。有狗了有什么动静也能叫一叫把人叫醒。” 周罄问周爸爸:“爸爸你们开会就是说这件事吧?” 周爸爸叹了口气说,“是啊,市委的人都来了,听说省委打电话过来要严查,保证安全生产,人民财产生命安全。” 到了林美家,周爸爸停车放两个小姑娘下去,看她们提着行李走在结冰的路上挺吓人的,摇下车窗探头出去喊:“小心点!别急!” 周罄回头用力摆手:“爸你放心吧!开车小心!” 纺织厂家属院门口贴着协查通报,足有两三张。一大张是写得大字报式,通知大家最近不太安全,可能有一团伙小偷在附近这一带,最近要是看到陌生人出入小区请提高警觉。外来人租房子的也要求房东查问清楚,不要什么人都租,不然出事警察找不到租房的人那就是房东倒霉了。还有两张是印了不太清楚的黑白大头照的通缉令,都是身上有人命的。 林美和周罄进了家,强强立刻发现有生人,但是跟着主人进来,所以它比较客气,叫的还算小声。周罄一看它就行李随便往墙角一靠,就弯下腰来伸手给它,“强强,强强。”甜蜜的叫。 林美把强强抱过来,一边跟她说:“这是姐姐的朋友,周罄,来认识认识。” 强强就不对周罄叫了,但显然它不是哈士奇,有着丰富的好奇心,所以当它知道周罄不需要警惕后,它只跟着林美拼命摇尾巴倾诉离别之情,还一个劲的呜呜好像在哭。 林美没办法,抱它上沙发,跟周罄一左一右的围着它哄它陪它。 周罄摸着强强的背惊讶的说:“它好瘦啊!是不是吃的少?” 林美摸摸它强硬的腿骨说:“它现在正在长个子,等再过两个月看,它会比现在长高两倍。”听说强强的爸爸和妈妈全都是大个头,立起来一人高的好狗。狗厂主人是用它们当看门狗的,平时也很舍得喂。 林美去厨房拿了一截牛骨出来给周罄说,“它喜欢啃这个。” 狗厂主人用猪、牛、羊等动物的大骨熬煮晾晒后保存,给这些狗磨牙。强强的爸爸和妈妈一口就能咬断,吃甘蔗粗细的骨头跟吃饼干似的。舅舅当时抱走强强时,主人就给了他们一袋这种骨头说强强现在就开始长牙了,未来一年内都会磨牙,如果不想它破坏家具,最好给它准备磨牙的东西。他说这骨头吃完再来拿就行,如果自己家想做也简单,买回来猪大骨什么的先熬汤,自家可以喝骨头汤,熬完把骨头给它吃就行了。 林美说:“他给了大半袋,我看够强强吃到一岁的。” 牛骨放到强强面前,强强就两只手压着用它的小奶牙咬着骨头拖到它的窝里背着人啃。 周罄忍不住一次次的过去蹲在窝前看强强啃骨头,就这么一直看到林妈妈下班。 知道林美今天会回来,林妈妈刚才就打过电话回家了,听说周罄来了,林妈妈特意又多买了点东西。她一回家就把塑料袋给林美说,“人家给的炒栗子,你们俩拿去吃吧。”还说,“你舅前些日子给我拿的碟,你们看呗。” 林美回客厅把栗子给周罄,蹲下翻碟子,一看原来是《还珠格格2》,她问周罄看不看,周罄摇头,她现在根本顾不上看碟子,一心都被背对着她趴在那里专心啃骨头的,忍不住想把栗子给强强吃,问林美:“能不能给它?” 林美说:“剥了壳的应该可以。别喂多,喂一粒就行。” 周罄立刻兴冲冲的蹲过去拿栗子引诱强强了,她把栗子放在手心托到强强面前:“强强,吃不吃?” 强强从她过去就开始紧张,看到栗子给面子闻了闻,但扭头继续啃骨头。 到了吃饭时,周罄更是吃一会儿就回头看强强。 林美奇怪强强怎么这么能啃骨头,林妈妈说:“你舅说它快长牙了,乳牙一掉就该长新牙了。”然后说,“你那屋的椅子腿我一眼没看到叫它给啃了,一会儿你去看看吧。”要不是这样,林妈妈还不知道这小家伙已经该换牙了,赶紧把骨头拿出来给它啃。 吃完饭周罄迫不及待的去看强强啃的椅子腿了。四条椅子腿无一幸免,像动画里的被鼹鼠啃了一圈的大树一样,齐齐缺了一圈。不过也能看出林美的椅子是好木头做的,纹理坚实。 “唉,我爸肯定不会同意我养狗的。”周罄看到被啃的椅子腿后就死心了,要是狗啃了家里的家具,周爸爸立刻就会不让养了。 林妈妈替林美换了新的床单被罩,两人坐在床上说话,不一会儿强强就过来了,林美去把它的垫子拿过来让它卧到垫子上,它就摇着小尾巴跟进跟出的,周罄看到又醉了,又犹豫:“你说我要是跟爸爸说是过年不安全养条狗,他会不会答应?” 林美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养狗就是十几年的事,周罄现在已经不像初中那么激愤死活不肯去留学了。她现在已经平和多了,也决定去留学,就是要到高中毕业再去。 林美说:“你爸要真不喜欢还是别养了。不然到时你走了,狗怎么办?” 周罄也觉得到时她走了狗就可怜了,爸爸要真不喜欢它也没耐心养的话,肯定会送人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养。 晚上周爸爸来把周罄接走后,林妈妈才想起来问林美:“你怎么还带了苹果桔子回来?你在学校买了没吃完?”好大一包。 林美说是联欢会剩下的,每人都有一包。她是特意多要的瓜子花生,倒是苹果桔子没要几个。 林妈妈说:“正好,厂里发的我放在阳台了,你去拿进来吃吧。” 林美过去一看,阳台摆的纸箱也被强强啃了好几个角。她拍拍旁边强强的小脑袋,轻轻掰开它的嘴看,果然看到一排晶莹剔透,牙尖尖锐到半透明的可爱小牙。 箱子里有一箱菜,剩下的都是水果,两箱苹果一箱桔子一箱橙子。 林美拿了几个橙子说:“今年怎么发这么多?”以前都是一箱苹果一箱桔子,连姥姥家那边都不用买水果了。 林妈妈无奈说:“我现在不是已经归到办公室那边去了吗?结果图书室,也就是后勤那边还没有消我的名字,结果就是两边的年货都有我的份。今年咱家算是连油和米都不用买了。油10L的两桶,米10kg的两袋。我让你舅扛了走了一些,这又发了水果,说是过两天还有鸡蛋和肉,还要发纸。” 林妈妈今年估计要加班,她说:“正好你也只放三天,不然你寒假在家我还不放心呢。”今年可能是太冷了,贼也比往年多。 七点左右的时候还有小区的大妈来敲门,说要问下林家有没有收留亲戚朋友在家住。 林妈妈让大妈进来看看,也暖和暖和,说:“阿姨,你歇一歇。” 大妈很负责的进来各屋看一遍,摆手说,“不了,还要去楼上看呢。要是你家留人了可以说,还要到我那儿去登记下信息,我还要看看这人的身份证。今年咱们这一片查得严,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 家属院里所有的住家全都查了,就算暂时不在这里住也要说一声。倒是有两家有亲戚朋友在这里,大妈们都很认真的查看了身份证,登记姓名。 初一早上,姥姥就给林妈妈打电话,“快过来吧,准备包饺子呢。等你过来擀皮。美美呢?叫她也来,大过年的也要让孩子歇歇,别让她总在屋里看书。” 林妈妈说:“妈你放心,我们这就去。美美这次放假没作业,你放心,她没在屋里看书。” 林妈妈和林美把水果重新腾了腾箱子,整理出两箱来,两人一人抱一箱去了舅舅家。舅妈正在屋里杀鱼,陶涛一听到门响就跑出来,接过林美手上的水果箱还在往她背后看:“你没把强弱带来?” 林美,“没法带啊。下午就回去了。” 陶涛就盼着今天跟强强玩,一听这个理由都是现成的,“那怎么行?把它一个放家里多寂寞啊。咱们去把它抱过来吧。” 林美想进厨房把舅妈给替出来,她可不想吃舅妈做的鱼,但陶涛就是一门心思的认准强强了,缠着林美喊了几百声好姐亲姐,姥姥和姥爷都笑着说:“要不你就带他去吧,把狗抱过来。大过年的,咱们一起过年。” 林美没办法,只好跟陶涛坐公交车回去接狗。公交车不让带狗上车,他们只好走回来。结果到的时候菜都上桌了,舅舅说:“就等你们俩呢!” 强强在舅舅家住过两天,一点都不认生。跑过去先扒林妈妈的腿,再去扒舅舅的腿,扒姥姥和姥爷的腿。舅舅看着高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挟了个饺子给它,舅妈拉住他说:“你败家不败家?给狗吃饺子?”然后她从煮鱼里挟了块萝卜扔地上了。 林美看中间那一盆鱼就头痛,这次里面不但放了黄豆芽还放了白萝卜。 菜不好吃就只有吃饺子了,林美毫不费力的吃了第二盘之后才惊觉她吃了四十个饺子!林妈妈看她的盘子又空了,端着刚下好的饺子问:“要不要再给你拨几个?” 林美赶紧摇头。其实四十个饺子下肚她还没有感觉到饱,要吃还能吃,但真的不能吃了。她记得在她大学时,她吃饺子吃三十个就嫌撑了,而且那还是外面小店的饺子,个头还小。没想到现在这个年纪吃家里包的大饺子,四十个仍嫌不够。 青春发育期就是能吃啊。 她一放筷子,陶涛也赶紧放筷子说:“姐你不吃了?那咱俩带强强出去玩吧?”他早就想带强强出去玩了!刚才就一直盯着林美什么时候吃完,因为如果他自己带狗出去,他爸肯定不让。 林美也觉得再坐在饭桌前太不保险,林妈妈还炸了一盘丸子呢,还有虾片,她刚才都没吃几片,现在看着虾片真是诱人。 林美最后挟了个虾片含在嘴里,站起来跟陶涛一招手,“走吧。” 院里有小孩在放炮。他们没带强强走远,就在楼下花坛里玩。强强进花坛就解决了一下,然后轻快的在花坛中穿梭。 陶涛就从这边转到那边,一个劲的逗强强:“强强到这里来!”强强颠颠跑过去,陶涛抱着强强说:“强强你太棒了!太聪明了!”强强的小尾巴就飞快的甩啊甩。 然后以下无限重复。 林美站在一边看着陶涛乐此不疲的玩“强强到哥哥这里来”的游戏,一直玩到舅舅在楼上喊:“你们俩不嫌冷啊?小心冻感冒了!快上来!” 家里姥姥和姥爷去睡午觉了,舅舅放碟子给林妈妈看,看到他们俩回来,舅舅说:“涛涛,把你不会的题让你姐给你讲一讲。” 陶涛本来看到放碟子就兴冲冲的往沙发这边走,一听这个就垂头丧气了,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电视,还是不敢不听舅舅的话,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他的卧室去。 陶涛的卧室堆的非常乱。因为他的屋里塞了两个衣柜和两个五斗柜。因为他从初中起就住校,有时一周也不回来一次,舅妈的姐姐好像是准备搬家换家具,打算把旧家具处理了,舅妈去看可惜得很就勇猛的自己借了辆三轮车推回来了。 本来说可以放到舅舅租的房子里当家具用,可舅舅说他那边的房子摆床都嫌没地方恨不能多摆几张,哪有地方放这么大的衣柜?不过可以放到楼下林妈妈的房子里,给租户用,反正是旧的嘛。 可舅妈不舍得,就给塞到陶涛的卧室里来了。 林美猛得一进来吓了一跳,再看涛涛的小床距离柜子只有非常窄的一溜,门也是堪堪能关上。 陶涛把门关上,把折叠桌支起来,拿个小圆凳给林美坐,他坐床上,然后开始问问题。林美看门被堵得死严,问陶涛:“那要有人进来还要先敲门?”太不方便了吧。 陶涛嘿嘿笑:“你不知道,这样可好了!我看小说时我爸都进不来,我只要跟他说我在学习就行!”就是家教来的时候不能在这里教了,只能去他爸妈的大屋,客厅他爸妈要看电视。 林美问他有什么不会的,陶涛非常骄傲自豪的说:“随便考!只要是数学几何物理化学!我就没有不会的!” 林美表示明白,那咱们就来练练英语吧。 陶涛立刻蔫了,“姐,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东西!” 第50章 初一到初三,林美在姥姥家虐了陶涛三天,虐得陶涛生不如死。舅妈大概看她确实使得上,破天荒的买回来了半只烤鸭,还带饼和酱。按说买烤鸭店里送鸭架子,一般买半只不送的,但舅妈硬是让店里送了她一副鸭架。这副鸭架熬了三天的汤,最后汤清似水,半点肉味都没有了。 等初三下午她准备返校了,陶涛特别激动的说要帮她提行李送她去学校。 今年过年没下雪,天一直是晴冷晴冷的。路上的冰越结越厚,走在路上能看到放假的小孩在冰上滑来滑去溜冰玩。 林美提着提兜,陶涛帮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往公交车站走。 “还有半年了,想好考哪个高中了吗?”林美问陶涛。 陶涛说,“我爸想得太美,他让我以你的高中当目标。我说我考不上还打了我一顿。”具体考哪个学校,他也没什么底。 这半年因为成绩在进步,老师们也很关心他,替他想了很多主意。 “我们老师倒是建议我上回民高中,说那边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而且录取分数不高。我考那个比较有把握。”陶涛说,他回来跟他爸说不知道回民学校收不收汉族学生。 “我爸说去打听打听,不过我爸跟我说到那边就是人家打我一个,叫我真去上了就把我这脾气改改,到那里别拿大。”当然舅舅的话没这么文雅,舅舅说的是“想去上先把你的狗脾气改改!回民抱团,三年不能吃猪肉,你在那里被人打残打死,你爸我都来不及救你的。” 要论打架,陶涛倒是很有自信,心里还想到时不定谁打谁呢。可三年不能吃猪肉就是个大问题了,听说那边一条街都没有卖猪肉的,想吃只能回家吃。 回民中学其实就是七中,里面初高中都有。但里面不是只收回民,汉族学生占了大部分。陶涛去上也不要紧,也不可能没有猪肉吃,因为就像省一的食堂有个清真窗口方便回族学生一样,回民中学应该是专门有个清真食堂? 林美知道这个是因为附中时的同学李军,就是后来改民族加分的那个,他后来上的就是七中,听说是他姥爷决定的。 她跟陶涛一说,陶涛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不是全是回民的学校啊,他爸骗人!还有什么三年不能吃猪肉,他不去清真食堂不就行了? 林美又说了几个学校,“七中,还有四中,二十一中都可以,这些学校的录取分数都差不多。你到时再看吧。” 到了公交车站,正好车来了。林美连提带抱的把行李弄上去,陶涛把书包递给她:“姐,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空位很多,林美抱着书包坐下,从窗口探出头去,“你回去吧。” 陶涛还不走,嘿嘿笑道:“姐,你把强强给我玩两天呗。” 林美想了下说,“我留强强是看门的,要不你去我家玩吧,在我家住两天。” “行啊!”陶涛答应得很快,“我办的音像店的卡还没花完呢!”他最喜欢去姑姑家住了! 虽然马路上还是空荡荡的,但校园里却已经是一派热闹景象了。大部分学生都选在今天下午提前返校,明天正式上课。校门口又是车水马龙,挤满了前来送孩子的家长们。 林美先回寝室把行李收好,再拿着洗澡的东西去洗了个澡,然后回来晾晾头发,差不多到六点多时头发就干了,去食堂吃完晚饭就直接带着饭缸和书去上晚自习了。 教室里已经有人先打开电视了。比起刚入学时的拘谨,现在大家跟赵老师熟了以后也没那么怕他了,提前把电视打开看看节目,等着七点左右的新闻。 晚上七点,赵老师出现在班级门口。他扫了眼教室,此时班里的人大概只有四十个左右,一直到九点晚自习结束时还有人不停的悄悄溜进教室。 有人悄悄问林美,赵老师刚才有没有通知什么事。林美摇头,她只注意到赵老师穿的西装相当不错,可能是从办公室过来所以也不穿大衣,就这么只穿衬衣西装过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呢? 周罄是初四早自习时到的。这三天,周爸爸带她去串亲戚了,玩得很开心。周罄一来就说周爸爸没答应她养狗,但给她找了只兔子。 “那兔子很大,我爸说是在菜市场卖活鸡活鸭那里看到的。他说兔子不会叫,放在笼子里养就行。我想抱也能抱抱。”周罄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叫雪子,它好白啊,雪白雪白的,特别肥!我爸是按活兔子买的,一只十五。我爸说给我挑了只年龄最小的,说让我能多养几年,那只兔子据说才八个月大呢。” 周罄激动得不得了,这三天一回家就蹲到笼子边看兔子,周爸爸说客厅里一股兔子的尿骚味,可她没闻见。“我爸说有,我一点都没闻到,后来就用夏天用剩的六神在客厅地上和沙发上洒了洒,我爸不让我抱它上沙发,也不能让它上床。说怕它尿或拉到床上不好收拾。” 周爸爸其实也很开心,他已经有差不多一年多没看到周罄这么高兴了。所以虽然不喜欢在家里养只兔子,但还是很认真的给兔子准备吃的喝的,铺报纸垫在笼子里让它拉尿。他买的时候就问那卖的这兔子怎么喂了,还特意从卖家那里买了拌好的半袋兔子饲料。 到了晚上在寝室里,周罄说起兔子,大家都把自家养的宠物报一报。有养乌龟的,有养鸟的,还有养猫的。 说起猫,林美这三天在菜市场买了不少两块钱一斤的小鱼,菜市场的人听说她是喂猫,让她把杀鱼杀鸡扔掉的杂碎都拾走了。 林美弄了一大包,放在外面一晚上就冻起来了,比在冰箱里冻得还快。这次她就全都带过来了,昨天晚上已经喂过一回了,野猫们吃得都很香。 周罄跟她一块去喂的,林美说:“我妈说她有空就去帮我拾点,其实要是有猫粮更方便。” 学校的课程还是按部就班的往前进行着。刚到校不到两天,赵老师就喊他们去搬书。高二的书已经进来了,先把主科的发到各人的手里。其实理科和文科分班的事已经大致上清楚了,这次发书就是按照大家上次交的志愿发的。赵老师在发书时站在讲台上说:“如果到高二的时候还有人改主意也可以,只是那时就要交申请了,会比较麻烦。所以大家最好考虑清楚,决定了就不要轻易改了。不然那不止是浪费你们的时间,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新书发下来就直接讲。赵老师又调整了一次坐位,基本都是理科生往前调,赵老师说:“别觉得我给理科生开小灶,基本上我的一班就是理科班,二班是文科班。选文科的在我的课上想听就听,不想听干别的我也不会管。反正到时你们也不用再上我的课了,只要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不存在。” 董老师到他们班上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不管你选文科还是理科,语文都是必考科目。在我的课上看别的课的书是不允许的。谁看我都要把他请出去的。” 文科的课本多了历史、地理和生物,理科则是比文科多了物理和化学。总得来说,文理分班的确是皆大欢喜的比较多。不用再学物理化学的文科生基本上都是一脸的喜大普奔。发现一下子少了三科要学的理科生也觉得轻松不少,他们很多人都在说要是语文英语也能取消就好了,这种言论一度很有市场,不过是白日做梦。 山中不知岁月,这种话放在学生身上也适用。学校里的日子是一程不变的,林美只顾埋头跟着老师赶新课,平时还要复习旧课。倒是每周回家一次都能发现强强长得好快。在它打完最后一次针的时候,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要高一个头了,又因为正在长骨头架子,显得腿长腰细耳朵大,怪模怪样的。 狗厂的那个孙老板特意送来了钙片,说让强强每天吃一片。因为它是大狗,长骨头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补钙。林妈妈跟他买了好几大袋的狗粮,省了做狗饭的时候,就是偶尔让强强吃两块骨头啃啃。强强的牙正在换,这天林美一回家,林妈妈就跟她说强强掉了一颗乳牙,她在沙发上发现的。 “它前面的一排小牙都换了,我都没注意!这个估计是它在沙发上被沙发勾到牙了扯下来的。”林妈妈托着那颗晶莹的还带尖钩的小尖牙给她看。“现在吃骨头,那厉害得很!你舅从狗厂拿来的棒骨,它一会儿就能啃掉一根!”家里的桌子腿椅子腿基本都被啃过来了,不过林妈妈拿报纸吓过它几回后,它就知道不能啃了。 “多亏了咱家有条狗。我听说咱们这幢楼里有人被偷了。一家子都去走亲戚,家里没人,那贼把锁都快给卸了,进去偷的。”林妈妈说,“我当时不在家,听邻居说咱们家强强那天上午叫得特别凶,估计它当时是听到动静了。” 那邻居发现被偷后还特意来谢谢他们家的狗。因为可能是狗叫的凶,那人只随便翻了翻客厅和大卧室,没把所有的房间都翻一遍就走了,损失不大。 经过这次事后,楼里倒是有不少人家都养了狗,还有人专门来打听林美家的狗是哪儿来的,听说还给狗厂的孙老板介绍了不少桩生意,搞得孙老板说想把强强要回去,他觉得强强搞不好是那种会带财的狗。 林妈妈当然没有答应,还拿了二百块钱让舅舅给孙老板说就当他们家是买下强强的。因为当时抱狗时,孙老板跟舅舅熟是送的。孙老板特意来看强强,可惜不已把强强从头摸到尾,说强强腿骨又直又长又粗壮,头大,嘴大,机灵懂事聪明,是条难得的好狗。跟舅舅说了半天,翻来覆去都说:“屋子这么小养大狗不方便啊,我以为是你要养才给你的。听说是你外甥女养的?那还是养小狗,我那儿有博美狗,是现在最流行的,你去打听下,外头卖一只小博美多少钱?兄弟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舅舅一边让烟一边点头,就是不说换狗的事。林妈妈硬是把钱塞给这个人了,生怕他把狗再要回去。 林美听了抱着强强亲个没完,他们家强强就是好!谁要都不给! 周二的时候,学校里拉起了横幅,说是欢迎领导来检查。赵老师特意找林美交待了下,没什么,就是注意在领导来的时候纪律好一点,别在走廊打闹,男生别打架。 “等领导走了你们怎么打我都不管。有人来的时候,咱还是要注意点面子的。对吧?”赵老师在班里说。 为了迎接领导,学校也是下了力气的。让人把学校里走廊和各班的墙都粉刷了一遍。 赵老师说检查的事早就在说了,本来以为不会这么快下来,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么快,估计是突击检查。 “不过到咱们这里也就是走个程序。”赵老师挺自信的说,省一嘛,市里有名的好学校,一向很得上级领导的信任的。 但没想到的是,偏偏就是在领导来之前出事了。 除了学校里重新刷墙以外,学校各科室也都为了迎接检查先自检自查了一遍。结果就发现有一位学生的学籍貌似有问题,有涂改的痕迹。学校就让原中学再发一份过来,然后跟这个学生说了说,让他们家长也过来一趟补份证明。 结果这个学生就有些紧张,然后叫来的父母看着也挺紧张的,学生的妈妈有两次都说错了这学生的小学和中学。 顶替学籍之事并不鲜见。省一学生科和招生办的老师们也是久经考验,立刻上报校领导。这事也非常简单,去原中学调这个学生的原始档案就行了。结果一调出来就发现不对了。 这事要真查实了就是通报批评的事,而且不止是在本校内,在整个教育系统里都是大事。谁帮这个学生改学籍的?参加中考的人到底是谁?被顶替的学生知不知道他考上了省一? 学校领导的头都大了三圈。 赵老师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这事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肯定也要跟着吃挂落。然后校领导很紧张,查出来一例,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例第三例,然后就要求所有的学生必须让家长出具证明,还要回原初中开证明,证明你是本人,没有顶替冒名之事。 赵老师说这件事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严肃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的样子,他平静的说:“这不是小事,你们都回家跟家长说说,让你们家长去开。开完证明交到学校来,最晚下周一就要。班长收齐后交到办公室。” 这真是无妄之灾。那个冒名顶替的学生已经回家了,到现在都没听说他到底是男是女,是哪个班的学生。可能学校不想让学生们知道,那个班的班主任也让学生都闭嘴了。但最后还是有风声传出来,但也只知道他是六班的,是男生,别的就没听人说过了。 宋科知道这事,他知道的还比别人多。“六班的,叫马源,我以前的同学跟他一个班,说他从这周二就没来上课了,也没听说是什么事不来的,班主任也没说。” 赶在领导检查前暴出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只能说幸好在检查之前发现了,还来得及补救。 最后不知道省一是怎么运作的,省一从第三个被检查的学校变成了最后一个,算是给学校争取了解决这件事的时间。 这些惊险的八卦还是其次的,摆在林美面前的事就是赵老师要的证明和保证书特别不好收齐。家长写的保证书倒是好收,去原来的中学开证明这个就难了。因为赵老师还要求要盖原来学校的公章。 林美这个,因为是子弟学校,学生也少,郑老师对她的印象也深刻,林妈妈去了一说,郑老师带着林妈妈去找了小厂长,一上午就开出来了。林美周日回家拿齐,周一就带回学校了。 但别的同学就没这么容易了。 到周二时才收上来了二十七份。林美无奈去找赵老师能不能时间再给得多一点。赵老师的眉头皱得死紧,办公室里抽得到处是烟,他随意点头说:“那就等你收齐再给我。” 林美刚要走,他又叫住她添了句,“最晚到这周五。没交的人先让他们回家。” 有了这个“威胁”后,果然赶在周五所有的证明都收齐了。 这件事到这里貌似是结束了,但赵老师变得行色匆匆,晚自习也很少来了,班上纪律和杂事全都交给林美和班委来干。 大家都猜这次的事估计还是牵扯到了赵老师,说不定那个学生就是他给办进学校的。没办法,赵老师的风格就是这样,好像不怎么在乎学校的规章制度似的。 董老师上课时也带出来一两句,“所以说人呢,还是要行得正,坐得直,这才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赵老师啊,这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赵老师在一周后才好像不那么着急了,人看着倒是憔悴了不少。 物理课上,大家看他好像没什么精神,竟然这堂课没一个人说话,全都专心听课。让赵老师提前十分钟讲完了所有内容。 赵老师把粉笔扔到粉笔盒里,拍拍手上的粉笔末,笑道:“怎么了?几天没见我,想我了?这么乖。”他双手按着讲台冲大家一笑,“没事,我这几天在跑那个学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吧?叫马源,他本名叫马大帅。” 林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名字真帅! “马大帅跟马源是一个村的。马源说好上完初中就不上了,马大帅的学籍不在这里,转过来也太费事,就掏钱‘买’了个学籍,买的就是马源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到时马大帅再改个名更没人知道了。”谁没事看初中小学的毕业证啊?高中毕业证有时都用不到。 马大帅改成马源,全家都知道这学籍有问题,但马大帅认真肯学,考得还不坏,一口气考到了省一。这下这个学籍就成了他们全家的心病了。其实早在接到通知书后,马大帅一家就考虑过要不要今年先不上了,等把马大帅的学籍转过来明年再复读试试。但马大帅考的这个成绩其实是临场发挥的好,明年还能不能考得这么好,他实在没多少信心。 今年的中考题容易是公认的,万一明年题难了呢?万一发挥的不好呢? 赵老师主管教学,在事发后他特意去了趟马大帅的家,发现这家基本就是家徒四壁。他们老家那里不能考这边的学校,马大帅的父母就搬到这里来,想给马大帅找个学校借读上两年取得学籍后读这边的高中。 但想得很美好,事实上却很难。因为大部分的学校不收初三转学生,有的好一点的连初二都不收了。不能耽误孩子读书啊,这才“买”了个学籍。马大帅本人是很努力的孩子。赵老师一看之下起了惜才之心,正好省一除了这个主校区,还有两个分校区,他想让马大帅去分校区读。但最后没成。 他只能先挂靠到一个学校重新读初中,取得学籍再考一次中考。 赵老师在讲台上好笑的说:“我也是有病。没点好处跑这事跑了一个星期,把你们扔下不管,去管别的学生。” 现在马大帅的事已经解决了,赵老师的面子还是够使的,硬是把马大帅塞进一所初中的三年级,读半年就参加今年的中考。到时能不能考上省一就看他的造化了。 学校没因为这件记他的处分已经是宽弘大量了。 而马大帅进的初中,林美也很熟,就是陶涛的体育中学。林美不由感叹,那所中学确实是有容乃大。 赵老师说完后大家轻轻的鼓起了掌,赵老师笑着双手压压说:“我啊,就喜欢努力的学生。你只要努力,你在我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不努力,我也不会费那个功夫管你。你们好好学就算报答我了。” 解决完这件事后,检查团姗姗来迟。大家没有听说关于顶替学籍的事对学校有什么处分,赵老师说:“可能也就是暂时不处分,反正什么时候翻出来都是个事。不过这事归校长操心,你们先想想明天的物理考试吧。”为了检验大家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赵老师说明天就来次考试,让他看看大家在他不在的时候偷懒了没。 第51章 赵老师善心大发做了次好事,但学校里知道的人却不怎么相信。这也怪赵老师平时的做风不是这样的,搞得做好事还要被人怀疑是不是私底下收了钱。 一班的人倒是都很相信他们老师,在外面也很维护他。但在赵老师这里,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不用再说了,重点是大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偷懒。 所以他去找了所有的任课老师谈话,问最近的课堂纪律。 班委中间,他倒是没找林美,而是拐个弯找的郑凯和宋科询问情况,然后从张煦这里拿走了考勤表。 班上人人自危,因为张煦记课堂考勤这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赵老师一直对课堂纪律挺放任的。之前从来没要求看过考勤表!在赵老师这里,只要任课老师不告到他面前,只要不是出了需要他解决的大事,他对班上的情况一直是大撒手,全数交给班委的。 这让之前放松警惕趁着赵老师不在享受了一把的学生们着急了。 然后就有人天天缠着张煦问:“张煦,你记我了没啊?” 张煦哪里记得住?他上课也是要听课的,一般也就是纪律比较不像话打扰老师上课了,老师停下来亲自维持纪律了,他记上一两笔。有几个他是有印象的,不过不管谁问都是摇头:“没有,当然没有。上课我都不翻那个本子的!” 但这里面有两个人是逃不掉的。 大概就在上周的一次生物课上,坐在最后一排的张靖和杜晦为一本书打起来了。教生物的齐老师一般不太管纪律,只要不过分他就装没看到自己讲自己的,每次上生物课都是写得整整齐齐的一面板书。 但那天教室后头突然暴出巨响,张靖的凳子被人一脚从屁股底下踢飞,他自己往后一倒,正好磕到后脑勺,全班都听到清脆的一声,林美的骨头都是寒的,生怕张靖这一磕再磕出个好歹来。 连齐老师都不吭了,放下书刚要开口,捂着后脑勺的张靖猛得跳起上去就抓杜晦。郑凯几人早就盯着呢,无奈教室里的桌子摆得太满,张靖抓住杜晦举拳头的时候,郑凯几人就是长翅膀也飞不过去,只来得及喊:“别打!快拉住!” 同是坐在后面几排的男生早就上去拉了,一片混乱中,有人拾起一本掉了书皮的破武侠小说。 齐老师再怎么样也是个老师,就敲敲讲桌:“把书拿过来。” 后面的人传过来,齐老师放到讲台上,回头继续写板书,就说了一句:“张靖和杜晦出去站着。” 但上完课后,齐老师也没把这本书拿走,也没说怎么处理张靖和杜晦。 两人在教室外站了半节课,下课看齐老师走了没说他们怎么办就自己回来了。 发生这种事,张煦怎么可能不记?自然考勤本上就有他们俩的大名,还记着“生物课上看武侠小说打架”这样的标注。 现在赵老师千年难得一遇的把考勤给收走了,张靖和杜晦这才后怕起来。他们俩入学时成绩还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进一班。但这半年不知是怎么回事,成绩退步得厉害。赵老师不是那种盯着每一个学生的老师,就算暂时退步,只要还想学,他就会比较宽容。 但张靖和杜晦虽然交的是想进理科班的志愿,可赵老师还是把他们放到了最后一排。 赵老师更是在课堂上公开说过:“开学时我就说,不要以为进了一班就永远都是一班的人了。现在我再说一遍,有的人就算是想进理科班,我的班也不会收他。” 一年级十个班,理科班和文科班按说应该是五五分,但事实上有时想读文科班的多,有一次文科班就开到了六个班。有时却是想上理科班的多。这都不一样。 理科班这么多,赵老师肯定不会都带。他一早就说,就算回头开理科班了,他也只会带他们这个班一个班。“我宁愿把精力都用在你们身上,如果你们这一个班的六、七十个人都能考上好学校,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只要退出一班,那就不是赵老师的班了。 赵老师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强的。虽然他很土匪,但当他的手下总有种“跟着老大有肉吃”的幸福感。 男生中间更是推崇他,甚至已经有人觉得到底还是男老师当班主任好。女老师当班主任都更喜欢女生,男老师当的班主任才是他们“同志”。 张靖和杜晦毫无疑问的,都不想离开一班。再加上被赵老师知道后那种未知的心理压力,更是让他们不安极了。 不安之下,就容易出昏招。 张靖和杜晦的父母给赵老师送礼了。 林美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张靖和杜晦来找林美打听赵老师家的住址。赵老师家据说就在跟省一隔着一条路的小区里。 但林美没去过,她只有赵老师的电话。 想了想,林美拿不准给电话有没有后遗症,就祸水东引道:“郑凯有啊,你们怎么不找他要?” 张靖说:“郑凯说他没有,你有啊。班长,你就给我们吧,真不是坏事,我们就是想私底下去求求赵老师。” 林美这才知道这祸水还是被别人引过来的,当下再无愧疚!“郑凯怎么没有?他是物理课代表啊。你们找他要吧。” 张靖和杜晦想来也是在郑凯那里吃了闭门羹,这就缠着林美不放了。 林美决定运用女性优势,她说:“我害怕……我不敢给你们啊,我怕赵老师生气,你们还是找郑凯去吧。”然后扭头跑了。 张靖和杜晦只好再去堵郑凯。 郑凯十分无奈,也知道自己这回躲不掉了,再不给对他在男生中的威信有妨碍,只好一边管旁边的何棋要笔和纸写电话一边抱怨:“让你们去找班长了,怎么,没问来?” 杜晦说:“班长说她怕赵老师不高兴,实在不敢给。我们俩当时还能逼她啊?人家小姑娘一个都快吓哭了。” 郑凯和何棋都僵了。 “……你说你把咱班长给吓哭了?”郑凯咬掉笔帽望天迷茫道,转头问何棋,“他说的这是咱们班长吗?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 何棋趴在郑凯肩上笑得吃吃的。 张靖拍拍郑凯:“你赶紧写吧。班长吓没吓哭有什么好说的?” 郑凯写下电话塞给张靖,等人走了问何棋:“他说他把咱班长吓哭了?” 何棋深沉的点点头,说:“我估计是班长把他们给蒙了。” 从附中时他们就是同学。郑凯和何棋都很清楚,林美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根本不像一般的女孩。 初一初二时林美还是个不起眼的女生。在班里成绩也不起眼,为人也不张扬,提起来知道是一个班的,但几人从没打过交道。 结果过完暑假一开学,林美简直像脱胎换骨一样。当时大家都觉得林美估计是在暑假时决定要好好学习应对中考,这也不奇怪,马上就是初三了,大家都知道该努力了。只是林美格外认真而已。 林美这一认真就认真了一年。期间她像坐火箭一样从中游的位置升到了上游,最后两个月,她就像长在了前五名到前三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班里考试,不管是哪一科,她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谁都能看出她的成绩在稳步前进。而且一般来说,从中游到上游是比较简单的,但越到最后,成绩的提高越不容易。 但人家就是能一次次改掉自己上次考试时犯得错,下回绝不再犯。 何棋因为在最后几个月里调座位距离林美很近,借过不少次她的卷子。他跟郑凯说过,林美的卷子从来没有错在同一个地方两次。“我算是佩服她。” 他也借过林美的笔记和课本,课本上划得红蓝黄各种荧光笔有点乱,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黑笔是第一次的笔记,蓝笔是第二次,红笔是着重,黄笔是错误。而且林美还发明了一套非常简单的编号让人一目了然。 比如卷子上如果标1-3-12,就是说是第一册书第三课的第十二页,同时课本上也会标上卷子的第几套第几大题第几小题,同样是相同的格式。如果是1-3-23-5,那就是第二十三页课后第五题。依次往下类推,让人复习卷子时能非常清楚。 何棋一看之下激动的想也学起来,后来发现这是个大工程!这意味着他需要把这一套复制到所有的书和卷子上,包括笔记上——林美的笔记上也编有页码。 最后何棋凭着惊人的毅力在最后复习时赶完了,做完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 知道这件事的郑凯也对林美服气了,所以在进入省一后,不少人都惋惜怎么不是郑凯或梅露或何棋图海这些曾经的好学生考最高分呢?当然林美也不错,但她到底是最后才升上来的,没有这些从一年级就是好学生的人这么深入人心。 郑凯倒是觉得,林美这么复习,考得好一点都不出奇。人家下苦功了,不考好可能吗? 林美一直以来的风格也是好像挺自信挺游刃有余的。 所以张靖和杜晦一说林美被他俩吓哭,两人就觉得:别逗。 第52章 中考前,张靖一直很努力。那时他就像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他能每晚学到一点,早上五点再起来背书都不会觉得累。当时他的父母更担心他会学坏身体,对他的成绩倒是不怎么在意。都知道自己儿子学得好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是都说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嘛。 等中考分一出来,张爸爸托了人,说张靖怎么着也会进省一最好的班,是他们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带的班。张爸爸就特别高兴,在家自己一个人乐呵呵的喝到半醉后叫张靖出来聊天。 张爸爸说你现在能上省一了,这样这万里长征你就走了第一步了。日后考清华、北大,再出国留学,拿外国文凭,爸爸给你把钱都准备好了,到时咱们家卖房子也要供你! 张靖在中考后家里一直让他尽量放松好好休息,他也很快放松下来了,但骤然一听张爸爸这个话,他突然有种隐约的不想再学的感觉!照爸爸说的,他日后还早着呢,而且以后要比在中学时更加努力才行,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努力了,中考时暴发的热情,他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到了省一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本来充满气的自行车轮胎,慢慢的气就被放跑了。 书不想看,作业不想写,上课也不想听。每天的自习课,他本来还是想学的,可是就算看着书和作业,他的脑子也不想这个,好像大脑会故意避开。好几次他看着书就走神了,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他也想不起来刚才都想过什么了。 他就只记得好像大脑特别放松,特别自由。他很喜欢那种心情,就忍不住一再的沉浸进去。 初中时他没有住校,回家后看到爸爸妈妈,他就会有自觉要回卧室学习,爸爸和妈妈还会时不时的进来悄悄看看他。 但在这里,没有父母,他好像变得自由了,也没有人约束他了。赵老师又是个不管事的,班级纪律统统交给班委。张靖很快就发现了很多能让他快乐的东西,门口的小书店,扑克牌,象棋等,什么都行。他觉得做这些事比学习要轻松愉快的多。 特别是在他偶尔心中突然会冒出一阵恐慌,想到自己下降的成绩时,那种仿佛毁天灭地的不安。在期中考前,他在寝室里常常会睡不着觉,看着窗户和寝室里别的睡着的同学。他不知道自己会考成什么样,如果考得不好,他怎么给父母交待? 每当有这种心情后,他第二天都会立刻去小书店逛一逛,借一两本书回来看,只要沉浸在小说里,他就能忘掉这一切。所以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书店租书。 杜晦跟他坐隔壁桌,两人既是书友,也是棋友。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寝室,但杜晦什么棋都下得很好,象棋、飞行棋、军棋,就连跳棋都下得相当好。寝室里的男生们基本上没事干时都是聚在一块打牌下棋聊天,但当快该考试时,大家都开始努力看书了,没人玩了,张靖和杜晦两人这唯二不看书的就成了歌们了。 杜晦教张靖下棋,张靖带杜晦看书。张靖借来的书都是自己看完再给杜晦看,他通常一天借两本砖头厚的小说,这种小说一套都有很多本,四五本,七八本,有时多的二十几本的都有。张靖就天天借,杜晦跟他一起看,两人一人一本。 但书是张靖借的,所以他是按顺序看的。杜晦要么等张靖看完,要么先看后一本,等张靖看完前面的两人换书,杜晦重新看前一本。 老这么着,杜晦自然嫌看得不痛快,有时他就会抢在张靖前面看第一本。张靖一两次不好跟哥们翻脸,次数多了就不快了。 那天在课堂上,杜晦又是先拿第一本看,张靖跟他要,杜晦背过去不给他。张靖拉他的衣服拉不动,烦了就说了句:“想看自己去借!别老占便宜!一本租一天才三毛!” 杜晦脸上挂不住就把书扔给张靖。 张靖拿过来看,杜晦自己想想气不顺,一脚把张靖的凳子跺飞了。两人这才打起来。 当时只是一时脑袋发热而已,等打完两人出去罚过站就合好了。完了两人开始担心这事该怎么办。那几天他们都在庆幸赵老师不在,等现在赵老师回来了,张靖和杜晦商量了下,只好把事给自己家长说了。 因为赵老师在开学初曾经把几个学生撵出一班,他们本来想还有几个月才升高二,说不定到那时他们俩还能进一班呢?努努力,说不定成绩能恢复。 但出了这件事,他们就怕赵老师一气之下先把他们给撵了,那再想回来就难了。 两边家长听说后顾不上骂孩子,都决定先找赵老师说说,求求情,免得耽误孩子的前程。 张靖的父母也是很着急孩子的成绩的。就算初中学得好,在省一这种竞争大的学校里成绩下降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周围这么多各个学校的优秀学生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他们都清楚。 正因为这样才不能离开一班!一旦孩子离开最好的班级,成绩只会下降得更快! 所以在赵老师让他们交志愿表时,张靖的父母都要求孩子选理科,能选理科自然就不会选文科。而且更因为赵老师的名声在外,选理科进赵老师的班就好像孩子考高考会更有信心一样。 所以才让张靖和杜晦打听赵老师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也都准备了礼物好送上门去。 赵老师接到电话说的很客气,没事没事,男孩子看看小说是正常的,送东西?不用!免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赵老师虽然好像没生气,也态度明确的拒绝了,但有时这个礼不送出去,人就不会安心。 于是有天早自习时,林美正在讲台上维护纪律,就看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悄悄在门边探头:“对不起,请问赵老师是在这个班吗?” 林美马上看班里谁有反应,看这是谁的家长。 听到门口有人说话,班里的人几乎都看过来,杜晦马上就过来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然后他就看到他爸妈提的纸袋,上面还掩饰的盖了几张旧报纸。然后他往那一站把门挡住,伸手把他爸妈手上的东西往背后推推报怨道:“怎么拿进来了?” 杜爸爸道:“你个小孩不懂。你们赵老师呢?办公室没人。” 杜晦就看林美。 林美本来想着他们一家人说话她不用管,杜晦一看她,杜爸爸和杜妈妈也看了,杜妈妈把东西放在门口,悄悄进来趴在讲台桌上小声问她:“同学,你们赵老师去哪儿了?” 林美也小声说:“不知道,赵老师一般早自习时很少来。而且也不知道他今天上午有课没课,没课可能就不来了。” 副校长嘛,还是有点自由度的。 别看他们这么小声,其实都是在掩耳盗铃。班上安静的落针可闻,他们声音再小,至少前两排肯定能听到。 杜妈妈见此就轻轻道了声谢,和杜爸爸提着纸袋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班里说小话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杜晦坐回去,前后左右的人都赶紧问他:“是你爸你妈吧?给赵老师送礼?” “不是!”杜晦当然不能承认,黑着脸说:“再说我翻脸了啊!” 林美由着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后,用板擦拍了拍桌子,大家就安静下来继续自习了。 等下了早自习,林美和周罄出来上厕所时又看到杜爸爸和杜妈妈了,他们俩根本没走,可能刚才下去了,现在又上来在办公室门前探着头看赵老师来了没。 直到开始上第一节课,林美这周换座位换到靠窗户这里了,看到杜晦父母这才推着自行车往学校大门那边走。 杜晦父母并没死心,他们到底在学校里找老师问到了赵老师家的住址。然后找了过去,在家属院里问着人找到赵老师家。 结果赵老师家没人。赵老师的爱人上班去了,孩子上学去了,父母不在这里住。 杜晦父母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 然后又回到学校来了。 此时已经是第二节下课了。二十分钟的课间,大家习惯跑得远一点。林美就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面包了。学校食堂的面包没有校门口的大。回到教室就看到杜晦和他父母正在走廊里说话。 杜晦父母当然是想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赵老师。因为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一直往这里跑,结果学校没有,家里也没找着人。 杜爸爸跟杜晦说:“要不把东西给你留下,回头你给你们赵老师提过去。” 杜晦有点为难,他总觉得送礼像一件丑事,何况又是为了他的成绩和违反纪律的事。刚才同学们问起的时候他就说不是了,要是把东西提到寝室去,那不就昭告天下了吗? 杜晦看到林美,让杜爸爸等一等,他跑来把林美神秘兮兮的拉到一边说:“班长,你知不知道赵老师今天来不来?” 林美诚实的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她看了眼杜爸爸和杜妈妈提的东西,觉得赵老师估计不会收了。 她觉得赵老师不是那种清高到不肯收礼的人,但问题是杜爸爸和杜妈妈把这事办得太引人注意了。这一来一回不但班里的人看到了,学校里的老师们看到的也不少。赵老师刚刚被泼了半身污水,再加杜晦父母这一桶估计就是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后杜晦还是把东西给提到了寝室里。很快整个男生寝都知道了,哪怕杜晦再说不是也不行了,他爸妈给赵老师准备的还是好东西,两条软中华烟,两瓶茅台酒,还有一盒燕窝。这一看肯定不是让杜晦抽的吧? 过了两天,林美他们又从董老师嘴里听说了另一件事,赵老师家门口也被人放了东西了,也是烟酒。就是那幢楼住的都是老师,上楼下楼的都看到了。 等晚上赵老师家的孩子回来看到,打电话给他爸,这才提进来。 不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董老师笑着说:“我不像你们赵老师那么受人欢迎,没人给我送东西。” 等到有物理课的那天,杜晦一早就把东西给提到教室里。赵老师上课刚一进来,还没打上课铃,杜晦悄悄的过去跟赵老师伏耳几句。 赵老师面色淡然的点点头。然后下课招手把杜晦叫过来。 杜晦立刻提着一点也不轻的两个纸袋过去,赵老师揽着他的肩慢慢从教室走到走廊,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就看杜晦一个劲的点头,然后赵老师拍拍杜晦的肩:“行了,给你爸妈拿回去吧。你成绩好呢,我肯定会留你在一班,成绩不好送什么都没用。上课看书的事就算了,我现在也没空管这个。回去吧。” 杜晦让赵老师说晕了头,二了吧叽的把纸袋又提回寝室,然后给他爸妈打电话。杜爸爸在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你傻啊!叫你送你又提回来干什么?你直接给你们赵老师送到办公室去!” 寝室里的人都默默听着,杜晦特别弱气的给杜爸爸解释:“不是……我们赵老师说这样影响不好,他现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爸我跟你说,上次就有个……” “那送到你们老师家去!”杜爸爸懒得听杜晦的废话。 杜晦哼哼叽叽,说实话虽然他怕杜爸爸,可他更怕赵老师。赵老师都那么“温柔”的把道理都给他说了,说送礼不行,不好,那他还送,那不是会惹赵老师生气吗? 寝室里有人给杜晦出主意,让他像别人一样把东西往赵老师家门口一搁,然后就不用管了。 杜晦想了想,还是不太敢,打算等风声过去一点再把东西给送去。现在只好先放寝室了,跟他爸就说送出去了。 赵老师现在忙着给二年级出会考卷。三年级快高考了,他也要出几张卷子让他们做,帮他们摸摸底。而且四月份的时候,他还要去出今年的高考卷子。 所以现在他是真没空理这些事。所以就全都扔给林美等班委了,连物理课都只能让人代上。因为出卷子时是不能回来上课,连家都不能回的,全封闭的。 林美听赵老师要一口气失踪将近两个月,顿时觉得手里的钥匙火烫无比。 赵老师把办公室和他的办公桌的钥匙都给林美了,跟她说:“班里不用管太严,现在这个时候愿意学的就学,不愿意学的只要他不在班上跳舞唱歌打架,什么看小说打牌都不用管!” 也就是赵老师才这么豪爽。 赵老师给她指着钥匙说:“这个柜子里放着我给你们印的卷子,从第一套到第三十六套。每周让他们做两套,自习课做就行,当成是考试。做完先收回来,我找人改。到时我找谁,你带那人去拿卷子。” 林美点头明白。 赵老师吩咐完还给了她一个“好处”,“这个柜子下头放的还有几份卷子,是去年清华北大复旦的高考题和我收集的一些补习班的题,你要是想做,就拿几份出来做做。别给人!别当成是发糖一样谁都给!有要好的给他们抄抄可以,别把卷子拿出去给人看就行。” 林美再次表示明白,并表示一定在赵老师不在的时候恪尽职守,兢兢业业。 第53章 林美把赵老师会离开至少两个月的事告诉郑凯他们了,果然这一群人都吓傻了。 她也是没想到原来这事赵老师就在课下跟她说了两句(随便塞给她两个酒心巧克力)后就算完了,剩下的班委一个也没说。 何棋先问,“那剩下的物理课谁上?” 这个林美也知道,她说:“赵老师跟别的物理老师说过了,谁有空谁上。” 牛吧?跩吧?反正他是副校长还是物理考研组组长,他的话不怕那些物理老师不听。就是这么酷炫! 郑凯犹豫的看了看大家,问林美:“那赵老师不在的事……要不要在班里说?” 林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说:“还是别说了。能瞒多久瞒多久。不然就像上次赵老师几天没来,班里都快翻天了。” 张靖和杜晦为什么敢在上课看小说还打架?除了一部分是有点不太在乎生物老师,还有更大的原因是那段时间大家都知道赵老师不在! 赵老师威风赫赫,他在的时候自然可以压制班上的人,一班的班风一向不错,公认的纪律好。可能是平时压抑得太狠了,结果他一旦不在,那大家就玩命的撒欢!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居然不是一句形容,内里还暗含哲理! 林美算是亲身体会了“暴政”之下大家的反抗情绪有多大。毕竟赵老师平时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班委们都认同那段时间班上的纪律很不好管束,同时默认瞒着全班同学赵老师会“失踪”两个月的事。就让大家以为赵老师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好了。头上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利剑,想必大家在放纵时能收敛一二。 给二年级的会考卷子,赵老师去年就出好了,所以他把这卷子一交就走人了。虽然距离封闭出卷还有一段时间,但人家就是光明正大的放假去了。除了给林美交待一声外,学校竟然都不知道。 所以在早自习看到校长在教室外探头探脑,林美悄悄过去问校长有何贵干,校长竟然问她:“你们赵老师呢?” 林美不可避免的瞪大了眼睛,反问:“赵老师?不是去出卷子了?”出卷子这种事还需要瞒着校长吗?要这么保密吗?她只这么想了一秒就知道这很可笑。 校长同样瞪大眼:“不可能啊!还不到进组的时间呢!” 出题,当然不可能叫赵老师出全部的物理题。他所出的可能只是一份卷子的一道大题,或几道小题。所以工作量其实并不怎么重啦,而且也完全不必一开始把所有人都叫去,那不是耽误工作吗?所有的出卷老师基本都是有教职在身的。一口气市里不少学校缺少那么多骨干,校长们非翻天不可。 所以赵老师进组的时间应该要再错后一点,其实他甚至只需要进组十五天就行。然后就被“放”回来了。 但现在距离他需要进组的时间还差得很远很远。 校长一时搞不清是他记错了?还是赵老师逃课了?前者考虑到自己的年纪,校长并不是那么确定。后者,他想赵老师应该不会那么大胆吧呵呵…… 林美目送校长先生匆匆离开,郑凯和何棋早就过来了,班上自习的同学们都看着班委们。林美几个避到走廊上去说,林美临走给张煦使个眼色,张煦比个“OK”,虎着脸站起来四下一扫,他手握考勤利器,大家纷纷拜服低头。 林美这边跟郑凯他们奇怪的说:“校长来找赵老师。” 何棋:“赵老师不是去出卷子了?校长不知道?!” 林美也纳闷啊,他们赵老师不会这么牛吧?校长都不甩? 校长回办公室翻出几个月前的那份省教育厅发下来的通知,仔细看看时间,没错啊。省一被叫走出卷子的不止赵国栋一个,还有教英语的戴老师,不过戴老师考虑到身体原因想申请下这次她就不去了。另外生物教研组的组长,现在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刘本藤也被征召了,然后他说要带班走不开,也拒绝了。 校长熊绢内牛满面,他第一次觉得手下的兵好难带。赵老师绝不是个例……一个个都这么有个性…… 赵老师所在的办公室也是物理教研室。不过由于这里面的老师从来没进过一班,所以连林美都对他们半点不熟。直到每次物理课都看到熟悉的面孔进教室来,她才知道赵老师为什么敢说“谁有空谁来”,这些物理老师都在他眼皮底下,谁哪天有课哪天没课,他一清二楚。 第一次物理课有人来代课时,大家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师走进来纷纷疑惑的“啊?”了起来,还有人戳林美问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老师是高冷范的,先在黑板上写下板书,然后回过头来说:“你们赵老师让我来代一节。大家翻开书看第6页……” 第二次物理课进来的还是个生人,这次大家镇定多了。这个老师是个诙谐范的,进来就笑着双手支着讲台桌看大家,看半天说:“都没人有话要问我啊?怎么不问为什么不是你们赵老师来啊?” 大家面面相觑后,只能以沉默来回敬他:“……” 老师你好有趣哦……这个问题我们不会回答啦…… 老师笑眯眯的自问自答:“是你们赵老师打电话叫我来给你们代一节课的。至于你们赵老师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所以不要问我要你们的老师了。” 大家:“……” 没人问你要啊…… 到了第三次物理课——其实也就是星期三,物理课是一周四节,周一到周四每天都有。当大家看到又进来一个陌生的老师时,不说淡定,心里都有数了。 这次是个女老师,个头小小的,看着有三十多岁,十分沉默又认真。不过因为个子实在小,板书时她又好像坚持想写到比较高的地方,所以踮着脚尖写,但力气不够啊,所以整个板书都是东高西低成坡形。东边这头空地较大,老师写得很好看,到了西边这里地方越来越小啊,老师就越写越挤,最后甚至用极小的字写成了一竖行——又拐上去了。 林美坐在第二排抄板书还方便,后面看不见的就频频站起来探头看。老师板书完毕拍掉手上的粉笔灰就看到后面几乎都站起来了。 老师说:“班委呢?维持下纪律。” 林美起来说,“大家不要急,下课后这半边的板书会重新抄到后面的黑板上,大家到时可以再抄。” 一听这个,大家都好好坐下了,急着抄的现在也不急了。 下课后,这个老师过来问林美:“赵老师有没有跟你们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美摇头说不清楚。 最后代课老师就固定为这个女老师和那个诙谐的老师。两个老师一个姓乔,一个姓庄。乔老师更是日后就习惯了写完板书跟大家说:“要抄板书的不要现在抄,等下课后抄你们班委写在后面黑板上的。” 于是自习课上,林美和一众班委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抄板书。 后面黑板写着的还是联欢会时画上去的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现在就改成物理板书专用地。几个班委轮流上去抄板书,以个高的男生为主,但也抄得形色各异。 郑凯看书的习惯是记题,他的笔记上除了老师在板书时写的题外,别的很少记。所以他抄的板书总是看着比老师的板书要少内容。抄过一次被差评后,他就借何棋的笔记看。 ……何棋的字比较草,郑凯借过一次认字的时间跟抄的时间差不多,总是抄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认字。他在这边抄黑板,大部分的学生也都齐齐向后转跟着他抄,他一停大家也都停了。显得他特别耽误事。 郑凯很不好意思,自己实在认不出来只好跑去问何棋。 第一次,“哥们你这句写的什么?” 第二次,“过来认认你这句写的什么?” 第三次,“滚过来给哥说你这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郑凯拿着何棋的和自己的笔记对都认不出,抄得火都起来了。 何棋就接棒自己上去抄,抄一会儿看看后面的,再把前面的给擦了重新写——他也认错了。 林美上去抄有点费劲。她这段时间的身高还停留在一米六二六三,离她的一米六七还差着一段距离。这个急不得,但在抄板书时,她发现自己很容易犯乔老师的毛病,抄着抄着就前高后低。前边的字各种好写,字大行空得也爽快。到后面就各种挤着写,恨不得把字写成蝇头小字,行也越写越挤。 一次以后,林美找郑凯何棋张煦等代抄,她就偷个懒不抄了。何棋直接拿着林美的笔记抄,他知道林美的笔记记成什么样,绝对比板书还清楚好懂。 后来不知不觉就发展成抄板书都拿林美的笔记抄,成了统一风格,也便于大家系统的学习辨认。林美彻底解放了,现在就算她不抄也没问题了,借出笔记就是出力了。 第54章 赵老师一时半刻回不来,一班成了一群放羊的孩子,虽有林美等人在同学面前瞒天过海,但老师们是都知道了,熊校长想找一位好心人先帮着管管一班。但现在哪个老师都任务繁重,□乏术。 最后熊校长直接点名了:“老董,反正你的二班离得近,你就有空过去看看吧。” 柿子要捡软的捏,人要找老实的欺负。 不管赵老师的嘴里董老师是多么的表里不一心机深沉,但在熊校长眼中,董老师是个好同志。有什么活别人不想干的交给他,他都没意见。 董老师走马上任第一天,就是他的语文课。课前叫林美过来问:“你们班这两天有问题吗?”林美摇摇头。 董老师满意点头,没问题就行了。 等上完语文课,董老师临走前再把林美叫过来关心道:“有问题就去找我,我就在二班。如果我不在班里就到办公室去找,办公室在五楼,你知道吧?” 林美点头,董老师交待完了就安心走了。 中午几个班委交换意见,何棋问道:“董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就过来看看?” 大概是受赵老师的影响,董老师的好人光环并没有影响到一班的学生。从林美一把董老师的话学给大家听,就没一个人认为董老师是单纯好心。 “赵老师不在,董老师可能是暂代一下咱们的班主任。”林美说。这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 果然董老师晚自习又过来一趟,前后看一圈就走了。日后凡早自习、晚自习都会过来看一眼。问了班上的考勤本在谁那里后,还天天看看考勤本。 如果说董老师是以威服人,董老师可能就是以德服人(?)。虽然他在学生中间一向以温柔和善著称,但自从他到班里巡视后,本来隐隐有些松脱的纪律再次紧绷起来了。 跟董老师接触过后,林美觉得他是另一种的厉害人。他待学生非常好,那学生就更加不想让他失望,就是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怪不得赵老师拿他当劲敌呢,跟董老师一比,他好像就不够正义了。 班里大家想的是:不能在董老师面前丢赵老师的脸!所以反而表现得非常好,上课纪律好,作业收得齐,也没有打架斗殴偷溜出校等等。 班上纪律好了,林美也能放松了。赵老师留下来的卷子也被她拿出来给大家做了,她都尽量挑作业不多的晚自习时拿给大家。 这天的课有生物和政治。这两科都是不布置作业的,晚自习时林美就抱着卷子进来了。电视里正在放新闻,有的人跟朋友坐在一起说话,有的人还没来,班里空着七八个位子。 看到林美抱着卷子进来,大家全都不看电视只看她,还有人问:“班长,哪儿的卷子?” 林美先问第一排刚才董老师来过没,听说董老师已经走了,林美神秘的嘘了下,小声说:“赵老师专门给咱班留的卷子,别出声,悄悄做。” 大家的学习觉悟都很高,更何况赵老师多牛X啊,他特意、单独留给他们的“小灶”!这卷子太珍贵了! 还有人悄悄的去把前后两个教室门给关上。 林美看大家这么期待做卷子,觉得他们已经被学校给虐成斯德格尔摩了 没来的人自然就没卷子了,现在学生中还不是人手一个手机,没办法打个电话就把人喊来。从七点半到九点,一个半小时里大家把卷子做完,林美收好又放回赵老师的柜子里锁着,至于哪个物理老师改卷子,只能看谁来找她接头了 林美严格按照一周两次卷子的频率拿给大家做,慢慢的自然就被人知道了,说一班在偷偷做卷子。有外班的想找一班的朋友借卷子,秉着战友情谊,你有好东西不能不借我看看啊,我就偷偷看,肯定不往外传!那人两手一摊说:“这你要去问我们班长。卷子都是她拿来的,写完就收走了,现在还没发下来。我也没法给你啊。” 董老师自然也听说了,当然也打听出来这事一班的班长管的。 于是这天早自习,林美看董老师进来以为他还跟之前似的来看看就走,张煦也是赶紧拿着考勤过来了。 董老师翻着考勤,若无其事的问林美:“听说,你们赵老师给你们留卷子了?” 张煦立刻紧张的看林美。 林美的脑子里还在转刚才做的那道复合函数的题,反应慢了半拍:“……啊?” 董老师笑着看了她一眼,把考勤还给张煦说:“好啊,不亏是赵国栋的学生。” 林美反应过来了,不过此时该说什么?于是她只能沉默了。 直到董老师走了,张煦对林美竖大拇指:“你强!”貌似很佩服她的勇敢。 林美只能木着脸接下了这个赞美。 林美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董老师以为她“装傻”后就不再来了,谁知从这天后,董老师开始在晚自习时常驻一班! 林美拗上了。他要是真的再问一次,她肯定不会死藏着不给。这又不是什么保贵东西,虽然确实是赵老师给他们班准备的,别的班没有。不过这也是怕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物理拉下了。做过几套后她就发现了,这卷子其实没什么特别难的地方,就是一套非常系统的卷子。可以说做完这三十几套后,他们就可以抱着这个复习了,书都可以不要了。 到最后,赵老师肯定会把这卷子拿出来给别的班的。 但董老师跑这里来盯梢,她不乐意了。 于是她开始跟董老师“斗智斗勇”。 自习课做卷子已经不可能了,但现在这套物理卷子的神秘地位已经炒上去了。以前外班的人问起的时候,一班的人还会说一两句关于卷子的事。现在再有人问,一班都摇头说不知道。 董老师突然天天来盯梢,班长不肯再拿卷子出来给他们做,大家都不傻啊。 在这种情况下,林美的行动就有了很多配合。 林美想的是不在自习课发卷子给大家做了。先偷着发下去,让大家另外找时间做,写完再悄悄交上来。至于看书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上面的题虽然公式都是学过的,但题型就是翻遍书也不可能找着。 于是,当林美悄悄提着塑料袋纸袋好像拿了不少东西进教室,趁着上课前人到的齐,悄悄问同学:“董老师在不在?” 班上的四五十个人立刻双眼放光,有人悄悄探身道:“没来!我听人说他今天下午没课!估计晚自习时才会来!” 林美赶紧把早就在寝室分好的卷子拿出来说:“快!往后传!” 就跟我党组织的战士们一样,大家精诚合作,在一分钟内结束战斗,卷子圆满的发完了。连没来的人都有旁边的同桌替他收好卷子放进书包里。 林美站在前面说:“最晚明天早上写完交上来,当成作业收,闭卷。” 等晚自习时董老师过来前,坐在靠近后门的同学时刻保持警惕,一听到脚步声看到是谁,马上站起来小声警告:“董老师!” 全班在做卷子的齐刷刷把卷子藏起来,若无其事的背书、看笔记,互相讨论作业什么的。 董老师进来,在教室里绕了两圈,看到有人在写卷子就拿起来,旁边的人以为暴露了,对着这个泄密的同志无声的痛恨指责。同志高深的摇头示意战友别急,往下看就是。 董老师把卷子放下,点头说:“多看看,这卷子是很重要的。” 等“敌人”走远了,战友歪头看,发现同志在看的是一份语文卷子。 同志收起卷子得意道:“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董老师坚持盯了两个星期,无奈我军太狡猾,他就不再坚持找什么卷子了。大概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卷子一共有多少套,要是只有一两套卷子,那可能一班的人早就做完了,他现在去找已经晚了。 而林美放在赵老师柜子里的收齐的卷子也有八套了,据说改卷子的那位仁兄到现在还没出场。林美总觉得赵老师是不会等到他回来自己改的,这不是赵老师的风格。但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她只能继续坚持着让大家一周做两套题。现在董老师不来了,她就又改成晚自习发卷子了。 因为赵老师交待让晚自习写卷子,估计就是怕他们晚自己的时候纪律不好,再瞎跑出校门什么的。用卷子把他们给栓到教室里。 又过了一星期,第一个来代课的那位深沉范的老师到教室来找林美,“你们赵老师让你给我的卷子呢?我就这一周有空。” 林美马上明白这就是那个改卷兄了! 她立刻把这位老师领到办公室,打开柜子抱出了一至十的套卷。 一直很深沉镇定的老师震惊了!他瞪大眼看着摆满桌子的桌子,失声道:“这么多?!几套啊?” 林美体贴的翻给他看:“十套,老师,都在这里了。” 老师抹了把脸,望着卷子长长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掐腰站着沉思,跟林美说:“这太多了!我以为就一两套,改就改了,这么多,一个月都改不完。” 林美表示明白,亲,赵老师肯定坑你了对不对?他肯定没说有多少套卷子 老师长叹几口气后还是无奈的叫林美帮他把卷子给抱到他的桌子上去了,然后他先抱了一套走说:“我先改着,改完就交给你发回去。” 林美跟着他出来,在楼梯口刚好碰到别的老师。别人看到这位老师抱着这么多的卷子,问:“小陈,这是你们班的卷子啊?不错不错。” 陈老师无奈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第55章 任务太艰巨,陈老师在牺牲了一个周末没理女朋友后也给跪了。虽然一班的卷子改起来很有成就感,错得少对得多,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天天晚上改,到了星期天还要改。 当然他也“假公济私”的把卷子给抄录下来打算印给他的班来做做看。这份卷子,陈老师猜估计就是赵老师给学生们准备的到二年级才要做的卷子。现在等于是赵老师提前给一班的学生们做了,也算是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等别的班的学生开始做这套卷子时,一班的学生早就开始做别的卷子了。差距就是这么一步步拉开的。 而最叫陈老师绝望的是他这边改着,那边一班还在继续做!等他改完手里这些叫一班的班长那个女生抱走旧的把没改过的给他,顺便问了句还有几套? 那女班长就说:“还有八套。” 陈老师想自己当时的脸色估计很不好看?那个女班长添了句解释:“我们这一周又做了两套。” 陈老师秒懂:“赵老师让你们一周做两套?” 他也明白了,赵老师一开始叫他改卷子时,想的应该是一周两套卷子,改起来难度不大。谁知他当时没当一回事,以为改个卷子最多一两套而已就答应下来了,等了几周想起来了再过来,结果就攒下了这么多! 所以说来说去还要怪他自己,等赵老师回来他还不能抱怨他给留的工作太多。 陈老师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他也想保住卷子的秘密,毕竟这套题大家知道的越晚越好,他也想给自己班的学生争取一些优势啊,不说比得上一班,能把别的班给比下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在不成了……他坚持不下去了…… 陈老师最终请来了外援。 他找上了乔老师。乔丽跟他是校友,比他早一年到省一来。说起来陈老师进省一,乔丽还帮了一点忙。 乔老师个头虽小,却十分精明,立刻发现了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赵老师手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就是平时都藏着不告诉人,都偷偷喂给一班的学生了。 她马上跟陈老师说:改卷子的事就交给她了!他可千万别再找别人了!就他们俩肯定能把卷子改完! 陈老师和乔老师干起了地下党,两人改着卷子还要交流,中午饭都一起吃了,偶尔还会避着别人偷偷说话。要不是两人都各自在谈朋友,行动之间也不见丝毫暧昧,只怕就该出绯闻了。 跟陈老师把题腾一遍印给学生做不同,乔老师直接拿一班的卷子中考得最好的和最差的当例卷讲。当然她不会把名字说出来,她就是当例题在课堂上讲,这道题应该怎么做?一般人会怎么错?错是怎么错的?如果你做,你能做对吗? 乔老师这么做当然是想把这件事瞒得更紧一点。基本上教同一门课的老师都不会无私的把自己教学生的秘籍告诉同行,不管是找来的卷子也好还是题也罢,其中一道潜规则就是你不能去问同行你是怎么教的?你有什么秘诀?你从哪儿找来的题,借我看看呗。这都太过分了。 她跟陈老师等于是借赵老师的光。赵老师不责问便罢,问了他们就有点说不清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说! 乔老师从一班的卷子上收集了很多,不管是错题还是对题,她都是挑最具代表性的。时间久了,某些学生的名字不知不觉就记住了。林美便是其中之一,她很快回忆起这个女生就是一班的班长,当初说要抄板书的就是她。等到再去一班代课,她对林美的印象就更深刻了。 会处事可能是个优点,但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的,还要是成绩。 乔老师总觉得这样的好学生,是不是想办法让他们班的学生也跟着沾沾光?乔老师找陈老师商量,说想在他们三个班搞一个兴趣物理活动小组。 陈老师犹豫道:“一班……会答应?” 他们俩一个是三班的班主任,一个是四班的。问题是他们俩的班跟一班的程度差太远了,不是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学生,而是这样一班的学生能从他们班的学生身上学到什么呢?明摆着就是趁赵老师不在,拿他的学生白使唤一场。 陈老师胆子有点小。 乔老师光棍道:“就试试,等赵老师回来再问他就行了。现在又没办法打电话给他,这也是为了调动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啊。” 一般这种班与班之间组织个学习活动什么的,学校的态度一直是支持的,只要上报教研组,组长批准就行。 ——问题是物理教研组组长,赵老师他不在。 乔老师和陈老师就去找熊校长了。 熊校长呵呵道:“行,行,你们自己商量就行。”为了学生们的学习嘛,支持。 怎么商量?当然是班主任之间商量。 ——赵老师不在。 所以乔老师和陈老师商量好之后,就去一班通知了。 正好他们俩都代着一班的物理课,下课后就在讲台上说:“今天的晚自习,咱们一班和三班、四班办一个兴趣物理活动,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啊。地点就在本班教室,到时看是你们想去三班四班也行,我们班的学生到你们一班来也行。” 林美愣了,她条件反射的看郑凯,结果他也回她一个茫然的表情。他们俩都不知道。 乔老师的目标是林美等一众好学生,希望她班上的学生能够跟一班的学生一起学一学,不说学个七八成,哪怕受点刺激,回去更努力也行啊。 乔老师通知完,再把林美和郑凯等这几个她有印象的学生叫过来,微笑着让他们一定要来。 林美总觉得这不是赵老师的画风。赵老师不搞兴趣小组这一套,他比较务实,自习课搞兴趣小组还不如多做一套卷子。 她就说:“乔老师,其实今天赵老师另有安排的……” 她在诈,诈这件事不是赵老师说的。 乔老师哦了下,说:“是让你们做卷子吗?那就明天自习再做吧。” 林美为难道:“这个,赵老师跟我说,这个卷子要在他回来前做完。而且为了不影响主要课目,都是挑大家作业比较少的时候做。一周也就今天和后天的作业少。”她领乔老师去看贴在黑板边的课程表。 郑凯他们不太清楚是不是赵老师真吩咐了这个,但之前每周做卷子的确是在这两天,就跟过去帮腔说对啊对啊,都是这两天做卷子的。 乔老师一听之下,皱眉叹气道:“那好吧,那就改到明天,今天留给你们做卷子。明天才是兴趣小组。” 郑凯问林美:“这个兴趣小组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赵老师跟你提过没?” 林美摇头,“没有。赵老师没交待过。” 张煦直接说:“我可不想上什么兴趣小组。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看看书呢。”什么兴趣小组?一听就很没意义。 宋科说:“是不是最近有物理竞赛?所以才办这个兴趣小组?” 林美现在已经越想越怀疑了,听了宋科的话,她说:“要是真有竞赛,咱们一班还好说,三班和四班……” 一说几个人都笑了,何棋:“说的是啊,哪怕是董老师的二班也比三班和四班象样。” 话说到此已经没有悬念了。 郑凯有点不敢相信,“不会是三班和四班搞的吧?这个乔老师好像就是三班的班主任?他们办这个兴趣小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拉我们给他们站岗放哨?” 何棋拍拍郑凯的肩:“兄弟,你太小看自己了。咱们是主力。” 一班在物理一科上的地位确实超然,他们在附中时的同学现在是别的班的,差不多都管他们借过物理书和卷子笔记,期中考的时候最严重,还有人堵在一班的门口看人就问“同学,你的物理卷子借看看呗?” 那时是都认为赵老师肯定给他们透题了,划范围了等等。 林美想了个主意,她站在台上跟大家说:“三班和四班办了个物理兴趣小组,现在大家报下名看有谁想参加。不想参加的可以不来。明天晚自习,他们还要用咱们班的教室,所以不来的同学可以留在寝室里。” 一下子全班几乎都欢呼起来了,没多少人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兴趣小组有兴趣。 等她下来,郑凯几人早吓傻了。这等于是直接跟乔老师对着干了!他们之前虽然猜到这里头有猫腻,但迫于无奈也是打算从了的。没想到!! 郑凯:“这样……能行?” 何棋倒是放松,说:“这样更好。管他们去球!不想参加就不参加。” 张煦又对她竖大拇指:“班长,你最牛!” 有同学问不想参加的能不能在教室写作业看书? 林美说:“可以来试试,不过要是这边太吵打扰了,那就还回寝室去。” 等到第二天,晚自习时,乔老师提前过来看看,没想到班里竟然没几个人! 她一看林美倒是在,马上问:“你们班人呢?” 林美马上跟乔老师很诚恳的说:“老师,昨天你通知之后,我让大家报名看都有谁要参加兴趣小组,但没什么人报名。老师,这个不是强制的吧?我看没别的班搞这个。要是不强制,那今天能让这些学生留在这里写作业吗?其他的不想参加的都回寝室了。” 乔老师条件反射的说:“怎么能回寝室呢?快把他们叫回来!你们班考勤不要了?” 林美比她更诧异,“不是您说要在我们班办兴趣小组吗?” 乔老师算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指着林美沮丧至极道:“哎呀!你搞错了!快把你们班的人都叫回来上自习!” 林美连忙解释:“那些都是不想参加兴趣小组的……” 乔老师连连摆手:“快叫回来!快叫回来!” 兴趣小组之事不了了之。当学生会记考勤的人来了以后,乔老师还要帮着解释为什么这个班会突然少这么多人。一口气这么多学生不上晚自习,还是一班,肯定就有人会问啊。偏偏赵老师现在不在,董老师暂代班主任。 乔老师可没信心能蒙住董老师,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乔老师也不能怨人家班长听错了。是她没说清楚,一听说是兴趣小组,统计参加名单这也很正常。不想参加的人也是为了给兴趣小组腾地方才回寝室。 所以……还是乔老师自己的错? 乔老师觉得心累,算是再也不想办什么兴趣小组了。 她倒是有一点点的怀疑过这事是不是一班的人搞得鬼。但赵老师不在,哪个一班的学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强的号召力?他能让全班都听他一个人的? 这不科学。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在乔老师心里转了个圈就扔到一边了,她还是认为是那个叫林美的班长领会错了她的意思,才搞成这样。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 第56章 赵老师静悄悄的走了,又静悄悄的回来了。大家都没什么准备,突然在物理课上看到走进来的是赵老师,全班先是一静,然后就暴发了热烈的掌声! 他走的时候大家还穿着毛衣外套,下课出了教室还会冻得发抖。现在校园里已经是夏天的景象了,大家穿的更是五花八门,有嫌热穿裙子短裤短袖凉鞋的,还有怕冷仍然穿着里外两套的。 赵老师穿西装打领带,头发修剪得很帅气,打扮的好像要去参加什么正式场合。他显然听到大家这么热情的欢迎他归来,非常高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大家拍了一会儿后越拍声音越大,特别是后面的男生们跟打鸡血了一样使劲拍手。赵老师不得不伸手往下压一压,示意大家不用鼓了,“好了,好了。我也是很久没见大家了,挺想你们的。” 班上的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气氛温柔很得。 赵老师看着表说:“五分钟,咱们师生可以说五分钟的闲话。”然后指着林美,“班长带人去把卷子抱过来吧,咱们今天先讲讲卷子。” 林美问:“都抱过来?” 赵老师:“改了几份了?” “十七份,我们做到第二十一套了。”林美说。 “改过的都抱过来吧。今天看能不能给你们过一遍。”赵老师显然没什么耐心一套套慢慢讲,他问大家:“都是自己做的吧?” 大家纷纷点头,赵老师夸了句:“我在那里就想你们是不用我操心的。” 这一句就把大家给夸上天了。连林美心里都特别舒服,因为赵老师看着她也说了句:“班长和班委们也都辛苦了,把班里管得不错。我过来听老师们都是夸咱们班的纪律好,我不在自习课上也没说话的,来的人还都特别齐。” 林美带着几个人分几趟把卷子都抱回来,然后发下去。赵老师拿着林美的卷子讲,让她跟同桌一起看。 “我们来看下,咱们先从后往前讲,我先带着你们把大题过一下……” 赵老师回来后,军心大定。 董老师特意过来看了趟,两人像对老朋友一样站在走廊上说说笑笑。周围的学生都躲着他们走,稀奇古怪的看他们俩。 关于赵老师和董老师不合的事,真不算是什么秘密。 林美从他们俩身边经过,听到赵老师说:“……还是麻烦你了啊。” 董老师:“都是工作。你身负重担啊,我们这些人只能替你打打下手了。” “哪里哪里,离了你们也是不行的啊。” …… 这哪里是说话?简直是刀光剑影。 林美在这段时间还知道了一件事,也算是赵老师当上副校长后“飞扬跋扈”的证据之一。省一的办公室跟附中不同,附中是一个年级一个办公室,各科老师共用。省一是按学科分,也就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等,一个教研组一个办公室。 语文、数学、英语、政治这四个主科的办公室都在五楼,为的是离三年级近,老师们上课方便。物理教研室原来在四楼。 但事实上楼层越高,老师们越是怨言大,上下楼多累啊。 赵老师当了副校长后就主张把物理教研室和英语教研室都挪到一楼来。然后他成功了,强硬至极的把教研室搬下来了。 听说董老师因为这事挺不开心的。他有关节增生,上下楼苦不堪言,上课又是一站一节课,所以当时他也想把语文教研室给挪下来。 可一楼的腾出来的空教室只有两间,一个给物理,一个给英语。英语教研组的戴老师是有病需要照顾,可赵国栋身强力壮的,除了肝有点不好,那是喝酒喝的,他的腰和腿都没事啊。剩下的都是年轻老师了,跑上跑下多方便啊。 据说赵老师当时回绝的理由很那啥,他说董老师五楼不算远,那生物化学地理历史这些老师的办公室还在别的楼里呢,上个课要走半个校园,人家都没叫苦,董老师说这个就……啊,是吧?理亏啊。 理亏不理亏的,反正董老师跟赵老师的梁子是越结越大,最后人人都知道了。 但赵老师回来后,倒是第一个跟董老师的二班商量下,怎么提高两个班的成绩。林美被叫到办公室时就看到董老师跟赵老师站在一块,戴老师天都这么热了还是穿着薄毛衣,捧着热茶杯坐在椅子上。还有教数学的卫老师和教政治的顾老师。 这几个老师全都教着一班,他们也都是各科教研组的组长。一班所得到的资源是最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来都是因为赵老师想让一班和二班联合起来,尽量给他和董老师手里的好学生再提高提高。至于剩下的班里当然也有尖子生,赵老师决定去问问看,愿意来的就自习课过来一起补。 林美过来时,老师们都已经商量完了。 几个老师都有挺严肃的,跟赵老师打个招呼就走了。 赵老师还在跟董老师说悄悄话:“……今年的题可是不简单……” 董老师面色深沉的点头,说:“那你给房招弟说了没?她怎么说?” 房招弟是化学教研组的组长,但年纪太大今年不肯带班,所以哪个班都不教。赵老师和董老师一直想请她出山。教得好就是好,给学生点拨一二也行啊。 赵老师摇头说:“她说不想带班。” 董老师以手掩口轻轻说:“把她骗过去,看到学生她也就不走了。就叫她讲二十分钟,一周二十分钟,也就半节课。” 赵老师顺杆爬得很快:“那你去叫吧。我去过好几次了,她都知道我想干嘛了,你去,她没防备。” 董老师看赵老师的眼神就是“你真黑啊,又被你坑了”。 林美站旁边当了半天壁花。等赵老师和董老师商量完了,赵老师跟林美说:“回去班里通知一下,让大家都别说。今天晚自习咱们去2号楼上。七楼的视听教室,让大家吃过饭就过去。” 林美表示明白。董老师也要走了,“那我回去也跟我的班上的人说说。”然后他看了眼林美,对赵老师说,“你的学生像你啊。” 赵老师双眼一亮,笑呵呵的送走董老师,回来问林美:“我不在的时候还有什么事?” 林美的眼神略一游移,就被赵老师看出来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当时护卷子的行为吧,有点不够光明正大,还有点小犯上。 不过扛不住赵老师问,她就说了乔老师想办兴趣小组的事,当然没说她故意曲解了乔老师的意思,让兴趣小组流产了。至于董老师常来自习课仿佛是想找他们做卷子的事,这个怎么说?根本没法说,没一点证据。这么一看还是董老师高明,乔老师就年轻多了。 “哦,兴趣小组。”赵老师点点头。要是乔老师真的想办,他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一班不参加,三班想办就办吧。 乔老师是个很有想法的老师,工作积极性很高,不然也不会当上三班的班主任。赵老师对自己手底下的兵还是爱护的,正好他这边还想瞒着人,把学生去别的教学楼开小灶,这一想兴趣小组也不坏啊。 赵老师被启发了。 一年级在还有二十多天就要期末考试的时候,由赵老师牵头办了一个自由结班对的兴趣小组。以班为单位,两个班或三个班自由组合,让学生们可以自由的交朋友,互相帮助,促进学习。 一年级很多班的班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想抢着跟一班或二班结班对,结果却听说提建议的就是赵老师和董老师,而且他们已经第一个结成班对了。连活动教室都申请好了,就是2号楼七楼的视听大教室。 乔老师不死心,跑去找赵老师说让三班也参加进去吧,反正视听大教室可以坐不少人呢。 学生中间倒是更关心别的,比如听说二年级和三年级都用过视听教室,听说那里有空调,有很大的投影仪,上英语课时放电影看起来跟电影院一样!爽极了! 由于现在虽然已经是六月了,但白天热死人,晚上太阳下山后还是有点冷的。林美在班上提醒大家到时最好多带一件外套,别着凉。 赵老师通知可以带书,最好带上笔记和笔,到了以后要注意纪律等等。 六点半吃完饭,寝室里的人只剩下林美和周罄、黄苓。三人吃饭前去洗了个澡,快长到肩头的头发现在晾起来有点费劲了,这会儿才半干。 黄苓说:“那今天就在视听教室看新闻了?” 林美盘腿坐在床上,正在叠衣服,嗯道:“赵老师说七点去,那边能看电视。” “你们说这兴趣小组是干什么的?”黄苓奇怪,现在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不复习搞这个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林美道,她才不信赵老师真是想办什么兴趣小组呢。 等三人都打理完了换上衣服,这才出发。林美出来前带了一件夏天的空调开衫,怕有人犯病开空调,说不定会冷。 外面还有几分暑气,但小风一吹还是挺凉快的。 2号楼在他们教学楼的西侧,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这里大多是老师在用,有很多办公室和会议室。视听教室在七楼,而且还没电梯。这会儿2号楼里难得的热闹起来了,很多学生往这里涌来。 慢慢上到七楼,已经有人到了。视听教室的门大开着,赵老师和董老师正在讲台上摆弄投影仪。 这个教室是个向下的坡型,讲台在最下方,有四面大黑板可以上下互调。投影仪的幕布卷在上方,电视是悬在左边。 跟赵老师打了声招呼,他说:“来了?别坐后面,就坐前头,一会听得清楚。” 董老师蹲在下面好像在接线,反驳道:“有话筒,坐哪里都行。” 赵老师好声好气的继续跟林美她们说:“坐前头,离黑板近,看起来不费力。” 在这个大教室里,学生散着坐好像一下子就没那么多了,其实两个班加起来将近一百四十个人。现在来的多数都是一班的学生,林美把书包给周罄让她帮忙带过去,她站在门口说,“一班坐这边,本班的最好坐到一起。” 很快一班的学生都坐到一起了,教室里成了分明的两半。二班的学生现在就到了十几个,过了一会儿,二班的班长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原来他们班是先在班里集合再一起过来。 位置已经空好了,二班也坐了下来。 投影仪终于弄好了,赵老师和董老师都累得满身是汗。果然赵老师让开空调了,“温度调低点。” 林美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她先调到二十五度,等教室里凉快了之后才调回到二十八度。大教室比较阴凉,已经有学生觉得冷了。 林美穿上开衫,回头看看女生们说:“要是冷就现在回去拿衣服。” 有几个女生实在受不了就跑去拿衣服了。 赵老师把电视打开了,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他说:“先看新闻。一会儿就开始上课。” 然后投影仪的布幕放下来了,布幕上开始不停的轮图片,好像赵老师和董老师在确定顺序什么的。底下的学生就不看电视了,都在看投影仪。 新闻一播完,两个播音员一起向观众道别,赵老师啪的就把电视关了,然后跟大家说:“我跟你们董老师,费了这么大的劲,搞这个兴趣小组,就是想给你们提高提高。今天晚上是你们董老师给你们讲一节,卫老师给你们讲一节。我呢是明天。” 董老师继续在后面调整投影仪,布幕好像有点不对“咱们一班的学生是理科好,因为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就很重视物理课。但高考不会只考物理,趁这个机会,你们也跟二班的同学交流一下,看看你们有些什么不足,好好弥补一下。” 他再转头对二班说,“二班的同学呢,你们董老师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的文科好,但逻辑思维这一块就有点欠缺了。一会儿老师们在上面讲着,会叫你们起来回答问题,也会叫人上去板书,就跟平时上课一样。老师会尽量每个班挑一样的人数上台,到时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别的同学是怎么学的。你们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取长补短才能天天进步。” 赵老师说完,一班的人很给面子的鼓掌!带动的二班也跟着稀稀拉拉的鼓起来。看二班的可能都觉得有点可笑。 董老师终于把投影仪弄好了,过来用力拍了下赵老师的背,拍得赵老师阵呲牙咧嘴,“行了,知道你受欢迎。那谁还没来,我来讲吧?” 赵老师连连比着“请、请”,一转头也坐下来了。 董老师放好图片,让人关灯,开始带着大家声情并貌的读课文,董老师让人起来读课文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深情一点,你要理解原文,理解作者写这篇时是什么心情”。董老师上课每次都会让大家通读一遍课文,他总说“多读一读,没坏处”。 大家齐声用最深情沉重的声音读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布热金卡……” 第57章 赵老师和董老师搞的这个,其实就是变相复习了。林美他们只上了一晚上的课就全明白了。 就是这“兴趣小组”中讲的题倒是挺新鲜的,估计就是赵老师这次出去的成果了。 别的班级倒是老老实实的搞兴趣小组,听说是让几个班的学生各自三五成群结成学习小组,比如你的数学好,你来帮大家辅导数学,他的英语好,他帮大家讲讲英语这样。 乔老师的班没有插到一班二班中来,赵老师再三考虑还是拒绝了,一是怕人太多不好管;二来,他对二班的纪律还是放心的,因为董春河这人他熟啊,别看是个老好人的脸,事实上谁的意见也不听,就认准他自己是老大。二班早就让他管得没脾气了。乔丽这方面还是差了点火候,而且年轻老师太想让学生出成绩,有点急功近利的意思——见好处就往上冲,很少考虑后果。 他听别的老师说,乔老师这个班不敢提问,老师在上头一提问,下面的学生都争着回答问题,还有人爱抢话,很容易让课堂纪律失控。而下课老师也没法走,总是被围着不停的问问题,有时都赶不及去下一个班上课。 积极学习的态度是很好,但太积极了。 2号楼七楼视听教室成了一班和二班新的上自习课的地方,来给他们上课的都是顶级的好老师。连三年级的老师也被赵老师骗来一个,还有一个年纪很大,头发雪白还烫着像老上海的那种摩登卷发的老太太,看着要有六十了! 赵老师在教室里一个劲的跟他们:“嘘——”让他们不许出声。她跟董老师说说笑笑的进来,一看满屋子的学生和赵老师,马上回头指着董老师慢声慢调的大怒道:“好啊!你个董春河!你把我骗来给你的学生上课!” 董老师顶着那张老好人的脸笑呵呵的轻轻推着她进来,赶紧把门关上说:“房老师,房姐,这不是学生们都盼着您给他们上一堂吗?他们好多都听过您的大名呢!一听说您不教了,那叫一个失望啊!咱们不能让学生伤心对不对?” 大家自动自发的给这位老教师鼓起了掌。 房教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嗔了董老师一眼,再瞪赵老师,指着他点了点,“肯定是你出的主意!逼着人家老董去骗我!” 赵老师呲牙一笑,看着就像奸商坏人,他摊着双手喊冤:“完了,什么坏事都是我干的。董春河这人没这么好,跟谁说都不信!” 董老师还是笑呵呵的,有点小得意。天生一张憨厚的好人脸真没办法。 房老师答应上课,赵老师赶紧去搬凳子给她坐,又让大家千万别说话,别打扰房老师。 房老师拿着话筒说:“我什么也没带,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把我骗来的。我就给你们串一串吧,能听懂多少算多少。”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房老师真讲起课来语速很快,但她真用四十分钟就把高一化学给串完了。她串完后,林美只觉得这四十分钟像是一晃眼就过去的,听完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楚。她甚至有种冲动巴不得能再多听听!这老师要是一直教他们,那可太好了! 但房老师讲完就准备放话筒走,赵老师和董老师赶紧堵着门。 房老师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把话筒拿起来说:“你们还想不让我走啊!” 通过话筒,这句话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到了,学生们集体轰笑起来。 房老师笑眯眯的指着学生说:“听听,听听,学生都笑话你们了。快让开,课我也上过了,再想让我教别的,今天我是什么都没带啊。” 董老师说:“那下回您什么时候来啊?让老赵接您去!” 赵老师连连点头,“我接,我接。”然后拐董老师,“房老师就住咱们学校后头!” 房老师是省一的老教师,学校后头第一批职工分房的六幢楼里就有房老师一份,跟老教学楼就隔一道围墙。 房老师没办法的笑了,她说:“我算是明白了,我要是不答应你们,今天是不是就别想出去了?” 董老师:“都看您,随您。也是学生们舍不得您啊。” 最后房老师还就真成了他们的老师了。每周过来一天,给他们讲一节课。 但就像赵老师和董老师“算计”的那样,房老师忍不住,她来了一天后,就忍不住还想来。后来一天天的,房老师有时吃完饭出来散个步,散着散着就进来看看。 大家也都养成习惯去视听教室就带着化学的课本和笔记。主要还是赵老师提醒他们:“房老师未必哪一天来,这个可不好碰。你们最好天天带着化学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到时碰到房老师能问,不然人家来了,你什么都没拿那不可惜了吗?” 房老师为人温和。有的学生跟她熟了以后就问她为什么不带班了? “就是,房老师要是教我们就好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是个老师都会教课,但教得好不好,真心是只有学生知道。上过房老师的课后,自然就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教化学的常老师课上的不够系统性,不够连贯。当然,能给一班上课,她本身的教学水平是无庸质疑的。但房老师就是游刃有余,常老师就给人很用力很用力的感觉。所以两个老师的课一比,上常老师的课就太累人了。谁都喜欢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上课啊,老师总是吓唬人,把课堂气氛的紧张感提得高高的,注意力是集中了,可心累啊。 房老师就笑呵呵的说:“家里人不让我教了啊。我也该退休了,早就该退休了。”她五十岁的时候就该退了,学校不放人。现在都六十六了,女儿都生气说再教下去,她就再也不理她这个妈了。 重要是房老师自己也觉得力不从心了。哪怕只带一个班,精神也跟不上了。不能耽误学生啊,她想了想就退了。不过人退了,心闲不下来。所以偶尔给三年级出出练习卷子,现在还多了这个差事,房老师以前吃完晚饭不喜欢散步,就想在家闲着,连电视都不想看。结果现在她一放下筷子就出来散步了。 房老师的个人魅力太大了,简直就是所有人心目中那种为学生奉献一生的好老师。大家上过她的课后,几乎都被她折服了。然后就对现在教化学的常老师暗暗滋生了不满。 常老师年约四旬,戴一副眼镜,一头短发不烫不卷,是一个一看就非常严肃的不好惹的女老师。她上课从不许人说废话,也不听人解释,提问不会就出去站着。她也算是个“暴君”老师,但跟赵老师不同,她的这个“暴君”风格带给大家的只是不安和害怕,班上除了化学课代表程燕大概没人喜欢她。 林美就感觉到最近的化学课上,课堂气氛有点怪怪的。应该说过于沉闷了,以前虽然紧张,但大家因为还是想听课想认真学,所以感觉上比现在更积极一点。现在常老师在课堂上反问,下面很少有应和的,好像老师在台上唱独角戏。 林美有点紧张,这个气氛就像充气的气球,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所以当一天化学课上到一半时,常老师再三反问没有人回应,她拍掉手上的粉笔末,说:“是不是不想听我上课了?” 林美心道“果然来了”。 班上的气氛这才陡然一紧,大家的耳朵好像齐刷刷的都竖起来了。虽然教室里仍然是一生安静,但跟刚才相比…… “这回是都看我了。刚才我说了半天,没一个人看我。”常老师有些疲惫的按着讲台,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们不想学,我不逼你们。你们是一班,是咱们省一的招牌。从多少年前起,每一届的一班都是咱们学校的重中之重,所有的老师都盼着你们在高考上能考个好成绩……” 常老师语重心长的给大家灌心灵鸡汤,但听了一会儿后,大家的注意力又散了。没办法,这种话听得太多了,何况学校的荣誉确实很重要不假,可他们学到现在都是为自己学的,拿父母的期望来刺激都未必管用,何况用学校和老师什么荣誉? 一班准备去留学的也不止梅露一个。现在他们还坐在教室里上课,好像是因为学校不批上半年就退学这种事。赵老师也不让走,说必须上完一整年,明年想干嘛干嘛,他才不管。但现在班里如果有学生离开,会给别的学生造成影响,这就不行了。 学校不放人,梅露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不来上课了。只是他们有多少心在课堂上就不好说了。 梅露听着随身听,磁带放的是美式口语练习。上头常老师提高声音说:“有的学生,现在还在听随身听!”她赶紧拿下耳机。 常老师说了半天,见底下的学生还是满脸麻木,也不想多说了,转头去继续板书:“接下来看这个……” 常老师发脾气归发脾气了,大家并不在意。程燕有点生气,跟同桌抱怨过大家都不听课,都不认真,常老师都发火了等等。 但大家确实对常老师没多少感情,自然也不会关心她是不是生气。要是她不想跟他们上课了,大家也并不紧张。有房老师在呢。 手握房老师这个法宝,大家对程老师的课都成了应付。虽然作业也认真做了,上课也都来听,只是大家的学习习惯开始向房老师靠拢,复习顺序也跟着房老师来了。 常老师想在最后这十几天里给大家串一遍,她是从前往后串。她说前头的学得时间久了,怕大家忘了,所以从头来。 房老师是从后往前串的,她笑着说不知道你们学得怎么样,后面的刚学没多久印象还深,我就给你们从后往前来啊。 这么一来,大家跟着房老师的顺序走,自然就跟常老师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常老师很快发现了,然后程燕“告密”了。于是下回上课,常老师就平静的说:“既然你们是从后往前复习的,那我也给你们从后往前复习吧。”她半句没提大家对她的阳奉阴违,而是顺着大家来了。 这样一来,大家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常老师了。 人人心里有杆秤,是对是错,心里都有数。他们怠慢常老师,在心理上让她坐“冷板凳”,实在有点对不起她。虽然房老师确实比她讲的好,但这么冷酷的对待常老师,大家都有点愧疚。 常老师很快跟上了房老师的速度,跟着房老师的课给他们讲。等于是他们白天听常老师讲的,晚上再听房老师过一遍,这种方式确实不错,有种大餐连吃两顿的感觉。 班上的气氛是变好了,可赵老师把林美叫去了,问她是不是最近班上对常老师有什么意见。 林美马上说没有啊,最近班上气氛好极了。 赵老师马上问:“那之前呢?” 之前…… 之前是有点小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林美是自己领会来的,她怎么能把自己想像中的东西跟赵老师说?她又没钻到所有同学的心里去看他们在之前对常老师是不是看不起,在后面对常老师是不是有愧疚? 林美只能说化学课的课堂纪律绝对没问题,大家作业都按时教,上课没有迟到,下课没有早退,跟老师没有发生冲突。不过可能最近大家复习得有点累了,上课时有点没精神。 赵老师点点头,把她送出去道:“在班里多跟大家聊聊,常老师是个好老师,你想啊,我能坑你们吗?给你们找来的老师都是最好的。房老师今年六月就该退休了,现在手续正办着,接替她当上化学教研组组长的就是你们常老师。你们常老师还是房老师的学生呢,现在还时不时的去她家吃饭,跟房老师跟一家人一样。” 林美尽职尽责的把关于常老师和房老师的“八卦”传播到班里来。班中对常老师的认同倒是更大了,只是他们这边热呼起来了,常老师倒像是还没解开跟他们的心结,来上课还是冷冰冰的。 其实她冷冰冰的倒好,不少人包括林美都觉得,常老师按部就班的讲课,期间不需要调动课堂气氛跟大家互动问“你们懂不懂”这种话,或者一个问题找好几个例题来让大家理解,真不用,一个就够了,第一个听懂了后面的纯属多余,浪费时间,还容易跑神。现在她的课堂的连贯性反而变好了。也就是说,大家更喜欢她现在讲课的方式。 高中的化学,林美看其实都是要背的,别的就没什么了,一点都不复杂。她更喜欢房老师和常老师现在的方式。 赵老师去找常老师谈心,程燕则是在寝室里哭,说大家太对不起常老师了,让常老师这么伤心。林美才听说原来常老师可能在他们身上失去信心了,想辞了化学教研组组长一职,打算推举别的同事。 在这种动荡的气氛中,他们该期末考了。 第58章 这次期末考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林美都没感觉到要期末考了,就跟平时通知下周要随堂考一样就要考试了。 三年级高考结束了,赵老师去忙三年级的事了,就在考试第一天过来跟他们说了一声:“好好考。明年再来估计你们有的就不是我的学生了,不过大家以后还是会常常见面的,我还教你们物理嘛。好了,别紧张,这个考试不影响什么。监考的都是咱本校的老师,你们想做点什么小动作,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估计不会抓你们,但你们要记住两件事:第一这次考试成绩半点用都没有,连学校都不怎么看;第二,你们走习惯捷径了,到高考还想这么做就容易害了自己了。” 除了三年级外,二年级还有会考,结果给他们监考的竟然全都是实习老师。胡老师就天天坐在他们考场里,笑眯眯的说:“我可是都认识你们啊,别做坏事。我在上头能看得一清二楚,有什么事可以举手跟我说的。笔不好用啦,想上厕所了都可以。” 一周考完,赵老师还是没来。而是把电话打到寝室让林美去他办公室拿通知贴到教室里。 考完期中后大概有一周多的时间,赵老师说这段时间放假。然后七月二号开学,到那时分班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家到时记得别进错教室。林美还是他的班长,他在电话里笑着说:“你继续当班长,跟咱们班一样。七月一号你提前过来,拿上名单,到班里确定人都到了没。没到的记下来,然后去一楼找一个姓孙的老师领书。课程表在我桌上,到时贴到班里去让大家抄吧。考勤还跟之前一样,要是有班委不在本班了,你先把缺掉的人给记一下,临时让郑凯他们顶一下。课代表还让老师任命,咱们班的班委……你让大家选吧。” 林美赶紧问:“赵老师,你有事啊?” “嗯,有事。是好事,回头再告诉你们啊。”赵老师交待完就把电话挂了。 让林美猜了好半天想知道“好事”是什么。 晚自习时林美就通知完了所有事,告诉大家明天就能回家了。 她刚说完,底下叽叽喳喳的就说:“班长,分班结果出来了没?” “还没有!”林美要用喊的,因为说话的人太多了。 还有人拼命举手站起来说,“班长!能不能后悔啊!我要是现在不想去文科班了想去理科班行不行?” “这个要问赵老师!”林美。 “七月一号到校是吧?能不能七月二号来啊?”能多歇一天是一天啊。 “随便,七月一号发书。不来的让朋友帮忙领一下。”这个无所谓。 有的人等不及,林美七点时通知完,就有人马上回寝室收拾行李,想赶末班车回家。能早一日回家也好啊,大家都在学校里住腻了。林美也是,周罄要明天等周爸爸来接,她想让林美明天跟她一起走,林美说:“我已经两星期没回家了,之前就跟我妈说今天考完就回去。现在已经晚了。”她本来想的是下午考完就走,那时最多四点,到家也才六点,没想到赵老师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不得不等到七点上晚自习的时候通知完才能走。 行李是考试前就收拾好的,现在书什么的都可以留下,只需要带一些需要机洗的衣服回去就行了。现在夏天,一些薄的衣服她都在学校洗过了。 “回头打电话。”林美跟周罄说完就背着书包走了。 林美七点二十坐上车,晚上车开得极快,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不到八点就到家了。她走到楼下就听到强强的叫声,特别欢快着急。结果她刚走进楼道,就听见强强冲下来了。 它跑到她身边不停的绕着她转,一个劲的哼哼撒娇。林美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摸它。才半年工夫,强强已经长成一条大狗了。只是身上的毛还没长好,骨头架子已经有了,看起来有些瘦。 林美家的保险门开着,估计刚才是林妈妈特意开门放它下去。林妈妈在屋里听到她进门才过来说:“它早就叫了,叫得我还以为有坏人,后来才猜到是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林妈妈听说她已经吃过晚饭了,省一的伙食还是可以的,她说:“知道你要回来买了两个哈密瓜,我去切一个来吃吧。” 林美欢呼了下,把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明天再洗。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强强。没想到强强看着瘦伶伶的,其实身上挺肥的,一摸一手肉。 林妈妈把哈密瓜切成小块盛在碗里给她,说:“吃得胖着呢。它现在也聪明了,好像能认出咱们这楼里的人都是什么脚步声了,楼里的人回来不叫,平时从来不叫。刚才它这么一狂叫,还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咱们家狗叫了。” 强强背上已经长出硬硬的黑毛了,两个耳朵警惕的竖着,跟它的头比显得有点太大了。 林美想跟以前似的把它抱到怀里,试了试都快压死她了,“它多重啊现在?” “五十多斤了,听你舅说这狗能长到七八十斤。”林妈妈说。 “乖乖。”林美家以前没养狗,她突然想到好像要办狗证,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开始要求的。强强好像并不符合能办狗证的那种狗,它太大了。 她问林妈妈,结果林妈妈早想到了,“还用你说?养它前我就听说好像要办狗证,这事隔几年就要说一次。你舅说了,那个狗厂的孙老板说要办狗证时就把狗先放到他那儿去,等风声过去了再接回来就行了。” 听说林美只放十天的暑假,林妈妈挺心疼闺女的,说:“想不想去游泳?涛涛也考完了,你们俩去游泳吧?去那个新开的水上乐园。” 市里有三四家水上乐园,这种游泳场馆现在很流行,林美很遗憾的是在几年后不知因为什么,市里所有的水上乐园都关门大吉了。 林美马上问陶涛考到哪儿了,成绩怎么样? “考得还行,算是超常发挥吧。你舅也真算是拼了,之前给涛涛请了一年的家教把他的理科成绩拉上去,最后这一个月他也不出去瞎逛了,就在家里天天盯着涛涛背书。涛涛背的时候他就在他身边看着,听涛涛说上个厕所超过五分钟他爸就来敲门,比坐牢还惨。”林妈妈听了真是又好笑又心疼。 “你还不知道吧?涛涛他们今年不考地理了,只考历史和生物。真是让考生们轻松不少啊。”林妈妈说,“涛涛考了五百六十多分……”林美惊叹,“可以啊!”她原来猜最多也就是四百出头,一口气上了五百六十多分!陶涛这是开挂了! 林妈妈愣了一下赶紧解释,“他们今年改了,体育40,语文、英语、数学都是120。” 林美这样再一算就明白了,涛涛其实是被坑苦了。 第59章 陶涛最后考上的是三十八中,这个学校并不出名,甚至林美都没想过他会报这个。第二天她叫上陶涛去游泳,他跟她说上这个学校给他保送。 “保送?往哪儿送?”林美很惊讶。 “看到时哪个体校要我呗,北体,上体那些。”陶涛说。 他算是他们那个学校的奇葩了,做为有名的混子学生,在最后一年跟硬是被家长给逼到考了全校第二的好分数,可见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林美怔了:“……你的分在你们全校排第二。”她知道陶涛的中学有点烂,没想到这么烂…… 陶涛快爽死了!他以前可没这么风光啊,现在他那些哥们的家长骂孩子都喜欢把他挂在嘴边,搞得他那些哥们想臭揍他一顿了。 果然当好学生就是爽啊! 陶涛说:“那个学校说了,他们学校跟省体有关系,能帮我要个保送生的名额。让我先跟着他们的校田径队练习,但学习也不能拉下,到时我只要过了体育分的线,文化课他们说我到时怎么考也能过得到,肯定能上。我就决定去了。”三十八中的体育老师过来看过他了,说他身高腿长,体力也不错。还带他下去跑了两圈,试了试他暴发力和耐力。最后说让他先跟着练练,看他到底适合走哪条路,到时他送陶涛去省体的几个队让那里的教练看看。 林美突然有种特别嫉妒的感觉,搞不好陶涛才是自带金手指的。这跟他当年的人生完全不同了!而且,好多贵人相助啊! 陶涛嘿嘿的也挺得意,他也没想到他这次把学习搞上去了,他爸这么向着他,跟他说已经给他买了套房了,就是他们家正在出租的那套,还跟他说想去旅游也给他钱。 “其实我爸也找人了,我爸说既然我现在开窍了,他怎么着都会托我一把的。”陶涛说。 林美还没听懂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在水上乐园玩了一下午晒黑一层皮回到姥姥家,她才听说舅舅现在打算搞蔬菜批发重新做生意了! 他还不玩小的,不是想买个三轮批菜去菜市场卖,他从一开始就想搞批发。他先去周围附近几家菜市场问,看能不能做个二道贩子。结果发现菜场里的菜贩子都更喜欢自己早起去批菜,不乐意从他手里买,哪怕只贵个一两分也不行。 舅舅本来想把周围几条街的菜市都给垄断的,一看这样不行,转头去超市联系,他也挺会吹,到了超市就说他有一百多辆卡车,每天都能保证给超市供应新鲜蔬菜。 林美听得有点晕,在饭桌上茫然问,“舅,你跟谁借了一百多辆卡车?”她还不至于认为她舅能干的这就买了一百多辆卡车。 舅舅嚼着花生米满不在乎道:“等谈下来再去找车就行。” 林美:…… 她真的很想给她舅跪一跪…… 其实舅舅当菜贩子这事以前也有过,不过那是在陶涛高中毕业眼看考不上大学时。舅舅想着给儿子带带路,就把以前的关系拾起来,搞起了蔬菜批发。他当时是直接在天元路的市场里租了四个仓库,听说把他们家的房子都押出去了,还借了高利贷。 说起来舅舅真是胆大包天。一直到他不干了的时候,他们家都不知道他在天元路那里有四个仓库,一直以为他就租了一个。当然也不知道他借了高利贷。 舅妈在听说之后直接吓得犯了高血压。 舅舅道:“四个我都嫌不够。一个怎么干啊?再说我跟二叔是朋友,他说了就算到期也不会催我还钱,只要我还干,他就给我投。后来我想多借点再租四个仓库,他还不肯借了。” 是啊,你一口气借人四百多万,转头又要再借五百万,人家当然要犹豫了。 “不过隔了一年他就肯借给我了。”舅舅吹着烟圈淡然道。 林美记得,当时她就坐在姥姥家的旧沙发上,浑身冒冷汗。她那是第一次发现林妈妈说的舅舅是个亡命徒这话可能不是瞎话。他这么敢闯敢干,怪不得当年能挣下那么大一份家业,也怪不得一口气就把挣来的钱都给输干净了。 最后自然是钱都还清了,还给陶涛买了两套房。那时房价已经飚升了,一套复式,一套电梯房,都是二百平的。汽车家里有四辆,舅妈根本不开,他们爷俩一人两辆车。 林美从那时起就很佩服舅舅。因为她虽然没有赶上看他发家时是什么样,从她有印象起,舅舅就是个只会蹲在路边看人下棋的闲人。但那时起她就明白了,舅舅这种人,他不干是不干,干起来就是一会儿的事。 之前可能是一口气把家底赔光了有点灰心丧气就蹲家里当米虫了。 舅舅在饭桌上给陶涛倒了一小盅白酒,跟他说:“儿子,你爸本来就想给你挣套房算了,也算是给我自己找个事干。没想到你小子是真争气!看爸爸再给你挣一份家业下来!” 现在舅舅好像被儿子给刺激的焕发了青春一样! 市里两个超市连锁已经跟舅舅签合同了,菜源也找着了。这次舅舅没在天元路租仓库,他是直接去找人家租着仓库干蔬菜批发的人了,说他是替美万家和乐万家两家超市连锁进菜的。生意一谈就得。 然后林美也被当成有功之臣得赏了,舅舅给她和陶涛一人买了一台电脑!这是目前最好的电脑!内存80G! 林美内牛满面…… 电脑连配套的电脑桌、椅子、音箱等七千出头。 舅舅始终认为陶涛能考个这么好的成绩,林美是出了大力的。为了这个,他硬是等林美从学校回来以后才带全家和他的哥们去酒店开酒席给陶涛庆祝。 旁边就是一家办满月酒的,这边他们开了四桌。 陶涛被一群这个那个叔叔灌得头都喝晕了,林美领他出去醒醒酒。 “我爸说……要不是我姐给我说的复习方法,我也考不了这么好……”陶涛大着舌头说。 这话他爸在家不止说了一回了。 要说请家教给陶涛补课提高理科分数时,舅舅可能还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当陶涛的成绩开始稳步提升,他自己也有自信了,不会一看书就头痛说不会写看不懂,而是开始想怎么把题答出来时,舅舅就觉得事情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了。 学校的老师在看到陶涛努力用功后,也开始使劲盯着他,生怕他再掉下去。家里学校一起来,由不得陶涛的成绩不进步。学习虽然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也像推着重车爬坡,虽然步步艰难,但只要爬上去,没人想掉下来。 学习是有惯性的。陶涛最后自己都说不学好像浑身不舒服一样。 当他的数学物理的成绩提高后,舅舅还记得林美说过可以在最后两个月拼一下背诵。只要把该背的都背出来,成绩就不会坏。他就大着胆子给陶涛请了一个月的假,想着要是他考不上,这一个月在学校也提高不了几分,要是能考上,这一个月在家天天背,说不定就会有好结果。 最后他盯了陶涛一个月。 “真像坐牢。”陶涛回想起那时就觉得苦不堪言,“饭都让我妈做好端进来,我妈要去看着租房那边的事,来不及就外面随便买点给我们吃,外面买的比我妈做的还好吃。”搞得他都想让他妈天天去租房那边看着,别做饭。他妈难得做一次卤面,放二斤黄豆芽,没放一片肉,说是素卤面……吃得他都想哭…… 不过努力是有成果的!现在他终于得到回报了! 陶涛兴奋的摸着他爸刚塞给他的五百块钱,跟林美说:“姐!我带你去买游戏吧!有电脑了不玩游戏就浪费了!” 林美跟着陶涛跑了一趟电脑城。他上上下下把所有卖游戏的摊子都逛遍了,林美想买个杀毒软件,卡巴斯基的,陶涛说:“不用,我哥们有一台电脑,是他爸的,他爸什么都装了,到时咱们借他的过来装上就行。姐你看你玩这些游戏不玩?” 林美凑过去看,摊主特别热情的推荐:“玩吧,都好玩,可多女孩来买这个。” 那片碟子上是个特别萌的粉色头发女孩,上面的名字是《心跳回忆》,林美给陶涛说:“这个你玩吧,这是宅男玩的追女朋友的游戏,你可以把这里的女孩都攻略掉。” 摊主指着林美说:“看,你姐都玩过。玩吧,这个特别好玩。” 陶涛看这个封面有可爱女生的就以为是女孩玩的,想给林美拿,他自己挑的是《生化危机》。听说是追女生的,他左右看了看,悄悄问摊主:“是不是那种的……?” 摊主恍然大悟,嘿嘿笑着跟做贼一样拿出个破得不能再破的黑色旅行包,从里面掏出几张什么封面都没有的碟子:“你要想看那个,就拿这个。” 陶涛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一时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激动完了突然想起后面还有他姐!猛然回头,看林美。 摊主也看林美,使眼色跟她要不要也挑两张这个回去看看。 还是陶涛知道他姐是不会让他买这个回去的,赶紧问了价格掏了钱拿上两片游戏走了。出来后还跟林美解释:“我不是想买。” 林美点头说,“我相信你。”不过以后这小子会不会再跑回来买就不一定了。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姥姥听说陶涛去书店(……)了,她复杂的嗯了一声。我家少年初长成啊。 之后几天,少年总是三更半夜偷偷开电脑,被舅妈发现后铁面无私的把他屋里的电源插板给没收了。 林美没有再去给陶涛补习,她就在家里玩电脑。林妈妈问她要不要扯根网线,林美几经挣扎后还是拒绝了。因为她或许可以抗拒台言和日漫,因为这些她以前都看过了,说起来她看过的漫画比作者现在画的还要多,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但对网络,她倒是没这个自信能克制住自己。事实上在舅舅说要给她买台电脑时,她有无数个机会拒绝这份诱人的礼物,包括这个电脑现在的价格太吓人了,只要再过两年,它的价格会像跳水一样掉下来,只需要一半的价格就能买到了。 但她还是舍不得。她还真的犹豫过要不要回家就去接网线,可以不包月,只按流量算其实也不会花太多钱。 但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不接网线。 因为就算不接网线,她也跟入迷一样在电脑前坐了两天。她乐此不疲的把外观换来换去,用系统自带的画图工具画图,还有试用90天的word也被她建了好几个文档和表格,她甚至只靠回忆把语文和政治的基本知识点给总结了下,差一点就想要不要把电脑给搬到学校去,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跟人手一台电脑不同,这东西要是出现在寝室就成稀罕了。 回到学校后,林美和周罄都有新闻要告诉对方。 林美说我有新电脑了! 周罄也有新电脑,主要用来跟周妈妈视频发邮件。周罄带来的新消息是梅露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林美震惊了!“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他们还打算送送梅露呢!毕竟是从附中过来的同学,她还以为梅露走之前会跟他们打声招呼。 周罄沉重的点头,“还有件事,昨天郑凯好像知道以后就回学校了,他在咱们学校旁边的小饭店喝醉了,让人给扶回来时被教导主任看到了。听说要处分他。” 林美:=口=!! 第60章 林美很快就忙得顾不上去考虑郑凯的事了,她要先去办公室拿名单。 从明天起,他们就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不但要重新分班,还要搬教室。在这种时候郑凯“出事”,真的很不是时候。林美只好把何棋和张煦抓过来当帮手。 搬到三楼后,教室的格局还是跟以前的教室一样。就是桌椅要旧一些,前面的黑板上有一条小裂纹,两块板擦都不见了。 何棋和张煦带着人去搬书了,气喘吁吁的把书从一楼搬到三楼来,张煦说:“干脆在下面把书绑好,从走廊把书吊上来。也省得你们一趟趟扛了。” 何棋扶着腰站起来说:“好主意……那书还多着呢。我去买绳子。”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就有卖尼龙绳的。他跑快去买了绳子,回来几股拧成一股编粗。张煦带着两个人在楼下把书给绑紧,举手喊道:“拉上去吧!” 何棋一边拉一边说:“要是……能把赵老师办公室的滑轮拿来用用就好了!” 走廊的水泥栏杆处还绑了抹布减少摩擦,一班的这番动作早就被人看到了,吸引来了不少旁观者。有老师在下头喊:“哪个班的?!好好把书搬上去!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老师喊一阵被人叫走了,之后就没人来了,何棋和张煦赶紧把剩下的书都吊上来跑上来了。 林美正在核对名单,她刚才听到了但也没当回事,工作了就会明白了,在学校里的环境是最轻松的,老师们再凶再恶,基本上都对学生都会有带孩子的那种宽容心,孩子哪有不捣乱的?所以老教师们的脾气早就被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给磨平了。 “刚才是哪个老师?”林美说。 “不认识,估计不是老师。”何棋进来前去洗了把脸,过来说:“没别的事了吧?那我们就回去了?” 林美赶紧叫住,好不容易找个壮劳力可不能放走,她说:“等会儿啊,还有件事,赵老师说这个班委除了课代表以外,剩下的少的让我们自己选。” 她把名单给何棋看,“咱们班现在是54个人,其中27个是咱们原来的,剩下27个是别的班进来的。” 何棋心里还担心郑凯,问她:“你说……赵老师不会把郑凯给罢了吧?”那郑凯才是倒霉到家了呢。 “他现在干嘛呢?”林美悄悄问。 “写检查呢。教导主任让他先写份检查交上去,剩下的等赵老师回来再说。”何棋摇头叹气。 “赵老师的反应不好猜。要么,这就不是事,赵老师会护着他。要么,赵老师大发火,那郑凯……”林美也拿不准赵老师可能怎么做,她更奇怪的是:“你们也是,喝什么酒啊?还喝醉。喝醉了别往学校里送啊,叫辆出租给他送家去不结了?” 何棋也后悔啊,真是早知道就送郑凯回家了,而且他也觉得冤啊,“没喝多啊!那小饭店的老板一眼就认出我们是学生了,就拿了两瓶啤酒,我和张煦还喝了半瓶呢,他就喝了一瓶半就醉了!谁想到他的酒量这么浅!” “这是借酒浇愁啊。”林美叹道。 何棋也是长长一叹,“是啊。梅露也真是的,走之前跟他说一声啊。郑凯说是他打电话去梅家,想跟梅露约一起到学校,这才知道她早就走了!你说郑凯这能不难受吗?你打个电话来也不多,郑凯又不会拉着不让她走?” 林美替梅露说了句话,“可能是没顾上。” 何棋不信,脸上就写着“你就瞎说吧,知道你向着你们女生”。 林美说:“出国也不是小事,临出发前混乱得不得了,忘了什么都不稀奇。”她当年坐上飞机后还想起忘了把她的保险给解除了,早点去还能退点钱出来。跟林妈妈一说,林妈妈去保险公司问说必须本人去退险才行。只好算了。还有她之前还约了朋友一起出去玩,这下也忘了通知对方了。幸好那时通信发达,她后来安顿下来后立刻想办法发信给她了。 何棋还是不信,林美只好换个方向说:“说不定她也是说不出口,等她在那边安顿下来之后,看会不会写信回来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能怎么办?人家早就踏上美国的土地了。”何棋两手一摊。 七点晚自习,林美就一直站在讲台上,等人差不多到齐后,用新领来的板擦拍拍桌子,说:“安静一下!现在先排座位,大家先出去在走廊按高低个排队!” 跟当年赵老师的方法一样,全班呼啦啦出去排好队,然后进来坐好,没来的座位当然就只能坐后面了。然后登记姓名排座次表。 最后何棋和张煦帮她发书。 结束之后,林美指着黑板上让张煦抄好的课程表说,“明天正式上课,这是课表,大家抄一下。每天早上七点自习,记考勤。晚上同样是七点自习,看新闻,一直到九点下晚自习。平时不能回家,要回家就找我请假,交假条,不然算旷课。” 剩下还有值日之类的琐事,至于选班委就等到下周再说吧。因为林美发现除了课代表之外,剩下的主要班委都在,只有劳动委员去文科班了。劳动委员的任务就是管大扫除,林美跟何棋商量了下不如就从他们原班的人中找一个愿意干的干了算了,专为劳动委员开个选举好像很没必要。 郑凯今晚一直没说话,从来了以后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扮沉默。林美让何棋劝劝他,何棋:“怎么没劝?那天晚上去吃饭就一直劝!我和张煦的嘴都说干了,我是没词了。要不你去说说?” 林美本着同学情谊愿意关心下失恋之人,但去劝好像有点捞过界。 她一犹豫,何棋说:“去吧去吧,你是女生,你跟他说说梅露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就一直想不通这个,觉得自己是被梅露给耍了。” 她怎么知道梅露是怎么想的?是觉得郑凯就那么回事?是近情而怯不敢说再见?是心怀愧疚所以一直不敢说只能瞒到最后? 林美还是摇摇头,“这任务太艰巨了。” 何棋没办法,从昨晚三人被教导主任撞个正着后,郑凯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其实叫何棋说他也确实太倒霉了,失恋就失恋吧,喝个酒还被学校老师给抓住了,还不知道之后要不要请家长说处分的事呢,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么倒霉的兄弟,何棋认为必须关心下。 女生都靠不住!何棋忿忿不平的下了晚自习去校门口的烤羊肉打包了两个烧饼夹烤肠——主要是他也饿了。 回到寝室里,只见寝室里几个哥们鸦雀无声的缩在自己床上,郑凯的床上连蚊帐都拉起来了,摆出一副睡觉的架势。 何棋夹裹着烤肠的香味进来,几个人立马坐起来咽口水,看着何棋手上提的塑料袋。何棋挡开这些伸过来的狼爪,走到郑凯的蚊帐前跟小太监见老佛爷似的亲切温柔的问:“郑凯,我给你买了烤肠你吃不吃?” 身后伸来一狼头趴在何棋肩上,口水潺潺的小声说:“我吃!” 何棋铁面无私的把这人的脑袋按回去,继续温柔的对郑凯:“吃不吃啊?” 蚊帐里的郑凯冷冷的说:“我不吃,你给周宪吃吧。” 何棋温柔够了改鬼畜了,“我靠!不就是个妞嘛!你这是连哥们都不要了?”说完上前拉开蚊帐钻进去。 郑凯正脸朝里躺在床上疗情伤,不想何棋钻进来就踹他,“过去点,给你带的吃的!” 烤肠微甜的香味一下子就侵略了这方小小天地。 这心再伤,也碍不着肚子。郑凯顿时被这香味勾引了,不自觉的坐起来。显然他还没伤心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其实他就是觉得有点丢人所以不想见人。 何棋把一个塑料袋给他说:“吃吧,刚烤好的。” 烤肠还在冒油,上面洒了厚厚的一层孜然粉和辣椒面,浓香扑鼻。 郑凯咬了一大口,脸都撑变形了,何棋放心道:“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外面的人看这烤肠实在没他们的份,又被这香气勾引了肠胃,只好纷纷带钱包趁还没熄灯前去觅食。 等屋里没了人,郑凯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找着人说。何棋的关心让他十分感动,决定跟好哥们分享下。 他三两口就把手里的烧饼吃完了,摆出一副“我要忏悔”的样子跟何棋说,“其实……梅露跟我分手这事吧……也不能怨她……” 何棋嘴没郑凯大,吃得慢了点,听了之后秒懂道:“明白,你劈腿了?” 郑凯脸上的表情太复杂了,有点难受、丢脸还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跟庄茜茜又联系上了。” 何棋怔了下,大声说:“庄茜茜?!” 郑凯以饿虎扑食之势扑上去捂住何棋的大嘴,“别说!!” 何棋挣扎出来,奇怪道:“你们怎么会联系上的?她去找你了?她最后考到哪儿了?你们见面了?然后被梅露碰到了?我靠哥们你可以啊 ” 林美这边也在说悄悄话,她跟周罄小声说:“庄茜茜?那不是郑凯的前女友吗?我听说她是考到七中了。” 庄茜茜其实也是附中的好学生,在她那个班是数得着的。按说以她的成绩,进省一应该是有希望的,但最后却沦落到七中去了。七中在市里应该算是个中等高中,说好不算顶尖,说差也没有。普普通通。 “我记得……最后几次考试她好像就落到年级二十几名去了吧?”林美回忆了下,那段时间附中每次考试都会排年级名次。那时人人都在力争上游,庄茜茜以前都是年级前十里的,掉到年级二十几名是退步的相当明显。 周罄是听陆露说的,陆露去七中了。 “庄茜茜挺可怜的。她的朋友都说她是被郑凯给害了。”周罄说。 两人一起谈恋爱,虽然郑凯没有把她说出来,但最后两人还是分手了。然后郑凯进省一,庄茜茜去了七中。怎么看都是庄茜茜比较惨吧? “不止呢……”周罄也是想叹气,“你知道吧?郑凯不是跟梅露谈着呢吗?他们俩好像是在咱们毕业后才谈上的,你想啊,庄茜茜这边刚考砸,那边就知道郑凯又找了一个人,你说她是什么心情啊?” 这么一想,庄茜茜肯定是不太好受的。更衬得郑凯无与伦比的渣! 周罄对这个能感同身受,她说:“以前那谁那么对我,我还要难受半天。想想这个,我就觉得挺同情庄茜茜的。感情这回事吧,谁认真谁吃亏……” 林美:…… 妹纸,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林美只好认同状点头,是啊是啊。 庄茜茜并不是一个包子,有委屈有难受都自己咽了。她不舒服,她觉得郑凯做得不对,当初对她根本不是认真的。不然两人毕业了,他为什么再找别人而不来找她呢?这不就说明他的感情没那么深吗? 她就打电话质问郑凯了。反正自己想不通,直接联系人骂一顿出出气也行啊。 林美脑补中,郑凯可能此时就犯了贾宝玉的毛病,他觉得庄茜茜十分可怜,也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做得不对,就开始跟庄茜茜联系。 郑凯在蚊帐里对何棋举手发誓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劝劝她!我跟她我现在跟梅露谈着呢!我真没想吃回头草!” 何棋淡然脸嗯了一声,一针见血道:“那你们联系了几次啊?” 郑凯这下心虚了,声音也变小了,喃喃道:“也没几次……我都是回家后才打电话给她。去年学习任务那么重,我也没怎么回家……然后我们又约出来见了一次……” “哦。”何棋淡定道,“约会啊?” “不是!”郑凯说,“她说七中的学习不紧张,她是想自己努力,想让我带她去买几本参考书!”完全是纯洁的同学情谊啊! “那后来是怎么漏馅的?”何棋很好奇啊,“你们在书店碰上梅露了?” 郑凯双手捂脸说:“不是……是七中的人打电话给梅露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咱们附中上七中的人有好几个,就有人给梅露打了个电话。”周罄说。 这世上总是不乏充满正义感的人的。郑凯的所做所为怎么看都是脚踏两条船。之前他甩了庄茜茜后很快又跟梅露好了,现在又跟庄茜茜出去了,就有人觉得应该跟梅露说一声,让她别蒙在鼓里。不然梅露肯定不会知道郑凯还跟庄茜茜有联系。 听到这里,林美笑了,“好。”应该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两个女孩都是无辜的,就郑凯一个渣。 好吧,郑凯也不算太渣,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摇摆不定。 何棋听到这里也是咧嘴笑了,郑凯悲愤道:“你还笑?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寝室里出去寻粮的男生们也都回来了,大家之前一直在静静的聆听着郑凯的伤心往事和他脚踩两条船的渣男行径,此时有人出来说公道话了,“你干嘛说人何棋啊?人家还给你带烤肠!” “就是!早知道何棋就不该给他带!让他饿死算了!” 何棋笑着点头:“是,早知道我就不管了,你这都是报应,活该梅露甩了你,庄茜茜呢?这个现在还理不理你了?” 郑凯已经再三跟庄茜茜说他跟梅露是一对了,这边他刚知道梅露去美国了,那边庄茜茜不知怎么也听说了,还给他打了个电话。 郑凯接了,庄茜茜说,“听说梅露去留学了?你什么时候也去?” 郑凯刚遭受了重大打击,消沉道:“我不去……她走都没跟我说……” 庄茜茜停顿了下,很快速的插了他一刀:“你活该!”她好像终于能出一口气一样,“郑凯,总算有人能治你了!”然后就把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郑凯当时举着话筒只觉得自己鲜血直流。 可怜的郑凯在第二天见到了特意赶回来的赵老师。 赵老师在早自习出现了,林美先过去交了座次表,劳动委员他们一至推举一个叫吴平之的男生。林美一直很想问问这男生的父母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要知道从这个男生一入学就被起了个“小师弟”的外号。男生们玩偷桃游戏时最爱追着他玩,常常能看到吴平之同学被一群男生从教室追到走廊再追回来。他要是敢慢一步就被一群男生抓住摸他有没有桃子了。 ……谁叫金庸先生的书学校图书馆有呢?全班男生估计都看过了。 吴平之同学脾气很好,跟林美附中时的同班同学王宝宝很像。不过王宝宝是蠢萌款,吴平之方脸加上小绿豆眼,看着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劳动委员这事被何棋几个硬是安在他身上后,他也很自然的接受了。要知道班里最不受欢迎的班委就是劳动委员了,但凡是大扫除他就要盯着所有人打扫卫生,很讨厌。平时却没有一点存在感。 赵老师对林美所有做过的事都说了好,对新劳动委员也没什么话说,点点头算是任命了。然后都处理完了,冲郑凯勾勾手指,等郑凯小心翼翼的过去,他按着郑凯的后脖颈子把人给拖出去了,依稀听到赵老师说:“你说你喝酒也不跑远一点!哪怕你拿回寝室再喝也不会撞着人啊!” 林美:……果然是赵老师的风格! 第61章 赵老师一向的风格就是“我说了就行了”,然后林美就成了物理竞赛八人中的一个。除她之外还有七个,全是一班的人。让她高兴的是周罄也在里头,她抓住周罄的手说:“幸好还有你陪我……”〒▽〒人全是赵老师挑的,他连名单都已经报上去了!之前对林美充其量只是通知一下而已,根本不是征求她的意见。不过除了她之外,其他被选中的人好像都是兴奋比较多,没人认为自己不行,相反,大家都在为被肯定而充满自信。 这让林美也不能说她不行了,这听起来像挑衅。 林美觉得她可能有时也需要一点少年的冲劲。 赵老师暂时还是回不来,他让乔老师给他们补课。从此晚自习可以先不上了,他们八个人每晚都要跟乔老师补物理,就是做题,做题,做题。 一班被选中的几乎都是熟人,其他还有郑凯、何棋、张煦、图海、宋科,还有一个女生叫冯朝夕,她不是一班原来的学生,而是从二班升上来的。仅有的三个女生很快熟悉起来,冯朝夕当年中考时很倒霉,她在考试前一天得了急性肠胃炎,每天都是上午去考试,下午去打点滴,最后的成绩当然就…… 所以冯朝夕对这次物理竞赛非常重视,周罄是抱着来见识一番的目的,就连林美也没打算太用功。不过遗憾的是,赵老师授意乔老师“重点”照顾林美。最后三个女生都或主动或被迫或只是跟着朋友的投入了进去。 参加物理竞赛的事在年级里还是个秘密。但一班班委一到晚自习就集体失踪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没过几天,林美就听到了关于一班的一个坏消息:考勤一口气扣了七分。 林美当然要赶紧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班委都跟她一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小师弟”成了唯一的救星。 张煦:“我临走前把考勤本给他了。” 不过一个刚上任的劳动委员拿着考勤本也没用啊,该没人听他的还是不听。吴平之只能暂时当一枚地下党:他是偷偷记考勤的。听说他在自习课时都不把考勤本拿出来,都是先记在他的笔记上,等回头再腾到考勤本上。 根据吴平之所说,扣的七分考勤全都是缺勤分。在发现班长和所有的班委都不在之后,班里就有人不来上自习了。学校查自习课考勤都是突击检查,每个班有多少人考勤的人都知道,数一下教室里有多少人,少几个就扣几分。 林美几人缺勤晚自习是给教员室打过招呼的。 吴平之说:“他们突然进来,大家都没准备。挨着排数人,数完看班里缺得太多,因为你们都没来嘛。然后好像说了什么,就算了七个人。” 所以说还是少算的。 缺勤的七个人也没别的事,有一个回家了,别的有出去吃饭的,有去洗澡的,有在寝室的。知道查考勤后这几人也是惊慌失措,不过也晚了。 林美只好给赵老师打电话说了这个事。 赵老师后知后觉道:“哦……你们都去乔老师那儿了。这个是我没考虑到。这样吧,我以后让老董去遛几圈吧,你们该干嘛还干嘛,最近学得怎么样?有困难没有?” 林美说:“没什么困难,乔老师教得很好。”确实不难,说到底就是公式和题。不管公式听起来有多高大上,它都是一串公式,去除掉那些不好理解的细枝末节,会发现任何一个公式都简单极了。 赵老师跟着扔出来一个消息,“那好,再准备准备,再过一个月就要比赛了,到时期待你们都有好成绩。” 林美:=口 要不要这么快啊 是的,考试已经近在眼前了。而报名人也比林美想的要多,市里不少高中都参赛了,总人数据说有几百名。林美发现自己误会了这个竞赛,它更像一个大型的特殊的物理考试。这么一想她就淡定多了。 白天,她跟着老师们上课,高二的课程正在稳步向前推进中,老师们还是以较快的速度往前推课。 戴老师的身体在夏天好像特别不好,所以英语课常让胡老师代课。 八月末,新一年的新生入学了。 林美坐在教室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时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过去一年了。 胡老师让人把窗户都关上,“真吵,不过也就这几天。等报名结束就行了。” 大夏天关窗户,屋里闷的像蒸桑拿。 不过后来看到远处操场上军训的一年级生,看到他们必须站在太阳下晒着,坐在教室里的他们就觉得舒服多了:跟他们比,我们还不是最惨的。 化学课的常老师还是接下了教研组组长一职,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现在改变风格了,课堂上不再紧张的让人时刻绷紧神经。被房老师教过的林美他们很快发现,她在模仿房老师的教学方式。 这是一个良性的改变。大家都反映常老师更温柔了。在这两个月,她还去烫了个头。可能第一次烫发烫得太紧,头发的小卷太小太密了,看起来有点奇怪。常老师自己也不太习惯,进教室后看到大家都在看她的头发就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说:“很怪吧?” “很好看!”大家马上说。 常老师笑了一下,又温柔又羞涩。 郑凯对物理竞赛的兴趣远超其他人,何棋说他在寝室里都不看别的书了,只看物理书。林美还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在别的科目,特别是高二下学期的会考。物理竞赛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加分项,但如果不考到第一名,那就没什么意义。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是不值得的。 所以林美的目标就是第三名。第三名能选60名,她肯定能占一席。 不能怪她这么没有企图心。整个物理竞赛会一直比到十月中旬,如果她花上两个月将近半学期的时间只拼这一个,那就等于她会放弃剩下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等等所有课两个月。这怎么想都不划算。 而且这段时间老师一直在往前推新课,他们可不会停下来等他们。乔老师一再说等比赛完了,各科老师会想办法给他们补课。 但能补课,却补不来时间。时间只有那么多。 林美经过权衡,还是决定以学习为主。对竞赛就以参与为主吧。 赵老师在九月一号回来了。因为做为副校长,他显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在最热的时候在外跑了几个月,赵老师晒黑了不少。 乔老师显然给他报告了这段时间大家的学习情况,林美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赵老师找林美谈话,“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林美说完后,赵老师紧紧皱着眉。但他却不能说林美的选择不对,只能说林美这个学生的主意相当大。不是那种老师说了以后就会顺从的学生,她有自己的想法,哪怕老师告诉她要怎么做之后,她自己还要思考,如果思考结果不一样,那她只会听自己的。 他第一次发现一个太强硬的学生不是一件好事,这会让身为老师的他尝到挫败感。他不能强硬的命令林美,也不能勉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事实说服她。赵老师马上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放柔声音说:“我希望你能尽量争取一下。第一名去年有十四人,前年有十七人。你完全可以试试拼一拼第一名,这没那么难。如果你以第三名为目标,我会以为你已经放弃这个比赛了。那你还不如不要浪费时间,也不必参赛了。” 赵老师的话让林美考虑了一下,他再接着说:“我给你的底线是第二名。但其实得第二名有点不像你了。而且,会考是在高二的期末前。比赛结束时才十月份。这个比赛是不会打扰到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的。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在高一带你们去,但去年没机会,错过了。这才改到今年,我也是想争取下……” 赵老师最后把林美送出去说,“不要勉强,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你既然参加了,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努力来面对它,这才不辜负这个机会。虽然物理竞赛每年都有,但对你们来说,机会却只有两三次。对你来说,就只有这一次。你放弃这个机会,能担保自己日后真的不会后悔?” 林美必须承认赵老师快要说服她了。当听到他说“只有这一次”时,她从心底升起一股熟悉的不甘。就像当时她在理科和文科之间犹豫一样。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如果试一试,后果是她能承受的吗?两个月的时间,她能做到吗? 就像赵老师说的,她之前确实是几乎放弃这次竞赛了,因为当时她打算把重心照旧放在日常学习上。会去参加竞赛不如说是给赵老师一个面子。但现在赵老师把她对这件事的印象扭转过来了,她不是为赵老师去参赛,而为自己。 重来一回,青春能有一次不一样的体验,如果真的敷衍过去,过后不会后悔吗? 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周罄问林美一会儿回寝室干什么? 林美说:“我想去乔老师那里看看书。” 他们补习物理的地方是物理实验室。现在钥匙是乔老师拿着,乔老师说她每天都会早点去把门打开,他们去的时候直接进去就行了。 周罄惊讶的问:“你不是……”她早发现林美对这个竞赛的态度没那么积极,平时有这点时间她都会去写作业,偶尔还会抱怨下不能去正常上自习写作业而必须去补物理。 林美:“赵老师找我谈过了。”她把赵老师的话给周罄学了一遍,重点在触动她心灵的几句。不过自己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不对还是场合问题,怎么说起来耻度这么高呢? 她说的断断续续的,完全没有赵老师震撼心灵的效果。 周罄听完一脸古怪的说:“……怎么听着像董老师说的啊?” 林美恍然大悟,果然这是董老师擅长给人灌的心灵鸡汤嘛! 第62章 九月五号,学校包一大巴载着林美几人去进行物理竞赛的初赛了。初赛和复赛都在本市举行,决赛就要去外地了,赵老师特牛的说:“到时给你们订机票一起去!” 大巴车还在另外两个学校附近停了下,等坐满后才开往考试地点。 车里挤着七八个老师和二三十个学生。其中省一的人是最多的,一共十二个。除了一班的八个以外,赵老师还从别的理科班挑了四个进来。 不同学校的学生挤在一起也是壁垒分明的厉害。就算坐前后座也少有说话的,跟车的老师过来慰问他们学校的学生时还说:“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等老师走后,林美和周罄就跟过道另一边的两个学生打招呼了。 “你好,我叫林美。” “周罄。” “许瑶,这是我同学杨洋。” 互换姓名后,大家又沉默了,只能互相微笑。然后开始问候对方的老师。“那是你们赵老师吧?我们老师说起过他。“许瑶说。 赵老师名声在外实在让他的学生也与有荣焉啊。 想礼尚往来一下,可许瑶的老师林美他们是真没听过,于是话题到这里再度冷场。 最后大家都掏出卷子来做最后冲刺了。 车里这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看书,老师们也感叹这些学生真是太用功了。赵老师走过来说:“现在就别看了,车里这么晃眼睛该看坏了。看外面,咱们现在这是到徐州路了,拐过去就到了。” 一群人赶紧都巴着窗户看外面的马路,刚好经过一个饭店,火红的大灯笼挂在门口,高高的门楣,装修特别豪华。 赵老师弯腰悄悄说:“一会儿考完出来,我请你们到这里撮一顿怎么样?” 林美他们的眼睛顿时就发亮了啊!还有人小声欢呼,赵老师豪爽的一摆手说:“就当是慰劳你们了。到时咱们包个间好好吃一顿!”然后故意转头对郑凯说,“郑凯就不要喝啤酒了,就你那酒量,唉……” 男生堆里传来一阵轰笑,哥们们趁机推搡郑凯的脑袋瓜子,郑凯的头发被几只手揉得都乱成鸡窝了,头被推得左倒右歪。郑凯不好意思之下也不好反抗兄弟们的“热情”,等赵老师一走就瞪了刚才趁机报私仇的兄弟们一圈。 可能由于路上的时候气氛就不太像考试,一点都没有紧张感。到了考试的学校后,车直接开进校园。赵老师还不让他们下,说他们先去找人,让他们在车里坐着。 “车里有空调,凉快。”他说。 赵老师跳下车,能看到不远处拉了个红色横幅欢迎他们这些考生,感觉上他们好像突然变得有点高大上了似的,似乎真的是来参加一个高深的考试。 这一个月里,乔老师一直在不停的让他们重复做题,用的卷子都是往年的竞赛卷。而且乔老师重点讲的都是决赛卷,似乎是想让他们尽快习惯这些题型和难度。 林美多少有点紧张,这跟中考的紧张不同。按说中考更重要,但可能因为考过一次?她的感觉比较熟悉。这种竞赛考试是她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 她拿出卷子再次看起来,确定上面所有的题型她都弄懂会做了。 赵老师很快回来了,喊他们下车。然后给他们每人一个可以别在胸前的胸卡,上面有学校名班级名和照片,然后排队进场。 考场就一点都不高大上了,是周罄曾经尝试过的食堂。可能这里有足够的桌椅,能容纳尽量多的考生。而且他们考试完还不到正常的用餐时间,不会妨碍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参加的考生并不多,监考老师要求他们尽量隔开座位,把整个布置好的考场全部占满。林美跟旁边的人隔了四条板凳,足有十个座位那么远。 坐下来后才开始验准考证,监考老师会走到每一个人的身边,拿起准考证和他们的胸卡对照并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你们带队老师是谁?你是几班的?跟你一起来的同学都有谁?指给我看看?” 这些问题有的会重复几遍,比如林美就回答了两次她的名字,监考老师还仿佛是随手指了几个人问她认不认识,是不是他们学校的。 全都检查过后,提前五分钟开始发卷。卷子不是传过来的,林美跟前后座都隔了一排,而且还不是按直线坐的,前后都错开了。 监考老师亲自发卷子,卷子上就附着演算纸。 发好后,监考老师对表,认真严肃的好像数着秒一样,说:“开始答题!” 所有人在老师喊“开始”后齐刷刷埋下头写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老师他们就站在考场外,隔着玻璃门远远的看着这里。 林美在开始答题的前一秒还有种不真实感,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但看到题后脑子里就只剩下题了。乔老师虽然可能在讲课上比赵老师差了一点,但她的题海战术是有效的。在赵老师回来后的几天,他接棒给他们补习,还拿出这两次物理竞赛出卷子的老师自己出的题集。 因为时间不够,赵老师根本没让他们做,而是快速的给他们讲了一遍,就让他们带着耳朵听,也不让他们记笔记。赵老师说:“能记住多少算多少。这个就是让你们熟悉下他的出题习惯。一个老师固定了他的教学思路后是很少会改的,我给你们重点讲一下,你们心里有数,看到卷子时别紧张,镇定点答,我想你们过初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就像赵老师说的,初赛的卷子,林美所有的题型都练习过,所有的公式都记过,题也全部会解。但就这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考好,因为题量比她想像的要大,时间比她想像的快。 前面时她浪费了太多时间,可能还是有点紧张,所以前面几道题她太慎重了,一道题都会重复演算几遍。 结果在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卷子才刚刚答完。她甚至没有时间检查,只来得及把后面几道分值较大的重新算了一遍就喊收卷子了。 “把卷子和演算纸都放在桌子上,只拿你们自己的东西出去。演算纸不许带出考场。回头收卷子,谁少了一张演算纸,整个卷子都做废。不要说话,想说话可以出去再说。”监考老师盯着他们走出去后才开始收卷子。 食堂里有电扇也阴凉,一出去就感觉到炙热的太阳像火烤一样。 赵老师这么热的天还穿西装打领带,现在热得满头冒汗也不脱,看到他们出来马上迎过来,“怎么样?紧张吗?” 林美点点头,“开始有点紧张,浪费了时间,没来得及检查。” 赵老师拍拍她的肩笑着说,“答完了就行。相信自己的能力,基本上第一次的答案很少错的。” 他再去问郑凯几个,都说答得还行,也是没来得及检查。别的学校有几个学生没来得及答完。 “不过大题都写了。”那个学生说。 他的老师也是温柔安慰他,“没事,空的是前面的小题吧?做的对,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做时就空着,先做后面的大题。” 老师们把学生给护送回车上。送走那两个学校后,大巴往省一开。这时就有人想起赵老师说要请客的事了。可当时来的路上那个饭店已经过去了啊,而且考完后大家都有点疲惫,不像去的时候一直在说话什么的,大家都坐在那里不吭声,有的人还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这时也没人敢去跟赵老师说请客的事了。 第63章 成绩出来的很快,考完不到一星期复赛名单就出来了。省一的人全部上榜,另外两个学校倒是刷下去了一两个,但中镖还是大多数。所以赵老师很高兴。 他通知林美倒是通知得非常随便。就在走廊上匆匆走过时,看到旁边的林美仿佛刚刚想起来一样:“哦,对了,林美你去给大家说一声,都过关了。九月十五号是复赛,要好好准备。” 他说完就走了,只留给林美一个背影。 林美挺茫然,她还想多问两句,结果她到班里通知时,郑凯他们追问考了多少分什么的,她一句都答不出来。“赵老师也没说,他就跟我说咱们都过关了,让准备复赛。” “复赛要真成功了,咱们说不定能去参加决赛?”张煦吹了声口哨。 何棋说:“赵老师就是冲着决赛去的。我猜啊,要是他挑出来的这十二个人里有人在初赛就被刷下去,那才惨呢。” 想像一下赵老师的冷笑脸,大家都打了个寒战。 但竞赛是一回事,日常上课是另一回事。别的老师可没那么好心给他们开绿灯让他们去比赛,专注于比赛的林美几人的成绩都有所下降,尤其是语文、英语这些一刻也不能放松的科目。这些课基本都是靠平时一点一滴的累积,很少有人能一口吃成胖子。 就算林美他们现在是理科班的学生了,似乎偏科已成定局。但董老师和戴老师都要求林美他们不能放松。 “别人我就不要求了。你们不行,就算是理科也要考语文的,你们现在放松一下,日后就补不回来了。”董老师说,“我先告诉你们,我是不会划重点的。划重点是为了照顾那些平时就学不好的人,你们我不会划重点,到时你们考试时千万别说没划重点才没考好。平时不努力,到时没人能帮你。” 戴老师也说:“不要仗着底子好就肆意挥霍,学如行舟,不进则退。每天至少要抽出一点时间翻翻书,也不会花你们多少时间的。” 剩下的化学、数学和生物也都有竞赛,但生物的竞赛省一是直接放弃的。在赵老师没当上省一的副校长主推物理之前,学校更重视数学竞赛。赵老师在发迹前就借着物理竞赛捞到第一个资本的。高考出成绩这种事除非他是班主任或当上教研组组长,不然只是单个任课老师,哪怕带的班全在高考物理上得高分了,这个份量依然不够。 赵老师凭着带省一的一年级加着四年参加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并冲进决赛还取得不错的名次后,才成了省一的王牌教师之一。 不然,其实在科目上,物理并没有数学那么高的地位。 省一的化学比赛就纯粹是游戏性质的了。房老师不是个有企图心的老师,她在学校时想的就是把学生给教好,对参加比赛的热情不是特别高。她说“我花一年的时间去帮四五个学生取得一个比赛的优胜还是用同样的时间来帮助两三百个学生提高他们的化学成绩,这怎么算都是后者比较划算吧?” 如果有学生真的对化学很有兴趣想参赛,房老师会给他辅导帮他报名,如果没这个兴趣,她也不会强求学生参加。 现在继任的常老师也一样,她更看重大多数学生的成绩。何况这个竞赛也就是在高考时加几分而已,别的作用并不大。参赛的每一个学生也未必是真的对化学感兴趣,像赵老师这样专挑好学生去试一试,她不能说赵老师的做法不对,毕竟都是对学生好的事,只是她不是这种人。 这些老师当然不可能会让林美他们只专注竞赛而把学生的主要任务:学习给忘了的。常老师说他们可以不来上课,去补习什么的都行,但作业要按时做准时交。发下来的卷子,别的学生是考试,他们可以当作业写,写完再交。 无形中跟同学们变得不一样后,大家都有点寂寞的感觉。与此同时,他们几人的关系也更好了。 在物理试验室做试验时,几人常会聊天,说悄悄话,走来走去给他们做指导的乔老师都当没听见,只要不妨碍手上的试验就行。 因为复赛时除了笔试,还要做试验。又因为竞赛是个人赛,非团体赛,所以每个人都要求能独自把试验做下来。笔试时的成绩,林美估计自己不会是最好的,因为事后她回忆起题型来,尽量把大题给背下来重新做了一遍,发现还是错了几题的。 但实验时,她做的却是最好的。几乎乔老师说过一遍后,她就能原样复述出来。搞得乔老师最后都是她过来看看林美的做得可以,就让她带几个人的试验,她去教另外几个。这样分工来把所有人试验都给过了。 因为忙竞赛的事,林美周末没回家,只是打了个电话。林妈妈让强强冲话筒叫两声,“这是姐姐,强强跟姐姐说说话。” 林美就对着话筒:“强强?强强。” 那边强强突然就欢乐又焦急的叫起来,还能听到它跳上跳下想往话筒上扑的声音。林妈妈过了会儿才说,“它差点把柜子给扑倒了。上周周二咱们这里突然查狗,都知道咱们家有狗,我和你舅晚上连忙把它送到狗厂去了,这是才接回来。” 林美担心的啊了声,可惜鞭长莫及,只能聊胜于无的问问:“没事吧?办狗证要多少钱?” “三千。这个价太高了。”林妈妈叹气。要是一千块,她咬咬牙也就办了,三千,这是宰人呢。 林美连忙说:“过几年就便宜了,也就现在贵一点。现在无证养狗的人太多了,天气又热,狗容易伤人,狗尿什么的也会污染环境。所以现在才抓得严,等天凉快就不会再查这么严了。” 林妈妈说,“你放心,强强在狗厂挺好的。它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兄弟姐妹都在那里,就是听孙老板说,强强到的第一天就跟它爹打了一架,两只狗差点撕咬起来,狗厂的人赶紧拿棍子赶开了。孙老板说狗都独,强强已经算是差不多长成了,到一个新地方要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再把它们俩放一起还打,只能把它俩隔开。” “强强没事吧?”林美怕狗厂的人打强强。 林妈妈说,“没事,你舅舅说他们就是拿棍子吓唬。这周听说查狗的人走了,我就赶紧把它接回来了。狗厂那边还给它洗了澡,这一星期在那里都跑野了,晚上天黑我才敢下去遛它,它差点拉着我跑出两站路!都快跑到你舅家了!” 林妈妈让林美注意身体,不要学得太狠把身体学坏了,还问她钱够不够用。林美说:“够用,在学校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她这一个电话就说了快一小时,放下电话后,周罄赶紧接着打,她问他爸她的兔子怎么样了,周爸爸在电话那头说:“好,又长肥了。我看这样不行啊,它再长下去这笼子就装不下了。我问过人了,说这兔子长到十几斤的都有,它现在已经十斤了。我问那卖兔子的,人家说六斤就可以杀了吃了,再长肉就不好吃了。” 周罄尖声让周爸爸保证不吃她的兔子,还说她能认得出来,周爸爸就是再找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她也能认出来是不是她那只。 周爸爸:“不吃,我又不会杀兔子,再带去让人杀就更成笑话了。我现在一天就让它吃一顿,让它长得慢一点。不过它在笼子里天天吃吃睡睡也不干别的,只会越长越胖。” “那你放它出来跑跑?”周罄说。 周爸爸:“那它要是在哪里拉了尿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屋里天天都是臭的还找不到在哪里。” 周罄的兔子只能被迫节食了。 周爸爸也是问周罄钱够不够,还说要给她来送衣服,还跟周罄说:“对了,你问问林美,看她妈妈有没有东西要给她拿,我去的时候顺便拐到她家去拿就行了。” 林美连忙说没有,谢谢周叔叔。 但周爸爸还是拐去了林家一趟,给她和周罄都送了两兜衣服,还让他们把脏的衣服床单拿过来他带回去,还给他们拿了一兜的茶叶蛋,足有二三十个。“给,是林美的妈妈卤的,让我给你们带过来。” 茶叶蛋还带着微温。林妈妈昨晚接到周爸爸的电话后就做出来了,今天特意让他带过来的。 一兜茶叶蛋,回寝室分一分之后剩下的她和周罄一天两个,早上一个晚上一个给吃完了。等茶叶蛋吃完,他们就该去参加复赛了。 复赛换了个学校考试,学校仍然是包个大巴去的,还是去接了另外两个学校的学生。这次考的就比较复杂了,上午是笔试,下午是实验。赵老师到底请他们吃了一顿,找了家干净的饭店请他们吃炸酱面。也有大米炒菜,炒米等各种家常菜。 赵老师点菜完说:“吃完回车上休息一会儿,下午考完就轻松了。” 菜端上来的份量都是很够的,还有一个大菜啤酒鸭,好大一个锅放在中间,浓香扑鼻。赵老师还促狭的在菜端上来后装做刚发现的样子说:“呀,忘不了点这个菜了,郑凯,你一会儿多吃肉,少喝这个汤啊,这个汤里有啤酒。” 大家就是一阵友好的轰笑。 郑凯失恋的事没成新闻,倒是他酒量小,一瓶半啤酒就醉倒的事成了大家嘲笑他的笑点。这点要多托赵老师的福,他一再的拿这个调侃郑凯,渐渐的大家都只记着郑凯酒量浅了。 梅露这件事的阴影算是彻底的远离了郑凯。连他自己看起来都不在意了。 下午考完实验回学校,赵老师在车上说:“这件事到这里就告一个段落了。你们最近功课估计拉下不少,我听不少老师都抱怨了。竞赛虽然重要,但平时的学习一样重要。现在我要求你们把竞赛的事全部忘掉,先把功课赶上去,等复赛结果出来后我会单独通知的。这次时间就比较久了,至少要一个月。” 所以说老师都是地主老财。前脚竞赛还不算完全结束,他就给他们派了另一个活计,还干不完不许睡觉,道理都是他的,吃苦受累的都是他们这些学生。 林美他们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赶课。虽然没有缺课,但林美这段时间上课都是囫囵吞枣,笔记记下来了就算完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现在翻翻笔记,很多地方都只在看书时才有熟悉感,合上书让人提问印象就淡薄得不得了。 林美坐着让周罄挑着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摇头:“真是不行了,几乎都没记住。”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听了课后还是对课上的内容没印象。 林美扶额,周罄翻着书说:“可以了,我也差不多。你至少还记得一两个,问我都没印象。” 林美接过书,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吧。 林美再次成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人。就算下了晚自习回寝室也要再看一会儿书才睡。那种野营时用的手电筒已经成了寝室里的新宠,几乎人人都备了一个。 周末回家,林美刚进家门就被强强给扑到怀里几乎一步都走不成,她不得不放下行李先安慰安慰它。等抱着强强哄了半天看它安静下来后才去收拾行李。 林妈妈煮了一锅芋头给她,回来就在厨房看到了。林美剥了半个洒上白糖边吃边打开电视,在学校除了新闻别的什么都看不成,更何况她也有好长时间没看新闻了,一开电视竟有种自己成了山顶洞人,才回人间的感觉。好像人跟社会都脱节了,此时才接上电。 吃完芋头,她再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到了中午林妈妈下班了,一进来就笑着跟她说:“我看到门口的垃圾袋不见了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自家闺女一回来就打扫,然后就把垃圾袋提下去顺便再买菜回来。 “你王奶奶都看到你了,说你提了好大一兜菜。”林妈妈说,“所以我就没买菜。” 桌上有菜花炒肉片,韭黄炒肉丝,黄瓜炒鸡蛋,蒜蓉油麦菜,还有一大锅米饭。 盛饭吃饭,林妈妈问:“竞赛怎么样?” 林美大口吃饭说:“还好,没什么问题。” 林妈妈打量着女儿:“我看你都瘦了。”还晒黑了。 林美幸福的一捧脸:“真的吗?” “嗯。”林妈妈肯定的点头,黑瘦黑瘦的。 第64章 晚上,林美和林妈妈一起去遛强强,林妈妈把绳子给她牵说:“你来拉它吧,这狗现在越来越有劲了。” 林美一上手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说,强强现在长得也就是高过她的膝盖,头仰起时到她腰的位置,应该算是已经长成了。它的四肢极为有力,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往前走都很容易把人带跑。她拉着它就是一踉跄一踉跄的。 “强强!”不过只要一叫它的名字,它就会走得慢一点等等主人。 现在林妈妈带它走得更远了一点,来回至少要半小时左右的散步时间。因为少走一点它不肯回家!非要在外面逛够才行。 周围几条街都认识这条大狼狗了。强强的背毛已经全长出来了,两耳竖直,目光坚毅,走在路上威武得不行!路边经过的男孩们看到它都忍不住站住说:“哇!大狗!” 有喜欢的想上来摸摸或走近看看都不太敢,先问林美:“它咬不咬人?” 强强还没咬过人,而且它在外面几乎不叫。不是害怕,而是好像没有遇到威胁就不会叫的那种感觉。狗厂的人说这条狗好,聪明,从小没怎么教就懂事。要不是它跟它亲爹合不来,舅舅说狗厂的孙老板都想把狗赖下来不还给他们了。 林美就蹲下抱着强强的脖子,让那些人走近看看它。有个二十多的男生跟踩地雷一样小心翼翼的靠近把手慢慢慢慢伸过来,“狗狗,强强,强强……” 强强低头闻闻他的手,不理。他就再壮着胆子再凑近一点点摸摸它的脖子,摸的时候跟摸美女似的双眼放光大喘气。 然后竟然跟着林美他们走了半条街才跑回去找他的朋友们,远远的林美还能听到他说:“我操!等我自己住了,哥一定也要养一条这种狗!太TM帅了!” 带强强出去一趟,实在是光荣啊。林妈妈也说:“我自己出去没人认识我,带它出去都认识它了,喊强强,周围也有别的遛狗的还跟我说话。可不少人喜欢它。还有人提醒我说小心有偷狗的。我说不会,强强不是一般的狗。” 林美听林妈妈说才知道,狗厂为了保证强强这种狗的野性,会喂它们活食。强强现在扑鸡子一整套,“我去接它时,那狗厂的人还特意让我看,抓了只鸡扔过去,强强跟另外两只狗包围着那只鸡,一口就把脖子咬断了。然后那两只卧着,强强吃完后走开它们俩才去吃。” 林美听得心惊胆战,让妈妈无论如何也要把强强看好,尽量别引起它的凶性。不然它要真咬了人,就真是个小偷,估计它也要倒霉的。 林妈妈说:“我知道。平时出来遛都牵绳子,也就在咱们家附近遛,不去别的地方。”这狗都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了,真叫人给抓走了,那才心疼呢。“而且那些人偷狗也不会找它这么凶的狗偷,偷的都是比较亲人的小狗。” 回家一天之后,林美又要回学校去了。这次没时间去姥姥家,陶涛已经去学校了,说这个学校比他原来的学校要好,至少教学楼是新的。 强强已经明白林美每次提书包就是要走,结果这次林美走之前怎么都找不到她刚才放到门口的书包了,林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憋笑,给她指指她的卧室。林美进去才发现强强趴在床边挡着床下,她蹲下一看就发现她的书包被它给顶到床底下去了。 林妈妈这才哈哈笑起来,说:“刚才我就看你蹲下穿鞋,它就过去叼着你的书包一路小跑啊跑进你屋里去了,你穿完鞋一转头就看不到书包了。”那样子真是有意思极了。 林美无奈的看着林妈妈,当时她还以为她记错了,没有把书包提过来,还去客厅找。 强强死死趴在地上不动,林妈妈哄它:“强强,姐姐要走了。”没用,最后是两人把它给拖开才把书包够出来。 强强长长的哼了一声,委屈巴巴的趴下了,下巴搁在前爪上,还长出一口气。 林美蹲下来又抱着它哄了半天才出门。 回到学校后,跟周罄交流了一下彼此的宠物已经成他们的日常了。周罄曾经抱着她的兔子照了张照片拿给林美看,想像中娇小可爱的小白兔根本不存在,那只名叫雪子的肉兔卧在周罄怀里时她两只手都抱不住,必须放到腿上才能拍照。 看到照片后,林美能理解为什么周爸爸不想养了,这兔子根本不像宠物。也就周罄爱到深处没有对它的外表有什么不满,反而说它长这么大这么肥“好可爱!”。 晚自习时,赵老师特意来了一趟,提醒说:“一些同学最近因为别的事分了神,但我现在要求你们把心思收回来用在学习上。这不是老师对你们的要求高,是因为我相信你们能调整好。不会耽误任何一件事。” 赵老师都这么相信他们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参加竞赛熟悉起来了,同病相怜的林美几人再次聚到一起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学习小组。赵老师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发话在自习课上时大家可以自由组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 不管你们坐在一起是谈恋爱也好还是写作业也好,都行。大家随便,只要你们能在期末给我一个好成绩,我是很开明的。”赵老师说,“关于早恋的事,我想你们大 家也发现了,我不是那种一定不让你谈的老师。你谈可以,偷偷谈,别喝醉酒被教导主任发现就行。我这里不管,能修成正果的,回头你们结婚记得给我送张贴子, 我也去喝喝喜酒。” 班里轰的一下鼓掌叫好! 唯有又被当成反面典型教育同学的郑凯羞涩的埋下头。 赵老师笑着说:“总之,我相信你们自己都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 可能因为赵老师的“开明”,班里的人如果有恋人的就明目张明的出双入对了。周罄早上甚至都不跟林美一起走了,因为何棋在女生寝外面的路上等她。两人晚上也是一起下晚自习。 林美成孤家寡人了。 当然她也不缺朋友,回寝室吃饭开始常常跟黄苓结伴了。 黄苓悄悄问林美:“你谈了没有?” 林美摇头。 两人在食堂吃午饭,食堂的电视上放着电视剧但没多少人看。聊聊天是很好的下饭佐料。 黄苓说:“你还真坚持要找一个比你强的男朋友啊?”她其实觉得林美是在敷衍人。要么就是她不打算现在找,要么就是她已经谈了,但一直瞒着所有人,连周罄都不知道。 林美:“男生当然要比女生强吧。我找一个不如我的图什么?” 黄苓好奇的问:“你们这些附中的人都在一起,那里头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林美摇头,黄苓突然低头状似认真的吃饭,一边给她使眼色。 林美下意识的转头往后看,见图海刚好拿着饭缸站起来,两人眼神一碰,图海冲她点点头走了。 林美好奇的问黄苓:“你喜欢他啊?“ 黄苓说:”不是。其实我谈着呢。” “啊?”林美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家都开始谈恋爱了。 也不能说是恋爱。这更像是大家突然发现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性别的人可以交朋友,而且这个朋友交起来会让人心儿怦怦跳,挺刺激的。以前都是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现在变成了男生跟女生玩。 比起初中的遮遮掩掩,高中时的恋爱谈起来就多了几分坦然。当然老师们还是严防死守的,像赵老师这么开明的不多见。隔壁班就是董老师的文科班,听说董老师是貌似开明,实则那啥的。 他 也跟赵老师说他一点都不介意大家谈恋爱,情窦初开,多美好的恋爱啊。然后他给大家科普了初恋一般都是BE的结局。在他的嘴里,在高中谈恋爱的一般都没好下 场,二般的都是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三般的最后两人要是偷尝禁果,来个流产或家长父母大闹学校,两家反目成仇,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经过董老师的科普后,文科班公然谈恋爱的人是几个班里最少的。董老师还跟女生说你找男朋友吧,他必须要尊重你,必须要疼爱你,必须要向着你,还必须比你学习好,必须帅……一串必须后,董老师把二班的女生给洗脑得不轻,男朋友的要求直线上升! 男 生那边,董老师也不会厚此薄彼。女朋友必须温柔体贴,必须貌美如花,必须纯真善良。他还跟男生们讨论喜欢金庸小说里哪一个女主角。最后结论是女生必须美如 天仙,像小龙女,再才高八斗,如王语嫣,如果刁蛮任性机灵古怪那就是黄蓉。如此一拔高,别说二班的女生了,全校女生符合要求的也没几个。 林美听说董老师给二班灌的心灵鸡汤后说了句:“董老师也不怕二班的人以后都找不到对象?” 寝室卧谈会的大家一想,都笑起来了。 林美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添了句:“要求都这么高,怎么找啊?” 还有人觉得董老师说的有道理啊,找男友当然要疼爱自己向着自己,要是学习好再加上帅那就更完美了!除此之外嘛,都有点小缺憾。 跳过这些,大家把全校男生给排了下名次。 最帅的说是已经毕业的三年级的一个男生,叫什么不知道,就知道那叫一个帅翻天。黄苓说了一件事来形容他的帅,“听说他当年军训的时候都晒不黑,别人晒的都跟非洲人似的,他晒完脸发红,红色一褪就又白了,比以前还白。” 全寝室的女生都发出羡慕的感叹。一个男生拥有晒不黑的体质真是太浪费了。 黄苓继续补刀:“而且他还不长汗毛,据说小腿上都没汗毛。比女生的毛还少。” 大家再感叹,不少人都去摸自己的小臂和小腿,感受下自己的汗毛,再想像下男生不长汗毛…… 突然有个人说:“他不会是雄性激素缺乏吧?” 全寝室一静,跟着就暴笑起来。 第65章 竞赛的成绩出来的比林美预计的要快。但也可能是她正专注于学习而把这件事忘了,所以当赵老师提醒她复赛已过,他们要准备出发去参加决赛了。林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老师说:“你通知下,让大家把身份证和户口本都交上来,要买机票。这个钱学校出了,我们要在那里住一晚上。周六下午坐飞机走,当晚就能到,周日比赛,周日晚上坐飞机回来。 林美:“……要带钱吗?” 赵老师说:“想自己买东西的话带个几百没关系,别的就不用了。机票钱和旅馆的钱都是学校出,对了,要是有家长亲自陪着过去也行,那这个钱学校就不管了。” 刚好就要到晚自习了,林美、周罄和何棋他们在晚自习时坐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在晚自习上悄悄通知了,叫人高兴的是复赛他们全都过关了。倒是外班的那几个都刷下去了。林美也是后来都才知道的,赵老师只给一班的人开了小灶,别的班的他都没管。 赵老师拿给他们做的题也都是他私底下找来的,这些题可以说帮了他们大忙了。至少林美就觉得初赛和复赛的试卷上的题型有八成都练过了。只靠这个,他们闯过两关赵老师当居首功。 复赛可能给大家的刺激性还不够,毕竟是在自己的城市里,有天然的地缘亲切感。但说起要去外地参加决赛,大家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找不到要说什么话。 林美说:“赵老师说明天晚自习咱们可以回趟家拿东西,后天早上过来交就可以了。” 郑凯说:“这周去吗?” 林美点头,赵老师说的就是这周。他还说这次决赛比较快对他们是有利的,要是拖到十一月,那时就该跟期中考和会考撞车了。到时他只能建议一些学生不要去参加决赛,专心准备会考。毕竟竞赛只是竞赛,不能影响正常学习。 第二天,林美下午下了第二节课就回家了,周罄要跟何棋一起走,林美只好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她突然回家,林妈妈一点准备都没有。厨房里只有两个馒头和一些蒜姜,桌上有一碗姥姥晒的酱,估计林妈妈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就是随便吃一点算了。 林美回来的路上看到菜摊就顺便买了菜,看厨房这样,干脆带着一见到她回来就欢蹦乱跳的强强再出去一趟。 等林妈妈下班一回来,推开门就闻到红烧肉的香味,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做了什么?” 林美正在把红烧排骨给盛出来,说:“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鸡翅,还有一锅猪蹄,等会儿就好了。”她还买了扒皮鱼,正在腌,一会儿吃完饭把它给炸出来。 林妈妈看到这一厨房的菜,震惊了,“你做这么多吃得完吗?不吃都剩下来我吃一星期也吃不完!” 她看厨房放菜的纸箱里还有西红柿、茄子和土豆,纸箱装的都冒尖。“你还买了这么菜?” 林美说:“我还买了莲藕和豆腐。你可以先吃豆腐、莲藕和西红柿,不吃会坏得很快,茄子和土豆都能放一放,但不能放太久。” 林妈妈看着这一厨房的菜发愁,到了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林美买这么多菜又赶紧做出来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不吃饭。 “我怎么会不吃饭?还有强强呢。”林妈妈笑眯眯的说。林美切了两个土豆跟三分之一的红烧肉一起炖了,林妈妈喜欢吃带甜味的菜,红烧的菜她最喜欢。 林美严肃的逼供道:“那你这一周都吃的什么啊?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林妈妈认真的说:“我每天早上喝一袋奶,晚上吃一个蛋,特别健康。” 林美不受骗:“正餐。正餐吃什么?” 林妈妈嘿嘿的不说,过一会儿看瞒不下去才说:“我看苋菜不错,就用它下面条……” “我不在家你就只吃面条?晚上好歹熬个稀饭啊。”林美气得不行,以前她每周固定时间回来,那时林妈妈为了迎接她就会做很多好吃的,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 林妈妈嫌麻烦,她一个人,狗吃狗粮就行,所以她也懒得炒菜做饭,回头又是刷锅洗碗的太麻烦,还不如下一锅面条什么的能吃一天。 看林美是真生气了,林妈妈赶紧保证:“好了,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你做这么多,我不吃也不行啊。” 林美打定主意以后每次回来都要多做些炖肉一类的菜放着,菜多买些。妈妈比较节省,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菜坏掉不吃的。 眼看警报解除,林妈妈:“对了,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美就说了要去参加竞赛的事。 “还要坐飞机?”林妈妈有点不太放心,不过还是说:“跟着你们老师应该没事。” 第二天早上林美走的时候,林妈妈说:“那你去竞赛前还回来不回?” 林美想了下说,“应该能回来一趟。”临出发前应该能让他们回趟家。 到学校后,林美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收齐,然后才知道竟然还有人没办身份证。张煦说:“我本来想是等到上大学之前再去办。” 林美这才想起来现在这个身份证还是要求十八岁再办。她以前就是十八岁的时候才去办的身份证,陶涛倒是十六岁时学校统一办的。听说是他们这届就改成十六岁就想办就能办了,所以这次听说陶涛去办身份证了,林美就也去办了,才拿回来没多久。 林美就只把张煦的户口本交上去了。赵老师收了说:“让他赶紧去办,这个我先拿去给他买机票。” 张煦连着两天下午请假才去把身份证办下来,赶紧交上去了。 周五中午,赵老师就说他们可以回家了,下午的课不用上了,明天中午就从学校坐车出发。“回去收拾下行李,跟你们家长说清楚,让他们别担心。” 周罄说周爸爸来接,林美故意逗她:“那让何棋跟咱们一起走?” 周罄恼羞成怒的追着她打。 何棋就骑着自行车先走了。之前周罄坐公交,他就陪着周罄坐公交回家。周罄去送他,回来跟林美说她打算骑自行车了。“反正每周就回家一两次,车平时不用就放在学校里。你呢?你不是也有辆山地车吗?一直没骑。你也骑过来呗。” 林美还是不想骑车,主要是她已经养成了搭公共交通工具的习惯了,等日后市里通了地铁就更方便了。那辆山地车现在更多是林妈妈在骑。 她说:“一周就回家一次用用车,没必要。还是公交方便。” 等周爸爸到了,坐到车上,林美看到周罄小心翼翼的跟周爸爸说她想骑自行车的事。周爸爸看林美:“林美也骑?” 周罄就给她使眼色,林美啊了声说:“我也有辆山地。” 周爸爸犹豫不决,林美赶紧悄悄问周罄是不是她爸不让她骑车到校? 周罄悄悄说:“嗯。以前我爸说我家离学校近,而且当时不住校,他不能每天送我才让人骑车。现在住校一周就回去一次,他有空就来接我了。而且学校离家远,要过好几个大路口,我爸说他不放心让我骑车了。” 林美算是见识到周爸爸有多护周罄了。 周爸爸犹豫再犹豫,点头说:“好吧,你们俩一起走,那你就骑吧。” 周罄欢呼,周爸爸从后视镜里交待她:“过不熟悉的马路口要看车,不要只看灯,有的人不管灯瞎闯,不能乱走知道不知道?有时宁可绕远点都不能瞎走。在哪儿走都跟着人流走,人一多车就不敢撞了。” 周罄连连答应。 林美趁周爸爸不注意小声问周罄:“要是叔叔知道你跟何棋……”那周爸爸一定会火冒三丈吧? 周罄一听这个就低落了,消沉道:“我现在都不敢想这件事……” 林美很无奈,亲,不用这么早就摆出这种棒打鸳鸯的样子吧?她拍拍周罄的肩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等你们到大学后,叔叔肯定不会再管你们了。到那时也管不着了啊。” 如果周罄和何棋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也算是良性交往,周爸爸就算反对也不会太坚定的。 周罄想一会儿自己就放松了,跟林美咬耳朵说:“我猜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嫌他个太低的。” 林美啊了声。 周罄是高个子,何棋现在也就一米七出点头,两人站一块看着差不多高。但照择偶标准来说,何棋的个子是有那么一点点低了…… 第66章 一车大巴坐了八个学生,却有将近四五个老师跟车。前边全是老师,后边全是学生。林美和周罄挤在最后一排,座椅连成一排,怎么坐都自在。 “这些老师不会都去吧?”周罄问。 “难说。”林美也拿不准,她之前以为赵老师肯定跟着去,其他的最多再来一个老师就行了,可刚才看到至少有三个老师往车上搬行李。 “免费旅行嘛,还是公款的。”前座的张煦趴在椅背上对她们俩挤眉弄眼,然后扔过来一袋开心果:“吃吧。” 就算刚吃过饭,但坐上大巴就有种旅行的气氛了,在车上除了吃东西还能干嘛? 这时一个不认识的女老师站起来到后面跟大家说:“大家不要吃东西了,垃圾太多不好收拾。也不要看书了,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老师们相信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定可以取得优异的成绩!” 虽然不认识她,但大家还是很捧场的鼓起了掌。 女老师笑着说:“到机场还要一个小时,我们来唱歌吧。”然后起了个调子。 林美不得不带头唱起来。 前座的赵老师看看放心了,他就知道他的学生都是机灵孩子,不会让老师下不来台。碰上些自主性高的不爱配合老师的学生,肯定就冷场了。 连着唱了三首歌,这个老师终于放过他们了。她也没回去坐,而是挨着学生坐,自我介绍说姓劳。这个姓不常见,劳老师说:“你们平时叫我老师就行了,劳老师不太好叫。” 大家在嘴里这么一回味,“老老师”,都笑起来了。 劳老师说了两句笑话算是跟大家熟悉起来了,问问大家紧不紧张,还跟大家说这次考试结束后回来就轻松了,大家不要有负担,学校只是带大家去见见世面。然后跟这个聊两句,跟那个聊两句。 被她点名的自然要陪她聊。林美和周罄坐在最后,劳老师可能是一时顾不上她们。 “我看她是不想跟那些男老师坐一块。”周罄说。 林美点头,前头司机和那几个男老师正在抽烟,烟味都飘到后头来了。“她估计会跟咱们一块去。”林美说这个劳老师。 他们从没见过她,她应该是个新老师。这次跟车的女老师只有她一个,看起来也不像是跟赵老师他们特别熟的样子。 周罄也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话 总有说完的一天,何况学生跟老师在一起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劳老师问了姓名年龄父母学习,问过一圈后也没话题了,她还想说一下最近热播的电视连续剧《康熙 微服私访记》,结果大家回应她的是茫然的眼神。大家在学校只能看看新闻,怎么可能看电视剧?就是偶尔回家看个一两集也没多少印象。 林美回家都不看电视剧,最多租个碟子回来看看,不过更多的是跟强强玩一玩,跟妈妈说说话,有空再去姥姥家一趟。 舅舅家的那个VCD机,舅舅说送给林美了,他新买了个DVD机。 劳老师没话说之后也没回前头去,还是在后面找了个座位坐。车出了市区后就开快了,大概开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后就远远的看到机场了,还有天空中的飞机。 这下在车里闲坐了很长时间的大家再次兴奋起来了,都趴在车窗上看飞机。 说起飞机,林美第一次坐飞机是大学时要回家,过车买不到火车票急得冒火,当然这也怪她忘了去买票,错过学校团体购票的时机了。最后刷了张机票回来了,也幸亏能买到。她记得那时她跟林妈妈都说要是实在买不到车票提前回来,那就晚两天也行。 飞机起飞降落时的隆隆声低沉的像雷鸣一样。走进干净明亮又大得吓人的候机大厅时,扑面而来的是沁人的凉意。这里的空调开得十分给力,大巴车上的空调就有气无力的,车上的味道还难闻,一股空气长时间不流通的味道。 “哇。”张煦说,“爽啊!” 赵老师拿着个黑皮包,往后张望了下说:“都别乱跑,林美看着人。想去厕所的等一会儿再一起去,里面有厕所。” 劳老师说:“我看着呢,赵老师去吧。” 赵老师冲她点点头,指着林美说:“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林美跟着你劳老师。” 刚才在车里都知道“劳老师”不太好叫的学生们笑了起来。赵老师也觉得拗口,笑了下,指着他们要他们乖乖的,快步去换登机证了。 跟车一起来的另外两个男老师也拖着行李跟上去。林美他们就看赵老师和那两个老师在大厅里跑来跑去,先去换登机证,买机场税,再小跑回来叫他们入关。进了关卡后,才是真正的候机大厅。 赵老师把他们领到椅子那里,说:“留一个人在这里看行李,其他的想去厕所就去,那边有电话,带电话卡的想给家里打电话的也可以去。再过四十分钟咱们才登机。” 还有四十分钟,看来他们是来早了。 林美和周罄先去上厕所,再去公共电话机那里打电话。林美在寝室装电话时就买了张五十的电话卡,就是为了打电话方便。这次也顺便放在钱包里带出来了。 打电话的人不算多,但每个电话机旁总是有一个人在等。林美和周罄占住一个电话机,你打完我打。 林美看看时间,觉得林妈妈午睡该起来了就打了。 林妈妈很快接了电话:“美美吗?到机场了?”林妈妈有点后悔,她一直犹豫要不要跟着去,又担心学校的车不让坐家长。同事也说她不用去送,送也只能送到外头,根本进不了里面的候机室。 “到了,挺好的。”林美跟林妈妈再三保证会好好跟着老师,会照顾好自己,要是身体不舒服立刻就给老师说,药也带上了,拉肚子的感冒的都有。还跟强强说了两句话,听强强在电话里叫了两声才挂了。 周罄是打到周爸爸的办公室了。就算是周末,周爸爸也多是在办公室坐着,防着领导临时有吩咐。平时周罄要是回家,他也在家。周罄不在家,他当然就在单位了。 周爸爸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睡午觉,接到电话时声音还是沙哑的:“贝贝吗?好,听老师的话,跟同学在一起,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走。” 林美惊讶的无声对周罄说:“你小名叫贝贝?” 周罄不好意思的用力摆手,放下电话才说:“我爸在我上小学后就不这么叫我了,还很郑重的跟我说从今后我要懂事了,所以他也会叫我的大名。”不过有时周爸爸会叫她贝贝,就像现在。 林美也记得以前周爸爸都是直接叫“周罄”的。 “贝贝挺好的。”林美说,她的小名叫美美,结果到了该入学要起大名了,就直接叫“林美”了。一点都不够高大上,好像就是随口起的。不过女生叫美美也是很好的名字,去哪里都能一眼看出是女孩名。 像郑凯这些男生一开始不好意思给家里打电话,最后都被赵老师催着去打了一下。“打一个,也让你们家长放心。跟着学校出来,学校也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啊。”赵老师说,“这次出去还给你们都办了保险呢。” 闲坐无聊,有人拿卷子出来看,赵老师反倒不让他们看,说:“四处转一转,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结 果张煦和周罄都不是第一次。周罄是小时候跟周爸爸一起去外地开会,周爸爸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给亲戚索性带着走,周罄还是去过不少地方的。张煦就是出去旅行 了,同校加同班也有几年了,现在才知道张煦竟然是富二代,从小就四处去旅行了,香港台湾马来西亚泰国都去过,他还说:“我还跟人妖合过照着,回头拿给你们 看!” 一听说人妖,大家都很有兴趣啊,连赵老师都好奇的说:“我还没有去过泰国呢。” 人妖什么样?张煦说:“说是看不出是男的,其实还是能看出来的,妆化得都很浓,很漂亮,但个子都很高啊,近看骨架都能看出是男的。其实他们很多虽然打激素,但胸是隆得多,还有带假胸的,下面也都没切。而且很小就出来做人妖赚钱了,我听说都是十四五就出来了。” “年纪小才雌雄莫辨嘛。”赵老师恍然大悟点头道。 “听说他们没有做这行做很久的,想做久的都要变性了。一般二十多就做不动了,听说老得很快,而且人妖都活不长。” 听张煦讲人妖,时间就过得快了。一眨眼就看到那边开始登机了,空姐已经在放人进去了。 赵老师赶紧带着他们过去,让他们每人拿着自己的机票和登机证,还有一个机场税的票,给空姐验过后才一个个往里走。 省 一学生和老师的座位都在一起,将近占了两个行李箱的空位。到机舱里也有空姐帮他们找座位放行李,小包可以随身带着,大件的行李是要放进头顶的行李箱里的。 按机票上的座位坐下后,大家都很有兴趣的探索下飞机的座位有什么不一样:结论是跟大巴差不多,好像地方还不如大巴宽敞。 何棋有点紧张,刚坐下就想去上厕所,他问张煦,张煦探头看看空姐在哪儿,跟他说:“去跟空姐说一声,让她领你去。” 叫个女生领自己上洗手间,何棋想了想决定还不如忍忍。 张煦觉得何棋十分不勇敢,又难得能在何棋身上刷一把优越感,要知道之前他跟何棋比都是何棋当老大的。所以他直接站起来扯着何棋出去,沿着走道去找洗手间。 空姐马上发现两位小乘客起来了,过来问:“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坐在座位上。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 张煦问:“洗手间在哪里?” 空姐立刻领他们过去,指点他们怎么用,冲水是哪个按钮,卫生纸在哪里之类的。 何棋已经快恼羞成怒了,谢过空姐后赶紧钻进去,解决完出来就要回座位,张煦拉着他道:“我还没上呢。” 何棋轻轻踹了他一脚:“快点!” 张煦慢悠悠自自然然的上了厕所还洗了个手,还用了烘手机才出来。 经过林美他们的座位时,何棋停了下,悄悄跟周罄说:“洗手间在那边,我给你指指。” 周罄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我知道!” 何棋哦了声,站着好像还想说点啥,林美一直装自己不存在的看着机舱窗外,外面的太阳晒得机场地面一片白,居高而看,下面有机组人员开着小车过来,还有开着车带着一车乘客往外开。 另一边的张煦看何棋还要跟周罄说会儿话,干脆自己先回座了。 赵老师是最后上来的,检查过所有人的行李都放好了,经过这里时挤过去顺手拍拍何棋:“坐回去,要起飞了,一会儿飞稳了你们再说话。要不就让林美换个座。” 林美紧跟着来了句:“我没意见。” 周罄愤怒的拍了下背叛的好友。 赵老师一晒道:“看,人家林美都乐意,别急在这一会儿说了。” 何棋灰溜溜的回去了。 两 个空姐做最后的确认,亲手帮所有乘客系安全带,有人系好了也要亲眼检查一遍,然后发口香糖,还站在中间教大家一旦发生危险,如何自救,氧气罩在何处,一拉 就出来云云。有人想拉拉看,空姐赶紧制止:“现在别拉,一拉我们这边就有反应了,到时有危险会告诉大家拉的。” 大家嚼着口香糖,飞机慢慢动了。好奇的乘客看窗口外飞机缓慢移动,驶向跑道。空姐也坐回坐位绑上安全带。在跑道上的飞机就像一辆大客车,但当它慢慢爬升时,速度其实很快,有些人开始觉得耳鸣头痛了。 等飞机飞平稳后还有人不舒服,空姐通过广播告诉大家可以解开安全带,有不舒服的人可以按铃,可以走动上洗手间。 解开安全带后机舱里就有人开始走动了,此时飞机已置身云海之上,上面是湛蓝的天,下方是洁白的云海,在云海间隙还可以看到下面的城市。 空姐推车出来送饮料给大家,有矿泉水、咖啡、橙汁和牛奶,还可以要开水自己泡茶包。 因为好玩,所以大家几乎都是要了一个遍。反正飞机要飞上一个多小时将近两小时。林美也跟着大家一起玩,虽然飞机上的饮料她喝过不少,但有些事就是要一起玩才有意思。大家还算很体谅空姐,只等他们推车出来时才要东西。其实没有车的时候要,空姐也会给。 喝过来发现还是橙汁好喝。牛奶和咖啡都是开水冲的,味道有点寡淡不怎么好,咖啡最难喝。 大家买的零食吃起来也很小心,垃圾都特意放在塑料袋里不乱扔。 这 一路很顺利,没有遇上大的乱流,只有两次小颠簸。第一次机舱里还响起了惊叫,第二次大家就镇定多了。七点时他们还在天上,空姐就开始分发微波过的晚餐。有 宫保鸡丁和土豆红烧肉两种。林美点了红烧肉,周罄是宫保鸡丁。打开都有一块干巴巴没什么水分的蛋糕,一袋同样没味道好像水有点过多的米饭,一袋倒出来土豆 比较多的红烧肉,周罄的宫保鸡丁看着鸡丁比较多,林美后悔没点这个,周罄却看着林美的土豆说:“早知道我就要你这个了,这鸡丁一点味道都没有,你这个土豆 炖烂了还能泡米饭吃。” 吃完晚餐后,林美拿锅巴出来:“吃吗?”还是锅巴好吃。 天已经黑了,机舱外往下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 有人突然说:“到了!看到机场跑道了!” 机舱里大家赶紧从窗户往外看,果然远远的能看到好像是机场跑道的灯,慢慢的能看得更清楚了,两列灯包围的跑道就在下方。看着好像飞机要错过跑道一样。 又停了十分钟,广播才说他们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大家收起桌子,系上安全带。 在 天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新奇感和兴奋感全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盼着能尽快降落。空姐检查大家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子后,飞机才以一种仿佛很快但没什么感 觉的速度降下云端。地面离他们越来越近,渐渐的那些仿佛星子般的小灯变得越来越大,机场也能看见轮廓了,突然一阵颠簸,他们重新看到地面,飞机以极快的速 度在跑道上滑行。他们成功降落了。 有着急的人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广播啪的一声打开:“感谢大家乘坐本航班……” 他们到了。 第67章 下飞机前大家特意穿上了校服外套,一下子就在机舱里显眼起来。但下了飞机就热哭了,大家大多数穿的还是球鞋,想着都十月了,再穿凉鞋也不合适,可外面的气温简直跟三伏天差不多。 张煦特意蹲下用手试了试地面温度,起来甩着手说:“烫手,少说也有四十度。” 这都快晚上八点了,地面温度还在四十度左右。 当即就有人问赵老师:“明天考试真的要穿校服吗……”这种天穿校服太虐了吧? 赵老师自己也热的够呛,他特意穿了薄的毛料西服,一下飞机就把西服外套脱了,袖子挽到手肘处,说:“到时再说吧,说不定明天很凉快呢?” 出去后赵老师叫了两辆出租车,自己带着四个学生坐,让劳老师带剩下四个学生。出租车司机也很不放心的说:“这可超载了啊,被交警抓到要罚钱的。”他看都是外地人,说不定能宰一笔。 哪知赵老师很熟的说:“你直接走迎宾路上航天路,到时我再跟你说怎么走。” 司机一听这是本地人,也不说废话了。 赵老师还特意到后面的车上交待司机到时一定要跟紧前面的车,再跟劳老师和林美都交待一遍。 林美坐在劳老师的这辆车上,后座上三个女生加一个何棋挤着坐。林美让周罄跟何棋挨着,悄悄说:“实在不行你就坐他腿上。” 周罄狠狠的掐了她一把,后来车上实在太挤,何棋伸长一条手臂搭在周罄背后的椅背上,算是腾出一点空间来。 虽说现在才八点多,但坐了一下午飞机的他们还是累得昏昏欲睡,周罄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林美看着外面陌生的道路,数着还要多久才能到旅馆。 大概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条马路上,赵老师下来让他们把行李提下来,拐到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这里我以前住过,条件还不错。进去吧,房间已经订好了。”赵老师说。 这是一间四层楼左右的旅馆,据说以前是航空局办的旅馆,后来就包给私人了,住宿条件确实不错,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和电视。 赵老师只订了两个双人房,女生一间,男生一间,老师打地铺。 女生这里会轻松点,因为加上劳老师才四个人,所以都可以睡床。林美他们把行李放下,上个厕所洗洗脸,劳老师去隔壁的男生那里看,见赵老师正带着人悄悄在房间里把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这样就可以在上面横着挤五个人了。然后他睡在靠窗户的这边打个地铺。 这个不能让旅馆的人发现,会挨骂的。 等都收拾完了,赵老师过来女生这边问:“你们还饿不饿?我带男生他们去吃饭,你们去不去?” 劳老师是有点累了,不过她先看女生们想不想去。 赵老师看女生们都有点犹豫不决,拍板说:“要是嫌累就在屋里休息,你们女生爱干净,趁这个时间洗个澡什么的。我们去外面的饭店吃,回来给你们带点好了。” 这下女生们都欢呼了。 赵老师问都带什么,“别要面条一类汤汤水水的,洒了不好带。带个炒米炒面的还行,我看看有没有饺子,有想吃饺子的吗?” 林美要了一份鸡蛋炒米,这个很难有店能做得难吃的,除非太咸。结果大家都要的炒米,赵老师说:“那简单了。” 说完带着男生走了。 女生们轮流进去洗澡。林美的头发已经半长了,现在可以在脑后揪起一个一指长的小辫子,扎起来会圆圆的扣成一个弧形。她和周罄晚上睡一张床,洗完澡换上干净的T当睡衣坐在床上擦头发,最后一个是劳老师洗的,她洗的时候何棋来敲门了。 林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出来开门,一见是他就喊周罄。 何棋拿了不少东西,说:“赵老师说只吃炒米太干了,给你们买了饮料,还有两个凉菜,都是临走才要的,我们没碰过。” 一兜四瓶醒目苹果味汽水,一摸还是凉的。炒米四份,还有一个炸小鱼,一个拌西兰花。都用塑料袋兜着。坠得何棋手指都是红的。 林美和周罄接过来,也不方便请何棋进来坐坐,林美先进去留他俩说话,不一会儿就看周罄进来了。当着冯朝夕,两人只是交换了个眼神。 四份炒米的量都不小,几人都没吃完。看着快到十点半了,劳老师催大家刷牙睡觉,“明天还要提前一点去看看考场让你们熟悉熟悉,睡吧,都别看书了。” 一夜无梦,而且第二天大家起得都很早,不到六点就都醒了。起来洗漱时,赵老师那边过来敲门,也不进来,就在门口跟劳老师说:“今天外面变天了,让大家穿校服。” 空调开了一整夜,都不知道外面的天气怎么样。听赵老师说大家才关空调开窗户,见外面是阴天不说,小风嗖嗖的一刮还挺凉。 不管怎么说,竞赛还是应该穿校服的。赵老师还特意给他们找来的新校服,在大巴车上试过还算合身。 出了旅馆才知道天是真冷,这才像是十月的天,他们穿的厚校服反而是正好了,比大街上不少穿短袖冻得一个劲缩脖子的人看着好多了。 竞赛是在一个体育馆举行的,而不是事先设想的学校什么的。听说这里以前是少年宫的活动场所,也曾举行过多起大型赛事,经验十分丰富。他们坐着出租车到的时候,看到体育馆外面的广场有不少锻炼的老少,悬挂在体育馆前方的红条幅显得孤零零的。 已经有一些其他学校的学生到了。大家多数都是由老师带队等在馆外,有一个学校穿着白色衬衣,冻得直抖。他们的老师一边安慰他们,一边跟旁边的老师商量:“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让学生先进去?” 现在才七点二十,竞赛开始是八点,不能让学生在外面站四十分钟啊。 不过七点半左右就开门让大家进场了。两个戴红袖箍的年轻老师推开门,让学校挨个带学生们进去。 竞赛还是考试,跟复赛很像,上午考笔试,下午是实验。中午饭是赵老师和劳老师去外面买的盒饭,就带他们在体育馆的草坪上吃,吃完赵老师还让大家在附近活动活动,散散步消消食。 下午三点多实验就结束了,赵老师再带着他们匆匆赶回旅馆去机场,买的是八点的机票,到家要到十点了。 等赶到机场后,好不容易等到可以登机了,左等右等没见有通知。赵老师和劳老师一趟趟的跑去问,说是飞机晚点=_ 这个是不可抗力,没办法。 一直到九点才坐上飞机,赵老师上飞机时就说:“明天上午给你们放假,在寝室睡够再起来。” 大家此时的神经反倒有些兴奋,坐上飞机就没事了,开始讨论起竞赛的事了。林美这次至少有三成的题不会做,在解题上就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下午实验也有几个错误,赵老师却没有责备她,反而说她发挥的比他想得要好。 别的人也都有各种各样的错误,冯朝夕说:“我至少有一半的题不知道该怎么做,后面的大题空了好几个。这次砸了。” 决赛的题比所有人想的都要难,乔老师给他们辅导的显然只够应付初赛和复赛。往深里想一想,可能赵老师的能量只在本地有用,所以本地的比赛他都能摸到一点边,换个城市就不怎么行了。 赵老师很坦然:“决赛嘛,难是应该的。你们想想,全国的选手都集中到一起,不难能行吗?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把这件事忘掉。回到学校后只需要专注学习就行了。” 已经考过的确实不必再想了,林美闭上眼开始在心里循环她能想得起来的。这段时间因为竞赛的事,她学的半半节节的。决赛前拿起来了一部分,但还是不够,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可以说她从暑假到现在几乎等于没有学。 回到学校已经一点了。学校的大巴车据说八点就到了,在机场等了他们四个小时,十二点才接到他们。然后走夜路回学校,车上大家都睡着了。赵老师让司机开慢点,关了车厢里的灯,他也靠着椅背睡了。 到学校到,赵老师送他们回寝室,帮他们叫开寝室的门。宿管阿姨睡着了又被叫醒,看到有老师跟着也没多说什么,就跟她们说:“上楼小声点,你们同学都睡了。” 悄悄回到寝室,也不敢洗漱,林美和周罄爬上床,脱了衣服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时,看到她俩回来了还挺惊讶。 林美习惯六点起了,生物钟坚定的把她给喊起来了。周罄还睡着,林美下来去洗漱,黄苓问:“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一点了。”林美打了个哈欠。她洗漱完去食堂买了份豆浆油条吃了,回寝室也睡不成了,干脆拿着书去上课了。没了竞赛这个心事后,她发现自己在课堂上投入得很快,说白了还是竞赛这件事打扰了她原本的步调,她更喜欢按部就班的学习。 中午回寝室,周罄刚起来,说:“早上你去上课了?你都不累?不困?” “也就一点,以前最晚是两点睡的。而且昨晚睡得很好。”有时偶尔晚睡,睡眠质量反而会很好。林美现在就一点都不困,她是特意回来叫周罄的。 吃过午饭,两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林美想今晚的晚自习请个假回家,明天再来上课。她出去一趟,林妈妈肯定担心坏了,她想回去让妈妈看看。 周罄也说:“我也想回家。干脆我打电话问我爸能不能来接咱俩吧?” 很容易就把假请下来了,坐着周爸爸的车回了家,林妈妈中午接到她的电话后就买了不少东西,还留了纸条说冰箱里有她买的羊肉片和涮羊肉的调料。菜也都洗好了,晚上两人吃火锅,让林美别做饭。 火锅咕嘟咕嘟的响着,冒着热气。林妈妈一边涮着一边让林美吃,“你别涮,我给你涮。” “比得怎么样?”林妈妈问。 “就是考试,倒是坐飞机挺好玩的。妈,要不咱俩去旅行吧?找个时间一起去。”林美说。以前她比较遗憾的一件事就是在林妈妈身体还很健康的时候,没有跟妈妈一起出去玩过。后来等她有钱也有空了,林妈妈的身体出去玩一趟就很累了。 林妈妈:“好啊,你要想去,厂里每年都组织出去玩,到时我报个名带你一块去。” “行啊,去哪儿都行吧。”林美算了一下最近的时间,发现最近的空闲时间在一年半以后=_=,只好说:“等我考完高考就去。” 天 气慢慢变冷了。赵老师果然没有再提起竞赛的事,早晚自习也常常过来,专门看林美他们有没有认真学习。各科的小考他也非常紧张,每次小考后都会特别问他们的 成绩。林美有次生物复习得不太好考了个91,被赵老师特意叫过去谈了谈,“别放松。竞赛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他还给其他科的老师打了招呼,请他们多关照。林美他们被关照得生不如死,课堂被叫起提问的频率直线上升。搞得坐在林美周围的人都幸福的说:“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对啊对啊,老师都不会叫我们了。” 林美:“……” 说起来高二也过了快一半了,这次期中考还要加一个政治会考。先考完等高二下学期他们就轻松了。 政治老师很坦白的告诉他们:“会考会让你们都过,不会让你们拿不到毕业证的。但我说实话,这个会过只意味着我会照顾那些考不到及格分的人。我想你们班是没这种人的吧?所以你们只要不嫌考出来的分数太丢人,大可以不必复习。可以不把这次会考当回事。” 老师这种话一说,谁还敢不复习? 而且最让人痛恨的是今年有三中全会……时事上需要背的东西突然多了很多很多!政治老师模棱两可的说:“可能会出大题,也可能不会出,这都有可能。” 等会考卷子一发下来,最后两道大题都是三中全会相关!不少把题猜成名词解释一类的小题的人都亏大了。 政治考试有一个问题就是没有人觉得自己不会答,几乎所有的题都能编两句。林美在编的时候也有个习惯,就是把她认为的得分点写在最前头,再标上序号,这样老师改卷时不用看后面的长篇大论,只看第一句就知道该给她多少分了。当然缺点是如果答错了一样还是没分。 不过政治老师说林美这种答法是比较讨喜的,“改卷子很累啊,有的人还就喜欢什么都写上去,你写得多我就给你分了?这不可能,一看那种写得到处都是的卷子我都不想改。你写得清楚一点,老师看得也清楚,再加上卷面整洁,就算答得不到点子上,也会多少给你两分。” 第68章 临近期中,二年级开始兴起了文理科班互相借笔记的风气。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互相借。林美的笔记就被同一层楼别的班的女生借走了。结果学校门口两个复印店的生意最近火暴极了,每天中午下午过去都能看到不少学生在排队。 老师们也发现了,这是大家热衷学习嘛。所以最后干脆由老师出面借文理两班学习最好的学生的笔记统一复印下发。 但是某些不太爱记笔记的人就“暴露”了。 林美的笔记几乎都是板书,像赵老师这种不太爱写板书,或者板书含量不高的老师,笔记的内容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卷子才是精华中的精华,复习的时候都是一手卷子一手书搭着看。 何棋的卷面干净又整治,字迹秀气。但他的笔记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字写得草到飞起,完全就是天书。 老师们借笔记算是“公事”,借来自然要自己先看一遍啊。通常都认为笔记内容越多越全的才值得看嘛。结果老师收走这些好学生的笔记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自然要批评一下的。然后就引起了一股“上课努力记笔记才是努力学习”的风潮。 林美觉得这股风潮有点形式主义。等熬完期中考和会考后还要继续上一个多月的课才会过年,到时放假三天,所以期中考跟平常的考试没什么区别,大家都不在意,更多的都在讨论笔记的问题。因为现在很多老师都在要求笔记了。 “真是没意思。”林美和周罄、黄苓、冯朝夕结伴出来逛文具店买新的笔记本。因为老师们要求一科一本笔记,有时还要当作业收走检查。 林美边说边随便拿了最便宜的笔记本,五毛一本,薄薄的也就二十多页,足够应付老师到他们失去检查笔记的兴趣了。 周罄想挑根好点的钢笔,她还是习惯用钢笔写字。在学校里除了学习也没别的事好做,在文具上精益求精就很正常了。黄苓和冯朝夕都在认真挑可爱点的笔记本,黄苓说:“反正也就是检查一阵就不管了,老师们才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冯朝夕说:“咱们理科班的还好,我听说文科班还有周记的任务,每周都要写一篇感想,董老师说要让大家‘发掘生活中的美好’。”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起来了。文科班跟理科班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 但 这话说得太早了,周一刚见到董老师,他就在课上笑眯眯的说:“我已经让二班的人写了一周的周记了,目前看来大家的进步都是很明显的。你们不要小瞧日记、周 记,固定的时间写一篇东西,可以激发你的大脑皮层,让它变得更活跃。我看大家的周记最近几篇比一开始写得都好多了,用词更熟练了,起承转合也更自然了,而 且每周都要写,你就会逼自己想出新鲜的东西来写,这样慢慢的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注意生活中的小事情。不管写得再怎么无聊,哪怕看了同一本书写读后感,只要 你每次的感悟都不同,我也承认你写了。” 所以,他们也要开始写周记了。 董老师说这个是长期的语文作业,他会不定时抽查,要是有人不想写,到时一赶十几篇也别叫苦。一周一篇,三百字,绝对不算多。 刚好买的笔记本派上用场了。林美在其中之一的封面写上大大的“周记”二字,然后开始发愁第一周写什么。 学校生活千篇一律,住校时间久了,偶尔回趟家都会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哪有那么多新鲜东西要写? 林美习惯把手边的事没什么难度的都立刻解决掉。所以这天的晚自习,她的计划就是第一个把周记写完。 什么最好写?昨天刚回过家,林美就以“我回家的一天”为题写了篇周记。从回家在楼下就听到强强的叫声写起,一直写到下午五点多坐公交车回学校为止,一数刚好三百六十几个字,还超了。 下了晚自习,周罄拿她的周记看说:“写得真快。” 林美叹气:“我现在就发愁,这回家只能写一次,下一篇写什么?”她不能每周回家都写一篇周记吧?内容大同小异啊。回家打扫卫生、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行李、看电视,连跟林妈妈说的话也都差不多。 周罄说,“写读后感吧。我听二班的人说他们班的人找不到想写的都是每周借本书写读后感。世界名著几百本呢,够写到毕业了。” 这是个好主意。 读后感这东西必须要够高大上,学校门口小书店的言情武侠书就不行了。林美和周罄第二天下午下课就去校图书馆借书了。 学校图书馆跟信息技术教室在同一幢楼。信息技术这门课现在还是很简单的内容,还停留在建个文档,建个表格,一分钟打多少字这种考试内容上。上这门课时大家都是在应付,反正也不记入成绩。 林美很少到图书馆来,一来才发现图书馆还是很包容的,她就看到了全套的琼瑶、全套席绢、于晴等台湾言情小说,还有凌淑芬什么的,林美轻轻吹了声口哨。旁边还有金庸、古龙和黄易的武侠。 “《寻秦记》……进书的老师是不是没看过这是什么书?”林美抽出一本看了说。她当时补这套书是在大学,直接看的漫画,就觉得里面的所有女主角换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张脸。 周罄出于对林美的盲目信任过来说,“好看吗?” “种马书。”林美看周罄不解,笼统的解释道:“就是一个男人有无数个女朋友的小说。” 正交着男朋友的周罄顿时皱起了眉,以一种批判的态度拿了一本看起来。等林美在世界名著那一排里翻出一本《汤姆叔叔的小屋》决定下周的周记内容时,再回来就看周罄已经把《寻秦记》第一册拿在手里了。 “你要看?”林美说,“这书还是挺好看的。” 周罄点头说,“我觉得还不错,看着挺有意思的。” 学校图书馆迎来了第二春,学生们大批的涌进去借书。董老师知道他们是为了找周记的内容时十分高兴的跟赵老师显摆,“看吧?这都是我的策略。这才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引导学生去学习,而不是强迫。” 赵老师:“你的卷子也没少发。”所有的课算起来,语文的卷子数量从来都没掉下前三名。 何棋看到周罄借了本《寻秦记》,立刻兴致勃勃的跟她讨论。当然两人的着眼点不同,他更喜欢项少龙打天下的内容,收小弟,练兵,打兵器这些内容。周罄却喜欢看里面的女角色,每逢出现一个受苦受难的女角色,她都盼着男主角去救她,但救完直接收入后宫她就不喜欢了。 何棋说:“那都是那些女的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这样也是照顾她们啊,不然这个世界这么残酷,女人很难生活的。你看小公主的爹虽然是个皇帝,却受权臣摆布,小公主的妈又上吊死了,她不跟项少龙走还能怎么办啊?” “走是可以啊。项少龙完全不用自己娶她啊!他都有几个女人了?他可以认小公主当妹妹然后替她找个丈夫啊。”周罄说。 何棋觉得跟周罄说不通,女孩都已经投怀送抱了再认妹妹嫁给别的男人,那这男人就是脑残了。 两人对视着,林美和郑凯、张煦等人在一旁默默围观不出声。 大家在晚自习坐在一起写作业,这两人坐一块看小说就算了,还讨论,而且讨论得快要吵架了。 郑凯和张煦都摇头,觉得何棋真是蠢得无以复加。这种时候说这个话,这不是找架吵吗?让女朋友承认一个男人应该把所有遇上的女人都收入后宫,这科学吗? 周罄的眉毛渐渐立起来了,何棋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找错了讨论的重点! “啊……”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我明白了。”周罄冷冷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一转头不理何棋专心写作业了,小说也推给何棋了。 何棋抬头,见,周围一圈都是同情的视线:同情他竟然这么蠢。 所有的情侣都要吵一些蠢架。林美跟周罄下晚自习回寝室的一路上就看她气呼呼的,回到寝室后洗漱完还是气呼呼的。连寝室里的其他姑娘都看出来了,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问:“周罄生气了?” 有的在班里看到了,悄悄说:“周罄跟何棋吵架了。” 当然就有人问吵什么。 等林美出去洗漱完回来就见寝室里一派谴责何棋的声音。还有人发散了下认为何棋天生就花心,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遇见个女生只要对方喜欢他,他就会接受。这下可严重了。 林美赶紧打岔,“周罄,快洗吧,一会儿该睡觉了。” 一看时间都九点四十五了,大家赶紧不说话了,洗漱换衣服,肚子饿想加餐的冲牛奶吃饼干什么的。 十点准时拉电闸,早就有人把手电筒装好电池准备着了,这边寝室里突然一黑,那边屋里就亮了几盏小灯。 寝室里虽然有暖气,但也就够暖暖脚的程度,手摸上去最多三十度四十度的样子。大家洗漱后都赶紧脱了衣服钻被窝了。 林美把衣服也压到被子上,正准备舒舒服服的躺下,周罄巴着她的床沿小声说:“林美,今晚咱俩挤挤睡吧?” 林美:“行啊,你上来吧。”一边往里面挪挪。 周罄也爬上来,下面黄苓说:“好羡慕啊,两人一起睡就不冻脚了。” 林美:“那你也找人跟你一块睡好了。” 一起睡的话,一定要是很好的朋友才可以。黄苓嘿嘿笑,她最好的朋友不在这个寝室。 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熬夜,所以大家都躺好后手电筒就都关了。 林美的蚊帐没有拆,她很喜欢蚊帐撑起一个小世界的感觉。周罄跟她挤在一起,两人一时都睡不着。 “你说……何棋是不是真的会花心啊……”周罄犹豫了很久才小声问她。 林美:“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不好说……” “我不想他跟那谁一样……”周罄说,“那我也太倒霉了。” 林美嗯了声,周罄长长叹了口气,“你知道吧?当时他很快又跟别人谈了,我那时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特别能理解庄茜茜当时的心情……” 林美:=_ 这时她该说什么? “你想太多了……”林美发现她对这种感情的事真是没辄,只能说一些平平无奇的安慰的话。 可这话恰恰是周罄想听的! 她说:“你也觉得我想多了吗……” “是啊。”林美发现自己号准脉了,连忙说:“只是平时聊聊天而已,何棋说的时候肯定没想太多!”所以就不用发散的这么多了。 周罄犹豫的说:“那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啊……” 林美真要给跪了。 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何棋在食堂买了十几个煮玉米棒特意让人帮忙带到寝室给周罄,顺便请周罄同寝室的女孩吃。 做为信差提着沉甸甸的玉米棒上楼的林美,看到大家人手一根玉米就说起了何棋的好话,在大家说了很多遍“你看何棋对你多好!”之后,周罄也认为何棋对她真的很好。 晚自习时还是坐到了何棋的身边,何棋当时激动的都笑开了花,还偷偷塞给周罄一瓶饮料说:“给你带的。” 于是警报解除大团圆了。 第69章 不知不觉就快要过年了。对去年的联欢会还充满怀念的同学都来问林美:“班长,今年有没有联欢会啊?”去年的瓜子苹果吃得太过瘾了!联欢会上吃不完还能带回家。 “赵老师今年没说。”林美回去翻翻自己去年的笔记,上面记的去年联欢会的日期已经过去两天了。 “今年可能没有联欢会了。”林美跟周罄说。 周罄:“猜到了。去年咱们办的时候,二年级和三年级都没动静,可能就一年级办联欢会吧?” 赵老师也听到了大家期待的心声,特意在物理课上跟大家说:“还想着联欢会呢?今年没有了。不过冬至那天,学校请大家吃饺子!” 不管明白不明白,大家全都跺脚欢呼了。 果然很快学校也通知了,冬至当天的中午这顿饭,饺子是免费的!大家可以随便吃! 当然吃别的饭还是要掏钱的。不过食堂的大厨们为了腾出时间来做饺子,就做了两个炖菜,一个是白菜炖豆腐五花肉加粉条,就是大锅菜。一个是昨天晚上的剩菜大杂烩,还能看到卖面条剩下的炸莲夹、小酥肉和丸子。 清真那边还是老样子,羊肉汤和牛肉拉面。 林美早就想好了,用盘子来盛饺子,饭缸去打一缸羊肉汤,不要羊肉一份汤就两块,多放葱花和香菜,味道也是很足的。 这天食堂真是热闹极了,几乎所有人都是吃饺子,只有极个别的同学根本不吃饺子才没打。饺子的包了三四种,韭菜鸡蛋、韭菜猪肉、白菜猪肉、白菜豆腐。饺子有多有少,打饭的大师傅就说:“韭菜鸡蛋得不多!打完就没了!” 于是第一拨都打了韭菜鸡蛋。鲜嫩的韭菜配鸡蛋清香的很。然后韭菜猪肉和白菜猪肉的也很快吃完了,最后只有白菜豆腐的剩下了。 赵老师他们来得晚,只有白菜豆腐能吃,大师傅给老师们打菜都打得格外多,一份饺子硬是打了冒尖一饭缸,有两份的量了。 赵老师端着缸还要了一碗饺子汤,找到一班男生那边坐下,男生有吃的慢的看到赵老师还说:“食堂的师傅给老师打得好多啊!” “就是!比我们多!”还有人勾头往赵老师的饭缸里看。 赵老师说:“来点儿?”一边把饭缸递过去。 “不用!不用!”大家都不太敢伸筷子去挟老师饭缸里的饺子,其实也是都吃饱了。 赵老师说:“今天吃够了没?” “吃够了!” “都吃撑了!” “吃够了就好好学习。晚自习别迟到。”赵老师摆出严肃认真的老师脸,吓得男生们纷纷端起饭缸逃命去也,在一连串的老师再见中都跑不见影了。 赵老师吓走学生,心满意足的开始吃饭了。 “吃着呢?”董老师端着饭缸过来了。这个时候饺子都是半凉的了,董老师多打了半缸饺子汤泡着,饺子还能多点热呼劲。 赵老师往里让让:“坐这。” 董老师还拿了半头蒜,放在手心里搓了搓,蒜皮搓松后剥出几瓣雪白、白胖的蒜瓣放在小盘子里,盘子里还有他跟食堂大厨要来的醋拌辣椒油。 赵老师不客气的挟了两个扔自己饭缸里。 董老师瞪了他一眼,只好认劳认怨的把剩下的都剥了。 两个老师吃完,外面的天也黑了。冬天的天黑得快,董老师慢吞吞边走边说:“那个兴趣班还办不办了?” 升高二前,他和赵老师合办了一个兴趣班,借了视听教室,其实就是给学生们补补课。现在教委有命令不许补课,逼得他们老师只能另想办法。 “高二一完就是高三了,我想再给他们紧紧弦。”董老师说。 赵 老师说:“等过完年回来吧。今年的人不好找了。房老师肯定不能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她这么大年纪了天天跑。还有戴老师,她那个瘤子虽然说是良性的,但 其实都知道,良性的也有可能会变成恶性。摘了还容易再长,只能慢慢养着。她的身体也不好了,现在天一冷就生病。” 说罢两人都齐齐叹了口气。 省一的教学质量好,可以说都是这些好老师帮忙提起来了。现在老一辈的老师已经退休的退休,累病的累病,新的老师说实话都比不上原来的。 再办这个兴趣班,也无非是把课堂上的那一套再讲一遍,有什么用呢? 董老师皱眉说:“那就只能多找题给他们做了。” 老师不行题来凑,不能指望好老师来给学生们点开窍,那就只能上题海战术了。 说完他看了眼赵老师,如果论起人头熟,赵老师是这个学校里最能干的。他特别会拉关系,跟谁在酒桌上都说得开。董老师一直说赵老师不该来做老师,应该去做生意,就靠他这份自来熟的本事,做生意肯定能赚大钱。 无奈赵老师就是有一颗教书育人的园丁之心。 赵老师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论起学生的成绩来,他比任何人都操心。特别这一届有他带的班,他这人还特别好胜。要是他带班的这一届考砸了,他能气吐血。 很快,林美他们就发现赵老师发威了。他给他们找来了山一样多的卷子,全都是高考难度的。做就一个字! 各种辅导书也新鲜出炉,有些书本地都没有,他特意跑去北京上海这些地方去买,采购来发给大家做。这些书无一例外,全都是由北大清华复旦的某些教授担任主编的。照赵老师的说法是如果打算考这些学校,要先打入敌人内部,知已知彼方百战不殆。 一转眼就到除夕了,林美他们回家过年这三天也不能闲着。林美就背了一本辅导书和一书包的卷子回去,三天,她的目标是卷子都做完,辅导书解决掉这一本。这就算超额完成任务了。 辅导书做多了,她发现她喜欢的是语文、政治的辅导书,这个不会的可以直接照着后面的答案抄,抄完再背就行了。完全不用花时间计算答案,也不用思考。 当她背文科的东西背得脑袋发僵了就写写数学题活动活动脑子,写数学写腻了就换语文,顿时觉得背东西好简单。 在回家的三天里,林美只是每天中午去姥姥家吃顿饭就回来继续写卷子加复习。搞得姥姥都说让她多歇歇,别累着了。 陶涛总是被派来给她送东西,顺便跟强强玩。 “姐,你都不累啊?”陶涛觉得他姐都快成超人了。让他看书,半个小时就累得想死了,必须要起来走走转转放松放松。 林美欢快的说:“快熬到头了!只要熬完高考,就可以彻底放松了!” 是的,大学四年是真正轻松的时候。她早就想好了!大学第一年的时候他们这边的房子就房改了,单位福利分房,可以自家认购。林妈妈掏上两万块就能把房子买下来了。再加上那套写了她名字的房子,他们家就有两套房了。 而姥姥和姥爷当时的旧房子也可以买下来了,这就是当时她留学的资金来源。 当时她留学是在大学第三年开始准备的,基本上是这边拿了本科文凭就出国了。那时房子已经很贵了。这次她不出国,这钱就可以用来买第三套房了。 然 后纺织厂跟附近的村子一块搞房地产,估计也是厂组织也是想捞一笔钱什么的。用的是村子里的地,纺织厂出了一部分的钱,然后开始号召纺织厂的职工们买房。一 平是两千出头。但当时市里的商品房的房价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所以没什么人肯买。不过不到五年房价就飚高了,当时两千块左右的价格算得上是相当实惠的了。 这次,林美打算让林妈妈趁这个机会再买一套。 设 想得很美好,林美对未来真是充满信心!她甚至想跟舅舅说要不要在北京也买套房,趁现在北京的房价还没有太夸张。理由也很正当,目前看来陶涛比她更轻松,他 的文化课已经没问题了,他们学校的老师和舅舅几次商量后,已经给陶涛规划好了:高考后去北体或上体读研究生硕士博士,反正就是一路读下来就行了。 陶涛跟林美哭诉多回,其实她都快羡慕嫉妒恨了,混淡你才是有金手指人生的人啊! 舅舅对林美的意义还是很认同的,日后就是陶涛去哪个地方读,就给他在本地买套房。当然他也认同现在房子买的越早越便宜。这才短短几年,房价已经有了上扬的趋势了。 其实他已经买了几个商铺了…… 比较让舅舅糟心的是陶涛明显对上学的兴趣不大,知道他买商铺后上蹿下跳的说想去代理品牌电脑,舌灿莲花的说这超级赚钱啊!现在卖电脑最赚钱了!最好再搭着卖点手机MP3什么的,还有游戏碟! 第70章 初一的晚上,林美意外接到了梅露的电话。 “新年好啊。”梅露的声音在电话里格外清晰。 “新年好,新年好。你在那边还好吗?”林美赶紧说。 梅露笑着说:“好,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梅露是自费留学,到那里先住在寄宿人家里,没有亲人和朋友,真正是举目无亲。刚到的一个月里连电话也不敢多打,怕寄宿的人家不高兴。 林美没有说什么,只是听梅露不停的说,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我现在习惯了”,“现在已经好多了”,“现在还不错”。 林美没有说太多关于这边的事,当年她刚出去的时候几乎一点都不想听到国内的事,不管是同学还是什么。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不过当时她很恐惧自己选错路,听到国内的朋友们似乎都过得不错,她总会想是不是选择出来是错的?如果她留在国内是不是更好等等。 所以这个电话打完,林美也就说了几句话,问梅露能不能告诉周罄他们。 “……说吧。”梅露停顿了下笑着说,“告诉他们日后你们想过来了,我可以当导游带你们去玩!” 挂 了这个电话,林美意外的做了一个刚到美国时的梦。这个梦一点都不美好,因为在家里从来没见过蟑螂和臭虫,但在美国她却第一次跟这些小东西来了次亲密接触。 要知道第一次看到蟑螂时,她认了半天才猜出它的身份,然后想立刻打电话回家或者写信回家让妈妈给她寄杀虫药来! 梦里她去上厕所还是洗澡,结果发现了好多好多蟑螂! 起来后还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然后初三就在家打扫卫生了。 林 妈妈看她在厨房把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过期的都扔掉,瓶瓶罐罐都擦干净才放回去。“你在干嘛?大过年的。”林妈妈对林美这个总是把打扫卫生当消遣 的爱好挺没办法的,她在单位跟人说现在她在家都不用打扫了,等女儿回来一周来一次大扫除。别人都羡慕的说“你这是显摆!”“知足吧,你这是个闺女才会心疼 人!我生的是个儿子,从来没帮我扫过一次地!” 林美蹲在地上说:“……我怕生虫。” “大冬天的生什么虫?”林妈妈。 今年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回到学校后,赵老师还带着他们去打雪仗。不止是他们二年级,连三年级的也被叫下来活动活动身体。 “噗!”一团雪球在何棋脸上炸开,打得他往后一个踉跄。然后他的那群好哥们立刻开始围攻他,大概雄性动物都有狩猎本能,看到弱者就开始围攻。 何棋被攻击得不得不逃向女生这边。 女生这里要和平得多,大概都不太好意思团雪球往别的女生身上扔。 林美去校工那里借了把铲子,跟周罄她们把雪铲到一起滚雪球堆雪人。 “这么说梅露在那边还不坏?”周罄蹲在地上想把雪堆滚成球,抬头说。 “听起来是这样。”林美说。 “唉,还是吃了不少苦吧。”周罄说。她能想像得到梅露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有多难。当时在国内时,听说梅露要留学还有点超然的意思,毕竟跟他们不一样。可真出去了,周罄就开始同情梅露了,在那边就她一个人,父母什么的都不在身边。 “我好歹还有我妈在那边,怎么着也不算举目无亲。”周罄说。 已经高二了,周爸爸最近已经很少提让她出国的事了。周妈妈近两年电话打得也少了,就是假期想让她过去玩,但因为学业紧张的关系一直没机会。大家似乎已经达成共识,等到她大学的时候再出去。 何棋没跑到女生这边就被男生们抓住了,按住他往他领口里塞雪球,刺激得何棋啊啊惨叫。 周罄看到哈哈大笑的郑凯,说:“没想到梅露会给你打……你说告不告诉郑凯?” 林美也没想到梅露会打给她,好像他们这些同学朋友中间,梅露只给她打了一个,毕竟国际长途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不可能挨个都打。 至于跟不跟郑凯说,林美有些犹豫。梅露当时估计也是不太想让她把她在美国的事给宣传出去的。给周罄说还好,两人是好朋友。郑凯的关系就远一点了。 “看看再说吧。”林美说,“我看郑凯已经不难过了。” 周罄:“你说郑凯会不会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对郑凯的“深情”不抱什么希望。有庄茜茜在前,郑凯现在说不定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呢? 打完雪仗上楼时,周罄跟林美说:“我想把我留学的事跟何棋提一下,看他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想跟何棋变成郑凯和梅露那样的。 周罄和何棋的小恋爱还没有亲密到交流两人父母家庭这种隐私之上。林美多少有点羡慕,这就是学生恋爱被称为最纯洁的原因吧?什么现实的问题都不考虑,前途或家庭统统不重要,每天就是一起到教室,一起去食堂,一起上晚自习,偶尔两人一起在学校附近逛一逛。 仔细想来就是两两相依,全都是幸福的事啊。就算吵架也能很快合好,矛盾什么的也会很快忘掉。 林美自己脑补一会儿都快羡慕裂了,不过换成自己就怎么想怎么违和。因为对她来说近在咫尺的事就是高考,赶完高考上个好大学,再找个好工作,再买个房……好吧,基本她的人生已经差不多了。 她想了一会儿又心塞了。这时周罄跟何棋坦白完回来,轻快的说:“我们说好了。” 看她这么轻松就知道肯定没事,林美问:“他怎么说?” “他说他父母也打算让他出国,只是现在还没确定。到时说不定我们一起去呢?”所以未来真的很幸福很幸福啊。周罄心满意足的笑了。 林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好吧,重生以来她自己大概就是按部就班,比重生前快那么一点点,先知那么一点点,少走弯路。之前她也没什么不满足啊,但可能她比起陶涛和周罄,就是少了一份人生中的惊喜吧。 因为她把一切都设想好了,只要顺着她设想好的路往前走,她会过得比以前轻松,也能让妈妈过得比以前轻松。 所以找刺激这类想法只是想一想而已就会打消掉。 ……而且,再羡慕周罄和何棋之间纯纯的恋爱,林美也不认为自己现在能hold住。想像下如果她现在真的找了个高中生情侣,两人会谈什么呢? ——高考你考哪里? ——啊? ——考个好学校咱俩继续当同学!然后四年下来看你是要读硕读博还是工作还是留学……如果不在同一个学校那就是异地恋,要时常联系,不过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了也没关系只要好好跟我说…… ——啊?? 林美的脑袋大概只会想这些东西。青春只有一次。就算她的身体变年轻了,心灵还是一样苍老啊。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当天,所有的课程全部宣告结束。赵老师说去年高三有点太紧张了,所以他们这一届为了留出更多的复习时间,所以赶课赶得更急了些。 “不 过该讲的东西都给你们讲了,日后复习时老师也会再带你们过一遍,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暂时也不用急,到时记得认真听就行了。”赵老师说,“高考跟中考不同。中 考,你们只是跟本市的人竞争,高考是跟全国的人竞争。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咱们学校成绩好不算什么,放到全国那也就是一个普通成绩。而且大家都知道,像 北大清华一类学校都会优先照顾本地考生,你们必须要比他们考得更好才有可能被录取,所以别骄傲自满,先把心态放平,再来迎接高考。”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反倒更有心情来过情人节。可能压力太大了,大家更想逃避一下,轻松一下。 学校门口的精品店都推出了玫瑰花和贺卡,还有小包装的可爱巧克力。林美陪周罄逛精品店看到了也想吃,等从精品店出来她就拉周罄去超市买了一斤散装巧克力。 周罄买了张贺卡想送给何棋,上面抄了一首诗,是什么诗死活不肯给林美看。何棋的回礼是一株玫瑰花,在情人节这个不便宜,五块一枝呢。 周罄把花带回来,拿个旧饮料瓶盛水养着。 当 天晚上,寝室里大家都吃着林美的巧克力聊天。八个人里真正在谈的人还是少,一个是周罄和何棋,一个就是黄苓,但她跟谁却没人知道,一直在保密。最近才透出 风声来是她的初中同学,两人不是一个学校的。今天那个男生特意来看她,骑着自行车旷课过来,给她送刘德华的磁带。 整整一兜,全是这个男生买的,新的。黄苓感动得不得了,男生送完还要赶紧回去,两人就在学校附近说了说话,黄苓买了两个红薯给他,让他暖手。 黄苓现在枕头边放的都是他送来的新磁带,正拆开一盒听着。 然后话题歪楼歪到偶像去了。 大家都报了自己喜欢的偶像,周罄当然是迈克,林美是郑伊健,黄苓是刘德华。大家讨论明星的歌啊电影啊一直到熄灯。 这里面就数林美对郑伊健不熟悉,他的星座生日血型统统不知道,电影倒是记得一个《古惑仔》,歌一个都不会唱,还没喜欢刘德华的黄苓知道的多。 黄苓盖章说:“你就是看他帅吧?” 林美痛快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 转天,“外貌协会”成了林美的新标志。之前她说的那一长串关于男朋友各种高大上的遐想全都浓缩成一句话“林美喜欢帅哥”。 第71章 所有的课全部赶完后,好像一下子就轻闲下来了。林美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只剩下复习一件事了,终于不用再一边学新课一边自己复习了,从今天起,她只需要跟着老师的步调复习就行了。 老师们的做法还是题和卷子。 春天一到,戴老师的身体好转了,特意过来说每周能给他们上一节课,帮他们串一串。英语的东西说白了就那些,一个是单词和短语,一个是语法。这些是死东西。戴老师说:“多读读英文书,找找语感。英语是一门语言,多听、多说、多用才能习惯。” 林美这方面没什么好担心的,戴老师看着她加了一句:“有空的同学可以看点别的书,别浪费时间。这一门复习好了,可以看看别的。” 高中程度的单词和短语没什么问题,语感这东西林美也有,她在英语上实实在在需要花力气的是语法。所以就找了很多语法分析的题来做。 她喜欢语文的语法和英语的语法放在一块练,觉得有对比更清晰。 经过一年多后,班上的事基本已经不需要班长了。收交作业一类的事由各科课代表负责,平时在班里比较能刷存在感的只有张煦,他拿着考勤本。 最近班上有不少早自习迟到和晚自习早退的事发生。周四的晚自习更是一口气缺了十几个人,林美进班的时候吓了一跳。幸好当晚赵老师没来,但第二天早自习时就瞒不住了,赵老师七点过来一趟看班上少了七八个人,叫张煦拿考勤本过来。 张煦战战兢兢的送考勤本,给林美和郑凯两人狂使眼色。 看完考勤,赵老师没说什么让他们继续自习了。早自习结束才把林美、郑凯和张煦叫过去。 “怎么一口气少这么多人?都回家了?”赵老师问。 林美只好低头。她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大胆。可能都觉得反正现在是复习,缺个一两天也不会有事。 赵老师没多问,发话让他们回去了,他去办公室照着学生名单打电话。父母们还是都很爱孩子的,几乎每个都说“孩子生病了,不舒服”,“家里有事,临时叫他回来一趟”。只有两个家长连连道歉说马上让孩子回去,请老师千万别生孩子的气,孩子也是住校时间久了有点想家。 赵老师没说难听话,跟下面的老师换了个课,抱着卷子去教室了。 教室里学生们都知道有人逃学旷课被赵老师发现了,赵老师正在大发雷霆中。看到赵老师还没上课就抱关着卷子进来,马上就有人去走廊喊人都回来。 赵老师也不等人都进来了,去关了门说:“今天临时测验,没来的,缺课旷课的,就不管他们了。这卷子我就发这一次。” 有人回来晚了悄悄敲门喊报告,赵老师去给人开门,进来的都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灰溜溜的回去坐好。 赵老师却没说什么,哪怕他来来回回开了三四次门,后来直接把前门开着,谁来都能直接进来。因为有学生肚子饿,趁着课间去学校外的小卖部买吃的了,回来赶紧问同桌是怎么回事。 同桌的桌子收得干干净净,悄声道:“考试。”顿了顿加一句,“赵老师发火了。” 卷子内容并不多,一节课做完,赵老师把卷子收起来。到晚自习已经改好发下来了,然后他占了两节晚自习把卷子讲完,然后又把卷子给收回去了。 下午回来的人有几个就没卷子,讲卷子前跑去找赵老师要卷子,赵老师声音很大的说:“上午发卷子时你怎么不在?” 学生扭扭捏捏的小声说:“……回家了。” 赵老师一副一点没生气的样子,“哦,你回家了?请假了吗?我不知道啊,当时的卷子有几个人发几份,现在没有了。你先跟别人看一份吧。” 跟别人看一份跟没看没两样,毕竟不如上午亲手做过的印象深刻。赵老师又在事后把卷子都给收走了,更是连复印的机会都没有。 赵老师收走卷子后说:“这卷子最后复习的时候会再发给你们。题既然已经讲过了,你们心里都该有个印象,下回再遇到同样的题别不会做。” 林美趁着印象还深刻的时候把题型和所用公式在书上划下来,类似的题找出来标上。晚上回到寝室,就有别的寝室的人过来问林美:“班长,今天上午你们做的卷子,赵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赵老师说没来的人没这份卷子。 林美觉得有点好笑,赵老师的心眼还挺小的。到最后复习时把卷子发下来,该复印的人还是可以复印的。赵老师就是想治治这些自由散漫,不假外出的人。 林美摇头叹道:“赵老师生气了。” 这个女生就是这次不假外出的其中一个。赵老师一惯的做风就有点跟学生没大没小,他身上的匪气重,对女生多少都有些怜香惜玉。平时看他跟男生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对女生还是比较照顾的。所以这次旷课的人中女生倒占了一半。 “真的啊?”女生的脸吓白了。 林美点点头,安慰她道:“不过别担心,等以后发下来再去复印就行了,我们现在手里也没卷子。” 除了故意旷课的,也有人是真生病的。王心仪就是一个。 王 心仪是个男生,名字有些女气,特别像港剧里女人的名字。所以他有个外号叫“心仪姐”。心仪姐硬生生的从周四一直坚强的歇到周一才来上课,神清气爽,完全看 不出生病的样子。他手里拿着医院医生开的病例,还有他父亲特意给他写的病假条,证明王心仪真的是生病在家修养,并非故意逃课。 林美拿着这一堆东西,看他气色红润的样子,凭良心说了句:“你要是憔悴点会比较像大病初愈。” 医生给他写得还是很严重的,高烧四十度,建议卧床休息什么的。可三天这高烧就退了,好歹脸色苍白点啊。 王心仪自己不敢来,还拖了张煦过来当说客,跟林美求情道:“班长,帮帮忙,帮我给赵老师说说吧。我真是生病了。” 林美摇头说:“赵老师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她把这一堆东西再塞回到王心仪手里,“我是没胆去,你自己去送吧。” 王心仪再看张煦,只见好哥们张煦连连摇头:“你去就行,赵老师不骂人。” 王心仪只好自己去趟龙潭虎穴了。赵老师不在,他还等了一会儿,结果等赵老师来了以后收了他的病假条就让他走了。王心仪大松一口气,想起听同学说还有卷子,就问赵老师:“我听同学说我请假的时候大家做卷子了……” 赵老师装傻一整套,笑眯眯的说:“那个啊,那个卷子没什么,做不做都行。好了,回去吧。” 王心仪不敢跟赵老师硬顶,迟疑着走了。 至此,当日旷课的人没有一个在事后拿到卷子的。赵老师说不给就不给,一点情面都不讲。全班的人都看到了,考勤立刻上升了一个台阶。别说旷课了,连请假都绝迹了。 偏偏在此时,林美感冒了。 这天早上起来,明明外面阳光明媚,同寝室的人还说:“今天肯定热,不敢再穿鸭绒服了。”可林美却觉得浑身发寒。早自习时就开始一阵阵打寒战。 林美试试额头,还不烫。但根据她自己的经验,她这是感冒了。而且她平时很少生病,这一生病没有一星期好不了。 真是倒霉。 林美不敢耽误,写了张假条去找赵老师了。 “感冒了?”赵老师拿着假条担心的试了试林美的额温,“不烫,还没烧起来。那你自己能回家吗?” 林美没想到赵老师这么好说话,解释了下说:“赵老师,我平时很少生病,但一病就不容易好。感冒发烧都是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好。” “没事,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急着回来,好好养,养好身体。”赵老师说,“那你现在就回家吧,要不要先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林美说:“我妈现在估计在上班,没事,我回家先吃点药。” 赵老师还是不太放心,锁了抽屉说:“走吧,你回寝室收拾东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林美受宠若惊:“不用!” 赵老师推着她出去,刚好看到董老师正准备进教室,连忙招手:“老董,来来来,车借我用用。” 董老师狐疑的看看他,掏出钥匙要给他,赵老师都要接过去了他又收回来,问:“你先告诉我你要干嘛?别跟上次似的借我的车去钓鱼,结果车后备箱里全都是鱼腥味!” 赵老师指着林美说:“学生病了,我送她回家。” 董老师认识林美,把钥匙给赵老师,对林美说:“好好休息,现在不用着急,把身体养好再回来上课,来得及。” 林美赶紧谢谢老师。 她刚才出来还没跟周罄说,这次回去拿钥匙钱包再跟周罄说一声她要回家去。 周罄说:“早上起来就看你没什么精神,这会儿脸上一点血气都没有了。” “有吗?”林美摸着自己的脸,她现在除了打寒战外没别的感觉。 “给赵老师请过假了吗?”周罄说。 “请了。赵老师说让我回去好好休息。”林美多少是有点感动的。 周罄:“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赵老师借了董老师的车送我。” 周罄到底是陪她回寝室收拾了行李。林美带上了最近在看的几张卷子和课本,裹上大鸭绒服,戴上帽子和围巾口罩,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下了楼。赵老师已经开了车在校门口等着了。 董老师的车是辆白色都有点发黄的小轿车,年头有点久了。不过里面保持的非常干净,座椅上铺着白色的车座罩和毛绒绒的垫子。 赵老师开车相当稳,还给她带了一个大塑料袋说:“要是头晕想吐就吐这里。” 林美接过赵老师的好意,从头到尾一直把塑料袋拿在手里。 赵老师一路把林美送到家,看着她上楼才回去。听到强强的叫声时,赵老师还惊讶道:“是条大狗。” 林美烧了一壶热水,吃了感冒通,喝了柴胡冲剂就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了。被子是林妈妈刚晒过的,一股非常好闻的太阳味儿。 强强就趴在她的床边陪着她。 强撑着精神的她在终于躺到家里的床上时,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72章 林妈妈打开门就觉得家里不太对,她顾不上放下包就进屋喊:“美美你回来了?”这时强强从里屋出来,绕着林妈妈转了一圈,从背后顶着林妈妈去了里屋。 林美此时已经烧起来了,人还清醒,就是浑身缩在被子里不想动。她还没有开始出汗,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只觉得沉,不觉得暖。 林妈妈看闺女躺在床上像个大棉虫,立刻放轻脚步过来试试她的额头,再伸到背上摸摸,小声说:“发烧了?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病的?” 林美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早上不舒服就回来了,我们赵老师开车送我回来的,到家时还不烧。” 林妈妈看看放在桌上的药,说:“早上吃饭没?给你冲个糖水荷包蛋吧?想不想吃?” 林美还真有食欲,早上她就喝了半缸甜豆浆,热热的喝着很舒服,买的油条和茶叶蛋都没吃完,现在可能是到家了,没心事了,反倒有点饿了。林妈妈这下放心了。能记着吃就不会有大问题,病怕三碗饭嘛。 林妈妈一会儿端来一碗用姜煮的红糖水,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林美坐起来披着鸭绒服连汤带水吃下去,果然浑身舒泰。 林妈妈把碗拿走说:“一会儿再给你煮个大米粥,就咸鸭蛋,想吃炸馒头片不吃?” 林美一听就觉得香,点头说:“还要芝麻酱,用糖拌一拌。” 林妈妈给她掖掖被子:“行。” 高压锅煮出来的大米粥粒粒开花,切了两个流油的咸鸭蛋,再切一个馒头炸成金黄色,芝麻酱用香油和白糖拌均。林妈妈看着林美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大米粥,就着芝麻酱把馒头片吃完,端走说:“睡吧,下午我早点回来看你。要是还不退烧,就只能让你崔阿姨来给你吊一瓶水了。” 纺织厂有自己的职工医院和社区医疗点。林美小时候所有的防疫针都是在崔阿姨那里打的,一听林妈妈说就想起满身冰凉的消毒酒精味的崔阿姨。 林美肚子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的躺下了,这次睡得就舒服多了。二点多林妈妈去上班时,她还有点印象。之后就睡熟了。 四点多时,林妈妈回来了。林美听到动静就醒过来,跟着就看到林妈妈和崔阿姨裹着一团冷气进来。 崔阿姨跟林妈妈同龄,是个特别干练的人。 她进来就先用冰冷的手摸了摸林美的额头,给她夹了个体温计,问她:“今天喝了多少水?尿过没有?”一边打开提兜拿输液器,林美特别乖巧的把她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说一遍后,道:“没有尿……” 崔阿姨左右看看,在林美床边靠墙的地方贴了个粘钩,等十五分钟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三十九度八,递给林妈妈看,一边挂水一边说:“果然是烧了,吃了那么多汤汤水水的一天都没尿。” 又问她喉咙疼不疼,咳不咳,林美都摇头。 “流感。”崔阿姨说,“最近很多人得啊。” 然后抓着林美的手,用酒精和碘酒消两遍毒,一针就扎上去了。一瓶水五百毫升,林妈妈在旁边看着说:“这瓶水打完估计就该尿了吧?” 崔阿姨调整输液器,说:“让她多喝水。感冒还是应该多喝点水,家里有蜂蜜就冲蜂蜜水给她喝,不要喝饮料。” 弄好崔阿姨就走了,林妈妈会拔针头,这就不用崔阿姨在这里等着了。 林妈妈送走崔阿姨就去给林美冲了一大壶的蜂蜜水,“慢慢喝,想尿了就喊我,我帮你举着瓶去厕所。” 强强从刚才就趴在林美的桌子下,这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 林妈妈指着强强说:“让强强陪你,无聊也别看书,躺在床上养神吧。” 林妈妈去做饭吃饭了,回来这么久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林美睡了一下午,此时打上针后好像身上也轻松点了,睡不着就闭目养神,一边在脑子里背书,慢慢的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林妈妈刚好过来看她,见她醒了就说:“我就去做个饭,回来看你又睡着了。你在学校是不是都不睡觉啊?” 林妈妈此时反应过来了,林美会生病肯定跟她学习太拼有关系! 林美很茫然的说:“没有啊,在学校十点准时熄灯,早上六点起,睡眠时间是够的。”比她当年初三时睡得还早。 林妈妈:“哼!”她才不信呢! 水已经打了半瓶了,林妈妈做了绿豆小米粥,大米粥也有,问林美吃不吃。 “再给你炸个馒头片?”林妈妈问。 林美觉得她的身体现在可能急需能量,因为林妈妈一问,她就又想吃了,“嗯,把馒头片用鸡蛋沾一下再炸吧。” 林妈妈给她做了裹鸡蛋液的炸馒头片,绿豆粥里放了白糖,还有一盘刚刚炒的醋溜土豆丝,林美吃完,林妈妈问:“想不想尿?” 林美摇头,然后摸额头说:“我出汗了。” 一出汗,浑身都轻松了。 林妈妈却更担心她总是不尿的问题,去厨房转了一圈,给她端来一杯牛奶,“老喝蜂蜜水也腻,喝这个吧。” 林美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刚吃过饭喝不下奶。听到林妈妈在客厅给崔阿姨打电话:“……孩子还是不想尿啊……对,出汗了,水也快打完了。行。” 林妈妈再过来就拿了体温计给林美量体温了。量完一看,三十九度七。林妈妈看着体温计皱眉,问林美:“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林美感觉挺好的,浑身都有劲了,还想看电视。 林妈妈使劲甩了甩体温计又给她夹上,说:“这次要是还是三十九度七,就只能让你崔阿姨再来一趟了。”晚上叫人过来特别不好意思。 幸好第二次体温测出来是三十八度四,确实是退烧了。 第二次体温计量完,林美也终于想去上厕所了。林妈妈立刻扶着她过去,关上洗手间的门后,强强挤进来,卧在她脚下陪着她。林美在坐便器上感动莫名。 拔了针后,林美在睡前又去上了两次厕所。临睡前最后一次测体温,又升到了三十八度八。林妈妈让她喝了双黄连口服液,又吃了感冒通才让她睡下。一夜无梦。 早上林妈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林美又烧了没有。其实林美感觉好极了,她都觉得自己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但这是不可能的,根据她的经验,下午估计就该反复了。 所以林美乖乖的继续躺在床上孵蛋,睡腻了就翻个身把手垂到床沿去摸趴在床下的强强。强强一直在陪她。 林妈妈也知道林美发烧爱反复,所以中午就把崔阿姨喊来给她挂上水了。崔阿姨笑着说:“咱不让它烧起来,把它给压下去!” 估计水还要打几天,崔阿姨找了个留置针给她扎上,这样就不用天天找血管了。 一发烧,身体里水分变少,血管就细了。崔阿姨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条够粗的,扎了留置针后放心的说:“这针的针头是软的,这样就不怕它跑了。你也可以随便动了,在床上也能看看报纸什么的。” 林妈妈赶紧说:“免了!让她给我乖乖在床上躺着就行了!”跟着虎着脸看林美,“不许看书!” 崔阿姨就笑,跟林美说:“你妈是担心你。你们这些学生啊,学起来就不要命,我家那个也是,每天看书看到两点,我看了都心疼啊。” 崔阿姨家的女儿今年高三,比林美大一岁。 “熬过去就好了。”崔阿姨笑着说,“我们家熬完今年就能放松了,你们家这个还要再熬一年,慢慢熬吧。” 林妈妈也叹气,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四点多时,吊针林妈妈上班前就已经拔了,林美准时又烧起来了。她把体温计放在枕边,只要感觉一不舒服就把体温计夹在腋下。她自己摸自己都觉得烫手。 林妈妈把电话放到她这屋,让她有事就打给她。 体温计拿下来时,又烧到三十九度了。 这时电话响了,林美以为是林妈妈就接了,谁知电话那头是赵老师:“你好,我是赵国栋,是林美同学的家吗?” 林美一开口竟然是哑的,清了清喉咙才能说话:“赵老师,我就是林美。” 赵老师是担心才打电话过来,一听这声音比昨天还糟,马上说:“呀,林美,病得严重吗?有没有看过大夫?你家人在家吗?” 林美气虚声弱的说:“还好,打吊针了,我妈上班去了。” 赵老师说:“那不说了,挂了吧,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学校的事不用着急。这段时间各科的卷子等你回来找我拿。休息吧休息吧。” 林妈妈晚上回来,林美欢乐的说:“喉咙开始疼了。”这就是病灶开始发起来了,之前一直干烧,找不到原因更着急。现在喉咙也开始疼了,说明终于进入痊愈阶段了! 林妈妈都快愁死了,赶紧打电话把崔阿姨喊来。崔阿姨拿着手电筒用勺子压着舌头简单看了看扁桃体说,“有点肿了,这是好事。不过可能喝水吃饭会难一点,去买点小儿止咳糖浆吧。” 扁桃体肿得林美生不如死,咽口水都疼。第三天中午,周罄打电话来,“林美,你怎么样了?” 林美沙哑道:“挺好的。” 周罄吓了一跳,“烧得严重吗?” “已经快好了。”林美很乐观。 周罄是跟她说班里生病的越来越多了,可以确定是流感了。 “现在早自习和晚自习都不上了,赵老师说病了的可以回家休息。”班里一下子少了七八个人,还有人上课戴口罩。 林美啊道:“不会是我传染的吧?” “怎么会是你?外班也有人感冒了。”周罄说。 挂了电话,林妈妈埋怨道:“喉咙不疼了?” 林美说:“说话时不疼,就喝水吃东西时疼。”真是虐啊。 林妈妈给她拿来了中药,闻着就苦死人了,她接过来闭着眼睛一口喝光,林妈妈塞给她一个蜜枣,这是特意去超市买的,“好不好吃?” 林美点头,林妈妈就把一盒子都给她放床头了,“没事就吃吧。” 林美进入了固定时间发烧的时期,每天下午四点都要烧一会儿。崔阿姨每天都给她挂一瓶水,再加上中药西药口服液一起来,倒是没有再恶化。而且除了下午烧的那一会儿外,别的赶时间她的精神都挺好的。 然后就是天天躺在床上,无聊得快挂了。 林妈妈说不让她看书是认真的,竟然把她屋里的课本和书都拿到她那屋去锁起来了。然后给她买了个电视。 客厅那个电视是大的,这个电视小一点,就放在她的床正对着的五斗柜上。 林美看得有点接受不了:“……我就病几天。” 林妈妈拿遥控器给她调台说:“那你不是无聊吗?客厅那个又搬不进来。我早就想给你买一个了,放在这里你看看新闻也好啊。” 其实林美以前也有一个电视,而且不止有电视,以前VCD机和DVD机她都有。但这次回来后,她对这方面没要求了,就根本没跟林妈妈提想要。她觉得这钱花的都没必要,等她上大学后,电脑就更普及了,直接等到那时买电脑就行了。 结果现在她有了电脑、也有了电视。 林妈妈说:“听涛涛说他家那个DVD机挺好用的,一张碟子能放好几集,要不要买个DVD机?” 林美马上说不用,说电脑就能看碟。陶涛那个估计是舅妈不肯让他用电脑。陶涛跟她抱怨过,说舅妈怕他染上网瘾,电脑买回来开箱装好后就被舅妈用一块旧床单罩着了,从来不让陶涛用。不过邻居来了还要显摆下“专门给儿子买了台最好的电脑”。 “我们家都没拉网线,跟她说没网上怎么染网瘾啊?!”陶涛真拿他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舅妈一听更是振振有词说既然没拉网线,那就更不必开了嘛。 陶涛气炸。 林妈妈把遥控器放在林美枕边,让她想看就看,“我上班的时候就在床上待着,别下来乱跑病再更重了。” 林妈妈恨不能把林美栓在床上,给她的床头堆满了吃的喝的用的,还买了个尿盆给她。林美第一次看到时都呆了。 “用这个尿,回来我给你倒。”林妈妈觉得这样好,从屋里出去到厕所再回来,容易着凉。 林美拼命摇头拒绝后未果,只能在五岁以后再次使用尿盆…… 第73章 大概是用药及时的缘故,林美在第四天的时候就不烧了。崔阿姨的意思是再巩固巩固,继续吃药,针可以不用打了。 林妈妈还是禁止林美看书,可以看看电视。 林美可怜巴巴的申请洗澡,林妈妈给她开了浴霸,时不时的敲门问她冷不冷,林美在浴室里头都快晒死了。洗完出来神清气爽,林妈妈再给她端一大缸的红糖姜水,让她喝着,她给她吹干头发。 现在的头发已经过肩了,但真心没有以前短发时方便,林美一直很想再去剪成男孩头,无奈林妈妈始终认为女生就该留长发,不许她剪。 林美洗完澡再喝一缸热姜水,浑身冒汗的被赶回床继续裹着被子捂着。林美深觉躺得难受,想跟林妈妈一起去客厅看电视。林妈妈说:“你就在你这屋里看,我给你找来了好看的碟子。” 林妈妈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拿出来,竟然是VCD版的《流星花园》,台湾F4那一版,最良心的流星花园,高还原度! 林美震惊了! 林妈妈真是想尽办法就为了让她“不务正业”! 林妈妈高高兴兴的打开电脑,找出1放进去。虽然碟片上印的是红红蓝蓝那种非常简陋的字和图,但据说是正版的。放出来确实画质很好,片头片尾都有。林妈妈替林美把屏幕调整好,满意的说:“看吧,一会儿你自己换碟子。” 过一会儿林妈妈再过来,看林美老老实实的在床上看影碟,为了奖励她,给强强把四只爪子擦干净后,让它上床陪着林美。 林美怀抱一美人,面前四个大帅哥十分养眼,于是心甘情愿的养起了病。周罄再打电话过来时,她一边把电脑暂停,一边跟周罄说:“嗨,学校怎么样?” 周罄:“你快好了吧?听声音有精神多了!” 学校里最近就比较惨了。由于生病的人比较多,学校开始给教学楼和寝室消毒。用周罄的话说就是“进教学楼跟进游泳池差不多”,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 除此之外,各班老师发现有学生生病都是让他们回家修养,免得留在学校里再传染给其他学生。 “自习课停了两天又开了,因为大家一没自习课就在外面乱蹿,老师们觉得不安全。”周罄说。 特别是晚自习课不上,学生中有很多人就到外面吃饭,然后逛街去网吧,到熄灯才回来。就算关校门也没用,最后老师们只能把学生都放在教室里看着。 “咱们班有人去网吧被赵老师发现了,赵老师说让他们离开一班呢。”林美不在,班上还真出了不少新鲜事。 赵老师这段时间就忙了不少,几乎被栓在班里动弹不得。他跟郑凯他们说:“这林美一不在,,班上怎么这么乱?我以前也没见林美管过什么事啊?” 周罄很开心啊,她的朋友被老师这么夸,她也高兴啊,她说:“我听何棋说,当时赵老师看着他们就跟看一群没用的官吏差不多。”何棋跟周罄说“当时我都担心赵老师一怒之下把我们都开了”。 周罄说:“何棋说你很有威严,所以你在的时候班上没什么人敢捣乱,你不一在,赵老师再不看着,班上乱相频出。”大家就都撒欢了。 威严?林美放下电话问林妈妈,“妈,你觉得我有威严吗?” 林 妈妈过来收垃圾筒说:“你这几年脾气大了,你没发现我现在跟你说话都是商量的吗?你舅不是也很听你的?过年你跟他说给涛涛在北京还是上海买套房当投资吗? 你舅跟你弟说了,打算给他在北京买套房,让他以后一定要考到北体去,不然这钱就白花了。把你弟吓得不轻,一口气五六十万呢。” 舅舅打算用这种办法来激励儿子,效果很显著,现在陶涛不敢明里暗里的反对他爸给他的读书计划了,就算一听要读到博士这件事比较坑,他也不敢反对了。他爸打算给他在北京买房!这多吓人啊…… 现在外地人在北京买房还没有限制。舅舅说话就办,打算最近就去北京一趟实地看看。陶涛的胆子都被他爸吓破了,父母的期待有时太沉重,连反抗的勇气都消失了。 林美深深的陷入羡慕嫉妒恨当中。 要有人愿意给她在北京买房,要求只是让她读到博士,她必须没意见啊!陶涛竟然还不答应,生在福中不知福! 林美想起了纺织厂的集资建房,问林妈妈有没有这回事,她本以为这事现在应该在未来一两年后才会提,没想到林妈妈一听就说:“有啊,早就在说了,不过这事我看悬得很,光那个地皮就扯不清。” 林美说:“要有房,咱家也买一套吧。” 林 妈妈觉得没必要,她现在住着一套,虽然是单位的房,但每月租金才二十几块,便宜得很。再说前两年她还给林美买了一套,现在还在还房贷。“还买?家里房子够 了。你那套等你以后结婚就能用,还买干嘛呢?”林妈妈早就算完了,林美那套房等她结婚时,房贷肯定已经还完了。 林美说:“反正如果单位这么说,你就报个名。报个名也不多。” 林妈妈笑了,小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报名就要交钱了,你以为能白报名?报名就是你要这房,听说是直接交全款。” 这个倒是有点麻烦。 反正没事做,林美也不想再看影碟,让林妈妈坐下两人把家里目前的资产情况商量一下。 林妈妈挺有心情的坐下说:“说吧,你想干什么,我听听。” 林美那套房每月的租金并不足够还贷,林妈妈的工资每月除了家里的水电费外,还要再拿出六百多块还贷款。 “你花钱挺少的,一个月也就两百多。”林妈妈最诧异的就是这一点,同单位的说起来,各家孩子在学校花的最少的也要五百左右,一般都是给六百。一说林美一个月只花两百多,都说不可能。林美成绩好学习好在单位是有名的,所以大家都说林美特别懂事知道心疼林妈妈。 林妈妈问她:“你这一个月是不是只吃饭花钱啊?” 林美:“还有洗澡。” “别的呢?你跟同学逛逛街?不去买个什么东西?”林妈妈问。 林美回忆了下摇头。她逛街,但买的多数是必需品。而且平时很少逛街,花钱最多的就是吃饭,学校食堂的饭又特别便宜,一个月两百多足够吃了。 林妈妈在家也特别省,林美不在,她都懒得做饭。所以现在他们家除了买大件,一千块的伙食费能用上两三个月,结果家里还真存了点钱下来。 林美激动道:“多少?” 林妈妈:“三千多。”原来存的钱在买房的时候都花干净了。 林美:“……” 不过考虑到家里的花销,两年存这么多钱其实也可以了。再算下给林美这屋买的那个空调,还有这台新电视,还有山地车,算下来家里的大件都花到林美身上了。 这让林美更加坚定了要买房的心。不过首要的应该是家里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应该就是在今年就可以买了。 林美装做若无其事的感叹道:“要是这套房咱们能买下来就好了。” “这是单位的房。”林妈妈说,不过心里倒是一动。 林妈妈现在在办公室,有些事能听到一些风声。纺织厂毕竟现在处在停工状态,领导家也没有余粮啊。他们现在花的钱都是市政拨款,退休职工的工资和医疗也是市政那边出的钱。领导班子就想偷偷摸摸的找些钱花。 纺织厂的职工有几万人,其中大概有数千人住的是单位的房。以前单位分房是惯例,生老病死都是单位管,结婚就能打申请要房。林妈妈的这个房就是当年她参加工作后跟厂里申请的,用的就是结婚的理由。 房不算大,四十平左右。这个平数是实用面积,不像后世的房子还要算个公摊。而且房屋质量很好,七几年盖的房子,现在还很结实,楼梯也没说叫人踩一踩走一走就跟被狗啃过似的缺一块。 她这一片周围几幢楼全都是本厂职工。哪怕是个下岗的也有房,只要每月付租金就行。 现在厂里打算偷偷“改革”一下,让大家买这个房。 就是这事说了有一两年了,再也没有下文了。 林美的话算是种在林妈妈心里了。 林美后面两天越来越好,周五时崔阿姨说药可以停了,已经好了,可以回学校继续学习去了。林美就兴冲冲的收拾行李,林妈妈拦着她道:“这都星期五了,你回去上一天课,星期天再回来,何必呢?干脆就歇到下周一再回学校不更好?” 林美听了觉得也有道理?犹豫之下,林妈妈夺过她的书包说:“就听我的!”她送崔阿姨出去时,两人嘀嘀咕咕的。 崔阿姨跟林妈妈笑着说:“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孩子想上学还不让去?” 林妈妈还拿着林美的书包呢,摇头说:“你是不知道,她这次生病吓了我一跳。你说她要是在学校病了,没回来呢?我都不知道!幸亏这孩子还不傻,知道回家。她要是傻一点,想着在学校吃点药就能好,那病重了怎么办?到时我跟谁哭去?” 林妈妈打算管一管林美了,必须让她注意身体。再好学,也不能把身体搞坏。 林妈妈回来后就见林美在给赵老师打电话。 林美是想问赵老师现在能不能回学校了? 赵老师说:“先不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吃药吗?打针呢?” 林美乖乖的说针昨天就不打了,今天药也停了。 她本以为赵老师会同意让她回校,谁知赵老师说:“那你干脆下周一再回来吧,学校打算趁这两天好好的消消毒。” 林美惊讶道:“我听说学校这两天一直在消毒。” 赵老师叹气,学校最怕的就是这种流行病,还有就是食物中毒,一发就是大事。“是啊,生病的人太多了,学校怕你们出事,这两天回家的人也不少。你也不用担心会缺课,课都上完了。你在家也可以适当的看看书,别担心,咱们课赶得快,时间还多着呢。” 第74章 由于只能看报纸,林美把家里过去一年的报纸都看过来了,因为比起看电视影碟,她更想看文字类的。形容一下,她简直像饥渴般有了阅读癖。可能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看书写卷子,现在突然不让她干了,她不但没有觉得放松,反而开始焦躁。 不管看什么都有罪恶感,好像没去做正事而在干这个,让她十分不安。 连林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周一我肯定让你回校!干脆周日下午你就回去得了,在家里也待得不安心。” 不过这次回校,林妈妈让她把没吃完的柴胡冲剂和双黄连口服液都带上了。“你们学校不是也有很多人感冒吗?你小心再被传染了。都带上吧。” 林美还没听说过谁感冒好了以后很快再被传染上的,好像感冒一次就等于更新了身体里的杀毒软件,至少短时间内的感冒病毒是不会再找上她了。 周日下午吃过午饭,林妈妈就催她早点走,“趁着现在还有太阳,你赶紧回去吧。等到四五点天阴了就又冷了。” 林美背一个提两个出发了。上次她说想骑山地车回学校,感冒之后林妈妈就让她还坐公交,说是公交不像自行车要冻一路。 回到学校时,校园里十分安静。本来这个时间就不会有太多人,连寝室里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走廊里。就像周罄说的,寝室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厕所和洗手池那里味道更浓。垃圾桶换了个新的,上面还贴着标语说“一日一清”。走廊里也看不到一个垃圾。 寝室门是开的,林美进去看到黄苓在。 黄苓看到林美惊喜道:“你回来了!”她过来帮林美提行李,说:“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整死了!” 因为流感频发的事,寝室里突然开始非常严格的查起了卫生。虽然不知道这个跟流感有什么关系,但宿管阿姨已经再三来通知学生宿舍不许放吃的,如果寝室打扫出来的垃圾里发现食品包装袋,那就要扣分。 “天天查!天天查!早上查一次!晚上查一次!有时中午还过来!”黄苓都快烦死了,扣考勤分是要记入班级总成绩里的,如果分扣得太多还要写检查,还要通报班主任什么的。 “我们晚自习回来都来不及去打热水洗漱换衣服,都要赶紧打扫卫生!”黄苓说,“现在大家扔个垃圾都要悄悄放到塑料袋里带出去扔,不敢扔到洗手池那边的垃圾桶里!” 还有门口的宿管阿姨倒是不管他们端着饭缸回来吃饭,但却不许有人提着塑料袋把吃的提回来。 “那有什么区别吗?”黄苓问林美,“叫你说,用塑料袋提进来跟用饭缸端进来有什么不一样?想少刷一次碗都不行!” 林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黄苓报怨,嗯嗯点头,“这怎么听着跟防老鼠蟑螂差不多?”问题是冬天,寝室里会有老鼠蟑螂吗? “你说对了!”黄苓说,“还就是杀老鼠蟑螂。还发了药给我们,让我们撒在寝室的角落里呢。”她觉得这些老师都有病,“流感跟老鼠蟑螂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概就是学校确实在搞大扫除吧…… 现在天黑得早,五点半食堂就开饭了。林美端着饭缸去食堂时发现食堂里多了很多标语,干净、清洁、卫生什么的。打饭的大师傅们穿的白袍全都是崭新的,而且全都戴着口罩给学生打饭。塑料袋也全部禁用,只能使用饭缸。 周罄下午四点坐周爸爸的车回来的,一来就告诉林美一个坏消息,“何棋发烧了。周五病的,他妈来把他接回去的,现在去住院了。” “这么严重?”林美打了一缸羊肉汤,要了块锐角饼,这饼吃习惯了还挺好吃的。 “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是张煦打了电话跟我说的,说何棋好像发烧发的牙疼了。”周罄说,指着腮帮子给林美看,“何棋有个智齿,他说是打算考完高考再去拔。因为要打麻醉开刀缝针,等于是个小手术了。” 结果这次一发烧智齿也出来捣乱。“张煦说何棋半边脸都是肿的。”周罄想像不出,但听起来很严重,一直犹豫要不要再给何棋打个电话,可是又怕何棋父母知道他们俩的事。 林美说:“你们俩能有什么事?想打我来帮你打。” 多简单啊,有时越坦然,越不容易被父母怀疑的。其实父母们也是很单纯的。 吃 完饭后林美随便去提前打热水,因为听说晚上可能要来查寝,估计那时就没时间去打热水了。结果到了热水房,发现锁着门,门边放着很多暖水壶。林美还在茫然, 周罄把壶放下说,“先放着吧,来早了。”然后拖着林美回去,说先回寝室拿书,等过会儿再来,打完水直接拿去教室就行了。 “怎么回事?”林美发现自己只是一周没来,学校变得太陌生了。 “学校说喝生水容易生病,没烧开的水不许我们打,所以烧开水后才会来开门。”周罄说。 ——要不要这么严啊? 等林美提着热水去教室后才真正惊呆了,教室里只有三十多人在坐,至少缺了十几个人,一眼看去,教室里大半都是空的。 张煦欢快的跑过来把考勤本塞给她:“班长!给你!”然后大松一口气,“可算是轻松了。” 他极快的把事情交待了一遍。 因为最近感冒的人很多,赵老师就说有时他不在呢,大家可以把假条交给班委,由班委来批假。基本上他们这个班应该是不存在逃课现象的,所以赵老师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交假的假条然后逃课出去玩。 批假这个事,以前都是林美在批,而且她只有半天的权力。超过一天就要问赵老师了。其实林美以前批假,只要确定这个假请得有道理,一天以上的她也敢批,批完再跟赵老师报备一下就行了。赵老师也从来没说过她。 现在林美不在,郑凯只是个物理课代表,批假的权力就跑到张煦手上来了。把张煦搞的是心惊胆战!他不敢批啊!看到班上的人越来越少,他越到后来越不敢批假,都是先收假条,让人等着,然后他一看到赵老师就赶紧拿一把假条去请赵老师批阅。 张煦内牛满面:“……赵老师很不高兴。”他觉得赵老师都烦了,是捺着性子勉强没给他个坏脸,不过眉毛皱成了川字。 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林美在的时候明明一周也难得有一个请假的,轮到他就一天都能接到好几个说想请假的。 现在林美终于来了!哦呵呵呵呵~这下就轮到她发愁了! 林美重新出现在第二排,让很多一进教室就看到她的人都发出惊喜声:“哦,班长来了!”这让她也觉得爽极了!原来她这么受欢迎吗? 结果新闻刚播完,大家可以趁这五分钟去上个厕所什么的时候,就有人来找林美了。 贺晓珏扭扭捏捏的过来,小声把林美叫到走一边才跟她说:“班长,我想请假。” 林美看她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像生病的样子,伸手道:“假条写了吗?” 贺晓珏赶紧把假条拿出来,上面就写身体不舒服请两天假。 林美想了想悄悄问她:“你是不是怕在学校里待着受感染啊?” 贺晓珏住在林美隔壁的寝室,平时两人也算是相处得不错,贺晓珏犹豫了下就小声说:“我妈听说学校里可多感冒的,怕我也被传染了就让我先回家住。” 林美说:“你的假条我先收下,等问过赵老师看他批不批吧。” 贺晓珏马上说:“你可别跟赵老师这么说啊。” 林美好笑道:“我有这么傻吗?放心啦。” 赵老师是在八点过来的,他黑着脸刚走进教室就看到林美坐在第二排,“哦,原来你回来了。”他笑着让林美出来。 两人到办公室后,赵老师先问她病好了没。 “都好了,在家还多养了两天。现在已经没事了。”林美说。 “嗯,现在看气色是好多了,在家吃好吃的了吧?”赵老师打趣道。 他弯腰开柜子,把厚厚的一摞卷子拿出来给林美,还有两本新发下来的辅导书,“别急着一口气做完。你现在病刚好,自己计划一下,慢慢做,不用着急。我跟别的老师都打过招呼了,一时作业赶不完就跟老师说一下,老师不会催你们的。” 林美抱着卷子道谢,然后就说了有些同学可能是担心在学校被传染,想回家一段时间,问赵老师行不行。 赵老师皱眉道:“……嗯,家里担心也是可能的,最近学校想过让大家走读,不过这样不住校的人就不能参加晚自习了。”下了晚自习九点再回家,这就太晚了。全都不让上课也不行,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有足够的自制力的。 最后赵老师说,“你回去通知下,现在学校也在努力想办法,各处都开始大力消毒,就是怕更多的人生病。实在想回家的,可以批假,但只能批一天。要么就走读,每天课还是要上的。” 林美回教室说了之后,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了。下了晚自习回寝室还有人来找林美问“真的能批假吗?” “只有一天啊?” “走读不用上晚自习了吗?” 还有别的班的过来问,“是你们班主任说的吗?是只有你们班这样还是整个年级都能走读啊?” 赵老师是副校长的身份大家都知道。 林美一一回答,惊讶的发现想走读的人超出想像得多。但走读几天后,大家还是觉得在学校住更方便。回家的话每天都要早起,要想赶上早自习就要比在学校时起得更早,倒是下午两节课后就能走了,五点左右就能回家。 住的远的同学还是选择继续住校,住得近的倒是大部分都开始走读了。 但很快,学校又要求住得近的学生也要参加晚自习。只有家远的可以不参加。这样一来,回家的人又变少了。 “学校还是不想让我们回家嘛。”寝室里大家泡脚时,黄苓说。 “可能之前是请假的人太多了。”林美说。有的是真生病的,但后来请假的有一些是摸混水的。现在多的班里都有少了一半人的。 病重的也很多,比如何棋。林美还是帮周罄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是班长,想问下何棋同学病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来上课? 何妈妈就说:“你等等啊,我叫何棋来听。” 停了会儿,一个闷闷的声音接电话,好像嘴里含了棉花一样说:“林美?” 林美说:“你等等,周罄跟你说。” 周罄过来接电话,“你还好吗?” 林美在旁边听都觉得周罄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好淑女,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特别温柔安静的感觉,还带点小悲伤。 等挂了电话,周罄说:“他说他快好了。牙已经没那么疼了,他说等这次消炎消肿后,他想把牙给拔了。大夫说现在拔恢复得也快,还不容易发炎,到时他回了学校按时吃消炎药就行。” 贺晓珏在林美说过后就不请假改走读了,结果早上起得晚又着急骑车赶回学校,摔了一跤,左小腿骨折了。 林美听说后跟大家商量着打电话安慰她。 “唉,她也太可怜了吧?这下没一个月好不了了。” 赵老师特意去看望,贺晓珏还算好,不是骨折,而是骨裂。已经打上了石膏,卧床两周左右就能好了。贺晓珏在赵老师面前哭坏了,赵老师安慰她好好休息,学习的事不用担心,好了之后再赶上来就行了。 结果,贺妈妈特意请假过来帮贺晓珏听课记笔记。 赵老师听说后赶到教室看到贺妈妈,把她给请出去劝她不用这么做,现在新课都讲完了,每天就是由老师带着复习,她不用在这里,她在这里也会妨碍别的学生上课的。 贺妈妈跟赵老师讨价还价,最后确定只听数学和语文两个课。她也不整天来,就这两个课上的时候她过来,上完就走,绝对不打扰其他学生上课。 赵老师百劝不听之下只好通融——他也没时间一直跟学生家长扯这个。他让贺妈妈坐在最后一排,不能让她挡着别的学生看黑板啊。 第75章 班里多了个家长,大家都有点新奇。上课下课都会悄悄往贺妈妈那边看。 贺妈妈是个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的妈妈,个子特别高,她刚来时跟赵老师站一块,可能女性本来就显高,所以显得她比赵老师还高那么一点点,大家当时就看怔了,在寝室私底下说起来都是:“贺晓珏的妈妈比赵老师还高!” “要有一米七五以上了。” “我看差不多。” …… 同学们看贺妈妈都看稀奇,贺妈妈本人非常淡定,平时还喜欢找学生聊天。问他们的学习技巧是什么,林美也被贺妈妈叫住聊过天。贺妈妈说:“我听我们家小珏说你学得特别好,平时有什么诀窍没有?” 当时周罄她们都在她身边,林美还真不觉得自己学习是有诀窍的,想了一下说了个比较接近的:“比较有计划吧。” 贺妈妈跟着问,“你是怎么订计划的?” 这时围着听的人就多了。林美尽量简洁的说:“就是时间是固定的,然后科目和内容也是固定的,每天自己能够学多少,自己也有数,就这么两边一安排就行了。最后就是尽量留出足够的机动时间。”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不过贺妈妈显然认为只说这些不够,看林美要走拉着她说:“同学你等等,你再详细给我说说……” 林美急着要去吃午饭,周罄她们赶紧帮忙说:“阿姨,我们该回寝室了,我们该走了。”把她救出来后,一堆女孩赶紧逃下楼了。 出了教学楼后周围还有人好笑的看林美几人。 “我看她妈缠上你了。”黄苓让人害怕的说道。 “那也太吓人了……”刚才就是周罄先把林美拖出来的,“你没事吧?” 林美揉揉胳膊,“没事,衣服穿的厚。”贺妈妈也是太着急了。但她刚才的做法,让林美有点不太舒服。 后 面林美就有点躲着贺妈妈了,没办法,贺妈妈还记着找她聊天呢。林美只好下课后看到她想过来就赶紧跑出去,躲到快上课再回去。不过贺妈妈的目标显然不止林美 一个,林美这里不成就找别人去了。可能在家的时候,贺晓珏也跟她提过班里学习比较好的学生,贺妈妈按名索骥,挨个找过来。 但有林美这个例子在前,大家的警觉性很高,也很快找到“对付”贺妈妈的诀窍了。周罄就跟林美说她看到贺妈妈问张煦“郑凯是哪一个?”,郑凯当时就在窗户那儿,张煦愣是往教室里一扫,说:“好像去厕所了吧?” 贺妈妈就问张煦叫什么名字,张煦睁眼说瞎话道:“我叫张页叶。”说着还在纸上把名字写下来。 林美念了下“张页叶”这三个字,瞠目结舌,“这个……”是不是那什么了点儿? 周罄跟她学的时候都把眼泪笑出来了,说:“还有呢,宋科就成宋蜀了。” 几个男生是真坏,假话说得比真的还真。宋科跟张煦他们在一块久了,关系变得特别铁。见张煦捉弄人,他就说自己这名字是他爸爸给起的,“蜀”字就是四川,巴蜀,因为他妈老家是四川的,他爸的姓和他妈的家乡成了他的名字。多么有纪念意义啊。 “宋科说宋蜀蜀不好听,容易让人发现,所以只好起个‘宋蜀’。”周罄说。 除了这个小问题之外,平时大家和贺妈妈相处得还不坏。大家也去问贺晓珏什么时候能来上课,贺妈妈说:“快了,就快了。她在家里也着急,想赶紧回学校来。” 贺晓珏在班里是个不太起眼的女孩,大家都没想到贺妈妈这么强势。有时下课她还会跟老师请教学习窍门。 其实贺晓珏的文科比较好,她以前在班里能排到十几名左右,没下过二十名。但分班后就成了二十五六名的样子,有一次还掉到了二十九名。有时在寝室里聊起来,贺晓珏自己也说她选错了,应该进文科班。 “那你当时怎么进理科班了?”有人问她。 “我妈说学理好。”贺晓珏挺没精打采的说。 “要是不行再调个科?现在还来得及。”还是高二,如果现在换班,虽说时间紧了点,但还是有希望的。 贺晓珏犹豫之后还是算了。因为就算现在换到文科班,她也没信心能比理科班好多少,既然这样,还不如继续留在理科班。 贺晓珏在家休息了两周后回学校来了,她的腿上的石膏还没去掉,贺妈妈让她再戴一段时间,多包包让腿多养养。所以贺晓珏还带了两个拐杖,她这么一出现在班里,大家都吓了一跳,赶紧有人上去扶她。 下课时,她旁边的女生问她要不要去上厕所?她们扶她去。 学校的厕所是蹲便,这个实在是不方便。但贺晓珏克服了,大家关心的问她现在腿怎么样,她说也就一点点像扯着筋,基本上已经好了。 “之前晚上睡觉不小心翻身压着了会疼哭。”贺晓珏说。 大家哇道,“那一定很疼!” 等该放学回寝室了,上楼下楼都有一堆人陪着贺晓珏,同寝室的姑娘们不用说都主动帮她打热水打饭。赵老师到教室看了一回,跟林美说:“多照顾照顾贺晓珏,同学嘛,互相帮助。” 林美说大家都很主动的帮助贺晓珏,老师你放心吧,大家的思想觉悟都是很高哒。 贺晓珏到校后就要借大家的笔记。跟她同寝室的姑娘把笔记给她说:“你妈不是给你抄了吗?”贺妈妈帮贺晓珏抄笔记的事可算是他们整个年级的新闻了。 贺晓珏一边抄着一边说:“……我妈抄的我看不懂。” 贺 妈妈毕竟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她抄笔记只抄板书。但有时老师板书的很快,一堂课能换两三次板书,写满就会擦掉。学生们是久经考验的,能跟得上,贺妈妈就不 行了。而且上课只抄板书是不可能写全的,有的老师更喜欢空口讲课,板书上的内容只是框架,并不全面。这就要求学生们听写的速度要跟上。这个贺妈妈也不行。 而且贺妈妈的字很草,贺晓珏有一些字认不出来,也不太敢一直问贺妈妈这是什么字?所以她发现看不懂的比较多之后就打定主意到学校重新抄了。 ……其实,她根本不想让贺妈妈来。 “很丢脸啊……我不让她来她非来……”贺晓珏偷偷跟她的好朋友说。 她朋友郑重点头,她能理解,其实刚看到贺妈妈到班里说要帮贺晓珏抄笔记时,他们都很奇怪啊。觉得太奇怪了。当时就有人暗笑说平时没发现贺晓珏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这么娇气,休病假还要她妈来给她听课抄笔记,又不是小学生。 贺晓珏一听朋友这么说,整个人都快缩成老鼠钻到被子里去了,“真的?” 朋友沉痛点头:“是真的。”其实还有更糟的,贺妈妈还围追堵截班委那群人呢。 这回贺晓珏连头都不想伸出来了,趴被子上逃避世界。 她朋友捣捣她:“别想了,我看林美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贺妈妈回家后是跟贺晓珏说了她跟她同学聊天了,问了她同学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事,但贺晓珏想像的就是贺妈妈跟同学平平常常的聊天了,没想到会是她朋友说的那种“拉着人不让走”这么惨。 第二天贺晓珏就艰难的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去找林美说话了。吓得林美赶紧扶她坐下,“找我干嘛?” 贺晓珏扭扭捏捏的替贺妈妈道歉。 其实就是家长跟孩子们的代沟问题。两边思考的方向不一样,贺妈妈估计觉得在这些跟她女儿同龄的孩子,她想说什么就说了,也不必太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可在学生们看来,贺妈妈的举动就很没礼貌。 何 况林美最后还都躲开了,“你别太在意了。你妈那也没什么。”林美劝贺晓珏别放在心上。真说起来,也不一定是哪边有错。贺妈妈是不太尊重他们,但大家也真没 给贺妈妈留面子。林美躲了,郑凯和张煦他们直接是见面不识,还在口头占贺妈妈便宜,不知道贺妈妈最后明白过来没。真要是明白过来估计问题就更大了。 大家对贺晓珏这个伤员还是很照顾的。有次上课老师在上头叫人去板书做题,点到贺晓珏就有人替她说:“老师,贺晓珏腿断了打着石膏呢。” 数学老师一抬头啊了声,顺口道:“行,那就你上来吧。” 那个男生垂头丧气的上去了,下面一片轰笑。数学老师赶紧说:“笑什么?这说明赵正行很有同情心,知道关心同学。” 等到周末可以回家了,周罄就去问贺晓珏要不要送她一程,“我爸开车来接我,还有林美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坐吧。” 贺晓珏平时跟周罄不太熟,就不太好意思麻烦人家这么多,就摇头说:“不用,我爸也来接我。” 其实最后贺晓珏是坐公交回去的,她的腿已经好多了,不用拐杖就能走,这周回去就是打算把石膏给去掉的。跟她同路的图海还帮她占位拿书包,还帮她送到家自己再回去搭车往回走,他家在前一站就该转车了。 春天到了的时候,林美听到一个新闻:贺晓珏喜欢上图海了。 周罄在初中时还记得林美跟图海传过绯闻,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清楚林美对图海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估计那都是人乱传的。 何棋的牙终于拔了,这周刚回去拆线。上周他都是喝牛奶豆浆活下来的,搞得他们寝室的男生哈哈的笑话他说他一身奶味。 何棋个子往上蹿了蹿,比较杯具的是周罄也往上蹿了,两人站在那里看着还是看着男生比女生低。郑凯沉痛的拍着何棋的肩说:“个子长得还不如女朋友高,这真的……不太好……”旁边的一群损友统统点头。 之后就听说何棋每天都要在寝室跳台阶跳十五分钟。 图海这个事他们也知道。马上问图海有没有意思?图海还是摇头说“都是普通同学”。 贺晓珏却越来越明显了。听说她常常打电话到图海寝室去找图海。 何棋跟周罄说:“图海不接啊,我们只好说他不在。” 第76章 春回大地,天气暖和了,班上的同学休病假的也都差不多回来了,但班上还是常常能听到咳嗽喷嚏声。校园里的杨树掉毛柳树落絮,在阳光晴暖的时候小风一吹,飞得漫天漫地都是。 学校里开始流行戴口罩,校门口的小卖部里多了各种花样的口罩和新的头花发夹。林美也买了两个换着戴,不管能不能预防感冒,好歹心里有点安慰。 女生的头发大部分都长起来了,头花发夹也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流行混搭,一个头上戴三五个不同款式的发夹是常有的事。林美在这方面跟同寝室的姑娘们保持一致,扎个马尾后脑处四五个发夹用来夹住碎头发。 何棋很不理解,“你一个脑袋上夹这么多夹子不难受?睡觉时不嫌硌吗?”他对周罄这么说。 周罄一个大白眼翻过去:“睡觉头发都解开了。” “那你们每天早上起来梳不嫌麻烦?”关于女生晚上睡觉解不解头发,男生寝室非常喜欢讨论这个。一部分说解开,不然不好睡觉。另一部分说可以侧着睡,并举例说自己妈妈头上戴着卷子发网睡觉是常事,以此证明女生晚上睡觉不解头发。 另有一个很实际的论点说如果晚上解开头发,早上起来再梳,还要用那么多夹子,很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谁不愿意多睡一会儿啊? 周罄跟何棋聊半天,三观有点裂,过来跟林美说:“你说男生他们怎么这么无聊?” 林美一边看书一边顺口附和道:“男生就是无聊。” 周罄趴到她桌上悄悄道:“你听说贺晓珏和图海的事了吗?” 林美嗯了声,这回抬头了,好奇道,“图海从了?” 贺晓珏追图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往图海寝室打电话,下课找图海给她讲题,打听图海生日送礼物和贺卡给他。已经相当明显了。 “何棋说他们男生那边都催图海接受呢。”周罄说,男生也这么八卦,而且何棋说男生们都认为图海不接受贺晓珏都不正常了。说他假,装。 十八无丑女,用林美的眼光看,她觉得班里的姑娘个个都青春逼人,有的脸上的皮肤真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连毛细孔都看不见。 周罄说图海还死扛着,他说现在首要任务是学习,除了学习他什么都不想搭理。 “这 也对。”林美点头。这时谈个小恋爱就是调剂。像周罄和何棋这样两情相悦,两人目标还挺一致,没什么三观问题的都是少数。郑凯那样的才是主流,喜欢了就一起 处一处,不喜欢了,移情别恋了,哭两场骂两场,跟着再找别人的有不少。但说白了就像在练手,在这一次次的“恋爱”中刷自己的等级,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能跟什么样的处得来。 周罄一摆手:“你跟图海是一样的人。你也是想先读书,高考完了再谈恋爱吧?”林美乖乖点头。“……你这叫一根筋。学习跟恋爱又不冲突。”周罄说。 “你说不冲突就不冲突了?”林美说,“这话让你爸听见非教训你不可。” “你怎么这么死板?”周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美:“你以为像你跟何棋这样的很常见吗?难得你们俩互相喜欢,你要留学,他也打算留学。只要你们俩不分手,说不定我还能喝你们俩的喜酒呢。” 学生时代的感情要真能走到最后,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可惜太少见了,林美上辈子一例都没看见。高中谈的也有,一到大学就分了。有的大学勉强不分,后面还有毕业后的事呢,是读博还是留学还是工作,一个个关卡等着他们。 周罄听得双眼都发亮了。她想到过她会跟何棋一起留学,这在她的想像里已经是最接近永远的事了。今天听林美说起“结婚”就好像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看周罄双眼跟落满星星似的,林美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只好继续埋头专注眼前的卷子。 贺晓珏追求图海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图海那边死活没给回应,女生这边,也有人开始劝贺晓珏别浪费时间了。女生们到底都是矜贵的,她们多数都觉得贺晓珏都这么主动了,图海不接受,再追下去就太没面子了。 贺晓珏在寝室里偷偷哭了两场就算了。她寝室的姑娘们悄悄跟别的寝室的女生说千万别在贺晓珏面前提图海,也别提这件事,让她慢慢恢复。 大家维护着贺晓珏的面子,当着她的面连图海的名字都不提。渐渐的,贺晓珏走出来了,毕竟事情过去后她也觉得有点丢脸,看大家都不提,她才慢慢坦然了。 图海这边过得更快点。因为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林美、图海、郑凯三人全在一等奖这组里。周罄、何棋等人是二等奖。这次出去参赛的人没一个落下,最次也是三等奖。 赵老师高兴坏了,把证书和奖品还有学校给的奖励都发给他们。学校在告示栏那里贴红榜,幸好这回只有名字没照片,因为除了物理之外,数学和生物都有斩获。省一算是大大的出了回风头。 一等奖五百块奖金,二等奖是两百块。这都是学校出的钱。林美拿着钱请寝室的姑娘们在学校附近的小店吃了一顿,要了两个大盘鸡,连汽水算起来才花了一百多。周罄要跟她合请,林美没让她掏钱,跟她说让她买点水果算了。 “反正寝室里水果也不断。”林美说。 一群女孩子住在一起,都变得养生了。水果是必定要吃的,平时的各种面膜啦,晚上的牛奶啦,还有永恒的减肥话题。 林美靠着一手修眉绝技在寝室狠狠刷了一把时髦值,可以说他们班四个半女生寝的姑娘的眉几乎都是她修的。 从饭店出来,正好碰上图海郑凯那一拨人。他们比较狠,因为有两个冤大头,他们去吃火锅了。 两拨人走一对脸,何棋先看见周罄的,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林美这个寝室的女孩没关系的都先走了,不想当电灯泡。黄苓跟林美说:“一会儿回去要不要帮你拿书?”回去就该上晚自习了。 林美:“不用,书都在教室。”两边摆摆手说撒哟拉那。 那边,何棋问周罄:“你们这是刚吃过饭?”勾头看林美,说:“你们俩请客吧?”然后哭诉道,“他们也是刚扎完我,钱包都空了……” 后面张煦踹了一脚,“打住啊,大头都是郑凯他们掏的,你就买了几瓶啤酒。” 何棋跟没听见似的,周罄说:“是林美结的账,我一会儿去买点水果。”学校旁边有不少水果店水果摊,学生都爱吃。 “买给你们寝室的人吃?那我去帮你提吧。”何棋重色轻友的跟哥们说,“那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林美一看人家俩情人在一块,于是也说:“那我也先回去了。” 周罄立刻抓住她不让走,“你不跟我去,我不知道买什么啊。” 林美:“找最便宜的买,多买点。”提回去肯定不会就她们这一个寝室的吃,那都是狼。她看何棋,推了周罄一把说:“现成的壮劳力,也省得你自己提了。” 说得周罄又要打她。 周罄和何棋走了,林美这边自然就跟郑凯他们走了。不认识不熟的男生也都走了,剩下的就是郑凯、图海和张煦。 “房老师那套题你做了吗?”郑凯先问。 看,这就是他们日常了。 房老师虽然真退休了,但偶尔还是会发挥下余热出些化学题。常老师就印了发给他们做。别说房老师的题出的就是有水平,有时他们在下面做,常老师在上面做。 林美说:“只做了三分之一。有几道题有点难。”有些题不是简单的ABC等公式题的套用,她有时也要在脑子里拐几个弯才能做得出来。亏得参加过物理竞赛,对这种题有经验。 “对了,那题你是怎么说的?”郑凯踹了旁边的图海一脚,把一直垂着头走路跟有心事似的图海险些给踹趴下。“哎哟!”郑凯赶紧去拉,把人拉起来,图海回头再还他一脚。“我拉你你还踹我。”郑凯往旁边一跳躲过了,两人一个打一个逃的跑远了。 林美:“……”真是活泼的少年啊。 张煦慢悠悠评论了句:“一群二蛋。” 周罄使唤何棋提回去两大兜的苹果香蕉,进寝室就分完了。周罄特意给林美抢了几个塞给她,“可甜了。” 她跟何棋逛得太晚了,回来匆匆放下水果就要赶紧拿上书去上晚自习了。到了教室赵老师已经站在里头了。林美还带了个香蕉当夜宵,想着晚自习中间可以吃,看到赵老师在讲台上逼视众人,连忙偷偷摸摸的塞到书斗里了。 看新闻时,大家都在分神赶作业,偶尔听到有意思的地方才抬头看看。新闻一播完,大家纷纷站起来准备出去散散,赵老师摸钥匙出来让郑凯去抱卷子了。 “作业回头再做。今天写卷子,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改出来,明天上课讲。”赵老师说。 就算刚才不想去上厕所的现在也都赶紧去了,不然一会儿考试中间是不下课的。 林美到了厕所还有外班的人,问她们:“你们班今天晚自习是不是要考物理?” 一班的女生七嘴八舌的说:“是啊。一会儿就考。” 外班的女生都说:“完了。明天肯定咱们也要考。”出去后就听她们赶紧跟他们班的人说,很快就传遍了。 一般任课老师当班主任的这个班都会有提前考试的“优势”。他们会比别的班的学生先看到卷子,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林美洗完手出来,就有外班的来堵人说:“哎,等回寝室你给我说说你们的卷子都出的什么题好不好?” 林美认识这个女孩,大家寝室都是一层楼的,也不用太客气:“下了晚自习都几点了?洗洗就睡了,哪还有空?” 周罄也被人堵着说到时看她能不能背两道题下来就好了。 考物理时大家都想着他们班,考语文时就该想着董老师那班了。 两人逃出生天,回到班里发现卷子都发好了,赵老师扬扬下巴让她们赶紧坐下,“现在就可以答了。能早写一分钟就早一分钟,晚回来的都是笨蛋。” 休息时间没过,他们班的人就都回来了。 林美算是答得比较快的,答完检查一遍后,赵老师主动过来收卷子了,也不让她再检查了,拿走她的卷子说:“行了,先写完的可以先交卷,回去打热水刷牙冲牛奶都行。” 林美交了卷回头看周罄,她估计也差不多了。普通的随堂考,除了后面几道大题有点难度以外,前面的题都很平常。 周罄冲她点点头也交卷了,两人收拾东西赶紧出去。赵老师还在班里转着收卷,收了七八份后,他说:“我看有的人最近是心思没放在正事上。这么简单的题都要想半天?” 因为他刚好站在贺晓珏的桌前,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太对。贺晓珏的脸都憋红了,幸好赵老师就说了这一句就再慢腾腾往前走了。 林美和周罄手牵手跑下楼,看才八点四十,跟平时下课时间比早了二十分钟,就拐到校门外的小吃店去了。 林美要了一份米线,“刚才赵老师是不是在说贺晓珏?”她拿了两双筷子分给周罄。 周罄接过筷子点头说,“我看就是。估计赵老师也听说了。”她点的是炒米粉。两人的东西很快上来了,她们正吃着,何棋和郑凯、图海他们也过来了。远远的看到她们俩在这个店,何棋一马当先的进来,“你们在这儿吃呢?” 小店的桌子小,最多能挤着坐四个人。他们三个就坐了她们俩后面的桌子。何棋扭过头来说:“你们不知道吧?赵老师后面说这次的卷子要是考不好,三年级就要一直坐后面。” “太夸张了吧?”林美说,“这不就是一次随堂考吗?还不到期末呢。” 要真是三年级一直坐最后,那该考好的也要考不好了。心理压力多大啊。 “这谁知道?”何棋说。赵老师的脾气谁说的准呢?万一是认真的怎么办?这时他们点的东西也上来了,郑凯看了眼图海,踹了何棋一脚,“你的炒米来了,还说?” 林美和周罄面面相觑。这真是冲贺晓珏?不应该啊,又没什么大问题,赵老师不应该这么生气啊。 当晚回到寝室,贺晓珏吓得哭得抽噎。林美做为赵老师麾下头号马仔也被叫去安慰,林美说赵老师不会是说你,听这话里的意思太严重了,肯定不是说你,赵老师的心眼哪有这么小? 第二天,突出其来的学校挂出了白榜。白纸黑字,上面有两个人名说是要被退学。其中之一就是他们一班的马良。 这 下真相大白了。赵老师说的是马良,不是贺晓珏。虚惊一场。而马良也是特别有意思,原因是他跟他家里撒谎说学校要交补习费印卷子买辅导书,前前后后要了一千 多吧。马良妈妈给了钱却没看到书,因为学校每次发辅导书都是要再交钱的。马良真假掺半的要钱以为不会被发现,不想马良妈妈每回看到他的书都会记下后面的价 钱,这一算不对劲就打电话到学校质问学校是不是乱收费,这才捅了出来。 马良把骗来的钱都花光了,玩游戏吃喝买衣服请客什么的,他还学会了抽烟,常买烟请寝室的人抽。 事发后,大家都说马良妈妈傻,要是不说不就行了?好歹先问问马良。 “她可能根本没过马良会说谎骗钱啊。”有人说。 不 管怎么说,马良的前途是毁了。后来马良也没真退学,好说歹说从一班出去,去十班了。本来赵老师真想把这人给踹出学校的,再不然也是扔到下头省一的分校去。 在他看来男生抽烟打游戏不算什么问题,马良撒谎骗钱这是人品问题,这孩子人品坏了,他就烦了。这跟之前马大帅那事还不一样,都是有欺骗性质的,一个是为了 上学,一个是为了享受。 马良肯定是后悔的,估计他当时一开始也就骗个三五十,后来才越骗越多。他跟他们寝室的人说,一开始就是想骗钱买包烟抽,因为听说抽烟提神,他也想试试,在家里不能偷他爸的烟抽,因为他爸的烟都有数,少一根都知道。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就连赵老师一开始也没想会有这么多,还是马良一见家长老师都知道了,就坦白说前后大概有一千多块,从高一就开始了,骗来的钱多数都用来买烟请寝室的人抽,还有请寝室的人吃饭用光了,他还会去打游戏。 随着内情批露的越来越多,班上开始流传一句名言“坦白从宽,牢地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要是马良咬死就那一次就好了。”周罄叹气。比起老师和家长们的恨铁不成钢,大家倒是都觉得马良挺倒霉的,最倒霉的就是他自己说得太多了。 “一 次也不可能,他应该说他就骗了三五百。一千多这个确实突破心理界线了。”林美说,理性分析,可能这对马良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虽然在升三年级前暴出来貌似 是很严重,但是从长远看,在学校出这事总比以后工作了再出事强吧?深入一点想,他现在只是骗他妈的钱,以后工作了会不会骗单位的钱?能一次吃个教训把胆子 吓小了不是坏事。 另一边,贺晓珏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事后却好像已经被吓破胆了,再也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对图海的意思,别人要是说这个她还会恼。埋头努力学习之下,成绩还小进了几步,让贺妈妈惊喜不已。 可是林美却从赵老师那里听到,他还真是敲打贺晓珏的。见贺晓珏成绩进步了,他还问林美:“最近那谁,贺晓珏,在寝室怎么样?” 林美条件反射的维护同学:“挺好的,我们几个常一起看书,她挺用功的,每天回了寝室就抱着书看。” 赵老师满意的点头:“你回去也给她们说说,现在要紧的是高考。想谈恋爱上了大学再谈啊,大学里帅哥多啊。等你们上了大学就知道了,就高中学校这些小男生都不够看!” 林美被赵老师逗笑了。 赵老师:“那些成绩原来就不好的,怎么还有心情想别的?要是我现在不睡觉也要把成绩提上去。” 林美赶紧点头称是,出来后不由得抹了把汗。 回教室后,周罄悄悄问林美:“赵老师叫你干嘛?” 林美摇摇头,等放学了才跟周罄说,道:“咱们都没想到。”都以为赵老师当时说的就是马良,没想到还是有贺晓珏的事,幸好现在贺晓珏成绩进步,赵老师不盯着她了。 周罄犹豫了下,把林美拉到没人的地方说:“其实吧,何棋跟郑凯当时问过图海干嘛不接受贺晓珏……” 林美有种直觉,后面的话很可能她不是很想听。 周罄看着她用宣告绝症的语气沉痛道:“图海说……他要找就找你这样的……” 林美一句“卧槽”就出来了,“他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这要是让贺晓珏知道了,她怎么说? 周罄赶紧说:“你放心!何棋和郑凯他们哪个都不会说。” 林美皱着眉,周罄一个劲的看她的神色,看得林美忍不住问她:“你看我干什么?” 周罄有点不可思议的说:“……你就没点别的反应?” 林美想像了下图海年轻鲜嫩的小模样,好吧,现在个子高了看起来像大人了,但脸还是很嫩啊,一想到他还不到十八岁,她真的半点念头也没有啊。 她斩钉截铁道:“我现在什么反应都不会有。” ——说起来她也很想哭啊,这样看只能到大学后再发展恋情了。 第77章 每天下午五点半下课后,一直到七点上晚自习前都是休息时间,是住校的林美他们难得的休闲时光。在天气渐渐变暖后,趁这个时间出来逛街已经是惯例了。一到这个时间,这附近两条街所有的店铺全都开门营业,街上也都是学生。 林美和周罄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就顺便出来散步。开在学校附近就是赚学生的钱,前后两个校门相临的街上开的最多的就是小吃店,书店、精品店,还有小超市和蛋糕店。 她们俩一人买了一个超大果冻边吃边逛,每一个店都进去看一看,能碰到不少认识的人。 “林美,周罄,快过来看。”在一个精品店里就碰到黄苓了,跟她在一块的还有冼星。 “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林美拉着周罄过去,原来黄苓和冼星在看粉饼和口红。那个口红上有香奈尔的标志。 林美:=_ “这里只卖四十五。”黄苓小声跟林美说。 ——因为它是假货。 不过林美没这么说,其实稍稍想一下就知道香奈尔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小精品店里。所以林美搞不清她们是不是就冲着便宜来的,万一人家明知是假的还想买,她说这个就不太好了。 女人总是喜欢化妆品的,只要一看就挪不开眼睛。哪怕明知是假货也一样。精品店的老板娘们一看到来了这么多客人,很热情的又拿出了几种新货林美对一个八色的眼影和一个四色的腮红爱不释手。没别的,她倒是不会把从在这里买的往脸上涂,但这个颜色好漂亮>▽<,而且盒子看着也挺高档的不低级,镜子也很大。当个便宜货买回去摆着看也行啊,当小镜子用也很好啊。 反正就是买着玩嘛。林美把老板娘叫到一边悄悄讲价,“十五。” 老板娘唬了一跳说:“不可能!这一个我卖四十!” 林美就放下了,刚才黄苓看她挑了却不拿,问她:“不喜欢吗?” 林美摇头说:“不是,我想着等星期天去批发市场看看,那边的便宜点。” 一说便宜,黄苓也犹豫了,想想放下说:“那我到时跟你一块去吧,你星期天不回家?” “可以下午回去,星期一早上再来嘛。”林美说。 老板娘一看客人都走了,赶紧拉住林美说:“等等,十五真的进不来。要不你再让让,三十五!” 林美和周罄、黄苓往外走。 “三十!” “二十五!” “怕你了!给你!” 林美就转回来了,黄苓不干道:“那老板娘,我那个口红你给多少?” 林美拿着她挑的两个粉饼,再加上黄苓的口红:“一共四十。” 老板娘咬牙切齿的收钱说:“你也太会还价了!”不过还送了她们小袋子,还说:“跟你们同学说说啊,以后常来!” 四十五的口红十块钱到手,黄苓整个人都不好了。林美明白她的心情,想当年她也是慢慢才发现还价的魅力的,她说:“这种小店的口红一般十块钱就能到手了,下回再来使劲还,别客气。” 周罄看林美的眼影和腮红,劝她:“……这里的东西不好。” 林美点头说:“我就拿着玩的。”三十块买两个,还是很值的。 回去后周罄就发现林美怎么玩了,她用眼影和腮红涂课本和卷子!刷上去香香的,重点被她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美则美矣,就是…… 周罄佩服的说:“你可真会玩啊……” 林美也很无奈啊。她想玩化妆品,可现在她还没到化妆的年纪,太早化妆该把皮肤弄坏了。她想玩也只能这么玩了。 倒是黄苓的心情很快变好了,她回来后听说程燕买了一个美宝莲的口红花六十五。就在她们去的那间小店里。 班里的男生女生都有了不同的变化。女生们开始学化妆,男生们也有他们的事要做。 何棋他们已经开始长胡子了,每天早上都要剃须。 周罄跟何棋说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说:“你下巴这里是什么?”她摸自己的左腮下方,何棋伸手跟着摸自己的,就摸到毛刺刺的几根,立刻吓跑了。 周罄自己也想起来这是什么了,三观俱裂的过来跟林美说:“他长胡子了!” 林美看她脸都变色了,不解道:“这不很正常吗?”他不长胡子才该着急吧? 周罄却接受不了,摸着她的左腮想半天说:“他的胡子都长到这儿……那他的胡子是不是很多啊……” 林美跟着想像了下,何棋那张小嫩脸,长着络腮胡……=_ “是有点怪怪的……”她也难以接受了。 周罄说:“对吧?” 何棋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当天都没敢过来找周罄说话。第二天才敢来,还不自然的不停的摸自己的下巴。 周罄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你长胡子啊?” 何棋点头,“昨天早上太急没刮干净。”说着又摸了一下他的下巴,确定下巴上已经没一个胡茬子了。 为了证明他没刮干净不是最糟的,他出卖哥们,小声跟林美和周罄学:“郑凯那天还刮破了呢。” 刚用刮胡刀不习惯,刮破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他这么一说,林美和周罄都想起来了,上周郑凯的耳根下脖子那块贴了个创可贴。女生们都认为:那是吻痕! 刮胡子刮破这个倒是没人想过。都认为郑凯如此丰富的感情生活,肯定像漫画上那样贴创可贴是为了遮住吻痕。 林美和周罄比划了下,没立刻相信。“怎么会刮到那里?他那儿还长胡子了?”林美摸着耳根下方奇怪的说。这胡子长得比何棋还豪放啊。 何棋清了清喉咙说:“不是。他学人家电视广告里仰着脖子刮,也不看看人家是白种人,天生毛发发达,人家长得多,他那脖子上有什么啊?结果还不熟练,一刮就刮破了。”可能是角度不对,刮破的是很细长很薄的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冒出来了。 林美和周罄一下子就被逗笑了。何棋用郑凯的糗事把他自己出的小丑给盖过去了。等碰到郑凯,林美注意看了下他的脖子,果然创可贴拿掉后还能看到一道斜的细口子。 郑凯很警觉,立刻捂着脖子:“干什么?” “没事啊。”林美和周罄无辜极了。 郑凯看看旁边的图海,这哥们在笑,再看那边偷偷摸摸想溜的何棋,立刻知道他被哥们卖了!“何棋!”他上去按着哥们报仇了。 林美突然发现图海、何棋、郑凯的头发好像都是新理的,还都不一样。她盯着图海的头看了两眼,图海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发说:“怎么了?” “新理的?不错,在哪间店理的?”林美说。 图海呼噜了一把头发说:“就是那家丝丝飘扬。” 学校附近的理发店有三家,手艺都还行,毕竟他们靠着学校,没少练习。一般的吹剪烫染都行,拿学生证还打折。 三个男生的发型不同。图海是两鬓剃得非常短,头顶倒是留得有点长,好像叫飞机头。林美好奇道:“你这头发要用摩丝吧?”不然怎么定型。 何棋被郑凯按在桌上还不忘嘴贱:“图海最骚包了!每天早上都要在那里照半天镜子抓他那个头!” 图海淡淡一笑,上去帮着郑凯按何棋了,“啊 ”何棋悠扬婉转的惨叫了一声。 林美惊讶的发现,原来在这个时期男生跟女生一样臭美!女生倒是受限于校规,而且女生的头发要想做些花样,都要烫要染,短发还能变个造型,长发就只有扎起来和披散下来两条路可走。 班上女生刚开始流行起披肩长发,春天,刮大风扬沙的好天气啊。从寝室梳得整整齐齐的出来,到教室都成梅朝风了。 赵老师看不惯就说:“女生都把头发扎起来!再让我看到不扎头就去剪了!” 男生们就简单了。像图海那样用摩丝的不是一个,何棋剪的是林志颖那种前面是空气流海的,他的头发还长得特别快,一周左右流海就扎眼睛了,去理发店让人家剪流海,剪发小哥都说:“你这钱花得值啊。”修流海不要钱,他剪一次头发保持两个月,然后周周过来修一次流海。 张煦牛X一点,他个头比何棋高一点,但比郑凯和图海要低,他还剪了个特别帅气的三七分头,何棋说:每天都要摸他的流海七八十回——不整理流海就变成蠢哭的五五分了。 于是说实话的何棋被张煦暴打。 林美发现何棋最近常常被打,一直不理解原因。要说何棋是他们几个男生中唯一有固定女友的,按说应该是他比较招仇恨。直到一天她在校园里看到这四个男生一起走,唯有何棋站在中间成了“凹”进去的一块,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最近这么嘴贱招打,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跟何棋的不幸相对的是,周罄的个子似乎还在长。她现在已经比林美高了,而林美上次量身高是165快到166,大概高中毕业就能长到她以前的身高167了。周罄却比她还高那么两指左右。 林美想起何棋似乎万年不变的身高,跟周罄说:“你现在多高?” 两人正拿着洗干净的饭缸往外走,周罄比划了下,她也猜不出来,林美说:“回去量量吧。” 回到寝室,林美拿来软尺,地上垫着报纸让周罄光脚站着,用铅笔在她头顶画一道后量。寝室的姑娘们都凑过来看,“多高?多高啊” 林美把尺子比给大家看:168。 黄苓她们在周罄量过后也兴冲冲的去量身高了。 林美犹豫了下,跟周罄说:“以后,跟何棋在一块时别穿跟太高的鞋。”她估着何棋可能也就一米七出头吧…… 周罄点头说:“……其实我早就只穿平底鞋了。” 林美跟周罄交换了一个悲痛的眼神。 唉…… 第78章 学校似乎也发现了大家“心思活动了”,竟然颁布了一个残酷无情的通知:在校生必须穿校服,不穿校服的要扣本班的考勤分。分最高的没什么,最低的当班班主任要受批评,还要扣奖金。 真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林美在办公室听到这个通知后难得失态了,平时不管赵老师通知什么她都是笑着说好交给我没问题,今天她说:“……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 校服是很厚的,而且还很丑。 赵老师用“我也很为难”的语气叹道:“没办法,要扣奖金啊……你给大家说说吧……” 班长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林美回到教室,趁着还有两分钟上课通知了,底下果然一片哀号,还有人在喊:“我校服都放家了!!” 省 一的校服几乎没什么用武之地。林美唯二的两次需要校服,一次是军训,第二次就是去参加竞赛。其他时间校服都没什么用。跟附中时不同,省一的体育课早就改了 自习,周一开大会也不要求穿校服,而且今年都不用下楼开会,周一早上广播里就开了,大家就在教室里一边上早自习一边听校长说话。 林美无奈道:“学校是这么说的,扣分还会扣赵老师的奖金……” 扯上赵老师,大家倒是不敢抱怨了。想想让赵老师扣钱这么可怕的事,这校服不穿也要穿了。 “没带的下周记得带吧,下周一开始检查。”林美说完,老师就进来了。 校服之后,紧接着就是通知禁用发胶、摩丝一类的美发产品。还有男女生都不许佩戴饰品,耳钉手镯戒指一类,唯一被允许戴在手腕上的就是手表。 周罄的耳洞早就长起来了,但她有一枚925银镶水钻的小戒指。别人都认为是何棋给她买的,还拿这个笑话她。林美却知道这戒指是她和周罄一起逛精品店买的。她买了一条锁骨链,就打算天热了以后穿裙子戴。 现在都白搭了。 林美拿出锁骨链叹了两声,只好收在笔袋里了。 赵老师让林美多看着点,她就多盯一盯女生们的耳朵、手和脖子,结果发现戴项链和戒指的人很多。手链也有,多数是塑料珠子的、夜光的,还有不知是什么石头的。项链和手链都能很容易说服女生们拿下来,唯有戒指。 没想到周罄的戒指是自己买的,更多女生的戒指还真是男朋友送的! 林美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原来男朋友买个戒指送给女朋友就代表真心真意。不送那就是没真心跟她谈。 学校的新校规横扫全校,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没有哪个学生脑抽了跟校规过不去。这里头还有一个小插曲,女生们的头发还算正常,男生们的流海却遭到了围追堵截。据说是某个老师看一个男生的斜流海不顺眼搞的。 “他的流海斜到这!”何棋比划着脸颊的位置,“这么长!哪个老师能看不见啊?” 似 乎是某位男生的发型过于新潮了,一侧流海长得到鼻子的位置。正值春日,轻风徐徐,老师上课让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小风这么一吹,坐在下头的这个男生的流海就 刷的被吹起来了,飘扬的那叫一个高,然后再啪的掉回脸上。他的同桌就噗的一声看笑了,上头的老师也看到了,这么引人注意不可能印象不深刻啊。 他就成了罪魁祸首了,直接又导致了一个男生不许留流海的校规横空出世。 赵老师对男生一向比较冷酷,亲自在教室里挨个检查男生的流海,何棋和张煦都被勒令赶紧把流海给剃了。恨得两人不要不要的。 女生对此嘛,倒是看了一场笑话。仅有几人担心会不会再像一年级军训时那样要求女生全剪成娃娃头,好不容易留了一年多留长了的。 林美说不会,这个她在一开始就问过赵老师了,“赵老师说只要把头发扎起来,别披散着就没事。”赵老师的原话是:规规矩矩扎着,梳个小辫,没人管。他大概很看不惯女生们披着头发的样子。 其实林美也觉得长发和短发一样需要造型,在没有经过造型时随便披着,那还不如扎起来呢。 大概学校的新校规直接影响了校门口精品店的生意,大家都不来买小饰品了嘛。林美很快在精品店看到了能当手链、手镯戴的手表,各种精致啊。 “真是与时俱进。”林美一边试戴一边跟周罄说。 周罄也是佩服不已。显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精品店应对校规也是各种手段都有。 五月时,天已经越来越热了。大家的袖子越来越短,穿的越来越薄,露出的手臂戴上这样的手表还是挺吸引视线的。特别是年轻女孩子,经过一个冬天手臂都捂得雪白,在阳光下似乎会闪光般。林美在看到这一幕时理解大家为什么喜欢戴手链和戒指了,确实漂亮。 学校大概也发现了,但这次可能没话说了,就没再针对这种首饰型的手表再出一条新校规。 叫 林美感到意外的是,高二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束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竟然二年级就这么过完了,可她的感觉好像还远远没到。她跟周罄说她觉得时间过 得太快了,还没怎么样呢这二年级就嗖的一下过完了。六月考完试,这就要上三年级了,再一晃眼,到明年这个时候,就该高考了。 “怎么这么快呢?”林美有点惶惶然。 周罄惊讶的说:“你这是在紧张?林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你紧张啊!你都不知道你中考时多镇定,我那时多嫉妒你啊。你现在开始紧张了?会不会有点早?”二年级还没过完就开始担心高考了。 她开始怀疑林美是不是当年初中时也是这样啊?初二过暑假时她紧张中考才一升上三年级就努力得不行? 这种急性子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林美确实开始担心了。她发觉自己这二年级简直就是混过去的,三年级近在眼前了,她要努力上。 她找到赵老师说三年级她想专心复习,这个班长她不想干了。 赵老师哈哈道:“平时也没什么事啊,我觉得班里的人都挺听你的话的,你不知道有你省了我多少事。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过他当然还是希望林美能考个好成绩的,就说:“那行吧,你专心学习吧,班上的事不用管了。” 林美还想着赵老师会再任命一个班长,结果从那天她跟赵老师说过后的第二天,赵老师一改往日对班里大撒手的态度,开始长驻班里了。只要没课,他就在课间过来看看;早晚自习是肯定在的。 两天里大家就都发现赵老师变成“天天见”了,一开始大家都有点紧张怕赵老师这是有什么新的主意。紧张了一周以后才发现赵老师这是换风格了。 大家跟他熟啊,就有人问:“赵老师,这两天你怎么天天在班里啊?” 赵老师笑呵呵道:“这都快到三年级了,是死是活就看这最后一年了,我现在不来还什么时候来啊?” 老师这么一说就严重了,当时也没人敢接着打趣了,都乖乖回去该看书看书,该做题做题,课间十分钟也不能浪费啊,上个厕所就两分钟,回来还有八分钟可以利用呢。 今年的期末考同时也是毕业会考。一年级的会考只考了生物和政治两科,这次是剩下的全都考了。考完就意味着他们的毕业证就到手了。 赵老师:“咱们这是老调重弹啊。会考不会不让你们过,要给你们发毕业证啊,不能让你们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了。所以题非常简单,一点都不难。所以你要是考到九十分以下,出去别说你是省一一班的人,我丢不起那人啊。” 大家都笑了,几乎没人以为自己会考会过不了。 考试的气氛非常轻松。二年级打乱考试,林美运气不好抽到了十班的考点,整个一班跟她同一考场的就两个人,还都是不熟没说过话的。这运气叫一个背。而且考号把她排到了靠窗的最后一排,算是最后最后的位置了。 进考场时就有人认出她了。林美跟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似的,听到别人耳语“一班的班长林美!”“就那个!”“她怎么坐那儿啊?”“还挺可爱的!” 最后一个是三个坐一块的男生说的,不小心听到的林美觉得心情不错>▽<考试一共安排了四天,所以考得非常轻松。考完林美才知道一班竟然还有人需要补考。“谁啊?作弊被发现了?”刚考完就有补考的风声传出来,不过一班的人需要作弊吗? 周罄摇头说,“不是,是冼星,没想到她来月经那么痛,考试第一天就来了,勉强到考场后,语文没考完就不行了,最后是让老师给扶出去的。” 这就真是倒霉催的了。 后来听冼星说她来月经基本只能在床上躺着,她妈就是这样,结了婚生了她之后就好了。而且她的月经不准,上个月根本不是这个日期来的。会考又不是中考高考,她也没想过要吃药把经期推迟,结果就成这了。 第79章 教室外白炽的太阳烤着大地,知了叫个不停。赵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着说:“老规则啊,暑假放一周的假,下周一到校正式上课。这一周我就不给你们布置作业了,考试前没做完的题接着做就行了,一会儿打扫卫生的把教室再打扫一遍就能走了,好了下课!” 赵老师说完就迎来一片掌声。他笑着摆摆手出去,教室里大家都叮叮咣咣的收拾书包起来。小师弟吴平之吆喝着:“打扫卫生的人不要走!!”喊了半天也有人先逃了,只留下几个不敢逃的去涮拖把拿扫帚。 林美也是要留下来帮一把的。扫完地后倒了垃圾,六个大吊扇齐齐打开,拿盆接了水把教室的地板给冲了一遍,污水扫出教室,走廊、楼梯和栏杆处全是滴滴答答的污水,看着跟水帘洞似的。 这种打扫方式简单粗暴,连一班门口走廊的划片也一起刷干净了。 回到寝室,这边也刚刚打扫完。黄苓正和吴骄涮拖把,看到她回来说:“你回来了?教室里打扫完了?” 林美:“完了,人都走了?”走进寝室一看,好几个床都空了。 “走了,就剩咱们几个了。”黄苓和吴骄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涮完拖把回来提上行李就走。 林美是不想回家再吃午饭,嫌麻烦,打算在学校吃完再回去。周罄是周爸爸来接,已经先走了。林美拿上饭缸,锁了寝室门去了食堂。 食堂里这会儿炒饭已经都干净了,米饭还有,林美去逛了一圈,勉强要了个炒米,又打了一缸清汤,刚坐下就看到张煦他们几个进来了。食堂里人不多,何棋一眼就看到林美,顾不上打饭就屁颠颠的过来在林美身边张望:“周罄呢?” “她先走了。”林美挺愉快的看到何棋从期待到失望的转变。他垂头丧气的回去,一会儿这几个打完饭都过来她这边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吃?”比她还晚。好歹她还帮着小师弟打扫卫生了呢。 “打扫卫生啊。”何棋打了米饭和青椒土豆片,一边往郑凯等几人的缸里扔青椒一边说,“你们女生寝没打扫卫生。” “早扫完了。你们就这么慢?”林美没亲眼见过男生寝是什么样的状况,但听何棋这意思,估计打扫卫生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们还把窗户给擦了。”何棋说。 “我们也擦了。”林美说,她回去时寝室里窗明几净。 何棋瞪眼睛:“你们怎么那么快?”不科学! “……你们多久打扫一回啊?”林美好奇的说。 “……”何棋咬着勺子数了下说,“开学一次,放假一次吧。” 一年就打扫两回,怪不得。 “平常也扫地拖地呢!”何棋看出林美一脸鄙视,解释说。 “行了,别说了,越描越黑。”郑凯踹了他一脚。 男生寝是不能跟女生寝比。女生会在垃圾筒里撒尿吗?从根上就不一样。 张煦问:“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林美:“坐公交。” “哪一路?” “2路吧?”图海说,“我在2路车上看到过你。” “2路,然后转77路,再转613路。”林美说。老实说这种大热天转三趟车是真辛苦,不过还能接受。 “最近有趟小巴,从咱们学校到你家那块直达。”图海说,“你家是住附中那吧?” “是吗?”林美一下子精神了,“哪一路?” “218。”图海说,比划给她看:“就在卖冰淇淋那家店门口停,那一路没牌子,招手就停。” “挺好挺好。”林美挺满意的,“谢谢啊,这下我可方便多了。” 林 美来得早,吃完先走了。她提着行李找到了等218路的地方,这家冰淇淋店在学生中间很有名,因为它出售冰淇淋可以用自己的茶缸来装,就是学校发的那种搪瓷 小茶缸,两块钱装半缸,拿勺子挖着很好吃。旁边还有卖切成块的西瓜和哈密瓜,一块钱买一杯往里一倒,吃着就更舒服了。 冰淇淋店前面已经有三五个等车的人了。林美把行李往脚边一靠,买了杯哈密瓜插着吃,不到一会儿竟然看到图海也提着行李过来了。 “你也坐这一路?”林美连忙招手招呼。 图海点点头,两人认识就站到了一块。林美把哈密瓜让过去:“尝尝。” 图 海摆手,“不用不用,刚吃过饭。”他说,“你们女生都喜欢吃完饭再吃点水果。”学校门口的水果摊一般都是女生买得多,男生们对这一现象特别有兴趣,还曾经 专门讨论过,都认为女生天生就喜欢吃水果的占一部分,比较理智型的说女生这是为了美容、护肤、养颜。一部分比较钓丝的就说女生就是嘴馋,像他们男生就不嘴 馋。 林美:“吃完饭吃点水果清清口。”要不站在这里不是无聊吗?逛街时手上拿个东西边逛边吃也挺惬意的。 看她这一杯快吃完了,图海摸零钱出来说:“再给你买一杯?”碰上女生了,请个小客是绅士风度。 林美赶紧说不用,也拿零钱准备车费。 小巴摇摇晃晃的开过来了,里面人不多。林美和图海都是大件,每人一个大书包两个提袋,两人交了车费就挤到后头去坐着了。 慢 慢的车上人越上越多,幸好林美和图海上车的站还没多少人。虽说车里又闷味道又不好闻,但不用转车确实是方便多了。林美放松的靠在狭小的椅背上,摇悠了一个 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她提前半站起来拖着行李挪到门口,图海也站起来帮她递东西,说:“这车回去就不走这条路了,你回学校不能坐这辆车。” 旁边收钱的人说:“对,我们这车来回是两条路。” 林美失望的说:“那你们怎么不再开发一条线啊,看这条路生意多好啊。” 收钱的和前面的司机都笑了,收钱的说:“老板没钱啊!” 车停下来,收钱的特意等林美把行李都提下去站稳了才让司机走。林美冲车窗边的图海也摆摆手,他点点头,两人算是告别了。 这一路吧,林美觉得她老跟躲贼似的躲图海也挺没必要的。平时都尽量对他视而不见,其实初中时的那一两句绯闻到现在早就烟消云散了。难得是从附中出来的同学,连张煦都交上朋友了,图海也能当朋友处处不是挺好的? 林美自觉自己这是升华了,进化了,心情很美的推开门,却没听到强强的叫声。她放下电话就打给林妈妈。 “我就知道你快该回来了,你那屋有我给你买的可乐和雪碧,还有你舅给你搬的一箱醒目苹果汽水和一箱光明牛奶,冰箱里还有我给你批好的冰淇淋。”林妈妈在电话里指点闺女家里哪哪哪有好吃的。 林美问强强,“现在又开始查狗了,夏天天热,说人穿得薄,狗容易伤人,我就跟你舅把强强送狗厂去了。等改天带你去看它。”林妈妈说。 挂了电话,屋里空荡荡的,回家没看到强强,林美竟然觉得这个家太安静了。她跟以前一样打扫卫生洗衣服,趁着洗衣机转的功夫,她出去买菜,楼下的大黑板上就贴着未来要停水一周的消息。 黑板前的爷爷奶奶都在骂,看到林美,王奶奶招呼道:“美美回来了?这么晒你出来干什么?”看林美看黑板呢就说,“前面修路,咱们这边要停水。” “停一周啊?”林美都想哭了,她回来一周就停一周的水。 “回家赶紧接水,再多买几桶纯洁水,好对付。”王奶奶挺淡定的,跟林美这小年轻一比就衬着特有大将风度。 林美买了菜回家,衣服已经洗好了。她把污水放掉,接了一洗衣机的水,太阳能的水也放满。他们家一直是烧水喝,打电话问林妈妈这停水怎么办。林妈妈说:“我这里有水票,回头让人送几桶水来。” “咱家没纯水机。”林美说。 “买一台就行了,也不贵。而且现在买纯水机也送水票,放心,没事。”林妈妈说。 林美觉得林妈妈绝对是个爽快人。 第80章 哪怕只有一周的暑假也是暑假。周罄那么急着回家不等她,就是因为周爸爸定了机票,当天下午就带周罄去海南旅游了。 林美回家后也是分秒必争的打算好好了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假期。她打电话到姥姥家,想叫陶涛一块去游泳,结果陶涛去参加夏令营了,据说是什么足球夏令营,已经走了。 林美想了想,翻着自己的通讯录给以前的朋友打电话。 陆露接到电话马上说:“好啊!一起去!我天天去游泳!” 还有朱海,也说:“行啊,还有陆露?我知道,上次我还在军区游泳馆碰到她呢。” 三人在水上乐园碰头了。已经两年没见面了,大家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朱海一见林美就扑过来抱住她说:“你住校一直不出来,可想死我了!”林美也抱着她,两人蹦啊蹦的。撒开手后,陆露站在一旁特别淑女含蓄的招手。 陆露打扮的很漂亮,浅棕色牛仔裙和淡粉红的T,穿一双白色凉鞋。不过她还是有点胖,不过更显得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水嫩水嫩的。林美和朱海都忍不住上手掐她的脸,“你的皮肤好嫩啊!”林美羡慕得很。 陆露掐着林美的小腰说:“我才羡慕你呢!打电话你不是说省一的食堂特别好吃吗?你怎么没吃胖?” “我还没胖?我都快115斤了!”林美抓着自己的腰说。 “不像啊,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不到一百斤。”朱海特意站远点看,突然有点小小的嫉妒了。林美还是扎着马尾辫,瓜子脸不见肉,个子跟她差不多,两条腿又细又直。“你挺白的。”她抓着林美的手两人比比手背上的肤色。 林美看自己的手背是比朱海白上一点点,说:“那是因为我们学校没体育课。体育都改自习了。” “那你还这么瘦?”陆露恨恨道。 买票进场换衣服,三人一脱光就更明显了。林美的小腹有肌肉,很明显的肌肉线。陆露搂着林美的腰抓她的肚子,两人打闹着:“你不是说你们没体育课吗?这是怎么回事?” 林美笑得喘不上气,左躲右闪连连求饶。 换好泳衣出来她跟陆露说:“你平常收腹,特别是坐下和走路的时候一直收着,睡觉前起床前再做做仰卧起座,我保你两周就练出来!” “真的?”陆露用力吸气收小腹。 林美打包票,还用手丈量她的腰围说:“你现在腰围多少?” “79。”陆露很想哭啊。 “再减十厘米不是问题。”林美说。 “真的?!”陆露更加努力吸小腹!然后就这么吸着进了池子。 一下水,朱海就啊了声:“忘了擦防晒了!” 她们来得早,一点多水上乐园几乎没什么人,林美欢快的游出去说:“就晒一下午晒不黑的。”绕着水上乐园的环型水道的水是不停流动的,林美顺着水流的劲往前游,轻轻松松就能游得很快。 游了半圈就看到高高的水上滑梯了。朱海探头看下面排队的人不多,说:“咱们去滑滑梯吧,趁着现在没多少人。” 三人从水道里爬出来,踩在发烫的地面上跑到滑梯那儿,上到顶层后,阴凉的夏风吹过来让人都有点打哆嗦。前面排着的三个人让游泳池的员工放下去后,很快就轮到她们三个了。 “谁先来啊?”那个晒成红烧肉的年轻小哥说。 陆露一呲溜排最后去了,推着林美和朱海说:“你们先,你们先。” 林美勇敢的走上前,坐在滑梯上,身后的水流不停的把她往下冲,她紧紧抓住滑梯滑道边缘,那红烧肉色的小哥推着她说:“准备好!下去吧!”用力一推就把她给推下去了。 林美害怕之下还不敢闭眼,瞪大眼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身后传来朱海的声音,她很快赶上林美了。 转过两个大弯道就到底了,林美刚看到滑梯下的水池碧波闪动就一股脑的扑下去了,刚掉进去,守在滑梯出口处的员工就把林美给抓开推向岸边,林美眼睛都还睁不开也记得朱海就在她后面,赶紧往前扑腾免得朱海滑下来砸她身上。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扶了她一把,“慢点。” 林美一抹脸,“图海?”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你跟朋友来的?”图海帮她站好,后面朱海一声扑通,紧接着陆露也是一声扑通,两人都下来了。朱海哈哈笑着扑过来抱住林美说:“咱们再滑一次吧!”然后她也看到图海了,“图海?” 陆露也跟看见大明星似的一脸震惊。 林美后知后觉的发现大概只有在附中同学面前,图海才是“校草”。她此刻就觉得图海比在省一时闪亮多了。 图海简单点点头,指着身边一个小男孩说:“我跟我弟一块来的。” 那个小男孩也是晒得极黑,大头小细胳膊,一笑一口白牙,“姐姐好!” 瞻仰过校草,朱海还记着:“咱们再去滑一次吧!一会儿人该多了。” 到水上乐园来,也就这个大滑梯最值得一玩。别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池子的区别。 陆露看了看远处挂的表说:“咱们再去滑一次,然后四十五的时候有海浪玩。” 一点四十五,最大的池子会模拟海浪一直到两点。 到此时应该是男女分开行动了,但在林美这里就变成碰到认识的人最好还是一起玩比较好,不然丢下人家显得比较没人情味,就邀请图海和他弟弟:“要不要去滑滑梯?” 图海的弟弟立刻抓着他哥的手:“再滑一次吧!就一次!” 图海指着表说:“咱们两点就到时间了。” 弟弟当着外人的面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撒娇的意思,哼哼叽叽的说:“两点才走呢,还有二十分钟呢。” 林美打圆场说:“既然来了就玩过瘾,走吧走吧,一起去。” 当着同学的面,图海不好像以前那样修理弟弟。 弟弟同学马上发现图海成了纸老虎,爬上去就跑到滑梯那里排队了。 走在后面的图海跟林美她们解释加抱怨说这是怎么回事。 弟弟同学是图海的堂弟,他们这一辈就他们俩,所以跟亲兄弟也差不多。弟弟叫图山,今年才小学毕业升入初中,进的也是附中。 这下几人的关系就更近了,唯一一个生人还是附中的学生。 弟弟同学这段时间天天来水上乐园游泳。他们学校放假早,反正附中是直升,他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中午在家十一点吃过饭就吵着要来游泳,死活拖着图海过来,人家十二点刚开门,进来时整个水上乐园才四五个客人,都是跟图海一样带着孩子早早过来的。 弟弟同学早就已经跑到上面去了。林美她们听图海诉苦,替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上去后,弟弟还等着图海,不敢先滑下去,不然回去图海肯定不会再带他来了。图海想谦让下让女生们先滑,弟弟跃跃欲试,见哥哥谦让也不敢争先。但陆露和朱海虽然很喜欢滑,但她们都不敢第一个滑。 最后还是图海第一个,弟弟第二个,林美排第三,后面是朱海和陆露。 林美扑到水池里的时候,图海和员工一块把她托起来,员工推她一把助她游向池边,图海托着她滑了两步,问她:“行不行?” 林美摆摆手表示没问题,他再去托朱海和陆露。 这边林美站直了,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图弟弟在池子里来回游,一边羡慕的看着滑梯入口的长队。 “你还想滑?”林美笑着说。 没有图海在旁边,图弟弟不跟女生说话的,他看了林美一眼游开了,拐到图海那边去紧紧跟着自己哥哥。 大家都滑到池子里了,陆露抹掉脸上的水指着另一边说:“那边开始了!” 在水上乐园的另一端最大的池子,占地足有水上乐园的一半,是由浅至深的大泳池,此时那里暴发出众人的欢呼声和一浪浪拍向岸边的巨响。 林美三人是要去的,图弟弟急切的看着她们三个离去的背影,抓着图海的手激动的摇。 “咱们该出去了。出去晚了要扣钱的。”图海指着时间,“两点,现在出去你不洗澡穿衣服啊?” 图弟弟急啊:“就玩一会儿!五分钟!” 林美三个上到岸上等着他们,林美催道:“走吧。” 图海一巴掌拍到图弟弟的背上:“走!” 图弟弟嗷的一声蹿上去,啪哒啪哒跑过去了。 此时几乎整个水上乐园的游客都集中到这里来了,别的泳池泳道几乎都看不到人了。小孩子和女生们都是套着泳圈,有的男生抓着浮板。波浪一下下把人群推上去又落下来。 林美他们走到堪堪脚尖能触及的深处,顺着波浪一下下往上跳,跳晚了就呛到水了。 她们几个人拉着手,跟图海和图弟弟在一块,图海更是紧紧抓住图弟弟的胳膊,怕他调皮跑远了,也怕水浪把他推远,再说人多也可能挤开。 林美看到把图弟弟给推到中间,三个女生干脆手拉手圈成圈把图弟弟围住。 图弟弟一下子害羞了,从她们的胳膊下钻出去。 图海一把抓住他,铁面无私的说:“五分钟了!走吧。” 图弟弟后悔了,跳脚说:“咱们加点钱……” 图海:‘那还不如出去再买票进来呢!加钱半小时就十块。” “那咱再买票吧!”图弟弟说。 “我没带多的钱。”图海斩钉截铁。 图海到底把图山给拽上去了,临走跟林美她们招招手说:“回头见!” 周围山呼海啸的,都要用喊的。林美三个也挥手说:“回见!” 上了岸,兄弟两个连三赶四跑向男更衣室,只来得及冲一下,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外面剪票的看着时间说:“超了十分钟,下次就要收你们的钱了。” 图海赶紧说对不起,拉着图山出来。 图山走到外头说:“哥,刚才要是能跟你同学借点钱就好了。” “男生借女生的钱,你好意思?”图海没好气道,看到外面有卖烤羊肉串的,掏钱说,“吃不吃?” “你有钱啊?”图山大叫。 “才十块,咱俩一人一个羊肉串夹烧饼,再加一瓶汽水就没钱了。”四块钱羊肉串,加五毛钱的烧饼再加五毛钱的汽水。 “吃不吃?”图海再问。 “吃!”图山说。 图海掏钱去买,图山跟过去说:“刚才那都是你同学?” “两个是附中的,一个是现在省一的。”图海说。 “哪个是省一的?”图山让烤羊肉串的师傅帮他把烧饼也烤烤,“是穿绿色泳衣的?红色的?还是蓝色的?” “蓝色的,蓝色波点的那个。”图海说。 第81章 水上乐园一行后,林美黑了两个色度。第二天去姥姥家吃饭,姥爷一见她就放下报纸笑着说:“这不是黑妞嘛!” 以前林美很瘦的时候,姥爷叫她瘦妞,后来变胖了,姥爷啊她胖妞=_ 林美蹲下陪姥爷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报纸,里面姥姥叫她:“美美来了?”一边擦着手出来,“快进来,有西瓜吃!” 舅 妈去出租屋了。自从舅舅把出租屋交到她手上后,舅妈就对这项“事业”充满了热情!她还在那里给那些人做饭,包午饭一个月只要再加八十块钱哦,很便宜哦。舅 妈还买了辆小三轮车,在自己家蒸好馒头,舅舅批发菜常有卖相不太好的,她全都走后门弄来了。现在陶涛的屋里还堆着几大麻袋的长豆角、青椒和芹菜。 林美觉得这大概是陶涛放假也不想回家的真正原因…… 所以今天中午是姥姥做饭。 林美被姥姥叫到屋里,开着空调,还给她开了电视和DVD,还把陶涛的影碟拿出来让林美看。冰镇的西瓜已经切好了,姥姥怕不够甜还给她洒了一勺白糖。 林美看到白糖计算这里有多少热量,叉着吃完了,姥姥还问她:“够不够甜?还要不要糖?” “够甜!特别甜!”林美赶紧点头说。 姥姥很会做饭,今天中午林美要过来,姥姥炸了肉丸子,做了个青椒炒鸡,拌了个芹菜,还有自家腌的酸豆角炒五花肉。下午林美要走,姥姥把中午炸的肉丸子给林美包上,还让她提了两大兜沉死人的菜回去。 晚上回家林妈妈看到就说:“自从你舅干起这个以后,我就再也不用买菜了。”不过从姥姥家拿回来的菜品种单一量又大,林妈妈看着这么一大捆芹菜发愁吃不完,冰箱里也放不下。 林美说:“我去超市买做粉浆面条的料吧,咱们做粉浆面条吃。”停水就别做太多菜了,简单吃吃就行了。 林妈妈把菜给分分说:“我给你崔阿姨打电话让她拿点。上回人家给你看病还没谢过呢。” 林美从超市回来,林妈妈已经在打电话了,“就是……太多了,你拿几棵回去炒炒,挺新鲜的。那行,那一会儿我在楼下等你。”林妈妈挂了电话提着分好的兜菜出去了,“我给你王奶奶也留了一份,上次你王奶奶还送了好多新鲜的牛骨给强强呢。” 林美在家里下面条切芹菜,再把肉丸子放微波炉里转转,晚上的饭菜就齐了。林妈妈回来时,她正坐在客厅择豆角,林妈妈一看就明白了:“你打算腌酸豆角?” “中午吃着挺好吃的,现在这个天气腌上二十天就能吃了。”林美说,自家腌的酸菜多干净卫生啊,肯定没防腐剂。 第 二天的早饭也是现成的粉浆面条,放了一夜后面条变得更浓稠了,味道也更正了。林美吃着早饭就在想今天做什么,吃完饭几个屋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活能 干=_=。衣服已经洗过了,停水又不能洗床单,家里也打扫得很干净。她这个爱打扫的毛病就是跟林妈妈学的,而且是她留学后无师自通的,以前没留学的时候在 家也是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人。 林美几个屋转了一圈,无聊的拿报纸擦玻璃和镜子,擦完一看表才九点十分。 算了,还是去看书吧。 她本来想着既然回家来了,就尽量多放松放松。一方面是不想让妈妈太紧张,另一方面是她也计划好了先用三天玩,剩下四天学习。这不是劳逸结合吗? 结果今天就是第三天,她已经找不到能玩的东西了……第一天去了水上乐园,还跟老同学见了面。第二天去了姥姥家。今天她实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了。 林美打开电视,看了十分钟的《西游记后传》,一脸黑线的关了。另一台在放86版《西游记》,哪怕再简陋看着也比后拍的好看一百倍。 好吧,连看电视这个选择也没有了。她“只能”去看书了。 林美沉痛的承认她的计划失败,然后欢快的回屋拿出课本和辅导书! 一 直看到林妈妈下班前半小时,林美起来准备午饭。停水真的很讨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饭来吃。她今天中午决定蒸卤面,用的是简易的做法。豆角和红烧肉一起炖, 差不多快熟还没收完汁时把买回来的湿面条均匀的铺在上面,盖上锅盖就行了,中间要翻上两三次,好让面条均匀上色入味。 林妈妈一开 门就闻到香喷喷的卤面香味,“我家姑娘真是太能干了。”林美一回来,她是不用操心做饭和家务了,姑娘一去上学,她三餐都只是对付着吃。跟同事说姑娘在家早 饭有稀饭有馒头有炒菜,姑娘不在家她就馒头沾酱随便吃点,被说“太会炫耀了!”。林妈妈挺得意的想,她就是在炫耀。 可乐就卤面就是一餐,林妈妈边吃边说:“你舅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下午有时间,问你要不要去狗厂看看强强。” 林美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她刚开始看书,下午出去肯定就少看了。不过想到强强,她还是肯定说:“我去看强强。” “那行,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他,让他下午来接你。”林妈妈说。 下午舅舅就开着一辆小轻卡过来了,他打电话喊林美下来,林美接到电话时就打趣道:“舅,你买大哥大了?” 电话里舅舅哈哈笑说,“联系方便,联系方便。” 小轻卡脏兮兮的,后车斗里放着深绿色的厚塑料布。前座就两个座,林美上了车说:“舅,你下午没事吗?”舅舅要是下午有活,特意过来陪她去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哎呀你舅这边的事让他们干就行了,舅就是去收个钱,没事。”小轻卡轻快的在马路上行驶,很快就出了市区了。 狗厂在郊区外的村子里。孙老板租了一个村的地,前两年钱一多就把地给买下来了。舅舅说:“你孙叔叔最近看我干这个来钱快,想关了狗厂跟我一起干批发。” 林美:“那他不是傻了吗?地都买下来了,接着干啊。” “他 那地也没多少,也就四五亩不到,还不在国道边上,以后开发也轮不着他。存着地以后他不干了也只能盖盖别墅了。”舅舅自得的很。当年他是没了做生意的心思, 确实是掉下来了,也算看尽人间百态。但老话说得好啊,是金子在哪里都要发光的。这不说干就干起来了?老孙算是他掉下来后还对他不错的人,所以他要真想换个 行当,他也愿意搭把手。 出了市区后往狗厂的这一路,林美越看越眼熟。她前后左右的张望,按说她应该没什么机会往这一片走,既然眼熟,那就是来过。 林美一路走一路回忆,直到看到路边一个红色大门的修车厂才算确信了,她确实来过。不过她记忆中的修车厂虽然还是红漆门脸,大大的招牌,不过已经锈迹斑驳。现在这个修车厂明显刚开没多久,红漆的招牌还鲜艳得很。 狗厂很快到了。有几排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红砖房,还有很新很高的铁丝网和超大的铁门。舅舅车刚停下,门口看门的大爷就走过来,舅舅按了两下喇叭,探头对那大爷说:“孙二在不在!” 大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笑着回去按开门键,随着一声刺耳的滴滴声,大铁门缓缓向两边滑开。 舅舅的车一下子就冲进去,引起一片汪汪的狗叫。 林美从看到狗厂大门就满脑子是强强了,等舅舅把车停稳,一边开门让她下去一边说:“别乱跑,他这里有些狗是散养的。” 这时已经有几条狗过来了,全是土狗。 舅舅说:“老孙这边吃的多狗也多,附近的野狗都爱到这里讨饭吃,老孙说是狗来财不能赶,算是半养着它们了。” 接连的狗叫把屋里的人引出来了,一个挺着七个月肚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看到舅舅的小轻卡就开始笑,指着他过来:“来得正好!我正跟他们说一会儿去吃饭,吃完饭去洗脚,你今晚别走了!”然后就看到林美了,哟了声:“这是你外甥女吧?叫美……美?来看狗是吧?” 前世今生,林美都是头一次到这个狗厂来,也是头一次见这位孙叔叔。孙叔叔一看就特别有亲切感,赵老师除了没他这像怀胎七月的肚子之外,两人的气质风格简直太接近了。 林美喊叔叔好,孙叔叔疼爱的拍拍林美说:“好好,到叔叔这里就跟你舅舅一样啊。”转头对一个年轻男人说,“去,屋里不是有他们放的什么芒果汁?去拿两罐来!” 不一会儿林美就一手一罐芒果汁被领着去看狗了。孙叔叔说:“你家那狗跟它一窝的兄弟跑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叔叔带你去看看新出生的小狗!” 舅舅从林美手里拿了一罐打来让她拿着喝,他替她拿着一罐,说:“又想换我们的狗!” 孙叔叔丧气道:“我是真后悔把那条狗给你!那一窝现在看就它不错!” 小狗不是一两窝,而是好几窝。有白色和奶黄色的京巴,松鼠色的博美,还有最让林美吃惊的小鹿犬! 林美弯腰看着狗笼子里小巧玲珑像袖珍款的杜宾的小鹿犬,惊讶道:“居然还有这个狗!” “喜欢就抱一只!”孙叔叔特别爽快的说。 “不用了不用了,家里已经有一只狗了。”林美连忙摆手。小鹿犬虽然没有流行起来,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一种狗。而且跟强强不同,强强算是这狗厂自己养的看门狗。这都是人家的商品,不能占这个便宜。 孙叔叔跟舅舅在那边说还想再进几种狗,他这个狗厂里还是狗少。“而且现在不少人都是自己在家养,一公一母挑两只回家自己养生了自己卖,我这里都快没什么人来拿狗了。” 林美承强强的情,插嘴道:“那叔叔可以试试说自己这里只卖纯种狗,而且狗买出去都是绝育的,不能繁殖。” 孙叔叔笑道:“不行啊,不能生的狗人家不要啊。” 舅舅说:“还别说,我觉得我家美美说的挺有道理的。就跟你卖藏獒一样,说是纯的,人家卖一千,你卖五千六千,贵才显得有身价!卖出去就不让它们生!” 孙叔叔想了下还是摇头说:“我这里就是赚个快钱,能买藏獒的人还是少。”不然狗厂不能一直不开张啊,虽说卖藏獒一次就能五六十万上百万,开张一次够吃三年的,但狗厂每天的消耗在这里放着,他就想闲着也是闲着,弄点别的狗卖也不坏。 “我 这里投入可不小啊,还雇了两个农大毕业的兽医。每天这吃的喝的、营养的、消毒、雇人。都是钱。”所以孙叔叔现在看陶大江这小子说干就干,赚钱跟喝水似的容 易,他就特别不是滋味。所以说不服不行,他认识陶大江的时候人家就走南闯北了,虽说后来栽进股市赔干净了,几百万身家一下子全没了,那时的几百万可不得了 啊。结果人家现在一站起来这钱还是来得这么快。 舅舅笑眯眯的给孙叔叔让烟,拍拍他的胸口说:“你赚得也不少啊。” “跟你不能比啊。”孙叔叔摇摇头,想起来问,“对了,你借二叔的那钱还了吗?赚了就赶紧还,这个不能拖。” 舅舅看到林美,轻轻扯了下孙叔叔,两人站远点说去了。 林 美内心囧字当头,装没听见。她就知道舅舅这次肯定还是借的高利贷,不借钱他哪里来的本钱?上次她记得留学回来听说舅舅曾经借了将近四百多万,还想借人家不 给他了。舅妈心脏病都快被他吓出来了。不过他借钱家里人不知道,还钱家里人还是不知道。所以这次不管他借多少,估计也是能还上的。 她在这几排狗笼子前转来转去,不伸手去碰狗。一是母狗刚下崽都有点凶,二来进来前那个饲养员很认真的跟她说她从外面进来别碰狗,不会狗容易生病。 这间产育房不但有空调,地上还满是消毒水的味儿,可见防疫消毒做得有多认真。他们进来还穿了鞋套呢。 舅舅和孙叔叔说起来就到外头抽烟去了。她看半天没意思也出去了,刚出屋子就听到远处熟悉的狗叫。 林美马上顺着声音出了院子说:“是强强!” 舅舅正跟孙叔叔说悄悄话,伸耳朵说:“是吗?” 孙叔叔听惯狗叫说:“应该就是,是我们厂里的招财进宝!” 强强的叫声高昂明亮欢乐又有些急切,跟它的叫声混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狗叫声。 林美走出去,狗厂的两个年轻男子跟着她,怕这过来的是野狗再咬伤这小姑娘了。 “强强!”林美喊了两声,听到强强的叫声更加急切了,还带着一丝委屈。她走出这排狗房,就看到远处野地里奔来的强强。 强强一看到她更是加快脚步往这里扑。那两人年轻男人慌张的赶紧去拿长竹杆,还把她往后拉。结果他们一拉她,强强的叫声变凶了。 孙叔叔听到赶紧出来了,“怎么听着这音不对啊。”一眼看到他的两个人把林美挡在后面就说,“你俩放开她,站远点。我就说……!你们俩拿着棍子站这么近!这狗怪不得这么凶!” 可这两人也不敢真的让开,毕竟那狗看着很凶。 强强说话已经冲过来了,林美抢上前看着强强指着它大声喊:“站住 坐下!!” 强强嗷呜一声刹住脚,要听命令坐下,又不放心主人,呲着牙低低的呜叫从侧面贴着墙往这边走。 孙叔叔赞叹道:“这是打算攻击啊。”再对那两个人说,“把杆子放下,离这小姑娘远点。”这两人慢慢走开,强强一溜小跑就跑到林美这边了。 林美赶紧蹲下抱住它。 强强的尾巴一个劲的狂甩,一边对主人讨好又委屈的呜呜,一边对那两个刚才拿竹杆的男人呲牙,忙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孙叔叔看着强强真是喜欢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笑着说:“这狗认主啊。”要不是这狗认主,这家人看着也确实是喜欢狗,他还真想把这狗要回来。 跟强强痛快的玩了一场后,要走了,林美不舍得了。强强也不舍得,叫的跟哭似的,眼眶都湿了。林美咬牙说:“带回去。明天就去办狗证!” 孙叔叔哈哈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带回去吧,没事。我听到消息说今年不查狗了。” 林美惊喜道:“不查了?” “不查了。”狗厂这方面的消息要灵一点,要查他们这里也是重点检查对象。 回去时,林美特意陪着强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从这边回去的路上,看着两侧飞快闪退的路边景色,林美突然想起来了! 当年她留学回来后打算买房!这一片是新开发的小区!她来看过房! 下车时,林美犹豫再三还是跟舅舅说问他有没有兴趣也在狗厂那块买几亩地。 舅舅从来没想过,“美美是想在那边盖房子吧?那边盖房是便宜,二层小楼的小别墅才十万就能盖得相当漂亮了!” 林美听到这个价格都要羡慕嫉妒死了!无奈家里存款才三千…… 她说:“我就是想那一片离市区也近,现在房价上扬,日后市区的地盖完了,肯定要往外找地盖房子,那些开发公司什么的。” 响鼓不用重锤,舅舅立刻听懂了。林美这话听着不止是有道理了,根本就是一定的事! 舅舅一下子站在那里想了半天,回忆孙二对他说过那边的一亩地是多少来着?他包下来的时候是五千一年?买的话,要找他们村里的村支书和村长,也没多贵…… 他对林美说:“美美,你以后毕业了跟舅舅干吧?” “啊?”林美茫然的看着他。 “不对,你应该去留学。”舅舅拍板道,“你去留学,舅舅出钱!” “啊?!”林美更茫然的看着舅舅,不是,舅舅,您跟舅妈商量过没有…… 第82章 在舅舅仿佛“脑抽”般的说了要送她去留学的话后,林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林妈妈,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去过的都知道,送人去留学不是吹口气就 能行的,没点家底就别挑战了。留学只适用于家里很有钱愿意送孩子出去见识一番的和确实有才华能有补助、公派或奖学金的,除这两者之外的普通家庭那就是把钱 往水里砸还听不见响。 舅舅的愿望是美好的,但不太切合实际。等过两年他自己就会忘了。 抱着这种美好的期待,林美却忘了舅舅的毛病就是不打声招呼就自己把事全办完了。所以他当天晚上就给林妈妈打了个电话,“美美这孩子有前途,等她大学时我送她去留学。这钱我掏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她先去,让她打个前站,我再把涛涛送去。”舅舅说。 林妈妈连忙说:“这个我早想好了。那房子不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吗?她要是想去,我肯定能供她。这钱不能让你掏。” “你那房子留着吧。学区房日后涨得快着呢,卖了可惜。”舅舅说,“你先别给美美说,到时我悄悄把钱给你就行了。” 放下电话,舅舅上次去北京不但给陶涛买了套房,还用他的名字买了两个商铺。商铺是立刻就能来钱的,陶涛那房子还没动土呢,不过等两年陶涛该去上大学就肯定能住了。林美比陶涛大一岁,她要是能先考过去,就让她先住在那里。 其实说实话,舅舅挺愿意让林美先住进去的。主要是有林美在,他把陶涛一个人放北京也能放心了。 他 们家就两个孩子。陶涛看起来是像他了,有做生意的能耐,但性子却像他妈,冲动,眼皮子浅,见点好处就往上蹦,之前竟然给他说不想上高中想上中专,早点毕 业。然后用他买下的商铺开店卖电脑,这样可以省房租——他妈还说好!舅舅当时就气得想拿皮带抽他一顿!就为省个房租你就不上学了?! 这 点林美也像他,外甥似舅嘛。而且比陶涛更沉稳,唯一的问题是个女孩,日后要嫁出去,女人一嫁人就分心了,不会像男人奔事业。不过自家孩子自家疼,舅舅以前 是想到时林美要出嫁了,他出二十万的嫁妆。现在看这钱还不如拿来送林美出国,给孩子二十万和让她有能力自己赚二十万是不一样的。他给只有一次,林美要能自 己赚,那她能给自己赚无数个二十万。 舅舅跟林妈妈打包票说孩子的前程我包了。林妈妈当然十分愉快,哼着歌准备晚饭。强强从狗厂回来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家里的两个主人。然后林美发现……它太臭了…… 没办法,狗厂那个地方一般不兴给狗洗澡,特别是现在天气这么暖和,强强在狗厂都是跟它同窝的兄弟姐妹和父母一起住外面充当看门狗,大骨头狗粮管够的前提下,没人在乎它身上有没有味儿。 回来的一路又是坐的敞蓬车,所以林美也没闻到自家强强身上有什么,就算搂着脖子亲热的时候闻到那么一点点,自家狗狗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但在家里这么狭小的地方就不一样了,吃完饭坐下看电视,强强趴在客厅里,整个客厅都是它的味儿,还有它的四个爪子也脏过头了,在白瓷砖地上一踩一溜脚印。 林美坐了一会儿,还是去找出半罐婴儿爽身粉准备做个简易版的干洗粉给强强洗洗。最后说一次!停水太不方便了! 林妈妈继续看电视,看林美兴致勃勃的在地上铺报纸给强强搓粉,还往里加了跳蚤粉,搓得不亦乐乎。强强就乖乖的蹲着,让伸哪只爪就伸哪只爪,让趴下就趴下。 “我发现你就是闲不住。”林妈妈稀奇道,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林美闷闷的说:“我想看书……” “想看就看!”林妈妈哭笑不得,痛快挥手道,“给狗洗完就去看吧。” 林美给强强搓完,刷毛刷干净,带到阳台去让它抖一抖,再把报纸一收,洗个手就大松一口气的去看书了。 一看起书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林美习惯性的沉浸在书里,一转眼就到了倒数第二天,明天下午就要去学校了。 周罄打了电话过来,说她已经从海南回来了,还给林美带了礼物。“这里海螺特别便宜!我买了好几个带回来!”提得沉死了。 她说这都是给林美带的礼物,还有海星和白色的沙子。 “晒黑了吧?”林美在电话里笑话她道。 “黑死了!不过这几天吃海鲜吃过瘾了,天天吃天天吃,我都吃腻了。”周罄特别招恨的说,“这里好多海鲜我都不认识,但吃起来都不错。我看等咱俩高考完来玩一次吧?我爸说能帮咱俩订免费房!”他们单位有内部价,基本可以忽略不记,连机票都能找来。 林美算了下觉得如果真能用内部价搞定的话,那去一次也不坏啊。 到了学校两人一见面,林美竟然跟周罄差不多黑。“你没怎么晒啊?”林美说。 “我一直擦防晒。你去哪儿了?怎么也晒得这么黑?”周罄说。 只是没擦防晒去了趟水上乐园,在太阳最大的中午。 周罄给林美带的礼物不止沙子和海螺,还有贝壳做的手链和项链。“我也有,咱俩是一模一样的。”周罄一亮手腕。 两人就戴着一样的手链去教室了。 教室里,小师弟已经到了,正在辛苦的打扫卫生。劳动委员就是这么苦逼,所有班委中权力最小,义务最大的一个,每次扫除都要身先士卒。 林美挺同情的,帮他一起打扫。张煦和何棋结伴过来时,何棋一看周罄拿着扫帚在扫地,马上抓住要跑的张煦说:“小师弟,看大师兄来帮你!” 张煦逃脱不及说:“对,大师兄看到小师妹就走不动了!” 吴平之特别纯朴的连忙说:“她们就是好心帮我的忙。” 一大堆班委都在打扫卫生,慢慢的到班里来的学生也有伸手帮忙的了。张煦特别不甘心,问了吴平之到底该哪个组的打扫了,然后放下拖把说:“等着!我去把人喊来!刚才看那几个已经回来了!” 不等何棋从教室后面跑过来抓住他,张煦借找人之名溜之大吉。 不过人家也不是真的逃走了,过了十分钟还真把人带来了。虽然此时该打扫的都打扫完了。本来离校前就打扫过一次,这次也就是擦擦讲桌上的灰,拖拖地就行了。垃圾筒都是干净的。林美还顺便检查了下讲台上的粉笔还够不够。 赵老师过来两三次,看他们打扫得差不多了就把林美喊走了,交给她一份通知让她去班里说说。 一份是补考名单,比林美想的还要多,有五个人需要补考。女生这里她就知道一个疼经的,男生那边竟然有四个。 林美不由得想说这都什么毛病?能一次考过干嘛还要补考? 另一份就是通知大家什么时候拿会考成绩和毕业证了。 当天的晚自习上,赵老师说:“最后一年了。前面两年,我跟大家相处的都不错,有的人已经不在这个班了,剩下的我希望你们都能太太平平的过了这一年。” 做为最后一年的动员,赵老师的话真是太普通了。 第二天是周一,林美等人就心满意足的在广播里听到了熊校长充满感情的广播,号召三年级斗志昂扬的去拼搏!去战斗! 配着熊校长的话上完早自习,英语老师进来了。 按说三年级不该再换老师了,但显然胡老师还不能应付三年级的课,戴老师的身体在那里放着。他们这个英语老师就是上一届三年级的英语老师,就带着上一届的一班。胡老师去教今年的一年级了。 新的英语老师姓彭,是位非常潇洒的帅哥。这个帅是指他英国留学归国的身份,一口道地的伦敦腔英语,戴着金丝眼镜梳着三七分的头。平时在校园里常能看到他在春秋天时肩上搭一件毛衣的身影。 不过现在是夏天,彭老师穿了件印着超人标志的T进来,特别亲民有逗比风。一点也不像大家印象中的文雅风度的帅哥。 彭老师一上课就很直接的说:“我知道有的同学可能参加完高考就要去留学。” ——这个是真的。 “但我们这个课的主要目的还是应对高考。所以你们可以在私底下问我问题,在课堂上咱们还是照常上课。”彭老师说完扫了一圈问,“哪个是林美?” 林 美起身。“戴老师说你口语不错,以后有朗读我都会叫你,现在坐下吧。”彭老师实在够直接,“我读也行,不过咱们考试时的听力不是我这个味儿的。除了林美 外,我还会从你们中间挑几个出来读。我不会只挑读得好的,有的读得特别不好的,比如发音不清楚,比如结巴,这我都会叫。我还会给你们放不清楚的磁带让你们 习惯,我们要考虑多方面,万一考试时这磁带出问题呢?万一它不清楚呢?别的试卷最多印错或者漏印,咱们这一课比别的课还要多一种可能,所以不得不小心。” 彭老师说的是真的。他常常叫人起来读题,而且其实很少喊林美起来读。他都是按学号按个叫人,不管读得好不好,有的读得不好的反而会让人家多读两题。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招人讨厌,这大概就是新老师和老教师的区别。 冼星就说过:“我读的难听彭老师也没什么反应。” 林美也觉得她读得好彭老师也没反应。不管读成什么样,他都没反应。时间久了就没人视当众读题为畏途了。 寝室里和教室里也掀起了新的学习英语的热潮,更多人敢开口了。学校里原本就有个英语角,不过一直以来只有很少的人去,林美就从来不去。 这天周罄跟林美说:“明天早上咱俩去英语角吧?你陪我练练对话。”要说出国,估计她也差不多了。周罄一直拿不准她到底是高考完了就去还是读两年大学再去还是大学毕业再去,但现在开始准备也不晚。 在升上三年级后,学校反而越管越松了。早晚自习的考勤已经不记了,也不强迫要求大家一定要参加自习。在这个时间愿意去别的地方学习也行,比如英语角。赵老师就鼓励大家学累了去做做实验,什么时候来找他借物理实验室的钥匙都行。 二班的董老师则是说早上愿意的话,一边去操场或学校的林荫道上散步,一边带上书慢慢的背书,又锻炼了身体,又陶冶了情操=_ 林美当然说没问题。结果第二天不止周罄,她还把何棋带来了。何棋拉来了郑凯、张煦和图海。 “一起练更自然。”何棋说。 林美悄悄问周罄:“你当着别人敢开口吗?” 周罄恼羞成怒的狠狠掐了何棋一把,她当然不敢!是何棋说就他自己来的! 何棋倒抽着冷气不敢躲乖乖让周罄掐。谁叫他昨天晚上跟周罄出去说话被这群家伙给发现了?今早他吃完饭已经装着说要回寝室上个厕所,张煦非说他要跟周罄约会,跟了上来,这一跟就跟了一串。这群混蛋硬是站在厕所外等他!等到他看时间不够了,只能带着他们来了。 何棋求饶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绝对不会放过这群小子的!回头把袜子塞他们枕头下面去! 第83章 张煦昨天晚上一直都闻到一股熟悉的脚臭味,不过太懒就不想起来看。早上起床,他掀开被子说:“昨晚上是谁不洗脚没把鞋和袜子拿到走廊去?” 这么一说,郑凯也说:“对啊,昨天晚上臭了一夜!” 何棋提着书包拿着刷牙的缸子麻利的先走了,认真道:“我去食堂占位子。” 其他人都说:“知道你要去给周罄占位,快滚吧!”上铺的某个兄弟随手从床上抓了个卫生纸纸团砸过来,何棋一缩脖子躲过去溜了。 从寝室出来,走廊里每个寝室门口都摆着几双臭气熏天的球鞋。男生寝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穿球鞋不许放在室内,包括袜子,不然太臭。 “后来呢?”食堂里,住在隔壁寝室的图海一边喝豆浆一边憋不住笑的问郑凯和张煦。这两人从进来起就跟找贼似的在食堂里找何棋。 “一定是这小子!”张煦阴森的笑着,两手捏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和郑凯都在枕头下发现了一只硬梆梆的臭袜子,睡了一夜都被压成平的了。那熟悉的味道就是他闻了一夜的! 两人转念一想就找到罪魁祸首了!何棋早上跑那么快,肯定就是他。 三人吃完饭慢悠悠去了教室没看到何棋才想起来,他可能在英语角。 张煦把书往桌上一扔,坐下说:“得了,肯定是陪周罄去了。”昨天他们三个都跟着过去,估计何棋就是因为这个才憋坏呢。 图海说了句公道话:“何棋对周罄是认真的。”他们就别去捣乱了。 张煦阴森的笑道:“哥们都没找着人呢,他找着一个还不许我们嫉妒啊?” 英语角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栽了三棵丁香树,细细的枝干上开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三棵树的一侧有五台石阶,刚好可以坐上三四个人。于是这里就成了英语角。 林美吃着何棋买来的包子和豆浆,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真是无比闪亮。 对面何棋和周罄正吭吭巴巴的互相聊着明星,周罄夸迈克杰克逊伟大,何棋说迈克的歌声美妙动人。两人用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夸完迈克后把四大天王包括周慧敏等明星也给夸了一遍。这回就颠倒过来,何棋夸周慧敏歌唱得好,周罄说周慧敏美丽动人。 看着快到七点五十了,林美刚好也吃完早饭了,说:“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周罄和何棋都脸泛红晕,不知是在这里叫太阳晒得热了还是说得害羞了。何棋提起周罄的书包,抢先一步把垃圾去扔了,她们俩个留在后面。 林美小声说:“明天我就不用来了吧?你们俩说得挺好的。” 周罄赶紧抓住她说:“你不来怎么行?你要帮我纠正口音!”要说林美怎么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周罄一点也不奇怪的认为这就是天分。再说林美是出了名的努力,可能人家就是跟着美国电影学的呢? 林美:“还用我帮你纠正?”今天她来了以后可一句话都没说过,幸好她今天有经验,特意带了书自己看,不然她就要跟傻子似的坐一早上了。 昨天有张煦他们在,周罄也不好意思一直跟何棋说话,今天没人来,林美很自觉的把空间让给他们二人,她是真觉得自己不用来了。 周罄死抱着她的胳膊说:“我不管,你一定要来!” 何棋在这上头是绝对站在女朋友这一边的,马上说:“林美来吧,你要是觉得没意思,那我再叫个人来?” 叫谁来,何棋已经有数了。那几个人,张煦是纯粹捣乱了,郑凯太花心,叫过来他不放心,只有图海,以前不是一个班的,关系稍稍远一点,现在熟了也比较客气,不会故意给他捣乱。虽说人帅了一点,但他有信心!周罄肯定不会移情别恋! 林美也在想叫谁来。 以前在附中时,她和周罄都有要好的朋友。像朱海、陆露。现在到了省一后,不知是不是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交朋友了,还是学习太紧张。她和周罄两人倒是很要好,可是两年了都没再交别的朋友。普通朋友倒是一大堆,不过此时叫哪个过来都不合适。 要不她明天就真不去了。林美实在觉得自己坐在那里很没意思。 何棋中午吃饭时跟地下党接头一样把图海悄悄叫到一边说,“明天你跟我一块去吧?” “你怎么不叫张煦啊?”图海说。 何棋以前跟郑凯很好,不过他显然跟张煦更能玩到一块。两人一样一肚子坏水。 何棋:“叫他?免了。一起去练练英语,就林美、周罄和我,再加一个你。”为了说服图海,今天的午饭都是他买的单! 看在午饭的份上,图海点头了。 不过到了第三天,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英语角的事可能有了彭老师的大加宣传,也可能有林美等人的带头作用,第三天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结伴来的练对话的,也有过来读单词的。熙熙攘攘,林美再也不用担心她自己一个人显得太奇怪了。 何棋到得早,占住了台阶这个最好的位置。他把书和买的早餐都摆在几个最好的位置上占位。图海吸着豆浆,今早的早饭也是何棋买单。就冲这个,图海就觉得来一趟挺值的。 就是他左右看看,“我觉得这里人不算少啊。” 何棋:“谁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钻出来的?” 林美早上说不去,到底被周罄拖到食堂。林美:“那我就送你过去,现在早上太热了,我还是想在教室里吹电扇。” 早自习必须安静,领读单词或课文都是一年级的事了。不能自己想大声读背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本来还是挺乐意出来在英语角大声背一背东西的。就是没想到加了个何棋之后,她就成这么多余的人了。 这么一比,教室里既没太阳又有电扇就显得美好多了。 周罄看实在说不动她只好道:“那好吧,你先跟我去,到那里再说。”实在不行,她就跟林美一起回来,总是要去给何棋说一声的。 林美要买早饭,周罄说:“不用。何棋说他都买好了。” 林美想着不能老占人家的便宜,再说何棋是买给周罄的,她跟着去,何棋才不好不给她买,就说:“你看,我也不能一直让何棋请客。给他钱他也不肯要。”早饭最多一杯豆浆加两个包子,两块钱的事,何棋怎么会要女生的钱?显得他也太小气了。 所以综上所述,她不再去真的是最好的了。 从食堂转一圈出来什么也没买,快到英语角的时候就隐约看到那里好像有别的人在。还有人大声背单词的声音。 走近一看,何棋的书一本本把台阶都占满了,两侧的花坛上摆着图海的书和早餐,两杯黑豆浆,两袋包子,还有茶叶蛋和麻团。 图海站在下头,正跟何棋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看到林美两人过来,他推了把何棋往她们这边扬扬下巴,“来了。” 何棋赶紧站起来,他坐着的时候刚好被花坛的长青树给挡着了。 “这儿呢!”他招手道。 林美和周罄加快几步过去,何棋先把豆浆递给她们,“还有点烫,这是吸管。”然后是包子,还很体贴的问周罄:“茶叶蛋帮你剥开吧?” 林美顿时又生出自己太碍眼的错觉。 有这么多人在一起,果然尴尬少多了。更何况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张煦把郑凯也给拖过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班里的其他人。 张煦笑嘻嘻的说:“班里人一看这人都跑英语角来了,就都跟着出来了。” 一开始早自习时班里只少了七八个人,剩下的人慢慢的也就不来了。今天班里最多只有二十几个人在上自习。 张煦对何棋严肃的说:“我们这也是来学习的。”叫你小子往我枕头下放臭袜子! 第84章 难得到了三年级,气氛却不像想像的那么紧张。班里的学生们难免渐渐的都放松下来了,就是林美也觉得自己原本绷得紧紧的弦放松了,没那么紧张了。 她总觉得这是老师们的刻意为之。 早 自习时有不少人不在班里学习,改为在学校其他各处学习。除了英语角外,还有人喜欢在林荫道上连散步边背书。在英语角的人越来越多后,林美也拉着周罄改去了 林荫道,吃完早饭刚好能散步减肥。在老师们放松之后,女生们大多喜欢吃完早饭直接到林荫道来,把饭缸放在路边的花坛里,绕着环状的林荫道走两圈再去教室。 晚自习时,林美找赵老师想办法看能不能借他们曾经补过课的大教室的钥匙,因为那里有空调! 她也是觉得现在气氛这么轻松,那就试试看,能换个有空调的地方上晚自习多舒服啊。 结果一说就行。赵老师很快就把钥匙借来了,跟她说:“那个教室现在很少用,一般也就是老师们政治学习时会去那里。到那时我跟你说一声,你再到班里通知大家别去就行了,平时可以去,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空调关门,别忘了就行。” 林美拿着钥匙回到班里说从此晚自习可以吹空调了,底下人都乐疯了! 何棋几个带头嗷嗷叫。 当天晚上,六点吃过饭林美就先去大教室踩点了。她猜到大教室估计不会有人时常打扫,通知过大家要么带抹布,要么带报纸,那边的凳子桌子估计都是灰。她先去是因为记得这边的电视也能放新闻,那就能在这里看新闻了。 周罄跟她一起,何棋也拖着图海过来了。 这时外面的天还是亮的,大教室里却暗得很。林美打开门,他们几个进去。周罄找到灯打开,何棋跑到后面去开后面的灯,开了以后整个教室都是亮堂堂的,他说:“我看就开前面的灯就行了,不用全开。”就一班的学生坐不满,只开前面的灯也省得有人跑后头来坐。 林美:“行。” 电视也跟教室里一样是挂在天花板上的。林美照赵老师说的在讲台的抽屉里找到电视的遥控器,打开就是中央一台。这里的台跟班里的一样,1频道就是中央一。 拉上窗帘打开空调后,屋里很快就凉快下来了。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一进来都喊:“真凉快啊!”还有人想晚上能在这里睡就好了。 在大教室上过几天晚自习后,赵老师跟林美商量说还有别的班也想跟他们班一起用大教室。 “大教室装不下那么多人,有几个班啊?”林美说。 “还能有几个班?就你们董老师的二班,这种好事哪还能让外人插进来?就咱们两个班。他那班里也都是咱们班出去的人,大家都熟,不用担心会有矛盾。”赵老师笑道。钥匙是他借的,也是他给他们班的学生用的。董老师想带着二班进来分一杯羹还要给他说好话。 不过用大教室就要负责打扫卫生。以前都是林美这班的,人好管,弄脏了地扫就是了,也不至于有个推诿什么的。再加一个班就麻烦了。 林美想了下还是按以前上兴趣班时,一班坐一边,二班坐一边。再在黑板上写上不许乱扔垃圾的话,到时打扫时一班扫一边就行了。 二班的人当天晚上就来了,董老师特意跟过来看了,他看到黑板上的话还交待他们二班的人,“别乱扔垃圾啊,不然罚你们在这里扫地。” 董老师跟赵老师完全不同。赵老师把钥匙给林美后就撒手了,一次都没来过。董老师带二班来了以后就一直守着,晚上陪着林美锁了门送她和周罄何棋他们出去才完。 何棋说:“我看老赵答应让二班的来,就是想让人家隔壁的董老师帮他看着摊。” 之前赵老师才勤快一点,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也亏得一班的学生都听话懂事得多。 不过林美觉得也就赵老师这种班主任,才把一班的人都“训练”得这么独立的。碰上这种老师由不得你不独立。林美不能算个例子,班委包括男女各寝室的寝室长算是都锻炼出来了。从长远来说也不是坏事。 林美这么一说,何棋哈哈道:“这么说老赵还做了件好事!” 他回去就给郑凯张煦图海他们学了。 张煦说:“老赵最疼林美了。他就向着人家小姑娘。” “拉倒吧你。林美是那种爱撒娇的女生吗?”何棋说话了,毕竟是周罄的好朋友嘛。 “我对林美没意见啊。我就是说老赵就是这种人。”张煦连忙解释,“林美挺好的,又公正又不多事,还不拿架子。老赵就是心疼小姑娘,他对我们那都不是一个态度。你没见他见小姑娘都笑眯眯的,见我们就又踢又踹的。” 一寝室的男生都开始声讨赵老师了,很快盖章定论他们的赵老师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这天,赵老师下了课把郑凯和林美叫过来,先温柔的对林美说:“学校说要给各班放几盆花,净化下空气,你们平时学累了看看花啊草啊的,缓解压力。一会儿你带着人去搬吧,就在一楼。”转过头来对郑凯一扬下巴,“一会儿跟着去搬啊,别叫人家女生动手。” 跟着郑凯过来听新闻的何棋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美看到了,下楼搬花时就问了,一听就笑了,“赵老师对你们这么不好,你们还这么喜欢他?” 这些男生对赵老师确实是信任崇拜的,好像都愿意当他小弟追随他。 “我们那都是配合他的工作。”张煦嘴硬道。 花是圣诞红、绿萝、吊兰,还有红掌,不过这个学生不让搬,说是要放在老师办公室里的。张煦就说:“我们给我们赵老师搬两盆。” 那个发花的老师就说,“哦,还给你们老师搬啊?那搬吧,教室和办公室都是四盆。”然后拿过来个本子让登记。 郑凯说搬两盆圣诞红,两盆绿萝。林美说都要绿萝,因为绿萝好活,还有吊兰也容易活。至于圣诞红,她记得她养死过两盆,不知是什么原因的。所以不敢搬。这花搬上去肯定也是他们班委照顾得多啊。 她这么一说,郑凯几个倒是不纠结这花好看不好看了,也觉得还是搬好活的吧。就换成两盆绿萝两盆吊兰。赵老师那边四盆,张煦跑上去问赵老师想要什么花,下来一脸为难的说:“赵老师说让我们随便搬!”他对赵老师这脾气真是没辄了。 赵老师被弟子这么关心,心里美坏了。董老师来找他发现办公室又挤了四大盆花,一盆一米高的鸭掌木,一盆万年青,一盆红掌,一盆也是长得茂盛极了的虎尾兰。 “你也不嫌挤。你看你这屋哪儿还有地方?”董老师说。 赵老师拿抹布细致的擦叶子,董老师说:“又是使唤你们学生给你搬上来的吧?” “那你就错了。”赵老师得意的都快哼歌了,“这是我的学生主动给我搬上来的。原来我是想让小段他们几个搬的。”就是教研室里年轻的男物理老师。使唤学生跟使唤自己手下的兵一样,比起来学生们还是小孩子呢。年轻老师多锻炼锻炼才好。 董老师转着看看,“那你的学生手够黑的啊。这几盆我看都是今年分过来最好的花了,叫你先给搬过来了。” 每个教室和办公室都有花,但花是一批到的。有好的也有不太好的。这四盆一看都是长得壮得。 赵老师得意的哼道:“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四盆搬回教室的花,其中一盆绿萝放在了讲台上,剩下的都放在窗台上。林美假赵老师之话传旨“不许掐花,浇水的事由班委负责”其实就是由她负责。这两种花都是见干见湿,天天浇就死定了,浇一次浇透,等土干了再浇。现在这个天一周一次就差不多了。 不 过班里多了这几盆花后,确实看着多了几分生命力。董老师还借此让他们写了一篇抒情文,三百字,写得大家生不如死。对着一盆花怎么才能夸满三百字?不过大家 各出奇招。林美写的就比较正统,借花喻人嘛,狠狠拍了一通老师们的马屁。班里大概有十几个人跟她一样是这么写的。剩下的就五花八门了。 周 罄大概从上次写周妈妈中得到了什么灵感,她写这种抒情文爱走悲剧路子,就说她曾经养过一盆花,这花是她爸爸送给她的,因为爸爸工作忙,她就照顾这盆花。后 来有一次她生病了,爸爸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带她去医院,病变重以后她在医院住了二十天,周爸爸也陪了二十多天没回家。等她病好以后,也原谅爸爸了,回家发现 花枯了,生出许多感慨。 这么一发散三百字就打不住了。董老师说规定的字数可以超,便最好别超太多,超一百字到一百五十字可以,再多就招人烦了。“老师们改卷子也是很辛苦的,字一多,字再不好看,人家就心烦,说不定就会扣分扣得比较重了。” 周 罄写完后一算字数快六百字了,就在这里删。林美问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她说:“生病是真的,不过花是我爸的领导给的让他帮着养一阵子。”两盆非常漂亮的叫 什么狮子头的菊花,开起来像牡丹一样有种霸气的漂亮,一盆就开一朵花,都比人的脸还大,反正非常名贵。接了周罄回家后的周爸爸看到客厅里两盆花都枯成草 了,整个人当时就僵了。 “后来我爸千方百计又找了同品种的两盆,颜色一样,送回去了,也不知道人家发现没有。”周罄当时是觉得自己挺对不起爸爸的。 过了没几天,学校附近的精品店也都兼卖起了鲜花。林美发现时觉得他们好像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不知道该说是附近的小店都太有商业头脑还是怎么回事。 鲜花挺便宜的,而且小店的人会整花,一些叶子什么的有时就当垃圾扔在店门口。林美有次经过问能不能捡,就捡了两枝玫瑰的叶子准备回去做书签。 周罄则收到了何棋送的一枝玫瑰。 这不稀奇,寝室里很多女孩都拿花回去插了。用个饮料瓶养着,大多都是一两枝的,有的是自己买的,有的就是男朋友送的。 周罄把花瓣摘下来打算挑一两个大花瓣做成书签,剩下的花瓣就阴干了装在小袋子里当香包放枕头边了,算是把这枝花利用的非常彻底。 这天早上,林美和周罄散步完了提着饭缸进教室,刚坐到位子上就前面的人就转过来对林美悄悄说:“你看看你的书斗。” 林美的书斗里都是书,伸手进去一摸就在最里面摸到一个玻璃纸包着的花,触感柔嫩的花一摸就知道了。 既然摸出来了,她也就不拿出来现眼了,直接装不知道。 等中午人都走光了,周罄上完厕所看她还不动过来叫她,她跟周罄招招手,“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周罄趴她桌上好奇道:“什么啊?” 林美拿出来一看,不是玫瑰什么的,而是三枝粉红色的康乃馨。 她就说花瓣摸着小小的。 周罄轻轻的哇了声。 林美也好奇,把花给周罄拿着,她把书斗里的书都抱出来也没找到情书或卡片一类表明身份的东西。 周罄惊喜的都有点兴奋了:“这是谁给你的?” 林美比较实际:“送错的?” 周罄囧给她看:“……怎么可能是送错的?”在书斗里放了一上午后花有点蔫了,她更奇怪:“为什么送康乃馨?”这不是送给母亲的花吗? 林美对这个就更不清楚了,现在要是上网方便一搜就能知道花语,她对唐乃馨的印象也是母亲节的花。 “大概这人想说我就像一个母亲一样慈爱?”林美说。 “去你的吧!要么就是这人什么也不懂!”周罄推了林美一把,帮她把花小心的放进提兜里。 “你想会是谁送的?”周罄问。 林美摇头。其实她有点紧张,不是说她羞涩啊什么的,而是觉得这种情况棘手。被比自己年纪小那么多的人喜欢上,她有种自己骗了小孩子的紧张感,好像还有点道德压力。她更发愁的是,这要怎么拒绝呢? 第85章 三枝粉红色康乃馨是用透明胶带捆到一起的,解开玻璃纸再把胶带撕了,花儿就马上蔫的倒下来了。 周罄沉痛道:“早上咱们到班里时校门口的花店还没开门呢,估计是昨晚买的。”一夜加一上午,怪不得花成这样了。 林美把饮料瓶上面给剪了,装半瓶水把三朵花放进去了,拿着进寝室时编瞎话说是自己刚才出去捡便宜买的。倒是有人早上看到林美没到之前这花就在书斗里了,但是还真没人看到谁放的花。 “要不去问问小师弟?”周罄说。 林美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就把班上钥匙给吴平之了,他是劳动委员,早上要去监督值日组打扫卫生,她就不用早起去班里开门了。吴平之脾气好,所以大家都“欺负”他。 吴平之要开门早上到教室最早,他有可能知道这是谁放的。 林美摇头,“算了,当不知道吧。” 她还是不想把这事大白天下。没人来找,她就当不知道,正好没卡片没情书。有人来找,她就说大家要努力学习,高考完了再说。 周罄听出林美的意思了,挺纳闷从知道这件事起林美就一点都不激动。 晚上上晚自己,周罄和何棋特意找了个角落玩二人世界,她跟何棋说:“你知道是谁不?” 何棋知道,但出于哥们情谊谨慎摇头,死咬不答。 周罄也没那么敏锐就看出男朋友在说谎,她就是想跟别人聊聊林美。“我看林美一点都不想谈。”说实话她挺佩服林美的,对比林美再看她自己,她对学习没那么坚定了。周罄难免有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愧疚感。看何棋想要不要跟他商量下,最后一年两人先暂时分手? 可是有初恋男友的那回事之后,周罄对男人的信心不是很足了。万一这一年假分手成真怎么办?何棋再找一个,那她就又要被人甩了。 何棋对林美的好奇心也很大,男生寝室里常常聊的女生里,林美算前三的,出镜率特别高。公认学习好,气场强,是个女强人型的,一般二般的男人拿不住她。 “你们平时聊没聊过?她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他问。 周罄回忆了下,林美在给快蔫死的康乃馨灌水时叹了句“年纪都太小了”,惆怅得很。 “……她可能喜欢比她大的。”她说。 “你没希望了。”何棋晚上回寝室后拍着刘明的肩说。 “我压根就没打算跟她说。”刘明都再三跟这些说了他不会去追林美,就是送个花表达一下,“你没看我连信都没放。”信他也写了,但还是没跟花放一块。 “你说我敢追林美吗?”刘明问何棋,想像一下都要跪了。 何棋想像了下,还真想像不出刘明追林美是什么样,估计能走到她面前把话说完都够勇敢的了。主要是两人不是一个画风里的。 “你跟周罄说了?”郑凯在上头陷害何棋,刘明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一副要是何棋敢说“是”他就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哪儿啊!”何棋说,“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 郑凯几个异口同声道:“你就是!” 把何棋到嘴边的话给噎回去了。 何棋气得七窍生烟,为了洗白自己,就稍稍透露了一点点从周罄那里打听来的林美的事。“她喜欢比她大的,还要帅的。” “还要有钱的。”一个男生插嘴道,“这不就是傍大款吗?” 何棋辟谣道:“瞎说什么啊。林美的舅舅就是做生意的,给咱们市几个大超市供货,人家自己家就是大款。” 往下这话就越说越歪了。何棋的女友周罄排第二个,同学两年多,都知道周罄爸爸是个小官,每到周末就开着辆公家车来接周罄,车前挡风玻璃上还有市委的停车证。郑凯的前女友梅露说去留学就去留学了,家里肯定也不差钱。 再往下拐,就论起男生家里谁家有钱谁家有权。 叽哩呱啦说到熄灯,开头聊的什么算是没人能想起来了。 康乃馨又多撑了两天,林美趁花还没全蔫,剪下来压在书里想压成书签。周罄从何棋嘴里也打探出了那个男生没胆子再来找林美,就是想趁现在还不紧张的时候完成自己的心愿。林美算是放心了。 很快,今年的一年级入校了。去年的一年级升到了二年级,林美他们算是正式成三年级了,大家的心情都有点怪怪的。好像到了九月一了才有真实感。 伴随着一年级的入校,今年教育局又下发了减负的通知,还说要检查。学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美从办公室出来回班通知大家,今年的中秋节不能在学校过了。以前的中秋节也就放半天假,今年估计能放一整天了。 “真的要放假?”底下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 林美用黑板擦使劲拍讲台说,“安静!放假归放假,作业还是照旧。” 赵老师跟她说现在学校正在开会商量这个假要怎么和,因为照这样看,不但中秋会放假,国庆估计也少不了。但摆在眼前的是九月十号的教师节。 林美刚说完,底下更激动了,“教师节也放假?!”这幸福快得让人不敢相信啊! 学校的意思是中秋和教师节放在一起放假,以前不是周六上半天课,周日休息吗?这次就算周日休中秋节的一天假,周六那半天课算教师节的,所以总共等于就放周六周日两天。 她解释完,底下的人全都垂头丧气的低头了。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教育局说放假就放假了?学校有的是办法不让你好好放。该怎样还怎样。 而且就为这半天,老师也布置了不少作业。 林 美周五下了课坐车回家,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月饼当饭一样吃也没吃完。林妈妈单位里发的就不少,而且她跟后勤的人好,人家还多给了她一盒月饼,再加两箱苹 果。想跟以前似的往姥姥家送吧,舅舅现在也有不少人给他送中秋礼了,至少几个超市都给他送了礼券和现金券,能买月饼也能买其他的。舅妈跟抢一样全都买成了 油和米面,说是现在她要给出租屋的人做饭,这些实用。 所以林妈妈给舅舅抱去了一箱苹果,抱回来一箱哈密瓜,还有两盒高档月饼。 林妈妈说:“……你拿点去学校吧,放家里我可吃不完。你在学校晚上饿了拿一个吃。” 林美回学校就提了一兜月饼,到寝室给大家分,结果没几个人要。都说在家吃够了。周罄也带了月饼,看林美拿的也有说:“我还给你带了。” 林美正发愁,看她也提了一兜,出主意道:“给何棋拿过去!”男生嘛,应该比较能吃。 周罄说:“行,咱俩把月饼挑挑,好吃的咱们留下来吃,剩下的给他拿过去!” 两人把自己爱吃的都留上,吃腻的周罄晚上就让何棋提走了。 何棋也给周罄带东西了,倒不是月饼,而是水果罐头。跟可乐似的锡罐装着,打开就能吃,听说是高档品。 第86章 “林美,这边。”周罄招手叫她。 晚自习的大教室里凉快得很。一班和二班各占半壁江山,董老师坐在上头讲台上认真学习,读读写写的。 “你们在说什么?”林美压低声音,坐到周罄身边。 “我们说不如自己出些题做。”周罄小声说。 就是小考卷。这个也是老师用过的把戏,让学生自己出题,然后换卷子互相做。要自己出题肯定要看书吧?有的人喜欢出重点题,有的人就爱出偏题怪题。这个做法有点游戏,是老师在看大家学累的时候让大家玩的。一边玩一边学,添些趣味性。 林美说:“不如出综合卷,各科杂到一起,每人出个十题十五题的换换。” 其实高考就是那些东西,林美自己已经可以说把一二三年级的书都过了一遍了,他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怕自己有疏漏的地方,不然一遍遍机械的背,难免会腻会烦。所以林美对所有新奇的学习方法都挺感兴趣的,能挑起她的兴趣就能引导她把书再过一遍。 大家商量好了就各自分开出卷子,就出在笔记本上。做卷子简单,但出卷子可一点都不简单。一个晚自习下来,林美才圈出要出题的范围,十个题里,她打算文科全出成固定知识点,就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填空选择名词解释一类。理科全是大计算题。 他们在这边认真出卷子,上面的董老师当然发现了,怕打扰他们一直没过来看,教室里有的人声音太大了他还过去小声的嘘一下让保持安静。 林美的题一周了才出好,每天的晚自习都花在这上头了。但也不算是浪费时间,为了出题,她至少把卷子和辅导书还有课本上的重点都重复翻过好几遍,周罄想跟她错开出,免得两人的题重复了,两人商量着来。 冯朝夕自从上次物理竞赛后也跟她们熟了,这次出题也有她。男生那边就还是何棋郑凯那一拨的。 何棋他们出好了以后老是催林美他们,还说:“我们都换着做过了,你们女生怎么这么慢啊?” 等林美她们终于把题拿出来了,何棋他们赶紧把题给交换了说:“换着做,做完再改,都不许看书啊,是什么成绩就是什么成绩。” 林美觉得这有点对抗比赛的意思了啊。 何棋他们出的题都抄在一个笔记本上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合起来出的一份卷。题量相当大,几乎所有科目的所有题型都包括了。 林美看到就傻眼了,想了下干脆把笔记本的订书钉给起了,然后分成三份,她和周罄、冯朝夕每人一份,标清题号只写答案,答完自己的就交换。 不看书的话,林美还真有一些拿不准的。所以她把拿不准的原题抄下来了,这就是她复习中的盲点。不然还以为自己都复习完了没什么可再看的了。 何棋他们答得相当快,因为林美她们是各出各的,有不少重复的地方,也没存心难为人,不就是出十五道题吗?等他们把本子还回来了就嘿嘿嘿的说:“写完了没啊?怎么这么慢啊?我们可都写完了。”然后拿本子打着手说,“太简单了,一节课不到就写完了。” 林美现在除了写作业就是磨这份卷子,她们三个也换过最后一轮了,今晚就能写完。听何棋这么说,她道:“这次的题确实简单了,是我们没准备,下回会出得更符合你们的水平的。” 何棋警觉起来,还是很自信道:“行啊!” 第一次当然是何棋的男生方大获全胜了,女生这边出的题全是满分。女生这边的分数就不那么好看了,林美94,周罄90,冯朝夕89。 林美三个发誓要雪耻!正跟何棋他们约定再出一份卷子分胜负,赵老师插进来了。 大概是董老师给他说了,赵老师特意在晚自习到大教室来了。一眼就看到林美几个坐在一起一边埋头学习一边小声争论。 他过去满面微笑的说:“忙呢?” 吓得人一抖。 赵老师翻翻他们摆在桌上的几个笔记本,直接伸手要道:“你们不是出卷子互相考了?拿来我看看。”董老师悄悄出现在赵老师身后,也是一脸微笑的往桌上看。 林美几个互相看看,何棋把他们桌上的被分成三份又重新订起来的笔记本拿出来了。 赵老师接过一看就知道这是郑凯的字,再转头温柔笑着对林美说:“你们也出了吧?拿来拿来。” 林美三个有点不好意思,林美拿出来说:“出得简单了。” “简单没什么。”赵老师温声道,“我就看看。” 他收了他们几人的笔记本,跟董老师站一块仔细翻看起来了。 这一片的动静自然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有些胆子大的就过来悄悄探头看。无奈赵老师和董老师个头都不低,仅有几个敢掂着脚尖看的,回来也是摇摇头。都是笔记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只有知道林美几人在互相出卷子玩的人才猜到老师们在看什么,也都伸长脖子张望。 赵老师和董老师就相当惊喜了。林美三个女生出的题虽少,但重点抓得很好。何棋等男生出的题就更全面了。最重要这是囊括全科的一份卷子。不客气的说,已经可以印出来让大家考试了。 赵老师爱不释手的拿回去,跟他们商量说:“卷子质量相当高。这么着吧,能不能借给老师?我印出来让大家也做做。” 这个…… 林美几人都有点不太想。只是他们几人之间的小游戏,也是智慧结晶啊。白印出来给大家做,有点可惜。不过拒绝也不好拒绝,赵老师又这么客气。所以几人面面相觑后,都点了头。 赵老师严肃的说:“不让你们白出。我出一套卷子是四百六十块,算你们两百块吧。” 林美几个受宠若惊!赶紧拒绝。赵老师说:“收这个钱不丢人,你们也是花了功夫的,而且看着多,你们拿去分分,每人也就三四十。” 也是,算算人数,女生三个,男生四个,七个人分每人还不到三十。 这么一分心理压力就少多了,那就收下?几人再互相看,目光就集中到林美这里了。最后由林美出面收下了赵老师塞来的两百块。 赵老师心满意足的拿着笔记本走了,跟他们说:“这卷子你们做过了就不用做了。是不是在出下一份?出,出吧,我跟别的科的老师也说说,你们有问题就去找他们问啊。” 他走了之后,董老师笑着上前柔声说:“我们班的杜涛和姚玉蕴你们还不认识吧?”回头招手把二班那边的一男一女两人喊过来,“你们在一块互相学习,不要光出理科卷,也以文科为主出个卷子嘛。” 林美哭笑不得道:“董老师,文科有好多科我们都不考啊……” 董老师说:“那就让他们过来跟你们讨论讨论语文英语,啊,都在一块上自习,平时也应该说说话嘛。” 话是这么说,也不知道这两人好不好相处。林美发现上学时最好的一件事就是不必太在意别人的面子,为了气氛什么的一定要面面俱到。她不理这两个人也没什么。没 她主动开口,剩下几个人就更不会主动说话了。老实说都有点被董老师强买强卖的意思。不过杜涛和姚玉蕴也没被冷落,郑凯就主动跟他们搭话了,跟姚玉蕴一来一 去说得挺好的。 林美几人互相换了个眼神偷笑。 林美三个女生的卷子还照样出着,男生那边的卷子也一样。但是这件事没有让杜涛和姚玉蕴插手。就连郑凯在被他们问起时也是打哈哈。 “还当你看到美女什么都顾不上了呢。”何棋打趣郑凯道。 “我还能分不清谁是外人?”郑凯道,“何况语文英语我们需要他们吗?英语不说林美,你、我、图海也不用别人来教吧。语文作文我们有周罄和张煦,其他的用得着他们吗?” 既然用不着,出卷子这件事当然就不用他们插手了。 几人还是有点想把自己的智慧结晶藏起来的意思。这事说白了要不是赵老师开口,一般同学来借他们都没给。不然董老师看了那么久,也没过来问他们一句,就是知道他来了估计也问不出来。 赵老师雷厉风行,很快把卷子重新抄出来印给大家了。而且是非常正式也非常小心的给一班的人做了。其他理科班都没有。赵老师根本就装不知道。基本上别的班的老师知道他印卷子都过来问是什么卷,他也是瞒得很紧。 用赵老师的话说,他这个班是精华中的精华,整个省一就看一班的了,剩下几个班里能及得上一班的人的全是凤毛麟角。他常说的就是在一班垫底的,到别的理科班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要做就是最好的。 所以这份卷子,他也是想藏一藏的。一班的人做过了,以后再让其他理科班也做一做就行了。 在赵老师特意挑了个晚自习,让大家在大教室把题做了。二班的人想做,董老师一边可惜一边小声跟他们说:“你们不用做。他们这卷子是综合卷,有好多都是你们不考的。” “那我们也出综合卷呗?”有二班的学生这么说,如果这一招好,学起来就行了。 董 老师就是可惜在这里了。他不强求学生们一定要照着别人的成功经验学,适合别人的未必就是适合自己的。一班这几个人是出于兴趣自己出着玩的。董老师可不能要 求自己班上学习最好的几个学生出一份综合卷给全班。强制命令只会引起反效果,万一浪费了几个好学生的时间,让学生自己心里不舒服怎么办? 所以说,赵国栋的运气好啊。让他碰上这么一群主动学习的好学生。 这份综合卷做完后,一班几乎都在讨论。这种把所有科杂揉在一起的卷子实在太新奇有趣了,写卷子跟玩似的。而且里面的内容可不算少。现在没人不知道这是班长那群人出的了,看到林美他们就问:“班长,第二份什么时候出啊?” 林美他们的第二份已经出出来了。可谁都不想再给人了,上次赵老师给他们钱也就是想安慰他们一二。谁还真指着这几十块钱出卷子呢?这是他们这个自动自发建立起来的小组自己内部的东西。 所以谁来问都说“就那一份,没了。” 赵老师来问也是说:“没有了,没有再接着出。” 林美以为肯定骗不过赵老师的,不过他们几个说好了谁都不说,林美当然跟着大家走。结果赵老师也没细问,听她说没再出就说:“那就这样吧,回去好好复习。” 出了办公室,周罄就在外面等她,立刻挽着她小声问:“赵老师没发现吧?” 林美点头又摇头,见了郑凯他们说:“赵老师估计是发现咱们不想拿出来了,也没接着追问。” 何棋松口气道:“其实这卷子没什么用,就是咱们自己出着玩的。” 这话,说得有一点对但也不全对。这种综合卷在推广上绝对有难度,因为所有的科目都出到一张卷子上,不能再叫各科老师来改卷吧?当然也不能叫出题的林美他们来改卷。何棋几人是把答案也交上去了,赵老师直接印在了卷子上让大家做完自己对照。 而且说起来,林美出卷子做卷子时最有收获的时候,第一是出卷时。为了出题找知识点必须一再的翻书,这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出一道题同一个重点甚至她要重复看十几遍,还要翻课后练习和手上的卷子辅导书什么的,好找出题点。 第二就是答卷时。拿不准的地方能遇上一个都有脑子为之一清醒的感觉,好像终于发现复习中的盲点了,会非常感动。 也就是说,他们出好卷子给同学们做,那其他人的感觉就跟写平常的卷子没什么两样。不会像林美他们一样有很深的感触。 综合一下来看,这种方法还就他们能用得好。 赵老师不再让他们交出的卷子后,他们也把出好的卷子偷偷背着人做了。都是挑早晚自习时聚在一起写。 女生们也开始一起合力出一套卷子。林美是要求每人最好都能自主出一套全科题。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出卷子难倒对方,而是全面复习。所以女生这边的题的重复性还是很大,何棋他们却说这样也很好,“重点明确啊。” 他们这种复习方式固定下来后,别的班也开始提倡自己出卷子跟朋友同学换着做。但成功率都不太高。一是他们很难像林美他们几人一样能找齐这么多人。人数多出的题才种类多,各人侧重不同嘛。 二是,他们有不少人都是顺手从辅导书或卷子或课后题中找题出来,换个数字或变个题型就出上去。 一班中有人这么做,一天就能出齐一套卷子,各科齐全,想来跟林美他们换卷子做。张煦惊讶道:“你说你一天就出完了?速度这么快?你怎么出的?” 那人一说,张煦呵呵的把笔记本还给他说:“那个,我们早就不出卷子了,太累!”然后埋头装傻。 第87章 出卷子只是枯燥的复习中的一个小调剂,真正的复习还是要跟着老师的步调走。 糊弄人似的“假期”过后,再回到学校的大家发现赵老师他们又改画风了。 “这周有十四次考试。”周罄跟林美扳着手指数,纳闷道:“我都怀疑我们会被烤糊了。” 林美喝着酸奶含糊不清道:“上周有十二次,这算什么?我觉得咱们日后哪怕每节课都来堂小考也能甘之如饴。”考一考就习惯了嘛。 下午就有一堂数学考试,中午一点多从寝室顶着大太阳赶到教室,林美和周罄合打一把遮阳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凉快下来啊?”周罄抱怨道。 学校里到处可见爱美的女生们打着遮阳伞,还有人打着那种古老的大黑伞,伞下挤着两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走过。据说这种伞的遮阳效果最好。 女生们住在一起美容信息交流得多了,也就越来越“讲究”了。林美上周洗个澡后突然来了兴致,趁着头发还是湿的就用卫巾卷纸把发尾一缕缕绞绑起来,等早上起来一解开,发尾就漂亮的卷了起来,足足保持了四天。结果吸引得寝室里的女生都在洗头后用卫生纸把头发给整一整。 “早呢,秋老虎还没走呢。”林美说。 林美他们还是挺喜欢考试的,因为考试可以提前下课。林美和周罄就说好了今天放学早去吃小火锅。学校附近一站路远的地方有间火锅店,吃火锅是一人一个小锅,有各种青菜牛羊肉片还有海鲜,小螃蟹鱿鱼什么的。价格也不算贵,一人二十五。 一个月一次,林美和周罄会去那里改善下生活。 写完卷子,林美提前交卷,出去前看了周罄一眼,两人点点头,林美就在走廊里等着,一分钟后周罄就跑出来了,两人嘻笑着跑下楼直接出了学校。 四点三十五,两人就坐在火锅店里了。这个时间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领位的侍应生听说她们俩是来吃饭的,笑嘻嘻的把她们俩领到平时很少能坐到的最好的位置上。旁边就是落地窗,正对着庭院里一个发绿的大水潭。座椅是秋千式的藤椅。 小火锅很快端上来了,林美两人从开始的黄桃罐头等水果开始吃,一人限点两盘肥牛两盘羊肉,吃到最后还有中式点心和蛋糕、冰淇淋。两人又从头到尾灌普通的桔子汽水和苹果汽水,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会儿才回学校。 到学校时才六点十五,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到了十月,黄昏就来得早了。但空气中还是热浪滚滚。林美说:“去寝室拿上东西直接去大教室吧?” 周罄说:“我先去教室拿卷子,今天晚上我想看看卷子。” 两人分道扬镳。林美回寝室,刚上二楼就在楼梯口碰到冼星,她惊讶道:“林美,你知不知道?” 林美满头问号:“我刚出去吃饭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啊?” “陈星星作弊的事,你不知道?”冼星说。 林美真的愣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惊叫:“陈星星作弊?!” 陈星星是一班的女生。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普普通通。但虽然在一班这样,像赵老师说的一班垫底的放出去都是别班的尖子,所以陈星星的成绩不能说糟糕,至少没坏到需要作弊的地步。 等周罄从教室过来说的也是这个:“陈星星和沈方图都被赵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还是协同作弊。这下问题严重了。 自己带小抄算是小作弊吧,两三个人互相对暗号抄答案,这就是大作弊了。 林美和周罄到了大教室,这里说这件事的人就更多了。七点二十左右,新闻联播还没播完,陈星星和沈方图悄悄推门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班的同学听到动静看过去,就互相拍肩转告,提醒右转头看稀罕。 新闻播完是休息时间,林美去关电视,陈星星和沈方图过来找她了。 “有事?”林美奇怪他们干嘛来找她。 “班长,赵老师说检查交给你……”陈星星说。 “哦。那你们写了就给我吧。”林美。 陈星星犹豫的说:“……检查怎么写啊?” 林美还真没接到赵老师的指令,就问:“赵老师怎么跟你们说的?原话是什么?” 沈方图大大的个子站在陈星星后头,从刚才就满脸不在乎,笑嘻嘻的说:“老赵就是说检查写完在班里读读。” 陈星星整个人都低落了,这会儿眼圈都红了。 林美淡定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就写两百字的检查,明天早自习的时候读吧。”晚自习要跟二班在大教室上,“家丑”不可外扬。 沈方图撒娇:“两百字太多了班长……” 林美笑了下说:“一百五也行,只要写得够深刻就行。” 接下去继续跟以前一样上晚自习。一班的人都好面子,没有当着二班的人的面说陈星星和沈方图为什么晚到,被赵老师怎么训了什么的。 林美听到坐在后面的男生堆里,沈方图已经嘻嘻哈哈的跟人说话了,何棋还过去踢他一脚提醒他:“你还这么嚣张,也给我反省反省。”沈方图那边声音才小了。 陈星星这里跟她同寝室的人坐一起,过不久就有人轻轻从背后拍林美,跟她说:“陈星星哭了。” “哭什么?”林美的脑子里留在题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也不想扮圣母去劝陈星星,就说:“让她别哭了,现在想这么多都没用,让她别担心了,先写检查吧。” 说实话一个随堂小考试,赵老师是不可能把陈星星和沈方图两人怎么样的,估计写个检查读一读就完了。 陈星星哭了一整个晚自习,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 已经三年级了,陈星星有点着急。她的成绩进步得很慢,好像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多大改变。以前在自己学校里也是年级前五,据她说要是掉到前五名以外,她父母就要跟她谈话。 “跟你谈话?”冼星跟她一个寝室,听得觉得这略奇葩。 陈爸爸和陈妈妈谈话就是政治谈话那样,先从陈星星最近的思想情况谈起,陈爸爸走打击路线,提出陈星星最近比如吃完饭没有马上去看书而是坐下看电视,这就是她思想上懒惰的表现。陈妈妈走鼓励说服路线,会说妈妈知道你辛苦了,学习得那么累,星星那么用功,妈妈都知道,我们再加把劲,考上省一就好了。 但真上了省一以后,陈星星突然从年级前五变成了年级前三十,这下她心塞了。陈爸爸和陈妈妈倒是没在此时再给她压力,两人都说你以前在你学校就是跟你们学校的人比成绩,所以你的成绩才好。现在省一等于是这么多学校的尖子生都在这一个学校里,所以你的名次下降是正常的。我们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每次进步一点点,每次进步一个名次就行了。 可从一年级到现在三年级了,陈星星每次考试没有做到每次进步一个名次,她就是原地踏步。陈爸爸和陈妈妈还是以安慰鼓励为主说没事,现在才一年级(二年级)到三年级再努力还来得及。 但现在三年级了,可陈星星的名次却慢慢往下掉了。以前还能维持在二十到二十五名之间,上次综合测验就掉到了二十七。 所以她才作弊。 陈星星回到寝室时检查还没写好,光顾着哭了。冼星就来替她跟林美解释和讲情。 林美一边铺床一边说:“你安慰安慰她吧,让她别想太多,检查写好了吗?明天早自习就要读了。” 冼星:“我回去就帮她写。林美,你说会不会有处分啊?” 林美坐在床上想了想说:“不好说啊。”她猜是不会有事,但这事不能打包票。 第二天早上,林美就看到陈星星两眼红肿,人也不怎么好。她刷牙时跟陈星星说:“你这样别赵老师不处分你,你先垮了。” 陈星星鼻音很重的说:“我检查写好了……”她问林美要不要先检查检查。 林美看她吓得不轻,就拿过来扫了一眼,再还给她说:“挺好的,我看没问题。”陈星星这就放心点了,拿着检查回去了。 陈星星连早饭都不想吃,还是冼星拖着她去了食堂,给她买了两个包子:“你不吃饭算怎么回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吃不下……”陈星星眼一眨又掉泪了,“你说赵老师要是打电话给我爸妈说怎么办?” 冼星这下不敢说一定不会了,她也不吃自己的包子了,说:“……说不定不会呢?要不一会儿你问问赵老师?” 陈星星摇摇头,她怎么敢呢? 林美到教室就看到赵老师在。 赵老师招招手把她叫过去,“我让陈星星和沈方图去找你,你知道了吧?” 林美点头说:“我让他们写了个一百五十字的检查,今天早自习的时候读一读。” 赵老师一听就知道这字数是林美放水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真让他们写上五百字的检查,一个早自习就光听他们读检查,什么也不用干了。他点头:“行,检查你看过没?” “看过陈星星的,沈方图的还没给我。”林美说。 赵老师:“你看过就行了,他们读完你让他们拿回去让家长签字,下周一交给我。” 林美心里暗暗“哇”了下,知道这下严重了。在班里读一读也就是丢个脸,拿给家长签字就意味着通知家长了。 陈星星进教室看到赵老师就乖乖的把检查拿过来给老师看。沈方图到教室就一直躲在后面,看陈星星过去了也赶紧过来。 赵老师平时对学生一向是温柔风的,就算偶尔做个错事,比如郑凯早恋被甩喝醉的事,赵老师也是调侃大于责骂。但他今天对陈星星和沈方图就没这么客气了,不但一直不跟他们说话,从接过检查看完再给他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赵老师对他们冷淡了,就像不想管他们了一样。 早自习刚打铃,赵老师站在教室里,林美就让他们两个上台读了。因为今早的这个“临时节目”,今天大部分人都到教室上自习了,仅有两三个跑出去的。人到得格外齐。 沈方图和陈星星上台垂头耷脑的把检查读了下去,赵老师又给他们俩调了个座位。这两人还不是前后排挨着的,而是错了一个位置,像对角线一样斜着坐的。赵老师直接把沈方图调到后三排去坐了。一班的人从刚入学的将近七十个变成现在的五十四个,后三排的人少多了,教室里的空位也大了。 沈方图等于被发配边疆了。陈星星倒是没动位子。赵老师调完位子走过去,特意弯下腰对陈星星说了句:“下回再出这种事,你爸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敲敲陈星星的桌子,走了。陈星星的脸当时就红透了,整个人窘迫不已。坐她周围的人也才发现原来陈星星的爸爸跟赵老师认识,当即就有人悄悄戳陈星星问她:“你爸在哪个单位啊?是个当官的?” 林美中午听说后就觉得赵老师有点阴险了。他这样多少算是给陈星星了一个难堪啊。她跟周罄说:“赵老师这样可不太地道。陈星星恐怕要被他给害惨了。” 周罄却说:“这事该怪陈星星。她就该小心点,不然丢脸的不是她,而是她爸。” 林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算是周罄的心里话,因为周爸爸也算是小有权势。“你是这么想的吧?”她说。 周罄点点头,小声说:“你看我什么时候在外面丢我爸的脸了?她明知道她爸托关系让人照顾她还这样做,那人家笑话谁啊?肯定是她爸。”让人说陈星星家的家教不好什么的。周罄从小时候就很注意这个,从来不愿意因为她的原因让别人说周爸爸什么闲话。 因为出了这么个作弊的事,赵老师开始更注意班上的纪律了,特别是考试纪律。他在班上公开说:“我知道,我的考试你们不敢作弊,别的老师为什么敢啊?因为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人家也看我的面子,看一班的面子,你们就有持无恐了。” 然后有一次化学考试,考到一半了,赵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坐在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常老师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小声问:“有事?” 赵老师摆摆手,一脸严肃的在班里徐徐转了两圈。常老师也看懂了,等他转完站到讲台前继续逼视大家,她笑道:“你这是不放心?” 赵老师扬扬下巴指着下面答题的“乖孩子”们,冷笑道:“这些小屁孩子胆肥了,欺软怕硬。” 常老师笑道:“哪儿啊?同学们都挺懂事的。” 坐前排的同学包括林美就看到常老师这话说得太合适了!她说完赵老师的脸色就好看一点点了。 第88章 “又有一个作弊的被抓了。”周罄从何棋那里听说就来告诉林美了。 林美放下书,无奈道:“这又是谁?” 好像作弊也是扎堆的。陈星星的事刚出没多久就听说五班考试也有作弊的,那位兄弟比较彪悍,直接拿书抄的。 因为除了统一考试外,各班平时做的卷子很少是一样的。大多数都是任科老师分别出的,林美听过外班的人说他们老师偶尔会说“拿一班的卷子给你们做做,也让你们看看跟人家的差距有多大”。好像一班的卷子重量级都不一样。 五班的卷子好像比较简单,题就是原样从课本上挪出来的,老师也想着不是大考试,没让大家反着坐,所以掏书比较方便_(:з)∠),这位仁兄就大胆了一回。被老师按住了。 说这件事时,冼星看起来都高兴坏了,跟陈星星说:“那人比你还大胆呢!”林美猜冼星是想安慰陈星星,表示作弊这事不只是陈星星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呢。只有一个人是比较丢脸,陪着丢脸的人一多,感觉会比较好。 跟作弊人数一起被科普的还有作弊的手段。像带小抄,抄到桌子上和橡皮上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把课本上的东西缩小复印,然后裁成小纸条带上。 “那谁就掏出一看,这个不是,再放回去掏另一个,来回四五遍……”张煦说。 “那老师都没看到?”何棋说。 “看到了啊,这不是被抓了吗?”张煦说,“老师让他掏兜,好家伙!身上七八个口袋全装满了!” 晚自习几人还是坐在一起,今天的话题比较刺激,关于作弊的交流,连坐他们周围的人都时不时的好奇转头看他们一眼,好像想说这群好学生也会作弊?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奇特。 图海掏出一张叠好的报纸点点说:“还有比这更高级的。” 林美探头一看,只看标题就懂了。这说的是高科技集体作弊,开考后半小时集体发答案,用的是扣机。 话说现在很流行扣机,林美也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带上。有了这个以后,林妈妈常常上着班没事干发几条信息给她,天冷提醒她加衣,下雨提醒她别偷懒不想带伞,昨天还说带强强去散步,结果在菜市场有间熟食店关门打老鼠,老鼠从门缝千辛万苦的挤出来,强强跟离弦之箭一样扑过去把老鼠给咬住了。 林美打电话,林妈妈说:“我当时都丢脸死了!”因为林妈妈看到后第一句喊的是“强强快吐了!脏死了!!”熟食店老板出来后赶紧说“别别!让你家狗扔到这个网兜里!”强强叼着老鼠看着林妈妈的眼色,小心翼翼的吐到网兜里,然后冲过来拼命向林妈妈摇尾巴往她身上扑求饶。 最后熟食店老板把切烧鸡剩下来的鸡杂碎都兜给林妈妈了,林妈妈拿回家用水把盐份煮掉再敢给强强吃。 “我跟你舅说,你舅说狗厂里的狗都会抓老鼠,估计强强就是在那边学会的。害我给它刷了好几遍牙。”林妈妈说。 周罄看林美买了一个她就也买了一个,还让周爸爸也买一个。因为周爸爸很忙,特别是现在她住校不在家,周爸爸就老出差,前段时间还去驻村了,说是一驻就要驻上两三年,不过驻完好像能升职还是什么的。周爸爸有扣机后,周罄就能给他发信息留言了。 看到这种新品种的作弊方式,周罄握着扣机说:“考试能看扣机?”这不一下就让人发现了吗? “去厕所看啊。考试也是能去厕所的。”何棋马上教育女朋友。 “这作弊方式真是日新月益。”郑凯摇头说,三观挺受震撼的。 林美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以后跟电影似的,往耳朵眼里塞一个耳机,外面人直接读答案,那才帅呢。” “耳机有线……”周罄说,不太相信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会被普通人用来作弊,这不是间谍和飞虎队的标配吗? “有无线式耳机。”何棋说,叹道:“要真有那一天,那谁还认真学习啊?” 赵老师突然出声,“你们想得很好。” 林美几人吓得肝胆俱裂! 赵老师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没出声? 几人赶紧垂头做认真学习状,林美扫了一眼,发现周围的人估计早就乖乖埋头学习了,也就他们这一群有点旁若无人,何况都是一边聊一边看书写卷子,都没抬头,结果就没一人发觉赵老师今天居然到大教室来了。 赵老师却没有骂自己最心爱的一群学生的意思,他好像就是有感而发,跟他们聊天,还继续接着他们的话题往下聊:“林美想的很对,现在什么不可能啊?科技的发展是很快的,你们要知道一个道理,任何一种科技它想赚大钱,它就要走民用道路,就是服务大众。只靠那几个007邦德,那才几个人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凯和何棋第一个抬头响应老师。郑凯:“这么说以后还真会有用无线耳机作弊的事?” “要是无线耳机再普及一点,一副几百块,作个弊这投入也不算高嘛。”赵老师调侃道。 何棋看着林美点头:“到底是班长,吾等不服不行。” 林美无声的扔给他一个“去边!”。 “不过,”赵老师转折了,“这作弊的手段日新月益,防作弊的手段也一样啊。”他转个头问林美,“林美你说,要是真有拿耳机和无线电台作弊的,该怎么办?” “放干扰器?”林美想起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考场全都放了干扰器,记者安慰大家在附近用手机的普通民众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云云。 赵老师晒道:“看,就是这么回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郑凯几个都哈哈笑起来,旁边听赵老师跟他们说话的同学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赵老师在教室里转了几圈,走到陈星星那里时轻轻敲敲她的桌子让她出来。他们刚走出去没多久就下课了,林美和周罄结伴去厕所。 这边的走廊没有教学楼那里亮,整幢楼这么晚了也就他们这一个教室还有人,别的地方都安静得很。从教室出来去厕所的一路上只碰到了几个人而已,林美和周罄都有点慎得慌,特别是周罄先上,等林美出来时厕所里已经没人了。 周罄跺着脚小声说,“你快点!” 林美赶紧洗了下手,两人就出走回教室,路过楼梯口那里就看到赵老师在跟陈星星说话。林美两人一下子不知道是该上前问声好还是装没看见,脚步就迟疑了。 林美想装没看见拉着周罄赶紧过去,赵老师看到她们却点点头,对陈星星说:“回去跟你爸爸说,你的成绩平时还可以,所以我不会把你从班里赶出去。但再发生这样的事就难说了。让饭我也不去吃了,你回去把话跟你爸说清楚啊。”然后扬扬下巴指着林美两人说,“正好,你们一块回去吧。晚自习结束后别自己走,你们女生还是应该结伴,这样安全。” 赵老师说完就下楼了。陈星星过来挽住周罄,周罄问她:“你爸要请赵老师吃饭?” 还是上次的事的后续。陈星星把检查拿回去给陈爸爸签字,陈爸爸问清是什么事后,顾不上让陈星星做思想报告就想先联系人跟赵老师讲个情,免得真耽误了孩子们。 陈星星点点头说:“赵老师的脾气可不好了,听说他谁的面子都不看。我之前入学时我爸就想找人,后来跟我说幸亏我的成绩能自己考进一班,不然他就要腆着老脸去找人了。”所以这次陈爸爸想找人,又怕他自己面子不够大,赵老师不给脸,就特意拐着弯找到了熊校长。 回了教室,看陈星星回到冼星那边坐了。 周罄跟林美说:“他们一找校长,赵老师才不答应的。” 林美点头。赵老师就是个牛脾气,还天老大他老二的,不找熊校长还好,找熊校长想“压”他一头,那肯定就更不想给面子了。 相比陈星星,沈方图就简单多了。他交了检查后除了被他爸扇了几巴掌外,也没说要找关系找赵老师干什么。沈方图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家里也没关系,沈方图纯是靠自己考进来了。所以他就是想找关系也是无能为力。 倒是歪打正着了。 沈方图和陈星星经过这件事后都发奋努力学习了。冼星说陈星星每晚开手电筒学到两点才睡觉,买电池都是成排成排买,用得还特别快。他们寝室的黄娟听随身听就拾陈星星的废电池用都用不完。 “废电池听随身听?”林美难掩震惊之色,这到底算节省还是……那什么啊? 周罄说:“手电筒电力不够不是光就弱了吗?陈星星晚上学习她父母都知道,让她光一弱就赶紧换电池,免得弄坏眼睛,其实那些电池都还能用。黄娟说陈星星不要的电池她听歌还能听两天。” 第89章 班里的学习气氛渐浓,但竞争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了。林美慢慢的不太喜欢长时间待在班里,下午在小店跟周罄吃了碗拉面后两人绕着学校附近这几条街转圈,转到天黑也不想回去。 第二次看到小超市门口的冰柜时,林美忍不住掏出钱包过去说,“不知道现在还有冰淇淋没有了?” 周罄跟过去,也很好奇。 冰柜里只剩下寥寥几个火炬冰淇淋,看店的阿姨在下面翻了翻,还有两个黑咖啡。阿姨说:“你们要是都要就按一块钱一个拿走吧。” 林美和周罄都摇头,一人只要了一个,阿姨说:“你们不是学生吗?买回去跟同学一起吃啊,我这里来的学生都是一拿好几个。” “天太冷了。”林美掏钱说。 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冰镇得脑门都是一胀。 周罄边嘶边吃,吃完就一路皱着眉,林美看她表情不好看,担心是晚上把她拉出来何棋生气了,就说:“是不是何棋不高兴了?” 周罄摇头,捂着腮帮子说:“牙疼……” 两人都到校门口了,林美说:“你这牙疼严重吗?” 周罄轻轻倒抽着冷气说:“不行,真疼。” “那去买止疼药吧。”林美拖着她去了对面路的药店。药店的阿姨听说是牙疼,还给他们推荐了消炎药说:“应该是发炎了,晚上回去先吃一次,能消炎就不疼了。” 两人先回寝室吃药,已经七点十分了,寝室里几乎都没人了,都去上晚自习了。周罄说:“要是赵老师在怎么办?要不我给何棋发个消息?” 林美晃晃水壶还有半壶热水,倒水说:“你给他发了,他去哪儿找电话回啊?不用急,等到七点半了再过去就行。”七点半新闻播完,大家都出来上厕所了,她们俩混进去就行了。晚自习都是瞎坐,一般也没什么人查出勤,张煦又是他们这边的人,他怎么也不会记她们俩的名的。 “赵老师今天来了怎么办?”周罄有点害怕。陈星星那件事一出,让她发现其实赵老师也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以前总觉得他非常护着他们一班,又对女生特别优待,结果现在才知道那都是虚的,不能相信。 “放心。就说你牙疼咱俩去给你买药了,赵老师没那么不近人情。”林美说,“只要不犯忌讳就不会有事。” 吃了药一会儿,可能是止疼的起作用了,周罄顿时就轻松多了。两人在寝室生生坐到七点半才拿上书去大教室。上了楼,果然能听到走廊里到处都是人走来走去和说话的声音。林美跟周罄庆幸不已,不动声色的就混进去了。 不过这事蒙蒙外人行,蒙自己班的人就不行了。刚走到一班的位置,就有人跟林美打招呼:“班长来了?” 黄苓说:“没事,赵老师没来。” =_ 周罄悄悄说:“都是因为你。”要是没林美,她晚来半小时肯定没人注意。 林美:=_ 这能怪她吗? 何棋看到女朋友就急切的过来了,“你们俩出去逛了?” 林美:“周罄牙疼。” 何棋马上紧张起来了,他上回就是感冒→牙疼→去医院→拍片→最后挨打缝针。“你不是吧?”他说,“我那儿还有医生给我开的药没吃完,回头给你拿过来。” 不过不知是不是那药店阿姨推荐的药特别好,周罄吃过那一次后,当天晚上就没有再疼,第二天一点都不疼了。 周罄早上刷牙特意用牙刷头在那一片来回扫,过后跟林美说:“找不到是哪颗牙疼,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还不好?”林美吐掉牙沫子说。 周罄按按腮帮子:“我这不是害怕吗?牙疼起来真要人命。” “你回家记得去看看就行了,要真有坏牙就趁早治。” 两人回到寝室,屋里就吴骄一个人。林美奇怪道:“人呢?都走了?这才几点?”她担心自己看错时间赶紧看表,刚六点十分。 吴骄站门外勾头往外看,回来小声跟林美说:“219出贼了。” 周罄正在倒水吃药,端着杯子就过来小声问:“真的?丢什么了?” 吴骄说:“丢了一百四十块钱和一个随身听,索尼的。” 林美倒抽一口冷气,这玩意儿现在可不便宜。 不过寝室发生的盗窃案十有八九都是学生偷的,外来人员的可能是零。大学还会发生外校人冒充大学生偷进寝室的,高中就不可能了。不过丢了的东西能找回来的是零。 这时219那边的声音渐渐变大了,还能听到黄苓大声说:“别打!” 219也是一班的寝室,林美责无旁殆,听到这声就赶紧过去了。219寝室外围了不少人看,里面事不关已的几个该梳头梳头,该洗脸洗脸,黄苓个子不停,一手按一个。林美一过来就有要喊:“别吵了!班长来了!” 林美黑着脸把门关上,说:“该上早自习了,先别吵了。谁丢了东西把失物写出来交给我。” 沈曼是丢东西的那个,气得脸都是红的,眼睛怒瞪着被黄苓拉住的徐佩兰。徐佩兰明显哭的眼睛都肿了,现在还是满脸泪痕。 看到林美,徐佩兰过来拉住林美说:“班长你来评评理,他们丢了东西就说是我拿的,因为我家是郊县人,说我穷就偷东西!” 沈曼抢过来说:“不是你是谁?昨天晚上就你没去上晚自习!我昨天下课才拿回来的!就放在枕头下面!” 林美反应了下问:“昨天晚上?昨晚上我和周罄七点十分回来,219的灯是黑的。” 不管有多少官司要打,早自习是不能误的。何况又了有林美这个“人证”,徐佩兰一下子变镇定了,动作很用力的去收拾书包说:“反正不是我!” 沈曼没那么容易相信,从寝室到教室的一路上都跟林美说:“灯关着也不意味着她不在寝室里!我跟其他几人都是一起出去的,下午我们一起在食堂吃的饭,打水,回来放饭缸拿书。我本来还想带随身听过去,程燕说带过去也不敢听,万一让赵老师收走就麻烦了,我才放到寝室没拿。”早知道就算不听也带过去就好了。 总之,有219钥匙的几个人只有徐佩兰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那就只能是她了。 林美想跟沈曼说这事查不清。她住了十几年寝室,合租什么的,丢的东西不计其数,从没查清过的。倒是丢完没过多久在别人那里看到的,她就阿Q的安慰自己说这下也算是看清一个人了,之后疏远这人就行了。不过每到这时她也挺好奇的,这偷了东西这么快就拿出来当着事主的面用,是觉得失主不会认出来吗?这小偷的心也挺大。 不过沈曼是真生气了,她说:“我不要求别的,反正这事最后要真查不清,要么是她搬走,她不搬我搬!” 第90章 如果是一般的小盗窃估计还不严重,沈曼说她的随身听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原装货,三千多,林美当机立断告诉赵老师了。 赵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听完说:“你回去跟沈曼那个屋里的人说,下午下课五点我去她们寝室,谁偷的在这之前站出来就不说了,最后查不出来,他们寝室的人一起赔给沈曼吧。” 林美回去如实转达。不等别人说,沈曼先喊道:“等等!这跟其他人没关系吧?怎么能让别人赔?” 林美一脸严肃的说:“三千块不是小东西,都快够得上刑事案了。一般盗窃上五千就是刑事案,你自己算。” 下课的走廊里,林美和沈曼寝室的八个人站在角落里。 程燕说:“那让我们赔……”她左右看看,“不太合理吧?” 林美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人吓出来,说:“很合理。这就跟楼上掉下一个什么东西把底下的过路人给砸进医院了,找不到是谁扔的,这幢楼的人都要跟着负连带责任。现在是沈曼的随身听丢了,有钥匙的只有你们寝室的这八个人。丢的时间又是从下午下课到晚自习结束的这几个小时里,除了熟人也没别人了。找不着就一起赔。” 最后这几个人回教室时脸色都不好看。 林美回去后,周罄小声问她:“赵老师怎么说?找着是谁偷的了吗?” 林美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赵老师打算下午怎么办,反正她听出赵老师的意思后已经照办了,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了,不是一般的寝室小偷小摸了。而且那些看热闹觉得跟自己无关的人,现在可能需要她们也出钱赔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还真能找出来呢?想想林美就有点小激动。她也算吃过这种合住的亏,要真能抓住一个,也算报仇了。 沈曼回去越想越不对,本来她觉得事情挺简单的,就是徐佩兰偷的,逼她承认后把东西拿出来就行了。结果现在好像她把整个寝室的人都得罪了。 她下了第一节课就跑去找林美,说:“我看,这事要不算了吧?就当丢了。” 林美能理解,沈曼能用一个三千多的原装货就不是缺钱的人,事到如今怕麻烦直接认栽也不奇怪。不过她悄悄提醒沈曼:“你这样,最后别人该说你冤枉人了。”倒打一耙的事并不少见啊。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出是谁偷的。不是徐佩兰,你郑重向人家道歉就行了。”林美说。 沈曼别扭半天说:“……我觉得还是她!” 觉得徐佩兰手脚不干净不是一两次,她说她曾经有支洗面奶,快用完了就随手放在桌上,一转脸就不见了,后来看徐佩兰在用,她也不好说人家乱拿她东西,“我当时在寝室里说这东西快用完了要扔了,那我也不能说人家捡我不要的东西有错吧?”反正挺让人不舒服的。 就算林美一开始没有把徐佩兰当有嫌疑的人看,也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爱占小便宜。 中午吃饭时,林美和周罄坐一块吃饭,程燕打了饭转着找座位,看到林美犹豫了下就过来坐了。 “吃呢?”程燕说。 林美对程燕的印象还是来自化学常老师被大家“冷落”时的仗义执言,程燕此时过来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吧? 果然程燕把她的豆角炒肉和米饭拌成一缸糊涂饭后,压低声跟林美说:“其实我觉得不是徐佩兰。她没上晚自习应该是跟诸葛明约会去了。” 林美和周罄立刻饭都不吃了,这可算是新闻了!因为徐佩兰和诸葛明站一块比他还高半个头。而且平时好像没发现两人在谈啊。 “上周六我在外边看到徐佩兰和诸葛明一起吃凉粉,就他俩,我猜他们俩在谈。”程燕说,“而且后来我回忆过,徐佩兰不上晚自习时诸葛明也不上,也不是就那一天,早都开始了。” 这么一说,徐佩兰不肯说晚自习时干嘛去了也很正常,一二年级谈恋爱还没事,三年级谈恋爱不上晚自习就是作死,赵老师知道了肯定不会笑笑就算了。 不过程燕走后,周罄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你说会不会随身听会不会在诸葛明那儿?”要是两人合谋呢?徐佩兰拿了东西,然后藏在诸葛明那里,这样她就不怕别人搜了。 周罄饭都不吃了就去找何棋了,让他在男生寝室这里侧面打听下看诸葛明身边有没有多出一个索尼的随身听。 林美好像又看到了初中时那个特别认真的周罄,就是那个连她不写暑假作业,要借给她抄都要在心里经过一番挣扎的女生。在她“叛逆”后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她了,林美有点小怀念。 何棋一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搓着手说:“包在我身上!诸葛明他们那寝室每个人都有个随身听平时听听英语磁带,诸葛明也有一个,但肯定不是索尼原装的!” 他接到周罄的消息从寝室楼下来,两人站外边说完就又赶紧跑回去了。林美站远点让他们俩说话,周罄回来说:“他说最晚明天肯定能知道诸葛明有没有再多一个随身听。” 中午,徐佩兰躲到林美他们寝室来了。她在219待着别扭,大家都跟平时一样该说说该笑笑,就没人跟她说一句话,好像她是个透明人。 她想换寝室,换到林美这个寝室来。她跟黄苓坐在下面的床上说,“你们这个寝室多好啊。你这个寝室长也好,还有班长,没那么多事。”说着说着又哭了。 寝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拉着床帐装睡觉,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 黄苓一个劲的劝她,但她也不敢说让她换过来。她们寝室没空床,徐佩兰来就肯定要换一个人走,219现在这样,谁愿意换过去啊? 等快该上课了,黄苓叫人:“都起来,该起来了。” 黄苓回219拿东西,吴骄腾的从床上下来,拉着黄苓小声说:“不能让她来!” 靠门上铺的路芝宜站在床上穿衣服,伸脚把门给踢上了,省得让外面的人听到她们寝室里说的话。 黄苓说:“我怎么能说让她搬过来?她搬过来谁搬过去?这都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骄这才放心了,回去穿衣服,说,“那就行。反正我听她跟你哭了这一中午,就觉得她这人心眼实在不大。”说的都是她们那个寝室人人都看不起她,连晚上一块去打水不叫她,去洗澡也不叫她都能说成是人家看不起她,因为她用的洗头的沐浴液什么的都是路边小店买的,不是超市卖的,所以别人都嫌弃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芝宜从上铺下来说,“你还别说,我觉得吧,徐佩兰要想搬出来,多的人是愿意跟她换。她们那寝室有大款,沈曼身边的什么化妆品乳液、口红、香水都随便她们寝室的人用,她们寝室还爱换着穿衣服,上次程燕不是穿了沈曼的那件什么大衣?听说在香港卖几千一件呢。想占便宜的人不少,徐佩兰想搬出来,肯定有人想搬进去。” “那正好。”吴骄说,“其实这事也怪沈曼。天天用那么多名牌货,肯定招贼啊。” 林美在寝室就是回来睡觉,平时跟大家开卧谈会也就是说说明星衣服之类的八卦,还真不知道大家私底下还有这么多事。 出来后她问周罄:“你知道219的人换衣服穿吗?” 周罄说:“都是沈曼借衣服给别人。上次我听她说那谁借她的衣服穿了半年多都不给她洗洗就还回来了,害得她还要送去干洗。” 可见奇葩都是惯出来的。能借一件需要干洗的衣服借半年,可见沈曼的大方和好脾气应该是深入人心的。 林美听了这么多,也觉得沈曼的大方或者是炫富也是这次的原因之一。 “可能有人觉得沈曼丢个随身听不会介意。”林美说。所以才敢偷,她肯定没想到平时那么大方的沈曼这次竟然会查,也没想到现在连赵老师都知道了。 周罄嗤道:“一个索尼原装的随身听啊,谁丢了会不当回事啊?沈曼来上学,估计这是她带的最贵的一个东西了。这丢了父母也会问的,怎么可能不查?” 但一般大家用的随身听都是几百块的,而且高中生对钱没什么概念。如果他把沈曼家想像成百万富翁,那可能沈曼就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随身听。一般人用三百多的,沈曼三千多的都是一回事。 周罄说:“再有钱那钱也不是天上掉的啊。” 何棋下午一来就跟周罄说报告完成任务了,诸葛明的柜子里没有疑点。“我们几个找诸葛明借袜子,把他的柜子翻过来了,还有他的床,就他那一个二百多杂牌的随身听。”连个索尼的毛都没看到。 周罄关注的显然是别的,她往旁边躲了躲,三观受冲击的问:“……你们平时还借袜子?”借毛衣借大衣都还算可以接受,但借袜子……有汗脚怎么办? 何棋马上说他平时从来不借别人的袜子穿!“都是他们借我的!” 周罄的表情更难忍了,“……别人穿过的袜子你还穿?” 何棋转口很快:“我都扔了。” 周罄算是被他哄过来了,主要是男朋友这么努力哄她,这份心意值得感动一下。不过也表示自己没那么好哄:“吹牛吧,你有几双袜子能这么扔?” 下午的课,219的人上的都有点心不在焉。林美是一上课就集中注意力,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直到五点下课,沈曼来问林美赵老师什么时候过来,林美才想起还有这件事。结果去办公室没找到人,问人说赵老师下午就一堂课,四点就走了。 他们办公室的人都认识林美,说,“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班长来办公室找人肯定是有事。 林美犹豫了下,出去跟沈曼说:“赵老师走了,说不定是把这件事忘了吧?” 沈曼有点遗憾,但也松了口气,说:“那算了,我也不查了,丢了就丢了吧。” 林美在这一天听了沈曼很多事后,对这个姑娘有了一些不同的印象,算是比以前了解她更多了,听她这么说,再看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就说:“沈曼,你知道什么叫姑息养奸吧……”她高中三年,同寝室的几个姑娘不说交了几个朋友,倒是先养出个小偷。她这个脾气如果不改,大学呢?以后工作呢?亏只会越吃越多。 沈曼沉默了会儿,有点烦心的说:“我就是不想折腾了……”其实随身听丢了也就丢了,回家最多教训她几句。 林美也没再劝,她觉得吧丢东西不是重点,问题是沈曼跟别人相处的方式。大方到她这个地步就不是大方,叫傻了。活生生的升米恩斗米仇,占她的便宜都快成不占白不占了,那偷东西的自然就是不偷白不偷了。 上晚自习时,林美跟周罄说了她在沈曼这件事上学到的。林美从重生回来后一直觉得自己在见识上还是什么上都稳压周围同学一头,但沈曼这事倒是让她恍然大悟了。 “说矫情点,自己被偷是不是也有点自身的原因呢?”林美说,“这么说肯定是找打,但我觉得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以前也容易被偷了,而且偷了我东西的人还敢光明正大的用。”不是那人傻,只是那人认为她懦弱到在看到脏物后也不敢说什么。 这么一想,简直羞耻到不行。 周罄听了赶紧问:“你被偷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偷你的人还敢当着你的面用?你怎么没说啊!” 林美马上发现时间线有重大问题,赶紧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偷她东西的是个外人,后来发现时也不好说因为都认识还是邻居,其实她也没丢大件,就是一个毛毯,不值钱。 何棋说:“还有人偷毛毯?” 这句略过,林美和周罄都没接话,因为周罄很认真的看着林美说:“你刚才还说沈曼不该姑息养奸,可听听你刚才说的,不也是一样?” 沈曼觉得为一个在她看来不算很贵重不能承受的随身听不值得再查下去了。林美也下意识就觉得为了一条毛毯跟当时的邻居吵架很不值。 林美发现就算她明白当时她被人看扁了,但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为了条毛毯不值得吵架。 林美愣了,在周罄认真的目光下,难得气虚道:“……吵架很伤神的。而且那毛毯也并不稀奇,他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的。”虽然那毛毯是她从国内带来的,而之前从来没见邻居晾过一条跟她一模一样的“旧”毛毯。 好吧,这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说白了,还是胆气弱。 林美靠在椅背上想,或许她一直以来的自信更多的是因为她面对的都是比她小的学生。如果换成现在的她……她会直接敲邻居的门问她那条毛毯是哪里来的吗?她会报警求一个公正吗? 林美在心里握拳,下回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就当给自己一个激励!既然能在一群初中生高中生面前刷勇气自信,那等她再次变成大人,也要一直这么勇敢自信下去。 周罄奇怪林美怎么后半节晚自习就一直心情很好的还在哼歌,就是哼来哼去就那么一段,跟洗脑似的,等下了晚自习,他们这一片连郑凯图海张煦都在哼“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到了寝室楼下就跟219的碰上了,整层楼的包括寝室宿管阿姨都知道219丢东西了还有贼了,一楼的小黑板上就贴了个告示让大家注意保管好个人财物,值钱的东西记得放在柜子里,保管好钥匙。 219的气氛还不错,沈曼已经跟大家说了她不打算查了,赵老师今天下午放学也没来。结果到了寝室门口就看到赵老师站在那里,宿管阿姨正在开门。赵老师看到沈曼她们就说,“回来了?走,进来说吧。” 气氛顿时飞流直下三千尺。 219关了门,挡住了所有想围观的视线。林美她们就回寝室拿暖水壶出去打水,在路上还好奇的说赵老师会怎么查。回来路上碰到何棋,他出去给周罄带夜宵了,顺便也有林美一份。 “我听说赵老师刚才去你们女生寝了,不是说这事不查了吗?”他问。 不查是沈曼说的。赵老师可能是下午忘了这事回家了,现在想起来了又来了。 “不知道是谁偷的。不过不管是谁偷的,我看那徐佩兰是不能在219住了。”何棋说。这事男生寝也都听说了,男生寝也有丢东西的,何棋说了一车例子,关于他也丢过几盒磁带。几盒他忘了,什么时候丢的也记不得了,就是去音像店买磁带时想起他以前买过的几盘磁带,回去翻已经不见很久了。 等何棋跟周罄说够了,林美已经把玉米啃完了,听完说:“是你自己不知道放哪儿了吧……”连丢了几盒都不知道。 她们俩回到女生寝室才知道赵老师已经走了,然后沈曼的随身听又在她枕头下发现了。黄苓说:“我看就是那个小偷害怕又给偷偷放回去了。”但是是什么时候放的呢?沈曼昨晚回来发现枕下的随身听失踪,中午睡午觉时还看过枕头下,还是空空如也,这个寝室里的人都能给她作证。 然后下午加晚自习,就是从二点二十到九点间,随身听又出现了,还有丢的那一百四十块钱。因为沈曼也把钱随便放在枕头下。可这时让人再回忆这段时间她们寝室谁曾经不见过也不好找了。因为从教学楼回寝室,跑快点五分钟就能一个来回,怎么查呢? 赵老师说:“找着就好了,就当没这回事。大家同学三年,别坏了这份情份。” 沈曼憋屈死了,“就跟我胡说的一样!明明丢了的!” 徐佩兰也四处找人换寝室,很快找着一个。就是跟别的班拼寝室的那两个女生之一,一说马上就愿意跟她换,比起跟外班的人住,还是跟自己班的人住更好吧。 第91章 随身听事件落幕了,到底是谁偷的呢?赵老师显然是想息事宁人不打算查了,随身听已经回来了就当没这回事。沈曼也是一样的意思,她可能受到一些影响,竟不再把随身听拿出来了。 后遗症不止这些。 “林美,你现在没事吧?能不能陪我回一趟寝室?”黄苓一下课就抓住林美说,“我的数学课本昨天带到寝室早上忘拿了!” 林美无奈的陪黄苓趁着课间十分钟回了寝室一趟,赶回来后时间只剩下三分钟,连去趟厕所都不能好好去。 现在女生寝这里只要是回寝室都要找人结伴,好像是为了找个“人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道德沦丧啊。”张煦嚼着口香糖吹泡泡,跟社会学家似的高深状说,“信任危机。你们女生就是麻烦!” 中午回寝室,林美和周罄刚打开门,隔壁的黄娟就过来了说:“我们寝室现在好像没人,我在你们这屋待一会儿啊。” 周罄说:“你没带钥匙?知道你们寝室谁的呼机吗?给她发个消息啊,电话卡带了没?没带用我的。” 黄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坐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 不到十分钟,听到她们寝室的开门声了,黄娟赶紧出去说:“你们跑哪儿去了!” 周罄说:“她不会是不敢回去吧?” 林美沉重的点头。这还真像张煦说的信任危机,就算带钥匙了寝室里没人也暂时不敢进去。 林美和周罄倒是一直同进同出,所以好像她们俩就没有落单的时候。偶尔周罄约会去了,林美自己回寝室也不觉得尴尬。她们寝室好像一直没有这种事,林美有时挺感动的,摊上一个好寝室真是积大德了。 “还是你们寝室好。”张苗坐在黄苓的床上吃着瓜子说,“我们寝室现在都没什么人去了。”她是219的,现在就算徐佩兰走了,219的气氛还是不怎么好,不但没人去她们寝室串门,她们寝室的人也都不乐意在寝室里待。 黄苓抱着被子坐里头看书,伸脚踢踢张苗说:“一会儿记得把你吃的瓜子扫扫啊。我说你来我们寝室吃瓜子都不知道多带点,就这么一小口袋,你说我们要是一人抓一撮吧就没了,不拿吧看你一个人吃我怎么这么不服呢?” 张苗嘻嘻哈哈的爬到床里要喂黄苓吃瓜子,“来来来,我刚磕的这个给你。” “去!都是你的口水我不吃!” 两人在床上咣咣当当的打,摇得黄苓上铺的吴骄趴在床沿说:“注意点影响啊。” 张苗说:“你们不知道,这瓜子是徐佩兰拿来的,非要给我们一人抓一把,不要还不行,她硬塞的。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以前大家请客买点吃的吧,她可能也觉得老吃别人的不好,就总买咱们学校门口那种膨膨酥,一块钱一大袋那种的。” “哦,就那个啊。”吴骄说,“我们也爱买啊,林美。”她喊另一边上铺的林美。 林美把她昨天买的还剩下一点的给吴骄扔过去。 这膨膨酥就是指头大小粗细,玉米黄色,闻着很香,一大袋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就这个吧?”吴骄给张苗看。 “对对对!就这个。”张苗说,“她家里不给她钱这我们都理解,也没人说什么啊。结果这次她搬了寝室后好像跟要跟我们证明她也有钱似的,就老带东西回去她们寝室分,可热情的让人吃,还拿过来给我们。我们都说她这是发疯了似的。” 事都过去了,都不想再提了,徐佩兰这样就挺不招人待见的。不过大家都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大方”起来了。估计就是想争口气。 “那她这样够钱吃饭吗?她们家应该是不给她零花钱的吧?她不会把饭钱省出来请客吧?”周罄说。 “我们也这么说啊,还劝她不用这样,我们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这次的事肯定跟她没关系。可她不听啊。”张苗觉得现在大家不敢在寝室待着也有方面原因,怕徐佩兰再找上门来。 话正说着,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吴骄喊:“没锁!” 门一推开,外面正是徐佩兰。她提着塑料袋的咸酥花生看到张苗就笑着说,“你们都跑哪儿去了?大中午的怎么都不在寝室?我刚才出去吃饭买了点花生过来给你们分分。” 张苗有点尴尬的说:“不是……我最近瓜子吃多了有点上火,你让她们吃,让她们吃。”然后一个劲的捣黄苓。 徐佩兰就挨床发花生,上铺的她就把袋子举高让人抓。“谢谢啊。”林美抓了一小把。这种情况不拿不合适,可徐佩兰嫌她拿的少,又给她抓了两大把。一大塑料袋花生发得只剩下一半她才走,黄苓让她多坐会儿。之前没有答应徐佩兰搬到她们这寝室来,黄苓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还待回去睡觉呢。”徐佩兰来一趟好像真的只为请大家吃花生。 等她走了,吴骄看看手表嘀咕道:“这都一点四十了,还睡什么啊?”两点二十就该去上课了。 “唉,真挺可怜的。”路芝宜叹道。 换厚衣服了。林美打包回来两件大衣和一本她跟强强的合照。回到寝室,照片给姑娘们欣赏,她收拾大衣,一掏兜,摸出来二十几块钱,这估计都忘在大衣里有一年了,看钱表面还皱巴巴的有被洗过的痕迹,亏的是新钱,要是旧钱就糟了。 林美猜,估计是去年拿压岁钱花开时找回来的新钱,后来就放在兜里忘了。 “哟,大款!”吴骄说。 “请客请客!”旁边不管看到没看到的都这么说。 林美痛快表示请客no problem,出去按人头一人买了一根玉米。她提着玉米回来就看寝室里,包括别的寝室的人都掏起了兜,专找很久没穿的衣服掏,牛仔裤大衣书包什么的。 林美把玉米放桌上,自己拿着根先啃着,感叹的问:“有没有发现啊?““没有。”吴骄遗憾道,她怎么就没在兜里忘点钱呢? 最后这个掏兜活动掏出来最多的就是忘掉的卫生纸和餐巾纸,还有一些小纸片。倒是隔壁寝室的杨柑找到一张她以为丢了的二十块电话卡,高兴坏了,赶紧跟新买的电话卡放一块了。 冬天到了,大家都换上了厚衣服,精品店里挂出了很多色彩鲜艳的围巾帽子手套。今年冷得早,学校还没放暖气。所以就算到教室里,大家的围巾也不脱,就是写字时手冷。精品店又很快推出了半指手套。 林美总觉得把店开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都有着敏锐的嗅觉,他们说不定在学校里还有间谍,要不怎么学生缺什么他们卖什么? 不知不觉间,精品店还兼卖起了毛线和毛衣针。 这天下午放学吃过晚饭,周罄和林美出去逛街散步。寒风凛冽也挡不出学生们出来散步的脚步。 林美把自己裹得挺严,跟周罄一个精品店一个精品店的逛,逛到第三个时她才发现周罄一直在看毛线,“你想打毛线?” 周罄兴奋的点头说:“我想打条围巾,这个也不难。” 林美记得自己当年高中时也爱打毛线,不过连一条围巾都没打完。这个完全就是旁边女生在玩,所以她也跟着一起玩的一种游戏。 她的毛线技术突飞猛进是在留学时,那时很天才的想用毛线打一些小手套围巾婴儿小袜子之类的可爱东西然后出去摆摊卖。还在网上找各种编织秘籍,不过成功编出小袜子和手套围巾后这个念头就打消了。只成功习得一项技艺,回家后倒是给林妈妈打了不少毛衣围巾帽子什么的让她戴出去显摆“我女儿给我打的”。 现在周罄想打,林美自然要陪朋友一起。 周罄挑了那种很粗的线,这个也是学校最近最流行的,用粗针打围巾,打起来会很快。林美也买了一样的,挑了个烟灰色的。两人买了粗棒针和毛线回学校后,下课就抱着毛线打起来。女生中像她们这样下课后不出去乱跑,抱着毛线打的人相当多。 林美就打最简单的平针,这个东西打习惯后手速相当快,一天下来她已经打了三分之一了,不到一周围巾就织成了。周罄大叫:“你怎么打得这么快?不行!你要陪陪我!” 林美发现这种机械式的运动竟然有助于她放松,因为打习惯后手指是惯性运动的,脑袋放空,什么都可以想,而且打完一条很有成就感。 她还想给林妈妈、姥姥、姥爷、涛涛、舅舅都打一条,就去又买了线接着打。 周罄听说她要给家人打之后,也想给周爸爸和远在美国的周妈妈打,还想给周妈妈美国的男朋友和他的两个小孩子也打一条围巾。因为当时她过去时,那个叔叔很照顾她,她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偏激了,越想越觉得当时那一家三口接受她这个陌生人去,还给她准备房间,愿意让她来留学后在他们家住上至少两三年,虽然她最后没去成,但人家这份心意总不是假的。 她跟林美说了之后,林美看她到现在一条还没织完就说:“……那你明年暑假时去美国看他们给他们带过去吧。” 周罄还想说圣诞节前就可以邮过去,正好冬天马上就能用,反应过来林美的意思,扑上去就把她按在床上一顿暴揍。 第92章 天变冷之后又下了雨,不少人又感冒了。学校这次应对的很快,赵老师用班费买了很多板蓝根冲剂发到各个寝室要求所有人每天喝一袋。学校还提前给大家都来了一针预防针。所以在已经告别儿童预防针很久之后,林美又挨了一针。 大家排队撸起袖子打针,不管男生女生都是细白的胳膊,远远一看十分壮观。 “两年没打了。”林美排队时跟周罄说。 周罄点点头,后面排队的吴骄听到小声说:“你初中还打这个针?我小学毕业就没打过了。” 林美说,“初三,也是学校给我们打的。” 要说学校前两年都不管他们是不是生病发烧,今年就是不一样啊。 初中是医生护士跑他们教室给他们打,这个是每个班分上下午去办公室楼那里打。等他们打完针回来,走廊里又冷又湿,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 经过上次差点发展成大规模的流行性感冒之后,这次学校应对的十分及时。 雨夹雪一个劲的往下飘。林妈妈打到寝室问她学校现在放暖气没,林美说放了,林妈妈才放心:“放了就好,夜里要是凉就多盖一层被子,你那儿有两条厚被吧?” “有,还有条鸭绒的。”林美说。 现在寝室里几乎都是盖两条被子,学校发的一条,还有从家里拿的一条。没人想生病。 不过病毒来袭时是挡都挡不住的。 林美这次没有生病,她算是见到大家都生病时教室里的盛况了,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咳嗽和喷嚏就传染的整个教室都是。大家又戴起了口罩,上课也不敢解下来。赵老师在上面上课时就说:“我总觉得你们这样认不认真听我都看不出来了,一个个都把脸挡得这么严实。” 教室里就扬起一阵闷闷的笑声。 赵老师摇摇头,也不怪他们。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禁止他们像以前似的去英语角或者到外面散步了,大教室也不去了。反正教室里开始有暖气了,去大教室也就是因为那里有空调,天热时去可以,天冷就没必要了。 “多在教室里待着,看书看累了就找朋友说说话,看看教室里的花。”赵老师说到这里愣了下,特意走到教室后面看那四盆长得挺茂盛的花说:“哎我发现咱们班这花养得可以啊,别的班的几乎都死光了,这还好着呢。”他转了几圈说,“我看绿萝都快可以分盆了。”叶子长得都漫出来了,几枝长的已经拖在地上了。 张煦这二货就半站起来扬声道:“都是班长管的。已经修过好几回枝了。” 赵老师回头看了林美一眼,“咱们班的班长全能啊。”班上又是一阵轰笑,“剪下来的枝呢?那个不用扔,绿萝可以先用水养着,养出根了到春天栽到盆里。” 张煦又说:“没扔,班长全拿她寝室去了。” 林美森森的看了他一眼:“……” 张煦嗖的一下就坐回去,还夸张的用书盖在头上。 “班长这是假公济私啊。”赵老师笑着说。 班上这三笑两不笑的,气氛轻松极了。等赵老师下课走了,他们班还是时不时的有笑声。外班的有跟这班认识人的,下了课好奇的问:“你们班上物理课笑什么呢?刚才常老师正上着课听到你们这班的动静都停下来两三次。” 有更多是羡慕他们一班,“赵老师对你们可真好。他在我们班,我们班都没人敢在他课上捣乱。” 赵老师还就在一班算得上是“平易近人”,时不时的跟他们开开玩笑,对他们“疼爱有加”,在外班却是出了声的活阎王,再配上他那形象,就没人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最近这几天的天色都不太好,下午两三点就跟五六点似的天都暗了,到五点多时天就黑了。林美和周罄匆匆去食堂吃晚饭,天气不好也不想跑远出去吃。吃完就回教室了。如果回寝室吧就容易懈怠,寝室有床有棉被。上回吴骄就说:“我一回寝室就想上床盖着被子躺着,在寝室根本学不成。” 再加上赵老师的话,所以现在教室的人从早到晚都挺齐的。 教室里六个大灯一直开着,远远看到就觉得亮堂堂的暖和。进到屋里也是一股暖气,因为大家都在教室,人多就聚气就暖和。 赵老师六点抱着卷子进来还挺惊讶的:“这是都吃完饭回来了还是还没去吃呢?”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说:“吃过了。” “早吃完了。” …… 赵老师看看表:“你们吃的够快的啊。”他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既然都吃过了,那就把卷子做做吧。” 大家早就在看到卷子的第一时间开始收东西了,桌上只留笔袋和草纸。 赵老师把卷子分下传下去说:“不用留纸,这是你们的语文卷。发下去就开始做吧。” 教室里渐渐传起了一片写字的沙沙声,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董老师在七点十分左右过来了一眼,发现大家已经做完第一张了,惊讶道:“这都快做完?你们几点开始做的?” 赵老师比了个手势。董老师摇头说:“老赵啊,你也太狠了。” 赵老师啧了声,“是我们班的学生觉悟高,你就不懂。” 六点二十做到七点五十收卷,赵老师看着表说,“休息二十分钟,八点十分接着上晚自习。”然后叫上两个学生帮他把卷子抱到五楼的语文教研室了。 二十分钟时间够多了,有不少刚才根本还没来得及出去吃饭的人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趁此时间赶紧出去觅食。 何棋跟踩上风火轮似的跑出去,后面郑凯几个喊:“我要夹香肠的!” “我要夹肉松的!”张煦。 何棋不耐烦道:“有什么吃什么?还兴点单啊?”不过他马上很贴心的拐到林美和周罄这里,“吃不吃煮玉米?给你们俩带两根上来吧?” 林美掏出一块钱,“谢谢。”她平时没少占何棋的便宜,能掏钱的时候还是自己掏钱好。 何棋啧道:“打我脸呢这是!收回去!” 张煦贱兮兮趴何棋背上,“那我那钱也不用给了吧?” 何棋虎着脸转过来:“一块五!少一毛都不给你买。” 张煦嘀咕着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把钱掏出来了。 何棋走了之后,林美和周罄也拿着作业啊书啊挪地方了,还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坐的老地方。刚才考试都要坐原位。 等二十分钟快过去了,何棋才姗姗来迟,手上倒是大包小包提着好多塑料袋。张煦赶紧接过来一边分食一边抱怨:“要不是看你把东西带回来了……你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这还怎么吃啊?” 何棋头上肩上还有落的小雪花。他把还烫手的玉米给林美和周罄,左右看看,小声对她俩说:“你们俩过来下,我有事跟你们说。” 就剩两分钟了,三人出来也没走远,就在班级门口,所有人都在往教室里跑,就他们三个特别显眼的站在外头。 “我跟你们说……”何棋刚要说,赵老师从办公室过来了,看到他们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就进去了。 要说赵老师对他们是真好! 不过三人也早吓蒙了,何棋也不铺垫了直接说:“我刚才在校门口遇见梅露了,她来找林美的,我就把她领到你们寝室去了。” 林美和周罄的表情都有些茫然。 何棋把事说完就带着她们回教室了,三人溜回座位坐好。林美这才消化完这个消息,她看看外面黑洞洞的天色,还下着雨加雪呢。再看看坐在对面的郑凯,她在笔记本上写了句话:“梅露来找谁?找我?还是找郑凯?” 周罄也是看了眼郑凯,写:“不知道。” “她一会儿怎么回去?还是今晚住在这儿了?”林美再写。 周罄也不写了,直接冲她茫然的摇摇头。 林美都要扶额了,不过也能理解,梅露出去一年估计这胆子也练大了,这个时间跑这里来没什么可奇怪的。 何棋那边也在对她们和郑凯行注目礼,一会儿他们三个这诡异的表现就被注意到了。 张煦把目光从何棋、林美和周罄三人身上转过来,说:“你们老盯着郑凯看干什么?”说着他还把郑凯的脸扳过来仔细端详,重点就是他的嘴角和下巴,“没沾上饭啊?” 郑凯也赶紧摸自己的脸,还问图海:“沾上脏东西了?” 图海刚才也注意到了,现在憋着笑帮郑凯看,然后摇头。 何棋表现出了对数学课本巨大的兴趣,现在连头都不抬了。郑凯在桌子底下跺他,跺得桌子都动了,他还是不动如山。 “说啊,别装死!”张煦也趁机帮郑凯跺了两脚。 何棋杀人般的视线瞪过去。 林美突然说:“郑凯,其实就是有个外班的女孩想托我问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呃?!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郑凯身上了。 郑凯清了清喉咙,端着问:“……我现在不打算考虑这个,等高考完了再说吧。是谁啊?” “对啊,是谁啊?”张煦也好奇的问。 林美,“你不认识。”说完就跟周罄悄悄商量去了。 她们两个简单商量了下就决定,1,晚上梅露要是不走可以在她们寝室睡。是跟林美睡还是跟周罄睡到时再看。2,如果她是为郑凯来的,那她们最多帮她传个话,跟郑凯说,看他要不要跟她见面,剩下的就不管了。 然后两人就放下这件事认真看书了。 剩下的自习课没人说话,直到九点自习课结束,铃一打大家都纷纷站起来收拾东西回寝室。 张煦还记着那个据说打听郑凯的女生,缠着林美问:“是谁啊?说说呗。” 林美不理他,图海说:“张煦,你烦不烦人?” 张煦捂心口说:“我空虚。” 图海笑着按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出去,在他耳边悄悄说,“空虚回去自己撸。” 张煦被他箍着脖子有些气息不顺,咳咳道:“我操,大哥你有点黄啊。” 何棋跟着她们俩走到寝室门口说,“今天下午,你们俩别去打热水了,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俩把壶提下来给我,我给你们打了送回来。” 林美忙说:“我自己打就行了,你帮周罄打就行了。” 何棋啧道,“那何必呢?” 周罄也抓着林美摇,“让他帮你打就行了,楼上还有那谁呢。” 张煦又嘴贱道:“看人家何棋多好。周罄,你不是在打毛衣吗?有没有我们何棋的份啊?” 这回何棋忍无可忍回身飞起一脚踹他。 张煦蹦跳着跑远了,喊:“我空虚,我寂寞。” 何棋黑着脸说:“他神经病,我回去揍他。” 林美和周罄倒觉得没啥,觉得张煦挺好玩的。 林美和周罄回寝室,梅露已经跟寝室的人聊上了,还有别的寝室的人。张苗就是在楼梯口一看到林美和周罄就说:“林美,周罄,你同学来看你们来了,还给你们带东西了!”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同学啊? 再见到梅露,她看起来比以前看着好像大了两三岁,现在说她是大学生都有人信了。她看到林美和周罄回来,放下水杯站起来笑着说:“嗨。” 林美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跟梅露要好起来了。她上前给了梅露一个拥抱。 梅露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回抱她,还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下寝室里都哈哈笑起来,大家后来都知道梅露是去留学了。周罄也抱了下亲了下,然后说:“我把暖水壶提下去,你们俩先说着。” 梅露站起来说,“不用,我现在就走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给你们拿些东西。” 林美惊讶道:“你才刚来啊。住下吧,看是跟我睡还是跟周罄睡都行。” 周罄也说,“你现在走怎么走啊?公交车也没了,我们这条路根本打不着出租,要往前走可远去大路上打。” 梅露戴上围巾帽子手套说,“我爸开车在外头等我呢。” 三人就这么结伴下去,从见面到现在连五分钟都没有。三人就走得特别慢,抓紧时间说话。 梅露:“我回来过圣诞节,就想看看你们。明天就要坐飞机去看我姑姥了。”然后从北京坐飞机回去。 梅露出去以后才发现她可以称为朋友的只有林美周罄她们,附中时的朋友因为没有上同一所高中已经疏远了。而高中她又只上了一年,寝室里的几个都没有发展成朋友。反倒只有一起从附中升上来的林美周罄还更熟悉些。 梅爸爸也让她不要跟这些老同学断了联系,因为等她留学回来以后,别人都有大学同学的人脉,只有她没有,所以她才更不能跟这些初中高中时的朋友断了。 三人走到女生寝门口,何棋正在那里等着,远远的看到就在心里喊糟了!他马上看旁边的郑凯。 郑凯本来无聊的站在那里等何棋接周罄的暖水瓶,何棋把他拉来就是想再抓一个劳力。何棋一个人又没长三只手,提三个空壶还行,灌了热水的他肯定提不了啊。所以郑凯来就能帮他提一个了。 郑凯一看到梅露整个人都僵了。 梅露看到郑凯却是落落大方的说“Hi”。 郑凯:“……回来了?回来过年?” 旁边三人挺像电灯泡的。 梅露:“一会儿就走。对了,我给你带了片cd,一会儿你跟林美要吧。” 梅露让林美和周罄不要送了,可这哪能不送?林美和周罄赶紧把暖水壶给何棋追着梅露走了。何棋看郑凯痴痴望着梅露远去的方向,喊他:“回魂了,来帮我提一个。” 郑凯把他的暖水壶往下一放说,“交给你了。” 然后拔腿往前追过去。 何棋刚想为哥们的勇气和这浪漫的场景感动就发现:“……这我怎么提啊?!” 他瞪着脚边的五个水壶,操,这下只有章鱼才提得了了!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看到林美和周罄跑回来了。 两人喷着白烟跑过来,帮他提起暖水瓶一起去打热水。 何棋说:“他们俩……走了?” “说话呢。”林美道,她和周罄都提自己的,何棋提他和郑凯的。 周罄又往校门处望了一眼,叹道:“希望他们俩能好。” 林美想说:……这个有点难。因为她觉得梅露跟郑凯已经不一样了。 第93章 林美和周罄上楼后看梅露送的东西,是曼哈顿的照片和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的明信片。曼哈顿的照片是梅露自己拍的,还有一封信说她在那里交了好几个朋友,因为她要先上预科学校,没想到这里的人真是哪个国家的都有,她跟一个南非女孩很好,那个女孩的名字写成中文音译是“梅丽”,她跟梅丽说这样就跟她的中国名字是一个姓,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两人已经成了好朋友,梅露说有了梅丽她才没有想逃回国。 而且回来以后才发现幸亏她没有跟她父母说要回国。 “我回不去了。”梅露在信里这么说。 林美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出去后这边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她去留学了,说的肯定也是祝福和担心的话。这时再怎么想反悔说回国不读了都说不出口。众人的期待真的像变成了有形的包袱沉甸甸的压在背上。 周罄把梅露那封信来回看过很多遍后想了好几天。初中时她还觉得留学这种事很遥远,只要她不去就没人能强迫她去。升上高中后一开始想的也是她的拖延有成效了。 但转眼间,留学的事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受了点刺激,晚上就跟林美一起睡了。夜里悄悄跟林美说,“我爸问我还参不参加高考了?” 林美吓了一跳,“怎么能不参加?” 周罄:“我爸说我要是想去留学就现在去。要是上一年大学再去那还不如等大学毕业拿了这边的文凭再走。”于是她也有点犹豫了。 这个林美就不能给意见了,其实真打算要去,早去比晚去好。早去一年都能早回来一年,时间不等人。现在周罄对周妈妈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人也比初中时成长多了,出去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我爸说,他当时让我住校就是想锻炼我。”周罄轻轻叹了口气。当她以为周爸爸已经放弃的时候,其实他只是不再当着她的面提起了,怕再引起她的反感。 “你怎么想的呢?”林美问。 “……”周罄叹气说,“有始有终吧。我想把高中读完,参加完高考再出去。”考一个好成绩,算是给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一个奖励。 林美翻过来拍拍她的肩说,“加油!”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努力去做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美想起个事,跟周罄说:“如果你也快要去那边了,跟梅露要个联络方式吧?到了那边也算有熟人了。” 留学生大多抱团,因为在这里想找个能相信能说话的人还是很难的。朋友,特别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越多越好。 周罄恍然道:“对对。那我现在给梅露打电话吧?她不是说她今天的飞机?不知道现在去机场了没。” 林美让周罄打电话,她去食堂把饭买回来吃。等她端着两缸热豆腐脑提着包子上来,周罄已经跟梅露说上了,面前的小本本上记了很多东西。 她跟林美点点头,对梅露说:“林美回来了,你跟不跟她说?” 两人交棒,林美一手包子一手电话,“梅露?” “林美?你要不要也出来看看?我跟你说,要是有条件还是应该出来。这边真的不一样。”梅露说,“出来一趟,我才知道我以前有多幼稚。别的不说挺锻炼人的。” 林美笑着说:“回头再看吧,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那行,我跟周罄说的,你日后要有用也看看吧。”梅露把电话挂了。 两人吃完刷过饭缸,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刚锁上门要走,周罄突然说:“对了,还有给郑凯带的东西!”可不能把这个忘了。 下课后,林美和周罄托何棋充当了回信使。何棋说郑凯看着挺正常的,没什么反应。他们也就想估计时间久了,郑凯也快把那事给忘了。现在梅露回来,两人一笑泯恩仇。 临近期中考了,大家都在下意识的准备期中考。结果赵老师过来通知说三年级没有期中考。 全班都愣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赵老师还很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没有啊。期中考都是一年级和二年级考,你们明年六月就高考了,还考什么期中啊。最多就是考前有几次模拟考给你们找找感觉。” 除了还是题海战术,两周就能全科轮一遍考试之外,老师们给大家塑造出的气氛都是尽量轻松,尽量放松的。等下了第一场雪后天晴了,常老师还把他们带到化学试验室教他们做风暴瓶。大家嘻嘻哈哈的做完,常老师就让他们在瓶子上贴上名字放到阳台上去,等过几天看谁做失败了。 整堂课都跟做游戏似的,常老师在讲台上说:“这堂课我们通过这次试验复习了……”下面没人听。等下午吃过饭还有人偷偷跑过来看瓶子好了没,两天后的又一堂化学课,常老师把大家的瓶子搬进来说:“大部分同学的都成功了。” 一瓶瓶好像放大的晶莹的雪花沉在瓶底,美呆了! 常老师说这个可以拿回自己寝室,只要不打,密封好是可以一直放着的,不管能不能预报天气,是个不错的装饰品。然后她说如果有人还想借化学试验室做这个,可以来找她拿钥匙。 张煦就在食堂里吃饭时说:“你们说最近老师们什么毛病?赵老师刚才在课上至少笑了五六次,我数了。” “怕咱们压力大呗。”何棋说,“我这次回家我爸说要带我去打雪球。”当时他都愣了,何妈妈也说外面下雪了,让他跟他爸出去玩玩。何棋看着外面薄薄的一层雪,很想说他今天不是五岁。 最后还是被何爸爸带出去玩了一圈。 林美跟周罄说:“你今年怎么过?回你爸老家不回?” 周罄摇头说:“我爸说今年他们单位放烟火带我去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美摇摇头,过年就三天假,她还是在家里待着舒服。可以去姥姥家帮着滚元宵,姥姥还会炸麻团,这个她也会,到时让她露一手。 因为没期中考的关系,大家都有点有气无力的,好像鼓足了劲要做件事拼一把,结果突然跟他们说不用做了给你们减负。负减没减不知道,好像轮胎被放了气,瘪了。 赵老师也看出来了,上课时讲到一半放下书说,“最近怎么了?晚上都做贼去了?” 大家下面一阵笑。 最近赵老师课上常逗他们笑。 赵老师再拿起书说,“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啊?有心事的下课跟我说说,我给你开解开解。”底下再次笑起来,这课堂气氛就被调动好了。 下课后赵老师问林美最近大家怎么看着情绪不高啊,林美就把期中考取消了大家觉得很“失望”的事给说了,一下把赵老师给说笑了,捧着茶杯半天没说清一个字,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听到也都笑了,都说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是真高啊真高,不考了还不习惯了。 赵老师好容易把笑忍住了说,“那你回去跟大家说啊,最近你们董老师倒是想搞一个他们文科班的模拟考,我看这样吧,让你们跟着他们做做语文英语这两科。这样看行不行。” 林美回去通知说文科班考试,他们跟着一起考语文和英语。连她都感觉到她这话一说,同学们反倒都放心了,松了口气了,就跟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一样。 赵老师下午上课前过来看,见大家又精神百倍的在看书了,不像前几天没精打采的了,问林美:“你跟他们说考试的事了?” 林美点头。 赵老师嘿嘿嘿了半天,哭笑不得,摇头叹道:“真是……真是……怕你们累着吧,你们还不领情。” 林美心道:我们只是斯德哥尔摩了。 第94章 准备考试的时候,所有人都神清气爽了。包括林美,果然有考试才能有干劲!人生才完整! 而且因为比起文科班他们只考两门,这种优越感让理科班的人好几天见了文科班的都“嘿嘿嘿嘿”的得意。 林美觉得很心酸啊……虽然她跟大家一样。一有考试就兴奋,比文科班考得少也高兴。蛋蛋!她好像被玩坏了〒▽〒模拟考过后,大家就心安理得的放松下来了。接连几场大降雪,市里的路几乎条条结冰,据说这是今年最冷的一个冬天,所以学校决定提前放假\\(≧▽≦)/算上初一到初三的三天,他们一共可以放五天假!这都快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是能做很多事的,老师们说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学习的事,好好放松,千万不要给自己压力什么的。还发了张通知说让带给家长签字,林美拿到班里去发的时候见上面写着:“亲爱的家长……”是一封家长告知书,说希望家长在家里不要以打骂责备为主,要鼓励孩子们,不要贬低孩子的学习成绩,要温柔什么的。 发下去后大家都在笑,就林美觉得这个有点怪怪的。 她跟周罄说,“你觉不觉得学校有点小题大作?”她怀疑是有什么学校或家长在逼孩子学习时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周罄不太明白。 现在还不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些事不太容易传出来。林美也没再往下说,只凭这个通知说什么可能有父母把孩子吊起来打死这就有点可笑了。 放假那天是星期四,下午上完课就有人准备回家了。林美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走,这样时间更充分,真是公交车停在半路了她走回去也不耽误事。 周爸爸刚好有空就下车后开车过来接周罄。周罄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现在公交也不好搭了。” 林美也不瞎客气了,给林妈妈打个电话说今晚就回去,提着行李跟周罄下楼了。 周爸爸一直开着暖气,还给周罄和林美带了麦当劳的汉堡炸鸡。汉堡还是热的,肯定是在来的路上买的。 周爸爸帮她俩把行李放进后行李厢,突然跟周罄说:“你还有没有别的同学?去问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走?” 林美听出有点不对,周罄根本没往别处想就摇头说:“没有啊?爸,这都多晚了,你别这么善良好不好!” 周爸爸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周罄一眼,林美在旁边都觉得周爸爸肯定满肚皮的无奈啊。明明是想让周罄心惊胆战一下,结果他闺女没听出来!看,这就是做惯政治工作后的后遗症,跟他闺女玩单位的那一手,人家不接招就白搭了。 林美默默拿出汉堡吃,周罄撕番茄包,林美拿着薯条,她直接把酱挤在盒子里。 “来,试试。”周罄拿一根薯条喂她。林美吃了后,周罄再沾一根趴到前面特甜蜜的喂她开车的爹:“爸?” 周爸爸要一面看路,一面张嘴让闺女把沾酱的薯条往他嘴里塞。塞完,周罄抽纸巾:“爸你吃到外面了。”给她爹擦嘴。 等周罄喂完爹坐回来自己开吃时,林美发现周爸爸的表情就好看多了,也温柔了,还跟林美打招呼:“林美呀,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林美呵呵道,“挺好挺好。”这不知不觉哄人的天分真是刁炸天。 周爸爸也知道他们放假放五天的事,就跟她说他们单位放烟花,其实还有个聚餐,如果林美妈妈能放心的话,他到那天去接她,跟周罄一块玩。 林美犹豫了下,放三天假跟放五天假不是一个概念。放三天,她可以三天都在姥姥家,放五天她后面两天怎么打发? “我回去问问我妈。”最后她说。 周罄一个劲的摇她的胳膊:“一起去一起去吧!好不好好不好?” 林美让她晃的跟拨浪鼓似的,发现见着周爸爸后,周罄一下子变小了。爱撒娇。她直接被摇晃笑了,好悬没当场答应跟着去。主要还是怕麻烦周爸爸不好意思。 到家属院门口,周爸爸停下车帮她把书包和提兜提下来,有点不放心的说:“要不我给你送进去?你自己能回去吧?” 林美马上说,“能,没事,家属院的人都熟。” 周爸爸这才上车,说:“那你一会儿记得给周罄打个电话。” 每回周爸爸送林美回家都会让她给周罄打电话,也算是报平安了。林美答应后,站在路沿目送汽车远去。 还没走到楼门口,林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狗叫声正向她奔过来。 林美放下行李站在原地:“强强?” 回应她的是更加高昂欢乐的汪汪声。楼上林妈妈打开厨房的窗户往外探头,“是不是美美回来了?” 林美在下面喊:“妈!” 林妈妈关窗户,“就知道是你。我放强强下楼跑跑,别跟它在楼下狠玩,太冷了,赶紧上来吧。” 强强已经往林美身上扑了十七八回了,她不敢蹲下来,那是要被扑倒的节奏,只能弯腰抱着强强的狗头轻怜蜜爱一番后,提起行李问它:“你还玩不玩了?”说完作势往楼道口走,看它是往外冲还是跟她回去。 强强一马当先就往楼梯上跑了。 它一路冲回家,林妈妈给它留着门,门是虚掩的。林美拖着行李进来,屋里的暖气热的啊……林美看温度计:二十八度。 林妈妈在家都是穿单衣的。 “又烧这么热。”林美说。 林妈妈提醒她:“换新锅炉了,别靠暖气片啊,小心烫着。”说着不知是为了吓她还是为了让她看稀罕,林妈妈往暖气片上浇了点凉水……水直接变成蒸气白烟了! 林美吓了一跳:“他们烧得多高啊?!” “碰上肉就熟了。”林妈妈给她看了看手臂,上面有指甲盖大小一块褐色的硬痂,这是前两天烧的,林妈妈回忆:“当时我就闻到一股烤肉味。” 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强强说,“它有没有被烧到?”这要是碰到了是掉皮啊还是烧掉毛啊? “它聪明着呢,以前老爱钻到暖气片下面,现在都不往暖气片边上靠。”动物的智慧是无穷的。 林美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姥姥打电话。姥姥在电话里担心的说:“怎么这么晚回来啊?明天白天再走才安全嘛,你不知道你妈说你走夜路回来,我这心啊就一个劲的跳。” 林美安慰姥姥说没什么啦,是坐轿回来的。姥姥就说:“哦,轿车不容易翻,那就好。” 姥爷接电话说:“是不是想快点回来见强强啊?” 林美笑嘻嘻的说也想见妈妈见姥爷姥姥啊,姥爷就问她明天几点过来? 林美说:“我睡醒就过去。” “不用太早,睡个懒觉。十点十一点过来就行了。”姥爷笑着说。 林美放下电话,林妈妈说:“你的碟子还没看完,要不要看碟子?” 林美有点迷茫:“什么碟子?” “就那《流星花园》嘛!” 原来还没看完吗?林美完全忘了,她也忘了自己看到哪一集了。林妈妈说已经把机子给她接好了,让她在她那屋的电视看,还说:“咱俩互不打扰!多好?你看你的碟,我看电视!”然后过一会儿就来问林美,“吃不吃元宵?” 林美五点半吃的晚饭,还真一点都不饿,不过元宵是很好吃哒~ “那就下两个吧。”林美说。 林妈妈在下元宵的时候先给她拿来了红薯,是家里自己蒸的。“红瓤水多,白瓤面,不过都挺甜的。你先吃吧,不用勉强自己吃完,吃剩下的明天和点面团成丸子炸着吃。” 林美就拿勺子挖红薯吃,一边看碟子,上面大S演的杉菜正在粗暴的弹琴,后面的美作很动人的像掏耳朵一样歪着头。话说这版的F4的水准真高啊。反正她也记不清看到第几集了,干脆重头看。 强强把它的垫子拖过来卧上去,头仰着冲她哼哼,曲调婉转动听,十分可怜。林美拿着勺子喊林妈妈:“妈!强强吃不吃红薯?” 林妈妈在厨房喊回来,“吃!不过不能给它!今晚已经吃过饭了!” 林美只好对强强说抱歉了。强强长长的哼了一声,趴下了,还用力叹了口气。 林妈妈过来给她送元宵,林美说:“它快跟人一样了!” 林妈妈说:“可通人性了。现在天冷我不乐意遛它,结果开门它会自己跑下去玩,然后我就看着时间,到半小时就喊它上来。” “这太危险了吧!不会有人把它抱走吗?”林美吓了一跳!她都不知道林妈妈这么大胆! 林妈妈:“是自家狗所以你不害怕,你去外面看看谁敢偷它?咱们这院子里也没外人,它就在咱们楼下这一块跑,不出去,看到生人它都出声的。” 林美后知后觉的看看强强的大头,说起来现在它站起来有她腰这么高了,身高腿健,脚爪子看着有她半个手掌那么大,粗壮有力。看她看它,强强张开嘴咧出一个白牙森森的微笑。 ……确实一般人不敢怎么招它。 林美揉着它的脖子说,“不过还是要小心啊。我担心有人拿枪打它,还有小孩子调皮拿炮扔它怎么办?” 林妈妈发愁说,“那它一直都是在外面尿尿的。” 林美看着强强,下决心说:“那就训练它在家尿尿!” 第二天早上,林美就很主动的把急着要去外面的强强牵到厕所跟它说:“尿尿。” 强强看主人挡在面前,就乖乖的……坐下了。 林妈妈端着饭出来,看闺女和狗在厕所对峙就说:“先出来吃饭吧。” 林美蹲下诱导强强:“你不想尿尿吗?快尿吧。” 林妈妈不管这俩货,坐下吃自己的,一会儿就听到厕所那里林美在吹口哨。咻咻的。 林妈妈:“……” 第95章 林美蹲在厕所对强强吹了二十分钟的口哨和进行说服教育,强强最后趴在厕所的地板上仰着头信任的看着她——虽然它可能在心里刷屏“我的主人是2B,但我还是爱她”。 林妈妈把饭给她端回厨房了:“已经凉了,你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早饭是红薯稀饭和馒头加韭菜炒鸡蛋。 林美喊着等等奔去厨房把饭简单吃了,这期间林妈妈去换衣服准备上班,强强跟着林妈妈走来走去,林妈妈疼爱的对强强说:“你姐有病,一会儿跟妈妈下去尿尿啊。”然后对林美喊,“一会儿我先带它下去,你吃完就下来接它啊。” 林美两三口把稀饭喝完,用馒头夹着炒蛋边吃边出来说:“我跟你一块下去。” “你急什么?”林妈妈对林美这急性子真是没辄了,“它学不会就学不会嘛,小时候好不容易把它教的会在外面拉尿了,现在又让人家学在家里拉尿,我要是强强我就该吵你了。”有没有这么折腾狗的? 林美穿上大衣,给强强系上狗链子,再拿了一卷报纸跟林妈妈一起走了。 下楼时林妈妈看她手里的报纸说,“哦,你想给它垫着扔垃圾箱里?这样是干净多了,它之前一直在花坛里解决的。” 林美:“不是。我是想用这个垫着让它尿上去,然后带回来铺在厕所里,有它的味它就知道下回该在厕所尿了。”这办法多聪明啊。 林妈妈嫌弃的说:“恶心死了!不许沾上便便!” 林美:…… 她其实还真打算沾点便便上去,免得味道不够浓。 陪着强强在楼下尿尿便便后,又被它扯着强迫在外面转了四十多分钟才死拖活拽的把它给拉回家去。这下林美算是明白为什么林妈妈不乐意在这种天气遛它了。出去这一趟鼻子嘴唇下巴都要冻掉了,脸都冻木了。 果然教会强强在家里方便是当务之急。林美觉得她的时间相当充裕,有五天呢。 不过可能强强也发现了主人在为它着急,非常聪明又体贴的强强在林美把沾过尿尿的报纸铺在厕所之后,就去转了一圈,挤了两滴尿上去。 林美当即感动的要哭,“强强你太伟大了!”然后立刻给林妈妈打电话汇报这个喜讯,“强强会在厕所尿了!” 林妈妈刚到单位拿了报纸泡好茶准备坐下看就接到自家闺女的电话,哭笑不得的听完:“嗯,嗯,对,那你在家跟它玩吧啊。对了,菜不用买,你舅送的有,都在阳台呢。没事干别出去了,外面冷啊。” 放下电话,同事笑着说:“闺女回来了?” “回来了,跟狗玩呢。”林妈妈笑道,“真拿她没办法。她不在家我嫌冷清,她一回来我又嫌闹。” “还是想吧?”同事笑问。 “想,怎么不想?”林妈妈突然想起来,趁着上午闲的时候跑了趟后勤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进可乐或其它饮料,“闺女回来了,我记得她的饮料喝完了,之前忘了没顾上给她买!” 后勤说:“就知道你闺女回来了你要来,还喝什么可乐啊?有芒果汁,要吗?” “要!”林妈妈掏钱,后勤说:“给你往哪儿记?记食堂的账还是记你们办公室的账?价钱都一样。” “食堂吧,我们办公室事多。”林妈妈说。 记好后,后勤说:“那你是现在提走还是等你下班再来拿?” “下班吧。” “那我干脆下班给你带过去吧,也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林妈妈马上说这怎么好意思?这人就说:“其实我是想让你闺女给我女儿辅导辅导。” 这话一说,林妈妈就心疼林美了,就说:“她啊,回来带了一书包的作业!估计是没什么时间。而且她放假也就三天,初一到初三,都要去我妈那儿吃饭。” 这人说:“等她有空吧。我女儿现在才初一,反正你记着这个事。放心,不让你闺女白干,咱们就照现在这个家教的水平给钱。” “再说,再说。”林妈妈打个哈哈走了,没当即应下,她还要回去问问林美的主意。 林美这边也在家接到电话了,电话一响,她还以为是周罄,要么是姥姥家,再不济也是她的那些同学,结果是个大人的声音。 “你找谁?哦,我妈啊,她在单位呢。”林美说。 “你是林美吧?我就找你,我是你妈的同事,我姓吕,你有印象吗?” 没印象,但不能这么说,林美马上说:“吕阿姨你好。” “你也好。阿姨是想问你啊,能不能让你帮我家儿子辅导辅导。咱们都是住一个院的,他也读附中,也是你们郑老师教的。你们郑老师在他们班上老提你,说你用功,努力。他回来跟我一说,我就说那都是一个院的,我们家在4号楼,你家在6号楼,正对着。也不远,他平时学习上有些题不会,去问问你也挺近的。” 林美哈哈半天说:“阿姨我住校呢。” “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嘛。你现在方不方便?要不我让他现在去找你吧?” “……”林美汗啊,说:“对不起阿姨,我现在正做作业,老师留的作业特别多,不能分心。” “哦。”林美以为吕阿姨放弃了,结果阿姨说:“那让他跟你一起做嘛。” 林美真要跪了,“阿姨对不起,我真没时间。” “哦。讲个题都没时间啊?一道题都没时间?”吕阿姨这话音就不对了。 林美觉得这人有点烦啊,客气道:“对啊。我们的时间本来就紧张,别说辅导别人了,我自己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哦,那我跟你妈说吧。那打扰你了啊,你好好学吧。”吕阿姨终于把电话挂了。 搞得林美有点担心是不是让林妈妈为难了?这人是她朋友?可要真是林妈妈的朋友,她怎么没印象呢? 等林妈妈中午回来,林美说起这人。林妈妈想了半天说:“吕萍吧?不用理她,她跟我说几回了,我说你住校没时间,都是晚上回来第二天中午就要走,她就说让她儿子早上来找你,中午在咱家吃饭,这样可以跟你学半天。” 林美整个人都呆了,她上午电话里就发现吕阿姨有点强硬,还以为那可能是看她是个小孩子好欺负,没想到在林妈妈面前也这样。 林美:“……那你怎么说啊?” 林妈妈给她挟菜说:“我当然说不行。我说我闺女在学校辛苦一周回来就想歇歇,我什么都不让她干,辅导别人太累不行。再说别人让你给辅导还提个家教费什么的,她就是纯让你白讲,还让我管她儿子午饭,这人太爱占便宜了,整个厂都知道,不用理她。” 林妈妈跟她说起,她才知道原来想让她给辅导当家教的人还相当相当多。 “你怎么不给我说啊?”林美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外快”在等着她去赚啊。一时有种错过很多油水的感觉。 “你哪有时间啊?”林妈妈说,“你回来就好好歇着,多陪陪强强,要不就去你姥姥家,再不然给你朋友打电话你们出去玩。当什么家教?要用钱跟我说。” 妈你好帅哦。 林美被林妈妈征服了,快乐的问林妈妈最近咱们家的存款有没有变多啊? 一说这个,林妈妈想起来说:“对了,要带你去买衣服!” 林美:=_ “买什么衣服?不是有吗?”林美不明白这个话题是怎么拐的? 林妈妈说:“你这几天就穿你舅给你买的那件呢子大衣,我想给你再买件鸭绒服。” “不是有一件吗?”林美有件大红色的夹克式鸭绒服,还是很早之前比较流行那种自制的鸭绒服,林妈妈就带她去做了一件。 林妈妈说:“那都旧了,穿着都不好看了。我前几天在路上看到有个小姑娘穿的鸭绒服很漂亮,你穿肯定也好看。给你买一件。” “我不要。”林美觉得两件已经够穿了。 “你说了没用。”林妈妈说,“我知道你想存钱把咱这房子买下来,你过来我跟你说……” 家里只有她们俩,林妈妈招手让林美凑过来,母女俩说悄悄话,“我跟你说,厂里说了可以用工龄买房,我的工龄买的话,咱们只掏两万就行了。” 林美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真的?!” “真的。”林妈妈说,“厂里说就这一回,以后可能就不能用工龄了。” 原来是这样。林美想起林妈妈估计是没赶上这最后一次,所以后来掏的钱才会更多。 “买!”林美幸福的拍板说。 “这不就能省下钱了吗?”林妈妈笑眯眯的说,“可以给你买鸭绒服了吧?” “我不要。”林美还是这句话。 “你说的不算。”林妈妈干脆不跟她说了。 林美也挺光棍,她想我不跟你去逛街你就没法买了呗? 可她忘了,林妈妈是个母亲,而且林妈妈一向雷厉风行,擅长先斩后奏。这点跟舅舅真是一模一样。因为她晚上下班就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进门就喊林美:“美美过来看!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林美颠颠儿的过去,以为林妈妈给她买什么好吃的了,先往鞋柜上看。 林妈妈把衣服拿出来抖开,亮相道:“看!” 林美:=口 是一件粉红色的鸭绒服,长度及膝。 林妈妈说:“他们还送了个手套,我看可以给你舅舅戴。”送的手套是鸭绒手套,林妈妈在那边看女式的都是小孩子戴的也不是五指的,倒是这种黑色蓝色的男式的看着更值一点。 林美有点颤抖:“……多少钱?” “不贵,三百六十二。”林妈妈塞给她让她去试。 林美吐着血把衣服穿上了。 虽说十年前跟十年后鸭绒服和空调一样价格都没怎么变,但十年前的三百多就相当贵了。 “挺合身的。”林妈妈让她拉上拉链看说,“里面还能再套个厚毛衣。” 林美觉得自己比较蠢,她居然以为林妈妈不带她去就买不成衣服。谁知林妈妈对她的尺寸一清二楚,话说哪个当妈的会不知道自己闺女穿多大的衣服? 第二天,林美就穿着新鸭绒服去姥姥家了。 林美在收到新衣服后又犯了一次蠢,问林妈妈要不要等过年时再穿,林妈妈觉得闺女真的变蠢了说:“买了就是让穿的。干嘛还非要等过年?又不是过去新衣服舍不得穿?穿!” 林美赶紧承认错误,表示新衣服美美哒,她穿着觉得自己都变萌了~ 第96章 姥姥家正在包饺子,客厅里的茶几上摆着一脸盆的馅,据说厨房还有两盆。陶涛负责剁馅,一看到林美和强强来了就跟见到救星一样提着刀就回厨房了说:“妈,姐姐来了!那我跟狗去玩了啊!” 然后冲出来拿上衣服就要牵强强出去。 林美:“解放了?”把绳子给他,嘱咐道:“要拉住强强,现在有放炮的小孩子,不拉绳子一吓就吓跑了。” “放心吧,姐。”陶涛嘴甜的叫,现在他已经长到一米八三了,站在那里比林美高一个头,已经不太爱叫姐了,都是叫“美美”。 林美脱下崭新的大衣,舅妈从厨房里出来:“哦,这就是你妈说的给你新买的那件吧?”然后舅妈脱下围裙说,“我试试!” 林美:“……”她什么都没看见! 她转头去看陶涛剁的馅,姥姥和姥爷一个擀皮一个包,姥姥指着那脸盆说:“都是你弟剁的。” 陶涛在旁边听到拉着林美的袖子哭诉道:“你知道我剁了多少东西吗?!”他扳着手指数,一开始他妈跟他说让他把馅剁剁,“‘可简单啦,都给你洗好了,随便你怎么剁吃到嘴里都是一样味儿,猪肉是绞好的,你就把菜啊葱姜什么的剁剁就行了!’”陶涛模仿他妈的声音,还拧着腰掐着兰花指。 林美立刻就笑倒了。 “结果我从昨天一气剁到今天还没剁完!“陶涛一脸血的说。 先是剁姜,陶涛刚开始还不明白这是多艰巨的任务,所以抱着好玩的心态很认真的学先把姜切片,再切丝,再切粒,然后开剁…… “那会儿我就有点不想干了说实话……”陶涛黑着脸说,只剁一头姜就这么麻烦。但他一想偷懒吧,舅妈就跟念经一样说“你不剁就是你妈我剁还有你姥姥和姥爷剁,你爸是肯定不剁的,你忍心让你妈我和你姥姥、姥爷再辛苦?长那么大的个子让你干点活你就这么不情愿?” 说得陶涛都愧疚了,就咬牙继续剁。 他剁了大概一斤的姜,将近两斤的葱,还有将近五斤的韭菜,然后他妈跟他说还要再剁两棵白菜好包白菜馅的饺子和包子。 陶涛:“……”误上贼船!现在下不来了怎么办? 林美已经笑得浑身无力倒在沙发上。 陶涛蹲在沙发前跟林美说:“姐,我是不得不逃走的,你一定能理解的吧?”白菜还没有剁呢。 林美点头说:“我能理解,你去吧。” 舅妈穿着林美的粉红鸭绒服从里屋出来戳戳她儿子:“儿子,妈穿你姐的衣服好看不?” 好看你就要借去穿是吧?林美了然的想一会儿就想办法把这衣服锁到姥姥的柜子里。 陶涛回头看了眼,吓得往后一仰就要坐下:“妈!难看死了!”四十多的阿姨穿小姑娘的嫩粉红,上面还印着小熊!太吓人了! 舅妈不高兴了,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 陶涛扯着他妈进里屋:“赶紧脱了脱了!你也不看看你的年纪?”舅妈硬是挣不过被拉走了。 林美在心底小小的哇了声,突然发现陶涛不但个子高了,好像在舅舅家的发言权也变大了,以前他可没这么“威风”。 “涛涛长大了呢。”林美跟姥姥说。 “可不是?长得快比你舅舅还高了。”姥姥笑着说。 陶涛到底让他妈把这鸭绒服脱了,然后拿他妈黑色的那件说:“你穿这件就行了,别天天还跟小姑娘比美!上回你那发箍我就看不过去!” 舅妈被儿子弄得实在没办法,理着头发出来说:“你就折腾你妈吧,不是要出去玩吗?赶紧走赶紧走!对了,带两桶可乐回来,你跟你姐都爱喝!” 林美感叹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该这么说,这叫现世报——还是不对! 反正就这个意思吧。 陶涛带着强强和钱包终于走了,他这一走不到吃饭是不会回来的。出去肯定就撒欢了。 林美去洗了手过来帮着包饺子,她这才知道为什么陶涛这么辛苦。今年姥姥家要包四种馅的饺子,韭菜猪肉,韭菜鸡蛋,白菜猪肉和羊肉大葱。包子是舅妈说要带去给出租屋的租客们吃的,她说:“过年都不回家,都是小孩子,看着就可怜啊,我在这边也要照顾好他们啊,怎么说也要让人家吃一顿饺子。” 不过包饺子太麻烦就改成包子了。饺子一盘二三十个刚刚吃饱,包子除了小笼包有吃二三十个的吗?能吃五个的都算胃口大了。舅妈包的包子还格外的有份量,林美一看都跟食堂的包子差不多,比脸还大。 舅妈跟林美也是一个擀一个包,林美不论擀皮包饺子都是熟手,留学多年为了一口吃的她早就修炼出来了,什么都难不倒她。 舅妈擀了一会儿发现跟不上林美包的,进屋拿了个发箍出来戴上说:“我来包,你来擀。” 林美正对着舅妈头上大红带白波点的发箍出神——这就是陶涛刚才说的那个吧?好甜美风!不过舅妈!这跟你真的不大配啊! 舅妈看林美,扶了下发箍:“你舅说可好看了。” 林美:我是笑呢还是笑呢还是笑呢? 舅妈跟林美换班后,很快发现这外甥女在擀皮上也是一把好手,擀得比她包得快得多得多。后面姥姥也不擀皮了,三个人包,林美一个人擀都能跟得上。 四人分工合作直到林妈妈来了。林妈妈一来,林美光荣退场。林妈妈看到只剩盆底的馅说:“快包完了?” 舅妈包着说:“你不知道咱们家美美手多利索!美美,要不跟舅妈去摆摊吧,咱俩去夜市,也不卖别的,就卖煮饺子。” 林妈妈哈哈笑:“那她这算童工啊。” 妈先别笑,舅妈应该是认真的=_ 林美用她认识舅妈快两辈子的经验打赌,舅妈绝不是在开玩笑。 舅妈把抱好的饺子一席席端进厨房,姥爷也退场了,就剩姥姥和林妈妈在包。舅妈又端过来一盆馅,现在是姥姥擀皮,这对小姑和嫂子包。 舅妈还在说:“自家人算什么童工啊,咱们也就出个米面菜钱,三轮车是现成的,炉子和锅也有,我再去批点碗和勺子。” 林妈妈终于发现舅妈的“险恶用心”,黑着脸说,“开什么玩笑?美美这上学呢。让涛涛跟他爸去开车扛包你乐意啊?” 舅妈不吭了,过了会儿转头悄悄跟林美说:“美美,跟舅妈去,舅妈跟你对半分钱!赚的钱咱俩一人一半!” 林美:=_ 改利诱了。 林妈妈连背影都燃烧着黑色火焰,林美觉得应该让林妈妈消消气,跟舅妈说:“五五分不成,一九我就去,一成归你,九成归我。” 舅妈跟看傻子似的看她,从表情上可以读出如下内容:你以为我会同意这种分成吗? 林美也觉得很捉急: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跟你去开饺子摊的?这什么脑子? 舅妈终于不说了。林妈妈包完饺子收拾东西安慰林美:“别理她!” “没事,妈。”林美想了下还是悄悄跟林妈妈说,“我觉得,对于智商不足的人,我们应该同情一点。”舅妈的双商欠费很久了,她这到底算精明还是算蠢? 林妈妈一下子笑了,轻轻拍了她一下严肃的说:“不能这么说,没礼貌。” 林美点头。 天擦黑后,先是陶涛终于遛狗遛够回来了,然后舅舅也回来了。 第97章 新包的饺子就下去了三帘,何况还有包子呢?林美和林妈妈被舅舅送走的时候,陶涛已经又被舅妈抓去剁白菜了。 舅妈喊:“美美明天早点来包饺子!” 林美:=_ 舅舅开着点白色的旧面包车送她们,路上小心翼翼开开停停,马路上的车都是一样,前后两辆车能差二十几步远,就怕追尾。 “路太滑。”舅舅看着路说。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林妈妈问。 “四点就要到仓库。”舅舅深深叹了口气说。 “你这样身体撑得住吗?别累坏了,你也不年轻了。不能跟二十多的时候比。”林妈妈说。 舅舅笑了下,脸上皱纹在夜路的灯光下有了种怀旧的美感,“我怎么着还要再干十年,多挣点钱给两个孩子留下。” “人没了,什么都白搭。”林妈妈说,“你记住,什么都没身体重要。” 舅舅摸摸烟,没吸,说:“没办法啊,现在就我一个。我也舍不得让孩子帮我,雇个人事就麻烦了,回头扯不清的官司。我是打算供涛涛读出去的,他只要能读,我就供他。” 他回头冲林妈妈笑笑,扬着下巴指指林美说:“别担心,有美美帮我呢。咱们美美聪明着呢。”他对林美说,“舅舅跟你说啊,你说的那地,我让你舅妈贷款买下来了。她现在不是没工作吗?我让她弄了个下岗证,贷款还有优惠。” 林美不太明白:“哪儿的地啊?” “狗厂那儿的嘛。上回咱们去狗厂,你说那儿离市区近,日后市里的房子没地方盖了会去那边盖,我想着估计也要不了几年。跟市里的地比,还是那边的地便宜。买了先放着,就当是投资了,也就三五万块钱。”舅舅说。 林妈妈看林美,“你什么时候又跟你舅说了这个?” “……我就随口一说。”林美才不认呢。 舅舅扭头看,拍林妈妈:“孩子说的有道理我才听呢。” 林妈妈说:“你别老听她的,她一个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北京那边你不是也买了吗?攒那么多房子干嘛?” “就一个小两居,八几年的老房子了,是给孩子上学预备的。”舅舅说林美,“对吧?美美?” 林美茫然点头。 “还买了铺子!”林妈妈说。 “那是租出去来钱的,来钱快着呢。”舅舅说。 等下了车,林妈妈牵着林美的手黑洞洞的往家里走,一边提醒她小心地上的冰,一边说:“咱家现在可是不缺房了。” 第二天,林美想起来吃过饭就去姥姥家,林妈妈留了个条子让她十一点再去,去早了她舅妈该指使她干活了。 林美一想还真有可能,索性留在家里写作业了。今晚就是除夕,估计吃过饭又是要在姥姥家待到九点十点才能回来。现在不写作业今天一天都写不成了。 结果九点多时陶涛打了个电话:“姐?我找你做作业去了啊!我现在就去了!你别出门!” 林美就听到那头舅妈喊了句:“……你做作业带作业就行了拿炮干什么?!”然后电话就挂了。 这还是陶涛第一次这么主动的要求做作业。 林美把家里的蒸红薯和煮玉米放到火上热着,大概二十分钟后陶涛就到了。他带了个书包,里面有几本作业和半书包的炮。 “姐,这都是我给你挑的!咱俩放炮玩吧?”陶涛拿出一把把炮堆在茶几上。 林美把热好的红薯和玉米端出来给他,=_=:“你不是说来做作业的吗?” “可以先玩十分钟嘛!”他连打火机和香都带了! 檀香拿了一捆,除了打火机还有香烟。不过他刚掏出来就赶紧塞进去了,还不敢看林美。 林美只好装没看见。 两人拿着香和炮到了阳台,林美把两个花盆摆到阳台上,也不知道这花是什么时候买的,至少在林家阳台上放了有五六年了。林美把哨炮插在土里,点着火捻子,捻子烧到底这炮猛的冲出去啪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响了! 两把炮放完,陶涛意犹未尽的说:“咱再放一鞭那个一百响的吧?”他还带来了一百响和二百响的各两副。 林美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把他拉回去关上阳台门说:“别放了,吵着邻居了。你说来做作业的,现在一个字没写,我可是快该去姥姥家了。你的作业怎么办?” 陶涛看看时间,干脆又去拿了五个哨炮说:“反正也没时间写了,那我再放几个咱就走!” 作业原样拿来再原样拿回去,舅妈看陶涛提着书包回来就说:“写了多少啊?” 陶涛不让她看,钻到里屋放书包说:“写了不少!” 今天还是照样包饺子,陶涛在厨房剁白菜,舅妈在这边一边包着一边时不时的伸头往厨房看:“你小心别剁着手了!” “知道了!”陶涛剁得菜板咣当咣当响,听着跟在拆房子似的。 当晚舅舅回家吃了盘饺子就出去喝酒了,说好九点回来送林妈妈和林美回去。但八点多的时候,林妈妈就跟姥姥说带林美走了。 “你们俩怎么走啊?让他回来送你们。”姥姥说。 “他要真喝到九点回来还敢让他开车啊?我们俩慢慢走着就回去了。”林妈妈说,推林美去拿衣服。 “那这路上不安全啊。”姥姥不放心。 “有强强呢。”林美叫强强过来穿牵引绳。这么大一条狗摇头摆尾的蹲在林美面前,姥姥笑着说:“也是,你们俩牵着它也行。” 不过最后还是让陶涛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带上你的作业,晚上干脆就住你姑家别回来了。让你姐给你辅导辅导。”舅妈说。 陶涛没意见啊,还有炮在姑姑家没放完呢。林美不怎么爱放炮,那最后都是他的。一听就乐颠颠的去穿大衣了,还说:“狗我来牵!” 走在路上,林妈妈提着姥姥塞过来的剩菜。林美拿手电筒,陶涛牵着狗。林妈妈走在前面说:“你们姐弟俩慢慢聊,留神看着脚底下,看到有冰的地方别踩。” 陶涛跟林美说:“姐你知不知道,二中有个学生跳楼了,三楼,摔死了。” “怎么回事?”林美一点都没听说,“报纸上没有啊。” “我们这一片的学校都知道。”陶涛说。 学生跟林美一样是高三,学习成绩可能有所退步。学校在放假前开了个家长会,可能在会上公开批评了这个学生和学生家长。家长回去后就教训孩子,可能话说的有点重,孩子半夜从他那屋的窗户跳出去了,正好头朝下,死得透透的。第二天有人早上上班才知道,听说敲开门的时候那家父母还不知道孩子不在屋里,孩子妈只穿睡衣跑到楼下抱着孩子,听说尸体都冻在地上撕都撕不下来。 林美想起放假时学校发的那个通知。 走在前头的林妈妈回过头来说:“是不是真的?这也太吓人了。” 陶涛说:“我们班上有人跟那跳楼的是初中同学,听说是真事。” 林妈妈叹气摇头:“造孽啊……” 大概因为这个,陶涛到林美家以后要放炮,林妈妈也就是说让他少放几个,别吵着邻居睡觉。然后哄着他和林美泡脚洗漱,换了衣服去林美那屋看电视去。 陶涛一看林美电视上头摆的VCD机就乐坏了:“姐!你这里都有什么碟子?” 林美说:“有你爸拿给我的一些电影,还有一部《流星花园》。” 陶涛蹲在抽屉前挑碟子,“我们班女生都快迷死F4了,什么道明寺,美作……姐,你喜欢哪个?” 林美想了下说:“西门。” 陶涛啊了声:“那个花花公子?” 其实是林美看漫画时最喜欢西门和美作,西门的一期一会很浪漫,美作照顾妈妈和妹妹也很萌。倒是人气最高的另外两个没什么感觉。 陶涛放了碟子看,林美也不管他,坐椅子上写作业。 林妈妈睡觉前进来说:“客厅给你铺好了,别看太晚早点睡,明天上午你在家好好跟你姐写作业,中午再跟你姐一块回去。”再嘱咐林美,“别看太晚,早点睡。” 林美一看书就容易把时间忘了,而且她感觉好像没看多久已经十一点了。也没办法,回来太晚,感觉上像平时七八点那样。她看陶涛还在看碟子就说:“要睡觉了,别看了。” 陶涛嗯了声,好像反应迟钝似的过了一分钟才回过头来:“要睡觉了?”然后捂着肚子想了想,“姐我有点饿。” 林美料到了,跟他去厨房说:“有带回来的炸丸子、炸带鱼和炸酥肉,还有玉米和红薯,你想吃什么?要不给你下碗方便面?” 陶涛感动的说:“姐你对我真好!”在家他妈肯定就一句“吃什么吃?都该睡觉了吃什么吃?厨房都收拾干净了!明早再吃!” 林美把他撵出去,给他下了碗方便面,放里几个肉丸子端给他了,等他吃完再收拾好碗盘什么的也快十一点半了。客厅早就支好了弹簧床,林妈妈怕他冷给他铺了两层厚被,底下还铺了电热毯。 林美跟他说:“半夜冷了就开电热毯。”因为暖气十二点就停了,现在温度已经开始往下降了。 陶涛现在一米八的大个头再睡弹簧床就显得床有点小了,他在上头躺好,林美替他掖好被子才关灯回屋。 搞得陶涛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他姐一向爱照顾他。 初一这天上午,林美一上午都跟陶涛在做作业。她的作业写得快,不到十点就写完了。没事做想带强强下楼转一圈让它跑跑,陶涛写着作业喊:“姐!等我写完我带它去!” “你把字写好点。”林美看他这么急切只好不跟他抢这个活儿了,那她干点什么呢?中午都是去姥姥家吃饭,所以也不用做饭。阳台还有两箱菜,所以也不用买菜。 陶涛把数学写完,立刻给强强套上牵引带准备带它出去,“姐,我带强强出去转转啊,姐你跟哪儿呢?”转到厨房,陶涛卡壳了。 因为他看到他姐蹲在地上拿报纸擦地板瓷砖。 “姐?!”陶涛整个人都震惊了!他觉得这种事跟他们这些孩子摆一块特别不搭! 林美:“擦完了。”她把报纸团一团扔进垃圾箱,把喷壶收起来,洗手说:“写完了?带强强出去玩吧,离那些放炮的远点,别炸着狗了,不然你拉不住它。” 陶涛:“……姐,你怎么干这个啊?” “擦干净多漂亮啊。”林美说。 陶涛:我真是不理解我姐的爱好! 这天晚上,周罄打电话来了,“我中午打给你,你不在家,去你舅家了吧。” “对啊,新年快乐啊。”林美笑着说。 “哈哈,你也快乐!”周罄说,“我找你是想问你,明天晚上看烟花你去不去?” 林美想了下还是打算拒绝,“不去了,这几天一直很累想好好歇歇。”往年没这么累,今年主要是包饺子包子包得太多了。特别是舅妈说要带过去给出租屋的人吃的包子,最后馅不够又剁了一个萝卜放进去,反正一直到今天都没闲着。 周罄挺失望的说:“……哦。那好吧,那我们到学校再见吧,我本来还想找你玩玩的。” “到学校见吧。”林美说,“反正也快了。” 周罄说,“哦,对了,梅露给我打拜年电话了,她给你打了吗?” 林美说:“今年没有,去年打了。” “我给她寄邮件了,她给我回了。”周罄叹气说,“我真觉得她在那边真的很辛苦。她刚从寄宿家庭搬出来,新搬的这个地方每晚楼上都好像在开舞会一样放很大声音的音乐,她也不敢去抗议,而且她说她的屋子里没窗户,有时为了通风只能开门,还要注意走廊上的动静,一有脚步声过来就要赶紧关门,真挺苦的。” 周罄是无法想像没窗户的屋子是什么样,那不成地下室了? 林美说:“你不会这样的,你不是住你妈那里吗?那就没事。” “嗯。”周罄说,“我就是有点害怕……我妈说,让我考完试就去,七月就去。” 林美啊了声说,“那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妈给我办,挺快的。”周罄叹气说,“我这一走,我们就见不着了……所以我才想还在这里的时候多跟你见见。” 林美轻轻笑着说:“别担心,就是你去了那里,咱俩也是朋友。现在见面多容易啊,平时也可以视频,天涯若比邻嘛。” 海内存知已 第98章 初二晚上大概是七点五十的时候,周罄又给林美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到你家阳台上,往市委这边看,大概现在就开始放了!” 林美挂了电话走到客厅落地窗前往外看,从除夕前到现在每天晚上放炮的声音络绎不绝,现在外面还有各种炮声。 在东边依稀能看到烟花映红的天空,只是被前面的楼挡着看不清楚。 林妈妈从厨房出来说:“你到阳台上干什么?” 林美说:“周罄他爸单位放炮,在市委那边,她打电话给我让我看。” 林妈妈也走到阳台上,看到只能零星看到一点点就说:“要不咱俩穿了衣服牵着狗出去看,外边路上看得清楚。”闺女同学特意打电话来说的,这份心意不能辜负。 “那就去!”林美去里屋拿大衣出来,娘俩换上再给强强也武装好,牵着狗,提上垃圾袋出门了。 虽说是隆冬,但外面的人还真不少。家属院里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放炮,特别是小孩子跑来跑去的追逐打闹。外面街上人更多了,走到十字路口就能看到两三个推着三轮车卖气球、糖葫芦和红薯的小摊。 林妈妈买了两个烤红薯,两人捂在手里暖着手,远处的天空炸开一簇簇艳丽的烟花。周围不少行人或骑着自行车的都停下来观赏,还有汽车也停在路边,车上的人筒手跺脚的跳下来跑到路边看烟火。 林美怕强强坐在地上再冻着了,就带着它不停的走,还把红薯剥开吹凉了喂它。有人看到强强不免赞了声:“好狗!这狗看着像警犬啊!” 林妈妈和林美都挺光荣的,林妈妈谦虚道:“就是一般家养的,土狗。” “漂亮,真漂亮。”这人站一步远弯腰看强强,显然是喜欢又不敢靠近。看一会儿退回去了,像这种大狗一般真没人敢碰。旁边还有人想喂它吃东西,也是不敢过来,就拿零食远远的扔到强强脚边,强强低头闻闻,碰都不碰。 强强算是根红苗正的看门狗,狗厂的人怕像这种狗吃了小偷或贼扔进来的东西再给药死了,偷偷把狗厂的藏獒给偷走就坏了,所以从小就教它们不吃外人给的东西,特别是扔到地上的。 狗厂的孙老板在一开始把强强给他们的时候就交待,给强强准备一个它的饭盆,就让它用饭盆吃饭,发现它敢捡地上的东西吃就要打,一定要打,千万别心疼舍不得打。平时主人喂东西不能扔到地上让它拾,不然它习惯了从地上拾东西吃,就容易被偷狗的害了。 这方面强强倒是没让人操过心,以前林美吃饼干不小心掉地上,赶紧拾起来怕它吃,结果强强就趴在她脚边,眼睛一直看着她,好像在说: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 搞得林美自己脑补后感动得不行,赶紧用它的盆给它倒了点狗粮当奖励。 人家扔了见它不吃也不生气,反而站起来叹道:“这狗真有规矩,养得真好!它是不是不吃外人给的东西?” 林妈妈笑着说:“差不多吧,别人给的都不吃。” 有个年轻女生觉得好玩,问过林美后用手托着一块牛肉干凑过来:“强强?强强,吃。” 强强低头在她手心闻了闻,抬头看林美。 林美沉下脸:“嗯——?” 强强就明白这是不让吃,就把头抬起来了。 女生说:“呀,真乖!你不让它吃就不吃是吧?” 最后都没人看烟花了,都在看强强。 林妈妈看时间晚了,站得也冷了就喊林美走,那个喂强强的女生最后壮着胆子摸了强强,兴奋的跟她男友说:“咱们也喂一只吧!” 她男友也是渴望的看狗,摇头说:“不行啊,咱俩现在哪有时间?等以后吧。”最后要走了才过来先把手给强强闻闻,再摸摸它说,“强强,我们走了啊。” 这路遇的两个陌生人跟强强挥手告别后上车走了。 林妈妈跟林美说:“强强真受欢迎啊。” 林美想说狗一般都比主人受欢迎=_ 林妈妈回家后跟林美说:“你也给人家周罄打个电话,人家特意通知你让你去看烟花。”林美拿起电话才卡壳,周罄现在肯定不在家,她爸单位电话林美可不知道。 到九点的时候,周罄又给她打了一个,听声音就知道她今晚玩得很开心,“你去看烟花了吗?” 林美忙说去看了,跟林妈妈和强强一起去路边看的,家里的阳台看不到,特别好看,放了很多啊,她们回来时还没放完,她最喜欢那个金色跟小星星似的,一放到漆黑的天幕上就是点点金星,慢慢洒下来又变成了银色。 “那个叫火树银花,我也最喜欢那个。”周罄笑嘻嘻的说,“我爸他们单位还发了很多点心,我爸也不吃,回头我拿到学校咱们一起吃。” “你明天几点回去?”林美问。 初三是最后一天,初四就上课了。现在路不好走,早上去学校不现实,林美还是初三下午走。 “六七点的时候吧?我在家吃过饭再过去。你什么时候?”周罄说。 “我吃过午饭就过去。”林美说,天黑了路不好走,“我到学校再吃晚饭。” 两人说好学校见就挂电话了。 林妈妈说:“那你明天中午还去你姥姥家吃饭吗?” “明天就不去了吧?时间太紧了,我在家吃。你去不去?”林美说。这几天娘俩都是中午就到姥姥家报道了。 林妈妈说:“我也不去,咱俩在家吃方便,发的年货还没动呢。” 这几天都在姥姥家吃,舅舅拿回家的年货还特别多,还给他们扛来了一条羊腿呢,所以林妈妈发的年货还没动。 林妈妈说完就去阳台上看了,厨房还有发的香肠排骨猪肉什么的,她看了一圈发愁说:“吃不完啊……” 今年发给林妈妈的东西格外多,除了新鲜蔬菜之外,苹果梨各两箱,还有两箱水果罐头,另有米面油蛋肉,冰箱放不下的都堆在阳台了。 现在厂里人事这块,林妈妈是大拿。资历有了,单位的人又都熟,上回还跟林美商量说领导打算让她主管人事,问林美要不要接下来。 林美虽说还是个小孩子,但舅舅都肯听她的,林妈妈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更看重林美的意见。 林美先问林妈妈有没有这个想法?她要是想干,有干劲,那她绝对是支持的。别看现在厂子快死了,破船也有三斤钉。而且林美记得很清楚,直到她日后留学回来工作,这个厂也没有倒闭——市里怎么敢让它倒闭?倒了这些职工往哪放? 所以林妈妈现在接下这个职位,至少还有十年好干。十年后她也差不多快该退休了。 林妈妈主要犹豫的就是现在厂里这半死不活的样,人人都在往外跑,她还往里进是不是有点傻?别人劝她说的也是这个,干什么啊干?林美舅舅现在做着多大的生意啊,林妈妈跟林美舅舅一起干不就行了? 林美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也是,重生前舅舅再开始做生意是几年后的事了,那时林妈妈年纪在那里放着,也没那个心力了。 现在林妈妈还有一拼的意思,只是选择哪头,她还拿不准。 林美就说:“你要跟舅舅干呢,好处就是你们是亲兄妹,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相处起来也容易。但坏处也有。” 林妈妈认真的问:“你说说看。” 一个就是舅舅那纯粹就是个体买卖,什么规章制度都没有。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不找合伙人就是不想跟人牵扯那些钱啊利的。林妈妈进去姑且算自己人,但到底跟舅舅不是一家人了。 “妈,你去了干什么呢?”林美说,“跟车发货这肯定用不着你,舅舅也不可能让你这么辛苦。要是让你管账,那舅妈肯定就要跳起来了。舅妈现在不插手不是她不想管,而是舅舅不敢她插手。要是你跟舅舅说你想去替他管账,舅舅肯定没话说。可舅妈也肯定会跟你争这个‘权’,到时就是扯不清的官司。” 林妈妈叹气说,“我就是担心这个!” 林美说,“再有,舅舅给你多少钱合适呢?他自己干,赚的都是他自己的。租车雇人什么的都有公价。他给你该怎么算?给多了,舅妈肯定不乐意,给少了,你又何必?再说多少算多?多少算少?” 林妈妈考虑过这个,她就认为舅舅不可能亏待她。可林美问具体多少钱,她又不好意思自己说,就说都让舅舅看着给,“他肯定不会亏待我。” 林美给林妈妈算账,林妈妈目前算下来工资在两千八九这样,各种保险水电公积金房贷一扣,拿到手应该在一千五六左右。 “舅舅给你,应该不会少于三千。”肯定的。 林妈妈点头,用很惊奇的目光看林美,这孩子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想的就是跟你舅干赚得多。” 林妈妈就想为了多赚这几百块钱,就算要被林美舅妈天天指桑骂槐她都愿意。 林美说:“可是,妈。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你也能拿三千了。别看厂里这个样,工资是慢慢往上涨的。它涨得再慢也会涨。可舅舅给你的钱,就不那么好涨了……”现在拿三千看着多,五年后呢?换句话说,舅舅会不会给林妈妈涨工资不知道,林妈妈自己肯定是不会主动要求涨工资的,她开不了这个口。这就有一个问题了,当三千块的工资已经不够用的时候,万一舅舅没想到要涨,林妈妈不就晾在这里了? 林妈妈愣了,说是当头一喝也不为过。因为她没考虑过这个钱以后会不会够用! 林美看林妈妈愣了,赶紧往下说:“还有,你现在在你们厂里是正往上走的时候。你走了,肯定有人填这个坑,到时你想再回来就难了……”这个位子肯定不会给林妈妈一直留着啊。 还有,林妈妈在厂里干到退休也有退休工资。她在舅舅那里能干多久?当然是干多久发多久的钱,不可能她不给人家干了,舅舅还跟厂里似的给她发退休工资。 “那是……”林妈妈点点头,这下她是真开始犹豫了。 之前她一直是倾向着去跟林美舅舅说的。不过就是想先跟林美商量商量,看看她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想过林美居然是反对的。 林妈妈说:“美美,你是不是不同意啊?为什么?” 林美犹豫了下说了实话,“咱在厂里是端公家饭碗,赚多少都是应得的,没人能说一个不字。但你跟舅舅一起干,舅妈那边肯定会觉得你是来占便宜的……”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林妈妈和林美成了个要饭的了。 林妈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林美放柔声音说:“妈,舅妈的脾气在这里放着,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其实如果妈也想自己干个体,跟舅舅一样有这个事业心,那我肯定支持你。你跟舅舅干两年能自己出来单独干,那就没问题。咱就欠这两年的人情。但如果只是想吃碗太平饭,那还是厂里更保险。因为差距不大。妈你在厂里拿三千,要是跟舅舅干能拿六七千,那还值得。” 林妈妈摇摇头说:“六七千不可能……就管个账,三千都是多给我的。” 林妈妈说要再想想,林美就没再问这个事。 结果林妈妈收拾阳台上的菜看有没有快坏的要赶紧吃,林美过去帮忙,林妈妈突然说:“你妈现在是副科级了,厂里说送我去进修。”以前林妈妈既管着图书馆又兼着档案室时就去考了个函授的本科,现在是组织上需要她继续学习好为人民服务。 纺织厂的人事科长一直都是副厂长兼任,基本上不管事,除了需要往厂里塞人时。林妈妈这个副科长就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林美说:“行啊,去吧。” 林妈妈的笑容里多了一些自信,说:“我想反正你在学校难得回来,把强强送到狗厂去,我去学习几天就回来了。” “去吧,去吧。去哪儿学习?去几天?”林美问。 “去党校,也就一二十天吧。”林妈妈说,“年后就去,时间再通知。要是我去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就给你打个电话。” 第二天,娘俩在家吃午饭,各种菜切了一桌子吃涮火锅。舅舅拿来的羊腿冻得梆硬,林美举着菜刀兴致勃勃打算学人家片羊肉,被林妈妈拉住,把羊腿拿进屋放到化了冻切了几块肉下来洗净血水煮了,放到锅里权当是羊肉汤涮菜了。 林美吃完都坐不下来了,她老记着家里菜多吃不完就使劲往嘴里塞。“回学校一星期我都不会想喝羊肉汤了。”林美扛着肚子收拾桌子时说。 林妈妈笑了,“收拾你的书包去,收拾完了睡一小觉再走。” 睡个午觉起来,林妈妈把家里过年买的水果糖巧克力瓜子花生什么的收拾出几个塑料袋全都给林美装上了,“放在家里我也不吃,带去给你同学分分吧。” 好沉一个提袋约有五六斤重,林美一看就发愁,但确实放家里没人吃,到学校也是个零嘴,于是也不嫌沉提上了。 上了公交车几乎没什么人坐。才初四呢,林美坐在最后闲着没事就开始往嘴里塞零食,拆下的包装袋都放进袋子里,下车前扔到了车门口的垃圾箱。司机之前回头看她好几眼,看到最后才放心。 一到学校门口那条路,就好像换了个人间。旁边还是冷冷清清的大街,学校门口这条街就热闹得像集市了,各种来送孩子的车,大的有轿车面包车,小的有自行车摩托,还有骑三轮车来好送行李的。 寝室里也早就来人了,黄苓已经开了门正拿把扫帚在扫地,林美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说:“呀,好勤快啊。” 黄苓:“你可来了。正好有活儿给你,去,把垃圾倒了。”两人嘻哈一阵。 林美先把行李放黄苓床上说,“借你床放一下。”然后把零食放到桌上堆着,“随便拿吧。” 黄苓说:“我也带了桔子和梨,一会儿去洗几个放着。” 两人合力把寝室卫生先搞好,铺床擦桌子弄得窗明几净,宿管阿姨上来看到说:“还是你们这个寝室干净,都不用我操心的。” 往外一瞧,走廊上都是垃圾。离校前不流行打扫卫生,都是返校后再打扫。 林美瞧寝室干净了说:“那我先去班里了。” 黄苓塞给她两个梨,林美手上还有饭缸、书包和暖水瓶,说:“你看我还有手没有?” 黄苓把饭缸上的小碗小盘子拿开,把梨放里头,说,“这不就行了?” 林美带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去教室,教室门已经开了。赵老师在办公室看到她过来,出来冲她招手:“林美放了东西过来一趟。” 教室里,小师弟吴平之正在打扫卫生,值日组的一个人都没有,林美都觉得这样太欺负人了,去办公室前跟他说:“一会儿我来帮你。” 吴平之笑呵呵的:“不用不用,快干完了。赵老师叫你估计是要发卷子了,我刚才见他从一楼抱了卷子上来。” 赵老师叫林美还就是这个事,因为今晚他不能来盯着晚自习,又怕刚过了年大家的心是野的,看他不在再出什么夭蛾子,干脆用卷子把人都给栓到教室里。 “没来的人先不发。对了,乔伟风过年放炮炸着手了,他爸给我打过电话请假,你跟张煦说最近考勤不要记他。”赵老师说。 林美:=口 她关心道:“严重吗?” 赵老师比划着大拇指:“还没把指头炸掉吧,不算严重。” 林美:=口 赵老师笑眯眯问林美:“过年放炮了吗?” 刚说过乔伟风的事,林美回答这个问题就有点迟疑:“……放了。” 赵老师笑着说:“都放的什么啊?女生应该就喜欢放那种往天上飞的带哨的,还有那种呲火花的?” 林美点头:“都放了。” 赵老师说:“还是女生会玩。乔伟风他爸说他跟他堂兄弟比赛看谁敢拿着炮直到捻子烧到头之前撒手把炮扔出去,乔伟风这二蛋就忘了把炮撒开了。” 林美:=_ 赵老师恨铁不成钢说:“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第99章 在当晚,所有学生都已回校,一班仅一人缺席,就是玩鞭炮炸伤手的乔伟风。七点开始考试,八点考完后,大家就开始关心乔伟风了。 “听说是半个手掌都炸掉了一层皮。”张煦跟乔伟风通过电话,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因为这次放假比较多,一共五天。所以乔爸爸就带乔伟风回老家了。他们老家就在附近的郊县里,几乎一整个村的都是堂兄弟。而且村里放的炮都是自己的小鞭炮厂做的,随便玩!不掏钱。 乔爸爸想让乔伟风好好放松就让他堂兄弟带着他。堂兄弟们平时玩的比这个疯多了,用手拿着炮放还是照顾乔伟风这个城里男孩,他的堂兄弟们都是叼在嘴里,点着后再扔出去,炮捻子还要事先剪掉一点,玩的就是这个刺激。 “他们也不怕把嘴给炸成豁子!”郑凯说。 “炸豁了啊,有一个就是小时候炸成豁子了。”张煦说。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原来是保留曲目啊。那乔伟风炸成这样也不奇怪了。 “其实他还不如炸成豁子呢。炸坏手这就算能来上课,他也没法写作业啊。”张煦说。 这个说法大家都很赞同,林美在一瞬间的赞同后突然发现她竟然理所当然的认为学习和考试比身体更重要! ……这是不是有点小小的三观不正呢? 不等林美纠结清楚这个,乔伟风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他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和慰问。 “哦,这就是炸伤的那只手吧?看起来很严重啊。”张煦说。 男生们都围着乔伟风,女生们也都看着那里。乔伟风的左手整个包起来,还有黄色的药水透出来。 “你现在来上学能行吗?在家多歇两天多好。”图海说。 乔伟风说:“没事,这个只需要每天换药就行了,学校的医务室就能换。” 不过他这样显然不能写作业,赵老师提醒林美帮乔伟风给老师们请假。林美就带着乔伟风几个办公室转过来,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很好说话,让乔伟风等手好了再把作业赶回来就行了。 唯有二班的董老师,他教育了乔伟风将近十分钟关于新年、安全放炮以及“现在是多要紧的时候”这些话之后,又让大家写一篇小小的议论文,三百字,就乔伟风这件事深入挖掘一下。 董老师说:“你们要擅于挖掘生活中的小细节,这样到你们考试的时候才不至于轮到要下笔了脑中空空如也。” 三百字写起来是很轻松的,林美又旁听过董老师怎么教育乔伟风,就从“新年很快乐,大家都在放炮,放炮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但要注意安全”然后举几个放炮受伤,伤人伤已的例子就写完了。 其他人也都嘻嘻哈哈的,把这当成一个笑话说。乔伟风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不好说了。 先是乔伟风在教室上课上自习时,他跟谁都不说话,周围的男生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接茬。 跟着就是张煦悄悄说乔伟风在夜里偷哭。 “……你瞎编的吧?”林美和周罄都不相信,一个大男生会因为这种小事偷哭? 图海把张煦踹开,辟谣道:“不是,他是手疼。” 睡前忘吃止疼片了,想偷懒不吃了,结果越来越疼,可他又不好意思爬起来吃药,天气这么冷,他一只手还不方便,披衣服、拿手电筒、倒水、找药,都是麻烦。结果就把乔伟风这条汉子给疼哭了。 下铺的图海听到他在那儿哼哼,摸黑起来小声问他怎么了?乔伟风哼哼半天小声说:“忘吃止疼药了。” 一寝室的哥们早都被他哭醒了,都不敢起来躲在床上,以为乔伟风是心灵受伤害了偷哭,蛋蛋的。谁知道他是忘吃药了! “操!老七你可算把你哥给吓死了!” “就是!还当你想找妈妈了呢!” 一群哥们披着衣服缩在被子里,举着手电筒帮图海照亮。乔伟风挂着泪说药放在哪哪哪,图海倒水找药递到上铺,等他吃完再放回去。“睡吧?”图海说。 乔伟风特别不好意思的点头说:“谢谢你啊,二哥。” 图海摆手笑笑,当年进寝室排大小,按月份图海排行第二,结果就成“老二”了。平时这些混蛋都是叫他老二逗他,这回乔伟风不好意思喊人老二。 哥们几个举着手电看图海也躺好了才按灭睡觉,一夜无话。从这天起他们个个都记着晚上提醒乔伟风吃药,免得他再半夜疼醒。 乔伟风确实有点面子受伤。本来嘛,鞭炮炸伤手还是这么蠢的游戏,玩的时候不觉得蠢,因为大家都在玩,可是受伤被父母发现时就蠢到家了,被同学知道就更蠢了。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怕大家笑他,所以他就先表现得满不在乎。 偷哭时还真是有点伤心的。不过寝室的哥们真是太好了,从这天起他们寝室总会有一两个人拉着乔伟风一起行动,帮他拿书包打饭刷饭缸打热水什么的。碰到有人拿乔伟风炸伤手的事取笑,他们还会黑着脸:“笑屁啊!” 乔伟风感动的都快流泪了,整天跟小太阳似的一见他们寝室的人就笑开了花。 图海跟林美他们科普完乔伟风的可怜相,一转头碰到乔伟风,结果他一看到图海就笑容灿烂的说:“二哥,我请你吃烤肠!”正好下课肚子饿去食堂买了几串烤肠吃,最近乔伟风常常请客。 张煦轻轻踢了图海一脚:“他看起来还不错啊。”这不笑得挺开心的?你刚才说的那个听到大家笑话他就暗暗伤心内伤的人是谁啊? 图海:“……” 乔伟风笑眯眯的跑过来:“二哥,这是你的份。”香甜的还热滋滋冒油的烤肠递上来。 图海沉默的接过来吃了。 乔伟风的手一天换一次药,张煦好奇跟过去一次,看得头皮发麻,半个手掌的皮都炸掉了,还有地方是烧伤,反正看着很惨。乔伟风自己看习惯了倒觉得每天都在好转,张煦是看过一次就回来捂着心口说:“……我受到伤害了,我这辈子都不放炮了。” “至于吗?”何棋嗤笑,“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乔伟风还没说一辈子不放炮了呢。” 两人你撩一下我撩一下的打起来了,周罄拉着林美走开了。 她最近有点低落。 林美大概知道原因,“过年跟你妈通电话了吧?” 周罄点头:“嗯……我妈问我几月过去。” 这个事,她还没有跟何棋说。 何棋的留学计划显然是等考上大学之后再说了。要想让他在高考后就去留学,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高考砸到地心,那就可以去了。 周罄小声跟林美说:“你说我怎么能盼他不好呢?再说他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考好。” 林美同意这个,她提醒周罄最好尽早跟何棋说清楚,不要跟梅露和郑凯似的弄得那么难看。主要是她和何棋之间一路走来,如果在这里掰了,就连旁边的人都替他们可惜。 周罄自己也很没主意,说:“我知道,我正找机会呢!” 不过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要一起度过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但第一天,周罄说“我要写物理卷子”,第二天改成数学作业,第三天改成语文练习题,第四天……林美就不再说了。 周罄就这么一直一直的拖下去。 冬去春来,校园里的行道树都冒出了嫩芽,学校花坛里的长青树也长出鲜嫩的绿叶来。一班在楼上看到董老师带着二班的学生在上课时间,在校园里缓缓散步。 之后才知道董老师让大家去感受春天回来好写作文=_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老师们怕大家压力太大,带着大家放松。赵老师也让大家没事多去校园里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别在教室里闷着。为了让大家下课后能出去而不是贪恋教室里的暖气,赵老师每到下课都过来把教室里所有的窗户打开,呼呼的冷风往教室里刮啊。 赵老师开了窗户就喊:“都下楼跑跑,别老在屋里闷着!” 早春三月还是滴水成冰,林美跟周罄手牵手跑到走廊上,站在太阳地里一会儿就晒暖了。 楼底下何棋他们几个也站在太阳地里,几个男生嘻哈着说话,你推一把我踢一脚的打闹着。周罄趴在走廊水泥栏杆那儿看何棋。底下何棋发觉了,笑出一口大白牙冲周罄招手,周罄冲他笑笑,转头对林美叹气:“怎么办啊……” 林美说:“你要实在说不出口,给他写封信吧。” 这事真不能拖。这都三月了,七月考完,八月或最晚九月,周罄就要走了。早点跟何棋说才行。 周罄忧心道:“那他要是听了,影响他发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等高考完再跟他说好了。” 林美想说何棋平时看着没这么脆弱啊,再说你们这感情有这么深厚吗? 可她又不能打包票,就说:“那你自己看吧。” 周罄犹豫来犹豫去,见何棋就皱眉,她自己心里存着事,对何棋就有点喜怒不定。何棋号不准女朋友的脉,悄悄托图海郑凯帮他问问林美。 “他自己怎么不来?”林美觉得她平时跟何棋关系还是可以的啊。 “他不是不敢吗?怕周罄要甩了他。”郑凯被人甩习惯了相当淡定,他凑过来说:“你说吧,我回去一定好好安慰他,周罄是不想跟他谈了吧?现在快该高考了,也该分手了。” 林美:“我怎么觉得你在兴灾乐祸啊?”这人心眼真不好。 图海笑着说,“你就说吧,何棋自己在寝室里头都快挠秃了。” 林美没说,说要问过周罄再告诉他们。 周罄一听就大松一口气,握着林美的手说:“那你跟他说吧!我开不了口!” “我就开得了口是吧?”林美没忍住打了这丫头一下。不过她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去食堂吃晚饭的路上刚好看到何棋他们,林美把饭缸给周罄让她帮她打份米,叫何棋到一边。 何棋警惕的盯着她:“你不会是想杀人劫色吧?” 林美:“等你长到一米八再说。” 何棋〒▽〒:“有没有这么狠啊 ” 林美酝酿了下,刚要开口,何棋说:“你等等,我先问啊,周罄不是想跟我分手吧?” 林美斩钉截铁道:“不是。” 何棋呼了一声,笑了,“那你说吧。” “你知道她妈在外面吧?”林美说。 何棋愣了一下,半天才说:“……哦,我懂了。” 然后他就一句话没说的走了,临走说了声谢谢林美。 林美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上回去,林美想跟周罄汇报一下她跟何棋摊牌的过程,周罄死活不敢听。 第二天早上早自习时,何棋两个眼睛都浮肿了,挤得眼睛只能睁开半个。林美和周罄都看愣了,林美问郑凯:“……何棋昨晚回去不会哭了吧?” 结果郑凯黑着脸说:“昨晚他非跟我挤,问我梅露出去我是什么心情?我能是什么心情?”他就是不哭,他也要把他打哭! 所以这是熬夜熬的? 第100章 寝室里发明了背书的新姿势,继倒立着背和骑马蹲裆式背书还有边做瑜伽边背之后,大家又发明了方言背书法。 黄苓某天背语文时是用陕西话背的,姑娘们先是一愣,跟着就暴发出狂笑来。黄苓硬撑着背完淡定道:“别笑!你们试试,我觉得挺有用的。” 理科班的没几个喜欢背书,背起来都是生不如死,要不是当时讨厌背书也不会选理科。理科不用背书,只要会做题就行了多简单——这都是大家当时的想法。 不过发现就算选了理科也不少背东西后,各种背书的发明就出来了。倒立和运动式背书最受欢迎,因为据说这样背书会让全身的血液洗动加快,当然也包括脑子里,让大脑更清醒背得更轻松! ——全是歪理。 寝室一向是歪理的发源地,各种“学说”层出不穷。 黄苓的方言背书还不是她自己想的,而是文科班先传出来的。董老师听说后还很体贴的说:“既然大家都觉得方言更能帮助记忆,那我就用四川话给大家上课吧。”董老师当年知青下乡就是去四川。 他用四川话上了十分钟,二班的学生快笑断气了,他们一班都听到二班的动静了,吵的给他们上课的老师都先不讲了,说:“等他们二班笑完再说。” 二班的学生喊:“老师!听不懂!” 董老师这才改过来,不过偶尔看大家注意力不集中了就再冒出一两句来,就把大家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 林美在寝室里常玩瑜伽背书,趴在床铺上做来做去,一个姿势几分钟,兼具锻炼和学习,一举两得。而且上铺的姑娘得天独厚,还能玩倒立,下铺就不行了。黄苓自己是下铺的,就常跟吴骄或林美换床说要在上铺来倒立背书。 林美都是一边下床一边说:“你小心磕着牙,撑不住了就赶紧下来。” 前两天女生寝这边才发生过一起玩闹时一个女生从上铺掉下来磕了满嘴血的,门牙都松了,宿管阿姨焦头烂额的说:“还没破相知足吧!你们这些女生啊!不能文静点吗?” 好像就是她在上铺玩倒立,另一个上铺的女孩跟她开玩笑咯吱她。 林美这边也听说了,周罄说:“这是谋财害命啊。” “玩疯了而已。”林美说。 后来这两个全都要写检查,咯吱人那个还要赔人家医药费,伤身、伤心又伤财。 赵老师也在班上大声谴责这种行为,“你就不怕摔断脖子?角度正好的话一下子你就死了!就跟断电一样,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但进入四月以来,随着高考日期的逼近,天气也一天天热起来,班上的人却好像变得更加不安了,表现就是很多人开始出各种各样的小状况。 林美就在关柜子门不注意挤得左手食指的指甲黑紫黑紫的。 当时她正扭头跟周罄说话,一边猛得甩上柜子门,却没留意自己的左手还巴在柜子上,“啊 ”的一声惨叫之后,她抓着左手腕原地蹦还弓成虾米,周罄和全寝室包括走廊上的人都围上来了。 “林美你怎么了?” “别动!别动!” “快去医务室!” “去医院吧!万一手指骨折了呢?” 吴骄跑快把毛巾弄湿回来给她轻轻的敷,一边说:“你怎么那么狠啊!这是自己的手啊!” 林美哭笑不得,那边已经有人去借自行车准备送林美去医院了。 周罄都哭了,跟她受重伤一样一堆人簇拥着她下楼。林美自己疼得钻心还要安慰她们:“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周罄帮我拿钱包。” 这个嘛,她个人觉得不太可能这么背就把手给砸骨折或骨裂,那她要用多大的力气啊? 周罄说:“我带钱了。” 结果到女生寝楼下,赵老师气喘吁吁的从教学楼往这边跑,脸膛通红,看到她就说:“我听说你的手指被门挤了?我看看。” 林美赶紧说不要紧,就是现在一跳一跳的疼。此时被挤到的左手食指已经开始发紫发青了。赵老师左右看看,因为没留血也看不出到底多严重,不过这比他想像的要好得多,当时他就说:“你可是把我吓个不轻!” 林美不好意思的笑。 旁边的女生七嘴八舌的说万一骨折呢?她们正打算送林美去医院。 林美刚想说没这么严重,不可能。赵老师说:“看看也好,你们就不用去了,我带林美去。”然后他叫了旁边路过的一个陌生男生说,“我记得你是二班的杨伟吧?去找你们董老师就说我要借他的车送个学生去医院,让他赶紧把钥匙送来。” 林美这边还有一堆人围着,赵老师赶人说:“行了,不用你们操心了,剩下的有我呢,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只有周罄和黄苓留下了。周罄还哭得跟什么似的,林美一边给她拿餐巾纸一边说:“还要我这个伤员来安慰你,别哭了!就是挤了下手!” 周罄最近情绪起伏较大,换句话说,她变脆弱了。 黄苓左右看看说:“出来太急,我去把林美的外套和包拿来吧。” 林美赶紧把钥匙给她让她把钱包也一起带出来。 赵老师说:“不用你带钱。你们进学校都买过保险。忘了?我先替你垫上,等报销了你再还我就行。” 不到五分钟,董老师过来送钥匙了,皱眉说:“你们班怎么总是有学生受伤啊?”话音未落,有两个二班的学生跑过来跟他说,“董老师,王巧巧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说是后面陈灏他们推的。”正吵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董老师顿时十分没面子。 赵老师带林美去了趟医院,他人头熟,找了熟人,把医生从诊室叫出来给看的。医生站在阳光底下抓着林美的手来回按,按得林美一个劲的跳,医生笑眯眯的说:“没事,骨头没事,回去养养就行了。” “真没事?这是学生,可不能出差错,不然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赵老师说。 “真没事!”医生笑着说,“你要是实在担心,那就去拍个片。你先去,先排着队,我这边给你开单子,让人给你送去。” 林美想说不用再拍片了,除了刚才被医生按得更疼之外,她现在觉得就是普通的挤着了。 不过赵老师到底抓着她再去拍了个片。到拍片那里,另一个医生又抓住按了按,说:“不用拍,骨头没事。” 林美眼泛泪花,赵老师说:“拍个家长能放心,我也放心,拍吧拍吧。” 周罄和黄苓一直陪着她,不停安慰她说:“没事,没事。”两人也都觉得这看医生简直就是二次伤害。 拍的片子也没事,这才回学校。第二天,林美的指甲盖才开始变得可怕起来,乌黑深紫一大片,好像指甲下全是淤血那样。 人人都知道她昨天被挤着手了,一看指甲这么惨,个个都倒吸一口冷气:“疼不疼啊?” 能不疼吗?疼得钻心,还一跳一跳的。林美沉痛道。 张煦很贴心的建议说,“要不要吃止疼药?就乔伟风吃的那种,两块钱就买可多片,他那还有,要不给你拿点?” 同样是伤着手了,乔伟风也来安慰她:“你比我好多了,你是左手,右手不碍事,哪像我是右手,现在还没办法写字。” “都一样,都一样。”林美也安慰安慰他。 何棋不敢过来,他跟周罄自从上次之后就处在互相躲的状态中。 林美和郑凯他们都认为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林美也算是受伤了,虽然她自己觉得不算伤员,但周围的人都默认她需要照顾,所以路上看到她,会有人主动问她:“林美,要不要帮你把书包拿到教室/寝室?” 回到寝室,一提暖水瓶都是满的,一问就是周罄、黄苓、吴骄等人顺手给她打回来了。早上,周罄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穿衣服,套头的毛衣或需要系扣的大衣之类的。 林美经过这件事才发现原来食指的作用还是挺大的,“直到失去了它,我才发现它有多珍贵。”她在寝室里感叹,帮她系扣子的周罄抬头,“又想到什么?” 林美就发表了一番关于食指的感叹,周罄端着两人的饭缸嗯嗯道,“你一会儿吃什么?还喝豆浆吃包子?” 林美说还是老样子,再感叹:“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周罄继续嗯嗯,“知道我爱你了吧?” 林美笑着说:“知道,知道,我也爱你。” 周罄和何棋半分手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跟林美更要好了。搞得林美都有点不想让周罄跟何棋合好了,这么好的朋友哪里找?给何棋可惜了。 到了班里以后,英语课代表冼星刚把卷子抱过来,趁着早自习前这点时间发给大家。现在老师们复习基本已经摒弃课本了,都是卷子。上课不是做卷子就是评卷子。 一趟自习课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光发卷子了。除了上周做过的卷子,这都是这周准备要在课上讲的,剩下发的都是新卷子。 化学老师徐老师说,“现在没时间在课上空时间让你们写卷子了,只能发下去让你们自己做。做完后我直接讲,也不改了,省得浪费时间。” 基本都是这个节奏。 一到课间,几乎所有人都在伏案写卷子。因为课上的时间都被占用了,他们只能挤占别的时间把卷子写完。 中午也没多少人特意拿着饭缸去食堂吃饭,都是买回来在教室吃,省事方便。 林美的手不太方便,现在不小心碰到食指就是钻心的疼,她自己也很小心,偏偏她坐的位置,左手食指是向外的,不是她自己小心就行的偶尔就会被旁边的同学碰到。时间长了同桌的人不自在,她也觉得不方便,跟赵老师说过后干脆调了个座位。 从教室这头换到了靠窗的这边,紧贴着墙壁坐,这下她的左手就安全了,平时也不用老担心着会不会被人碰到。 教室的这半边的座位她很少有机会坐,坐起来感觉有点新奇。 现在是四月份,教室里的窗户整天都是开着的,外面的暖风会把柳絮杨花一类的东西吹进教室来,在阳光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林美偶尔上课上到一半抬头看都会小新鲜的感动一下下。但她却发现坐她身边的冼星很讨厌这些飞絮,冼星的脸上都是密密的小红痘,她对林美说:“我过敏!一到春天就这样。”所以她真是恨死要坐在窗口了。 林美说,“早知道我就跟你换了。”跟谁换座位不是换? 冼星摇头说,“不用,反正我也习惯了。再说不止坐在这里有,从教室到寝室的一路上都有。” 冼星很喜欢林美坐过来,她喜欢借林美的卷子看,然后照着林美的卷子标重点。林美看她的卷子和书上也是写得密密麻麻就说:“你不都写了吗?” 冼星摇头说,“再看一遍保险。” 第101章 林美的笔记和卷子替她在新的地方赢得了一群新朋友,大家以前只是点头之交的同学,坐到一起还是需要融合的。林美在跟周罄说起来时用了一个形容:“就像恋爱跟同居,肯定有差距。” 周罄险些把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她赶紧抽了张餐巾纸:“饶了我吧!” 林美翘着左手食指拿着牛肉饼,她最近觉得自己变得淑女多了。 吃完晚饭,两人把饭缸放回寝室后就准备去教室。黄苓正在寝室里对着镜子涂药,她跟冼星一样也长了一脸的红色小痘痘,还不是青春痘,一看就是过敏的那种。 “拿的什么药?”林美说。 黄苓拿起来看,“复方地塞米松乳膏……门口药店的大夫说涂这个就行,比达克宁好。” 现在大家都自觉加多了自习的时间,早上甚至有人六点就去教室的,早餐都让人带。晚自习也是,有人根本就不离开教室。 黄苓顶着一脸的药味提着一块五的包子到教室,把包子给吴骄。吴骄拿着杯子四处借开水,冲了包牛奶麦片后吃起她的“晚餐”,拿着包子就说:“怎么一股药味儿?” 黄苓把手给她闻:“是不是这个味?别担心,是塑料袋上的,我涂药后没碰包子。” 林美先把东西放到冼星那边,她也是让寝室的人带的饭,鸡蛋饼加咖啡,这一片都是咖啡的香味。林美说了声好香啊,冼星说:“给你去泡一包吧。”顺手就给了她一包三合一咖啡包。 两人交换了一下附近哪间小店的咖啡喝着像假货,市里哪家超市咖啡正打折,然后就开始晚上的学习了。 林美把上午发的卷子拿出来,挤着课间时间也写了有小半张了。等她第一张写完,冼星扭头过来说:“借我看看。” 林美先给坐她旁边的周罄使了个眼色,看周罄摇头才递给冼星。现在她们俩不跟何棋他们一起坐了,林美搬到冼星这边来之后,周罄晚自习也坐过来了。 冼星接过来:“等我看完给周罄。” 周罄说:“你看吧,我回寝室再看。” “就是,你们俩一个寝室的,真方便。”冼星挺羡慕的。复习的时候能够跟年级前几名一个寝室真是占大便宜了,看林美的书和笔记,周罄都是随便看的。 周罄先写的是英语,既然可能要留学,她就想再提高提高。林美劝过她说没必要,“到了那个环境后,你想不学好都不行。” 可周罄还是有点不安。英语卷子不多,总共就两大张四小张,不到八点就写完了。她写完问林美:“你的英语卷子在不在这儿?让我看看。” 英语卷子是昨天发的,林美已经写完了,找出来给周罄。 周罄刚拿到手里,后面的张苗就越过两排给周罄传纸条,周罄一回头,张苗无声夸张的说:“卷子,借我一张,一会儿咱俩换!” 周罄只好无奈的看林美,见她点头才问张苗:“你要哪张?” 张苗借到了喜笑颜开的:“哪张都行,你看一张给我一张。” 林美写完化学卷子也想对一对,班里化学最好的不是化学代表程燕,而是何棋。他在二年级时还不显眼,到了三年级一下子化学就跟坐火箭一样把所有人都给甩到了后头。同样,物理最好的是郑凯,他是物理课代表,倒是实质名归了。 林美最好的一直都是英语,搞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科了。 林美有点犹豫,按说她跟何棋的关系,借着卷子小意思,但看看旁边的周罄,林美觉得真借了就是背叛朋友了,想了想,给图海传了个条,问他的化学卷子写完没?写完借来看看。 图海坐在何棋后面,自从学习小分队不知不觉散架之后,他们也没再特意在晚自习时聚到一起了,郑凯还说他们之前聚一块倒像是专为了何棋和周罄谈恋爱似的。 他接到纸条,看了看前面何棋跟个老翁似的背影,找出化学卷子捣捣何棋:“传到前头去。” 何棋接过来小声问:“给谁?” 图海:“给林美。”然后看何棋是什么表情。 何棋面无表情的传过去了。 郑凯回头冲图海挑挑眉,一脸看好戏。没办法,以前他在哥们中间最出名的就是被人连甩两次,甚至寝室里还有哥们扮成半仙说他至少要离三次婚才能找着一个肯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 郑凯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终于有人跟他一样了! 图海不理这坏蛋。 郑凯转过去写卷子,同桌的何棋突然手肘猛得朝他一撞,嘶啦一声,郑凯的卷子被他的笔拉了一条大口子。郑凯眼都直了,就连何棋也没想到破坏力这么大,小心翼翼看了郑凯一会儿,从书斗里摸出透明胶放到桌上。 郑凯目光黑暗的扫过去,何棋双手合什小小做了个揖: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吃错药了。 郑凯:“哼!!”抓过透明胶开始粘卷子。 林美拿到卷子就开始对题,周罄扫过来一眼,见是化学的,下意识的以为是何棋的卷子,仔细一瞧才看清不是何棋的字,再看名字是图海的,想问又不敢,凑过来看说:“怎么样?” 林美拿铅笔把两人不一样的答案圈出来,题重新算,嗯了声,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图海的卷子,他化学学得不错。” 周罄不说话了。 林美也没再接茬。图海的卷子写得干净,字迹挺工整的。两人的答案只有几处不同,有两个填空是她错了,算完赶紧改,另外的她算过几遍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就在他的卷子上用铅笔把她的答案写上去,再标个“?”,让他自己算去。 对完一遍,也快到九点了。一个晚自习就写了两套卷子,还有半套是白天写的,林美伸了个懒腰,觉得这速度有点太慢了,回去还要继续赶工。 因为快临近下课,班里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林美也不管,这时管也没用。 赵老师突然进来宣布了一件事,“最近听说大家回寝室后还学习,自己在床上用手电筒,学校考虑了一下决定延长晚自习时间。不过这个时间大家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在班里上,想洗澡想吃东西的还是可以提前回寝室。” 林美举手提问:“老师,延长到几点?” 赵老师冲她点点头说,“原来是九点下晚自习,现在改成九点四十五,再延长一节课。寝室还是十点熄灯。” 突然多了一节晚自习,大家也不用急着走了。九点铃一打,班里也没什么人赶紧收拾书包,而是像普通课间一样去走廊上转转,上上厕所什么的。 林美把卷子还给图海,“谢谢啊,有两道题咱俩答案不一样,我把我的答案给你写上了,铅笔写的。” 图海赶紧打开看,林美指给他:“就这两题。” 他直接拿笔当场再算一遍,林美也不方便走,就撑着桌子站在一边看,算完他说:“是我算错了,这两题当时马虎了。” 林美马上说其实前面我也有错的,是填空,那才是真马虎,根本没想到那里会错。 两人这边气氛挺好的,何棋本来是想在旁边站一会儿,林美就该跟他说话了,他也能趁机问问周罄的事。结果站啊站,人家聊上了! 郑凯就看何棋一脸小哀怨,踢踢他说:“你这什么表情?” 林美茫然转头看了何棋一眼,人家趴桌上抑郁去了。郑凯笑嘻嘻的拍他的肩说,“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林美=_=: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用就不要用! 第102章 图海倒是明白他们刺伤了何棋脆弱的小心灵,于是他也同情的上去狠狠的拍了何棋两下,把他拍得直咳嗽。 男生们已经开始相亲相爱了,林美功成身退的回到座位上。周罄状似认真的在写卷子,头埋得恨不能脑门贴到桌子上,林美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把头抬起来!” 班上八九成的人都戴着眼镜,近视已经成了学生们的“职业病”。 到九点半时,留下上延长晚自习的学生也有半数回寝室了,既然这最后一节课没有强制要求,那就没人真的把它当回事。 林美想留到最后,今天是第一次晚自习延长,她要留下锁门并确定所有人都在九点五十时离开,因为肯定有人想偷偷留下来接着学。 她又拿出套卷子写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九点五十时走廊里准时打了铃,她一边惊讶学校这么快就调好了铃,一边站起来伸懒腰,环视教室里还剩多少人。 冼星已经走了,前三排只有林美和周罄留下。后面何棋那一群的人里也只剩下何棋和图海,郑凯和张煦都已经走了。另外还有三五个人在教室的另一边。 周罄说:“你去吧,我来收拾。”她帮两人收拾书包,林美去提醒那些人该走了。 “该走了,下课了。”林美敲敲桌子说,有两个男生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另外两个女生谢彤彤和关铃玲却不想走,在教室这么好的灯可以一直学,回寝室就要自己打手电多累啊,她跟林美说:“要不班长你把钥匙留下来,我来锁门。” 林美叹气说,“不行,十点寝室熄灯锁门,你们回去晚了再把宿舍的阿姨叫起来?多不好意思啊。” 关铃玲说:“那要不咱们走吧?”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谢彤彤看关铃玲都开始收拾书包了,只好也跟着收拾。 何棋和图海已经帮她把所有的窗户都检查过了,何棋还坏心眼的慢慢把教室里的灯都关了,教室里一变黑,谢彤彤和关铃玲收拾的动作就更快了,最后把所有东西都往书包里一塞,何棋正好只留了讲台上的最后一盏灯,“走不走?”他说。 谢彤彤和关铃玲已经提着书包从他身后跑出教室了。 图海关上了教室的后门,周罄提着两人的书包在外面等着。林美锁上门,四人一起下楼。慢慢的,林美和图海不约而同的走到前头,把那两人给留在后面让他们说话。 出了教学楼,扑面而来的春风中带着水气和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林美深呼吸一口说:“天果然变暖和了,这是夜来香吧?” 图海也闻了一下:“应该是那边那棵。”他指着教学楼东侧的大花坛里那棵将近两米高的夜来香。 两人就站在楼梯下等楼里那两个,短短两层楼他们走了五分钟还没走下来。 林美很有耐心,这是个好现象,表示两人正在谈。 她和图海也不能不说话,但想想也没什么话题,于是林美起头两人聊起了刚才的化学卷子,聊得起兴,等何棋和周罄终于出来了就见林美图海两人站在路灯下最亮的地方说一张卷子。 周罄先过来说:“你要不要这么用功?” 林美说得入神,“你出来了?” 周罄:“那要不我再进去?” 林美没听出来她在开玩笑,一低头又看卷子:“去吧去吧,说完再出来,不着急。”看她多贴心。 周罄被晾在那里半天找不着话往下接,最后恼羞成怒的抓起林美的书包扭头就走。林美一看这个就知道是要走了,赶紧把卷子还给图海去追她了。 周罄往前急走一阵就慢下来等林美,等她赶上来问:“你们说化学题呢?” 林美点头:“图海这方面脑子挺灵的。” 周罄可不喜欢自己朋友这么说,在她眼里就没有比林美更好的人了,何棋也不行,她马上说:“他可比不上你。” 林美笑了下说:“我现在成绩可不是班里最好的了。”她比他们都好的地方就是成绩稳定,这个在一班也是少见的。她很少有发挥失常的地方,成绩极少出现波动,好像总是那个位置。现在各科中她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但赵老师仍然把她当得意门生,最喜欢林美,说她稳当。 周罄轻轻哼了声,挽着林美的手,两人走到女生寝门口,寝室的阿姨远远看到她们就说,“你们还不快去打水?还这么慢吞吞的!” 林美和周罄赶紧往寝室楼里跑。 平时都已经熄灯的寝室现在还灯火通明,每个屋都乱糟糟的,走廊里滴的都是水。 林美和周罄的热水已经有人帮她们打回来了,黄苓已经换了睡衣在铺床说:“说是熄灯时间也改了,从十点改到十点半了。” 吴骄在泡泡面,屋里是浓浓的泡面香味,还有人在冲牛奶或麦片吃,熄灯时间延长绝对是个德政啊。 “你们吃不吃?我还有两包。”吴骄说。 林美记得自己柜子里还有半袋面包片,不过想想还是用来当明天的早餐吧。学校自己烤的面包片一袋才四块,能吃两三天,这就省了早餐的时间了。 十点半准时熄灯,突然寝室里一片黑,宿舍阿姨马后炮的在楼下喊:“熄灯了!” 吴骄最后一口面还没吃完,尖叫道:“我还没刷缸子呢!”改成十点半后时间感就不对了! 体贴的姑娘们赶紧按开手电筒给她照亮,五六束光照向端着饭缸站起来的吴骄,“吃完没?吃完还不赶紧去?”黄苓说,走廊里也是一片急匆匆去洗手池倒洗脚水的声音。 林美见黄苓没披衣服,就从上铺扔下来一件她的外套说:“穿上再去,别感冒了。” 黄苓举着手电筒穿着林美的衣服护送吴骄去刷饭缸了。 事实上就算十点半熄灯后,大部分的人还是会看到十一点或十一点半再睡,更有人会一直看到凌晨。林美是十一点党,她把每晚熄灯后的这段时间用来背东西,就是把书或笔记一类的东西放到肚子上,背,背到忘了的地方再拿起来用手电筒照着看看这样。 今天就感觉像是没背一会儿就十一点了。她的BB机有报时功能。 超过十一点再睡觉对身体不好,林美可不想熬过高三再得一心脏病什么的。所以就算觉得今天好像没背够内容也坚持睡觉了。 早上起来,林美是面包片抹果酱,然后去教学楼的路上再拐到食堂买一缸豆浆,如果茶叶蛋还有剩的就再买两个鸡蛋。 但通常豆浆会剩下,茶叶蛋总是最快卖光的。 今天她和周罄去买豆浆时,林美说:“我去看看茶叶蛋还有没有。” 周罄说:“不用,何棋说给咱俩买。” 林美后知后觉的发现:哦,现在待遇又恢复了。 事实证明小别胜新婚(?),不止有茶叶蛋还有小粽子。林美提着这异常丰盛的塑料袋感叹,然后就着豆浆吃下去。 冼星很羡慕,“真好,这小粽子是外面小摊上的,肯定是早上出去买的。” 林美想表示下自己就是个沾光的。 数学课是用半节课写卷子,半节课讲卷子。不管写了多少都要开始讲。数学老师卫老师说:“时间不够。” 时间怎么会不够呢?林美总觉得他们开始复习的时间挺早的,但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时间不够。卫老师说,“我本来想能带着你们复习两遍,还想再给你们讲些超纲的东西,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尽量赶吧,学几道超纲题……对你们有好处……”后面几句话卫老师说得很小声,但前两排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跟老师也混熟了,下课后第一排的人就问:“卫老师,超纲题是不是会出啊?” 卫老师放下东西想了下就说,“为了增加难度,可能会有那么一两道。要是别的班我就不要求他们了,把书本上的东西都弄懂就行了。但你们不同啊,你们的卷子差上两三分就能错个十几名或几十名。” 说得大家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来刚下课就没多少人走,现在更是一个都不动了,班上鸦雀无声,都在听卫老师讲。 后面的化学常老师一进来吓了一跳,赶紧说:“你还没下课?那我一会儿再来。”说着就要出去。 卫老师和学生都赶紧说:“下课了,下课了。” 卫老师拿着东西下讲台说:“跟学生说点考试的事,你上去吧。” 常老师很好奇,一边做上课前的准备一边问第一排的人刚才卫老师都跟他们说什么了,听完点头叹道:“是啊,别的班的学生吧考多少都是那个成绩,你们压力就大了,差个半分可能就跟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 林美一直认为主动学习是一班的一个最为明显的特质。在卫老师说过之后,数学课代表陶虹就过来找林美,说能不能去找卫老师要一点那个超纲的题或卷子或辅导书?他们可以自己先看。 “卷子就借过来咱们复习,辅导书给个名字咱们班可以自己去买,题的话,要是卫老师能给咱们,咱们就自己抄。”陶红跟林美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林美盯着陶虹,想看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陶虹马上说,“那好,那你跟我是先去找赵老师,还是直接去找卫老师?” 卫老师平时对他们班说不上特别偏爱。这个是很无奈也很奇怪的,像赵老师都是狠不能把所有的资源都向一班倾斜,连另外五个理科班加一块都比不上他对一班的用心。 但卫老师偏偏是个同情弱班的人。用她的话说就是一班的人管不管都能学好,而其他的班只要她花一点功夫,就有可能会有大幅度的提高了。 因为卫老师对他们班一向不够热情的态度,陶虹对直接去找卫老师打听这个事没什么把握,这才来请林美出山去跟赵老师提。 林美想这也是为了大家,就去找赵老师了。 赵老师问:“你们平时的数学都学好了?没问题了?” 林美回忆了一下上次数学小考他们班的成绩,好像没有人在85以下,就说:“应该都没问题了,卫老师带着我们连第二遍都快复习完了。” 赵老师痛快的锁上抽屉站起来说,“那行,那我就去给你们要去。” 陶虹和林美全都双眼发亮高兴坏了,赵老师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高兴吧?哎,只要你们好好学,我这边能给你们创造最好的条件!” 第103章 卫老师很配合,甚至不用林美他们自己拿出去印,赵老师一说,卫老师都说:“那我把卷子给你,你给他们开咱们学校的机子印了不结了?省得再让学生费事。” 赵老师说:“行吧。”接过卷子就给学校的文印室打了个电话,说是这就把卷子送过去。他在这边借了卫老师的笔给卷子标码。 说是卷子,其实一看就是卫老师四处找来的题,纸质和题的字号字体都不一致。卫老师说:“题很杂,都是我这一年多来收集的,你们不用把它当个事来看,闲着没事一块做做,商量商量,不会的再来问我,我再抽空给你们讲讲就行了。” 林美点头,赵老师已经拿着卷子走了,文印室说现在送过去,先不印校长的先印他们的,下午五点就能出卷。赵老师嘱咐林美下午记得让男生们去搬卷子,“去晚了让别的班的搬走了可不好办。” 这种事还真发生过,不过是文科班的卷子。文印室这边暂时没油墨了,说是下周才有,先印出来的先发给两个班,剩下两个班下周才有。于是董老师就偷偷“指使”他们班的人去把卷子“抢”过来了。 赵老师还在班里取笑过董老师说,“就知道他这人蔫坏蔫坏的。” 后来就是两个班一个班一半算拉倒。 林美和陶虹都高兴,这样就省钱了啊,要是她们自己印少说也要三四块钱。回到班里一说,郑凯摩拳擦掌说:“下午五点是吧?那我们就提前过去等着!”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董老师的语文课,几个男生在那边商量是跟董老师说实话要去抱卷子呢,还是保个密编个理由悄悄去? 林美也听着,他们问林美的意见,主要是怕低估董老师对他们的好意而弄巧成拙,万一编个拉肚子的理由叫老师戳穿了也不好看啊,再说数学卷子…… “数学卷子,董老师要是也想给他们班要,咱们是不是要分他一半啊?”林美说出大家的隐忧。 大家都沉默了。 卫老师说的很清楚,她觉得除了一班外的理科班都可以暂时不用去管这份提高的卷子,文科班就更别提了,有空看数学提高题还不如多背几道你们的文科题呢。 但董老师的性格,三年下来他们也是一清二楚。 用赵老师的话说,那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别看董老师文质彬彬的,那是深刻诠释了这句话。赵老师还曾经用学校组织他们老师一起去旅游,董老师抢了女老师的燕窝粥吃——专给女老师点的。赵老师说董老师就是装不知道伸手端了一碗,他的神态太自然了以至无人阻止,直到他喝了一口之后才众皆哗然。 最后熊校长无奈干脆给所有男老师也都点了,董老师就说赵老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咱说什么理由呢?还有卷子抱来了放在哪儿?放寝室?”郑凯说。 林美左思右想,趁着赵老师还没走说去办公室问问。赵老师今天只有上午有课,所以他下午不会来,七点晚自习时才会过来。 林美找赵老师说了下午五点正好是董老师的课,董老师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清楚,所以与其他到时张口要咱们没有,再拿话哄人骗人,破坏一班和二班之间的友好关系,也让您和董老师之间再起嫌隙,不如先打个电话给文印室直接连二班的一起印了算了。 林美说:“您看呢?” 办公室其他的物理老师都看这对师徒商量在笑,怎么看怎么有意思,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赵老师也在笑,点头说:“行,你等我打个电话。” 赵老师一个电话打给文印室说卷子要加印。文印室说那五点就拿不了了,要到七点。赵老师说:“七点就七点,您给加加班,学生这边急着要用。” 然后又给董老师打了个电话,“老董,你下来一趟,别让人看见,我跟你说,有好事……”最后三个字赵老师还用手捂着话筒悄悄说。 林美也悄悄的退下了。回去跟郑凯他们说没问题了,赵老师连二班的卷子也一起印了,七点再去拿。 张煦好笑道:“二班?他们用得了吗?这不成浪费了?” 林美出去洗杯子时看到董老师气喘吁吁的从五楼下来,赵老师把他拉到走廊尽头,两人窃窃私语半天,赵老师拍拍董老师的背说,“看我对你好吧?看我想着你吧?” 董老师嗯嗯的点头,一脸狐疑的看赵老师,怕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五点下课,林美今晚实在是想吃正经饭,吃腻包子馒头烧饼了,一下课就回了寝室,趁这个时间把换下来的秋衣秋裤给搓了挂到外面,还打了热水,五点半一到就掂着饭缸去食堂了。 虽然是吃饭时间,但食堂比较寥落,没多少学生,倒是有不少老师在这里用餐,虽然老师有小食堂,但学生食堂的饭菜便宜啊。 董老师是一日三餐都在学校解决的,看到林美还跟她打招呼,看她缸里打的大米粥和醋溜土豆丝说,“怎么不吃包子?我们班的学生都爱吃包子,早上中午晚上都看他们拿着包子在那里啃。” 那不是爱吃包子,那是吃包子省事。 林美说,“吃了一个月了,腻了,今天就想喝点粥吃点菜。” 董老师很明白的点头说,“吃吧,吃吧,你们现在辛苦,怎么不买个鸡蛋吃?就吃这一个菜营养不够啊。” 林美被董老师传授了一阵营养学后,去买了个四喜丸子。 学生食堂的菜就是这么彪悍。可能是学生抱怨说素面里的肉丸子太小,吃着没肉,跟素丸子似的,之后食堂就重磅推出了四喜丸子。拳头般大,油炸的,五毛一个。吃着很是油腻,一般没人吃它。 林美也是想不开,买了一个回来就有点发愁,董老师“坑”完人就走了。留着她就着土豆丝把粥喝完了,看着这么大个炸肉丸发呆,十分百分的后悔怎么就被董老师侃晕了去买了这么个丸子呢? 这东西扔了也可惜,也不能放,无数经验证明就算拿回寝室当夜宵也是不科学的,因为它凉了以后一咬开就能看到白色的猪油挂在肉馅上。黄苓曾经买过一个想当夜宵,最后是用开水泡开捣碎再拆了包方便面调料拌拌喝了,吴骄都说她:“你折腾个什么劲?”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林美是不可能把它带回去的。 她端着盘子在食堂举目四望,一眼就看到何棋和图海了!她立刻端着过去说,“我买的,不想吃了,给你们吃吧,扔了可惜。”说着就把这巨大的炸丸子倒到他们俩旁边的一个空碗里了。 解决心事后,林美欢快的说了声再见就跑去刷饭缸了。 留下这两个来不及拒绝的人。 何棋看看图海的碗,再看看图海,用“我也没有办法救你”的语气沉痛的说:“吃吧。”然后掰给他半个馒头,“就着,不够我再给你买一个去?” 林美给周罄和冼星一人带回去一份手撕饼。两人分别泡着牛奶麦片和咖啡解决了晚餐,周罄让林美也吃两口饼,说:“你就喝一份粥,一会儿晚上就该饿了。” 林美一摆手,“我还有两片面包呢。”她看到讲台上已经堆着卷子了,说:“郑凯他们把卷子拿回来了?” 周罄说,“是啊,听说饭都没去吃,托别人带的。” 正说着,何棋和图海带着饭回来了。郑凯和张煦一见到就迎接亲人般迎上前去,接过塑料袋准备开吃。郑凯和张煦一看塑料袋里还各有一个炸四喜丸子,张煦立刻惊喜的跟何棋说,“兄弟你咋知道我这两天馋肉呢!过来让我亲两口!真是我的亲兄弟好兄弟啊!” 郑凯也拿筷子插着先咬了一口,不住点头,在饿的时候还是想吃肉啊。 何棋笑嘻嘻的说:“唉哟,咱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林美送的那个丸子,图海两口吃完,问他还说好吃极了。给这两只带饭时干脆就一人买了一个。他看张煦和郑凯还凑过去,“香吧?我跟你们说,今天图海居然让女生请客……” 没说完就被图海从背后拐了一脚,立扑。 数学提高卷子发到两个班后,反响是两极分化。二班的没把它当回事,不少人都跟一班的熟人说:“等你们班答案出来了借我抄抄。” 一班的显然如获至宝,一连几天课间的主要内容就是它了,搞得卫老师不得不再三提醒大家这些题所占的分值非常非常小!不需要把大量时间花在这上头! 林美是觉得大家只是一时新奇,在这种题海战术的时刻里,一份特别的卷子容易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使它从大量卷子中区别开来,显得更与众不同。 简而言之:大家只是用来它消遣消遣。 林美自己都觉得做这套卷子时脑袋都为之一醒,居然有题型没见过!必须解出来看看!大部分人都跟她想的一样,没解过的题不解开总觉得心里存着事,好像连正常复习都进行不下去了,脑子里也装不下别的事,就是这样。它可以有效刺激他们快要僵化的脑细胞,给他们枯燥的复习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不过卫老师是很坏心眼的,她很快发现大家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份卷子上了,于是她竟然特意抽出半节课用极快的速度把这套卷子上不同的题型给讲解了一遍,完全是填鸭式的,就是直接把解题思路和答案一气倒给你,听懂的同时,神秘感和乐趣也消失了! 这么简单粗暴,大家都震惊了。 卫老师讲完喝水,润润喉咙说:“剩下的题都是重复的了,大家来看第一页第一大题3、7、9、14、17,这些题全都是重复的,用的是同样的公式和思路,你们一看就懂了,剩下的题也一样,我就不全给你们说了,也给你们留两道自己想想。” 亏得您还给我们留了几道…… 为难了林美一周多的卷子,在卫老师讲过后,她在晚自习用二十分钟解决了,之后就对它再也没有兴趣了,卷子被收到书斗里跟其他的数学卷子放在一起,她除了给它标上序号和日期之外,也提不起兴致再看它一眼。 像卫老师希望的那样,大家在解决完这套卷子后,又把精力重新放回到了正常的复习当中了。 林美在事后跟周罄说,“这叫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第104章 周罄上来时带了两个苹果,红富士,进寝室就扔到上铺给林美一个。 “何棋给的?”林美咬在嘴里才说。 寝室里都在各干各的,何棋给周罄带东西又不是头一回,不过一般就是给林美捎一个,没她们的份。要是一般人,她们就该起哄了,何棋却是班委加尖子生那一群里的,姑娘们不太敢跟他闹。周罄的为人又比较高冷范,当然更不敢起哄让她请客。于是只有几人羡慕的看了眼回回都有好东西吃的林美就算了。 周罄左右一望,巴着林美的床帮往上一跳,林美配合的弯下腰来,周罄勾着她脖子说:“图海给的。” 林美一脸的“啊?为什么是他?” 周罄也在看她,两人都是一脸问号。 林美想了下,咬着苹果下来,抓周罄去走廊问:“图海想追你?”没想到这些男生都还挺有眼光,周罄是官二代加洋二代,再看身高脸型,日后绝对是个白富美。 周罄几乎要给她跪,咬牙切齿道:“是他给你的!”而且当时图海先拿了两个苹果给周罄让她带给林美,顿了一下后才想起来说:“你俩一人一个吧。” 她才是捎带的! 林美一听就放松了说:“哦,那他可能是有事要求我吧。”她这个班长有时还是有点小权的。“贿赂”什么的也没少收,像同学们想回家半天又不熟就会拿点吃的喝的给她请她帮个小忙。夏天就是汽水冰淇淋,冬天是玉米红薯,平时像瓜子爆米花这种零食也是常见。 周罄对这个解释觉得虽然很像真的,但很没意思啊。 第二天早自习,赵老师通知要进行模拟考了。这次模拟考学校非常慎重,为了让他们最大限度的感受高考气氛,所以会选在最热的天气进行考试。 已经是五月了,今年非常意外的是很早就热起来了。知了狂叫,学校里行道树的叶子都晒蔫了。 “据说未来一周的气温都在三十六度以上,我觉得这个温度应该跟你们高考时差不多了。”赵老师站在讲台上,笑嘻嘻的说,大概他觉得他这话挺幽默。 底下没一个人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大家给赵老师冷场。 赵老师自己笑一会儿,清了清喉咙不笑了,看着手上的通知说:“那接下来说一下考试安排啊。” 省一这次模拟考确实是大手笔。据说学校要进行两场模拟考,这一次只能算是小考,第二次才是大考。 这次模拟考会将省一本校和两个分校的三年级全体打乱考试。省一的另两个分校说白了就是借省一的名字的民办和集资学校,学校开这两个分校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敛财。所以那两个学校虽然教学楼都是新的,设施也相当完备,但老师和学生的质量嘛,就有点弱了。 而且其中一个分校在郊区,听说那里没树,一到刮风的天,那是漫天黄沙飞舞。赵老师辟过谣说不是没树,只是种的树还没长大而已,树还是他们老师去种的呢。 赵老师说:“我跟分考场的人打过招呼了,这次咱们班的人,我让人给全分到外头去了。所以你们哪一个都不可能是在本校考,这个心可以死了。” 经过那个噩耗后,这个噩耗的杀伤力也一点都不小,大家在下面都开始哭叫了。 “赵老师!你怎么这么狠啊……” “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出去考啊?” 赵老师在他们面前是比较软的,笑着轻轻拍桌子说:“不要叫,我这是为你们好。在自己学校考那不跟平时一样吗?那还有什么锻炼意义?人在熟悉的地方会更放松,在陌生的环境里会紧张,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就是为了让你们提前习惯一下。” 林美举手,赵老师扬扬下巴让她说。 “老师,那考试的时候我们是学校的车接送吗?”林美问。 赵老师点点她,十分感叹的说,“看看,这才叫水平。放心吧,学校租车接送。反正就两个地儿,到时一车把你们拉去,再一车拉回去。要我说还是该让你们自己想办法去,是坐公交还是骑自行车,再查查线路,这才叫锻炼呢。可惜校长不同意。” 底下的又开始喊还是校长好,说赵老师一点都不心疼他们。 乱糟糟的,气氛也很轻松的就把模拟考的事通知了。 然后一班的人就陡然暴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开始准备模拟考了! 据说这次模拟考的出题规则也跟高考是一样一样的。省一的师资力量还是十分雄厚的,轻轻松松的就找齐了文理两边的出卷老师,还都有真材实学。像赵老师、董老师,还有化学房老师也被请出山了,请她帮着出一套化学卷。 赵老师笑嘻嘻的跟他们说了实话,“放心吧,题特别难!” 学生们:“……” “而且我也不会带着你们复习。”赵老师笑得开心极了。 “……” “我也不会给你们划重点。”赵老师摸着下巴说,“要这真是高考,我真是出卷老师,那我说什么都要想办法把题给你们透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次模拟考是让你们自己摸底的,实实在在的,骗自己没意思。我也跟你们说,在这种考试里取得什么名次都是白费的,别作弊,费那个功夫干嘛啊?没意义。当然要是你参加高考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没被人发现,我祝你前程远大,鹏程万里。被人发现,千万别报学校和老师的名字啊。” 底下有几个被老师逗笑了。 而且,赵老师不但不自己给他们复习,还跟其他几个科的老师串了,让他们也不要领一班复习。 一班彻底成没人要的小孩了! 卫老师最先响应,听说一班不用她管了,她就跟别的愿意上课的老师调了课,她去给别的班加课补数学了!听说八班和九班的数学严重落后,现在连一遍还没复习完。一班的人听说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年的复习时间啊,一遍都没复习完,他们之前干嘛去了? 不过也能理解卫老师为什么丢下他们不管了。〒▽〒 学习能力太强有时也是个弱点。 其他的老师,如常老师上课时就过来,然后就坐在讲台上干自己的事,批卷子改作业,然后让他们有问题上去问她。 英语戴老师说是有教研室的事要忙,常叫别的老师来代课。有几回就是一年级教过他们的胡老师来,胡老师看起来厉害点了,风格也变干脆了,就是一到他们班就容易故态复萌。因为她来也是管自习,大家有问题再找她这样,然后她就在班里说:“我觉得我到你们班特别没有成就感,有时一节课你们都不找我。” 后来大家就踊跃提问,一节课能叫胡老师在班里跑个八百米,还是冼星和林美看这样不合适,让胡老师坐在讲台上,大家有问题上去找她。可胡老师自己坐不住,总是自己就下来在班里转圈了,然后学生一举手就主动跑过去了。=_= 要说这群老师中谁最牛掰,那必须是他们赵老师。因为赵老师在说过那次话之后,就跟林美说模拟考前他就不过来了,物理课全都自习。 林美=口=给他看。 结果他说,“复习也复习的差不多了,我都带着你们过了两遍了,剩下这一遍你们自己复习吧。也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林美保持=口=型脸目送赵老师出去,赵老师临走还噗的笑了,拍拍她说:“林美这表情还挺可爱的。” 跟在旁边的郑凯、何棋、张煦、图海几个还在哀求赵老师千万不要抛弃他们这群可爱的、离了他就不行的学生,听到这话齐刷刷都看林美。 赵老师还比划了下,“她刚才眼睛瞪这么大,一脸严肃。” 大家都笑着看林美,赵老师趁机溜了。=_= 既然赵老师都这么说了,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拼死报效老师对他们的信任了。 很快就到了模拟考了。考三天,周四到周六,周日照常放假休息。 考场也出来了,就像赵老师说的,他真把一班的人都分出去了。郊区的分校有二十七个,另一个分校是二十四人。林美去郊区,周罄却是去另一个。 周罄看了分场就叹气:“这下要跟你分开了……” 林美指着贴在教室后黑板上的名单说,“何棋跟你一块。” 周罄也说,“你那边有张煦和图海。” 同去一个考区的人虽多,但熟人不多,而且考场还有分别。 赵老师提醒说考试凭学生证,这次就不发准考证了,自己记着自己的考场号和座号,记不住到考场再看也行,那里贴了也有。 考试当天,果然艳阳高照,早上气温就有三十六度了。林美看到寝室里挂的温度计告诉了大家这个坏消息。 一群哀号的。 这么热的天,怎么防暑成了个大问题。林美寝室最近流行一招,就是在湿巾上倒上风油精,到时热了就拿出来擦汗,唯二需要注意的就是别用来擦眼睛还有上厕所别拿错了。 林美提了个买衣服送的塑料袋,半透明,里面放着湿巾、水瓶和笔袋学生证,钱放在身上。 学校弄了两辆车,林美和周罄在校门口就被迫分开了。 林美嘱咐周罄:“要是到考场热了就先去洗把脸,凉快凉快,湿巾带了吗?” 周罄也拉着林美的手说,“你身上带钱了吗?考完出来要是热了记得买瓶冰红茶。” 何棋:“……”转头跟图海说,“我觉得她俩像一对,我特像电灯泡。” 第105章 模拟考九点开始,中午分校管饭,拿学生证免费用餐。考试时省一本校的学生都不太认识彼此,到了中午吃饭时,他们就成了食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打饭出示小红本就可以免费打,食堂会用不锈钢盘给他们盛饭。 旁边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拿他们当稀罕看,结果省一的学生就扎堆吃饭了。 林美来得早,她到食堂的时候还没几个人,结果打完饭坐下后不停的有人端着托盘过来惊喜的看着她说:“班长!你在这儿!” 林美囧:发现目标了吗? 发展到后面,还有人看到省一一班的学生打饭就招手:“这里!这里!班长在这里!” 无意中成了标的物的林美把头越埋越低,匆匆吃完就赶紧去还盘子走人了。张煦和图海也紧随其后,刚才看她快吃完了,这两个玩命的把饭往嘴里填。 “你们也吃完了?”林美不解。 张煦满嘴塞的米饭,最后两口险些没把他噎死,一张口说话就掉出来。图海个子高可能嘴也大,嘴里咽干净了,这会儿还能回答,“张煦说你一走,我们还在那儿吃就该也被当地标了。” 张煦顾不上把嘴闭严就踹了图海一脚,“滚!你个出卖朋友的!” 下午三点四十就考完了,林美他们坐上车,昏昏欲睡的回到学校。途中还拐去接了周罄他们。周罄他们上车时看半车人都在打盹,就静悄悄的找位置坐下。 林美身边特意给周罄留了位子,何棋一看只好去后面投奔哥们了。 “考得怎么样?”周罄小声问。 林美还剩了半瓶没喝完的冰红茶,问周罄喝不喝,说:“还行,就是题有点难。”高考要真是这种难度的题,她的自信就没那么充足了。 虽然还没跟家里人说,林妈妈也没敢问她,怕给她增加压力,一直说考哪个学校都行。林美自己却是瞄准北大、清华和复旦的,淅大算是保底。不过如果真是这种难度,那她就把目标放在淅大上了,这样把握更大。 周罄点点头说,“我也发现了,题确实有点难。你发现没?卫老师说的那些提升难度的题都出了。” 林美点头,但这些题虽然出现在卷子上,占的分值越不大。毕竟模拟考的另一个目的是帮学生建立信心,而不是摧毁他们的信心。所以最后判分时,老师们估计会更加手下留情。不然一场模拟考把学生的信心都给摧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真正受到震撼的是他们这些尖子生。整整一年的时间,老师们都在帮他们建立信心,减轻压力。但现在还差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老师们怕他们真的轻视高考,现在开始吓他们了。这样他们才能以更谨慎的态度出现在考场上。 三天模拟考进行的很快,几乎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可能用脑模式真的会很累,林美连晚上的背书时间都省略了。晚自习回寝室后洗一洗就直接睡了,寝室里大部分人跟她一样,但也有人跑到厕所去看书。因为厕所晚上的灯是不熄的。 周日林美回家,踏踏实实的休息了一天。只按照学校时养成的作息习惯,早自习+晚自习,上午下午都照课时复习,却不再给自己加压了。然后打扫卫生,做饭,带狗散步成了她的消遣。本来林妈妈想让她好好休息,不让她干家务活,但林美说这是她放松的办法,林妈妈只好让她看。 朱海给她打了电话,想借她的复习资料复印一下。 “那你来吧,我下午都在家。”林美挂了电话就去找卷子了,大部分的卷子她都放到学校了,没有都拿回来。不过放在家里这些也够朱海复印的了。 朱海的个子比以前还高了,晒得黑瘦黑瘦的,长手长脚。 “我爸说让我去打排球练跳高,看能不能混个体育生弄个加分。”朱海说,她看林美给她整出两个大纸袋的卷子,吓了一跳,“这么多?” “学校的更多。你早点给我打电话,我就多带点回来了。”书山题海不是玩的,林美他们在班里闲聊时小算了一下,大概一个月他们做的卷子数在一百二十份以上。看着很多吧?其实每周只有三四十份卷子,然后再平均到各科目,这么一数是不是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多啦? 朱海本来以为就几十份最多了,这下不能提出去印了,这要花多少钱啊?她先蹲在林家客厅挑起来,说要先挑一些比较重要的印。 林美帮她一起挑,说:“要不你也不用全印,你印哪一科吧?”那科的卷子再挑几份比较全的就行了。 朱海是想所有的都印,她也是理科的,省一的卷子可遇不可求啊。但她也真没想到会这么多。最后挑挑捡捡了二十几张,再算算钱,林美陪她去印了。朱海走的时候看着剩下的卷子的眼神就像在看宝藏,还是她没办法带走的,可惜得不得了。 “要不这样,我住校不常回来,你可以直接到我家找我妈拿卷子去印。”林美说。 朱海对找家长还是有点怯,说:“这不太好吧……我还是等你回来再印吧。” 去复印店的路上,朱海请她吃了个和路雪,顺便交流了一下她们初中同学的近况,比如陆露的减肥再次宣告失败,“她现在有一百四十斤,她妈说等她高考完就送她去参加减肥夏令营。“一百四十斤?!”林美=口=道。 朱海沉痛点头,“没办法。陆露说她是越肥越吃,越吃越肥。她说都是她妈喂的,她去年才一百二,从过年到现在长了二十斤。”陆妈妈觉得女儿高考太辛苦了,就老想着做点好吃的慰劳她。还有陆露的奶奶和姥姥,她去哪儿都这样,环境如此,所以怎么都减不下来。 去完复习店,朱海坐公交车走了。林美回来的路上经过药店,看到门口放的体重计,犹豫再三,还是逃走了。 她现在不能分心!所以体重的问题就等高考后再考虑吧。只要不称,她就还是原来的体重! 不过去年的衣服给了她信心,因为去年夏天的裙子、短裤还能轻松穿上,所以她的体重应该保持得还不错。林美在照镜子时真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回到学校才知道模拟考的成绩这周末才能出。林美感觉就像是头上悬了把刀死活不劈下来,十分折磨人。 “这次模拟考不知怎么回事,考完特别累。”林美觉得身心俱疲。这种状态在她身上挺稀罕的,她也搞不清怎么不能像初中模拟考是那么淡定了。 她这么跟周罄说,周罄道:“怎么能跟初中比?初中时学习多简单啊。学不好至少还有高中三年,现在真是最后一刀了。” 林美想说这还远远不是最后一刀。学海无涯是形容词,日后他们的感受会更深刻。这么一想,她反而觉得放松点了。就像周罄说的,高考给她的压力不是中考能比的,但要说高考就盖棺定论还为时太早。 班里的气氛有点浮燥,似乎模拟考成绩不出来,大家都无心学习。早晚自习时嗡嗡嗡的说话声一直都有,对比之前的自习课,那时真是鸦雀无声。 林美一开始不太想管,后来发现这样没用,大家有点愈演愈烈的架势。就跟赵老师说是不是弄点卷子来几场小考,分散下大家的注意力,不然一直到周末模拟考成绩出来前,估计都这样。 赵老师没发现最近班上气氛变化,还很惊讶的说:“不是想让你们考完模拟考放松下吗?你没发现最近作业都少了?” 林美无奈的说:“发现了,几乎都不布置作业了。可老师,我们都习惯了,斯德哥尔摩了。” 赵老师放下报纸笑起来,笑完就叹气,看林美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唉,这高考真是折磨人啊。你们这些学生真是……我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 林美想说没事,虐啊虐的,我们就习惯了。然后你不虐我们吧,我们反倒不习惯了。 赵老师想了下,说:“那我给老董打声招呼吧,让他替你们安排几场小考。” 董老师待学生一向温水煮青蛙。虽然如春风化雨,但发觉时已经被套上笼头了。赵老师这么说了之后,林美才知道模拟考结束后,赵老师给学生放松,董老师却还拉着二班的学生跟之前一样复习。 赵老师说过董老师,说学生就像弹簧,你拉拉就要松松,一直拉着,你把弹簧拉成铁丝了,它就没弹力了,金属疲劳了,再拉就拉断了。 董老师:“……你别给我上课!我听不懂!” 林美说过之后,赵老师特意在早自习和晚自习时悄悄在外面偷看,果然发现以前不会浪费自习课每一分钟的学生,现在好像无心看书,无心复习,他们要么走神发呆,要么跟旁边说话,还有人趴在那儿睡觉?! “这都是晚上复习太晚,白天就困了。”这个林美知道。黄苓和吴骄现在都有点这个趋势,她们说夜深人静,从一点到两点的时候复习效率最高! 然后整个白天昏昏沉沉。 赵老师才发现就算在他眼里一班的学生自主性再强,他们也只是孩子。老师们在前面引路时,他们知道朝老师的方向跑。老师指着前面说随便走吧,队伍就乱了。 “看来还真不能太放松了。”赵老师说。 董老师显然很合适帮大家紧紧弦。而且就他这一科,还是理科班最薄弱的语文,赵老师觉得这既符合他想让学生放松的目的,又不会太放松让大家无所适从。 他给董老师打了个电话,董老师在电话里好好的笑话了一阵赵老师。“赵国栋,你不是说要让学生们放松吗?你不是说学生们刚考过模拟考,要放松,不然就会金属疲劳吗?” 赵老师呵呵道:“是我错了。您是对的。他们不是语文不行吗?理科的孩子都有这毛病,一见背书就头大。” 董老师哼哼哼冷笑三声,教育道:“学习是什么啊?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放松了,学生们只会比你更放松。” “是,是,是。”赵老师连声说。 董老师心满意足了,说:“正好我正在给我们班的学生总结知识点,就带你们班一个吧。” “您真是太好了!”赵老师赶紧说,“今年的优秀教师我肯定把票投给您!” “滚!” 一班的语文课都安排在下午。这个时间正是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就连林美自认十分有自制力,在午后的暖阳中都有打哈欠的冲动。 董老师一进教室,就笑眯眯的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大家马上警觉了,再困的人都立刻清醒了。董老师的游戏从来不好玩。 董老师说:“大家很清楚,我们语文这一科有很多琐碎的知识点,反应到试卷上可能就是一分,0.5分一个小空,但积少成多,你错两三个,在排名上可能就是一两分的差距。对别的班的可能没什么影响,对你们别说差一分,差半分估计排在你前头的人都会多一二十个。毕竟除了分,还有地域差别。咱们没有地域优势,所以你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得分点,不然下了考场那就是欲哭无泪。” 说得大家的情绪都没调动起来了。 董老师说,“所以我们这个游戏是这样的。” 董老师提一个问题,学号排第一的来答,然后学号1出一个问题,学号2来回答,依次往下类推。 “尽量不要提有现成答案的,如果你提的问题难住了你下面的人,我就给你记一分。哪怕是你不知道答案的也行啊,这样提出来,全班帮你解答。”董老师说这个游戏只玩十分钟,所以大家要抓紧时间,然后又不可能每个人都玩到,所以学号由提问的人来叫,要是提问的人不好意思叫呢,他叫也可以。 林美是学号第一的,所以董老师的问题归她。而董老师提了一个无比简单的问题,让她上黑板上写“龌龊”和“龃龉”这两个词并标上读音。 林美囧囧有神的上台写了,然后董老师笑眯眯的说,“你就别下去了,就在这儿说吧。”他对底下喊,“大家别说话,让班长出题。”再对林美笑着说悄悄话,“出难点的!” 林美排第一个能想到什么题?只能拿她中午刚看的一个说,“‘周室既衰诸侯’中的‘衰’字是什么意思?能做几种理解?每种理解的词性有什么变化?” 董老师咂咂嘴,不太满意的说:“不算太难,我来点个人吧,省得班长再放水,9号起来答吧。” 何棋捂着胸口做逃过一劫状回头看图海,起来吧少年! 第106章 董老师是早就想好的,这一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所以被叫起来的学生全都是班上的尖子生或班委,平时基础扎实用功。所以不会发生答不出来或不好意思的情况,这样一来,整个游戏环节的气氛和节奏都很好。十分钟一到,他就喊停了,底下的学生们还觉得意犹未尽。但再进行下去的话,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因为不是所有学生都能接得下上一个学生出的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得了题。 “好了,游戏结束了。”董老师拍拍手,“现在大家发现了吧?你们其实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现在打开书的564页,读这个短文,然后回答下面的问题。五分钟以后我开始提问。” 董老师给大家布置了大量的阅读理解,几乎都是只给五分钟就要求大家作答,这样其实时间基本不够答题。林美只能先读一遍短文,了解大概意思后看题,再对照问题看短文。董老师点到的时候就空口答题。最后董老师讲解时再把答案写上去。 董老师说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怎么有空再给他们印卷子了,所以他让他们又买了两本辅导书,以前买的辅导书也不能放下,还要继续看。 “理科班的大家都是逻辑思维强,但学语文需要感性思维。如果你实在不能用感性思维理解文章,那么逻辑思维也能帮你的忙。就比如你们班班长林美的作文,每次一改她的作文我就知道,那是绝对按照作文书写要点写的,虽然不出彩,但她准确把握住了得分点。这样就不容易失分。你们绝大多数都是这么干的。”董老师说。 底下学生都嘿嘿笑笑,“所以你们发现了,就算你们文科不好,想考好语文也是有窍门的。”董老师抱着手臂在台上给大家传授了他认为学语文中的窍门,就是总结题型,熟悉各题型的题,找到得分点。 “用理科生的思路来学语文,只要总结出方法,你们一样能得高分!”董老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做为这节课的总结,把大家煽动的都激动起来了! 林美:“……”她发现太明白了也不好。至少现在大家都很有信心,被董老师的话激起了对语文这一科新的热情。之前有不少人都是把语文、英语排在最末的。不过如果有窍门能在一个月内提高一科的成绩,那谁都会愿意去尝试一下的吧? 周罄就跟她说现在写日记锻炼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打算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两本书来扩大下阅读量,看能不能培养一下感性。 林美很惊讶,她一直认为周罄的感性很丰富,“你还用培养?你的作文每次都是例文啊。” 周罄摇头说,“那是因为我发现董老师就喜欢看……就你说的,BE。可我哪儿有那么多BE可写啊?上回我家花死了我来来回回写了五六篇,从菊花到我爸送我的吊兰到我路边买的芦荟,我可再找不出花来写了!” 两人到图书馆,周罄借了一本评论版的沙翁诗集和一本据说非常惨的爱情悲剧小说:《罗密欧与朱丽叶》。 ——其实来借书只是给忙碌的学习生活增添一点消遣,认真学习的成分是0.00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末,周四晚自习时赵老师过来让郑凯他们几个长得高的早上早点过来,要把考试成绩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大家忐忑的过了一夜,早上都早早的跑到教室看成绩。林美有点近而发怯,自动要求替大家带早饭先拐去了食堂。因为她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三,可这次模拟考的题让她不是很有把握。等她去过食堂到教室时,大家还都围在教室后面看成绩。 但前几名的成绩倒是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林美扫了一眼,看到她的名字居然排到第一,整个人都放松了!比起以前总是很有把握,这次的成绩让她格外惊喜。都有点像当年中考成绩出来时的惊喜度了。 周罄早就在座位上等着她了,林美把茶叶蛋和千层肉饼给她。 周罄把冲好的咖啡递过来,“给你。” 林美没问周罄第几名考了几分。现在班上几乎都是这样,很少有人会当面问别人的成绩名次,哪怕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开这个口。每个人都尽量只专注于自己的成绩。打听这个有点不招人喜欢。 成绩既然出来了,明天下午就能回家过周末了。林美说起上个周末朱海找她的事,还聊起了陆露。周罄托着腮说:“……我跟陆露很久没联系了。你跟她也没联系了吧?我听我爸说,陆露的成绩不太好。” 林美回忆了下,确实在升上高三后陆露就没再给她打电话了,她还以为是学习太累的缘故,听周罄的话倒好像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我给陆露打电话她也不接,她妈倒是问了我关于留学的事。”周罄的心情有点复杂。附中时她们几个是一样的,但高中三年,好像让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大了不少。 赵老师很仁慈的没有告诉学生们这次模拟考成绩出来后,紧接着下周还有一次模拟考。时间安排得这么近也是没办法的,因为眼看就要六月了。第二次考过之后,学生们再上考场就是玩真的了。连着进行两次大规模的模拟考,也是希望在短时间内让学生们更多的习惯一下,这样真到高考时才会更放松,每年都不乏上了考场再因为紧张出问题的学生啊。 林美只觉得这次周末出奇的轻松,赵老师甚至还很温柔的在周六下午下课后过来看了一眼,温柔的问他们这次模拟考感觉难不难啊?成绩跟你们之前考完估计的差多少?回去好好放松放松啊,让爸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就像赵老师说的,林美回家林妈妈做了超级多的好吃的,还有林妈妈新学的两道菜,水煮肉片和东北大拉皮。 林美看到桌上的菜就哇了声,林妈妈特意让她别在学校吃饭,回来家里做的有。林美于是就下了课就提上书包回来了。 “你在哪儿吃?要不去你那屋,你边看电视边吃吧?”林妈妈说。 “不用不用,就在客厅吃吧。客厅还有空调呢。”林美说。 现在的天气是真热了,林美一回来享受到空调就不想到别的屋了。林妈妈说过要再把空调拆下来装到林美的屋,被林美拒绝后,林妈妈买回来了一个单人床垫。 “晚上你睡弹簧床,我睡床垫。”林妈妈说,两人都住客厅了。 水煮肉片是真辣,但也是真过瘾。林美就着吃了两大碗米饭,吃完就抱着强强坐在地板上。林妈妈又拿哈密瓜给她,“吃吧,单位发的。” 强强对哈密瓜也很有兴趣,但只要主人不给它,它就不会要,只是伸着脖子不停用小鼻子闻啊闻的。 不过最后吃完,林妈妈还是给强强了一牙瓜。 林妈妈也没有提模拟考或高考的事。明明已经五月末了,可林妈妈一直都对林美说:“你尽力就行了,考成什么样都没事。” 林美还偶尔发现家里的电话线是拔下来的。她一开始以为是没装好自己掉的,就把它插|上,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林妈妈接了后嗯嗯啊啊说了两句又挂掉了,然后林美就看林妈妈把线拔了。 “妈,有人骚扰咱们家?”林美好奇的问。 林妈妈说:“还是想让你给他们家孩子辅导的。多得不得了,我嫌烦就给拔了,你一周才回来一天,给他们辅导你自己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林美还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想着让她辅导功课。但现在是真没时间,不是假的。 “还有人想复印你的卷子,借你的辅导书。我都说不行,万一他们借了不还呢?这种人又不是没有。你拿给涛涛的卷子就被人借走过,然后人家就不还了。”林妈妈说,“涛涛打电话去要人家说丢了。” 林美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事。 林妈妈说,“你说我敢冒这个险吗?”要真是关系铁的要借她也给,不过都是她跟着人去复印店,印完就拿回来,可不敢直接让人拿走。 结果回来一天,林妈妈也不让林美下楼,让她就在屋里吹空调,抱狗玩。直到周日晚上,她回学校为止。 然后周一,赵老师就放了个大雷:“这周五,咱们再进行一次模拟考。这次的规模比上次更大,这一次我们是跟另外两所兄弟高校进行联合模拟考。这在咱们学校还是头一次。” 底下哗的一声。 联合模拟考是赵老师今年的新举措,是他在开会的时候力主通过的。学校也是他去联系的,连考程都是他安排的。 赵老师说:“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就算是去分校,你们估计感觉上也是跟回自己家差不多,而且你们是本校的,去分校那就是明星人物,心理上还有优越感吧?” 他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去分校考试前,虽然赵老师说一班的人都分出去了,没一个在本校考,还是有人说:“都是咱们的分校,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紧张感还真没多少。 赵老师说,“其实我是想让你们能在还没有参加高考时尽量多锻炼一次,这样真到高考了,你们也不至于进考场就要晕要呕吐、发烧、拉肚子、犯心脏病叫救护车。”他扳着手指在上面数,数一个大家笑一次,数完班上的气氛就成欢乐的海洋了,抵触情绪和紧张感也减少了。 赵老师说,“别笑。你们以为这是我在开玩笑?以前年年高考,都有救护车在考场附近待命。” 笑声小了,大家开始面面相觑,也对高考的残酷有了一点小小的了解。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模拟考到底能起多大作用,有的人就是到正式考试时才紧张,平时怎么考都没事。”赵老师撑在讲台桌上,“反正吧,该创造的条件我都给你们创造了。希望你们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回报给你们的父母和我就行了。” 比起第一次模拟考时大家经过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一次就有点突然了。而且,林美不知道是大家都一样还是只有她自己是这样,她每次考试完都会空白一段时间。就是好像整个人包括大脑都被清洗干净一样。 所以赵老师一说马上又要模拟考,她就慌里慌张的发现还有很多书还没有看。经过上次模拟考,她发现自己的薄弱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重新复习,好多题还没有写,等等。 紧张了两天后,还是周罄一句提醒让她回过神来了。 晚自习时,周罄小心翼翼的问她:“林美,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美正在做数学题,头都不抬的说,“没有。” 周罄:“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林美:“……”(没听见) 周罄也不敢问了。 直到模拟考前一天,林美抄好考程,跟周罄说:“今晚我要好好休息。不看书了,你借的小说借我看看吧?” 周罄大松一口气说,“你心情变好了?” 林美:? 周罄:“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吧?” 林美失笑,“怎么了?” 周罄发现可能是她误会了,有点委屈的说:“你这几天都没跟我说话!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林美:“啊?是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学糊涂了!别生气别生气。我请你吃冰淇淋?” 在食堂的小卖部买了两个冰淇淋后,林美坦白了她最近有点紧张成绩的事。 周罄恨恨的说:“你还紧张成绩?那我不是要跳楼了?” 第107章 从考场出来,林美慢吞吞走到走廊尽头等周罄。这次她们俩分到了同一个考区的不同考场,男生们却都分到了别的地方。 周罄从考场出来就四处张望,看到林美赶紧跑到她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嗨,咱们去车上吧。” 下了楼到操场上就能看到比较多的省一的学生了。省一的车还没来,大家三三两两互相对题,到今天模拟考就结束了。不少人都在算总分和平均分,林美出来后跟周罄已经对了几道题了,两人的答案一样,心情都不错。 “这次考完,下回就该真正的高考了。”周罄说。 是啊,所以这次模拟考结束后,没有人觉得变轻松了,反而都变得更加紧张了。 林美考完连话都不想说,就问周罄要不要去买瓶水喝。 周罄说:“你又不想说话了?” 林美点点头,就蹦出一个字:“累。” 累得不想说话。 周罄也能理解,现在班里早已没了之前的轻松气氛,就算老师们再不加压,大家也都因逼近的高考而变得越来越紧张。 可能她因为要出国,所以对高考成绩没那么看重。周爸爸和周妈妈倒是说如果她能成功考取像北大清华这样的学校,那就让她去读,读完再出国也行。可周罄觉得早死晚死都是死(?),出国这个事从初中拖到现在,她也实在不想再拖了,所以她决定不管考成什么样都是今年出去。 两人买了冰红茶,就站在超市里吹空调,边吹边喝,直到看到省一的车开进来了才赶紧出去。 何棋等人已经在车上了,“这是给你们带的。”何棋把买的鲜切菠萝给她们,插着一根免洗筷装在塑料袋里,“考得怎么样?”他问她们。 林美看何棋身边空了个座位,就让周罄坐过去,她另找一个地方坐。听着他们在那边开心的说话,她一边替周罄高兴,一边放松的想这样一直到学校都不用说话了。 回到省一进了教室,赵老师说,“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早上不上早自习,你们回家歇一下午后可以明早再来学校。不想回家也可以,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模拟考成绩没那么快出来,暂时别把这事放心上吧。” 教室里的吊扇有力无力的转着,底下的学生都是一副快被烤糊的样子,个个没精打彩。赵老师通知完也没人说话或像以前似的呼朋引伴,都默默出去了。赵老师看着学生们这样,多少有点担心,于是催着大家说:“想回家就回家啊,明天可以晚点来,不记考勤!” 林美在刚听赵老师说的时候还打定主意不回家,可是从教室出来回寝室的一路上,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家。回去一趟,哪怕只有一下午也好啊。 周罄看林美突然加快脚步往寝室走,跟上去说:“你回家啊?” 林美点头,“对,你回吗?” “我不回。”周罄陪她回到寝室,“你要是不在的话,那我就跟何棋出去吃饭了。上次咱们去吃的小火锅,他一直让我带他去吃。” 林美脱鞋爬到上铺:“去吧,去吧。多吃点。” 现在才刚刚一点,林美肚子也不饿就不去食堂吃饭了,卷子和复习资料只带了计划今天看的那部分,再把没来得及洗的几件衣服塞进书包,坐上公交车就回了家。 林妈妈还没去上班,正在睡午觉就听到强强一个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跑到大门前蹲着,一声接一声的小声哼哼哭。 “你姐回来了?”林妈妈赶紧起来,打开大门,强强颠颠跑下去,果然听到楼梯上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林美笑着说:“强强!” “我还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林妈妈给林美接了杯水。 林美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说:“考完就回来了,下午也没事。明天早上再去学校。” 林妈妈看看表才两点十分,随口问:“你吃过饭没?家里只有凉面,你要吃我给你调一碗去。” 回家之后,林美是精神也回来了,胃口也回来了,连声说:“吃,吃!我自己调。” 林妈妈帮林美调了个料汁,林美擦了黄瓜丝,调了一大碗凉面。林妈妈看时间差不多就该准备去上班了,说:“你自己在家吧,我五点半就下班了,有什么想吃的我下班给你带回来。” 林妈妈走了,林美吃过凉面洗了碗,对着安静的家,竟然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拍拍强强的脑袋,“强强,姐姐要去睡觉了,你来不来?” 强强摇着尾巴跟她到里屋,林美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睡熟了,这一觉睡醒时,天竟然已经黑了。 强强还趴在她这屋的地板上,看到她起来了也跟着起来,转出去找林妈妈。 林妈妈听到动静进来:“你醒了?我下班回来看到你睡得特别熟,在学校没睡好?你是不是从我走后就睡了啊?” 林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困,“在学校睡好了啊。”她伸着懒腰出来,林妈妈说:“那你现在吃不吃饭?绿豆小米粥。” 林美端了碗粥坐客厅里慢慢喝着,林妈妈调到湖南台,正在放快乐大本营,这是林美喜欢看的,“我看你就是太累了。今晚就别看书了,看看电视,放松放松。” 林美摇头说,“不看我更难受。”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看反而会不舒服。 林妈妈就把电视开着说,“那你有空就看两眼。” 林美也是想跟家人待在一起,所以喝完粥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拿着卷子坐在沙发上看,一边不时的摸摸趴在她脚边的强强,偶尔扫一两眼电视。 林妈妈:“模拟考很难吗?” “还好。”林美。 “今天你姥姥还打电话过来,叫你别只顾着学习,身体要紧。” 林美算了下,上周回来就没去姥姥家,加上这一周就是两个星期了,可是下周有没有时间回来还不一定…… “你姥姥说你不用去看她,只要你注意身体就行了。”林妈妈说,打量着林美,总觉得她这次回来看着很累很疲惫,“要不要给你请两天假?” 林美不明白:“啊?有事?” “请两天假在家放松放松。你一在学校估计就是天天学,你们那个环境,同学们都在学,老师也让你们学,你的弦绷得太紧了。这样下去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林妈妈说。 “不用。”林美好笑的说,“真不用。” 可是等晚上躺到床上,林美又觉得其实要是能每天都回家睡觉,说不定会更好。在学校还不觉得,回家才发现她在学校真的是太紧张,也太疲惫了。只有在家里才能真正让她放松下来。 可是每天通勤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周一早上,一二年级的学生早就开始上早自习了,只有三年级却刚刚到楼。赵老师站在楼梯口看到上楼的学生就说:“小声点,不要打扰二年级!” 大家于是轻手轻脚的进教室,没有回家的人也已经开始早自习了。林美提着书包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教室后面黑板上的第一次模拟考成绩榜已经撕了,新写上去的是白惨惨加粗的巨大粉笔字,触目惊心:距离高考还有三十七天! 林美的小心脏也咚的一下沉到黑洞里了,心惊胆战的坐到冼星旁边,小声说:“这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冼星小声说:“昨天晚自习,赵老师过来写的。”昨天晚自习班里就剩下了十几个人,赵老师九点多过来还赶他们走,说太晚了,早点回去打热水洗洗睡觉。 林美一直到周末都在一边为不停的倒数而心惊,一边犹豫到底要不要找赵老师请假暂时不上早晚两个自习,好给她回家腾出时间来。在学校因为每天都看着别人学,所以她也丝毫不敢放松。 此时第二次模拟考的成绩也出来了,林美仍然是第一名。 林美在模拟考成绩出来后,也下定决心找赵老师请假了。 “哦,暂时不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啊。”赵老师放下茶杯,温柔道:“怎么了?觉得有点撑不住了?” 林美点头,“有一点点吧,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在学校和寝室一点都不敢放松。回家会好一点。” 赵老师一边听她说,一边在抽屉柜子里翻,最终翻出两包好像是小学校门口才卖的那种无花果干,小小的白色袋子。还有一袋麦丽素。他把这些都塞到林美手里,让她吃。 林美哭笑不得,赵老师好像对学生总像在对小孩子,爱塞给她们零食。上回她就见他路过班上几个女生,掏出两把瓜子给她们。 可能他觉得小孩子给零食了就开心了。 林美拆开无花果干吃着,赵老师好像也心满意足的说:“我也发现了,最近班上的气氛有点太紧张了。你们这些孩子都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现在下课几乎没人出去了吧?” “早就是这样了。”林美说。平时不喝水,就是为了下课能不去厕所。班上甚至还找出了能解渴的办法,就是去超市卖干柠檬泡水,说是这样水是酸的喝了既能补充维生素也能解渴,还不容易尿尿。 “早就是了啊。”赵老师笑了,他突然小声对林美说,“其实你都不用来跟我说。你是班长啊,你忘了?你自己就能批假。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回,自习课也不用管,现在大家自觉性都高,你没发现我都多久没看考勤本了?” 赵老师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林美放松了。林美自己是觉得她还是应该给赵老师说一声再自作主张,免得赵老师哪天才发现林美已经很久不上自习了,那就等于失去老师的信任了。 后来,赵老师还特意到班里跟大家说,“现在大家都会主动学习了,所以这早晚自习我也不强求了。要是有人想回家,自习课来不上,那也没事,跟林美或张煦说一声就行。” 常常回家后,林美的感觉一下子就好多了。有时回家后再来学校,会有恍如隔世之感。 周罄也放心了,跟她说:“你现在比前一段好。之前你天天不说话,也几乎不笑,吃饭什么的都没精神,我都怕你一下子倒下来。” 林美笑着说这怎么会呢? 但很快冼星就悄悄跟林美说,她们寝室的于美静有点不太对。 于美静的名字有点像“郁美净”,所以她在初中时的外号是“护手霜”,“擦脸油”。可能因为这个,于美静在班里是个比较沉默的女生。 “她老找人吵架,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杜佳宜吵,说杜佳宜关门声音太大吵着她看书了。我们帮着劝架,她说我们拉偏架,帮杜佳宜说话,就从她的床上跳下来使劲把门摔上。”冼星现在说起来都有点吃惊的样子,因为这跟于美静给大家的印象太不一样了。 “她可能只是心里烦。”林美说,“最近大家不都是有点烦吗?高考的事。” 冼星说,“可她半夜不睡觉,也不看书,也不开灯。我们有人夜里起来上厕所,一回头黑洞洞的她也不睡觉盯着人看,问她干嘛,她说她看我们怎么关门……你说这不是神经病吗?” 林美觉得……可能是丁美静也是压力大,不过她本来的性格就比较闷,原来就算有不满都忍了。不过现在压力大,她忍不下来了,就连以前对大家的不满都一起发泄出来,表现得就比一般人更夸张一点。 林美问冼星跟她说是什么意思。 冼星说:“我们有点害怕,你说我们能不能跟赵老师说,让她家里人把她接回去啊?” “……这不太好吧?”林美觉得这姑娘还远远不到神经病的程度,而且这样一来,“会影响于美静的高考吧?”林美给他们出主意,“惹不起还躲不起?你们避着她,吵不起来就行了。” 冼星她们也是拿不定主意,几人偷偷背着于美静商量,都认为于美静这样给她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可让她们去告状,又没有一个人敢。不管是告家长还是告老师,都不敢。就如林美所说,这等于是扩大事态,很可能会影响于美静的高考。这么一想,又觉得她只是脾气不好一点,人家以前脾气好可能只是没说,现在嘛……想着快毕业了,干脆撕破脸算了? 林美不支持,冼星这边也就缩了。她回去跟同寝室的女生们一说,她们几人一商量,既然不能让于美静走,那她们走不就行了? 林美见她们来登记说不上自习课了,记下名字又劝了两句,无非是好歹同窗三年,看在于美静以前是个好姑娘的份上,就别跟她计较她现在的态度了,学习紧张这大家都知道,多宽容宽容她。 “我们知道,班长,不然我们干嘛回家啊?每天来回多累啊。” 林美连声夸你们真是又善良又心灵美的好姑娘啊,把一群小妹纸夸得心花怒放嘻嘻哈哈的走了。 之后,林美还是跟赵老师说了一声,说于美静的情绪不太对,要不要跟她家长说。 赵老师马上问怎么不对。林美把来龙去脉一说,道:“现在她们寝室里是没事了,也没人跟她计较。不过她这个反应让人有点担心……” 赵老师就叫来董老师一起给于美静灌心灵鸡汤,把于美静给感动的痛哭流涕,说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是心里有火冲大家发,她听说冼星去找班长时还害怕会被批评,结果后来又没事了,她就觉得自己更不对了。 赵老师和董老师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把于美静给安抚住了后,让她走了。赵老师松了口气,拿起家长通讯录还要给于美静父母说一声,万幸事情是解决了再通知家长,他这个班主任也好做。不然真把一个出问题的孩子还给家长,他也是要负责任的。 第108章 下午刚下课,林美回到寝室就听到于美静的父母特意来接她了。 “那就是于美静的妈妈?”寝室走廊里的姑娘们在夏天穿得都有些清凉,不乏只穿小吊带和小内的。于爸爸就根本没上来,只在女生寝外等,只有于妈妈提着两大兜吃的喝的上来,一进来就特别热情的在寝室里发。 林美他们的寝室跟于美静的离得不远,于妈妈一路打听过来,特意来送给林美。 林美拿着书回来就看到寝室里坐着一位面色有些疲惫却对姑娘们温柔微笑的阿姨,以为是哪个姑娘的妈妈,谁知寝室里的黄苓等人见到林美就指着对阿姨说,“阿姨,这就是我们班长。” 于妈妈立刻站起来把塑料袋塞给林美,“我们家静静说你平时挺照顾她的。” “没有,没有。”林美赶紧摆手,慌忙接过这一大兜东西。不等多说,于妈妈送完东西就要走,“我去看看静静收拾好了没,这次她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带她回去住两天。” 林美顺手把东西放在床上,跟一群人出去送于美静。她在寝室闹的事大家都没想太多,都认为是她跟她们寝室的人大吵了一架,又因为于美静一贯给人的印象是从不多事多话的,所以这次反倒有人认为是他们寝室的姑娘欺负于美静欺负得太狠了才搞成这样。于是,于妈妈接于美静走的一路上,还有不少人一路跟着把她们送到大门口,有两个热心又大力气的姑娘帮着于美静提行李,把于美静给感动的一路都是红着眼圈。 也有好奇的人问于美静到底她跟她们寝室的人出了什么问题,于美静现在也没那股邪气了,再三说都是她自己那段时间脾气不好,就是想找人吵架,亏得寝室里的人都没跟她计较,还有班主任也特意跟她谈话,才把她给敲打过来了。 看着于妈妈和于爸爸一边一个牵着于美静出去,大家回来都有些唏嘘。 周罄跟林美也是一起出去送的,回来一路上周罄挽着林美的胳膊问她今天回不回家。林美这几天自觉没那么大压力了,就不那么热切的每天都要回家调整自己,就说不回,一会儿趁晚自习去洗个澡。 “那我也去洗。”周罄说。两人回寝室拿了东西就去浴室,洗完出来也差不多该上晚自习了。两人再湿着头发去食堂随便买点吃的就去教室了。 虽然有赵老师说不再强求大家上自习了,但晚自习的上座率还是很高的。在一班几乎没什么人会主动偷懒,更多的人都是生怕少学一分。像林美这种“奇葩”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当她说感觉压力大想休息时,赵老师马上就相信了,而且认为林美都撑不住了,班上其他人估计也快到极限了,这才赶紧颁布德政,让大家能自由调整学习时间。 每天七点的新闻联播大家还是会看,林美以前从来不爱看新闻,但现在居然也养成了看新闻联播的习惯,而且一天不看都觉得好像生活步调脱节一样。看完新闻联播,大家才开始埋头复习。 林美今天的任务是两套语文卷,两套英语卷。周罄、冼星跟她一样,她们三个都会事先商量下看对方今天做什么,如果正好都要做同一科的卷子,那写完还能小小的讨论一下。学习这东西有时自己闷头学久了,总觉得有闭门造车的不安感,与同学交流一下就好了。 三人埋头做题,九点打下课铃时一起下楼在楼下转两圈,活动活动,再看看远处黑洞洞的天再上楼继续。 周罄这个是跟着林美,冼星以前也不知道林美还有这毛病,这几天九点都跟着下楼,说:“林美,没想到你还挺注意锻炼。” 林美一直很认真的仰头望天,说:“反正就五分钟嘛。”她坚持下楼一个是预防近视,一个是活动颈椎。 周罄说:“看看远处真的会有眼睛好像被洗过一样的感觉。” 冼星自己也有这感觉,就是以前懒得干,见有别人这样做,她跟着也不算犯傻也仰头看天空,突然看到远处操场的路灯灯罩下飞着几只小蛾子,这就是飞蛾扑火的现象吧?蛾子趋光。 她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等林美和周罄要回去了,她还没发现已经打铃了。之后再跟林美她们出来看天空,她就不觉得无聊了,她还没发现原来这么仰头往外看看能看到这么多东西。像白天,她甚至能看到远处在建的高楼,就是她平时回家搭公交车看到的那一幢,没想到在学校这边也能看见啊。 于美静只在家休息了一天就赶紧回来上课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耽误不得。于美静回学校后还特意再来找林美说话,可能是回家让于爸爸或于妈妈教育过了,于美静现在有些过于客气,不过她的客气并不招人讨厌,在大家温柔的回应下也很快恢复自然了。 她来找林美是跟她说,回家后她跟她妈妈去看医生了。还是很高大上的心理医生。 林美实在没想到,于妈妈和于爸爸竟然这么有先进意识的带于美静去看心理医生,要知道就算再过五年,心理医生还是不为大众所知,耻于谈论。 就连于美静去之前也非常紧张,但她去过以后就觉得稀松平常,跟林美说实话:“她就是跟我聊天,我都觉得她像骗子了。”因为于妈妈是托了熟人插队,谈一次两百块。 林美震惊:“这么贵?!” 于美静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太贵了。不过我妈说她是个博士,在英国读的心理学学位,还发表了很多文章,非常有名。” 于美静说她觉得去这一趟吧,最大的收获是于爸爸和于妈妈好像放心了,她说:“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爸我妈,他们都快被我吓死了。从医院回家——后来那医生还跟我爸妈谈了,我妈出来眼圈都红了,但放心多了,跟我一个劲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林美笑着说,“这不就好了?这就没事了嘛。” 于美静没说的是,回家后他爸才跟她说,说之前听说她在学校出事后,于妈妈悄悄打听了一下,听说学生有很多有因为压力太大得精神分裂的,于妈妈自己吓自己,跟于爸爸哭了一晚上,两人第二天就去把于美静接回来了,也不嫌贵立刻找了最好的医生。 不过医生说于美静远不到那个地步,虽然现在有点小毛病,不过很快就能治好。高考不是只剩一个月了吗?等高考结束,不管成绩如何,让于家父母都不要给她压力。而且青春期本来就容易出现心理问题,让她多多放松,可以带孩子出去旅游一下。如果不放心,可以每周过来一趟,她替她疏解疏解。 于爸爸说如果于美静能好好的,家里也不要求她一定要考成什么样,“咱就考本地大学,上不上本科上专科也行。去一次两百啊,你要是不去看医生,这钱咱们就省下来,等你高考完带你去旅游!”于爸爸觉得自家孩子什么事都没有,最多就是跟寝室的女孩闹别扭了呗。年轻小姑娘住一起怎么可能不起口角? 于美静跟林美从头到尾详细的说了一遍后,终于说是希望她能帮她给赵老师解释一下,就说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定不会再出问题了,也会跟同寝室的人好好相处。 她来学校时,于爸爸和于妈妈让她去跟赵老师说一下结果。但于美静胆子小,她不敢去找赵老师,就想起林美来了。 林美在她说的时候就猜到了,笑着让她放心吧,只要她没事,赵老师肯定就放心了,安心吧。 赵老师听林美说完笑道:“于美静怎么自己不来?不敢?就托你来?你这个班长还就是替他们跑腿的。”他也很满意自家班长这么被同学信赖。于美静的事刚出,董老师就说多亏你们那个班的班长发现得早,早早的跟你说了,不然等出大事你再知道就完了。 董老师对他们班的学生一向是看得比较严,跟赵老师这种大撒手不同。以往几届赵老师也没有这么放松过,没想到他一个劲的说这届的学生素质高,他还撒手撒得厉害。 以前每一届的学生里都有出事的,今年老师和学校也都一直等着。于美静的事一出,老师们反倒觉得“正常”,“终于来了”。 相比以前各届,于美静这事反倒是最小的,而且没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就结束了。董老师一边骂赵老师让他更上心,一边有点小小的嫉妒。 赵老师深知是因为这届不但学生好,班委也找的都是省心的。以前的班委还有窝里斗的,这一届的班委意外大部分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而且相互之间相处的都不坏。连他都觉得这是烧高香了。 于是林美这个领头的更是叫赵老师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林美被赵老师温柔的说了一车“平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老师说,老师家里的电话你不是有吗?什么时候打都可以。老师就是你的后盾!”这样的话,被哄得有点飘飘然的回去了。 冼星也从林美这里获得了第一手消息,发现于美静确实变好了之后,她们寝室的姑娘也都回来了。 这件事算是简简单单就落幕了。但别的班级却没有这么轻松,几乎每个班都有考生发生类似的事。而且让林美他们意外的人,竟然都是理科班和文科班名次中排外较为靠后的几个班最多。 像于美静这样跟同学找架吵的是比较普遍的,还有一种是打电话回家拼命哭的,都是说不读了,读不下去了。然后,学校竟然让一些年轻的实习老师当辅导员,专门跟这些出问题的学生谈话。可以暂时回家休息一两天,但不能时间太长,如果缺课超过一周就要记过处分。 还有不少人竟然已经决定复读了! 这天,赵老师就在课间突然到班里来,把几个学生给调到了后面去。 从之前赵老师把人往后调,大家都明白这些人等同被赵老师“放弃”了,但明明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啊,有几个平时学习很努力,没听说他们犯校规啊。再联想起刚结束的模拟考,就有人悄悄去问:你们不是这么大胆在外校考模拟考时作弊了吧?不想活了?! 被何棋等人盘问是个小个子的男生叫吴超,比何棋的个子还低,一直稳稳坐在第三排。高中三年个都没长,所以他现在被调到最后一排那是妥妥的看不到黑板了。 吴超说:“不是,我是打算明年复读一年。” 男生们马上都沉默了。 这也是在高考越来越近之后,在寝室里常常出现的一个话题。 不少人都在高考的压力之下觉得不如复读一年,明年考会更有把握。 “……你想好了?”张煦问。 吴超说,“……我爸妈已经跟赵老师说过了。要是我这次能考好就不说这个了,要是上不了一本A类大学,那就复读。” “……你也是挺拼的。”何棋拍拍吴超的肩。 能下这个决心,也是不一般啊。 第109章 林美回家后自然把学校的事跟林妈妈说了。 “哦,你们班也有复读的啊?”林妈妈说。 “是啊……”林美抱着强强,强强什么时候对主人都是全心全意的,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抱强强。 “那你最近没事吧?”林妈妈调小电视的声音,担心的问她。 “没有。”林美一边给强强梳毛,说:“感觉不太好的时候我就回来住一夜就好了。”有时是周围环境的压力影响到个人了,有时她还真想如果让她自己在家学,说不定会更好点。 学校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赵老师通知要放上一周的温书假时,全班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有人戳林美打听:“你知不知道?” “真放假?” “放一周?” …… 林美也只会摇头,不过她确实听过温书假,但这也不是固定的好像。就她所知,不是所有的学校都会在大考前放什么温书假!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就省一有这个底气了吧? 赵老师笑眯眯的说,“老师们能教给你们的都教给你们了,再留在学校里也没必要了。回家有空调吹,有电视看,能自己住一个屋,不用跟同学挤一个寝室,多舒服啊!” 他说的这么轻松,大家可一点都不轻松!顿时七嘴八舌道: “我跟我奶奶住一个屋!我宁愿住学校啊啊啊!” “回家才不让看电视呢!” “我家没空调,我爸怕冷连电扇都不让我开……” …… 赵老师就笑着在讲台上听着,让大家尽情抱怨了五分钟后,他用力大声拍桌子:“行了!着急的今晚就可以走,不急的就明天再走,再在学校洗一回澡吃一回食堂。19号返校,发准考证。” 说完他就要走,底下有着急的男生一边举手一边站起来:“老师!有没有作业!” 赵老师一摆手:“没有作业!别的科我不知道,物理没作业,没卷子。以前发的看看就行了,模拟考的卷子一会儿让班长带人抱过来全发了。” 赵老师走后,早自习算是不用上了,一直到七点五十打铃班上都乱糟糟的。 打铃后,林美去抱卷子,趁机问赵老师:“……现在放假真的没事吗?”她真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说在学校复习压力大,可离开学校更不安了。 赵老师笑着说:“没事。该讲的都讲了,卷子你们都做了多少了?现在再留在学校里也没用了,正好你们回家去调整调整,用最好的面目去迎接高考!” 林美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有了马上就要高考的感觉了。 发了卷子之后,第一节课是董老师的语文。董老师上课的时候还很自然,好像根本没有放假那回事,上完课打铃了,他才说:“明天就见不着你们了。咱们还有两本书上的题没给你们讲完,回家休息也别不碰书,没事时拿出来做做,免得玩得心野了上考场再不会答题了。” 底下响起一片应和的笑声。 其实林美觉得吧,他们这些人中回家可劲疯玩的没有,因为就刚才她去抱卷子那两分钟,再回来就听有人在交流哪里有好的补习老师能趁这个机会补补课了。首选当然是他们省一的老师了,都在这里上三年了,哪个老师有真料都是一清二楚的,不过这里头有瞄着董老师的,有盯着常老师的,还有想找已经退休的房老师的——就是没人准备找赵老师=_= 就是让林美自己想像也觉得如果她跑去找赵老师说“赵老师这一周您要没事帮我补补课吧?”她都觉得有点说不出口,怕被赵老师骂=_= 所以在补课老师人选中,赵老师这个他们相处三年感情十分深厚的老师票房最低。 下课铃一打,董老师夹起书就往外走,然后就有人追出去了。林美听到个尾音,估计说的就是补课的事。 说起来董老师还给他们留了作业,让他们安心了不少,都觉得心里踏实了。 下面的每一课的老师上来,有的留作业,有的跟赵老师一样没留作业,比较教数学的卫老师和化学的常老师。一天的课上下来,林美发现只有语文的董老师和英语的戴老师留作业了。戴老师留了三套大卷子一套小卷子,说,“本来想让你们这周做的,现在发给你们吧。也不用交了,我也没时间改。你们自己用心做做就行了。” 听着好像也是把他们给丢下似的,让人十分悲伤…… 下午的课上完后,今天的晚自习当然是没有了。大家都有些茫然。林美回寝室的路上就见有人在商量要不要今晚回家,真到这一天了,有人是不敢回,更多的是不舍得回。 林美的寝室里也在讨论这个,黄苓看到林美和周罄回来就问,“你们俩今晚回不回去?” 林美说:“吃过饭就回去。”林妈妈不知道她今天回去,她要是现在打电话,林妈妈肯定会准备她的饭,那就有点太折腾了。所以她在学校食堂吃,说起来这可能也是她最后一次吃省一的食堂了,这么一想不好好吃一顿就没机会了。 周罄说:“我也今晚回。”她中午给周爸爸打了电话,确定爸爸今天和明天都不可能开车来接她,所以她还不如今晚跟林美一块走呢。 黄苓是想多留一晚的,看看晚上赵老师还有什么通知没。刚才林美没过来,她们几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担心赵老师或其他老师晚自习时会通知点事?或者再发卷子?所以都不敢走,宁可多留一晚,明天走更安心。 但林美就像赵老师的秘书,她都说要走,那晚自习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吴骄问林美:“你知不知道赵老师晚上还过不过来?” 林美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吴骄说,“那赵老师会不会再说点什么?” “不知道。”林美。 吴骄=_=:“那还会不会再发点卷子?” “不会吧?”林美想了下,“下午老师们都过来跟咱们说过话了,要交待的都交待了。”今天就算没课的老师也都到一班来看了一眼。 林美收拾了下柜子,发现衣服不多,多的是卷子,班里桌上书斗里也全是卷子和书。虽说林美一向收拾得比较勤快,她在这里放的卷子基本只有最近两周的。但辅导书却基本都留在这里了,数了下,小一百本吧。 她看着这么多的卷子和书,头一次觉得今晚回家有点不切实际。 周罄比她更多,她都没往家拿,全都放在学校了,连一二年级的卷子都在这里,就是为了找起来放便。 林美叹口气站起来,她犯蠢了。这不是平时回家住一晚,这是把所有的东西往家搬。除了书和卷子,还有铺盖呢?脸盆暖水瓶什么的。 黄苓和剩下的人也都傻眼了,刚才没一人想到今晚回去要带多少东西。 “这下是真走不成了。”吴骄说。 “明天也没办法走啊。”黄苓说。 林美把装满书和卷子的纸箱再踢回床下,拿起饭缸:“走,先吃饭。”一会儿再回来想吧。 两人出去后,周罄才说:“我还是叫我爸来把咱俩送回去吧。”不在寝室说怕有人说要搭车,那就不方便了。 “你爸忙,要不咱俩打车回去吧。”林美说。现在路上跑的出租车还有黄色小面包,运行李那是相当方便啊。“咱俩分摊出租车费,一点也不贵了。就是你回家,你爸不在家,你一个人怎么把东西扛到楼上?” 周罄:“我自己慢慢扛呗。”好像是有点不方便。 林美想了下说,“要不这样,到我家,你先帮我把东西搬上楼。然后我陪你回你家,把再帮你扛。也省得你一个人坐出租车不安全。” 周罄觉得林美对她真好,甜蜜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那你怎么回去啊?要不等我爸回家,让他送你回去吧。要不,你干脆在我家吃饭吧?我爸炖的小排骨好吃极了!” 林美说:“到时再看吧,在你家吃饭就免了,太麻烦了。以后有空吧,到时我坐公交车也挺方便的。” 刚进食堂就遇上了何棋他们几人正在排队,何棋把她们叫过去就说:“你们有没有想吃的?我一块打了。”他的这个窗口打的四个菜是菜花炒肉,蒜苔炒肉,韭黄炒肉和黄瓜炒肉。吃米饭的菜。 林美看看,觉得吃米饭也不错,主要是她们今天在寝室浪费时间了,现在食堂里每个窗口都排长队,不想等的话让何棋帮打也行。 她看看周罄,“你吃不吃这个?” 周罄看看何棋,犹豫的问林美:“你吃不吃?你要吃我跟你一起打。” 何棋心都要碎了QAQ,女朋友一直跟闺蜜站一起,他每回插|进去都像二等公民。 林美想让他们小两口说一块说说话,就把碗给周罄说,“那你帮我在这里打菜,看什么好打什么。我去帮你打米。” 周罄不接碗说,“不用,我拿饭缸打菜,一会儿咱俩一起吃。”到时林美打米,两人可以分着吃嘛。 何棋看林美要去打米,连忙说:“图海在那边排队呢!” 林美走过去,在长龙队里很容易找到了图海,从背后拍拍他,图海吓了一跳回头。 “帮我打两份米好吗?”林美把饭缸和钱给他。 图海接过饭缸不接钱,“钱不用,要两份是吧?”一份米一块钱,就两块钱还找女生拿也太小气了。 最后打完饭,几人坐一块吃。林美和周罄的两个饭缸摆在一起,两人把饭菜舀到碗里吃。何棋还打了两个四喜丸子,本来是他和图海一人一个,现在他还想跟周罄一人分一半,所以切开炸得焦黄的大丸子问周罄,“给你吧?” 周罄不是很想要,不过拒绝的话怕何棋伤心就接过来了,小口小口的吃,林美知道这是周罄非常不想吃的节奏,因为这样吃到最后吃不完可以光明正大的扔掉=_= 但从何棋欣喜的看着女朋友吃丸子时秀气的表情,不知他脑补了什么,比如我的女友真可爱之类的脑洞。 林美憋着笑,周罄暗暗瞪了她一眼。这边图海把他的盘子推过来,里面是一整个四喜丸子。 林美:=_= 图海给她使眼色让她拿去吃,可能是不好意思像何棋那样直接问,但同伴给了,他自己把丸子吃了不分给女生好像也不太对? 周罄清了清喉咙,用“你也有今天!”的目光笑看她。 林美悄悄趁对面两人都低头吃饭时把盘子推回去,小声说:“谢谢,你吃吧。” 图海这才心安理得的把丸子拿过来吃了。 何棋在桌上跺他,给女生的东西还要拿回来要不要脸! 图海避过他踢过来的腿,两腿一夹,何棋的腿算是抽不回去了,两人在桌上拔河。 林美和周罄这边商量今晚把行李收拾好,一会儿可以去校门口的小卖部看看有没有卖尼龙绳或那种行李袋的。 林美说:“没有行李袋,黑塑料袋也行,那个也够结实。” 两人说明天先把东西扛到校门口再打车,这边小路口不好打,那就一个人看行李,一个人去前面大路口叫车开进来。 何棋在旁边听半天听懂了,马上说:“那我帮你们扛行李啊。” 周罄很快说,“不用,有我和林美两个呢。” 何棋:QAQ 周罄在食堂一直对何棋垂头丧气的样子视而不见,回寝室路上才说到时一辆出租车放她们俩的行李还要坐人,再加何棋就坐不下了。 “那你可以让他送你回家啊。”林美打趣她。 “让他送我回家?”周罄翻了个白眼,“让邻居看到跟我爸说,我爸能炸了!”周爸爸多少有点发觉女儿在学校谈了个小恋爱,一直对此非常不满。但周罄保密工作还是可以的,一直没让周爸爸发现另一个人是谁=_= 第二天,何棋就等在食堂。周罄去买豆浆和芝麻饼当早饭,林美在寝室最后再检查一遍,试试捆成捆的书会不会晃散架之类的。等周罄回来就一脸无奈的说,“何棋说他一会儿帮咱们搬家,还有他和图海也一起走,到时他帮咱们叫车。” 来的人不止何棋图海,还有郑凯,所以只一趟就把所有的行李都给带走了。林美本来想把铺盖留下,打算最后一次返校再带走,一看这么多壮劳力,干脆就一口气搬走吧。 包铺盖的是林美垫在床上的塑料布,三年用下来因为不见天日,所以还光洁如新,就边缘有点发黄。她和周罄的都是用塑料布包住再拿尼龙绳捆的,郑凯提着就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何棋,你的褥子要是能有人家一半干净就不用扔了。” 何棋因为是给自己女朋友搬家,格外出力,所以他提着两手的书,脖子上还有图海给他挂上去的两个脸盆,挂完图海还夸了句:“像!像咱们的红军战士!” 何棋占着手,只能飞脚:“滚!” 林美这是才知道,男生寝室大部分人都不打算把铺盖搬回去了,像何棋就直接把褥子扔了。 周罄觉得何棋太浪费,“你怎么给扔了?那也是钱买的!” 林美多少猜到一点原因,郑凯和图海吹口哨从后面跺何棋的屁股,何棋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恼羞成怒的脸都红了,却没有太反抗,只跟被惹恼的猫似的瞪这两个损友。 林美清了清喉咙,轻轻瞪了他们一眼。她觉得这样对周罄有点不尊重。这两人就收敛些了。 校门口这条街出人意料的,今天竟然有不少出租车经过。可能是之前有学生去前面大路叫车,路上的出租车司机相互转告就有不少车拐进来了。 郑凯他们是先帮她俩搬,放下东西后还要回去搬他们自己的。等这些男生走了,周罄的脸色黑沉,小声问林美:“他们刚才说的是不是那个?”她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林美看她发火了,劝了句:“他们就是嘴贱。” 周罄恨道:“贱死了!” 等何棋他们再过来,她一句话都不肯说了。林美悄悄劝她说:“人家特意来帮咱们搬家,再说这也不是他的错,去跟他说两句话,你看他多可怜啊。” 何棋也发现周罄情绪不对,他也黑了脸,郑凯和图海知道这是开玩笑开过了,一下子都老实了不少。图海搬完行李特意去买了冰淇淋和路边的鲜切水果,正好林美跟他想的一样,掏钱买了红茶和绿茶,图海问她:“你吃哪个?”有哈密瓜、西瓜和菠萝。 林美直接给了他两瓶,说:“哈密瓜吧。” 图海就买了两牙哈密瓜,一牙直接给她,一牙去递给何棋,让他拿给周罄。 林美这边也是拿绿茶给周罄说:“去给何棋。” 这两人跑一边说话去了,留下他们三个等他们说完,再随便聊两句。 图海问郑凯:“你想考哪个学校?” “A大。”郑凯笑着说,“能考上再说。” 图海转头问林美,“林美想考哪个?” 林美:“一样。” 郑凯笑着问图海,“你呢?” “也是A大。”图海说。 郑凯举着绿茶当干杯说,“那说不定我们还会当校友。” 三人一笑,轻轻碰了下。 第110章 说起来,林美还是第一次到周罄家。不过周罄说她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初二她们俩特别要好的时候。 林美呵呵干笑,时间太过遥远…… 周罄家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周爸爸有一个专门的书房。看到这间书房时,林美的记忆复苏了。虽然她对周罄家的印象也仅限于这个书房了。书房并不大,三四平米左右,却有两面墙的书柜。林美小时候从来没见过在自己家单设一个书房的家庭,毕竟任何时候住房面积都是紧张的,普通人家自己住还不够,不会单独僻出一间书房。 周罄兴冲冲的在家里翻东西招待林美,林美却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说:“你不用忙了,我跟我妈说今天回去,这就走了。” “那干脆都给你带着吧!”周罄找了一个纸袋,装得满满的给她提出来。林美接过沉得手一坠,惊讶的要打开看:“你给我装了什么啊这么多?” 周罄不让她看,一把接过来说:“我帮你提。”一路把她送到公交车上才把纸袋给她,林美上了车才有空打开看,见里面先是两筒薯片,下面有三个大青皮芒果和两个火龙果。估计都是周爸爸拿回来的进口水果。 林美哭笑不得的接下朋友的好意,回去就打电话给她:“谢谢你给我的水果,我都没吃过。”这些水果现在还是很新奇的水果,一般超市都很少见。 周罄说:“你尝尝看,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拿。我家都是成箱的,都吃不完!”周爸爸回来听说后也说,“你不吃就拿去给你同学分分,省得放到坏。”周罄就在心里把水果给分成两份,到时多的那份给林美,少的那份带给何棋。 林美回家这一周非常低调,林妈妈让她别下楼,“天这么热,你也快该考试了。等考完再去看你姥姥。就在家里吹风调看书吧。”在外面林妈妈也不说林美在家,就说她还在学校,就怕有人跑来找林美问题。因为不止林美要高考,家属院里一堆要中考的,几乎隔几天就有人找林妈妈借林美初中时的书,说给家里孩子了还不行,住家属院的全都认识,一听就说:“你哥那儿子陶涛吧?他不是就比林美小一岁吗?那他应该早用完了啊!”林美的书就一套,给谁不给谁,这不得罪人吗?林妈妈索性都推到林美舅舅家去了,让他们去跟林美舅妈缠吧,能从她手里要出来那是本事。 弹指一挥间,这一周一转眼就过完了。 今年的高考日期是6月的29,30两天。这个消息是林美从报纸上知道的。 林妈妈在厨房问她:“是不是明天返校?” 是啊,明天就返校拿准考证了。林美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有点奇怪。29号才考试,明天22号拿准考证,那剩下一周干嘛?继续放假还是回校上课? 这一周在家,林美可以说自己没有浪费一分钟。她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照着学校时的作息起床,从早上六点半到晚上十点一直在复习。照着书桌上的表“上课”,“下课”。不过在家的课间十分钟更美好,可以跟强强玩。 强强现在已经很大了,趴在地板上能占半个客厅。夏天太热,它就整个肚皮贴在地板上,前后四个爪子就这么摊平伸出来,要多赖皮有多赖皮。 林妈妈不在家,林美都是尽量不开空调,它就趴在林美屋外的走廊阴凉处。等林美“课间”出来蹲下摸它的肚皮陪它玩,它才仰头摇尾冲着林美哈哈哈。 林美看它热得厉害了就去冰箱拿个冰块喂它。特意用凉白开冻的,给它一块,它咔咔几下就咬碎吃掉了。 林美收好书包,出来抓住强强“□□”,“强强,姐姐明天要回学校了,你想不想姐姐啊?” 强强被她挠肚子挠得开心,四肢朝天露肚皮给她看。 林妈妈从厨房出来说,“你们22号拿准考证,你们老师有没有说到考试前你们是在家待着还是回学校上课?” “不知道,我也糊涂呢。”林美说。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们赵老师。”林妈妈说,“我还是觉得你在家好,去学校要是老师领着你们复习也行,就怕不去老师再通知点事你不知道。” 林美就给赵老师打了个电话。 赵老师在电话里挺温柔的先问林美在家有没有好好休息?要她别紧张,别熬夜,“你们在学校住的时候就爱熬夜,熄灯了还自己偷偷打手电看书。让你们回家就是让你们好好休息的。”赵老师说。 林美想说老师你错了,学校还能规律作息按时熄灯,真回家要是家长也催着让学,那熬夜只会熬得更厉害。 她问赵老师接下来学校是什么安排? 赵老师说:“还有什么安排?拿完准考证等着考试就行了。” 林美说那还有一周时间,学校还上不上课了? 赵老师说,“哦,看你们自己了。是想回学校也可以回来,不想回来在家复习也行。” 林美:…… 林美跟林妈妈说了。“你们学校怎么这样?”林妈妈惊讶了,“可真想得开啊!他们就不怕你们不学了?”说完林妈妈自己就摇头了,这些孩子要是都跟林美似的,那不少学。 林美也摇头说,“不可能。”当学习养成习惯,不学自己就会先受不了了。叫她来看,这最后的时间怕的不是不学,而是太拼命的去学,那更容易出事。 越到最后越要沉稳才行。 “那我还是回学校吧。”林美说。 “想回就回去吧。”林妈妈很开明,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美第二天回学校了,不过她这次不想大包小包往学校扛了,铺盖都带回家了。她回学校一是怕学校临时通知什么事,她来不及知道。第二……有点矫情的说,她想念学校。 林美就带了书包,打算每天坐车来。也就早上晚上费点事而已,累了就不来了,说到底这最后一周是非常轻松的,考勤肯定是不用再说了,事实上从上个月,赵老师就跟他们说不必再记考勤了,学校也不会再查三年级了。 隔了一周再来,学校都显得陌生了点。不过当他们坐到教室后就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一样。 赵老师八点上课打铃后进来,大家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大摞东西,都伸着脖子看:那肯定是准考证。 赵老师放下准考证不忙发,先扫了一圈班里,突然低头笑道:“我还想今天轻松点儿呢。结果林美七点半过来开了教室门,我那办公室的人就赶紧给我打电话说‘赵老师,你快过来吧,你们班的人已经到了’我只好赶紧过来。” 底下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赵老师笑着说,“你们来这么早干什么?我原来是想今天可算能轻松点了,九点过来开门,十点把准考证一发就没事了。结果电话一打,连个懒觉都不让我睡啊你们!” 底下这回笑声大点了。 赵老师把准考证上的皮筋一解,说“我叫着谁,谁上来领,拿了赶紧看自己的信息有没有错的,还有一周时间,错了还来得及改,别回头上了考场才发现信息有错误,那可就来不及哭了。” 不到二十分钟就发完了,赵老师手里还剩下六张,说:“还有六个人没带领,让他们来了以后打电话找我拿。” 不说班里的人,连林美都惊了:哪里来的英雄?准考证都敢不拿? 赵老师这回没把事推给林美,还在黑板上又写了一遍他的电话,办公室和家里的都有,就让人找他。然后抱怨了句,“回头我还要给他们家里打电话催着来拿他们的准考证,这种事都不上心,真是……” 他说完就要走人,大家都明白赵老师的习惯,他这一走可就不容易找着人了,立刻就有人举手问赵老师后面怎么办? 赵老师说得挺光棍,“想怎么办怎么办。愿意在学校学呢就在学校,愿意回家就回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头你们就是不去参加高考,我也不能硬按着你们的脖子拖你进考场啊。” 底下又是一阵轰笑,冼星边笑边摇头跟林美说,“赵老师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林美摇摇头说,“赵老师特别在乎。不过他就这毛病。”要说赵老师不在乎他们的成绩,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们这个一班被他捧在手心三年,可以说基本这三年整个学校就没谁能给他们一班委屈受的。一班的人不管出什么事,赵老师都兜着。他图什么?就是觉得他们是好苗子。 就是赵老师这脾气,带着股梁山好汉爱谁谁的架势。什么时候都能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闯九洲。就好像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连他们的高考都能不在乎。 赵老师走了之后,班上的人呼拉拉走了一半。冼星也要走,还问林美走不走。林美说不走,说就在学校学了,有不懂的还能就近问问老师,再说她也怕会不会临时再有点什么事。 冼星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说:“那要是有事你给我说一声吧,我把我家电话给你。”大家都住校,还真不像初中时会收集同学家里的电话,寝室电话倒是都记得清楚。 林美接过电话才知道冼星回家是因为他们家给她请了个家教,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去家教家上课,白天就做家教给出的题。冼星听说林美每天在家自己复习没找家教,用一种“你一定是在骗我”,“你要不是在骗我,你就是个大傻子”,“你怎么敢自己复习不找老师?!”的目光看她,搞得林美都心虚起来。 “那你还是在学校吧。”冼星说,林美自己复习那还不如在学校呢。 林美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特别了,因为周罄也说周爸爸给她找了个家教,听说林美没有,周罄激动的说:“我早点给你打电话就好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学吧?家教到我家教我,你晚上就住我那屋。” 林美赶紧拒绝了。 找家教的是绝大多数,结果留下上课的还不到十个人。林美一看这样,干脆自己也回家了。反正有不会的题再去学校找老师问也行。 27号,林美去看考场了。这次她和周罄分到了不同的考点,她是19中,在浮熙路。在没有百度地图的年代里,林美打114查号台才搞清怎么去这个学校。林妈妈让她考试那天打的,林美拒绝了。 因为她记得上次高考的时候就是打的,而且高考不像中考,她也没让林妈妈送考,提前半小时出发。结果,那个出租车司机不知道19中在哪儿!!! 林美当时就=口=!!!!! 出租车司机也是好心,是考生叫车,他怕耽误考生的考试就拉上她,然后一路从对讲机问路。 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亏得她时间留得够充足,最后在考试前十分钟找到地方。她跳下车奔进考点,一个女的监考老师看了她的准考证后抓着她的手一路飞奔亲手把她送到那个班,林美还庆幸省了找班级的时间了。 不过回头想想,很想死啊…… 那次后她就知道,出租车司机也有常跑的线路和区,他们都是固定在某一片活动,所以到了陌生的区路不知道怎么走是很正常的事。 林美决定骑自行车,这个时间能自己掌控,公交车还有堵车的隐忧,反正她没听过自行车会堵。只要遵守交通规则不出意外,自行车是最方便的。 ——顺便说她很想念电动车。 不过在26号晚上,舅舅给林美打了个电话,“你不用骑车去看考场,这么热的天骑自行车不是受罪吗?舅舅明天陪你去。考试那两天,舅舅送你。” 林美这下想起来了,对了,现在舅舅自己的生意已经迈入正轨了,不像上一次他自己包仓库一天都不敢离开,离开一天,舅妈能算账却架不住人家哄骗她,关了仓库两天不做生意这损失就大了。 不过林美还是再三问舅舅他那边停两天行不行?她自己去考也没事,她就不信她还能把自己丢了。 舅舅笑着说:“美|美考试这么大的事,什么都没这个重要!” 第111章 27号陪林美去看考场的人意外的多!舅舅还是开着那辆旧的白面包车,一开整个车都乱颤,像要散架。林妈妈今天下午特意请了假,坐上车就说:“你这车快报废了吧?几年了?” 舅舅笑嘻嘻的说:“到我手里时那主家说开了八年,不过你放心,发动机什么的该换都换了。” “那这空调是挺凉的。”林妈妈说。 车里的空调不是凉,正对着吹简直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陶涛和林美坐在后头,笑得特别开心的说:“姐,你紧张不紧张?” 林美对着这张明显在看好戏的脸,说:“……你今天怎么会来的?”27号又不是周末? 考程安排刚好就周六和周日,可能是为了方便陪考的父母,所以才安排在双休日。 陶涛一个劲的嘿嘿笑,林美肯定道:“逃课了吧?”舅舅有点马大哈,说他关心陶涛那肯定是关心的,但像这种陶涛当着他的面逃课,他一般都发现不了。 果然舅舅立刻扭头:“你今天有课你回家干什么?”他往前一望,就要把车靠边说:“那边有公交车,一会儿我放你下去,你自己回学校!别担心你姐,你姐考试比你稳。” 林美:=_= 在傻爸爸的眼里,儿子逃课是因为关心姐姐。 陶涛看他爸真敢停车马上喊:“我今天下午真不上课!老师请假了!” 他连珠炮似的解释半天,先说他们的班主任请假:班主任是个年轻小姑娘,穿上校服比他们看着还像学生。然后是他们任课老师请假,还不是换课,所以下午就没人管了。 林美听半天说:“那也应该上自习啊?!” 陶涛切了声:“谁管呢?班主任都不在,没人管。” 舅舅再三问陶涛真不上课?“要是你敢骗我,回头看不把你的屁股打烂!” 陶涛真诚道:“爸,我哪敢骗你?” 舅舅被说服了。其实他一直觉得陶涛的学习成绩在他们学校算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偏科了点,但架不住他儿子是天才!(骄傲脸) 陶涛高一就选了理科,自从不用背书后,名次还往前跳了二十名。而且家教没断过,一到寒暑假舅舅就给他请家教,让家教给他使劲布置题。舅舅就认准了林美当初说的话,主要是她的话还真的帮陶涛拔高了成绩。特别是分科后,搞得舅舅一直劲埋怨说他儿子就是学理科的料,要是初中就能分科,说不定他儿子还能考个好高中呢。 所以出于对陶涛成绩的信心,儿子偶尔偷个小懒逃个小课,舅舅都大度的原谅了。 林美查过公交线路去19中,所以跟舅舅说过咱们就照公交线路走,肯定能找到地方。她原本就想这么干的。结果舅舅一听浮煦路就表示:“那不就是建行大厦那儿吗?” 原来舅舅知道,一车人都松了口气。然后他们顺利的找到了舅舅说的建行大厦,还有林美说的公交站,但19中就没看到了。林妈妈问:“你怎么查的?” 林美说:“说是下了公交车往西走300米。” 于是舅舅慢慢往西开,又过了两个公交站,看到一个小巷子拐进去,人潮车潮特别多,一看就是学生和学生家长。舅舅说:“找着了。” 看完考场回家已经是五点多了,舅舅问林美29号早上几点走。“七点。”林美道。 林妈妈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早?不是九点才开始考吗?” 林美说:“早点去考场也能多熟悉熟悉,到时不怯场。”再说经过上次高考惊魂,她也是防备着出什么意外。 “那就七点。”舅舅说,“早点去我还能空出时间去看看我那边。” 这么一说,那就定好是这个时间了。就是陶涛在一边兴奋的说也想去送考,不等林美反对,舅舅就说:“你哪有空?你那老师不是要来吗?” 周末补课啊,少年! 陶涛说想提前感受下高考气氛,林美觉得他就是想去看热闹。林妈妈还算了解他,就说:“那么热,再说你姐进去考,你就在外面等着晒太阳?好好上你的课去吧。” 舅舅带陶涛走了,说回家吃饭省得林妈妈这里再麻烦。林妈妈也没多留,让他们回去跟林美姥姥和姥爷说,让两位老人放心。 等人走了,林妈妈对林美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想看书就看,不想看想出去转转,看电视看碟子跟狗玩都随你。我给你做饭去。” 林美想干活是不可能了,她顺手拿了几套卷子,一手抱着强强一边看,不看这个她也没什么好干的。 现在是又有点紧张了。 周罄在这时打了个电话来,她记得林美是今天去看考场,“你去看了没?” “看过了,我舅送我去的。你呢?”林美问她。 周罄一个劲的笑,小声跟她说:“我跟你说,我在那儿碰见何棋了。” 周罄跟何棋在一个考点,但两人显然不可能一起去看考场,所以周罄就跟何棋说了一声她几号去,没想到两人真能碰上,她可没说是上午还是下午去。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何棋是跟他妈去的,两人在人群中对了个眼神,何棋当时眼睛就亮了,不过两人都没动声色,跟着自己家长就走开了。 挂了电话,林美也开始好奇不知道她能不能在19中碰上同学了。 29号,艳阳高照。 林美六点就起床了,林妈妈听到她这屋有动静也赶紧跟着起来了,给她煮鸡蛋。林美下楼买豆浆,就觉得这头顶上的太阳跟中午十点那时一样,那叫一个晒。 “今天一定热死了。”她在早饭桌上说,林妈妈推开窗户看看,回来发愁道:“也不知道你们那个考场有没有电扇。” 舅舅六点二十就到了,林妈妈拉他进来吃早饭说:“你急什么?九点才考。”转头埋怨林美,“看把你舅折腾的!” 林美赶紧给舅舅盛一碗稀饭,说还有豆浆油条,看舅舅吃什么? 舅舅接过碗说:“这就行了,我平时比这起得还早,超市早上开门早,我有时半夜就要去跟车送货。有些大车市里还不让进,还要躲交警。” 六点四十就出发了。林妈妈本来想跟着去,林美再三说不用,林妈妈说:“反正是周末,我也没事。” 林美哭笑不得说,“我都多大了?今年八月就十八了。” 舅舅也说天太热,孩子进了考场她一个人在外头也没事干,这种天晒一天会晒死的,让她就在家想想给孩子做点什么吃。 劝住林妈妈,舅舅和林美下楼。他说:“美|美啊,你是你妈的眼珠子啊。” 林美点点头嗯了声,她知道。 一路上,舅舅为了让林美放松,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她说话聊天。一路都很顺利,就是在一个小路口被交警拦了,林美心道她就知道要出事!居然觉得很正常。不过舅舅指着林美说是送考生,交警叔叔就很痛快的放行了。 等又上路后,林美问舅舅交警拦是怎么回事?舅舅说他的驾照已经两年没审了。 林美:…… “这下真要审了,等天凉快了就去。”舅舅说。 19中门口扯了一条线,家长等来送考的都只能在线外等着,只有考生能进。外面挤得人山人海,线内倒是只有戴袖箍和对讲机(?)的监考老师。林美从门口进,准考证让三个人看过,她刚进去就听到外面一个阿姨在拉着一个女孩急问:“你准考证呢!?不是收起来了吗?” 监考老师赶紧过去把他们带到一边,问姓名学校,记不记得考号和考场号,然后叫人拿名单过来检查,然后安慰考生别着急,考生可以先进去,家长赶紧让家里把准考证送来。旁边也是一堆帮腔和帮着着急的家长,都说:“别急,别急!好好想想,别吓孩子!” “先让孩子进去考,你赶紧回家给她找啊!” “怎么能让孩子收?这当妈的就该替孩子收拾啊!我家孩子收拾我都不放心!” 舅舅人还没走,听到这里就说,“别着急,你家住哪儿啊?我看能不能顺路送你一趟。” 那个阿姨千恩万谢。 林美听到这里就被监考老师催着赶紧进去了,她觉得挺美好的。舅舅心好,她也觉得棒棒哒。 找到考场时才八点五分,两个监考老师正在布置考场,门口有两个看着很年轻的实习老师,女老师对照名单检查准考证,男老师拿一个金属探棒在人身上前后比划。 林美一边惊讶一边回忆,好像她当年高考时确实有这一环节了。中考时还没有的,现在已经有高科技防作弊了。 女老师说:“BB机和一切电子产品都要交出来。” 一个男生正紧张的伸开双臂让男老师检查,探棒在他腰带的位置上吡吡了两声,男老师让他掀起衬衣,看到是金属腰带才算了。 还有人举手问电子表要不要交,女老师说,“交吧,教室里有表。” 算是哪怕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了。 除此之外还有查出带计算器的,女老师说:“就带准考证和文具就行了,笔,橡皮,尺子。涂改液也不许带。” 检查完的都让进去按考号坐着了,虽然八点五分就开始检查准考证让进场了,但林美进来时已经八点十五了,看后面还有不少人在等着检查,就知道早点开始是有必要的。教室里还有两个监考老师,一个人说:“每一场的座位都是不固定的,所以不用想靠这个作弊了。” 考号是贴在桌上一角,看样子是每场都要换。这也太复杂了,但确实能有效防止作弊。 八点四十五才发卷子,而到八点五十五,还有人在不停的进场。林美听到外面走廊上咚咚咚跑来的脚步声就忍不住升起同情之心。 上午考完,林美出去时舅舅已经到了,还给她买了冰淇淋、冰红茶和鲜切水果=_= 车里也已经开了空调,一进去就是一股凉意。舅舅上了车问:“怎么样?考得还有把握吧?” 林美笑着点头,舅舅让车滑下去骄傲的说,“我看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了!考得肯定可以!” 林美赶紧先吃已经发软的冰淇淋,一边问早上那对母女怎么样了。舅舅笑哈哈的说,“那一家子都是糊涂蛋啊。” 那个女孩进考场后,那个阿姨在舅舅的提醒下先给家里挂了个电话,但家里已经没人接了,舅舅就先送这阿姨回家。结果回去后,阿姨震惊摸兜:她没带钥匙! 舅舅也惊了,阿姨语无伦次的解释说平时吧都是她老公回来早,因为他单位离得近,就是今天她都是打算送完孩子直接去上班,回来她再去接孩子,老公肯定已经回来了,所以她就没带钥匙。 舅舅说你老公既然单位近,那你赶紧让他把钥匙给你送回来,等会儿你直接打的去吧,我这还有事。 阿姨赶紧说对不起麻烦您了这身上也没带钱…… 舅舅哭笑不得说不用不用,林美已经笑开花了,舅舅说:“估计人家把我当开出租的了。” 您这车比出租车可破多了。 舅舅刚才过来接林美,又遇上这个人了。这阿姨可能就是在这里等着舅舅,打算再郑重道谢。顺便两人也站着聊了会儿,舅舅就问那后来没事吧? 后来,这阿姨借了电话让老公回来送钥匙,结果同事说他老公还没来! “啊?”林美听到这里也急了,“那怎么办啊?” 舅舅笑着说,“我当时也问她。” 阿姨也是个利落人,叫了开锁的人来正撬门,她老公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说早上出门看到电视机上放着孩子的准考证,他当时就急得一头汗,赶紧给送去了,孩子现在已经拿上准考证进考场了,而且当时这孩子的高中班主任也带着学校证明赶过来了。 最后班主任加监考老师一起严肃批评了孩子爸爸! 然后他们家门已经撬开一半了,又因为锁的质量不高,不管接不接着撬都只能换锁了,钥匙是开不了这门了。 林妈妈看到这一对舅甥回来都是满脸笑,林美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看来是考得不错啊。”林妈妈放心了,对舅舅说,“你中午也在这里吃吧,省得来回折腾了。” 吃过饭林美就拖着舅舅走了,经过上午的检查,她觉得下午还是早点去好。因为监考老师在第二场放他们进考场时也是检查得特别仔细,一点都没有因为检查过了所以这一遍就可以简单点的意思。 舅舅说:“我看到了,报纸上都说了,今年高考应用新的防作弊手段。今年剩下的几场公务员,什么招老师招警察的也都这么考。” 不过作弊的事还是有的。 林美在下午就遇上省一的同学的,不过是别人认识她,她不认识人家。难得在一个考点也算缘分,林美就跟那个叫席玉凉的女生聊起来了。席玉凉就说他们考场好像有一个被抓住的。 “在我后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老师过去跟他小声说了两句,先把他卷子收走了,然后才让他出去的。” 等再进考场,监考老师就警告他们说,“今年监考特别严,往年我们可能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你们过去了。你们也爱惜点自己啊,档案上记一笔很好看吗?有这个念头的赶紧打消,回头连你们学校也跟着一起丢人。” 第二天,林美和舅舅中午就没回去,舅舅在附近的酒店要了个包间。下午考完出来,在考场外还碰上了那个阿姨和她的女儿。 碰上了就聊两句,阿姨说孩子辛苦好几年,考完打算带孩子去秦皇岛玩玩。 结果上了车,舅舅就问林美想不想出去旅游? 林美正在想要是出去玩玩也可以,去哪儿呢?舅舅就问:“对了,你那个同学姓周的女生不是她妈在美国吗?她不是要去留学?要不你跟她去美国转转?” 林美小小惊了下说:“不用吧?” 舅舅说:“你要想去,舅舅给你出钱。也好好慰劳慰劳咱们家的功臣。”说着摸了下林美的脑袋。 林美深知舅舅现在肯定没闲钱,看他开这车就明白了,他现在赚得每一分钱都被他一转手又投出去了,听林妈妈说舅舅现在连烟都只抽三块五一包的了。这是个什么概念?这么说吧,舅舅之前生意失败在家吃闲饭那几年,每天抽的是十块一包的,就这他都说抽这烟丢人。现在只能抽三块五的,可见舅舅兜里是真没多少钱的。 林美做出一副累到极限快成人干的表情说:“不想去,就觉得累,想在家闲着。” 舅舅看看她这样,说:“那行吧,那你再看,回头想去跟舅舅说。” 第112章 舅舅把林美送到家之后就走了,林妈妈留他吃饭,他道:“吃饭可以等两天,接下来不是该报志愿了吗?你跟孩子好好商量商量,我看美|美考得不错,报个好大学!到时我给她出学费!” 林妈妈也不多留他,就把做好的炸排骨装饭盒里让他带回去了,“拿回去给涛涛吃吧。” 舅舅没客气,接过排骨走了。说起来他也很长时间没吃过排骨了,自从他开始给超市运菜,各种菜往家拿,结果家里桌上天天只看到青菜,炖菜炒菜拌菜蒸菜…… “吃不完不可惜了吗?要不是我腾不出来空,我就每天做了到外面街上卖盒饭去,十块钱一盒!”舅妈说起这个就两眼放金光! 在没有卖盒饭前,这些不能扔了的菜就只能他们自己家消化了。出租屋那边的人早就吃上“爱心菜”了,一个月交八十块就能随便吃菜。舅妈就每隔几天往那里搬两箱菜让他们自己做着吃,下个面条什么的掐两棵小白菜放进去,偶尔也会有笋瓜西葫芦一类的贵价菜,不过都比较少见,一般是什么便宜有什么。比如黄瓜两毛菜一斤的时候,舅舅说他在家吃了两个月的黄瓜…… 晚上吃饭时,林妈妈问林美:“你的志愿打算怎么报?” 林美说,“我自己估过分了,不过还是去学校,赵老师说卷子现在也出来了,各科老师会带着我们对题,对过题后这个分会估得更准一点。” 林妈妈松了口气,让她来帮林美出主意,责任重大,她有点不太敢说。还是听老师的吧。 “反正现在都考完了,不想了。”林妈妈给她挟了块炸排骨,说,“你想不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也行,我工作这么长时间还没请过假呢。主任说咱家有考生,可以给我批半个月的假,结果没用上。不如我请假带你出去玩?” 林美还真对出去玩没多大兴趣,这么说吧,她以前在外面跑得够够的了,现在就想在家待着。不过林妈妈是想让她开心,她也不想一口回绝辜负她的心意,就说:“先歇两天吧,看看再说。” 晚饭没吃完,周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妈妈收拾桌子说:“你跟朋友打电话吧,不用你收拾了。”一会儿还给她拿来一罐芒果汁打开让她喝,吃完饭不都有点口渴吗? “考得怎么样啊?”林美笑嘻嘻的问周罄,听她那边说话的声音应该还不坏。 周罄笑着说:“挺好的。你明天去不去学校?几点去?” “去。”林美看着表说,“九点吧。”上次他们拿准考证去太早,赵老师都抱怨了,他跟他们说“下回再返校不用来这么早,九点十点的过来就行了。” 周罄说,“那我也九点。” 说起考试中的见闻,林美就说他们这边考场抓住一个作弊的。 “是咱们学校的吗?”周罄呀了声问。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是的话就丢人了。考场里哪个学校的都有,出去说是省一的学生在高考考场作弊,那整个省一的学生都会跟着丢脸。 周罄说:“我们这边没抓住。”不是没有,而是没抓住。不过没抓住就等于没有。 “你们那边有没有用那个仪器扫你?”林美好奇的问。 “有!”周罄说,“我的项链都让摘下来了,第二天我就没戴了。” 周罄的耳洞已经彻底长起来了,周爸爸现在开明多了,说她要再想打耳洞他还带她去,咱不去理发店,去医院打,医院的干净。为了安慰周罄,周爸爸给她买了个项链让她戴,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平时衣服领子遮着看不到,赵老师也不管。 “还有还有,何棋他们的皮带都让解下来了。”周罄乐得哈哈的,下午何棋就换了条松紧带的裤子。 “那比我们这边严,我们这边就揭衣服看看,是腰带就算了。”林美说。 虽说都是用新式防作弊手段,但具体操作还是由各监考老师作主。像第一场考试时,老师让人把电子表都摘了,第二天就不要求摘表了。 两人说好明天学校见,刚挂了电话,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居然是舅妈。 林美怎么想舅妈都不可能是关心她的考试,接了电话说:“舅妈好,您有事?” “美|美啊,你考得怎么样啊?听你舅说你考得不错是吧?那你那书什么的都不用了吧?都给涛涛吧?那我让你舅现在就去你家搬吧?”舅妈连珠炮似的一气说完。 林美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今晚就来搬?”电话那头,舅妈还跟舅舅吵架,说“你就不会直接搬回来?笨死你了!一会儿吃完这碗饭就去!” 舅舅说,“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累了两天今天就想好好歇歇。” “你就送送还能怎么累着你?你去不去?” “不去。” 林美:“……” 这边门铃又响了,林妈妈从厨房出来说:“你不用动,我来开门。谁啊?” 门又敲了两声,门外说,“我,赵春枝。” 是林妈妈的同事。 林妈妈赶紧开门,让人进来,林美也对着电话说“来吧,家里有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敢再等一会儿,舅妈就该说“那美|美,你给送过来吧?你舅不肯动,舅妈这边走不开啊。” 赵阿姨一进来看到林美就眼睛一亮,夸道:“这是美|美吧?这孩子长得真高!真好!” 林美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姨好。阿姨您坐。”转头给人倒水。 “不用忙,不用忙。”赵阿姨接过水也不喝,放到茶几上就跟林美说,“我听你妈说你是省一的尖子生是吧?你今天高考就考完了吧?你的书还要吗?阿姨家的孩子比你小两岁,今年刚上高一,想借你的书看看。” 林美呀了声:“书已经让我舅舅拿走了,他开着车一车全拉走了。” 林妈妈的反应也是极快,赶紧跟人解释说林美舅舅开车送了林美两天,今天最后一天,早就说好林美的书和卷子什么的都给她表弟,她表弟比她小一岁,明年就高考,所以今天送完林美回来,都没在她家吃饭,搬了书和卷子就走了。 赵阿姨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立刻说:“那你那外甥明年高考一完就不用了吧?咱们说好了,你可要给我家孩子留着!” 林妈妈连连点头:“留着,留着。” 送走赵阿姨,林妈妈关上门,对林美笑着说:“亏得你反应快。” 林美想说反应快的应该是舅妈…… “刚才舅妈打电话……”她刚想跟林妈妈说一声,电话又响了,林妈妈顺手接起来,“老王?有事?哦,哦,美|美的书啊,已经给我外甥了,就是,我外甥……我骗你干嘛!我哥的儿子!对,对,比我闺女小一岁,对……对吧?就是,他明年高考,对……那什么,我刚答应赵春枝了给她儿子,不是……是,是,咱俩好,是,是……” 林妈妈跟人在电话里磨了小二十分钟,挂了电话口干舌燥,拿起刚才倒给赵阿姨的水就喝光了,反正她刚才一口没碰,说:“又是个来接书的。” 林美在旁边只觉得又好笑又好玩。 不过一晚上接了七八个电话后,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好玩了。 九点二十的时候,舅妈真的自己骑着三轮车来了。舅舅真的没来。“他吃完饭就躺下说困了要睡觉!”舅妈气得呼呼的。 林美和林妈妈跟做贼似的悄悄把书和卷子都搬下去,生怕被刚才打过电话的那些人不小心撞见。也多亏林美习惯好,之前从学校搬回来的书和卷子都分门别类按日期放在箱子里了,她是为了自己找的时候方便,现在搬起来也方便。 搬完后,舅妈说沉死人了,“我还想让美|美给送过去呢。” 林美:…… 舅妈真是个诚实的人。 书和卷子一搬走,林美的屋里好像突然空荡荡的了。她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书桌竟然这么大,床底下有这么大的空,还有屋里好像也变大了一点。以前靠墙和门后的地方都摞着好几个纸箱子。 连她的书柜也空了,只剩下几本好像是小学买的名著读本。 林美端了盆水进来擦书柜和桌子,顺便连门后的犄角旮旯都擦了下灰。 林妈妈进来让她别干了,看着她的屋说,“我怎么觉得你的书柜好像低了点?” 林美看书柜,以前书柜顶上也有箱子。一搬空就显得这书柜低了十几公分似的。 空荡荡的屋子让她觉得特别不习惯。 林妈妈十点多再进来就看林美还在那里收拾,“你今天刚考完就不累?不歇歇?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走过去一看,书柜已经又快摆满了,不过放的都是漫画。 “都是我以前买的。”林美看五册一套的《七龙珠》,《圣斗士》,《尼罗河女儿》怀念的说。 林妈妈说,“我记得你小学就开始偷偷买漫画,买了就藏在衣柜里。” 林美也笑了,她当时还觉得藏在衣柜里林妈妈肯定不会发现。不过现在想想,当时的她真是单蠢啊。林妈妈洗衣服收衣服,换季还要整理衣柜,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漫画?不过是装不知道罢了。 林妈妈想起林美从初三辛苦到现在,也不管了,说:“你想整就整吧,别太晚睡。”说完就出去了。   第二天,林美到学校时已经有点晚了。虽然她八点四十就到了,教室门却已经打开了,卫生都打扫完了。   在走廊上碰到赵老师,他笑眯眯的问她:“考得怎么样?”   林美也笑着说:“还行吧。”   “还行就行。”赵老师拍拍她的肩说,“别有压力,都考完了,剩下的就不用想了,接下来是报志愿的事。还有件事没跟你们说,一会儿郑凯他们来了一块说。”   赵老师说的是保送的事。   “之前怕影响你们的心情和发挥,所以没给你们说。上次物理竞赛还有加分,还有你们中的几个人可以保送。”赵老师在办公室扔下个大雷。   林美是真愣了,她还真没想过还有这回事。那竞赛很牛X吗?不对这不是重点。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老师的身上。   赵老师对他们点头,用一种“是的,你们就是今天的幸运儿”的语气说,“林美,郑凯,图海,你们都可以被保送。”   所有人用=口=来迎接赵老师,如果说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但一口气掉三个也太夸张了。   但是。   赵老师先指着图海说,“图海,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因为愿意给你保送名额的是H大,我认为以你的成绩,应该能进比H大更好的学校。”   所有人都有种“哦,重回现实”的冷静感。   林美算是这三人中最有勇气的,因为她敢第一个开口问,“赵老师,愿意给我们保送的学校都是哪几个学校?”   对哦。保送确实够让人激动,但如果学校没那么让人满意,那他们就不需要这个名额了。图海和郑凯也都立刻看向赵老师。   赵老师满意的笑起来,指指林美,从桌上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林美,你是D大,郑凯是C大。”   果然。林美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想报的学校可不是这三个,可以说跟他们的心理预期有一定的差距。林美立刻就打消了对保送的热情。郑凯和图海还都觉得有点可惜,早知道……   “早知道,估计你们就不会使劲拼高考了。”赵老师放下笔记本叹了口气,“别怨老师,老师真是为你们好。以前我们学校每年都有保送的,但如果提前说了,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觉得差不多的就接受保送了,很少有人再继续拼高考。很多孩子我都觉得可惜了。”   他对这一届的一班感情特别深。以前也不乏好学生,但像这一届让他这么喜欢的很少见。特别是这几个尖子生,在他带的将近十年的班里都是少见的好孩子。成绩未必是最好的,但都是让他想尽心尽力帮他们一把的。   所以赵老师才敢瞒着保送的事,还有加分。这些他认为会妨碍这些孩子发挥的,他统统都没说。就算他知道这样很可能会被这些学生和家长恨,他也觉得他做得对。   赵老师拍拍桌子站起来,送林美几人出去,“行了,老师都跟你们说了。等报好志愿还有几天,你们回去也跟你们家里人商量商量。不过,我建议你们先估分,估出分来后,看自己在哪一档,再考虑这个。其实保送这个一点都不可惜,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学录取通知书,要是你能进比这个大学更好的学校,那放弃了就真不可惜。”   从办公室出来,三人倒是没为赵老师的隐瞒生气。   林美先说:“赵老师这么做也是担了风险的。他也是为我们好,要真是早知道有保送的事,估计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拼了……”   ——这是不可能的。她都重来一趟了,不拼图什么?   不过此时要这么说,好替赵老师圆一圆。   图海和郑凯都点头。郑凯说,“回去就跟家长说是今天才知道的就行了。”   图海两手一摊,笑道:“我这更简单,那个名额我也不会要。”他自己估过分了,目标是放在B大或C大的,H大不用说,他一开始就没考虑。   三人说完保送的事,又聊加分。   说良心话啊,郑凯道:“还是加分实在。” 第113章 这三人也说好了回去后跟谁也别透,除了家长之外,同学朋友之间就不用说了。一是三人都没打算要这个保送,二来此时说加分也有点拉仇恨。 林美想了下,跟周罄说不说都行,但也不值得当一件事郑重其事的说,有机会提一句就算了。 班里倒是没多少人对他们三个去老师办公室的事有兴趣,都在对题。 对题是件大事,志愿这周五就要交上去了,在这之前要把分估出来把志愿报上去。 赵老师也很看重这个,特意跟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打了招呼,让他们过来带学生对题。高考的各科卷子也下来了,老师们第一时间做了一遍,然后大手笔的印了出来。一班人手一份。 林美带人去抱卷子时遇上了外班的人,同样是理科班的,结果他们竟然没有印卷子。因为印卷子要花钱,他们班主任说再收钱太麻烦,到时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听就行了。 周罄就小声问林美赵老师怎么没说收钱的事? 林美说:“赵老师说班费还剩下点钱就全都用在这上头了。” 郑凯几个都连声夸赵老师好,还有人奇怪那个班的班费怎么用得这么快? “肯定贪了。”何棋不客气的小声说。 班费是每年每个学生交20块,直接从学费里划出来的。学校还会再拨几百吧。其实班费没那么容易花完,林美手里有班费的存折,三年级刚开学时班费到她手里都有三千多块呢。不过一年下来也用得七七八八了。 “还剩下六百多。”林美说,“回头会出个清单放在班里让大家看。” 郑凯几人一惊,张煦后知后觉的说,“……班费是你拿着的?” 林美说:“二年级时赵老师把存折给我了,我还有个账本记这个。”每花出一笔钱都记账的,她可没有贪污哦。 何棋立刻话锋一转说:“赵老师肯定是觉得你特别会省钱才给你的。不然他们班到现在都没钱印卷子了,咱们班还能有钱印卷子,就冲这,班长我挺你!” 张煦跟着就跺了他一脚小声骂:“你个马P精!” 卷子发下去后,就有外班的人来借卷子去复印。不止是三年级,还有二年级的班主任找上门来想借卷子印了给学生讲。 刚考过不到两天,没什么人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写的答案给忘了。所以对题的结果……也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最倒霉的当数他们班一个叫冯源的男生,他的数学卷子有一面忘做了。 …… 是的,就是这么悲剧。 整整一面,也就是最后一张翻页的后面那一整面,两小页,忘做了。 当时卫老师讲完已经下课了,大家还在叽叽喳喳的对题算分,后面的何棋暴出一声惊叫:“什么?!你说你有题忘做了?!” 瞬间就吸引了全班的视线。包括还没有走在给人讲题的卫老师也抬头望过去,说:“谁?谁忘做了?高考的卷子有题忘做了?” 众人退开,把坐在椅子上的冯源给露出来了。 冯源勉强的笑着,但更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额头冒汗,脸上阵红阵白的,旁边他的两个朋友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给他力量。 卫老师看班里议论纷纷,怕让冯源承受不了,就把他叫出去了,还提醒后面的人:“都别说话了!” 但卫老师带着冯源出去,后面还有人跟着一块出去。这种事毕竟大家说好奇也行,说担心也行。 世界上竟然没有一块清净地。 这是林美跟出去的感想。她出去是想看要不要通知赵老师,毕竟这不是小事。 结果卫老师可能看去哪儿都有人围观,直接拉着冯源去赵老师办公室了,这下没人敢跟上去了。林美也省了去找赵老师。 大家回教室继续议论纷纷。 周罄和林美站一声,小声说,“冯源太惨了……” 高考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林美记得,在她以前的那次高考时,她的那所学校就发生了一件事。一个老师们都相当看好的尖子生,估分严重失误,最后出来的分数比他的估分要少一百多分。这非常严重,等于他报的几个学校全都失利了。 最后这个学生不服,连老师也不相信,支持他查分。后来林美已经离校就不知道后续,最后听说他去复读了。到底那分数有没有问题?是他估分估高了还是改卷子的老师改错了?算错分了? 冯源这个就更让人替他难过了。 很快,大概不到五分钟,冯源就从办公室出来了,走廊里还能听到赵老师在他背后喊了句:“别放在心上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冯源自己倒好像是已经镇定下来了,回来还跟他的哥们回忆,“我当时还觉得这题做得特别快,特别顺利,做完时间还很充足。” 大家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那你就没检查?”何棋问,检查的话怎么可能检查不出来? “检查了,我检查了六七遍。”可见时间有多“充足”。冯源也纳闷他那会儿的脑子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当时只检查了我做过的题。”也就是说他每次都把那一面给跳过了。 “可为什么剩下的你都记得翻后面了?”张煦更奇怪,这不科学! 但已经发生的事不需要科学的解释。事实就是他当时就是脑残没看最后一页的背面。 后面一页的分值还不算特别丧心病狂,就是区区的18分而已。 ……所有算过分的人看到这个分值都肉疼的要挂了。林美翻到的时候跟自己被割了一刀似的,“我都不敢想。”她说,旁边的周罄和冼星也是心有戚戚的点头。谁看到这分不心疼呢? 赵老师还过来特意看了看冯源,让他记得晚上回家跟家里人说,好好说,他道:“要不我先给你家长打个电话?”他怕冯源回去自己说再让父母给男女双打了。 冯源挺感动的,他第一次发现赵老师这么好,从跟卫老师进赵老师的办公室后,他还以为赵老师肯定会狠狠骂他,或者使劲嘲讽他,但赵老师听到后就皱眉跟自己孩子一样心疼又心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头到尾都搭着他的肩,不时的轻轻拍拍他。现在还特意过来关心他回家怕他挨吵,说真的,冯源真觉得鼻酸。 “不用,老师,我爸妈不会生气。”说着,冯源把头低下了。 赵老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说,“这不怨你。上考场谁都会犯糊涂的,不奇怪,你的成绩还是可以的。”虽然少这二十分有点可惜,不过上不了一类本科,省内的专科还是能够上的。 这就是一班的底气。哪怕发生重大失误,也不至于没学可上,挑挑捡捡的还能上个差不多的。 赵老师还问谁跟冯源一路?让几个男生送他回家,而且回去还是先给冯源父母打了电话,提前说了下这件事,再三告诉他父母千万别给孩子压力,孩子平时学习非常用功,非常认真,这次失误只能说是临场反应太紧张,不是孩子的问题。 挂了电话,赵老师又是长长一叹。 董老师也听说了,特意捧着茶杯过来。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怎么样?他家里是什么反应?”他说。 “哭了。唉……”赵老师说,“没挂电话就听他妈在那边哭,这孩子回家估计一家三口要抱着头哭了。” 董老师说,“你先别担心这个,我估计这孩子十有□□要复读。” 赵老师皱眉,他本人是很不赞成复读的。特别是从他手里出去的孩子,因为他当老师后见得多了,复读后能考得比第一次好的那是凤毛麟角。但冯源这事又特别,要是他想复读也不奇怪。因为他并不是不用功,只是太倒霉了。 董老师说:“你怎么说啊?” 赵老师:“人家要复读我还能拦着?我又不带复读班。”省一的复读全都在分校,本校根本不收复读生。 董老师就差没翻白眼了,赵老师的脾气那是狠不能什么主都替学生做了,要是他看好的学生想复读,他不拦?他不少拦是真的! 晚上回家,林美和周罄一起坐公交,何棋犹豫再三,懒得回家跟郑凯挤一床睡了。郑凯嫌热,何棋特意请他吃晚饭,郑凯说:“你怎么不跟周罄一起回去啊?”   “她跟林美坐一路车,我坐那一路要多转车,再说有林美她也不跟我坐一块啊。”何棋心塞的说。   郑凯叹气,伸手搂着他说:“哥疼你。”   两人勾肩搭背去食堂,饭缸没带回来,就要了食堂的托盘盛饭。何棋没事找事问郑凯,“你怎么没找女朋友啊?”这是他们男生寝室七大谜团之一。   都觉得以郑凯的尿性,早就找了/瞄住人了。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好没让人发现。但现在高考都结束了还不见他出手,也没听到动静,何棋就憋不住问了。   郑凯拔拉着盘子里的豆角炒肉,沧桑道:“我不找了。谈恋爱太伤人,我到三十岁再找。”   何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不妨碍他从郑凯的盘子里挑肉丝吃,几口下去,为数不多的肉丝都被他挑光了,郑凯虎着脸打他的手都打不及。   “唉,你也太那什么了,这世上的好姑娘还是很多滴。”何棋突发奇想:要是给林美找个对象,那他跟周罄之间就没有妨碍了!他勉强按捺不露声色,若无其事的问郑凯,“你觉得林美怎么样?”   郑凯一眼就看穿了,小样儿,这都是哥玩剩的!   他直起身,筷子指着何棋的鼻子:“想给林美找个人,好让她别再碍着你和周罄吧?”   “没这意思!没这意思!”心虚的何棋赶紧左右张望,抓着郑凯低下头,“你小点声!”吓得他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郑凯嘿嘿嘿奸笑:“让林美知道……”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虽然林美还真没做过什么吓人的事,不过郑凯这么一说,何棋就连打几个寒战。   郑凯拿着这个把柄,不但今晚何棋要打热水,明早还要请他吃早饭。   第二天,周罄就告诉了何棋一个好消息:“我跟林美要去旅行!”   何棋:额的心都要碎了……┬_┬   昨天两人在公交车上就说起了考完后要做什么的事。周爸爸是支持周罄去旅行的,不过最好是在国内走走。他打算等忙过这一阵,八月中旬亲自带周罄去美国见周妈妈,可能那次去之后,周罄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所以临走前,周爸爸希望周罄能好好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林美:……   她多少是觉得周爸爸有点过于郑重其事了,周罄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不过跟周罄聊了聊之后才发现,原来周罄认为周爸爸和周妈妈有可能复合。   “你看出来了?”林美好奇的问。   周罄说:“我觉得我妈那边有点这个意思……”   怎么说呢?这种事吧,她发现后有点觉得别扭。从理智上说,她应该为家庭团圆而开心高兴,从感情上说,那也是她亲妈。但她就是觉得别扭。而且她还有点诡异的替周妈妈现在的男友,也就是她那个叔叔觉得不平。   因为周妈妈打算分手的事显然还没有跟她男友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林美急切盼望分享八卦啊。   周罄说:“我才发现,我妈这两年常常给我爸打电话,说的还都不是我的事。就今年四月份,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居然还回来了一趟!”   “她回来你不知道?!”林美觉得这更奇葩。   “我不知道!她不让我爸跟我说,说怕妨碍我学习。”周罄听说后觉得有时大人做事也挺不靠谱的。   周妈妈回来是补牙,配假牙,顺便全面的检查了一□体。   林美心里一跳,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你妈妈……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周罄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说:“我原来也这么担心。没事,她没问题。检查完她就回去了,结果出来后还是我爸给她寄过去的。”   “哦……”林美点点头。   周罄没都跟林美说,其实周妈妈之前还找周爸爸让他帮忙找熟悉美国法律的律师,咨询点事。好像是关于她和那个男人在共同生活的这些年里的一些家庭投资,以前她替这个男人和他的孩子掏的一些钱,在法律上应该怎么界定。   周罄怀疑周妈妈是想跟男友分手的时候把钱要回来。这让她觉得她妈妈有些太计较了,所以才不敢跟林美说。担心朋友知道后也会看不起她妈妈。   两人转口说起了开心的事,就是关于旅游。说来说去后,两人圈定了几个地方,台湾,香港,澳门,北京。林美觉得这几个地方在暑假这种假期肯定是人山人海,不过她和周罄都对旅游没什么经验,说来说去也只对这些地方有印象还比较想去。   于是两人商定回家后问过家长再决定。+   何棋听说后,很想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单独出门太危险了,不如他也掺一脚?可是又觉得他一个男生主动要求跟女生(其中一个还是女朋友)一起旅行,更像他居心不良!   周罄就看何棋跟在她背后跟了一天,一副“我有话要说QAQ”的可怜表情,在放学后终于问他了,因为何棋都开始说请她在学校吃晚饭,吃完晚饭再回家比较好,因为刚下课容易肚子饿,坐上一个小时车再回家路上会更饿的,他心疼她。   “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周罄大发慈悲道。 “我也想去旅行!”何棋憋了一天后脑子已经憋坏了,冲口而出,半点铺垫也没有就说了,然后说完就赶紧在心里后悔不已的补充道,“我可以帮你们提行李!而且那什么……我还能保护你们!”   周罄诡异的看着他,半天才说:“林美和我商量的就是找你们一起去。”她没说,林美的原话是“叫两个男生跟着能壮胆,还能帮我们提行李”。   ——这是你自投罗网,不能怪我们。   周罄看着何棋喜不自胜的样子时默默的想。 第114章 对完题报完志愿后就彻底放假了。当然,二年级要搬教室,一年级要报道,省一还是这么热闹。但属于他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真要离开学校了,总让人不舍。学校有毕业照,林美突发奇想,跑去跟赵老师说学校规定是穿校服大家照一张,反正还剩下点班费,要不要买两卷胶卷,借个相机,让大家穿便服——或奇装异服照相,最后洗出来看是做成相册还是由大家报名要哪张买哪张? 这种做法在几年后的大学毕业会比较时兴,现在提出来还有点早。 不过赵老师很开明,说:“行啊,我去通知!”他兴冲冲的在班上说了,全班哗然,几乎是非常热情的人人响应。 不过敢穿奇装异服的没有,倒是有人问赵老师:女生能不能烫头?男生能不能染发? 赵老师痛快的一挥手:“随便!反正你们以后不归我管了!让你们的大学老师头疼去吧!想干嘛干嘛!穿吊带、超短裙也行,纹身也行!想打几个耳朵眼就打几个!” “呜哦哦哦哦!!!” “老师太帅了!!!!” 下面一堆狼叫的。 然后到了拍照当天,一班是第一个拍,上午七点五十就在操场集合了。特意来跟学生合照的熊校长等一众老师看着一班奇形怪状的脑袋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赵老师。 “老赵啊……”熊校长头疼的说,“这张照片是要留作纪念的……”会让人怀疑省一的水准的。 赵老师傻眼了,林美也有点……她便是没想到烫头染发什么的……还有早上的合照呢。 虽然是赵老师自己同意的,但他现在可不承认,站在大家面前虎着脸佯怒道:“去洗了!” 熊校长苦笑的拉住他,“别生气,别生气。” 林美赶紧去跟赵老师说让二班先拍,她这就带人去买运动帽!学校附近就有体育用品店!但凡是脑袋不对的全都戴上运动帽遮一下! 赵老师马上说:“行!你带人快去!”转头去找董老师了,悄悄道:“你们班先拍。” 董老师哼哼哼笑,“老赵,你就作吧!”然后站出来一挥手,喊二班的,“二班的集合!” 一班的人都从一层层的凳子上下来,林美通知让人先在旁边站成方队等着,买帽子快得很,她这边叫人凑钱——她身上钱不够,有班费现去取钱也不科学啊。买帽子这钱,先班费出,事后再看要不要让大家交钱。 结果她和周罄找何棋郑凯他们凑钱,就有人悄悄过来问林美要不要去洗头。林美看着他一头漂亮的栗色说,“这一时半刻哪里洗得掉?不用担心了。这就去买帽子大家戴上拍。” 赵老师跟熊校长那边解释完毕,总之就是学生们这三年辛苦了,他也实在是心疼他们,所以他们班就有一个拍照留念的计划,他呢也是想让大家放松放松就允许他们烫头染发。所以错都是他这个老师没安排好,学生们肯定不是故意的。 一群老师都哈哈的,这还真像赵老师会干的事。 赵老师解释完过来看林美他们正在凑钱,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百元票子都拿出来了,足有小一千,塞给林美说:“拿去吧,快去快回,这里校长他们都等着呢。” 林美点了遍数,把同学的钱还了,给赵老师报数后就带着人去了。 到了体育用品店,郑凯几人就去运动帽那边看,林美直接找老板问有没有旅行社那种三块钱一顶的帽子?他们班打算去旅行,老师让他们过来买。 郑凯几人:“……” ——三块?! 老板认得出省一的校服,说,“三块那种质量可不怎么行啊。” “就是戴上认人的,省得跑丢了。”林美说。 老板站起去库房,一边问:“要什么颜色的?” 林美跟进去,挑中天蓝和白色相间的,点齐要了五十四顶。掏钱算账,老板还送了两个护腕,提着一大袋帽子回去了。 看到林美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边二班刚摆好姿势还没照呢。胡老师今天特意过来跟一班照相,跟赵老师站一块,看到哇了声:“他们速度好快啊!这就买回来了!” 赵老师得意的笑了,那是,这是他们班的人嘛。 林美把剩下的钱还给赵老师,赵老师拿着钱看厚度再看帽子,点点头,数也不点就把钱放钱包里了。林美报了下账,赵老师把零票找出来给林美,“拿去,一会儿请大家吃个冰棍什么的。看你这跑来跑去脸都晒红了。” 一班的人穿蓝白相间的校服,配蓝白相间的运动帽,这么一打理反倒看着比别的班更精神了。真是因祸得福。 董老师看到摇头,对着赵老师啧啧。 赵老师特别明白他的心情,他得意,董清河肯定是不痛快,于是他还加了一句:“羡慕吧?” “是你的学生省心!你得意个什么劲啊!”董老师道。 赵老师拖着董老师说,“别急着走啊,坐下一块照,跟我坐一块!” 胡老师也颠颠的跑过来道,“我也要照!给我空个座儿!” 咔嚓了三声,才算拍完了。据说要从三张中挑一张最好的。 一班拍完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今天气温38度!穿这么厚的校服还要戴帽子,简直热哭! 男生们都比较豪爽,在外面就直接脱了,还没走出操场就个个都是跨栏小背心,坦胸露背的拿着校服上衣和衬衣。女生们最多脱个上衣,袖子挽起,一路小跑的赶紧回教室回寝室拿衣服换。 一会儿再出场,女生都是黑长直+漂亮的裙子,还有穿改良式旗袍的。男生不知是说好了还是最近就这流行,几乎全都是工装裤+紧身背心,林美看到图海还穿了军靴,脖子上还戴了军牌,突然好像变成附中的那个校草了。 她记得图海当时就是附中少数几个最先开始赶流行,剪发型,加骑山地车的男生中的一个。到省一后不怎么显得出来他也是一枚追赶流行的男纸。 一群这样的男生跩跩的聚一排走过来,操场上还在排队等拍照的剩下几个班几乎都震惊的看他们。 “一班这是干嘛呢?!” “太帅了吧……” “他们老师真好,敢这么穿。” “你要是成绩跟一班似的,你这么穿班主任也不管。” 反正一班的人突然换风格,有点帅到没朋友。 然后赵老师好像也点了新的技能树,拿着一架看起来很专业,事实上也很专业的单反相机在那里给大家拍照,还让大家摆造型。后面董老师看他拿着相机上蹿下跳的,急得一头汗:“你再给我把相机摔了!小心镜头!跟你说镜头不能用手摸!” 最后董老师把相机抢过来他来拍了,还让二班的人也回去换衣服。早就把东西都搬回家的都有点后悔,还没搬的几乎都跑回去换衣服了。 赵老师拍照喜欢让大家做出飞踢或飞跃这种比较动感的姿势,他还让一堆男生摆打架他来拍。林美叫上周罄他们玩冲击破拍法,赵老师喜欢得不得了,还自己上阵拍了个冲击波。 董老师的风格就完全不同了,他让一班的女生站在花坛或树旁边,一定要扶着树,仰头看天或看地,文艺风。至于男生们,他指挥让赵老师趴地上,让男生们在他后面站一排,摆出阿诺史瓦辛格的肌肉造型,“来来来,老赵别动啊。你们别笑,严肃点!像个酷哥!”然后董老师轻快的按下了快门。 董老师陪着一班玩够了,拿着相机走了,临走跟赵老师说:“回头把照片洗出来给你。” 大家撒欢解散,开始自由拍摄。 同学几乎人人都带了相机。林美和周罄就拿相机互相拍,还让何棋帮她俩合照。等她们俩把学校里能拍的影都拍完了,何棋拿着相机说,“咱俩也拍一张吧。” 林美把相机接过来说,“那你俩摆,我给你们拍。” 周罄发现,其实林美的风格跟董老师似的。 她先是让她和何棋都背靠着一棵大树站,然后换到食堂后面的墙壁拐角,也是让他们俩各背对着墙站。 何棋忍耐着旁边的泔水桶和飞舞的苍蝇,按要求做出垂头望地的姿势说:“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为就这里是红砖墙。”林美说,这叫情调,旁边还有爬山虎呢,多难得啊,这风格真太美了,她一会儿也要拍。 拍了一通后,何棋发现他跟周罄怎么都是没挨着的姿势?强烈要求来个合照。 林美想了想,问他想怎么合? 何棋不好意思的说,“浪漫点儿嘛……” 林美围着他俩转一圈,把他俩拉到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周罄站下一个台阶,何棋站上头,然后两人背靠背。 “靠紧一点,周罄微微仰仰头。”林美找准角度 ,拍了几张。她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信心的,拍出来应该不丑。抬头一看何棋,满身乌云,垂着丧气的站在那里。 林美安慰他:“拍得很漂亮的。” 何棋:身高什么的……虐哭……QAQ 周罄看看男友,很心疼他这可怜的小模样,拉着他的手说:“这么着给我俩拍一张吧。” 林美看着他们俩一样高的个子,犹豫半天,坐地上让他俩微弯腰低头,以仰角拍了一个。 这样就行了,这就看不出何棋的身高了。 第115章 旅游的事最后在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之后,渐渐有点像变成了一个集体活动。林美和周罄在女生中间谈论时有不少人都举手踊跃表示要去要去。而何棋在被哥们教育过一顿后也认识到脱离群众跟女生去旅行是不道德的,他必须要带哥们一起去,于是他在纠结一天后忐忑的打电话给周罄说能不能再多加两个人…… 周罄先问是谁?因为她和林美商量过后都认为要么就她俩去,就算要加男生,那也就是何棋一个就行了,再多的话,就算是认识三年的同学也怕危险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只有何棋一个的话,她俩应该能打过他——前提是何棋突然起了歹心。 何棋说:“就是张煦和郑凯……” 周罄说:“我跟林美商量商量吧……”转头就打电话给林美,“要不咱俩不带他了吧?” 林美正在收拾行李,她说要出去旅行这事,林妈妈是很赞成的。基本上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就是让她们路上小心,别被人骗之类的。 林美接了电话说:“怎么了?” “他还要带别人。”周罄当时答应何棋多少也是有点小恋人的冲动心在内,事后就开始后悔了。她都不敢跟她爸说除了她和林美外还有何棋,要是她爸知道的话,肯定不让她去了。所以何棋这么一说,再加上骗爸爸的心理压力,让周罄开始趋向于不带何棋,这样就不算对爸爸说谎了>▽< “反正我们过去是住在我爸战友的家里,带上他反而不方便。”其实周罄之前就在犹豫劝何棋别去了,因为她们要住在周爸爸认识的人家里。 周爸爸虽然同意周罄出去,但肯定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北京等地因为正是旅游旺季人太多,所以周爸爸不太放心,而且两个小姑娘出门还是别去太远的地方,看看海什么的就行了。最后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东日照。周爸爸刚好有个当兵时的战友在那里,可以照顾她们。 现在何棋突然这么说,周罄反而觉得是正好有理由不带他了。 林美说:“你看着办吧。”带不带何棋,这个完全是看周罄的意思。 周罄:“那我跟他说了。” 林美挂了电话,林妈妈给了她五百块钱说:“带上吧。” “用不了。”林美就抽了两张,“到那边还有周叔叔的战友,估计也就来回车费。”她们的学生证还没收,学生票更便宜。 林妈妈说:“身上多带点钱安全,不能全指望人家照顾。再说,你不买点吃的喝的?不买两件新衣服?” 行李都收拾好了,所以林美把钱都花在吃的东西上了。她去超市买了五斤鸡爪子加一瓶泡椒,回来做了泡椒凤爪,把冰箱都塞满了。 林妈妈在她做出来那天晚上,看着电视吃了小半斤,擦手说:“你们寝室的小姑娘在一块就学着做吃的做喝的了。这东西不错,给你舅送点,让他下酒吃。” 林美本来做的就有舅舅家的份,泡一晚上味道够了,装了一半打电话让陶涛过来拿,刚好是周六,他从学校回来补课了。 陶涛能有理由逃上一小时的课也是激动的很啊,挂了电话就骑车过来了,一进门就在客厅里抱着强强开始在地上滚。 林美提着装好的鸡爪出来看他这副刚放出来的样子,说:“要不你中午在这儿吃饭?” “好啊!好啊!”陶涛一个骨碌坐起来说,他看到林美手上的塑料袋,鼻子很灵的说:“姐,这是什么?” 林美把袋子给他放茶几上,进厨房给他拿筷子说:“不能给强强吃,这是辣的。” 陶涛吃了一口就把筷子扔了,洗过手回来开吃,辣得一个劲的吸气还吃个不停。林美跟着尝了一个,发现昨天晚上做好时味还有点淡,泡一夜再一早上后这味又太重了,咸倒不咸,就是太辣。她去厨房把剩下的汤给倒掉,省得越泡越辣。 “辣死我了!姐,有可乐没?”陶涛伸手够餐巾纸。 “没可乐,有冰绿茶。”林美给他拧开一瓶递过去,看塑料袋里已经下去一半了,给他收起来说:“别吃了,你想一口气吃完啊?” “再给我拿一个!”陶涛又抢出一个来,一手一个啃完,意犹未尽的去洗手,出来又拿了一个,看冰箱里还多得是呢,跟林美说:“姐,要不我晚饭也在这儿吃吧。” “你下午不上课了?”林美知道他是想吃鸡爪,说:“别想了,剩下的我要带着去旅行,路上吃的。已经给你分了一半了。” 陶涛叹道,“姐,你真幸福。”他觉得他姐的自由度挺大的,说去旅游就去了,姑妈一点都不管她。他要是说想去旅行,估计他爸没问题,他妈肯定不让他去。 陶涛在林美家赖到八点,最后舅舅一个电话打过来:“要不我去接你吧?你一个人能回来不?” 陶涛只好表示他一个男孩走夜路没问题。舅舅说,“那你路上骑车慢点,别往机动车道拐,靠边骑。” 陶涛今天下午放老师鸽子了,他回去时就很担心回家被他妈骂,林美说:“活该。”老师白来了,舅妈给不给老师这一节课的钱还不好说,但肯定会骂陶涛“浪费钱!”。 “明天记得给老师道歉,人家大热天跑过来结果你跑了。”林美说。 “知道,知道。”陶涛提着鸡爪下楼了。 林妈妈说:“你做的可没多少了。明天我去买鸡爪再做点,你上次做我学会了,一点也不难。” 陶涛一下午就没少吃,他那一袋都快吃完了,林美又给他装满,冰箱里大概还有一斤多点。 “也不用,反正就火车上吃吃。”林美说,她倒更担心陶涛的屁股,吃这么多辣的,明天肯定有他受的,“一会儿舅舅打电话来,跟他说要是陶涛明天大不出来让他吃点肥儿丸。”林美说。 火车票是周爸爸托人买的,卧铺。有时林美真佩服周爸爸的人脉之广博,因为他甚至在铁路上都认识人。 早上,周爸爸开车送她们去火车站,把她们俩交到一个熟人手里。“叫李叔叔。”周爸爸拉着周罄和林美对李叔叔说,“两个都是自家孩子,高考完非要自己出去玩,我也忙不能跟着她们。就把她们交给你了,到地方就有人接,到时你再给送出站就行了。” 李叔叔可能是个官什么的,看着就一身官派,笑哈哈的说:“没问题。”然后看看周罄和林美,可能是想记住她们的脸,也很慈祥的说,“跟叔叔走吧。”还伸手接过两人的行李。 周叔叔送进站摆摆手,“行了,进去吧。到地方记得等人,要是没来就先打电话,电话记住没?电话卡带了没?” 周罄说带上了,周爸爸还是不放心,掏出他的电话卡给周罄带上,再跟林美说,“电话你也记住了吧?到地方别乱跑,先找人,那人姓唐,你们就住在他家。别担心,是叔叔很好的一个朋友,你们放心住就行了。” 林美再三说谢谢,因为她显然这次是搭了周罄的便车。 周爸爸拍拍林美的肩。说真的,要不是周罄说要跟林美一起去,他是不敢放她们出去的。比起自家孩子,林美显得可靠多了,当了三年班长下来也更成熟了。 李叔叔果然是站长,因为路遇几个穿铁路制服的人见着他都喊“李头”或“站长”。旅客还没有开始放进站台,李叔叔先带他们去找了这列车的乘务员,是个胖胖的和林妈妈一样年纪的阿姨。 “这是你肖阿姨。”李叔叔说,林美和周罄赶紧喊“肖阿姨”。“小肖啊,这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坐咱们的车,到站点有人接,到时你给照顾一下。”李叔叔说。 肖阿姨笑眯眯的说交给我您就放心吧站长,然后接过李叔叔手里的行李带她们上去了。 “你们的票呢?”肖阿姨问。 林美和周罄都赶紧把车票拿出来。林美一开始根本没想过周叔叔还能找着熟人,所以她一开始买的学生票,周叔叔又把票给她们换成卧铺,说是坐一天车万一累了呢?还能躺下睡个午觉什么的。 肖阿姨给她们领过去,把行李给她们放好,又拿她们的杯子给接了开水才走。 林美和周罄把零食拿出来请肖阿姨吃,她笑着推道:“工作呢,不能吃。你们中午吃盒饭不吃?吃的话我给你们带。” 林美和周罄都说不用,她们俩带的吃的东西可不算少。 肖阿姨走后,周罄松了口气,拿了个鸡爪吃:“这挺好吃的。回头怎么做的你给我说说,我让我爸做。” 林美带的就是鸡爪、手撕饼、火腿肠和面包片。周罄带的各种饼干曲奇巧克力,还有一大块的卤牛肉,“忘让店家切了,咱们撕着吃吧。” 明明刚吃过早饭没多久,车还没开,两人就吃起东西来。 肖阿姨来看过好几次,过一趟进来瞧瞧,还给他们拿了瓜子。到了下午,他们这间卧铺才又进来了一个人,还是个军官,穿着绿色军服威武霸气,挺和气的问林美和周罄:“你们俩是去上大学?回家?” 有这位军人哥哥在这屋里,偶尔有一两个走错的都赶紧出去了。军人哥哥脱下军服后里面是雪白的衬衣,坐下来还是端端正正的,气势那叫一个足。上午有来敲门的,林美猜这里头肯定有骗子或小偷。 所以她跟周罄去厕所都要留一个人看行李,钱全放在身上,生怕被人进来乱翻偷东西。 但下午似乎自从这位军人哥哥在屋里后,不管是走错的、问路的还是找人的就来了一个后就绝迹了。那个看着二三十的男人进来笑呵呵的说:“老妹儿……”跟着军人哥哥扭头看他,林美发誓,那叫“老妹儿”的男人僵了一秒钟。 “有事?”军人哥哥一挑眉。 “呵呵……”那人干笑,“我、我媳妇怀孕不舒服想问这小姑娘有没有话梅……” 林美看看周罄,没镜子看不到自己,她就觉得奇怪,是她们俩看起来太嫩了?怎么还有来借零食的? 周罄倒是立刻就找出一袋话梅,没开封的递过去:“给!” “谢谢,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人接过走了。 等人走了,军人哥哥拿个杂志在看,对她们俩说:“你们俩个小姑娘单独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 林美和周罄赶紧说是,热情的请军人哥哥吃东西。 周罄悄悄对林美说,“我有点后悔没让何棋来了。”发现出远门没有个男人还真不行。 林美觉得这大部分要“怪”周罄看起来太像温室的花朵了,一看就是心软好骗。她以前自己出门去留学都没遇上这种事,不过也在路上被人搭讪,只是听不懂只能一直笑。笑容是没有国界的语言嘛。 “你最后是怎么跟何棋说的啊?”林美好奇啊。 周罄就是很诚实的说她爸帮着买票,还要住她爸的战友家,她就没敢说还有个男生也要一起去…… 林美看周罄愧疚的小模样,安慰她道:“回头买点礼物给他吧。” 周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张煦给何棋打电话嘲笑他:“哈哈哈哈!你没去啊!”让何棋之前得意说要跟女朋友一起去旅行,还是跟两个女生!这下没去成白搭了吧? 何棋正在整理刚洗好的照片,发现林美拍的几张都不赖啊。那张在食堂后拐角拍的,没想到还挺美的。 ——就是他在阴影里了,还垂头,不太清楚。周罄站在光线下,金色的阳光还在她头顶一侧映出一个隐隐的光晕,虽然人糊了点,但意境有了。 另一张在图书馆台阶上拍的,周罄顺滑的黑发还落在他肩头了,而且他惊讶的发现他的胳膊上还真鼓起一块小肌肉,不妄他当时在林美的指挥下捏了半天拳头,拍完胳膊都是酸的。 何妈妈看儿子看着照片美呢,过来扫了一眼,说:“这女孩多高?一米五?” 何棋:……〒▽〒 第116章 下午四点时,火车就到站了,比预定时间还早了五十分钟。同车的军人哥哥,在下车前还交换了电话和通信地址,看起来是个硬汉,没想到说起话来意外的热情。 肖阿姨趁着停车时间把她们送出站,“也不知道接你们的人来了没,你们要不打个电话?”不把这两个小姑娘交到来接她们的人手中,回头走丢了她可赔不了。 肖阿姨把她们带到火车站里的小卖部借了人家的电话,周罄拨过去,那边很快接起来,马上知道她们是谁,说:“是周知山家的姑娘吧?你唐叔叔已经去接你们了,你们在那儿等等啊。” 肖阿姨放心走了,周罄跟林美拖着行李到外面等。 “说是已经来了。”周罄说,“我爸给我看过唐叔叔的照片。”不过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上的周爸爸当年才十九岁,唐叔叔也是一样年纪。 “那你认得出来吗?”林美好笑道。 周罄不太有把握,不过她说:“我爸也把我的照片给他了。”所以就算她认不出人家,人家应该也能认出她来。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一个乍一看有点像《名侦探柯南》里的阿笠博士的人向她们走来。他穿着白衫衣,匆匆跑来,满头是汗。 林美赶紧问周罄:“是不是你爸战友?” 周罄仔细辨认,总觉得眉毛鼻子有点像,但体型差距有点大。二十年前照片上的唐叔叔是个瘦子。 这人走过来也是盯着她们俩看,说:“你爸是不是周知山?” 周罄大松一口气,赶紧上前叫人,“唐叔叔好。”然后介绍林美,“她是我的好朋友。” 唐叔叔接过她们俩的行李,一点也不认生,很亲热的开始跟周罄抱怨周爸爸,“我让他好歹叫个人送送你们,结果他就这么让你们俩小孩子上车了。”说着掏出一张照片让她俩看,“他让我照着你的照片认人。” 林美和周罄勾头去看,见上面是周爸爸抱着最多两岁的小周罄。 林美:…… 她们俩都哈哈笑起来,唐叔叔把照片揣回去苦笑道,“你说你爸……” 周叔叔平时挺周到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么马虎的时候。 唐叔叔已经结婚了,儿子在外地上学,家里只有他妻子唐阿姨和唐奶奶。唐奶奶有点糊涂了,见着周罄,再看林美,对唐叔叔说:“你那战友生的是个双胞胎啊!” 周罄和林美现在差不多高,都留的黑长直,扎马尾,穿着一起买的T和牛仔短裤,唐奶奶眼花看错也是有的,还给林美起一小名,叫她“小美”。林美哈哈哈哈的应了。 为了迎接她们俩,唐叔叔请了假借了车,打算星期天带她们去海边吃海鲜。想游泳的话,可以坐公交车去,有专门的直达车,唐阿姨把她们送到公交站就行。 当晚的饭菜就是大盆大盆的海鲜,吃起来各有各的鲜味。 “你们两个小姑娘真是胆子大。”唐阿姨说,“你们哥哥是个男孩,还比你们大,他去年想出去骑行我都没答应。” 唐叔叔却认为应该让儿子去,说,“他要是今年还想去,我看就让他去吧,骑行也是很有意义的。” 唐阿姨黑着脸说,“他跟他同学讲电话我都听到了。上次想骑到四川,说积累积累经验,日后还想骑着去西藏呢,就不能让他去!” 唐叔叔不吭声了,一会儿悄悄嘀咕道:“去西藏更有意义。”见唐阿姨看过来马上转头给周罄和林美挟菜,“别客气,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吃吧,吃吧。” 当晚,林美和周罄是住在唐叔叔儿子的屋里。虽然他去上学了,房间还是打扫的很干净,唐阿姨特意去买了新的床单和毛巾被给她们俩用,连新牙刷都有。 早上,林美和周罄都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六点就醒了。唐家人也都起来了,唐阿姨看她们出来还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唐叔叔出去跑步了,要不你们也出去转转?就在楼下那个街心花园那儿。” 林美和周罄就出来了,在别人家总有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感觉。 出来后,周罄跟她悄悄商量,“要不咱们跟阿姨说,早上就让咱俩出去自己逛吧?” 其实林美也是这么想的。等唐阿姨或唐叔叔有空时再带她们出去,一是麻烦人家,二来也确实跟她们的初衷不符。 两人说定,逛完回去吃过早饭就说想自己出门逛。 唐叔叔今天还要上班,唐阿姨也要上班,本想让这两个孩子在家让唐奶奶陪着,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再说都这么大了。唐阿姨再三让她们背下这里的地址和电话,还有她和唐叔叔单位的电话,“中午如果不回来吃饭就打个电话回来。” 唐阿姨还硬塞给她们两百块钱,林美和周罄都把兜里的钱掏给她看了,她五百,周罄一千,唐阿姨还是说:“带上,万一看上喜欢的东西钱不够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不够?林美都不知道周罄竟然带了一千。 两人背着包出来后,她才问周罄:“你怎么带这么多现金?” 周罄也是一脸血的说,“我自己存了六百多,全带来了。我爸给了我三百。剩下五十是何棋给的。说是让我给他带礼物的钱。” 这男孩真有意思。 说到何棋了,林美看到路边电话,问周罄要不要给何棋打一个?昨天晚上,她们只在唐家给林妈妈和周爸爸分别打了电话。肯定不能再给同学打长途。 说起给何棋打电话,还是在外地给他打,周罄羞涩了。先把林美推过去:“你打,你先打。” 林美只好先给林妈妈打一个。 林妈妈在单位接到电话吓一跳:“出什么事了?钱丢了?”出门在外,最怕孩子把钱弄丢了。 林美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就跟你说我们今天会在市里转转,明天去海边。” 林妈妈放心了,提醒她住别人家嘴要甜,手要勤快,别给人家添麻烦。 挂了电话,林美让开道:“你打吧。” 周罄扭捏的上前,林美很体贴的转到一边去买饮料了。她们俩今天出门是轻装简从,因为带的钱够多,所以打算吃喝都在外面解决,买张地图就可以出发了。 她听到周罄还是先打给周爸爸,最后才打给何棋。 林美出于礼貌不听了,结果不到两分钟周罄就过来了。“怎么了?怎么说这么快?他没在家?”林美说。 “嗯。”周罄垂头丧气,“他不在家,去他姨家了。” 林美只能安慰的拍拍她。 市内观光也就是逛街了,基本上城市跟城市之间没什么大区别。她们俩也就是坐公交车去商业街转转,吃鲜切水果和烤鱿鱼,还有大罐的市售冰红茶。茶味很淡,但份量超大,里面放了很多冰块。 两人吃街边的烤鱿鱼串吃到饱当午餐,下午算是把这一片逛熟了,街边小摊有很多贝壳项链卖,还有卖贝壳的。 “买不买?”周罄有点忍不住想买。 “还是明天去海边买吧,那边肯定多还便宜。”林美说。 最后两人等于装了一肚子的烤鱿鱼和红茶回去。 第二天去海边,快到的时候就能看到马路旁有租伞和椅子、躺椅的摊子,卖泳衣、泳圈等物的摊子几乎连成了片,可见这里游泳的人有多少。 车再往里开还能看到租船的,唐叔叔说:“你们要是能多住几天,下周我带你们坐船去玩。” “不用,不用。”林美和周罄赶紧说。 海摊的人比想像的还要多,而海却没有想像中美。林美没来过日照,看到像黄河一样的昏黄的海时还吃了一惊。她在留学时不止一次经过海边,明明是那边海是蓝的。 不过远处是海岸线那边是蓝的,很深的蓝,颜色厚重又神秘。 林美和周罄去换了泳衣,还要披着浴巾才能出来,因为刚换过衣服就感觉到凉意了,小风一吹,浑身冒鸡皮疙瘩。 两人抱着胳膊缩着脖子出来,唐阿姨在后面看着她们哈哈笑,带着她们往海边跑:“下去就不冷了。” 近看海水其实没那么黄,就是今天确实风有点大。唐阿姨看看天说估计要下雨,林美和周罄都担心的问是不是下雨就要早点回去?“没事,反正在海里,下雨也没关系。”唐阿姨说。 海浪一波波推来,不像在游泳池那里是有规律的,它一时急一时慢,林美和周罄刚开始不习惯喝了好几口海水,唐阿姨笑:“是不是又苦又咸?” 还真没感觉。两人干脆掬起水来尝了一口,细品这海水的味儿。 唐阿姨不让她们游远,只能戴着泳圈在水里漂着,也不许她们摘泳圈。 漂了一会儿,唐叔叔喊她们上去,然后问林美和周罄要不要做摩托艇让人带着去海里溜一圈? “干漂着也不好玩,去转一圈吧。”唐叔叔说。 林美和周罄就分别穿上黄色的救生衣,由租艇的人带着去海面上尖叫了一圈回来。 唐阿姨拿着照相机帮她们记录下了这难忘的一幕。 临走前,唐叔叔带她们在海边的大排档吃的饭。两人自然也痛快买了相当多的纪念品,不知真假的珊瑚树,大海螺,海星和贝壳做的手链、项链什么的。 “挺好挺好,玩得开心吗?”林妈妈看着连客厅沙发上都摆满的各种海螺说。 “开心,挺好玩的。”林美有点感慨。她那时留学前还想着到外国可以心情玩,但真出去后反倒舍不得花钱趁假期四处去旅行,偶尔出去也是去看望别的城市的朋友或同学,也有被邀请去参加圣诞节晚餐。所以她当时带回国的照片几乎都是城市街道或华盛顿桥的,还有在同学家的别墅前照的。 等回国后,也没了那种轻松惬意旅游的心情了。 结果直到现在,她才第一回享受旅游。所以虽然只是两天,但也非常充实。 “照了多少照片?回头洗出来让我看看。”林妈妈说。 “没照多少。”林美苦笑的说。带出去六卷胶卷,只照了一卷,还都是去海边时照的。第一天在市里逛街根本没照,完全忘了,主要也是看不到照的好景致。而第二天的照片是什么样,林美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在海边,头上是阴沉沉的天,不见阳光,她和周罄头发湿着披着浴巾的样子,美好和浪漫就不用想了,只能算忠实的记录了她们这次旅行的回忆。 第117章 林美足足带回了两个行李袋的礼物,PS:行李袋是在当地买的。实在是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多少,有唐叔叔的车也显不出她买得太多。 果然一旅游就容易掉智商。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最后一天了,不买就再也买不到了。 幸好她的理智还没全丢完,最后只买了八十多块…… 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钱,但变成六个大海螺加十几串项链十几条手链再加六个小珊瑚树…… 不得不说,重复购买的品种太多了,这是购物大忌中的大忌。 林妈妈倒是没有嫌弃女儿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回来,看着十几条贝壳项链加手链后只是哈哈的说:“你可以去摆摊了!” 林美:〒▽〒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这么“蠢”过了。 大海螺真的每个都很美,摆一个在家里当装饰是不错,虽然跟林家的风格不符。但一口气摆六个,林美的书桌就算从此后可能就不用了,也摆不下。 林妈妈看了半天,大方的决定帮女儿解决两个说:“我拿两个送人吧,就说是你特意带回来的。这东西在这边买只怕要五六十一个。” 林美内牛满面,是啊,在那边十块一个任选,她还搞价搞到八块,所以才没忍住买多了。 林妈妈也是挺替女儿可惜东西的,让林美先留着玩,“等你玩够了再拿去送人。” 贝壳项链和手链的价格也相当便宜,每条在一块左右。林美自己换着戴肯定戴不完,决定黄苓、吴骄还有附中的像朱海她们都送一两条,这样就行了。 林妈妈很快挑了个红色的小珊瑚树拿去办公室摆在桌上,被主任看到说红红火火招财带运什么的,就痛快的借花献佛给主任拿去玩了。 林美马上说:“那个很便宜的,五块一个。你再拿一个去摆吧。” 林妈妈说:“再拿红的估计又该被人要了,我拿个白的吧。” 结果白的这个被办公室一个小姑娘看到了,喜欢得不行,林妈妈又送出去了。 林美:“妈,你再拿一个去摆吧。” 林妈妈心疼东西说:“算了,拿过去也是被他们要走,放家里自己看吧。” 林美给陶涛打电话,陶涛在电话那里声讨她:“姐你太坏了,自己出去玩!我爸说明年考完也让我出去玩,到时你跟我一块去吧?你不去我爸不让我去。”听说让他过来随便挑海螺贝壳什么的,立马过来了,“我刚好跟我爸说想养鱼。” 陶涛想养狗,舅妈说养狗太花钱,养鱼吧,十天半个月不喂都行,还不用遛。 他过来挑了两个海螺加一袋林美带回来的小贝壳再加珊瑚树,说回去布置个超级漂亮的鱼缸。养鱼这事,舅舅倒是赞成,因为听人说做生意的家里养条鱼,什么活水活鱼有风水财运之类的。 林美就随便听听,舅舅以前没养鱼也赚了不少钱。她就高兴贝壳又送出去不少。 通知书在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就陆续送到了。林美考上了第一志愿,A大。接到通知书时,她有种尘埃落定的坦然感,又觉得万里长征刚走了第一步。 周罄的通知书也送到了,她也是第一志愿A大,当时报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要是考上要不要去上,所以周罄和周爸爸现在都有点犹豫。 “当时我真没想能考上。”周罄觉得特别奇怪。 林美:“……这话你可不能当着外人说啊。” 周罄:“知道,那不是跟你才说吗?我跟何棋都不敢说。”太招仇恨了。 周罄虽然在复习时没有敷衍,但说实话她当时也没有太拼命。像林美都因为最后压力紧张而逃回家住,周罄还自自在在的呢。就连去考试时,周罄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十分平静。 “可能就是我当时一点不紧张,所以发挥的才好?”周罄觉得现在真是太复杂难选择了,A大啊…… 周爸爸现在也很犹豫。A大是中国的顶级学府,考上了不去上去留学的也不是没有,但那是因为这种人留学上的也是外国的顶级学府。 但周罄现在去留学能不能考上外国的顶级大学就很难说了。 周爸爸说,周罄考上A大是运气,这种运气可一不可再。他会再跟周妈妈商量下去留学的事,但他倾向于周倾在中国上大学,日后可以留学深造。如果她到时还有这个意思的话,家里肯定还是会接着供她的。 所以周罄现在留学的事,暂缓。 “很有可能就不去了。”周罄悄悄说。 “你是不是有点失落啊?”林美比较了解周罄,这两年,她其实也比较期待能出去的。 “有一点点吧。不过我爸比较理智,接到通知书时我还想反正都要留学了,通知书送来也可以不去。但我爸就说不是这么回事,他和妈妈要送我出去不是像人家迷信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而是为了给我更好的发展,为了我的前程。但如果我出去后不能考到像常春藤、耶鲁这种外国名校,上个外国没人听过的普通大学回国,那还不如去上A大。至少这样站出去说我是A大的,人家都要高看一眼的。” 周罄说,“我爸问我有没有信心出去后也考上跟A大差不多名气的外国学校,我说我没有。”她连怎么考上A大的都不知道,真的是运气的成分比较大啊。 通知书都发了,在收拾行李之前还有件事,就是谢师宴。 林美打电话居中联络,先问有多少人愿意来,然后圈定在本市哪个饭店吃,再去实地看一下需不需要订位,叫来菜单看看点多少钱总共可能需要多少钱。然后告诉大家凑份子。 “酒水自备的话,一桌十个人,菜可能在四百左右就能吃得相当不错了。”林美说,“这样每人五十。要是有二十个人就要开两桌,那这个价钱不变,因为菜要上双份。不到二十个要挤着坐,那就有可能再少点。” 林美是不希望把这事办得太大,因为有钱的牵扯,很容易最后变成恶心事。所以最好是就他们这几个比较熟的合伙请赵老师出来吃一顿就完了。 “咱一人凑一百,也不再叫人了,人越少越好,就咱们几个,省事。”郑凯说。 剩下图海、何棋、张煦几个都附议。周罄自然是跟林美一个意思,她说:“我爸说到时让我带两瓶茅台过去。” “那你就不用掏钱了。”林美指着周罄说。 何棋、郑凯他们也都这么说,周罄道:“那怎么行啊?这酒是送给赵老师的,钱我还要掏的。” “一瓶茅台也要七百多,你一人一瓶酒就顶我们所有人的份子了。”林美摇头,这个不能这么算的。何况周爸爸那儿的茅台绝对是真货。 说定请客的事,林美就出马去邀请赵老师了,为表诚意是特意跑到赵老师家去的。 赵老师挺犹豫的,林美说:“还想请董老师,就是我不知道董老师家住哪儿,去学校又不太好,您能不能帮着请过来?” 赵老师一下子笑了:“哦,原来不是单请我一个啊?行,那我帮你们问问。就请我们俩啊?” 林美挺诚实的说:“别的老师都不太熟……”请老师吃饭不熟的根本请不过来,也不太好开口。也就赵老师看起来是个敢吃学生请的,像要换成董老师,估计林美就不敢开这个口了。 现在毕竟还不是十年后,目前大家还是比较保守的。 吃饭当天,林美和郑凯加周罄(董老师喜欢的学生)再加何棋(跟周罄一起来的)一起去带老师过来。就怕老师临时逃席。张煦和图海已经先去饭店了。 事先跟赵老师通过电话,赵老师在电话里说让他们在停车厂等就行了。林美几个十点半到停车场,没一会儿就看到赵老师拉着董老师过来。 “又借我的车。”董老师被赵老师半推半拉的过来,一边掏钥匙一边说:“我跟你说,老赵,你也该卖辆车了。回头等你买车了,我天天借你的车!” 赵老师连声道:“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谢谢,谢谢啊。” 然后董老师就看到林美几人走过来了。 董老师看看他们,再看看赵老师,再看看他们,明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跟学生有事啊?不是毕业了吗?通知书都收到了吧?” 林美上前:“董老师好。” 一群人都问董老师好。 董老师更迷茫了,摆手道,“好,好,那我先走了。” 赵老师接过钥匙去开车门,对他们说:“拉住啊,不能叫走了。” 林美和周罄一步上前挽住董老师的胳膊,笑眯眯的把他往车那边拉。 董老师力敌千钧,被拖了两步还挺稳当的站住了,“你们这群小孩子!干什么!”然后他很快明白过来了,对赵老师破口大骂:“赵国栋!你耍什么把戏?!你跟你学生去吃饭拉我干什么?!啊?快叫他们撒开!” 他再怎么生气也没对林美和周罄生气,还温柔劝她们:“别跟你们赵老师胡闹!他就是个坏蛋!来来来把老师撒开。” 周罄乖乖的说,“董老师,我们也想请您。就是不好意思去找您,才找赵老师把你叫来的。” 林美狡猾狡猾的说:“董老师,我们带了茅台酒。” 董老师眼睛刷的就是一亮。 赵老师把车倒出来,勾头对董老师说:“上来吧,这些学生是真心要请你。听说你别的不喜欢,就爱喝茅台,才特意去找来的。我就是跟你沾光的。” 董老师不那么强烈抗拒了,上车了说:“跟我沾光,你的学生你跟我沾光。你也够可以的,让学生请你茅台,一会儿过去你掏钱啊。” 郑凯几人也都上了车,郑凯赶紧说:“我们都定好位置了,钱是我们凑的,我们给就行了。” 林美,“没多少钱,一个人才二十。” 好悬郑凯几个没露馅,一个个都很自然的表示就是钱一点都不多,才二十。 他们到的时候,饭店外的一整条街和对面街都已经找不到停车位了。赵老师只好先去停车,林美他们先带董老师进去。 进了包间,服务员拿出菜单递给这里唯一一个大人:董老师。 董老师按下菜单说:“等你们赵老师进来再点。”他一眼看到林美打算开茅台,连忙拦着道:“今天就随便吃吃,你们都是小孩,不能喝酒。你们赵老师要开车,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别开了。”他认出是真茅台,摇头道:“你们赵老师也真是的,真让你们弄茅台来。” 赵老师刚好进来,董老师说:“老赵啊,你小心被人贴大字报啊。” “报我什么?吃拿卡要?”赵老师一屁股坐下,让人把菜单拿过来点菜。 这边服务员过来找林美,把她之前交的二百块订金还给她,微笑着说:“这个,你们老师说今天他请客。” 林美拿着钱,郑凯几个全震惊了,纷纷说:“赵老师!我们都说好了!” “对啊!我们凑的钱!真不多!” 赵老师故意虎着脸说:“行了,都别喊了。让人家看笑话。今天算我请你们董老师吃饭,你们就别争了。” 董老师说:“就是,别争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给他挣了多少钱啊?你们几个,林美和周罄都是A大,郑凯、图海是B大,何棋是C大。一个是奖金一千!你们班考上第一志愿的将近四分之三,光奖金你们赵老师就有三万!”董老师恨恨道,“还不算年终的评比奖金。” 赵老师这下笑得脸上的喜意憋都憋不住,还严肃的跟董老师说:“说什么?你不是也拿了两万?立刻就去买了新相机和新镜头。再说你们已经扎过我两次了,算上今天,我都请了三次客了,你什么时候请啊?” 林美他们哇的叫起来,还啪啪的鼓起掌来,来上菜的服务员都吃惊了。包间的服务员出去了一趟,回来说因为是谢师宴,所以他们饭店送一个果盘。 茅台酒最后还是开了。周罄和林美悄悄把酒开了后,让何棋他们陪董老师喝,后来赵老师也忍不住跟着喝了,开心的哈哈笑。等吃完饭,林美出去叫的出租车送老师们回学校,至于董老师的车,其实如果董老师和赵老师信得过的话,林美可以把车开回去,就是她现在没驾照…… 当时林美跟赵老师说:“不如我来开?就跟在出租车后。” 赵老师下意识的点头,跟着董老师反应过来,盯着林美看:“你会……肯定会开,你有照吗?” 林美摇头,董老师严肃的教育她没照怎么可以开车呢?会开也不行,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太冲动。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掏出来给她。 董老师喝高了。 赵老师比董老师更久经考验,把车钥匙拿过来说:“没事,我们现在都没课。今年我和他都不带班。”所以其实直接回家睡就行了。 赵老师扶着董老师上出租车了,让他们也赶紧回家去,别在外乱晃。等车开走了,周罄看着手里提的酒惊叫:“酒忘给老师了!”开的那瓶也没喝完,就喝了一半。何棋他们都只喝了一小杯,董老师和赵老师每人喝的不到一两。刚才出来时周罄提着,结果忘了放到车上了。 “怎么办?再给老师送去?”周罄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好再叫上出租车追上去。 第118章 林妈妈听到门一响就勾头往外看,见林美拖着步子进来,“不是说去请老师吃饭?吃完饭你们又去哪儿玩了?” 林美往沙发上一躺,伸手搂住强强伸过来的脑袋说:“就中午请客了,一点半就吃完了。我下午是去周罄家玩了。我跟周罄说了,我们俩正好是一个学校的,到时就一起走。” “那正好,你们俩路上也能搭个伴。”上回两个小姑娘出去旅行都是周爸爸找人买火车票还托人照顾了两人一路,有熟人去哪儿都方便啊。 林妈妈过来推推装死的姑娘,说:“要去上大学了,给你钱,你去买个笔记本再买个手机吧?” 林美翻了个身说:“不用。”笔记本什么的,30G的硬盘……手机已经有彩屏了(撒花),不过屏只有2.0…… 总觉得有种掏大钱犯傻的错觉。 “那你去上学不用电脑?”林妈妈觉得自家闺女真是懂事的让她心疼啊。 “有网吧嘛,再说学校寝室有没有网还两说呢,买了没必要。”现在的学校寝室估计不会拉网线……买了带过去也是个砖头。 “那手机也要啊,你怎么跟同学联系啊?”电脑不买,林妈妈就不勉强了,手机是必备的。 林美最后只能被林妈妈逼着去买了一个手机,蓝屏,诺记,蓝灰配,男款。但综合起来这个是她最满意的。 林妈妈听说女儿把手机买回来了还很高兴,出来一看脸就囧了:“……你就买个这?你就不怕同学看了笑你啊!不是说让你买那个桔红色的吗?还带手写。” “就打打电话。”林美却捧着这手机爱不释手,她有信心能把这个手机用上十年!诺记的质量绝对值得信赖! 林美打算到北京再买电话卡,跟周罄说她买手机了,周罄说:“我爸也给了我一个,是别人给他的,我把号码给你啊,你记一下。” 林美抄下号码,用自家的座机打回去,周罄立刻把林美家的电话存上了。她的通讯录里现在就几个人,连朱海、陆露家的电话都放上了。 林美在电话里问周罄要不要回附中看看郑老师。“咱们要去上大学了,走之前去一趟吧。就咱俩,不叫别人。” “就咱俩。”周罄也说,“那明天?” “明天。” 郑老师算是她们的恩师了。第二天,两人特意带上录取通知书去了附中。附中已经大变样了,从校门进去就能看到他们原来的教学楼后又盖起的新楼,操场被占去一大半,原来的围墙已经扒了,围墙边上的树也都不见了,移到了学校前门那里。还有那附近的单双杠也都拆了。 林美和周罄都有些怅然。 “都不见了啊。”周罄叹道。 老师们的家属院还是老样子,就是最后一幢楼被新教学楼挡去大半的阳光。 郑老师昨晚接到林美的电话,今天特意在家里等她们。 “呀,你们俩都变成大姑娘了啊!我都不敢认了!”郑老师笑着上前迎接她们,“快进来吧。” 郑老师却看着比以前老了。以前她似乎脸上没有这么多的皱纹,头发没有这么多白的,精神要更健旺一些,人也没有这么瘦。 林美吃了一惊,周罄的声音都哽咽了。 郑老师给她们倒了水,笑着说:“要是你们明年来,我估计就不住这儿了。” 周罄赶紧问:“怎么回事?” 林美却想起来了,附中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盖新校区了吧?新校区在郊区,除了新的学校之外,还有新的家属院。 郑老师也愿意跟以前的学生聊聊,现在学校变得更好,他们这些老人也算是熬出头了,笑呵呵的说,“咱们学校在郊区盖分校区,我已经申请去新校区了。到了那边地方更大,学生也更多。不过我不想带班了,现在年纪大了,有点干不动了。” 她看到林美和周罄的录取通知书十分欣慰,郑重的还给她们说,“你们日后的路还长着呢,慢慢走,记住每一分耕耘,都会有一分收获。” 林美和周罄都点点头。她们还带来了返校和去海边时拍的照片,郑老师看着照片哈哈笑,指着何棋说,“何棋怎么跟初中时差不多高啊,一直没长个?让他没事多跳跳台阶。” 周罄和何棋有两张合照,郑老师挺开明的说:“你们俩谈着也好,老同学彼此都知道,感情也深。不过我要跟你说啊周罄,别嫌老师封建,你是女孩子,要记得保护自己。平时跟男朋友在一块,牵牵手,打打啵这都行。”郑老师“啵”字说得特别有内涵,还声音往上一扬。 周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郑老师严肃的说,“但是,你们还年轻,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不然你们承担不了这个后果。如果你们真的彼此相爱,那我支持你们年纪到了就结婚,到时也请我去喝喜酒!” 说过周罄,郑老师再说林美,她慈爱的看着林美笑着说:“对林美啊,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这孩子特别懂事,什么都知道,老师呢,一直对你也特别放心。不过,林美啊,有时呢,也可以放松一点。人生这么漫长,你的路才走了这么一小段。”她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路边的风景也是很美的,不如放慢脚步,慢慢欣赏路旁的风景。太急着赶往终点,人生会失去很多乐趣。” 从郑老师家回来后,林美好像一直在发呆。她没有说话,林妈妈以为她累了,也没有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她在不知不觉中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直到几天后仍未回神。 郑老师的话朦朦胧胧的,让她好像明白了一点,却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 她知道郑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可能郑老师只是认为她太逼着自己上进,所以希望她能放松点,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但林美…… 早晨起来,窗外阳光耀眼灿烂。 林妈妈已经去上班了,留下纸条给她,说如果她今天有空就去看看姥姥,早饭在厨房,是热热的豆浆,茶叶蛋,油条,还有林妈妈学她做的泡椒鸡爪在冰箱里,让她随便吃。 她坐在桌前的折叠椅上,给自己盛了一碗豆浆,喝一口,甜丝丝的。 ——她不是在延续她三十岁后的人生。 ——她是重新回到了年轻时代。 她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和青春去享受,她充满活力与机遇。她真正的,退回到了时间开始之前。 一切还早,她的人生刚刚开始扬帆起航。 林美发觉她绽开了一个特别大的笑,她收不拢嘴角,吃完去刷牙时笑得牙豁子都出来了。 她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去了舅舅家。 舅妈已经去出租屋了,陶涛被老师叫走补课了,他家里的那个房间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实在太小,还没有小老师学校寝室的地方大,小老师也懒得跑,干脆把人叫学校去,这样一补补一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多方便啊,也省得陶涛上午上完课,中午跑林妈妈家吃个饭,下午直接逃课了。 林美听完觉得小老师上回被放鸽子后还是很怨念的。 舅舅今天特意在家里等她,把她叫到厨房,一边切瓜一边喂她,小声说:“你什么时候去北京?舅舅去送你,顺便带你去认认门。” 林美被塞了一嘴的瓜,两颊鼓起,反应了一秒:“唔……!”她指着舅舅说不出话,赶紧把嘴里的瓜都咽了,吃惊又小声的说:“舅舅!你说的是……!” 在北京的房子! 舅舅点点头,端着瓜出去,说:“买了,不大,一个二居室。本来就是想让你和涛涛去上学的时候住。二手房,房主说终于搬走了,估计还要装修一下。到时舅舅不能在那边待太久,咱们就简单装装,刷个墙,换个锁。”然后悄悄叮嘱她,“别跟你舅妈说,我跟她说的是这房子还没买到手呢。” 林美整个人都被“北京的房”这几个大字刷屏死机了。虽然以前一直都知道舅舅买了房,在北京,但感觉上没那么深刻。可能主要是舅舅目前还是资不抵债的状态…… 林美实在不放心,悄悄问舅舅借的高利贷还完了吗? “还什么?我还打算再借点,除了菜,也卖卖水果……”舅舅很有野心。 林美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不如舅舅多矣,什么时候她有舅舅这心脏了,估计她就真成才了。 舅舅叹道:“我还能干几年?也就现在身体还撑得住,能多挣就多挣。最多十年后吧,估计就干不动了。”这么一算,时间不等人啊。不是指商机,而是指他的时间。 林美说:“到时让涛涛接班嘛。”她觉得涛涛之前想随便上上学就出来做生意是有点幼稚了,但那是眼界还没开的缘故。但涛涛绝对继承了舅舅的商业天分。 舅舅叹气道:“舅舅啊,还是老思想,想让他多读书,日后捧铁饭碗。舅舅做了一辈子生意,这行是来钱快,但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赔光家底是小的,一不小心背上几十上百万的债是松松的。可人不是机器啊,谁能保证这人一辈子一步都不错?回回都看准了?不能。” “别人以为我当时赔光了肯定要心疼死了。实话说是心疼钱,但我更庆幸没背债。”舅舅说。 林美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舅舅说:“做生意的身上都有赌性,我有,我看涛涛也有。我还有一毛病,就是认准一样事喜欢闷头往里撞。就比如当年炒股,我就敢全投进去。涛涛也有这毛病,他当时跟我说不想读书想做生意时,我就知道这孩子像我。” 他拍拍林美的肩,“你是个理智孩子。当时多亏你把涛涛给拉回来了,为这个,舅舅一辈子谢你。日后你们姐弟两个也要相互帮扶着过,等我们都不在了,就剩下你们两个亲人了。” 林美想说她没觉得自己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舅舅按住她的肩说,“当时涛涛就是不想学。他为什么不想?因为他学不好,他没信心。所以他不爱学。你当时就是帮他建立了信心,他一旦觉得自己学起来简单了,他也就愿意学了。” 西瓜吃完了,舅舅让林美不要动,他去拿扫帚过来收拾,道:“让涛涛做生意,这我也想过。不过现在不行,他现在还年轻,先捧几年铁饭碗,学学怎么办事,杀杀他的性子。等他日后真觉得做生意好,再出来我也不反对。” 那舅舅现在等于是在给陶涛挣家底,让陶涛日后就算想辞职出来做生意也有起动资金。 林美服了。 陶涛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回来了,一进屋就喊:“强强!我想死你了!”然后书包一扔牵着狗下楼溜了。他也知道那房子的事,也知道要瞒着他妈。他悄悄跟林美说:“要让我妈知道,她非把房子租出去不可!”肯定就不让他们住了啊。 姐弟两个在楼下溜了半个小时的狗就碰上过来的林妈妈了。 说起房子,林美跟舅舅说能不能把钱给她,让她来装? “我来找人,在那里盯着。”林美说。 舅舅说:“行啊,那我先给你两万,你的学费让你妈不用给了,就从这钱里出。” 陶涛嫉妒的冒泡,“爸,你可真听我姐的……” 林美也惊讶的发现舅舅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信她。 林妈妈从厨房端菜出来说:“不行!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把这事交给她?”再说林美,“你装过吗?回头再让人骗了!” 舅舅:“什么事都要锻炼,就两万块,就当让孩子学习了。” 林妈妈虎着脸:“不行!” 舅舅发愁道:“房子肯定要装,不装怎么住?我也不能一直在那边盯着……”他拍大腿道,“再说吧。” 等林妈妈满意转身进厨房,舅舅对林美眨眨眼。 陶涛嘿嘿嘿偷笑,捣捣林美。 林美:…… 估计要先斩后奏了。 舅妈回来的晚,八点多快九点才到家。因为她现在真的在卖盒饭了…… 而且她是在出租屋那边的厨房做,因为可以省家里的水和天然气=_=。又因为她顺便做了出租屋的人的饭,所以水电天然气这一块的钱嘛,就糊弄到人家交的水电天然气的费用里了。 ——用多少都不用自己掏,这是占便宜的事啊!!怎么可以不使劲占? 又因为菜是舅舅拿回来的,她不用另买。用的米面则是她让舅舅按超市进价买的,虽然就便宜个几毛几分的,但积少成多!十分可观! 然后,买盒饭赚的钱,她是自己留着零花的。不往家里拿。这才是舅妈充满干劲的终极原因。她之前还想糊弄陶涛跟她一块去帮着抬东西什么的,不过被舅舅以陶涛明年高三为由给驳回了。 “她以为我还是八岁啊?一说带我出去玩就屁颠颠的?”陶涛也很无奈。 她回来时大家都吃完了,她说饿死了饿死了,“米今天没卖完,明天家里不用蒸米了。”舅妈说,“还有菜,明天也不用炒菜了。”然后她把家里的剩菜和她卖剩的菜烩了超级大的一锅,说这就是明天的菜,大家明天不用开火了,多轻松啊。 陶涛进去厨房看了一眼,出来就说他明天还去老师的学校补课,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舅舅是个急性子,过了几天就说要先去北京看房,林美干脆直接跟着去了。 房子还不算太旧,九几年的。小区地理位置也好,居然在内环。林美当时眼睛就绿了,进小区后忍不住四下张望想能不能再弄一套,无奈囊中羞涩┬_┬…… 房子保存得比想像的要好,不过工程也不小。舅舅也是打着让孩子们长住,住好的心思,就算不重点装,至少也要重新走线,生锈的水管都要换,窗户和门,还有厨房和厕所都要重新做防水。 “再装两个防盗窗就行了。”舅舅转了一圈说,除了走线、防水和换水管麻烦点要找专门的工人到家里来,别的就简单了。 林美也算有装修经验,自告奋勇跟舅舅兵分两路,一个人去找工人,一个人去买材料,然后她再次感受到舅舅对她的信任,直接把卡给她让她去逛装修市场买材料了。 “你有手机吧?一会儿出去买个卡充上钱。”舅舅说。 等她买完材料回来,舅舅这边已经开工了,墙已经破开了,重新走线,而且这次做埋线。林美是连水管材料和防水一起买回来的,因为舅舅说水工也找好了,她让人送货到地后,直接开工。 舅舅说:“窗户人家已经来量过了,我让他们慢慢做,半个月后再来装。” 两天后,他们离开前,防水已经做好了,水管当天就换好了,电线也是当天埋好的。浴室和厨房的旧瓷砖都起了,先把防水给做了。垃圾就堆在屋里。 剩下的只能等林美来上学的时候再继续。不过大件都做完了。 “现在他们先把窗户装好了,然后我送你来再把防盗门换了,锁也换了。到时铺个瓷砖,刷个墙就能住了。”舅舅说。 林美回去跟周罄说了,“到时你也跟我一起住。”陶涛明年才能来,今年这房子归她,她一个人住肯定不行啊,叫上周罄一起搭个伴。 周罄在电话里说:“好,好!”她转头对周爸爸喊,“爸!你不用担心!林美家在北京有房!到时我去她家住!” 似乎扯上林美,周爸爸就没意见了。 林美在这边电话里依稀听到周爸爸说:“行,回头拿点东西去谢谢人家。你要是不住校,咱们付房租。” 周罄转达:“我爸说付房租。” 林美说这个不急,先去看看那边的住宿条件,太差,再说搬出来住的事。再说房不房租的,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舅舅听说后道:“你们是好朋友?那就不说房租了,就当人家是陪你住的。”不然一个小姑娘单身住在那里还真让人不放心。 再一次去北京时是个大队伍。舅舅加林美加周罄再加林妈妈,周爸爸负责买票,他倒是也打算请假调休送周罄,但周罄说她长大了,让周爸爸放心,再说她也不是自己去,还有林美一家呢? 上了火车后,周罄跟林美说:“我说我长大了,我爸竟然眼圈红了。”她其实觉得周爸爸当时的心情非常委屈,表情还有点委屈。可能爸爸也不希望她这么快长大吧? 在确定她不去美国找周妈妈后,她也觉得周爸爸还挺高兴的,一个劲的说不出去也好,在国内上学也很好。 周罄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选对了。 在火车上,周罄的手机一个劲的响短信提示,没下车她就接了至少五十条短信。 听林美这么说,周罄又羞又恼的拽着她打,“才没那么多!”然后诚实的把手机短信给她看,“看!只有41条!” 谈恋爱就是废话多。 林美光明正大的看,何棋发过来的是:进站了吗? 人多吗? 车开了吗? 行李重吗? …… 她就看了前几条已经不想看下面的了,把手机还给周罄,结果周罄推回去:“你接着往下看,他还问你呢。” 问她? 林美接着往下翻。 果然后面何棋发:对了,你问问林美啊,我们报道晚,想顺路去北京玩,到时叫你们出来一起玩好不好? 林美把手机给周罄说:“好啊,他们什么时候来?” 周罄翻到短信,逼着她往下看,后面还有一条:我和图海,行吧? 林美皱眉道:“他是短信包月吧?一次可以多写点,这么一句句的写太浪费包月了。应该一口气发很多,短信会自然分条,这样比较省钱。” 周罄看她:=_= 林美赶紧点头表示“ok没问题尽管来” 第119章   郑凯提着图海和何棋的行李,因为据说里面有特意给他带的礼物,所以“应该他来提”。然后这两个人就心安理得的把行李都交给他了,把郑凯累得苦不堪言。   “你们俩也真够可以的。”郑凯抹了把汗,苦笑道。   接到通知书后,郑凯就到北京来上补习班了。早在之前梅露去留学后,他就考虑过留学的事。跟家人商量之后决定趁高中毕业,而大学还没有开学的这两个月内来上补习班,然后大一或大二就把托福给考了,之后两年什么时候申请下来,什么时候包袱款款留学去也。   因为他留学这事是被梅露刺激的,一直以来也不敢跟哥们说,总觉得有点丢脸吧。   所以郑凯在考完后一点声色都没露,谢师宴一完就跑到北京来了。事后,图海和何棋打电话去他家才知道这小子蹿了!   图海和何棋到北京来玩,“命令”郑凯当地陪来赔罪。郑凯本来自己一个在这里上补习班,亲戚朋友全都不在,一听说两个好哥们要来,早就高兴坏了,拍着胸脯保证给他们租好旅馆,安排行程。   图海去买了几瓶水,体贴的递给郑凯。另一边的何棋一直埋头发短信,两个大拇指按得像练了无影指一样。   “何棋,你喝水不喝?”郑凯故意喊他。   “喝!”何棋说归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手机,等发完这个短信才跑过来喊渴死我了。   “不容易啊。从你出站,这是你第一次抬头看我吧?”郑凯调侃道,“给周罄发短信呢?”   “从上车就这样,一直不抬头发短信,还带了两块电池。”图海淡淡说。   何棋被调侃的脸都红了,淡定道:“就跟她说一声我平安到了。”   郑凯把空瓶水扔进垃圾箱,看看手表说:“那这样,我们先去旅馆放行李,然后你发短信问周罄能不能出来吃饭。”他看看图海,对何棋说,“叫林美一块来。”   周罄在商场接到短信,跟林美说:“他们来了!”过一会儿又说,“叫我们去吃饭!”   林美推着购物车说:“那不买了,去结账吧。”   两人前两日已经去过学校报道了,宿舍也已经分了,但暂时还不能住。舅舅和林妈妈正在新房子里收拾,基本上已经都弄好了,防盗窗和新的防盗门已经装上了,只是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贴瓷片,只把墙给刷了一遍。厨房和厕所现在全是抹平的水泥地,看着也挺干净的。   正好是两个屋子,她们俩一人一个屋。床和书柜什么的都已经买好了,她们俩是被派出来买床单一类的家用品。   周罄扳手指说:“还要买锅,不过我们俩以后还是要住宿舍吧?”住过高中三年宿舍后,总觉得大学不住宿舍好像就少了点什么,跟同学之间可能就会冷淡了吧?   林美也是这个意思,“先住宿舍。反正要军训,军训时看看宿舍的人好不好相处吧。不好相处我们再出来住。”   周罄拍拍胸口,用肩膀撞了下林美:“其实去报道的时候我有点害怕啊,幸好跟你在一块。”她握住林美的手说,“以后咱俩一直在一块。”   林美也回握周罄说:“好啊。”   于是,何棋就看到林美和周罄手牵手向他跑来。   吃饭的地点是麦当劳。   实在是气氛、环境加味道都十分合适的一个地方。郑凯安排得座位,他们五个人两两对座,郑凯孤零零一人坐在第三个位置上。   就是何棋有点小委屈样,时不时的看林美一眼,看得林美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只好悄悄问郑凯,“他吃错什么药了?”不会觉得她跟周罄能上同一所学校,他不能上,嫉妒了吧?   郑凯深沉点头:“有可能。”   林美懒得管,跟周罄商量一会儿吃饭完是去逛街还是去看电影还是去网吧上网。   郑凯看图海从进来就默默吃饭,从背后伸手打他一下,向林美使了个眼色。周罄和林美都看到了,抬头看他。郑凯呵呵的收回手,礼貌的问:“再来杯圣代吧?”   玩到将近九点才回去,林妈妈说:“你们同学来了,明天就陪同学去吧。这边的事就不用你们了。”   舅舅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也快收拾好了,“等你们搬进宿舍后我们再回去,放心去玩吧。”   现在是林美和周罄住一个屋,舅舅和林妈妈住另一个屋。   林美回屋看到周罄正在发短信,“说什么呢?”林美坐下问。   周罄翻身起来说,“他们说明天去哪儿玩?你说去哪儿?□□?故宫?天坛?长城?”   林美说:“最多一天只逛一个地方,一天逛两个都有点太赶了吧?而且人都会跟山一样多,最好是半天逛景点,半天玩。”   “那我跟他说,明天去哪儿玩。”周罄兴致勃勃的发短信。   这套房子里还没有买电视,也没有买冰箱、洗衣机一类的大件。因为商量之后,林美和周罄都更倾向于先住学校宿舍。一是同学之间需要熟悉,二来周围环境如何也不知道。先在寝室住,可以到这里来过个周末什么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买大件的电器,她们不住这里用处就不多。   最后确定下来最需要买的是洗衣机,这个林美会用,两人洗衣服需要,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像空调、冰箱,连电话都被pass了。两人都有手机,办套餐打长途回家也不算很花钱,特意办座机就没必要了。   还有电脑,林美还是觉得现在有需要上网吧就行,等一两年后,直接弄个差不多的笔记本。不然她实在是下不了手买硬盘30g的笔记本,东西太差下不了手买啊。   图海和郑凯都来过北京。图海是小时候跟爸爸单位旅游一块来的,郑凯刚来北京闲的时候已经把附近的景点都逛完了。说起别的景点,都没什么可逛的。何棋很想去长城,被郑凯毙了。   “那就是去看人,顺着人流不停往前走。别做梦了。”郑凯失望至极的说,“连照片都没办法拍。”之前他去的时候也是想感受下历史雄浑的魅力,去过之后就一个字:累。   两人都说还是故宫值得一看,还有旁边的□□纪念馆也做得很不错。   最后就确定去故宫,出来如果有力气(不是有空)就再去□□纪念馆。   林美和周罄都带上了相机,周罄兴奋的说,“看能不能拍到灵异照片!”   是的!听说故宫有些地方的磁场很诡异,说不定能拍到鬼宫女的照片!这是林美和周罄带着相机去故宫前最期待的一件事。   倒是图海、郑凯和何棋听说两个女孩想拍灵异照片,都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罄有一点点对男友的胆量失望,说:“你们怎么这么胆小啊?”   郑凯扫了眼何棋,意思是说你的女友你自己管。   何棋结巴半天,绕着圈说:“那多恶心啊,要是真拍下来怎么办?”   林美插嘴道:“可以卖给报纸。”看,还可以赚外快,多棒啊。   何棋实在不敢瞪林美,转了一圈也没词了。   故宫确实很大——从外面看。   所有的房子都很小——还很破。   很多地方只能站在外面看看——它居然不许进去!   更多地方谢绝拍照。   梦想着拍拍古井(比如珍妃跳的那座)或房梁好拍灵异照片的梦想破灭了。珍妃井意外的小,看到时何棋没忍住站在那里比划了下,出来悄悄跟他们说(怕让导游听见),“这井是假的吧?”小成那样,珍妃是怎么跳下去的?   “也可能珍妃小巧玲珑。”周罄想像出一个娇小的漂亮妃子。他们在故宫外买到的图册上有珍妃井的介绍,上面还有珍妃和末代皇帝的照片。话说皇帝和珍妃长得都很漂亮。   林美出来后就一直在摆弄相机,刚才她躲在图海身后悄悄对着珍妃井拍了两张,回去看能不能洗出灵异照片。   反正进来一趟总要弄些特别的东西回去当纪念品啊。   出去后的广场上有人租格格服和龙袍帮人拍照,多数都是小孩子和洋人穿着拍。虽说看起来傻,但既然人都来了,在别的地方穿龙袍和格格装拍照,总没有在故宫门口拍来更有意义。   ——旅游就是来犯傻。   于是他们五个就去拍了。   那租服装的人一看,极力推荐他们拍还珠格格套!林美和周罄两个当然是小燕子和紫薇,图海三人就是五阿哥和尔康、尔泰。   租服装的看着图海、郑凯和何棋三人,指着何棋说:“你是尔泰!”然后把另两个男主角的衣服给图海和郑凯让他们套上,还有假辫子哦~   何棋暴怒:“为什么我是尔泰!”   旁边的女摊主在帮林美和周罄戴头套,解释说:“男主角要个高拍的才好看,而且衣服很长,你穿了站前面会拖到地上。”   林美:“……”   周罄:“……”   图海:“……”   郑凯:“咳……”   他们所有人都在避开何棋的视线。   这真是太虐了……   顺便说价格太贵了!照一张两百!租衣服女生的六十,男生五十。   林美在心里默念十遍:就犯这一回傻!   然后林美和周罄站前面,图海和郑凯站她俩身后,何棋捞着周罄身边的位子。不过摆好姿势后,郑凯实在不好意思,跟何棋换了位子。那个拍照的大哥十分伤心的劝说无果后拍下来了,然后就直叹气说:“拍好了,不退钱的啊。”   林美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何棋站图海和郑凯中间的话……会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凹字型。不过反正他们都穿格格装拍这种傻照片了,更囧一点也是一种难得的纪念嘛。 回家之后,周罄拿着照片看一回笑一回,“好傻哦……”林美拿给舅舅和林妈妈看,倒是都夸他们照得好。等过几天周爸爸过来了,看到照片也是照得好极了,然后盯着照片上三个男生看了良久。林美猜,周爸爸估计是在猜到底哪个是那个混小子。 何棋和图海只来了两天就回去了,他们也要赶报道。临走时,林美和周罄去送,结果何棋和周罄在站台上哭?了。 林美在一边看到觉得不该去打扰,悄悄拉了下图海,两人站远点让他们慢慢说。 周罄和何棋虽然傻,但也显得他们这份感情是真诚的。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才会这样就哭了。林美有一点点的羡慕,更多的却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看到这对小恋人,就盼着他们能一直这么和和□□的走下去。 图海:“咳……” 林美赶紧拿了瓶水给他,“喝吧。” 图海接过来,拧开盖要喝,又放下,再举到嘴边,再放下,来回数次,把话在心里转了几圈,问:“那个……” 林美抬头询问的笑:? “以后,常联系。”图海笑道。 “常联系。”林美点头。 “我手机你记一下吧?”图海掏出手机说。 林美也掏出来说,“好啊,你说一下,我打给你。” 一会儿,图海的手机响了,上面是一串手机号码,“这是我的电话。”林美说。 图海存上名字,拿着手机在手中把玩说:“呃……听说你去看郑老师了?” 林美一直看着周罄和何棋那边,两人正互相擦眼泪,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周罄突然拿出餐巾纸,何棋捂住鼻子……他哭出鼻涕来了…… 林美都想替何棋掬一把同情之泪了……这就是从小谈恋爱的缺点,有很多糗事,青梅竹马都一清二楚。 听到图海说,嗯了声说:“对,我跟周罄一块去的。” 图海挖空心思找话题,“郑老师说我,我跟何棋去看郑老师了。” “真的啊?”林美冲他笑笑,“郑老师看起来年纪越来越大了。”她叹道。 图海发现这是个好话题!马上跟着叹气,“是啊,郑老师挺操心的。不过她据说以后也不会带班了,过去也就当个普通老师,不当班主任了。” 两人叹了会儿郑老师,又说了附中新盖的教学楼,还有被占去一半的操场,操场边上的大树幸好没砍,移栽了,几十年的树了,砍了可惜,也是他们的一个回忆。 两人说得挺热闹的,直到周罄和何棋手牵手过来,两人都是一双兔子眼睛。 何棋就见周罄见到林美就撒开他的手,跑去抱着林美的胳膊了。林美也是调侃道:“好了,过年就能见面了,不然国庆放假,要是时间长,你们俩就回家一趟也能见面。”只要两人有感情,见面的时间多着呢,哭什么啊。 林美拿餐巾纸给周罄,看何棋又是一脸怨念的看着她,她现在也明白了,他是在吃醋。吃她和周罄的醋。 不管他。林美继续温声软语的安慰周罄,拍着她的背哄她,乖乖不要哭了说了几百遍,何棋那边已经被醋给淹了。 林美:^-^ 何棋:QAQ 周罄:>﹏< 图海:=_= 等到上车了,何棋抓着图海颤抖的问:“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图海还探身往窗外看呢。 何棋拍着图海宽厚的背问:“哎,哎,你们俩刚才不是气氛挺好的?都说什么了?” 图海回头,两眼亮晶晶的,“说郑老师了。” 何棋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男人把林美带走,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不会说句‘我喜欢你,咱俩谈吧’吗?!” 他和郑凯都知道图海喜欢林美了,可就是不见他有动静。图海说他不敢对林美怎么样,害怕。怕鸟蛋!何棋道。 你不怕,你怎么不敢跟林美说让她别老跟周罄在一块,都妨碍你俩谈恋爱了。图海问他。 …… 图海跺了他一脚,“别趴我身上,热。你当时是这么跟周罄说的啊?” 何棋理直气壮的说:“是啊。我就是这么跟周罄说的!”他看上周罄后就老找机会跟她说话,老去找她。其实他们俩也不知道是怎么谈上的,好像就是不知不觉就默认了吧。但现在当着图海的面,他当然要说他当时是勇敢的直接去问周罄的。 图海不理他,他是打算要走潜移转化的路线的。 何棋哀求他:“快点把林美追走吧,我求你了!”有她在,周罄最相信她,最喜欢跟她在一块,根本没他什么事!他都觉得自己像二房。 图海托腮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笑着说:“再说吧。” 从火车站出来,周罄挽着林美的胳膊,表情是有一点点羞涩加欣喜的。 “你确定跟他谈了?”林美说。基本上两人走到今天,应该是已经确定关系了。 周罄认真的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跟你爸说?”林美问。如果是认真的,应该禀报家长了。 周罄说:“嗯……我再看看。”她还是有点不安的,喜欢何棋,认定何棋,跟他们俩能不能走到最后却不是一回事。她的脚在地上碾了碾,仰头甩手说:“反正还早呢!不着急!” 她抓住林美的手往前跑。 ——是啊,他们的人生还长着呢。 ---全文完--- 明天是番外,大家晚安明天见^-^ 真的好多好多砸雷的!! 本书由(小咧咧)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