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美丽的心灵】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回到1986》 作者: 第一章 回到八岁 一步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是半米还是两尺,李燕不知道,她只知道半分钟前她还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着跟那个男人离婚,一阵大风刮起来,沙子迷了眼,她也就不自觉的倒退了那么一小步,再睁眼就已经回到了一九八六年春天,她八岁的某个下午。 声音在短暂的屏蔽了几秒钟后陡然间清晰起来,她站在门槛儿里,盯着雪白的墙壁听着西屋里传来的动静,片刻后就有了答案。 这一天是四月十六,妹妹李佳出生的日子。 李燕背着书包走进西屋里,过来看望她妈崔玉凤的几个堡子里的婶子大娘围了一屋子。看见她进来,忙让开道儿。周有才媳妇她应该叫老姑的女人响灵灵的嗓音叫她:“哟,燕子放学了,快过来看看,你妈给你生了个小妹妹。” 崔玉凤躺在炕上,额头怕吹风围了条白毛巾,这时候的她才不过三十岁,皮肤白皙紧致,跟记忆中那张因为操心劳累比同龄人老了好几岁,满是皱纹的脸庞完全不同。在她旁边是用红布芥子包着刚出生才两个多小时的李佳,这时候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李燕把背后的书包卸下来,趴着炕延凑过去,仔细端详着小娃的脸蛋儿。李佳小时候的长相她早就忘记了,这时候重温起来,不得不说她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难怪长大以后漂亮的迷倒一大片,成天身后蜜蜂苍蝇的不离左右。 “妹妹真好看,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崔玉凤带着生产后的疲惫,却是宠爱的笑道:“小孩丫丫的还会看?这么点儿的孩子,哪里能看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就你和她爸李大中的长相都好,孩子也差不到哪去。”说话是隔壁住着的老王舅奶,辈份高年纪其实并不大,才三十五岁,只比李燕她妈崔玉凤大五岁。 “可不是吗,李大中的长相可这凌水镇也挑不出两个来,他的闺女肯定是俊。”周军媳妇钱国英明面上像是在说好话,可是屋子里的人,除了李佳这小奶娃啥事不懂,其他人哪儿个心里不明镜儿似的,她这是拐弯抹脚儿的说崔玉凤的长相不如李大中,配不上他。 当初崔玉凤嫁给李大中,在那个拿成份说话的年月,富农能娶到贫农家的闰女,那可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崔玉英的娘就是看好了李大中小伙子长得帅,人又能干,女儿不太同意想找个工人,却也硬是被劝着嫁了过去。 那时候的老李家穷得叮当响,结婚时候的草房还用黄泥现抹了墙,拿火烘干了以后连手指印儿都在上面一道一道儿的。这些崔玉凤也都没嫌弃,还拿出自已的钱出来,买了台缝纫机和两块上海牌儿手表,当做采礼给李大中壮脸面。就为这,李大中的大嫂还到家里大吵了一架,说她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老二结婚倒是买了这么多采礼,非要闹着补偿。李大中他妈吴芝兰跟她解释说,那些都是崔玉凤自已的钱,可这刁蛋儿的大儿媳妇怎么都不相信。还鼓动着自已丈夫李大成跑到自已爹妈跟前说他们偏心眼儿,把李明昌和吴芝兰气得不行。要知道,李大成结婚时他们是给了钱的,分家的时候,又几乎分走了一大半儿的财产,能给的全都给了。这会儿说的倒像他是捡来的孩子一样,怎么不叫人生气。偏偏又是自已的儿子儿媳妇,打的太凶只能叫别人笑话。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李大中发了火,把两人一顿臭骂给骂跑了。 也是这件事情上结了仇,连李大中和崔玉凤的婚礼,身为大哥的李大成一个堡子里住着都没来参加。 结婚后一年多李燕出生,李大中带着人出民工到外地去建桥梁,几年的工夫就挣了不少钱回来。那个时候,能够被叫万元户就是相当了不起的有钱人。 生活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的李家人,慢慢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李大中又正值风华正茂,有钱人长得帅,社会地位也跟着节节往上升。做为妻子的崔玉凤就成了别人挑剔的目标。 其实不管是当时还是后来的审美观,一米七二身高,身材苗条长脸大眼睛的崔玉凤都可以算得上是中上之姿。换做一般人,也都会说这个媳妇长得挺好。可问题是,他的丈夫是李大中这样万里挑一的帅男,两人走在一起,很多人就觉得不般配。 这件事一直都是崔玉凤心中的痛,这会儿被人隐晦不明的说出来,自然不会觉得高兴。可对方又没指明,只得暗自气闷,却又不能不放声:“是啊,我们家大中长得帅,孩子要是像他就好了。” 她妈心里想什么,活了三十多年的李燕还能不知道。回想起每次崔玉凤跟她说起年青时候受得气遭过的罪,她就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再看周军媳妇钱国英那张高颧骨的脸,特别的招人恨。 “对了周婶子,我忘记跟你说了,前两天放学的时候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等在校门口,看见你们家老肥就拉着他去买绵花糖。我听老肥喊他姥爷,可那老头偏偏逗老肥叫他爸爸,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李燕若无其事的把这话说完,就看见钱国英的脸色黑的快跟上锅底儿了,气急败坏的斥了句:“小丫头片子你胡说什么?” 李燕无辜的瞪大眼睛:“我没胡说,不信你问问你家老肥?” “是啊,国英,回去问问你儿子,可别被谁骗了。听说南方专门有人过来拐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儿。老肥才上幼儿园,可得当心点。” “嗯,我知道了。你们待着吧,我先回去了。”钱国英这会儿如坐了针毡,哪里还能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燕心里这个解恨呐,再让你欺负我妈,把老底儿都给你掀了,看你还有脸没脸。 钱国英在嫁给周军之前,在娘家那边跟她后爹搞破鞋,都被人捉了现形挂着大牌子游了好几次街。等嫁过来以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了儿子老肥。说是早产,可难免遭人怀疑。 这件事也是李燕听她妈崔凤英说起过,堡子里几乎没人不知道,只不过平常都埋在肚子里不肯说罢了。这会儿李燕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她一个八岁多点的小孩子自然没人会想到她是故意这么做,只当她是真的见到了钱国英的后爹。 事实上,李燕的确是看见过老肥跟着他爹也是姥爷去买零食吃,不过当时她年纪小,根本就没去在意。重活一回,才想起了这段往事。这会儿说出来也合拍。本来先前的怀疑,也因为这番话有了定论。老肥不是周军的种这件事,很快就在堡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以前的那些烂事儿也被翻腾出来,周军家可是鸡飞狗跳好顿的打闹,好长时间才消停。 崔玉凤生了孩子,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累了,几个女人都是过来人,知道这会儿最需要休息,叮嘱了几句要好好坐月子之类的话,也就跟着要走了。 李燕听了她妈的话出来送客,快到房门口的时候,一直关着的厨房门被推开了,她奶奶吴芝兰从里面走出来。 记忆还停留在吴芝兰临去逝时,八十多岁满头花白头发身形佝偻的老人模样。再看见她五十几岁,腰板笔直的这时候,李燕觉得好不真实。愣是眨了好几眨眼睛,才鼻头泛酸的叫出声:“奶奶——” 这个一辈子刚强的农村小老太太,年青时可是方圆几百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儿。丈夫李明昌跟她自小就订下了娃娃亲,直到结婚的那天才第一次见面。 两人一生共有七个孩子,除了一对半路夭折的双胞胎女孩,还有三儿两女。大儿子李大成和大儿媳妇戴桂珍生了一女一儿,女儿李丹十三岁,儿子李延明十岁。二儿子李大中和二儿媳妇生了两女儿,大女儿李燕八岁,小女儿刚出生。两个儿子现都居住在凌水镇河间村的周家堡。老大已经分家出去单过,老二夫妻和公婆一起。 三儿子李大宽和三儿媳刘美娥结婚才五个月,现居住在城里。排行老二的大女儿李文芳和女婿李云庆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李颖十五岁,小女儿李霞十三岁,居住在凌水镇里。排行最末的小女儿李文贤和女婿赵志诚生有一子叫赵林,今年两岁,居住在临近的川阳镇。 老一辈人多少都有些重男轻女,儿媳妇第二胎又生了个丫头,吴芝兰面上虽然没带出来,可是心里还是挺失望。借着做饭的名头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直到过来探望的街坊邻居要走,这才不得不出来送送,撑撑场面。听见李燕喊她,只是应了声:“嗯,出来干什么,快写作业去。” 李燕眨眨眼睛,愣是把涌出的泪又憋了回去。她怎么忘了,这时候的奶奶并没有后来那么慈祥,家里家外的活很多,爷爷又好吃懒做,她脾气又本来就酸叽,遇着累了不顺心就会拉长着脸,自已时常会受到严厉的训斥,动不动就会被拍脑袋。老太太长年干活的手又粗又硬,打下来就跟个木棍子差不多。直到长大了以后,这种疼都能够清楚的记得。 第二章 火勺儿 那会儿的老师都爱留家庭作业,每天临放学前都会布置作业内容。学生们就会拿铅笔在课本上勾划记录,哪道题哪个字哪段句子,做好详细记录,害怕回头再忘记了。 将近三十年过去了,李燕哪还记得清当时留了什么作业?好在是记得那时候的习惯,从书包里掏出数学和语文课本,分别翻到折了页脚的那页,上面果然有铅笔画的勾挑对号和波浪横线。数学作业是五道十以内的加减法题,语文作业是抄写两遍当天学的课文《春风吹》,并写五遍新认识的生字。 这对于一个普通八岁的小孩子,想要全部完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可对于曾经拥有着专科文凭的三十五岁熟女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当玩儿似的眨巴眼工夫就做完了。 李燕收拾好文具盒,连同书本一起装进书包,从高背木头椅子上跳下了地,直接去了西屋看她妈和妹妹。 崔玉凤刚喝了鸡汤吃了小米饭,闭了眼睛养神,听见李燕的小脚步声睁开眼睛冲着大女儿温声和气的问道:“作业都做完了吗?饿了就吃点火勺儿,妈早上给你买了十个放在碗柜里,跟你奶要去。”小孩子正长身体,饿得最快,放学后闰女总会找她要吃的。 “嗯,我知道了妈,等会儿就去吃。”李燕拿手指头轻轻戳了戳李佳的小脸蛋儿,忍不住的傻乐。 “燕儿,妈给你生个妹妹,你高兴吗?” “高兴,我可高兴了。”李燕笑脸不敛的抬头去看崔玉凤,道:“妈,这回你有两件贴身小棉袄了,你高兴不?” 崔玉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是我燕儿会说话,都说闺女是妈的贴身袄,我这下有两件可以换着穿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内心里却觉得很是失落。 李燕是重活一回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自已妈的心思。不想引得她不快,赶紧转移话题道:“妈,你快睡一觉吧,等妹妹醒了你好有劲儿给她喂奶。” “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行了,出去玩儿吧,妈要睡会了。” “嗯。”李燕点点头,给崔玉凤掖了掖被角,退出了西屋。 李燕知道她妈说的火勺儿是一种盘子口大小的圆饼,味道跟厚实又香又哏的广东饼差不多,只是要薄要好咬得多。那会的面食零嘴儿就那么几样,远没有后来的品种繁多。细长而嚼劲儿十足的麻花和这种一毛二分钱的火勺,深深的占据着她儿时对面点的记忆,直到很多年后都记得那种独特的味道。 木头拉门的碗柜是盖房子时新作得,还透着一股没有散净的木料油漆味,三层的隔档上面放置干净的碗盘,中间放剩菜剩饭,下面最宽敞搁锅盆。十个火勺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用个白塑料袋装着放在个空盆里。 李燕解开口袋,那种特有的烘焙香味散了出来,觉得肚子更饿了,吞了吞口水,掂量了下自已的能力,不再迟疑的拿了两张出来,把剩下的系好关上碗柜门。 正好这会儿吴芝兰喂完了猪从外面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拉长了脸道:“一下拿两个干什么,吃一个还不行啊?” 李燕小眼珠子一转,把右手往前一伸:“奶,我没要自已吃,这是给你拿的。” 吴芝兰愣了下,脸色稍缓和了些:“行了,我不吃,放回去吧。” “奶,你尝尝,这火勺可好吃了,我不骗你。”小手一个劲儿的往前送。 再严厉的老人对待孙女儿这么孝顺也会觉得窝心,吴芝兰常年板着的脸孔正在慢慢龟裂,粗糙干裂的手掌往衣服上蹭了蹭就要去接。刚伸出手的工夫,就被人半路给截了。 “你奶她不吃,拿给我。” 李燕扭头看向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她妈嘴里好吃懒做,没事儿就东街(gai)串西街(gai),净跟老娘们搞破鞋的她爷爷李武昌。 从自已老婆嘴里抢来的火勺,李武昌吃得倒挺香,回到东屋脱了鞋往炕上盘腿大坐,就问吴芝兰:“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吴芝兰白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闲逛,饿得倒挺快。等着吧,过会儿大中回来了再一块儿吃。” 李武昌觉得自已没有儿子重要还挺不乐意:“等他干什么,他哪有准,指不定跟谁去饭店喝酒去了呢。” “喝什么酒,他老婆生了孩子他不得赶快回来啊?” 李武昌朝着西屋那头看了眼,磕了磕烟灰,道:“生了个小闺女又不是小子,有什么可乐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并没有刻意要避讳崔玉凤的意思,吴芝兰狠剜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玉凤再听见了,你就不能小声点儿?” 李燕也担心她妈听见了好难过,赶紧跑到西屋门口探着小身板悄悄的往屋里头望了眼,好在是崔玉凤睡着了没听见,这才松口气的把房门轻轻的关上。 扭头回到东屋,心里头生着闷气,却知道这时候她妈坐月子最不能动气,再不乐意也得压下来,跑到碗柜里又拿了两个火勺出来,给吴芝兰和李武昌一个递了一个:“爷,奶,你们吃,我妈说了她买回来就是给我们吃的,等吃了了她再花钱买。” 事实上,这火勺本来最初是崔玉凤单独买给李燕的间食,可到最后大部分都进了李武昌的肚子里。有了这个大人跟着吃,平均两天就得买一次,一次十个,一个月就得十八块钱。她那时候在镇上的服装厂上班,一个月才挣三十几块钱,光是买火勺就得花上十七八块钱,每个月还得上交七块钱的看孩子的费用,七七八八下来,也就剩下不到十块钱。李燕打小身体不是很好,几乎每个月都得去医院,打个七块钱的吊瓶,再少买点水果,几乎手里就没钱了。 就这李武昌还不乐意,要崔玉凤再加生活费,否则不给看孩子,让她领回娘家带。崔玉凤嘴上也没让那个劲儿,直接就驳回去:“爹,燕子是姓李还是姓崔,她要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也就得送回去,可她不是我嫁过来后在你们老李家生的吗?你话既然说到这,那我就告诉你,你们能给带就带,不能给带就掐死,以后我半分钱都不交。”打那以后真的再没交钱。 两边闹得僵,最受苦的就是小孩子。李燕那时候五岁已经开始记事儿了,崔玉凤上班的时候,她都一个人在家玩儿,小孩子难免淘气,摘个花抓点石头子,身上弄得脏乎乎的吴芝兰就会拿手指头敲她脑袋大声教训。李武昌每个月没有了进项,连香烟都从五毛七分钱的大重九一下降到了一毛钱一盒的喜歌。这让他直接牵怒到李燕身上,动不动就打骂她,要是嘴馋想吃什么东西就指使她去跟崔玉凤要。 小孩子再不懂事,时间长了也知道谁好谁赖,慢慢的学会看眼色,崔玉凤上班的时候,就悄没声的自已一个人躲在墙根儿底下玩儿,等着盼着她妈下班。 每天崔玉凤下班回家刚推开大门,李燕就乐得像只真小燕儿似的一下子飞扑到她怀里,直吵吵着有多想她。崔玉凤就问她今天都干什么了,每每听见闺女挨打了都会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又没有办法,李大中在外地出民工没回来,捎回来的钱从来都被李武昌把持着,也到不了她的手里头,为了养活自已和孩子,就得上班挣钱,明知道公婆对闺女不好,也只能装聋做哑,背地里搂着李燕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直到又过了两年,李燕大些上了学这才好了些。 ------题外话------ 《春风吹》 春风吹, 春风吹, 吹绿了柳树, 吹红了桃花, 吹来了燕子, 吹醒了青蛙。 春风吹, 春风吹, 春风微微地吹, 小雨轻轻地下。 大家快来种蓖麻, 大家快来种葵花。 儿时的记忆,不知道有没有同龄人还记得? 第三章 皮子 两张火勺下去一大半儿了,李燕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坐在炕沿上往里头偎了偎,冲着李武昌道:“爷,我听奶说你以前经常上山下套勒野物吃,怎么现在不去了呢?是不是岁数大了爬不动山了?” “谁叫的,我那是不稀得去,要是去照样能勒着野物。” “可拉倒吧,都多大数岁了还有那个能耐,你就别再嘴硬了。”吴芝兰吃完最后一口火勺儿,抹了抹嘴巴就要下地去。 “唉奶,你可别小看我爷,我爷他现在身体好着呢,年青小伙子都不换,跑个山那还不是轻飘儿的事。” 吴芝兰刚想迈步就停住了,怀疑的看向李燕:“你这个丫头片子今天怎么不太对劲儿,净挑了好听的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赶快说?” 李燕嘿嘿一笑:“还是我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爷,奶,我跟你们说,我听班里有个同学说,他有个姑父倒腾皮子挣老鼻子钱了,我就寻思着我爷也会上山下套,要是能弄着些野物,正好皮子扒下来卖不是挺好的吗?” 吴芝兰道:“皮子能卖钱这谁都知道,还用你个小孩子说。统共一张皮子卖到供销社还不到两毛钱,不够费劲的呢。” “不是的,我同学说一张上好黄皮可以卖到十几块钱呢。” “多少?你再说一遍?十几块钱,你同学抢钱啊?” “真的,奶,我没骗你。” “小孩子还学会说瞎话了,看我不打你——”说着,吴芝兰就举高了手。 “你把手放下。”李武昌一反常态没有火上浇油,而是皱着眉思考状的问李燕:“你说的黄皮是——黄鼠狼皮?” 李燕知道这里的人对这种动物都忌讳直呼其名,有些人甚至叫它们黄大仙,早晚两柱香供着。尤其眼角稍到吴芝兰变了变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把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改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皮,反正他说价钱挺高,而且不光是它还有别的皮,要是毛色好皮子没被剥破,都能卖上好几块儿。” 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吴芝兰开始有些动摇,扭头问自已老头:“你说这事儿能是真的吗?”活过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皮子能值几个钱,那玩意又不能当肉吃,顶多冬天下雪铺在身底下隔凉。就这也能卖出好十好几块儿钱,她还真的不太相信。 不怪她不相信,要知道那年头一个像崔玉凤那样的好制衣工一个月才挣三十几块钱,一张皮子能顶上她十多天挣的工资。能相信的也就只有李燕这样重活一回,有了上辈子经历的人。 李武昌又点了一根烟,吸了口才道:“嗯,我也听别人说起过皮子要长价的事,看来八九是真的了。这样,你今天晚上给我烙两张饼,我明天一早上趟山多下些套,看看能不能勒两只野物回来。” “你要是去也行,把二虎子带上,路上好照应点儿你。” 二虎子是李武昌上山那会儿收的徒弟,跟他学怎么码脚印怎么下套,也是周家堡人,住在山根儿底下。吴芝兰担心李武昌上了年纪,再出了什么差错,这才提议让他跟着。 李燕在旁边没放声,李武昌这一辈子上山连块皮都没磕破过,更别说有什么危险了。不过,这会就算她这会儿说了,八成还会被说不孝,干脆把嘴闭上什么都不说。 “那你油饼多烙两张带着他那份。”李武昌倒是没反对,只是明天大早就得走,得先去告诉二虎子一声。穿了鞋下地,把他那顶深蓝色的前进帽戴头上就往外走。 吴芝兰从屋里头跟出来,道:“你回来的时候去趟周生家,看看大中在没在他们家。” “两股道呢,我还得往前街扎一头,你让燕子过去找,我不往那边走。” “平常你闲得可堡子里溜达,真正让你找人的时候倒不爱动弹了,我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老霉了。” “老娘们瞎嘟嚷什么,别总把那两字挂嘴边儿上,我明天还要上山,听不得这话,赶紧给我把嘴闭上。” 吴芝兰张巴张巴嘴,最终没再出声往下说。眼看着李武昌迈出大门,回头朝李燕凶巴巴的道:“还站着干什么,去找你爸回来吃饭。” 李燕听话的点头,出了大门朝着左面的小猫儿道就往前街走。 快到饭点了,堡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往外冒着炊烟,炒菜的香味不时飘散出来。周家堡不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前后街这么转下来就知道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正是因为地方小,丁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左邻右舍,跟着整个堡子里就都知道了。 前街的住户较为集中也相对热闹,堡子里有口井,是早些年刚开始过大集体生活那阵子打下来的公用井。近两年少数有条件的人家都在自已家打井,剩下大部分的人家则还吃这里的水。 这口公用井旁边有棵上百年的老柳树,不管是春夏秋冬,闲暇时间总会有人跑到柳下面,就近找块大石头也好从家里头搬个板凳来也罢,凑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混摸打屁闲扯淡的瞎聊。 李燕要去的周生家就在大柳树后身,路过井沿边上时,见着两男人不时的回头指着周生家房子在那里嘀嘀咕咕,看见有人过来立马住了声。 “哟,燕子啊,找你爸回去吃饭呢吧?” 李燕一看,两男人一个是钱国英的男人周军,一个是他大哥周毅,出声跟她说话的也是住在后街的周毅。 崔玉凤打小就教育孩子碰到人要知道叫大叫小,基于养成的良好习惯,李燕冲着两人招呼唤道:“是啊,周大爷,周二叔,你们都吃饭了啊?你们看见我爸了吗?” 周军拿下巴往身后指:“看见了,正在周生家报窝呢。”说完忍不住的在那嘿嘿的笑,被周毅拿胳膊肘用力朝着肚子拐了下:“当着小孩子面,你瞎说什么你?”跟着冲着李燕子展开笑容,道:“别听你周二叔瞎放屁,你爸在那儿呢,赶紧过去吧。” 李燕低垂着眼帘下眸光微闪,跟着抬头扬着笑脸道:“好,谢谢大爷、二叔。”抬脚继续往前走,路过井沿柳树,进了周生家敞开着的大门。 第四章 善意的谎言 周生家里没养狗,李燕人小脚步轻,直走到院子里都没惊动屋里头的人。拉开半掩着的房门,经过砌着锅台灶的外屋地时,听见东屋里有说话声就走了进去。 东北天冷,农村家家户户都砌着火炕,那时候还没有地板革铺得都是炕席。被热度烘黑了的席子,看着就觉着埋汰。 周生家是三间茅草房,东屋里的火炕并不大,也就免强能睡下四个人。李燕进屋的时候,周生正坐在炕沿上抽着烟,他老婆坐在炕里头嗑着瓜子,李大中半躺在炕梢的被垛上看着十二寸的黑白小电视。 “爸,回家吃饭了。” “哟,燕子来了,快到炕上坐。”周生媳妇戴贵花放下手里的瓜子,往前起身趴跪着就要去拉站在地上的李燕。她的这个动作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对于一个只有八岁大的孩子而言,明显在过热情,至于是不是做给大人看的也就只有她自已心里最清楚。问题就在于她整人身体是横跨在李燕她爸李大中身上,还是腰腹部位,这么亲蜜的举动,不是夫妻俩做出来,能不让人起疑心吗? 李燕是听过她妈崔玉凤说起戴贵花和她爸李大中有奸情,堡子里也都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没亲自抓着过。为这事两人没少吵架,李大中是个没理都能强辩出理的主儿,硬说她妈是拿屎盆子往自已脑袋上扣。 那时候的李燕已经长大成人,对于小时候的事情也记不清楚了,两人到底谁是谁非,也没办法证明。重活一回,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才知道她妈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经历过丈夫出轨的李燕,完全能够体会崔玉凤的愤怒心情和做为妻子的悲哀,真想扑过去亲手撕开戴贵花脸上那伪善的面具。下一秒钟,在目光扫到周生刻意错开的视线时,立时冷静了下来。她丈夫明知道自已老婆跟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头顶上的绿帽子都能摞得老高,都能忍住不吭声,就算当着面的拆穿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反倒会招来她爸李大中的毒打,得不偿失,想要报复,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在一时。 “三婶儿,我不坐了,家里还等着我和我爸回去吃饭呢。爸,走啊,奶都着急了,快下地吧。” “天儿也不早了,那我就回去了。”李大中不紧不慢的坐起来,跟着周生两口子打招呼,戴贵花跟他直眉来眼去:“二哥,那你走啊,赶明儿个有空我去看看二嫂,恭喜她又生了个千金。” 李大中哼了声:“什么千金,都是赔钱货,就是不会生。” “哎呀,二哥瞧你说的,闺女多了也好啊,哪像我就生了一个皮小子,想要闺女都没有呢?”捂着嘴娇笑。 “崔玉凤要是能赶上你一半儿就好了。”对于自已老婆,李大中从来就直呼其名,从不叫昵称。 李燕走在前头,听见两人的对话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她妈几个小时前刚经历了生产的剧痛,辛辛苦苦生下了周家的血脉,她爸不知道心疼也就算了,还嫌她没有生下儿子,一个劲儿的贬低她。这时候的她爸,可真是够渣的。 回去途中,李大中走得大步流星,从来不知道心疼女儿年纪小走得慢而有丝毫放缓脚步的意思。 李燕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脑袋里却没闲着转了好几转。眼看着李大中还差十来米远就推大门了,这才出声道:“爸,你等下。” 李大中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道:“叫我干什么?” 李燕小跑着追了上来:“爸,我想起了件事儿,刚才忘跟你说了。”然后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爸,我跟你说,我放学那会儿不是天阴阴的有些黑吗?” “嗯,那怎么了?” 李燕组织了下语言,道:“过河走小桥的时候,我看见天上有团火,长的那样子有些像鸟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咱们家的方向就飞过去了。我跟在后面,看见它落到房顶上就没了,跟着天就晴了。我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只像鸟的火团再飞出来。爸,你说它能不能钻进房顶的水泥里,别再把咱家给烧着了?” “……小孩子,别瞎扯淡。” “真的爸,我真的看见了,我没骗你。”李燕生怕李大中不相信,抬着小脑袋踮着脚前尖儿,着急的去扯他的衣服袖,摇晃着坚持自己怕说法。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李大中稍稍用力就拽回了胳膊,抹回头重新迈步往前走。 李燕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开大门的背影,勾动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其实她编这段谎话也没想着要她爸真的百分百的相信,只要能在他心里稍稍有那么点儿意识,觉得李佳的出身带着几分神秘色彩,她就心满意足了。至少会让他有所收敛,不再因为生了个赔钱货而对她妈肆意发火。 事实上,得到的效果远比预期中的要好。当天晚上吃过了饭,李燕在西屋看她妈给妹妹李佳喂奶,隐约听见东屋里头李大中跟吴芝兰说话声断断续续透过来:“……火凤凰落屋顶了……燕子……天晴……” 李燕赶紧跑到门口,竖起了耳朵细听。就听见吴芝兰惊喜的道:“这可是好兆头了,说不准这小丫头片子还是吉祥鸟呢。我还说呢,这七八天都没电了,她一落生灯就亮了。加上燕子看见的祥瑞征召,大中啊,咱家以后保准会越过越好呢。我可告诉你,别再跟玉凤撂脸子了,她这是给咱家生个宝啊。” 李大中没放声,算是默认了。 听到这些话,李燕忍不住乐,笑眯了眼的离开门口,重新爬上了炕坐下。 崔玉凤一边喂着小李佳,一边问大女儿:“燕子,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儿了,看你乐得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哪有啊妈,你闺女我这么老实能做什么坏事?放心吧,我做得可都是大好事儿。”李燕偎到崔玉凤身边,小脑袋靠在她胳膊上,轻声的唤道:“妈——” “嗯?”崔玉凤低头摆弄着丰满的乳的口,两根手指勒住来精急冲而出的乳汁,不让小李佳再呛到。 是谁说哺育婴儿的母亲最美丽?李燕看着崔玉凤年青佼好的面容,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定要老妈过上舒心的日子,不再受气辛劳。 第五章 受欺负 周家堡属于凌水镇河头村,堡子里的小孩子上学分两个学校,按照规定是应该都上村里头设在大队的河头村小学,可是因为堡子的地理位置关系,离镇里头比较近,走路只需要十四五分钟,所以一部分就去了镇中心小学校。这在河头村八个大队里算是个特例。 李燕和关系最要好的伙伴三儿就在中心校上学,每天早上两人都约好了时间一起结伴儿上学。 上辈子两人从中学毕业后,李燕去念了中专,三儿去外地打工,很少有机会再碰在一起,童年的那些友谊情份也就慢慢的变淡了。后来李燕刚下社会那年,三儿就结了婚,嫁到了川阳镇一户人家,丈夫是个煤矿矿工,跟着公公婆婆一起过。没两年就离了婚,抛下个不到六岁的女儿又找了户人家。二婚这个丈夫脾气不好,喝完了酒总打她。据崔玉凤说,每次三儿回娘家都能看见她脸上的瘀青。还要李燕将来找对象可得好好挑挑。 想到这些,李燕不仅苦笑,她妈叫她睁大眼睛好好挑,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货色,比起三儿又幸运到哪里去了? “我说燕儿,你干啥呢,嘴巴抽筋儿啦?”属于小孩儿特有的童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李燕侧头打量着,她都快忘记小时候的三儿长什么样了。比同龄人略高挑的个高,较黑的肤色,圆圆脸小眼睛,一头自来卷儿的头发。还记得上三年纪的时候,两人分到一个班,班主任还开玩笑说她长大了不用烫头发了。 原来八岁时的三儿长成这个样子啊,李燕笑眯眯的伸出手摸了把她那头卷发。又细又软的发质,摸起来十分舒服,这感觉真叫人怀念啊。 三儿瞪大眼睛看着李燕,越发觉得今天的李燕不太正常。两人打小光屁股就在一块儿玩儿了,彼此的脾气都很清楚,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李燕才会搓弄她的头发,可刚才她明明说她嘴抽筋儿了,这要是换成平常,李燕保准不乐意立马就回她一句:“你才抽筋了呢。”这才叫正常。可是现在,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还近乎的直摸她头发,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八岁大的小孩子自然不太会隐藏心事,李燕扫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敛了笑容把手收回来,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两人背着书包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学校,一年级的三个班是挨在一起的都在校大门右首边。从右到左排一二三班,李燕一班三儿是二班。 眼瞅着到了一班门口,三儿伸手冲着李燕拜手就要往前走,就被她叫住了:“三儿,你等下——” “怎么了?” 李燕‘哎哟’叫了声捂住了肚子:“……三儿,我肚子疼,你得扶我进教室——”这招连她自己都觉得够低能,实在是太假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不记得自已坐在哪个位置了呢? 还好对付的是八岁的孩子,轻易就蒙混过了关。三儿当了真,听话的过来就扶着她进了教室。 两人是隔壁班,经常会碰到差个一两分钟没赶上同步下课,先下课那班的学生就会趴着窗户往里头望,这种事儿李燕和三儿都干过。所以,对方坐在什么位置也都很清楚。 这时候差不多六点四五十分钟,班上同学来了少半儿,李燕被扶到了靠着右侧窗边第五排外侧位置上坐下来。 “燕儿,还疼吗?实在不行就跟你们老师请假回去吧?” 看着小三儿弯下腰黑黑的小脸蛋儿上尽是担心的表情,李燕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赶紧点头:“嗯,不那么疼了,你走吧。” “那我走了啊?” “走吧。” 直到小三儿出了教室门,李燕才松了口气,把书包从后背放下来,掏出里边儿的文具盒,打开盒盖上面镶嵌着白纸写的课程表,上午四节课里两节数学两节语文,下午一节音乐一节体育,最后那节是自由课。 李燕低头正把课本从书包里掏出来,就听见有人道:“起来,我要进去。”猛的抬头,就看见两排桌子中间的过道上站着个小黑胖子,肉嘟嘟的脸上写的全是不耐烦,本来就肿眼泡这会搭拉着眼皮更是连眼睛在哪儿都瞧不见了。 高小年,班主任高连梅的侄子,她的同桌。对这个惹人烦的小子,李燕可是记忆深刻。小时候因为家里爸妈总是吵架,身下又有妹妹和弟弟,对她这个老大关心的少。觉得在外面就是跟同学打架也没有给她撑腰,所以就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格。最严重的时候就是小学一年级,被这个叫高小年的同桌小胖子可是没少的欺负。直到上了五年级以后,随着年纪增长才开始越来越厉害,到了初中跟男孩子都一样的动手打架。 性格是一天天养成的,李燕有时候甚至觉的长大后脾气不好完全是小时候受欺负反弹的结果。要认真说起来,这个高小年这个小胖子对她的影响还真是挺大。 高小年见李燕迟迟不让道儿,就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见我叫你起来吗?” 他坐在里面,必须得给他让坐。李燕没吭声儿,把书包塞进课桌里,站起身让路。心里却在磨牙,高鲶鱼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瞧的。 高小年坐到了位置上,放好了课本,打开文具盒从里面拿出块白色扁平状鸡蛋大小的滑石,从整张课桌中间竖着划了一道线:“告诉你李燕,你胳膊别越过这道线,过来了就拿铅笔扎你。” 李燕看着那道明显不公正的白钱,对这小屁孩儿的玩意儿真是懒得理他。她越是不放声,高小年越是得意,以为把她给吓唬住了。闲着没事干就盯着她的胳膊,手里握着削得尖尖的铅笔,就等着往上扎。 个熊孩子,真是欠抽! 铃——铃——伴随着李燕的腹诽,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北京时间七点三十分。很快,学校操场上到处都是出来活动的小学生。两个一组,三个一堆,踢健子、丢沙包、玩跳绳、打蓝球,各式游戏活动充斥着整个校院。 第六章 接连的肚子疼 早上七点五十分,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以后,操场上活动的小学生迅速退回了各自的班级。热闹喧嚣尽数消去,偌大的操场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一年一班四十二名学生,在摆放成三排的双座位上坐得整整齐齐。第一堂课是算术,班主任老师高连梅夹着课本教案站上了讲台。 “全体起立!”体育委员响亮的声音猛的响起,离开学生时代已经好多年的李燕,思想里没有准备被吓了一大跳,反应慢了半拍的站起来,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喊着:“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高连梅道:“今天我们来学习二十以内连加减法运算,同学们请把书翻到第XX页——” 李燕抬眼环视了一圈儿系着红领巾的小萝卜头们,再低头看看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课本内容,彻底的意识到她是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小时候。 可能是两堂算术课太过轻松,让李燕轻视了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和重生以后会遇到的细节问题。第二节课下了以后,全校师生到操场上做第六套广播体操,然后她就傻眼了。好不容易参照着前面同学的动作,一塌糊涂的做完了整套体操,浑身紧张的都冒出了汗。 高连梅在班级队伍后面,自然看到了她的异常,班级往回带的时候叫住了她:“李燕,我看你今天操做得乱七八糟,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鼻尖儿都冒汗了?”四月份的天气,这点活动量根本达不到热出汗的程度。 高连梅是崔玉凤的小学同学,对李燕一直都挺不错。去年秋天学校招新生入学那会儿,李燕因为生日小不够上学的条件,其他班主任都不愿意收,最后是高连梅站出来说:“这孩子我要了,就冲着她妈学习那么好,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事实上李燕也真的没让高连梅失望,第一个学期期中期末都是双百分,不光学习成绩好,也老实听话从不调皮捣蛋,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学生自然是讨老师的欢心。 同样的,李燕对高连梅的印象也一直都很好。她小学基础之所以打得好跟这位老师有着直接关系。听她这么关心的一问,顿时找到了借口:“嗯,老师我今天肚子有点儿疼没做好操,我错了。”小脑袋低了下去。 高连梅心疼的道:“你这孩子,肚子疼怎么不告诉老师呢,现在有没有好点儿,老师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没关系的老师,已经好多了。” “真的没事吗?” 李燕冲她笑笑,清秀的小脸上眉眼弯弯,很是让人得眼缘,高连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好吧,要是觉得不对劲儿记得马上跟老师说。” “嗯,知道了老师。”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李燕直庆幸,没想到她面临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第三课语文课时,高连梅在黑板上写了几组汉字,让学生轮流上去标注拼音,其中就有李燕一个。 汉语拼音李燕自认为学得还不错,非常顺利的标注完回到了座位上。和她一起被点名的还有高小年,这小子学习就是个废材,一组汉字只标出了三分之一,真正对的一个没有。 于是,同桌俩被当成了两种典型表扬和批评。高连梅非常严厉的教训自已的侄子:“高小年,一样一都是我听我上课,你看看你同桌李燕,再看看你是怎么学的?李燕,你站起了来背一遍汉语拼音声调标注位置口诀,让他好好学一学。” 李燕:“……老师,我肚子疼——” “啊?……那赶快我带你去医务室。” 十分钟后,李燕从医务室的病床上坐起来,捂着脸欲哭无泪。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连小学一年级的知识都回答不上来,脸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的基础知识是学得挺扎实,可这口诀谁还记得?这就像用五笔打字的高手们,再难的字体扫上一眼就知道怎么打,可要是问最简单的问题,比如哪个键上都有什么字根,全套的字根表怎么背,十有八九没几个人能答全了。 汉语拼音是学会了,可当时的入门砖,什么声母韵母音标呀,早就被丢到爪洼国去了。 从早上不知道坐位开始,到第六套广播体操的不会做,再到刚才背不上来口诀,肚子疼的借口就用了三次,连她自已都担心会不会咒巴的真的肚子疼? 好在医务室的老师判断她是着了凉,喝了大杯的热水让她休息会儿,而没有开药扎针之类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了避免有人说她装病躲课的嫌疑,李燕在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教室上课。这回高连梅没再提问她,明白的告诉她不舒服可以趴在桌子上听课。 李燕自然不会当真趴在桌子上,不再像先前那样有种我是大人我有优越感,不听也懂的思想,认认真真的听完了这堂语文课。其间,收到同桌高小年的眼刀子无数,只当作没看见。 中午放学了大部分学生都回家去吃午饭,只有少数家远的学生带着饭盒,由学校的蒸柜集体加热。 李燕因为家里她妈坐月子,吴芝兰碰到活多这天顾不上准点做饭,就会让她早上带着饭盒走。 从蒸柜里拿出刻着名字的小饭盒,李燕回到教室里开始吃中饭。主食是捞的干小米饭,崔玉凤的月子饭,吴芝兰做多带出来她的这份。菜是荤油炒大白菜,刚炒出来很好经过蒸柜二次加热就软烂出水了,口感不是很好。这样简单的饭菜,在当时来说并不能算太简陋,有些孩子带的甚至只有咸菜和苞米粥。 小米做成的干饭细嚼起来很香又有营养,李燕很喜欢吃,小孩子的胃口很小,最小号的饭盒吃完都会觉得撑得慌,拍了拍肚皮到操场上溜达了一圈儿,消完了食才回到教室。 等她刚一落座,高小年像是等了她很久似的迫不急待的把削铅笔的小刀打开,朝着她的脸就挥了过来。 李燕差点儿没当场吓尿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刀片停在了面门前的十公分处,高小年凶巴巴的道:“李燕,你再惹乎我就杀了你全家。” 尼玛个熊孩子,真够凶残的呀,差点儿以为要被毁容了呢。 ------题外话------ 汉语拼音二十六个字母: a[阿]b[玻]c[雌]d[得]e[鹅]f[佛]g[哥]h[喝]i[衣]j[基]k[科]l[勒]m[摸]n[讷]o[喔]p[坡]q[欺]r[日]s[思]t[特]u[乌]v[为]w[巫]x[希]y[医]z[资] 看看有没有人能背正确,不跟英语字母混淆,我是不行啊。 汉语拼音声调标注位置口诀: a母出现别放过, 没a有母找oe, iu并列标在后, ü母上两点儿抹。 单个韵母不必说, jqx小淘气, 见到ü眼就挖去。 有没有让你想到自已的童年? 第七章 小舅舅 高小年没能体会到自已姑姑高连梅的良苦用心,跟好学生李燕同桌不向她学习也就算了,还因为语文课上的鲜明对比丢了脸而越发的记恨。 李燕不知道他这是跟哪个电视剧里的小混混学的招式,她现在满脑袋里浮现出的都是灰太狼被红太狼的平底锅拍飞的画面,要是换成这个小胖子,落地上都能砸出个大坑。出于维护地球的想法,她还是决定用稍微文明点儿的方式解决这个小暴力犯。 下午的音乐课上完,李燕就跟高连梅请了假,又趁着下课休息跟三儿打了招呼就提前回家了。 吴芝兰在院子里晒尿布,看见她背着书包回来,就问:“这才两点钟,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哦,我肚子有点儿疼,跟老师请假了。” “怎么弄的,拉稀跑肚吗?等会儿吃两片土霉素,喝点水一会儿就好了。” 土霉素是李家常备用药之一,都是李燕的老叔李大宽让她在医院上班儿的妻子刘美娥用内部价购买回来,每次探亲一起带回家里。 吴芝兰只要是肚子疼也不管对不对症就会吃这药,老人家也没有什么药学常识,觉得小孩子跟大人一样,反正是药吃不好也吃不坏,却不知道什么药乱吃都可能会出问题。 可李燕害怕呀,赶紧阻止道:“不用吃了,已经不太疼了。对了奶,我去年的书都放在哪里了,我想再翻一翻。” “在仓房柜子里了。你难受不回屋躺着去,还看什么看?”吴芝兰语气虽然生硬,可话里话外却透着关心。 李燕知道这是她奶奶特有的说话方式,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不懂得温柔、细声软气是何物?就算是后来稀里糊涂那会儿,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教训起二十多岁的她来,也照样的不含乎。在她的记忆里,老太太露出慈祥笑容的时候极少,尤其是七十岁以前。 知道了位置,李燕也没再跟吴芝兰犟,先回了屋里,逮着她出门去外头的时候就溜进了仓房里去,把上学期的课本全翻腾出来拿回了家里头。 为了防止再出现今天类似的情况,李燕把课本从头到尾通看了一遍,算术还好些,特别是语文最最基本的知识全都背住了。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四点钟,学校还没放学。学习体操的事,只能等小三儿回来了再说。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想想以后的打算。 两世为人的她很清楚金钱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怎么样才能挣到钱,是她目前所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现在是八六年的春天,她八岁念小学一年级下半学期,四月十七号,再有十三天就到五一了。 哎,对了——李燕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候西屋里传来了动静,小李佳睡醒肚子饿了的哭声吵醒了崔玉凤,边哄着边给她喂奶。 李燕趁着两人都醒着的工夫过去了,脱了鞋子上了炕,逗弄了一阵吃饱了奶水的小李佳,小家伙没多大工夫就又睡着了。 按照惯例,崔玉凤过问了下女儿一天的学习内容,李燕怕她担心就没说肚子疼的事儿。刚才她又睡着了,没听见院子里的对话,也就没有半点的怀疑。 李燕见她精神很好,没有要再睡的意思,就把刚才她想了半天的事儿说了。 “妈,快到五一了,我想利用假期做点儿小买卖挣点零花钱,你借给我点儿本钱呗?” 崔玉凤被她这话给吓着了,瞪大了眼睛道:“你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还能做小买卖,看把你给能得,这是跟谁学的这是?” 李燕知道说服她妈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她现在才八岁,哪个大人会相信小屁孩儿的话。当即小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妈,不光我自已是跟老舅一起,他领着我去县里进些散货,到时候拿回镇上卖。” “就知道这不是你自已的主意,那行吧,反正放假了你也是瞎玩儿找点事情做也好。”崔玉凤从被褥底下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钞票,大多是一块两块的只有几张五元钞,这是这两天收到的堡子里各家送来的生孩子的礼份钱,还没来得及上交给当家掌权的李武昌手里。 崔玉凤抽出张五元钱,寻思了下又加了一张,一起递给李燕:“这些足够你们用了,妈不指望你挣钱,只要别赔着就行。” 李燕:“……”汗!巨汗——十块钱,这么点儿钱好干什么? 李燕是知道她妈手里有一千块钱存折,这钱是她这大半年当上服装厂车间主任后,工资涨到两百块钱一月时积攒下来的。原本的打算是想借出这笔钱来当本金,开始挣钱。可事实证明,她的这个想法根本行不通。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崔玉凤能够拿出十块钱来给她已经是很开明的妈妈了,换作别人别说是给钱了,不批头盖脸的臭骂一顿踢上两脚就算不错了。 李燕默默的收起揣到了衣服兜里,钱是不够,可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有总比没有钱不是。 “妈,那我去找老舅了?” “嗯,去吧,你们提前商量商量看看都卖点儿什么好?依我看一毛钱一块的双喜糖就不错,听说进货价也就七分钱,你们小孩子都喜欢吃,进回来也不瞅卖。”声音随着人往外走而越来越上扬。 “我知道了,妈。”李燕回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李燕她姥姥生了八个孩子,唯一的儿子崔文武排行最小,只比李燕大了九岁,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在家里,每天无所事事的跟着堡子里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们上窜下跳。 崔文武能打架,是这一片的孩子王。李燕小时候总跟在他后屁股玩儿,跟他很是亲近。五岁那年,她妈跟几个姨姨们坐在炕头上闲着没事聊天聊到她身上,就问她:“燕子,你长大后要找个啥样的对象啊?” 李燕歪着脑袋寻思了寻思,目光落在了站在她旁边的崔文武身上,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鼻涕全蹭到了裤子上,大声宣布:“我要嫁给我老舅——”逗乐了满屋子的人。 童言稚语自然当不得真,却能说明当时她跟舅舅真的很亲。这也是崔玉凤会相信她临时编织的谎话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第八章 合伙 李燕到她姥姥家的时候,崔文武正在院子里因为花光了买酱油剩下的找零钱而挨他妈刘二凤的嘟嚷,看见她进院儿,顿时眼睛一亮,被解放了似的一高就从木头墩上站起来,冲着刘二凤道:“妈,我带燕子出去玩了。”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听他妈的紧箍咒了。 外孙女在场,刘二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弯腰收拾破烂儿,朝着两人直挥手:“走吧,走吧,赶紧去玩儿吧。”嘴上还在那里反复的念叨着:“五毛钱全都买了摔炮,这个败家仔……” 走到街上的李燕拽了拽崔文武拉着她的手:“老舅,你又挨姥姥骂了呀?” 崔文武闷声道:“嗯,你姥嫌我乱花钱了,不就五毛钱吗,吁叨半天了。” “老舅老舅,你老实说,你想不想赚钱?”李燕扬高了小脸儿,等着回答。 “想啊,赚钱谁不想。燕子,告诉老舅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李燕小脑袋直点头:“想赚钱那就好。走,老舅,你先跟我去趟下河套。” 崔文武满脑子疑问跟着她就去了下河套。 流经周家堡子的小河叫凌河,平常时候河面大约有六七米宽,水深的地方也不过将及腰。夏天汛期到来的时候,河面会暴涨数十倍,水大的时候会漫进堡子里。 四月末五月初的天气干燥少雨,河套上的沙石小路全是干土,脚踩上去没两下鞋就落了一层的灰。莫约走了两三百米,再往前矮树灌木丛逐渐增多,脚下也由沙石变成了微湿润的土路。小土路两侧是些稀疏的小草野花,不时会有紫色带着绒毛毛的花朵夹杂在其中。 李燕停住脚步,指着一丛紫色花对崔文武说:“老舅,你看见了吗,我说的赚钱法子就是它。” “毛骨朵花?”崔文武蹲下身,伸手掐了朵捏在手上:“就它能值什么钱?”知道答案的他顿时像涨鼓的皮球撒了气儿瘪了。 李燕道:“我说的不是花,是它的根儿,这东西是药材,可以卖钱的。” “我知道毛骨朵花根儿能治嗓子疼,可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就算是药材能植几个钱?再说了,就算真的值钱那也得有人收啊?这要是送到供销社,可能一分钱都没人要。行了燕子,别再瞎寻思了,回去吧。”崔文武丝毫提不起兴趣,站起身就要走。 李燕赶紧把他拦住:“老舅,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的远房叔叔是捣腾药材的,他跟我说他叔叔下个月就能来咱们镇上,到时候谁要是能弄多些毛骨朵花根,他叔叔就给至少四毛钱的价格收,兴许还能高点儿。” 崔文武眼睛顿时就亮了:“四毛钱一斤?那我一天就能挖七八十斤,晒干了也能有三四十斤,算下来能挣十二三块钱呢。十天就一百二三,二十天就是两百四六,哈哈,那都能买好几十箱子的摔炮了。” 李燕:“……”咱能有更高点儿的追求不?不过想想,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能指望他有什么更高的思想境界? “老舅,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吧,咱们堡子里那些小子都挺听你的话,要是让他们也都跟着一起挖根儿,到时候我们一斤给他们三毛钱,咱们挣一毛钱的差价,你说他们会不会干?”这才是李燕的真正目地,发动大部队比单枪匹马省时省力又实惠。 “给他们三毛钱一斤,这么好的事儿他们上哪儿找去?换成是我肯定会干。燕子,你这小脑袋瓜子还挺好使。行了,这事儿交给你老舅我了,那帮小子都听我的话,待会儿就把他们聚起来开会,明天就开始干。不过,燕子,这事儿可得准成儿啊,别到最后没人收白干了?” 李燕汗道:“老舅你就放心吧,我跟那个同学关系可好了,她不能骗我。可是,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儿你说?”崔文武没有意识到不自不觉间他已经把李燕当成了大人一样的在说话。 李燕从兜里掏出崔玉凤给的那十块钱,往前一递:“老舅,你看我现在只有这些钱,你兜里肯定是没钱吧?到时候,他们把根儿晒好了交给你,咱们根本没钱给人家。” “是哈,这可是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崔文武挠了挠头皮,想了下道:“这样,就让他们先挖着等到全卖了再给他们钱。” “也只能这么办了。可要是这样,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事儿不太准成儿,会越来越没劲儿挖。我寻思,要不把这十块钱每天都给他们买点儿好吃的让他们觉着肯定能挣着钱,要不咱们也不会舍得花这个钱了,你说呢老舅?”李燕尽量说的直白些,不让崔文武觉得太突兀。 事实上,崔文武的确觉得自已外甥女聪明,可也没太多想。那时候的农村十七岁少年,思想还很单蠢,扩展知识层面的途径也较为逼仄,很多家庭根本连电视机都没有,除了一些传统小人书,几乎没什么课外读物。哪像后来科技发达,信息时代来临,网络上重生穿越小说扑天盖地,人的思想神经都到了近乎于中毒的程度,稍稍碰上个早熟点儿的孩子都可能联想到这娃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崔文武正到了缺钱的年纪,突然有个机会摆在面前,那真是卯足了劲儿也要往前钻。就算有那么一丝怀疑,也被强烈挣强的欲念轻易驱使着抛到了脑后,下意识里的去相信外甥女的生财大计。 “小丫头想得还真多,不过倒是挺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真到开挖的时候,你可别说漏了嘴。”崔文武笑着捏了捏李燕的小脸蛋儿,怕她年纪小又叮嘱两句。 李燕把嘴一撇:“老舅还我呢,就你嘴最不牢靠,连我姥姥都说过你那是棉裤腰的嘴稀松稀松的,只要你别说出去,我肯定是不说。” “你姥姥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你坏话那还能让你听见喽?反正你知道是说你嘴不严实就行了。” “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吗?也不想想,我还想着挣那一毛钱的差价呢,说出去还能挣着钱了吗,我又不傻。” 李燕呵呵直乐,牵着她老舅的衣服襟往回走。 天黑之前,李燕找了个借口说体操没有三儿做的标准,让她给做个示范学学。小三儿被夸得五迷三道儿的超有积极性的由头教到尾,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分解,那才叫个耐心。 反复两遍后,李燕觉得熟悉的差不多了,这才跑回家吃饭。 ------题外话------ 毛骨朵花,学名白头翁。不知道长什么样又特好奇的亲们可以找度娘帮忙,这种药材早先在我老家那边很常见,最近几年被人挖多了已经很少见到了。 第九章 收皮子的打算 毛骨朵花,学名白头翁。药用部位:白头翁的干燥根。功效主治:清热凉血,解毒。治热毒血痢,温虐寒热,鼻衄,血痔。 李燕跟她妈崔玉凤说的去县城里进货卖那是借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药材的事她也不会相信,觉得单凭个小孩子的话不稳妥。相比起来,李文武年纪小更能接受这种听起来较为冒险的挣钱方法。 其实,同学叔叔是搞药材的事也是李燕瞎编出来的。事实的情况就是,这个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学校会让学生勤工俭学,目标就是晒干了的毛骨朵花根。规定数量是三年级以下每个人十斤,四五六年级每人十五斤。 通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完成不了这个数量,差额就会用每斤三毛钱的价格来补齐。至于极少数人超额完成那部分学校也同样以这个价格返钱。 李燕之所以会跟李文武说每斤能给四毛钱,那也是她的最低估计值。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一些药材收购商会提前跟学校达成收购协议,学校给学生下达完任务,等到假期结束后,集体把药材收上来卖给药材商,这样学校就可以得到一笔收入,至于钱的去向名义上是用于学校建设,实际上用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药材根儿学校给学生的定价是三毛钱,收购商给学校的价格肯定不止这些,具体高了多少,那要到时候亲自见到收购人才知道。李燕的打算并不想通过学校的途径转买,如果真能弄到几千斤的量,跟学校总量差不多,那就完全具备跟收购商谈价钱的实力。这是后话,现在首要是多挖根儿。 李燕跑回家的时候,李武昌刚进门手里还拎着两只灰兔子站在房檐下等着吴芝兰去拿编织袋装起来。 “爷,你勒着兔子了?” “是啊,早上刚下的套,回来的时候顺道看了看,谁寻思就有两个上物了。”李武昌乐呵呵的对于第一天上山就有收获挺满意。 吴芝兰从屋里出来,把两只兔子装进了口袋,“行了,都赶紧回屋吃饭去。” 东屋炕上已经放好饭桌,饭菜碌续被端了上来。李武昌脱了外衣和斜挎背的牛皮包,脱鞋上了炕。端起饭碗才觉得少了个人,便随口问吴芝兰:“大中上哪去了?” “去镇上跟人下饭店去了,就是能花钱,家里饭菜都有他嫌没味儿。我看就是得瑟,这要是前几年连饭都吃不上,看他还这么能挑挑捡捡?”吴芝兰拿围裙擦了擦手,跟着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李燕不想听她继续唠叨,扒拉口饭进嘴里,边嚼着边道:“爷,那你明天还上山吗?”她之所以一个劲儿的鼓动李武昌去山去自然有她的目地。 这一来是让他有事情可干,不用总待在家里说了什么难听话再惹得月子里的崔玉凤生闷气。二来是弄回来的野味儿大人小孩儿都能吃,改善下伙食。这三来也是为了能够赚钱。 皮子在这一年的价钱那可真是翻了倍的不断往上涨,李武昌赚了钱,就是看在李燕提醒的份儿上也不会再跟崔玉凤计较那几块钱的伙食费。 总体来说,李燕主要是想她妈在这个家里能够好过点儿。 可能是觉得以后还需要用到李燕同学的关系,李武昌并没有表现出来平日里的厌烦,语气温和的回答道:“去啊,下完套后每天都要上山溜一圈儿,说不准哪个就上物了。” 这种用来勒猎物的套索是用一种专门的铁丝拧成几股圈成圆圈儿状,系成双层可以调节的索扣,在末尾端留出一段距离系在树上。这种索套通常都会竖立着放在动物群经过的地方,周围用草叶遮挡伪装好,遇到有动物正好经过就着朝前的冲劲儿,索套一旦勒在身上,就会越挣扎越紧,直到最后紧紧勒住再也脱不开。 如果索套正好卡在了动物的脖子上,没两下就会勒得断气儿。要是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时是死不了的,遇到溜套时在脑袋瓜子上削上几棒子才行。为了避免勒到的山物饿瘦或者被其山物吃掉,下套者都会频繁的查看。 李燕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提醒:“哦,爷你多勒着点儿,再过几天就星期天赶集了,到时候你把皮子拿到集上去卖,肯定能赚钱。” “你以为那是土里的土豆让你随便捡啊,那都是些长着脚的活物,哪能说勒着就勒着,那得碰巧了碰。”吴芝兰被她的话逗乐了,微了眼轻笑,手托着饭碗,嘴贴着碗沿‘吸溜’了一圈儿苞米粥。 李燕作势着急道:“那怎么办,那我爷不是少赚钱了呀?” 李武昌沉吟了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要是皮子真能长价,我就到集市上收些回来放家里搁着,等着好价钱再卖。” “这样不是得压不少本钱吗,皮子要是不值钱怎么办?”吴芝兰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买卖,担心是正常的。 “等到了赶集,我先看看行情再说。”李武昌道:“等会儿我就把那两只兔子皮剥了,肉髁了(剥皮后的尸体)洗洗明天好炖萝卜块儿吃。” “嗯,行,剁条大腿熬烂乎了给玉凤吃。”吴芝兰没有忘记坐月子的儿媳妇。 这正合了李燕的初衷,她比谁都高兴。 可能是正应了那句老话——乐极生悲!晚上八点多钟,李燕和吴芝兰、李武昌坐在东屋里看电视剧《聊斋》,刚演到序幕里一个没脸的老头从树身后面转过来,那阴森森的画面配上诡异飘忽的音乐,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候,大铁门响了,李大中从镇上喝完酒回来了。 吴芝兰穿鞋下地迎到房门口,冲着踉踉跄跄进屋里的儿子就是通训:“一去喝酒就得多,每回都这样,说你我都觉得累的慌。” 李大中醉眼惺忪的牙龇龇一乐:“嫌累你就不说呗。”抻长脖子往东屋喊:“爹,我回来了——” “吵吵什么,小点儿声,玉凤和孩子都睡觉呢。”吴芝兰照着他后背就拍了两下。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李大中更来劲儿了,几乎是扯着嗓了贯:“睡什么觉睡,生了个丫头片子还有脸睡觉?”晃晃悠悠的就往西屋去,边走边嚷着:“玉凤,你给老子起来——” 第十章 吵架 “你是谁老子?别喝点酒就耍酒疯,赶紧上炕睡觉。”李武昌这时候从东屋里出来,沉着脸发挥当家人的威严教训儿子。 吴芝兰押着他上了炕,崔玉凤知道丈夫这臭脾气,又喝了酒没有多少理智,回嘴的话两人准保得吵起来。虽然挺生气可还是硬压住了火,转过身子面朝着墙壁不去看他。 李大中倒是真喝多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躺下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玉凤,他喝多了胡咧咧,你也别往心里去。”吴芝兰怕崔玉凤心情不好劝道。 “我知道了妈,你过去吧。”崔玉凤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吴芝兰暗自叹子口气,都是女人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吗?这才生完孩子两天就听见丈夫埋怨没生儿子,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可偏偏又是自已儿子,她能说什么? 李燕站在门口直心疼她妈,真想揪起她那个渣爸按在冰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当然,这也只是赌气的想想,不能真的那么做。毕竟那是她的亲爸,血浓于水,就算年青时他真的很渣,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越是这时候,越是应该想想他年纪大了以后的好处。那时的他,脾气收敛了很多,对老婆孩子也知道了心疼,已经算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了。正是因为知道以后的事,她才没有彻底的失望。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改善下她爸妈之间的关系或者改变下两人相处的模式。 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半夜又闹上了。 生育过孩子的妈妈都知道,刚出生的婴儿会出现白天和黑夜颠倒的情况。小李佳就是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起来哭闹。 小婴儿的哭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李大中,酒醒了大半儿的他从炕上坐起来,烦燥的大骂:“嚎嚎,就知道嚎,都生这么些个X玩意儿——”抬腿一脚就把襁褓中的婴儿踹到了炕梢。 崔玉凤当时就吓的大叫:“啊,你干什么?”爬过去就把女儿抱进怀里,伤心愤怒失望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顿了两秒钟就开始嚎啕大哭。 睡在东屋里头的爷孙三人全都被惊醒了,李燕最先跳下地,光着脚跑了过去,正好看见李大中扬高了手要去打崔玉凤,直扑上去大喊了声:“爸——”张开双臂拦在了崔玉凤前面,用尽气力的哭诉:“爸,她是你老婆,是在你最穷苦的时候嫁给了你,陪你吃糠咽菜一路走到了现在的老婆啊。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给你生孩,得不到你半句安慰也就算了,你还要伸手打她,还是在她身体最虚弱的月子里?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怎么就伸得了这个手啊?”情绪过于激动也不去想这话说出来是不是符合她的年龄。 李燕这声泪俱下的一番话,愣是把在场的四个大人全都震住了。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连小李佳都忘记哭闹了。 李大中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丫头片子,还敢出口教训我,看我不打死你。”一巴掌朝着李燕就挥了过去。 “你给我住手。”李武昌直接拽住他的胳膊往边上一推:“酒还没醒耍酒疯呢?” 吴芝兰也是气到不行,眼眶微红的指着他鼻子教训:“你说你混不混蛋,连八岁的小孩子都看不上你,真是越活越窝窝了。我看你就是挣俩钱烧得慌,谁都看不上了,过两天我这妈估计也得换喽。” 崔玉凤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妈,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呜呜——” 李大中可能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二话没说跳下了地,捞起炕上的上衣,从兜里拽出两打儿五元钞票就冲进了厨房。 吴芝兰和李武昌都被他这架势弄得愣住了,直到他赌气的声儿传过来:“……你们不是见不得我有钱吗,那就都烧了,一了百了——” 听见这话,吴芝兰‘妈呀’一声,反应过来就往外地冲。李武昌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厨房。就看见煤炉上正往外冒着黑烟,那两打儿钞票已经烧着了小半边儿,李大中坐在锅台上直瞪眼瞅着将开始窜上来的火苗。 吴芝兰赶紧把钱抢下来扔到地上拿脚一顿踩,总算把火苗弄灭了,再一看没有几张是完整的了。心疼的她直哆嗦,指着儿子的手颤抖了半天才说出话来:“真是败家啊,好好的钱就这么给烧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鳖犊玩意儿啊,要知道你能这样,小时候就该把你给掐死。” 李武昌也是一副心疼坏了的模样,拿起钱吹了吹:“你说你,生气发火耍酒疯也不该烧钱哪,它哪得罪你了?还好,没烧太多,拿到银行还能换些回来。” 李大中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埋着头口气生硬的道:“这点儿算什么,你们要是觉得不顺眼,我把钱提出来全都给烧了。”就他的驴脾气,能说到就能做到。 吴芝兰被气得掉了眼泪,深吸了口气,语气深长的道:“大中啊,你这是因为我刚才说你两句在跟我赌气啊。我说你烧得慌,怎么还委屈你了吗?从打你修桥回来,哪有消停的时候,成天的跟玉凤吵架,现在她生孩子坐月子你都能动手,还算是个大老爷们吗?燕子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你好好寻思寻思,看她说的对不对劲儿?”说完这些话,理都不再理李大中,扭头对李武昌道:“走,回屋睡觉去。” 李武昌临出去前还不忘把烧得糊巴烂啃的钱一并拿走。 对于这次的烧钱事件,全家人不约而同的选择闭口不提。这种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能在背后咒骂死。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事情过去了就算过去了,没人会再去提它。 当天晚上李大中反省完了后主动搬到东西屋中间的小屋里去睡,李燕待在了西屋里默默的陪着崔玉凤,直等到小娃李佳被哄睡着了,才开口去劝她妈。 崔玉凤直说自已命不好,找着了这么个对象,哭了很长时间。 “妈,月子里哭会眼睛疼的,你自已不可怜自已,指望别人可怜你吗?” 崔玉凤知道她指的是李大中,想到的确是这么回事,就算自已哭死了他八成还会乐不得呢,她干什么要这么傻?这么一想,渐渐就收住了哭声。 第十一章 以暴制暴 李燕见她妈冷静下来,这才开口问道:“妈,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想好了再回答。假如我爸以后会非常非常有钱,外面养了很多小老婆,但是不会缺了你钱花,会让你衣食无忧。还有一种是他身无分文,又不肯出去工作,家里的所有花销全靠你一人张罗,你会非常辛苦非常受累。这两种情形,你会选择哪一样?” 崔玉凤被问得怔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可是仔细想想,女儿的话很可能会是她将来要面对的问题。如果真的碰上了,那她会怎么做? 沉吟良久,崔玉凤才深深的吸了口道:“那我想我会选择前一种,至少你们可以被照顾得很好。燕子,妈并不是个怕吃苦的人,而是怕吃苦了还不舒心。就像之前,起早贪黑的上班挣了钱回来还得挨你爸的打骂。于其这样,还不如他再有钱些把家里照顾好,他爱找哪个女人找哪个女人去。现在不也是五更半夜才回家吗,你以为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点破事儿堡子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能瞒得了我吗?我能怎么办,还不就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燕子,你现在大了懂事儿了,妈受的这些气你也看在眼里了,将来找对象可得睁大眼睛了,别光图长相只要对方拿你好就行。” 李燕默声不语,当年她又何尝不是听了崔玉凤的话,找了个平凡的穷小子就图他能对她好。事实证明,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妈,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还怕你想不开再使劲儿哭。” 崔玉凤苦笑:“妈什么罪都遭过,还有什么可想不开的。燕子,你是不是听见谁说了什么?你说你这么点儿的孩子,心思倒是重,往后别再替妈操心了,你这个年纪最是该无忧无虑的时候,是妈没能好好照顾你。”今天晚上的事,让她觉得自已闺女真的是长大明白事儿了,那一通哭诉不光说给她爸听,也把她给打醒了。这么多年自已辛辛苦苦维护这个家,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太不值得了! 李燕摇了摇小脑袋:“妈,我没听谁说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看开,别再为了我爸伤心难过,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和妹妹可怎么办?” “嗯,妈知道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乖,躺下睡觉吧,明早还得起来上学呢。” “好,妈你也睡吧。”李燕钻进炕梢的被窝,至于她爸上哪屋去睡或者一直待在厨房坐到天亮,她不想去多管。 崔玉凤隔着小李佳给她掖了掖背子,回身仰头躺下。 李燕闭了眼睛,她知道崔玉凤这一晚上肯定睡不好,有很多事的确够她好好想一想了。她这当女儿的能劝得了皮劝不了瓤儿,真正该怎么做,还得看她自已,别人都帮不上忙。 事实上,这天晚上,崔玉凤的确是做出了改变她人生的重大决定。在做家庭妇女做饭带孩子还是出去挣钱不仰人鼻息生活之间做出了选择。生命轨迹在中途变了方向,朝着另外一条道路延伸出去。 因为有了第一天的教训,所以李燕做足了准备,没再出现意外状况,上午的四节课顺顺利利的上完了。 中午吃完了饭在教室里休息的时候,高小年趴在桌子上打算猫上一觉。身体过胖的人,大多数在睡眠上都比较好。尤其是吃饱了以后就更容易犯困。 硬板的课桌和趴卧的姿式并没有影响到高小年,不到两分钟就打起了呼噜,睡得那叫一个香。梦里,他背着书包放学回家,他妈就在院子里剁猪草,‘梆梆—梆梆—’一个劲儿的响,到最后他嫌烦得慌躲进屋里,那也不行,声响越来越大,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冲着他妈大喊:“行了,别剁了。”这一喊就喊醒了。 梦里的声音还在持续着,高小年揉了揉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他妈在剁猪草,根本就是他同桌李燕在捣鬼。等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瞅,顿时所有的磕睡虫一鼓脑全被赶跑了。妈呀,那什么玩意儿? 李燕拿着把杀猪用的尖刀,正在朝着课桌上的一块儿方形木板猛剁。木板中间放了块血糊淋啦的肉块,已经有一半儿被剁成了肉泥。另一半上面全是粘乎乎的血,模模糊糊的还可以看出来是某种动物的半边脑壳,兽齿还在上面。 “咦,高小年你怎么不睡了?”李燕故作吃惊的看向他,剁肉的手稍停,被染红了的尖刀握在手上离开了木板,随着身体侧转的动作指向高小年。 高小年往后缩着身体,后背紧贴着墙壁,肿眼泡儿的小绿豆眼瞪到从未有过的大小,上下牙齿直打架,桌子下面的小腿肚子起转筋,“李李燕,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正在剁肉。我呀就喜欢这么玩儿,把肉剁得细细的拿叶子包起来,就像家里包饺子一样。哎,对了,我最喜欢吃肉馅饺子了,什么肉都行。高小年,要不你也来剁两下,可过瘾了。不过,你得小心着点儿别伤到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刀,割起肉来可快了,上去一下子就能见到白骨头。”她特意用力比划了下切割的动作,冲着高小年笑。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刀子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越发映衬出鲜血的艳红。高小年觉得眼前的李燕突然变得可怕起来,连她的笑容看起来都阴森的恐怖,像极了电视剧里专吃人肉的妖怪。 高小年害怕的一屁股蹲儿坐到砖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浑身直打哆嗦的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教室里开始有同学说话嘻笑打闹声,他才壮着胆子慢慢抬起头。 李燕正坐在位置上低头看书,哪里还有什么刀子木板肉,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刚才是也是在做梦?高小年从地上爬起来坐到长凳子上,心里直犯嘀咕,挠着脑袋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正好李燕也看过来,冲他笑眯眯的道:“高小年,你爱吃肉馅饺子吗?” “啊,妈呀——” 李燕看着高小年趴在桌子上装死蝲蛄,肥肥的一身肉吓得直乱颤,心说也差不多了,再整下去真把他给吓病就不好了。 “春风吹,春风吹,吹绿了柳树,吹红了桃花,吹来了燕子,吹醒了青蛙……” 第十二章 开挖 基于安全的考虑,小学生在放学时不能放任自由,那都得排着队形往家走。尤其是过学校门口的马路,老师们都在旁边负责监护,亲自送到对面才能返回学校。李燕所在的这支小团队有八个人,除了她和小三儿是周家堡人之外,其他六个全是隔壁河头村一组的人,负责带队的是五年级的郑圆月。这是个家长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对于学弟学妹也颇为照顾。别看李燕和小三儿跟她不在一个小队住,可对她们都一视同仁,并没有出现伙同一组的人欺负两人的行为。 对于这个梳着长辫子文文静静的郑圆月,李燕还有印像,也为她后来的遭遇感到惋惜。就现在来说,应该是四个多月后,地里的庄稼正长高的时候,一次补习完独自回家的途中,她被人拖进了苞米地强/奸完杀害。在当时来说,是件极为轰动的凶杀案,镇上的警察调查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抓着凶手。一些有闺女的人家都如惊弓之鸟,生怕再出现这种事情。那阵子时常能在河岸边上看见有人来回溜达,注视着河对岸苞米地里的动静。这种行为实际来说也就是远水近渴,可却有效的起到了一定的威摄作用,以后没再发生过类似事件。 李燕寻思着,这么好的小姑娘那么悲惨的就离开了人世,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帮帮她。如果实在是避免不了,那她也算尽了力,至少不会明知结果却不伸伸手而感到良心不安了。 十分钟后,八人小队走过了小木桥,眼瞅着就要进了周家堡,李燕拉着小三儿跟郑圆月打了起招呼就脱离了队伍。 站在小桥头的位置,隐约能看见几百米外的稀疏树林里正在弯腰挖厥的背影们。 李燕的小腿儿迈得挺快,一头雾水的小三儿跟在后面直嚷嚷:“我说燕子,你这往下河套走干什么,不回家做作业了?” “先过去看看,等会儿再回去。”李燕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踩着沙石子混成的小路往前走。 惯于听从的小三儿也不再多问,眼瞅着快到地方了,看见崔文武也在其中,才恍然道:“哦,原来是看你老舅来了,那你也不早点儿说,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儿呢。”李燕打小就是崔文武的跟屁虫这事,堡子里大人小孩儿可都知道。 崔文武看见了李燕直起身放下手里的镢头,道:“燕子放学了,来,过来看看我们一天的成果。”说着,领着她挨个人筐里看。 李燕默数了下,她老舅鼓动了十二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都是半途辍学在家没事可干的瞎作胡混的半大小子。同堡子里占了半数,其他几个临近小队的要么关系处得不错要么沾亲带故,总之都是圈儿里人。 这些个小子在家里那都是伸手要钱,经常不给听骂挨揍的主,一听说挖根儿能挣那么多钱,往后可以不用看爹妈脸色,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可真是卯足了劲儿一个赛一个的干活。每个人筐里几乎都快挖满了,这还是半下午的量,上午那些都分块儿平摊在河套上晾晒了。 按照李燕和崔文武商量的结果,并没告诉这些小子们实情,为的是怕他们对一个八岁大小丫头的话不够信任。只以崔文武的名义,说他一个朋友要收购这些药材。相对而言,更加的有说服力。别看他才十七岁,可在这些半大小子眼里,他还是比较有地位的。 李燕一看成果不错挺高兴,为了不耽误时间没待一会儿就跟小三儿离开了。 往回走的途中,小三儿实在是憋不足了,紧走两步拽住李燕的衣袖:“燕儿燕儿,你等下——”只要她一说儿话音,保准是有事求,李燕都摸着规律了,只当不知绷着脸忍着笑停住脚步,问:“怎么了,有事?” 小三儿腆着脸凑近,道:“燕儿,刚才你舅他们挖毛骨朵花根儿是不是要卖钱啊?那玩意儿能卖多少钱,你告诉我呗?” “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可得保密,连你姐她们都不能说。”其实李燕压根儿就没打算瞒着她才拉着她过来。 “行,我保证不说。” 李燕这才满意的道:“我老舅一个哥们是收药材的,毛骨朵花根晒干了一斤能卖三毛钱,他带着人今天刚开始挖,我刚才过去就是看看他们挖得怎么样了?” “真的啊?那我也去挖。”小三儿听完小眼睛直放亮光,商量着李燕:“燕儿,你也去呗?咱俩做个伴儿一起挖了好卖钱买好东西吃。” “那行,等把作业写完了咱们上山去挖,那里土软还能省点儿劲儿。”李燕早就想好了,利用放学后和五一假期这段时间挖些药材根儿,就算她年纪小挖不了太多,积少成多三四百斤还是不成问题的,晒干了也能有卖个将近一百块钱,可别小看了这笔钱,在这个年代可是能买不少东西呢,很多大人一个月都挣不了这些钱呢。 “那好,咱俩赶快做作业,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行,我等你。” 两小孩儿上了土路坎儿,左右小路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去准备。 李燕的速度自然不必多说,倒是小三儿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把三篇儿作业全部写完了,以超常的速度就杀过来了。 李燕见她拐着小筐扛着镢头,丝毫没感觉到重量似的,心里直感叹钱的力量真是杠杠滴啊! 吴芝兰听说李燕要上山,特意找来了布条把她两只裤角都扎紧,又让她换了双胶皮水鞋这才放行。李燕知道她这是担心山上有长虫,这样是防止不小心踩到长虫被咬。老人严厉归严厉,可像遇到这类事情也总是想得最周到。 两人要去的小土山就在家跟前,走走用不上两三分钟就到了。延着上山那条羊肠小道,一直上到山岗顶。稍平坦的地势望眼过去尽是些和野草夹杂着生长着大量的毛骨朵花。微风吹过,紫色带着层绒毛的花苞轻轻摇晃着,仿佛正在向她们招手。 小三儿二话不说,放下小筐就开始刨根儿,那眼睛亮得快赶上星星了。 李燕倒是没着急,先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下来。从山顶往下望,满眼的翠绿,山脚下是阡陌纵模的田地,远处是几座草房瓦屋。轻风拂面,只觉心旷神怡。 “燕子,你在那儿周梦呢,还不赶快挖啊?” “好,我就这来了。”李燕回头眼角余光不经意的那么一扫,下一秒钟就定格住了。 第十三章 意外收获 李燕的视线落在了离她们不远的一棵枯死了大半的柞树上,两个树桠中间有团白乎乎的东西趴在那儿,往前走近些才看出来有些像猴子脑后勺。 她猛的灵机一动,不自觉的叫出来:“猴头蘑,这一定是猴头蘑——”这东西她以前只听别人说,并没亲眼见到过,看这形态应该就是。 小三儿这工夫也凑了过来,不待李燕发话,扒着树干上去就把蘑菇给弄了下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燕子,这蘑菇听说老贵了,你说能不能值一百块钱?” 在当时,八岁的小孩子观念里,一百块钱就相当于巨款了。李燕外表虽然跟她一样大,可内瓤却是早就换了,‘扑哧’乐了:“你就想得美吧,这才多大小能卖个五块十块就算不错了,你当是人参呢?” “人参怎么了,等我哪天挖给你看看。”小三儿不服气的直艮艮(geng)脖儿。 这话也是话赶话赶上了,谁也想不到不长时间堡子里就有人在这座看着不起眼儿的小山上挖着了宝贝,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 李燕听说过猴头菇都是成双成对生长的传说,就让小三儿跟着一起四处寻摸着,看看周围的柞树上再有没有了。果不其然,又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再次发现了猴头菇。 “燕儿燕儿,这一块给我呗?”两块白蘑放在一起很是招人喜欢,看得她直眼馋。 李燕想了下才道:“三儿,你先别要,我想把这两块蘑菇往饭店送送,看看他们有没有人要?” “哦,那行,我就不要了。”小孩子不会掩饰情绪,黑亮的小眼睛一下子就黯淡无光了。搭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李燕忍不住想笑,又怕她急眼,赶紧解释道:“不是不给你,我是想要是卖了钱咱们俩一起分。” “真的啊?”小脑袋立马抬起来。 “嗯。”李燕怕她不相信似的重重点着头,说:“明天早上咱们俩六点钟就从家走,镇上的三家饭店咱们都去问问。” “好,都听你的。” 敲定了明天早上的计划,两人这才又继续挖药材根。直到各自的小筐都装满了,这才收工回家。 吴芝兰见到她小筐上放着的猴头菇挺惊喜:“这猴头蘑可是有几年没看见了,你这丫头点儿还挺好,一下子就摘到了两块儿。我掂量着加起来怎么地也能有一斤半,晒干了也能有三四两。” 新采的蘑菇不容易保存,晒干了以后就好放得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有那么点儿储存习惯,对于新鲜的食物通常不会想去直接食用,第一念头就是怎么存放才会时间长。这也是那两年饥荒给闹得种下的病根儿,想要一时改过来也挺难。 李燕也没避着她,直接就说出自已想把蘑菇卖到饭店的想法。 吴芝兰怔了下,紧跟着点头:“也对,这么点儿的东西,吃嘴里也就一人一口,倒不如给卖了换点钱。”说着就把蘑菇拿进了屋里放到了后窗台上,边放还边说:“放在这里别让你爷你爸看见了,他们要是知道肯定能做了吃。挺老贵的东西,吃了怪可惜。” 就知道跟吴芝兰说一定能同意,李燕把小筐里的毛骨朵花根倒在房前的台阶上,“奶,等明天出太阳了你帮我晒干,等到卖了钱分你一份哈。” 吴芝兰把嘴一撇:“那么点东西能值几个钱?”没太当回事儿,可是孙女儿能这么说还是觉的挺高兴。 李燕也不多做解释,进屋洗了手,又过去看了看她妈和妹妹,这才回东屋炕头坐下来等着吃饭。 晚上八点半多钟,李武昌扛着个二十多斤的獾子回来了。一进门就嚷着饿了,让吴芝兰赶紧给弄饭吃。 吴芝兰知道他这走了不知道多远的道,身上又背着东西,肯定是又累又饿,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下地去热饭热菜。 李燕蹲在地上打量着这头獾子,黑棕色和白色针毛混杂,体形粗实肥大,四只黑色坚硬的爪趾,还有粗短的毛巴。 獾子浑身都是宝,皮子可以做成高级裘皮服装。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宴席上的佳肴。獾子油可以治疗烫伤、烧伤的有效药物。 李燕故意装作不知道去问李武昌:“爷,这是什么,看起来长得挺凶啊?” “嗯,这是獾子,肉炖好了可香了。獾油还能治病,谁要是有痔疮抹上点儿拿火烤个几次就好了。” “爷,你还没说皮子呢,皮子也能卖钱。” 李武昌心情挺不错,哈哈一笑:“哦,对了,还有皮子。” 这时候吴芝兰把热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李武昌拿起筷子边吃边道:“今天我在鹿圈沟发现了一窝獾子,洞口让我拿石头堵上了,等明天让大中把他姐和姐夫都叫上一起上山抠獾子。” 吴芝兰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那窝里头能有几个?”她也知道獾子这东西都是一窝一窝住在一起,通常发现了一只窝里肯定还会有。 李武昌道:“最少还应该有三个,说不上还有更多。”獾子一次能生三四个崽,一窝里头有五六头獾子也是寻常事。 “哟,那要是真都抠着了可能发笔小财。” 李武昌想到什么顿了下,道:“明天记得让大中把撬棍带上,可别忘了。” 吴芝兰刚才还笑呵呵,这会儿把脸拉了下来:“还说大中呢,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你看看眼瞅着就九点半了,也不知道又上哪去了,成天的不着家,就是像你这臭爹了。” 李武昌嚼着饭菜,轻挑眉梢道:“他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我跟你说,你也别管太多了,现在他能行了说大了就生气。昨天晚上你没看见啊,那钱都能烧了,再说急眼了都能一把火把房子点着了。” 吴芝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他这暴脾气像谁了,咱俩也没这样啊?” “还能像谁,依我看就像他大舅了,你大弟弟不就这么个熊色样吗?两个老婆都被他打跑了,大中比起他来还强不少呢。” “强什么强,对玉凤还不是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也亏得她肚量大能忍下来,换了旁人早跑了。” “有时候也不能全者怨大中,她那嘴也不让劲儿,也是自已找打。” “你——”吴芝兰刚要替崔玉凤辩驳两句,就被打断了。 第十四章 卖蘑菇 “奶,你不用说。”李燕从地上站起来,瞅着李武昌,小脸冷冰冰的道:“爷,我爸我妈的事他们俩自已会弄明白,谁对谁错咱们也说不上话,以后也别说东道西了,没有用。” “哎,你这个小片子还教训起我来了。”李武昌随手用筷子头照着她脑袋抽了一下。 李燕头皮顿时热辣辣的疼,她二话不说转身进了小屋,从书包里拿出削铅笔的小刀,回了东屋当着李武昌的面朝着地上的獾子就划了一刀。 李武昌愣了下,跟着反应过来,光着脚就跳下了地,心疼的直喊:“哎哟,我的皮子——”李燕这一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创口面,毕意她人小力微,也就勉强划破了皮。可是对于皮子的质量却是大打了折扣,有了刀口再好的皮子也得降一个档次,想卖个好价钱是完全不可能了。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抽死你——” “你打你打啊?”李燕把小脸往前直凑,反倒是震住了李武昌。“爷,你要是打我,我就把你仓房里那两张兔子皮也都给划破了。” “哎呀给你能耐地还敢跟长辈叫板,就是教训轻了。”吴芝兰手指硬得像小棍儿,照着她脑袋就敲了两下,正好落在刚才筷子抽的地方。 李燕当时就疼的掉了眼泪,边哭边道:“好啊,你们欺负我妈,还一起打我,等我长大了也把你们全装进筐里送山上去,不养你们老。”不孝子丢老人的故事是吴芝兰讲过用来教育她要孝顺,这会儿搬出来目地显而易见。 她这口气完全就是一个八岁孩子受了气才说的话,李武昌和吴芝兰做为大人自然不能跟她计较,可做为爷爷奶奶听见这样的话不免会觉着寒心,同时多多少少也会反省自已的行为。 李燕之所以演上这么一出,也是想让李武昌往后别再随随便便就说她妈的不是,她这样以小孩子的方式哭闹耍泼,他也没办法,最多也就打两下,心里肯定会寻思她说过的这些话。对于吴芝兰,她自然是别有办法。 临睡觉前,李燕特意凑近吴芝兰的身边小声儿的说:“奶,你辛苦受累了一辈子了,你放心吧,我长大以后肯定养你老。我刚才说的那些是给我爷听的,不算你。” 吴芝兰听完这话,那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五味陈杂。最后化成了无声的叹息,轻轻拍了拍孙女儿:“睡吧,燕子。” 李燕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吴芝兰跟李武昌说:“你都听见了吧,这才八岁大的孩子,可什么事儿都能记住了,往后怎么做你心里也该有点数。都说公修公德,婆修婆德,谁对她们好,她们心里都有数,别真当人家好欺负。” 李武昌默了许久,才不情不愿的吐了声:“行了,别叨叨了,我知道了。” 李燕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李燕洗完脸等着吃早饭的工夫被她妈叫了过去。 “燕子,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自从李燕跟她一番深谈后,崔玉凤就觉着女儿长大了,一些思想也成熟的像大人。冷不丁的听见她哭闹,赌气的说了那些话,还真是不适应。 李燕‘嘻嘻’一笑:“妈,你都听见了,那怎么昨天晚上没出声?” “你当妈傻呀?妈要是不装睡过去了,你爷保准得让妈动手揍你。到时候,你说妈怎么办?是揍还是不揍?揍你妈心疼,不揍你又背上个不孝顺的名声。干脆还不如装听不见,让你闹下去。” “我妈英明!”李燕竖起了大拇指。 “去,别想打马虎眼,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妈,你闺女我长大懂事了,不想让别人再随便欺负你了,就算那人是我爷也不行。” 崔玉凤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眼眶直泛红道:“你的心思妈都知道了,以后不用这么做,你还太小会吃亏的。妈以后会学着保护自已,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再受委屈,相信妈,燕子。” 李燕重重点头:“妈,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过,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什么事都不用想,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嗯,妈知道,你去吃饭吧。” 李燕看了她妈一眼,跟着去了东屋里吃饭。 六点钟,小三儿准时出现。 吴芝兰早就用小塑料口袋把那两块猴头蘑装好,李燕拎着跟小三儿就一起出了门。 凌水镇正街面有三家饭店,两家在道南,一家在道北,都相隔不过几十米。 两人先去了道北那家饭店,对方可能是看两个小姑娘,以为给点钱就能买下来,所以只出三块钱。 李燕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去道南的第一家饭店,老板娘刚起来站在门口梳头,李燕把猴头菇拿出来,冲她叫了声:“姐姐,你们家要不要猴头蘑?”老板娘看相貌虽然白净皮肤也不错,可眼角却已经有细纹了,年纪应该也有三十岁了。可听她这声姐姐叫出来,顿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哟,这谁家的小丫头,嘴可真甜。”女人就是再老也愿意听别人说她年青,这是板上钉钉子,铁一般的规律。 小三儿也不傻,听见李燕这么叫了,也跟着道:“姐姐,我们刚采到了蘑菇,可新鲜了,你看看——”说着打开塑料口袋,蘑菇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嗯,是挺新鲜,那你们打算要多少钱啊?” “姐姐你看着给吧,我们不懂价钱,姐姐你人漂亮心眼儿肯定也不会坏,不会骗我们小孩子的,哪像对面那家的大婶,人丑心眼儿也坏。”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一点儿都不假。街面上的这三家饭店竞争的相当厉害,常常出现对骂的场面。尤其是他们这两家,那更是仇人似的见面都互相吐口水的地步。 老板娘一听李燕叫对面饭店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大婶,还又丑又坏,顿时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当即拍板道:“小姑娘,就冲着你这两句话逗得我开心,得,这猴头蘑我给你们个高价,十块钱了。” “那谢谢姐姐。”李燕乐呵呵的接过十块钱的大团结新票,随口叨叨了串吉祥话:“祝姐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嘴也甜。”老板娘看着两孩子的背影直‘啧啧’嘴,拎着猴头菇就进了店里。 第十五章 关于贷款 高小年自从被教训过以后,看见李燕就像是避猫鼠一样,上课的时候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听讲。这倒是把他姑高连梅乐够呛,以为这侄子总算是开窍知道学习了。 没有这个麻烦搞蛋,李燕觉得课程也上得轻松自在,时间过得飞快。没觉得怎么样,放学的铃声就响了。 过了小木桥,她仍旧先去看了下崔文武带领着的挖根小队一天的工作量。比起昨天,队伍又增加了三个人,总体数量自然多出两百多斤。 按照先前说好的方法,药材根晒干以后,分批计数,统一存放在崔文武家的仓房内,这样是为了防止中间再有什么变故。 那边看完后,两小孩依旧写完作业结伴上山挖根儿,太阳落山前再下山回家。 这天晚饭李家的饭桌上多出两口人来,是李燕的大姑李文芳和大姑夫李云庆。就连昨天一天没见着人影的李大中,也坐在那里闷头吃饭。 李文芳咬了口大葱沾酱,把最后一口米饭扒拉进嘴里,空碗递给了吴芝兰:“妈,帮我再盛半碗,今天真是饿了。” 李云庆坐在她旁边,‘嘿嘿’乐着道:“这窝獾子抠得真过瘾,不小心跑掉一头,里面还有四头,全叫咱们给逮住了。” 李大中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李武昌:“爹,你打算把这些獾子怎么办?” 李武昌寻思了下,道:“皮扒下来,肉髁了自已留一头,其它的都拿去卖。后天就赶集了,拿到集上去,这东西能吃肉也能治病,应该有不少人买。” “爹,给我带毛留一头,我要送人。” “送人,你打算送谁?”李武昌外号‘小抠’,最是吝啬,从他手里要东西那简直像要了他命一样,就算对方是他儿子也是一样。 知道他什么毛病,李大中当即就道:“放心吧,给你钱。” “哦,那行。”只要给钱,他才不管送给谁。 李燕从头到尾都扮演着听客的角色,没插一句嘴。对于李大中送礼的对象,还是第二天周六半天课放了学回到家,偶然间听她妈崔玉凤提起。 范明远,凌水镇信用社银行的行长。李大中跟他关系不错,前两年出民工那阵子,取款存款没少跟他打交道。这次国家上头有政策,鼓励村镇居民贷款创业,尤其是知名度高,像李大中这样的人,信用额度上限放得很宽。 李大中是个安于现状的人,用崔玉凤的话说就是,手里有俩钱儿就找不找北了,可了劲的得瑟,什么时候得瑟光了什么时候消停。范明远找到他问起这事儿,他直接就给回绝了。拒绝归拒绝,可他觉着人家想着他那是好意,为了回这份人情,这才拿獾子送礼。 李燕听到这件事,大喜过望,心道,机会来了。当下连作业都不想着写了,一屁股做在西屋炕上。 “妈,我跟你说件事儿。” 崔玉凤被她郑重其事的小模样弄的一愣,拿枕头垫在了后腰,半偎着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准备认真听长篇大论,颇为重视的架势才道:“好了,什么事你说吧。” 李燕深吸了口气,把编好的说词拿出来:“妈,我跟你说,我一个同学他们家里开煤矿听说可挣钱了,你跟我爸合计合计也开个呗?” 崔玉凤‘扑哧’了声乐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开煤矿当然是挣钱了,可那也有风险啊,要是死了人进监狱不说,还得赔人家钱呢,再说你爸也没有那么多本钱啊?” 崔玉凤说的这些,李燕当然都知道。不过那时候政策比较松,手续也没有后来的严格,大多数人都是开黑煤矿,砸死了人偷偷赔个两三万块钱就能摆平。可也并不是所有矿上都出过事,那些毕竟是少数。正是因为了解一些情况,她才萌生了这个念头。 “妈,其实你想想干什么工作没危险?就你们服装厂吧,去年还不是着了火棉花都烧着了,两工人头发都燎没了吗?还有桥头那个罐头厂,一个工人搬箱子把腿还砸断了呢。想赚钱就得有风险,这是我那个同学说的。”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提起的无名同学,李燕在心里默默鞠了一躬,‘同学’你受累了! 李燕看她妈有些动摇,便加紧继续劝道:“妈,别看我爸现在手里有点钱,可那能花一辈子吗?等到钱都花了了,那时候怎么办,找地方上班再挣钱吗?” 崔玉凤深知丈夫是个啥样的人,顿时把嘴一撇:“屁,就他那熊色样还能去上班看别人脸色?不骂老板就算不错了,还等他挣钱,JB毛吧。”说到激愤处,农村妇女那点泼模样就露出来了。 李燕:“……”汗—— 崔玉凤缓了缓神色,又道:“不过燕子啊,你说的也对,得早点儿为以后打算,趁着现在你爸还能行,跟镇里头那些人关系都挺好,要办个什么手续也容易,开个小煤矿倒也行。不过,恐怕本钱不太够。” 一听有门,李燕当即就道:“那怕什么,你刚才不说那个银行姓范的不是让我爸贷款干点什么吗,这不是正好的机会吗?” 崔玉凤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可是到时候要是赔了钱还不上可咋整啊?” 李燕心说赔不着,可嘴上不能这么说,只道:“我同学他们家那也是贷款,他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还上了。” 崔玉凤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李燕:“燕子,你老实告诉妈,这是你自已个的主意吗,没有谁背后圈弄你吧?” 到底还是引起了怀疑,怎么说她都只是个小孩子,这种想法的确是够令人惊异的。李燕早有准备,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她妈继续撒谎:“妈,老实跟你说了吧。就你生妹妹那天,我看见有团火落咱家房顶上了,打那以后我晚上就做梦,梦里就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跟我说,叫你爸贷款,叫你爸贷款。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听你说贷款的事,我才想起来。” 崔玉凤半信半疑的道:“你爸倒是跟我说你看见火凤凰的事儿了,我寻思你个小孩子丫丫看花眼了,怎么晚上还作梦了呢?难道佳佳真的是喜鸟儿,咱家会越过越好?!” “要不你跟我爸合计合计,看看他同不是同意?” “嗯,我说说看吧。” 第十六章 集市 李燕不知道她妈到底是怎么跟她爸说的,像顽石一样不听劝的李大中竟然被说动了,带着獾子去送礼时,跟范明远商量了贷款开煤矿的事。 她知道,对于性格里缺少开拓精神的李大中来说,这样的决定必然是经过了几番挣扎,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崔玉凤在其中起来的作用,可想而知举足轻重。 李燕原本以为,崔玉凤在李大中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地位,这件事应该挺难办。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小瞧了她这个当车间主任的妈。女人拢络男人的柔媚手段她或许不在行,可要论领导才能、分析决策、规劝诱导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像崔玉凤自已的说法:“没有这点儿能耐,还能在厂子里领导一百多号的工人,还能当你们的妈啊?”前一句佩服,后一句厥倒! 贷款这事儿就算敲定了,跟着就开始物色煤矿。接挨着凌水镇的川阳镇,最是小煤矿密集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开矿的还没几个,政府也都支持开采,手续上并不是十分的严谨。 当然,这也不是说开采就开采,那也得看眼光和运气,有的人顷家荡产,恐怕也没见到半点儿煤渣。有的人投个万把块钱就见煤了,这其中真的是收益和风险并存。 李大中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比较沉稳,并没有心急的立刻就行动,而是从各方面着手了解开矿的一些知识,积极的拉拢关系,为随后的动作做准备。 星期天的集市,李燕跟吴芝兰提着小篓去赶集。李武昌先她们一步跟他徒弟二虎把那几个肉髁了和几张獾子皮、兔子皮一起用独轮车运到集上去。 吴芝兰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儿买了两把笤帚和半斤大料瓣,看见有朝鲜族人在卖打糕,花了一毛五分钱给李燕买了巴掌大一块打糕花饼:“快吃吧,这是朝鲜打糕。” 李燕活了三十多岁自然是吃过各式各样的打糕,可对小时候这种原汁原味没有添加任何色素防腐剂的正宗口味,仍然是念念不忘。准确来说,第一次吃打糕,就是这样的集市上吴芝兰给她买来的。还记得那时候吴芝兰也很喜欢吃,却不舍得再花钱为自已再买上一块儿。 李燕像是为了印证曾经的记忆一样,举起小手道:“奶,你咬两口,剩下的我再吃。” “你自已快吃吧,我不爱吃。”吴芝兰状似厌恶的推开她,语气一如平常的严厉。 果然是相同的反应,只是这一次李燕却不再那么幼稚,把这样的借口当真。“奶,你在这等我一下。” “你要干什么?”吴芝兰拉长着脸,眼睁睁的看着她小身板在人群里灵活穿梭,越走越远,刚想喊她回来,却看见她已经停住。 李燕回到刚才买打糕的老太太面前,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一筐的打糕已经卖掉了多半儿,只剩筐底油布上铺的两层,“奶奶,我再买七块打糕,你算我一块钱吧?”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卖猴头蘑分得的那五块钱,递了过去。 老太太没念过书,算帐不太利索,半天才回过劲儿来,笑眯眯的点头:“行啊,给你省五分钱,小丫头你还能买根儿冰棍儿吃。” “谢谢奶奶!”李燕揣好了剩下的四块钱,捧着拿黄油纸包好的七块打糕回到了吴芝兰身边。在她出声教训前,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递:“奶,我知道你爱吃还舍不得花钱,这是我给你买的打糕,还温乎着呢,赶快吃——” 吴芝兰愣了下,随即道:“你是打哪来的钱?” “奶,你忘了,我不是捡了两块猴头蘑吗,卖了五块钱还没告诉你呢。”李燕并没有细说跟小三儿分钱的事,怕吴芝兰再不高兴。 一听这话,吴芝兰面色稍霁,道:“那可是没少卖,把剩的钱好好揣着别乱花,等买个铅笔本儿啊什么的,省得跟你爸再要钱了。” “嗯,我知道了。”李燕偷偷吐了下舌头,五块钱还多呀,要是告诉你卖了十块钱,不是更得惊讶了? 临走之前,吴芝兰带着李燕去集市上买卖牲畜类的地方,李武昌正跟两个人在议论着什么,小车上的獾子肉髁了已经卖掉一头,剩下的三头挨排摆在那里,由二虎子看着。 至于那几张皮子却是不见了踪影,想必应该是全都卖掉了。李燕很清楚,从这一年开始,皮子只会越来越值钱,到后来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李武昌这几张皮子其实有些卖早了,等他下个集再来准得后悔。不过,就现在的价钱来说,也比以前高多了,想来他是觉得挺满意才会出手。 吴芝兰没见着皮子,心里挺高兴,跟二虎子道:“跟你五大爷说声,我们先走了,叫他下了集就赶紧回家,别在外头瞎逛。” “好了五大娘,我会告诉他的,你们走吧。”二虎子点着头憨乎乎的回答道。 吴芝兰又朝着李武昌那边望了眼,带着李燕出了集市往回走。 可能是吃了打糕,觉着自已孙女儿真的是挺孝顺自已,吴芝兰这一道上对李燕和颜悦色,讲着话唠着嗑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家。 刚进家门,就听见屋里有女人说话谈笑声传了出来。 “这是谁来咱们家了?”吴芝兰进到院子里,把手上东西放下来,瞅着窗户跟李燕嘀咕。 东屋里的人可能是看见她们了,停止了说话。 “妈,你回来了!”吴芝兰的大女儿李文芳出现在房门口,站在她身边的女人带笑的跟吴芝兰打招呼:“五婶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文芳都打算去集上找你去了。”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是周生媳妇来了。”吴芝兰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李燕定睛一看,那女人果不其然就是跟他爸关系不清不楚的戴贵花。当时心里就一沉。 就听吴芝兰又道:“周生媳妇你过来是有事啊?” 李文芳道:“看我妈说的这话,人家没事儿就不能过来坐坐啦?” 戴贵花直接把话接过来:“我没什么事儿五婶子,玉凤不是生了个闺女吗,我过来看看。”微顿了下,又接着道:“顺便再瞅瞅大中我二哥,这两天怎么也不过去了,是不是病了?” 李燕一听,当时就怒了,尼玛,还要不要个B脸了,这都找上家门了。 第十七章 赶人 戴贵花这女人长得杏眼桃腮,一张美人脸。除了皮肤黑些外,五官还真是标致。这在周家堡这样的小地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儿了。 正是觉着自已有这样的本钱,才会到处勾三搭四,见着男人就乱抛媚眼儿。周家堡子这几十户人家,上到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下到十七八岁半大小子,几乎没有她不想勾引的男人。若是掰开手指头细数一数,跟她睡过觉的男人能占三分之一。就是这样一个破烂货,还恬不知耻的跟人说她长的有多好看,多有魅力,谁见着都喜欢。 李燕的大姑李文芳也是个长相出挑的女人,性子也随了李武昌,是个风流人儿,背着丈夫李云庆在外面也有个情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物以类聚,她跟戴贵花不知怎么着就要好了,时常碰在一块儿有说有笑,胳膊挽着胳膊到镇上逛街。 两人越是这样亲近,对崔玉凤越是一种讽刺。自已丈夫跟别的女人乱搞,丈夫的姐姐还偏帮着合起伙来在她面前唱声儿,换成谁肺子都得气炸喽。 李燕只要一想到刚才她们在东屋里说笑,她妈在西屋里听声生闷气,她就想冲上去狠劲儿煽她几耳光。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时,就听她奶奶吴芝兰又说话了。 “周生媳妇,我儿子没病没灾好着呢,依我看你倒是应该操心操心你男人,周生头晌去粮店扛活,中午回家也应该吃口热乎饭,你别总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连饭都不做。也快到晌午了,赶紧回家做饭去吧。”吴芝兰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半点没给好脸色。 戴贵花当时面子上就挂不住了,脸上像掉进面粉缸里似的涂了老厚一层粉,稍近些都能看见刚才大笑过度留下来的细裂纹。 李文芳过意不去的瞅了吴芝兰一眼,刚开口说了句:“妈,你怎么——”就被打断。 吴芝兰冷着脸连女儿一起教训:“你给我老实儿点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文芳见她妈是真的生气了,没敢再吱声,用手肘拐了下戴贵花:“那你走吧,等改天再过来坐。” 戴贵花讪讪的道:“那、我走了,五婶子?” “嗯。”吴芝兰鼻子里哼了声,正脸都没给她。只斜着眼,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灰溜溜的出了大门。 李文芳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墙外的戴贵花走远了,这才不无埋怨的跟吴芝兰道:“妈,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怎么说人家过来也是客,哪好那么样对人家?” 吴芝兰白了她一眼,抹身回屋:“你以后少跟她在一块儿,学不出好玩意儿。” “戴贵花她人挺好,妈你别听堡子里人乱说。” 吴芝兰猛的回头,厉声道:“好什么好,跟谁都搞破鞋那也能叫好?我告诉你文芳,你可别跟你爹和你弟弟学,要我知道了打断你腿。”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女儿外面有情人的事。 李文芳心虚的错开视线,硬着头皮道:“你这准又是听谁瞎说了,别她们说什么你就信,那是她们嫉妒咱家过得好,拿瞎话编排我爹和大中呢,就你耳根子软,人家说你就信。” 吴芝兰哼了声:“无风不起浪,苍蝇不盯没缝的蛋。没那种事儿人家能说三道四的吗?她戴贵花是当咱们家没女人了,还敢找上门来了,真是够不要脸。” “妈,你别没事找事拿屎盆子往自已脑袋上扣。” 这是当初李大中说崔玉凤的话,从李文芳嘴里说出来,让李燕觉得这还真是一家人,一路货色。要说风流这种事,还真是随根儿。李武昌这个爹不正经,五个孩子里就老大随吴芝兰是个本分人,其他四人全都是一样的风流。 对于丈夫的本性,可以说吴芝兰是忍了这些年,老一辈人的思想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这么个爱跑破鞋的男人,就只能认命了。可是这种无奈是迫不得已,换成自已女儿那就是另外一种局面。 吴芝兰当时就翻了脸:“我这个当妈的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能回来好好待着就待着,不能好好待着就赶紧滚回去。还真是你们老李家人,说话都一样一样的,大中这么说玉凤,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姐弟呀?” 李文芳一听急了:“妈,你怎么能跟崔玉凤一样呢?她那是胡搅蛮缠,没理也能巴巴出几分理,我弟弟跟她那是吃老亏了。”在她的观念里,李大中这样的帅男崔玉凤根本就配不上。对于这个弟媳,很是瞧不上。 吴芝兰把手里的笤帚往炕上一摔,怒道:“怎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受你们老李家男人的气,这种破烂事不都那么回事儿,婆婆和媳妇一样的挨欺负。” “妈,你看你,这是怎么了?”吴芝兰气得掉了眼泪,李文芳慌了手脚,赶紧掏出手绢过去。 李燕从头看到尾,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吴芝兰擦拭完了眼角,把头扭到一边不去搭理李文芳。 “妈——”李文芳拭着叫了声,吴芝兰又把脑袋转到另一面避着她。 “大姑,你惹我奶生气了,以后别再来我们家了。”李燕靠在吴芝兰垂放在炕沿上两腿中间,嘟着嘴冲李文芳道。 “小破孩子,哪说话哪有你。边儿玩去,没你的事。”李文芳伸手就要过来拽李燕,被她小胳膊一挡拨愣开了:“你把我奶气哭了,我就得管。”小脖子直艮艮,像极了勇敢战斗的小蜜峰,宁可把刺射出去,牺牲自已也要护住蜂巢。尽管给敌人造成的伤害可能是危乎其危,却挡不住她勇往直前的气势。 李文芳被她这小架势逗乐了,拿手指头点了下她脑门:“小样儿,还想咬我呀?” 李燕凶巴巴的吼道:“我们老师说了,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凶狠。你和周培新他妈是一伙的都是敌人,专门欺负我奶和我妈,对你们我就要凶狠。”小手比划了个打枪的手势:“我代表人民代表政府枪毙你们,啪—啪—” “哎,你这孩子——”李文芳被捉弄的哭笑不得。 李燕没搭理她,扭回头对吴芝兰道:“奶,我把我大姑给枪毙了,你消气了没?” 尽管她的这种方式幼稚到可笑,可却让吴芝兰倍感窝心,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着点头:“嗯,奶消气儿了,还是我大孙女儿孝顺。” “妈——” “……别待这了,回去吧。” 第十八章 捉迷藏捉出啥 李燕尽管很生李文芳的气,可还总归还是那句话,血脉相连,总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再者,多年后李文芳被崔玉凤对老人的尽心照顾所感动,越来越关心这一大家子人,直到吴芝兰也去世后,这种关心不但没减少半分,反倒越现亲情,就算手里没有多少钱,仍然时常的接济弟弟一家。光就凭这点,李燕就算再生气也得念着她的好处,不能做得太过份。 相对而言,对于戴贵花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既然都能欺负她妈欺负到家门上来,给家里三个女人找不痛快,那她也不能让她太痛快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机会通常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然了,李燕是不承认她自已是贼的,充其量只能算做是礼尚往来。 这天是四月二十九号,李燕和小三儿照例写完了作业上山去挖毛骨朵花根儿。刚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李燕猛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燕子?”小三儿以为她看见长虫了,还特意的往草棵里瞅了瞅,没见有什么异样啊。 李燕莫名的笑了:“走了三儿,今天咱们不挖根了,回去找堡子里小孩儿玩猫瞎胡(捉迷藏)去。” 小三儿一听说要去玩,当时就眼睛亮了:“好啊,好啊,今天不干了,回去玩去。”她以为李燕跟她一样也挖根挖的絮烦了,想要玩一回,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 两人回到家把工具都放好,开始组织堡子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一起玩猫瞎胡。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玩这个游戏时都会规定范围,不能可堡子里乱躲藏乱找。 “我们去谷园子玩儿吧,那边地方宽敞还没有人,比在堡子里玩儿好。”李燕率先提议。 小三儿是附议党,紧跟着投赞成票。小孩子们也没多少正经主意,都跟着瞎玩儿瞎闹,既然有人说也就大帮跟着去了。 李燕口中所说的谷园子,其实以前是晾晒粮食的地方,后来分产到户了,每家都在自已院子里干这些活,谷园子也就名存实亡,渐渐荒废被个别的人家当成了堆柴禾、堆苞米杆垛的地方。一般情况下,这里很少有人来。 七八个小孩子到了谷园子,集体猜拳输的那个人闭了眼睛查数,其他人呼啦一下子四散跑开躲起来,五十个数过后,输的这个人开始找。最先被找着那个人下一把就由他闭眼数数找其他人。 通常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被最先找到,能躲得多隐蔽就躲多隐蔽。这些小孩子都懂猫瞎胡的规矩,一旦躲起来就不会轻易露头。 可这回却出现了意外情况,输的人将将数到二十个数的时候,就听见某个方向传来了声音:“哎,你们快过来看呐,周培新他妈和郑婷婷她爸光着腚亲嘴儿呢——” “在哪了在哪了?” 原来躲起来的孩子全都跑了出来,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围了过去。 李燕被小三拉着跑到那里的时候,一帮孩子都在龇着牙乐,郑老屁拿着大花裤衩挡在重要部位,另只手朝着他们挥赶着:“去去去,都玩儿去,别看了——” 戴贵花披头散发的正躲在郑老屁后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被人当场撞破了好事,就算对方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她也不免会觉得尴尬难堪。 郑老屁看她穿完了,背过身赶紧也开始套衣服,这一下,光溜溜的大屁股全都暴露在孩子们的视线内。 “你们看,他光腚了——” “哈哈哈——”孩子们一阵哄堂大笑,纷纷指着又是捂嘴又是喳喳话。 戴贵花还算聪明,拐了下郑老屁从他兜里拽出两块钱来,笑眯眯的在手里摇晃着:“刚才的事你们要是不说出去,这钱就给你们买糖吃,好不好?哎哎——”还没等她诱惑完,站在最前头也是最先发现他们奸情的小六子上去一把就把钱薅手里头了,转身就跑:“走啦,跟我买糖吃去喽——” 围一堆的小孩子呼啦下的全跑了,剩下男人女人互相对望了眼,不约而同都拉长了脸。 “都怨你,说什么谷园子里没人,这下好了,全让这帮熊孩子看光了。” 郑老屁不乐意了:“你还埋怨我,还不都是你勾引我,要不我能光闻腥没吃到肉,还平白没了两块钱吗?啊呸,真他妈的点儿背。” “瞅你那点儿出息,不就两块钱吗,那也能叫钱?” “哼,两块钱你还有多少了?”郑老屁顿了下,跟着伸手摸了把戴贵花的奶子,嘟嚷了句:“这邪火还没消呢,真想干你一下。” “得了,赶紧回去吧,往后有机会再说。也不知道那帮熊孩子能不能到处瞎嚷嚷?” “瞎嚷嚷了怎么了,反正你们家周生早就做惯了王八,还能把你怎么地了?” 戴贵花白了他一眼:“我倒没什么事儿,倒是你们家那个母老虎要是知道了,不剥你皮才怪了。” 想到家里那位,郑老屁顿时痿了。 郑老屁媳妇田玉香,外号田老鹞子,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斤,性格泼辣蛮横,是周家堡有名有号的彪人。郑老屁在她的管教下,那可真是有屁都是蔫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戴贵花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勾引他比较有挑战性,而郑老屁被压迫久了就寻思着要翻身,反正是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上了。本来今天约好了要在谷园子里打一炮,哪知道刚亲上就被群小孩子给搅和黄了。被看光了倒不算什么,怕就怕他们到堡子里瞎吵吵。 两个人都心存着侥幸的心理,觉着那些熊孩子拿了钱去买好吃的兴许就把这个事忘了。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记性极其的好,嘴巴也最不牢靠。 事发不到一个小时,几乎整个堡子里的人就都知道戴贵花和郑老屁在谷园子里野合的事。其中当然也包括郑老屁的媳妇田玉香田老鹞子。 给她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和郑老屁的女儿五岁的郑婷婷。小姑娘在家门口前自已玩沙子,小六子拿着从小卖铺里买了二十块双喜糖,挨个小伙伴分完了手里还剩了一把,为了臭显摆就给了她一块儿:“给你吃一块吧,这钱还是你爸掏的钱。” 郑婷婷岁数虽然比这几个孩子小,可也懂事了,听他这么说,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扭头接过糖块儿就问他:“我爸为啥给你钱呀?” 几个小孩子就乐,小六子前门牙掉了两颗直漏风:“你爸跟周培新他妈在谷园子里光腚亲嘴呢,还不让我们说,就给了我们两块钱。” 郑婷婷小归小,可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站起来抹身就往回跑,边跑边喊:“妈,妈,小六子说我爸跟人家亲嘴了——” 第十九章 画报 郑老屁偷情的行为无疑于捅了马峰窝,当天晚上就被无论是体形还是性格都绝对彪悍的田老鹞子老鹰捉小鸡仔似的按在爪子底下好顿的收拾,直躺在炕上吭吭叽叽接连几天都下不了地。据他女儿郑婷婷说,她爸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牙还掉了两颗。可想而知,情况有多惨烈。 对于自己丈夫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更何况是另一位了。在所有人都以为戴贵花一定会挨田老鹞子打,而这位公认的彪人却做了相当文明的报复行为。 第二天将近晌午的时候,有人在周生家的大门垛上看见了刚贴上的一张大字报。上头半个字儿都没有,只是画着个脱得光溜溜的女人,大张着双腿,某处杂草丛生,凌乱不堪。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儿的男人,从身形上看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年青的有年老的,只是脸部五官一概没画。这些人全都是赤身露体,下边的东西齐齐指向中间的女人。 在右下角的位置画了一只挺大的老鳖,四脚朝天鳖盖朝下,缩着脖子看向众人。老鳖的头是张男人脸,清清楚楚的一副窝囊像。 整个大字报上十几号人,虽然只有两张脸是完整的却并不影响观看的效果,只肖一眼就能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此报一出,整个周家堡都炸开了锅,之前还传得沸沸扬扬的钱国英和她后爹有一腿的事立马成了过去式,直接被新出炉的新闻所取代。 要说田玉香这女人表面上还真是看不透,外表一副五大三粗爷们都不换,为人又粗鲁蛮横,书更是没念几天,却有着一手好不错的技艺,跟她爷爷学了一手的好画。 郑老屁和戴贵花偷情的事她也琢磨了,这要是找上门去把人揍一顿,光是周生就肯定不能让,说不准还能拿棒子把她削出来。更何况,就算打了那戴贵花那骚婊子也解不了多少恨,要是让全堡子里的人都埋汰讲究她那才解恨呢。寻思来寻思去就弄了张大字报贴到了他们家门口去了。 在这之前,戴贵花不正经的名声倒是有人在说,可是并没有到人人讲究的地步。毕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没轮到个人头上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事非。 要说这人都是笑话别人,看不见自已脖后的灰。一些女人议论这家男人那家男人却不知道自家的男人也跟戴贵花搞在了一起。 田老鹞子的这张画报,虽然没把那些男人脸的五官画上,可是那身形背影各人特征却是绘制的惟妙惟肖,就算不看长相也能猜出个三五分来。加上人数有十几个之多,这样就不能不让那些还蒙在谷里的女人们往细里寻思了。 当然,就算隐约猜到自家男人也在其中,也没有人会主动承认。可越是这样,弊在心里的怒火就越无处发泄。于是,只能通过郑老屁这个倒霉蛋的事来可劲儿的谩骂羞臊画报里的一对男女主角。 一时间,周生家成了千夫所指地。就连他们的儿子周培新也被卷进了旋涡中。 这个十岁的小子,长相较似他妈戴贵花多些,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小子。原本在堡子里还有些同龄玩伴儿,可这件事一出后,一下子就变成光杆司令了。无论是小姑娘小小子,都被他们的妈严厉警告再不许靠他眼根儿前去,有的人甚至当着他的面前就直截了当的说,就冲着他那不要脸的妈也学不出好玩意儿,以后不许自已孩子跟他一起玩儿。 当天的画报周培新虽然没亲眼看见,可是从别人嘴里也听出了些苗头,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哭眼抹泪的就跑回了家,朝着他妈扯着嗓子喊:“就赖你就赖你,跟别的男人搞破鞋,再没人愿意跟我玩儿了,呜呜——” 戴贵花本来这有气,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来教训我,滚一边儿去,别烦我。”抹回炕里就躺下了。 小孩儿被打愣住了,跟着回过神儿来张大了嘴越发大声的哭。 “别嚎了,烦死了。”戴贵花拿起身边的苕帚疙瘩随手就丢了过去,这一下没丢准,直接甩到正蹲地上闷头抽烟的周生头顶上。 “你往哪丢?”周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站起来吼了声,赌气的把苕帚疙瘩用力贯到炕上,反弹起来跳了两下。 从来没受过屈儿的戴贵花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哎呀,你还冲我立瞪眼,有气你出去找撒,别冲我使劲。” 周生这两天那真是连大门都不敢出,任谁被当了王八贴在大门上四处招摇还有脸见人? 要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平常戴贵花偷人他那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说就是了,可那并不代表着心里边儿不窝火。 这一次的大字报都被贴到大门口了,这可比被指着鼻子骂鳖头还要难堪十倍。亲手撕下来的那一瞬时间,他都觉着老脸都没地方搁了,真想狠狠的抽自已一个大耳光。 本来就心里就憋着火气,又听见儿子也被牵扯了进来,在外面受了羞臊,搞破鞋养汉的老婆还理直气壮的跟自已大小声,周生觉着自已再也没办法忍下去了。 戴贵花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周生鞋都没脱就直接跳上了炕,拽过她的头发就煽了两耳光,咬牙切齿的道:“再让你养汉,再叫你冲我大呼小叫——” 戴贵花被煽蒙了,等反应过来拿脑袋一头就把周生顶撞的坐了个屁股蹲儿,披头散发的扯着嗓子开始嚎:“周生啊你可长能耐了你啊,还动手打我了,哎呀,我可不能活了呀——” 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的周生一时手足无措,可紧跟着想到了她给他带来的耻辱,怒火又起,扑过去按住她骑在身上就开始拳打脚踢,好一顿揍。 看见两人打了起来,周培新也不哭了,抹了把鼻涕想要劝架。可又想到刚才她妈打他那两下现在还挺疼,冲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老实儿的趴在炕沿上,瞪大眼睛看他爸怎么教训她妈。 与此同地,李燕坐在西屋炕上啃火勺。崔玉凤笑眯眯的在吃她的月子饭——小米饭加鸡蛋。 “妈,你心情挺好啊?” 崔玉凤点头直接就承认了:“是啊,我闺女帮我出了口恶气我心情能不好吗?” 李燕停下动作,猛抬头:“咦,妈你怎么知道——?” 第二十章 乐呵事儿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知女莫若母,通过最近一段时间李燕的种种表现,崔玉凤明显的认识到自已闺女的成长,原来整天瞎玩胡闹的小屁孩子已经懂事的知道怎么心疼她妈了。 对于画报事件,崔玉凤并不认为那是件巧合。稍微拭探之下,李燕果然不打自招。到底还是个孩子,再鬼能鬼哪去。岂不知,李燕这是对她没有防备,才会顺嘴溜出来。不然的放,就算她再用心也未必能套出她话来。 李燕看她妈一副了然于胸的架势,当即腆涎着脸笑了:“我说我这么聪明像谁呢,原来是随我妈了。妈,你是咋知道的呢?” 崔玉凤要笑不笑的斜睨着她:“你整天的上山挖药材根儿,日头不落山你不回来,怎么就那天刚上去就回来了?还寻思一出是一出,想起来去猫瞎胡。偏偏还不在堡子里玩儿,跑到谷园子里去了,郑老屁他们俩怎么就那么巧被你们给撞上了?”跟着神色一正,道:“燕子,你好好跟妈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那里干坏事儿的啊?” 李燕知道她妈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她小小年纪再受到不好的影响,当即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是特意知道的,就是那天在山上看见他们俩偷偷摸摸的往谷园子那边走,就突然想起来过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要干坏事儿?周毅他们家柴禾垛不是被人点着过吗,我就寻思说不上是他们干的呢,就鼓捣他们去那里玩儿,没寻思能看见他们不害臊光着腚呢。” 李燕的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她在山上什么都没看见,之所能够捉奸当场,完全是因为上辈子她无意间发现郑老屁和戴贵花在谷园子里偷情,而且她清楚的记得是这年五一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所以才会在刚上到山腰时,猛然记起有这么回事儿,灵机一动才生出了这个点子。 田老鹞子是什么样的人,李燕很清楚,这种事儿在堡子里传开她要是能善罢干休,她也就不叫老鹞子了。本来以为她能把戴贵花打一顿,也算是出出气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是以这种方式,其效果可比用武力解决强上太多了。光是看她妈脸上兴灾乐祸,大舒心中闷气的表情,李燕就觉得这事干的太棒了。 崔玉凤一听李燕口中的坏事跟她所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这才稍微放了心,可是转念又联想到当时的情形,怕不堪的画面再入了闺女的眼睛,又觉的不安的道:“你们、看见他们俩光腚,是不是、还看见什么了?” 李燕听她妈吞吞吐吐,话不利索的心里头就想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来,歪着小脑袋故作不解状:“妈,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就是看见他们俩光着腚亲嘴儿了吗,还有什么吗?” 当时的情形的确就是这样,光看着郑老屁白花花的大屁股露在外头,就像躲避猎手一头扎进雪地里顾头不顾腚的野鸡,长针眼的重点部位被遮的严严实实,啥也没看着。 对于他们这群平均年龄七岁半的小孩子来说,压根就构不成心理阴影的境界,这要换成国外的性教育,恐怕学龄前的程度都达不到。 崔玉凤当然不会往细里头解释她究竟想问的是什么,稍做分析就不难得出结论,喃喃自语道:“也是,他们听见小孩子吵闹声,怕是早就有了准备,哪里还能搞得成?” 李燕装作没听见,暗地里牙都快要笑歪了,也不知道那郑老屁会不会被吓出毛病,以后都不举了。真要是那样,田老鹞子估计能往死里挠他。 要说李燕这两天乐呵事儿真不少,学校放假了可以自由一个礼拜,就是脱缰野马撒欢了跑都没人管。再加上画报这件事,看她妈痛快的解了心中闷气。光是这两样就值得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乐够呛。更何况,还在放假之前办妥了件大事儿。 这个五一假期,学校果然下达了勤工俭学的任务——挖毛骨朵花根儿。在此之前,李燕就有了估计,琢磨着药材商肯定会在放假前跟学校达成好收购协议。 三十号那天早晨,李燕就去了趟副校长赵杰利的办公室。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赵杰利就住在河头村一组,临近周家堡子,两家只隔着不到一里地远。上学放学的时候,时常能碰见他骑着自行车去上下班打招呼。 正是冲着这样的熟悉度,李燕才觉得将要谈的事儿比较靠谱,而不会直接被赶出来。 李燕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声亮的喊了声:“报告校长,我是一年一班的李燕,找您有事!” “进来吧!” 赵杰利收起了工作笔记,面带微笑的看向站到办公桌对面的小学生,指了下椅子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哦,谢谢校长。”李燕坐到高背椅子上,挺直了后背端正坐姿,两手放大腿上,一副认认真真准备谈话的模样。 赵杰利对李燕的印象非常好,除了她在学校可圈可点的表现外,还有对她爸李大中的成份在里面。那时候,李大中在河头村那可是名人,并不像在家里所表现的那样脾气暴躁,对老婆孩子不知道心疼,动辄打骂。他在外人眼里仗义、豪爽、出手大方,可以说深得人心。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三番五次被镇里领导动员当村长,连选票都不用拉,直接就可以任命。因为,他的人缘的确好到完全可以省略这个步骤的地步。 对于随时都可能当村长人选的女儿,赵杰利怎么说都要给几分薄面。尽管对方只是个才八岁大的小孩子,却不能让他有半点轻视的心理。 李燕也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的就说出了自已的目地,“赵校长,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我听说要勤工俭学,学校来我们挖毛骨朵花根儿,是不是真的?” 赵杰利稍稍愣了下,心说这孩子怎么提前知道了?可随即想到学校人多嘴杂,说不准哪个老师说话的时候被她听见也并不算稀奇。 “哦,是有这么回事儿,等下午的时候你们的班主任就会告诉你们具体事项。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 李燕小脑袋摇了摇:“不是。我是想问校长那些来收药材根儿的人,我想见见,可以吗?” 赵杰利怔愣住两秒钟,才道:“那你能告诉我,你想见他们要干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老舅有些药材想问问他们收不收。” 听到这个答案,赵杰利释然的笑道:“是这样啊,那行,我给你联系下,让你舅舅跟他们见个面。” 第二十一章 谈价钱 赵杰利说话算话,当天下午,住在镇上小旅馆的药材商就被约了出来。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听着是山东那边的口音。 李燕自然不能一个人赴约,把崔文武也从家里叫了过来。 赵杰利做为中间人,牵好了线就功成身退,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双方面四个人就站在道边儿上,紧挨着学校的大门口,开始谈生意。一方想买,一方想卖,自然是一拍即合,只是差在价钱上。 两个药材商都姓马,是远房的堂兄弟,一个叫马怀才,一个叫马怀亮。个头都挺高足有一米八开外,身体也都很强壮。十七岁只有一米七二不到一百二十斤的崔文武和八岁的李燕站在这两人跟前,那就是两只瘦弱的小鸡仔儿,相差悬殊的厉害。 别看外表强上一头,可是两兄弟却没敢小瞧面前这对舅舅和外甥女。起初还以为赵有利在跟他们开玩笑,找俩毛孩子跟他们谈生意,可等到那小不点一开口,就知道自已看走眼了。 李燕知道崔文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理会他投来的询问目光,直接就冲着两兄弟说了番客套话,又介绍了下自已和崔文武。 兄弟俩一听小姑娘嗓音清脆,说话有板有眼,不容小觑,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当下打起精神,认真的听她说话。 “……我舅舅的意思我也代他说完了,不知道两位马叔叔的意见怎么样?” 两兄弟相互交换了眼神,兄长马怀才道:“你们的意思我们是听明白了,可是六角钱一斤的价格已经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赵校长,我们跟学校的收购合同上也是这个价钱。” 崔文武一听六毛钱,立时眼睛一亮,心道这回可要挣大发了。害怕对方再反悔似的当时就要点头,被李燕不着痕迹的在他后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疼得的他差点儿没跳起来。 李燕不愠不火,小脸微扬带着甜甜的笑容,道:“我知道两位叔叔都是好人,不能骗我和舅舅。这要是量少,就是给我两三毛钱也挺不错了,可问题不是我们的数量大吗,整个学校加起来也没有我们的数量多呀。而且这也不是一捶子买卖,往后叔叔们要是还想收购什么药材,跟我们说声,我们找人上山去挖。这样我们就都能挣着钱了,像这样长期合作不是挺好的吗?” 马怀亮接过话来道:“那你们最多能提供多少斤?” 一听这话,李燕欣喜的心道有门儿,表面上还像个小大人般维持着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模样,回过头去问崔文武:“老舅,你告诉人家到底能有多少斤药材根儿呀?” 崔文武赶紧道:“哦,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六七千斤了,等到假期结束,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还会再弄个四千多斤,加一起大概就是一万一千斤左右吧。” 李燕道:“呀,有这么多斤呢?两位叔叔你们看,我们学校有七百多名学生,我们矮年级的每个人的任务是十斤,高年级是十五斤,这加在一起我也不太会算到底是多少,可应该没我舅舅的多吧?” 马怀才点点头:“是,你们学校加在一起也就八千多斤,的确没你们的数量多。” 李燕笑得更甜了:“那你们说,给我舅舅每斤再加上个五分钱,不过份吧?” 马怀亮给他堂哥递过去个眼色,只有他们自已心理最清楚,这一斤的药材根挣多少钱。联系的那家药厂那可是说了,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这计划外的一万多斤,要是谈成了,又多出不少收入,就算加上个五分钱,仍然还是很嫌钱。 马怀才倒是比起他这个堂弟看的要长远些,以后若是真有这么个长期合作合伴帮他们收药材,供货方面就解决了个大问题,学校动员学生的力量是很大,可不能总拿勤工俭学当借口,一年有个两次就算不错了。其他时间,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李燕倒也不着急,等着两人商量出结果来。没过上五分钟,背过身去的两兄弟回过头来。 马怀才稍带无奈的点了下头,道:“那好吧,就按你们说的价钱。不过,你们的数量可得保证啊。” 崔文武颇有信心的道:“不出意外,绝对没问题。”他说的意外,其他三个人都明白,是指下雨连天,人没办法出去挖。这时候的气候是不会碰到这种状况的,顶多一天半天的雨,天晴得也很快。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的药材我们全收了,不许再卖给别人了。”马怀亮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吃这行饭的可并不只有他们兄弟俩,他是怕别人从中间再横插一杠子。 马怀才也想到了这点,冲着崔文武和李燕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先把你们那六千斤先收了,随后和学校一起再收剩下的那部分。你们看,怎么样啊?” “那也好。”崔文武这会儿工夫也学会了不少,心里都快乐翻天了,表面上却也有模有样的撑住场面。 李燕自然是知道这兄弟俩在担心什么,这个时候干他们这一行的人还不多,等到后来,那竞争才激烈呢。她就亲眼看见过两个药材贩子为了在村里争抢生意,打得头破血流。要知道,那一大卡车的药材送到药厂,这一趟少说几万块,多的十几二十万。她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捣腾药材这么挣钱。 当然,那是以后,这时候的价格还没有那么贵。不过,这时候的钱也实在啊。一根冰棍五分钱,还是奶油的,纯的冰的才两分钱。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后,一毛钱掉大道上都没人愿意哈腰去捡。 正是因为有利润的存在,才驱使着这个行当的兴起。早下手总比晚下手强。兄弟俩打的这样的主意,才开口要把这些药材先收下。 六毛五分钱的价格,李燕也知道不算低了。再找人谈,估计也高不了多少了。再说,换个对象未必有这兄弟俩可靠,怎么说他们都跟学校有合同,免强可以算是正规军吧。 既然价钱已经谈拢了,最后就剩下交货付钱了。两方约定好第二天,也就是五、一这天上午九点钟,崔文武把货拉到镇子上,马怀才兄弟这边找辆汽车运走。 第二十二章 挣到钱啦 五月一号这天早上,崔文武雇隔壁老乔家的马车分了四趟才把仓房里那六千七百二十斤药材根儿运到镇上的大车店。余下还有一千多斤没有完全晒干,等着下批一起卖。 马家兄弟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带了几个人称重量、卸车、装车,一直忙活到晌午装才把全部药材根用大汽车运走。 李燕和崔文武直到马家兄弟一伙人坐着拉药材的汽车走远了,这才拎着装有四仟叁佰陆拾捌元巨款的防雨绸袋子,压抑不住心头喜悦的往回走。 按照先前的承诺,每斤药材根儿给挖的人三毛钱,李燕和崔文武挣一毛钱的差价。实际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得多,李燕直接跟马家兄弟谈出了六毛五分钱的高价。 基于以后的考虑,李燕和崔文武商量决定,给每斤涨到三毛五分钱,比学校的价格高出五分钱来。这么做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拢络人心,栓住劳动力资源。 回到堡子里吃了中午饭,崔文武把十五个半大小子全都召唤到家里,开始核对各人统计的数目,一个一个开始发钱。这些人里多的有挣到一百六七的,最少的也有一百一二十块,十多天的工夫就比普通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翻倍,这可把这帮半大小子给乐蒙了,是一个劲儿的感谢崔文武。 当天下午,集体挖根儿的行动暂停,算是这些天辛苦后的休息。 赶走了这帮兜里有了钱兴奋的差点儿没把屋顶掀翻的半大小子们,崔文武和李燕开始分钱。扣除两人各自挖根的收入 两百玖拾和三十五元,剩下一千捌佰陆拾陆元,整钞零钱分成几摞,整齐的摆在炕头上。 “燕子,这主意都是你出的,人也是你联系的,价钱更是你谈妥的,说实话,老舅也没出什么力,我挖的那些药材根儿你按六毛五一斤给我就行了,其他的钱你收起来,以后好交学费用。”能挣到将近三百块钱,崔文武已经相当知足了。他是发自内心的说这番话。 尽管他说的是没错,可是这件事要是没有崔文武,根本不可能做到。单凭她自已的力量,别说几千斤药材根儿,就是几百斤都未必能弄到。对于这一点,李燕是颇有自知之明。 心里早就有了决定的李燕没跟崔文武多说废话,直接把钱分成了两份,一半儿放到他的手里,道:“老舅,你也别再多说了,这钱呢咱们俩平分,一个人玖百块,剩下那些等到卖完了也这么分。” “可是燕子,我——” 崔文武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李燕打掉了:“哎呀老舅,你就收着吧,真是磨叽。”跟着从炕沿上蹦下来,想起了什么,不太放心的叮嘱道:“不过老舅,你可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了,让人家知道我们挣了一半儿的差价,准保得被说。” “放心吧小丫头,这事儿我能往外说吗?”崔文武曲起食指刮了下李燕的小鼻子。 撅到这一生中的第一桶金,李燕并没有告诉她妈崔玉凤,低调的把那玖百块钱藏了起来。 随着耕种时节的到来,整个周家堡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崔文武带领的挖根儿队伍人员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今天这家种地,明天那家帮忙,药材根的数量在急剧下降。好在三天后,大拨种地风潮刮过以后,全员回归,埋头大干两天,加上先前仓房里那一千多斤,总算是凑够了四千斤如期交货。 也是崔文武和李燕没有太多经验,把农忙这件事给忘记了。差点儿没办法完成预定的数量,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马家兄弟离开凌水镇时,特意请李燕和崔文武吃了顿饭,并约定好保持联系,再有生意提前知会一声,两方面一起合作挣钱。 对于他们来说,合作对象年纪大小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够提供货源,打了这次交道后,就更加不会再小瞧了这对舅甥。能够提前预知市场讯息,积极拢络人手挖到一万多斤的药材,就算是两个大人也未必能够办到。这一趟凌水镇之行,除了收到这么多药材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他们俩。 送走了客人,马怀亮感慨的道:“哥,要说崔文武这小子还真行,他个半大小子是真有两下子,这才几天就又弄了四千斤,我们这次可是没少赚啊。” 马怀才一直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并不完全对,真正厉害的不是崔文武,而是他那个小外甥女儿。这才八岁大的小丫头呀……这往后可是了不得呀!” 走出老远的李燕突然停下脚步,皱了皱小鼻子,‘阿欠’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我了……” 五一假期就这样结束了,对于李燕来说,这是个忙碌和喜悦并存的假期。 要说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手握一千五百元的巨款能干些什么?不要怀疑,在那个年月,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每天的零花钱能有个一毛两毛钱那都算富裕级别了。就算不花全攒起来,一年下来也就顶多三十几块钱。这么大笔的钱对于李燕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恐怕看都没看见过。 当然,这也仅限于寻常孩子,非寻常人士自然是个例外。 有了这笔钱,李燕虽说是挺高兴,可也没到欣喜若狂的地步,毕竟对于一个二十世纪生活了十多年的成人来讲,这个数字还真算不上有多惊艳,正常上班族稍微腐败点,也就一件衣服一件包包的钱。相反在高兴之余倒有些发愁。 马家兄弟那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挖药材根儿只能告一段落。再有什么好的挣钱点子,可真的好好寻思寻思。 不过,李燕倒也没烦恼多久。准确的来说,也就过了一周的时间,这学期的期中考试的时间到了。 作为学生,学习是主业,赚钱才是副业。一个八岁大的小学生,总不好明目张胆的辍学在家挖空了心思变了法儿的挣钱。就算她想,别人还未必会同意。光是她妈崔玉凤,估计都能把她屁股揍烂乎了也得逼着她去上学。 那时候的一年级小学生期中考试不外乎主要课目就是数学、语文,对于李燕来说自然轻松加愉快,毫无悬念的又一次拿到了双百分。 值得一提的是高小年这个熊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李燕吓过以后开了窍,竟然由全班倒数二三名,一下子前进到二十三名,一跃成为中等生。 高连梅把这样的功劳全都记在了李燕身上,觉得自已侄子到底是跟在好学生身边才会进步,对于自已当初的按排十分得意。 在考试成绩公布下来的那节课上,高连梅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表扬了进步最快的高小年同学。头一次受表扬的学习废材,愣是激动的跟打了狗血一样。等到下了课,叫住了李燕,豪气干云的从文具盒里拿出那块滑石,‘呼’的下就往前一送:“喏,送给你了!” 第二十三章想法 高小年难得出手这么大方,李燕也不好拒绝,直接就收下了,也没太当回事儿,把那块滑石丢进书包放学背回了家。 崔玉凤出了月子闲不住,打开缝韧机想给小李佳做两套小兜兜。当时李燕在写作业,她妈过来要借个铅笔好画纸样,正好书包里装的那块滑石骨碌出来。 “唉,正好我那就剩个小片片儿了,你这块给妈用吧?”在布料上作标记是需要到滑石,崔玉凤顺手就拿了起来。 李燕抬头只扫了眼:“嗯,拿去用吧。”反正在她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她个成年人还会拿着滑石满墙的画道道儿玩,不是写着某某大王八,就是某某某大坏蛋吗?太幼稚了有木有? 崔玉凤拿着了滑石过去干活,李燕脑袋里猛的念头疾闪而过,可是实在太快没能抓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继续写作业。 等到把作业写完了,西屋那边就响起了缝韧机被踩动码边儿声,李燕没什么事可做,就过去卖呆儿。 崔玉凤踩着机械,动作麻利的缝合锁线,没一会儿的工夫,一件小孩儿衣服就做成了。 李燕提起来一看,粉红色的布料,前襟上有两只缝拼的小鹿吃草图案,很是轻快活泼。领口成半圆形锁好了边儿,防止小孩子的皮肤被磨蹭伤到。从前面直伸进的衣袖,领口和腰部两道衣带系在后面,这样既能保护衣服,又节省布料,穿、脱也都很方便。 有了上一辈子带孩子经验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小孩子吃饭系在身前的避免衣服弄脏的小围兜吗? 李燕还记得当时去商场买这个,最便宜的也要几十块钱,好些的就更不用说了,比正规衣服便宜不了多少。想不到她妈十分八分钟的就能做出来一个。 不光是这个,崔玉凤接下来又用旧绵线衬衣衬裤,画画剪剪,拆拆缝缝熨熨,半个多小时的工夫,一套舒适又美观的婴儿衣服就做好了。 “妈,你真是太厉害了!”李燕拿着小衣服,左看看右瞧瞧,由衷的赞叹道。 崔玉凤低头收拾着工具,温声带笑的道:“小孩子毛身儿(婴儿卫生衣)简单好做,大人衣服可比这难做多了。” 李燕头顶上虚幻的小灯泡‘叮’的亮了,刚才一闪而逝的念头又冒了出来,难掩激动的道:“妈,你、你是说你会做大人衣服?” “你这孩子问的,你妈当然会做大人衣服了,要不这些年服装厂不是白干了吗?” 李燕眼睛亮的都快赶上灯泡儿了,手臂大张一把抱住她妈的腰:“哎哟我的妈耶,你可真是我的亲妈!”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崔玉凤拍了下李燕的小手:“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我当然是你亲妈了,还能是后的呀?赶快把手松开,我好收拾收拾,你妹妹快醒了。” “哦,好。”李燕收了手,退到一边去。 崔玉凤边收拾着,边回头看大女儿在旁边笑眯缝了眼,也不知道小脑袋里寻思些什么。直到她把缝韧机也拿机套盖上,李燕还站在那里没动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燕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妈说?” 李燕就知道她能问,当即点头如捣蒜,道:“有啊,有啊——妈,你说我们在镇上买间房卖衣服好不好?” 崔玉凤愣了下,随即正色道:“你怎么想到要卖衣服?”转身坐到炕上,冲着李燕招了招手:“来,你过来好好给妈讲讲,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燕动作麻利的脱鞋上炕,盘腿坐到她妈跟前,开始说出自已的构想:“妈,你看,你会做衣服干嘛非要给别人干,受别人管不说,还挣不了多少钱。再说,我妹妹还小,一时半会儿你也不能去上班。就算上了班,妹妹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也得请假操心,两头挂着多上火呀。何不干脆自已开家店做生意,又自已说了算又能挣到钱,不是很好吗?” 这话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崔玉凤心里头来来回回好几遍,半晌才道:“开店当然是好,其实我原来也这么想过,镇上的贸易货栈里头的衣服就那么几种,要是有家店专门来卖衣服,而且质量好样式再新潮些,那生意保准会好。可是,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就难了。一是开店不但要有本钱,还得有地方,镇上那些店铺全都占着,并没听谁说要往外卖。二是进货的渠道,没有领路人咱们就是眼前一码黑,上哪儿知道去哪里进货?就算是自已能做衣服,那也得找地方进布料。更何况,我也不敢保证做出来的衣服别人会喜欢。三就是人手,看店的人手,裁衣服做衣服的人手,你妈我再能干也只有一双手,还有你妹妹要带,家里活得干,哪里有多少空闲时间干这个?” 李燕想了下,她妈说的这些的确都是问题,可仔细想想又都不是问题。“妈,我记得你去年不是有阵子想要在镇上买房子吗,后来怎么没买?” “你这孩子记性倒是好,妈就跟你顺便提了一嘴你就记住了?” 李燕心道,能记不住吗,等到后来房子长价那会儿,你可是成天的在我耳边念叨,当初房子怎么怎么便宜,要是你爸能赞助点儿早就买下来了,现在坐着吃房租也不少钱。 当然,这话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只是笑嘻嘻的拍她妈马屁:“我记性好还不是随你呗,妈聪明孩儿还能差到哪里去?” 崔玉凤不无得意的下巴上扬:“那是,你妈我在学校那会儿也是好学生,老师都得意,被你姥姥逼着不念在家哄孩子,班主任还上家里找了好几趟呢。”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时候你姥姥家里穷,孩子又多,也实在是供不起了,妈也不怨你姥姥。燕子,你可得好好学习,能上到哪儿妈供到哪儿,只要你能念,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李燕:“……那妈,你还是想办法赚钱吧,要是锅砸了我上哪吃饭去呀?” 崔玉凤抿着跟乐:“妈就是比喻下,没想真砸锅。”跟着想到了刚才的话题,有些无奈的叹道:“去年厂里头的老李婶要卖她妈留下来那一间老房子,说是给一千五就卖,妈手里头就偷摸攒了一千块钱,根本不够,要是跟你爸借那五百,那他就准得知道妈攒钱的事儿,不光钱借不来,还得说妈这钱是偷他的,你爸那人是没理也能巴巴出理来,还能把这一千块钱也硬要过去。思来想去,妈还是决定不买了。哪知道,那房子转了年儿房价就翻倍,现在都四千二了,你说这要是买下来,几个月就能净挣一千七,多划算呀。哎,要说就是没那个财,想也是白想。” 第二十四章 开商店 ‘老李婶的房子’已经成为后悔的代名词,李燕不知道从她妈嘴里听到过多少遍了,自然也知道这房子的价钱、大小、位置等一些大致情况。 八十年代的凌水镇街里还只有一条买卖商业街,其他地方都是居民区。‘老李婶的房子’就处在这样的居民区把边儿上,最老式的茅草房,却是冬天冷夏天热,也就免强还能住人。若非这样,也不会一千五百块钱就往外卖。 尽管价格上很便宜,可是在还没有房屋中介盛行的年代,买家不知道卖家,卖家也找不着买家,或者知道消息的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没有买成。比如崔玉凤这样,钱不够者也大有人在。毕竟,一千五成块钱并不是一般家庭说能拿出来就能拿出来。 老李婶估计也觉出来这房子实在太破不好卖,就花了点儿钱找人简单的拾掇了下,本指望能快些出手就行。没想到,隔了几个月房价就涨了上来,这倒是意外之喜。 这一下崔玉凤算是彻底打消了买房子的念头,不料这时候却被李燕给提了起来。 之所以提到这间房子,那是因为李燕知道,很快镇里就会重新规划开出新的一条商业街,这也是顺应人口增长流动、促进经济发展的需要,而老李婶的房子就处在这条街上,开店做生意最是合适不过了。 “妈,别看这房子价钱贵了,只要能开起店来就赔不着。再说了以后房子说不定还能涨价,就算不干买卖将来卖了也能挣钱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问题是钱从哪里来?你爸那边就别指望了,他不打不勒(阻碍、障碍的意思)就不错了。” 李燕笑嘻嘻的胆白道:“妈,其实我没跟你说实话,这个假期我挣了钱,不过不是十五块,是——”迟疑了下,她在担心说出来后,她妈是什么反应? “是多少,难道还是一百五啊?” “不是,是——一千五!” “多少,你再说一遍?”崔玉凤的嗓门不自觉的提高,小李佳被吵到了一样,动弹了下又软又肉的小身体。 “妈,你小点儿声,别把我妹妹再吵吵醒了。”李燕出声提醒,随后拍了拍小家伙,等到她稳了又继续呼呼睡,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还不算我老舅那份,我们俩个加起来这次赚了不到三千五百块钱。” 崔玉凤高嗓门刚出声又压了回去:“你们抢信用社了啊,打哪儿弄这么多钱?我可告诉你燕子,可不能去干坏事儿啊,你老实的跟妈交代,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她可不认为,光是用十块钱本钱,卖个硬双喜糖块儿就能挣到上千块钱。 “就知道你得急眼。”李燕嘟嚷着,把她跟崔文武找人一起挖药材根儿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崔玉凤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临到最后半天没吭声,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又或者是在思考着什么。好长一会儿,才缓缓的道:“燕子啊,妈想见见你说的这个同学,你们能挣钱可多亏了他,怎么着也该谢谢人家是不是?” “……”李燕顿时傻眼了,这让她到哪里去找这个无中生有的‘万能牌’同学?她妈也未免太精明了,这么点事儿都能往细里深想,这让她该怎么解释? 看见女儿一闪而逝的表情,崔玉凤就知道自已猜对了,面色沉下来,一字一句道:“燕子,你在跟妈说谎。”这绝对是肯定句,半点疑问的意思都没有。 “先前还听你奶说,是你听同学说皮子会长价,我还没往心里去,刚才你又说挣了这么多钱也是你同学的功劳。你这亲戚做生意的同学还真是挺多,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班上谁能耐这么大,轻飘儿的一个消息就能让你挣了三千多块钱?燕子,你倒是说说呀,说不定他们的爸妈我认识呢?” 李燕并不怀疑崔玉凤的最后这句话,凌水镇并不算大,镇里头就住了那么些人,经年在镇上上下班,不能说全部都认识,却也是认得十成中也有了九成。她说没说谎那真是稍微仔细一调查就知道。 情知瞒不过她这个表面上看着憨厚,实际上却精明的老妈,李燕龇着牙嘿嘿傻乐:“妈,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我真是服了。” 崔玉凤脸一直绷着,道:“别以为奉承两句好话就行了,还不赶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李燕心说,不撒这个谎能行吗?我要是直接说我是重生的,你还不得就地吓昏过去啊? 被逼无奈,李燕只得再搬出那套祥鸟火凤托梦的说法,对于怪异乱神之说,人们总是抱着一种非常奇特的想法,明知道是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可还是很多人相信。就算崔玉凤是个比较相信科学的人,也还是不能免俗,将信将疑却也不再逼问李燕了。心里头直犯嘀咕,看情形这丫头也不像是说假话,那三千多块钱可是假不了。若非这样,也解释不通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难不成她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这更加不可能了,等回头还得问问文武去,核实也才好放心。 李燕暗自松了口气,转移目标,把开店的可行性继续进行剖析: “……至于进货渠道,妈你干服装厂这么多年,多少也应该有些数,实在不行就去市里跑一趟,转个几天也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还有人手什么的,我觉得只要妈你想干,那就都不是问题,你说呢,妈?”她把大方向指出来,剩下的问题就踢给她妈了。 “那我想想吧。”崔玉凤并没有直接回答,虽然这孩子信誓旦旦的说祥鸟托梦,又确确实实的挣着了钱,可她总觉得不太踏实。毕竟开店是件大事,不能轻易就做出决定,总要把细节的方方面面想好了才行。 李燕倒也不着急,知道得给时间让她妈慢慢消化消化这种事,钱总是要慢慢赚,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她现在才八岁,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第二十五章 制衣 崔玉凤最终还是决定听李燕的话,用了三千九百块钱把老李婶的房子买了下来。店面算有了,接下来就是进货渠道。正如李燕说的那样,崔玉凤干了十二年的服装厂,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这其中的路子。 凌水镇属于K县D市,一般的小商铺进货都从县里走,稍大些的则去市里的商场或者大大小小的工厂店直接进货。相对比个人来说,前者虽然贵一些,却是比较体面上档次些,选择的人还是占多数。只有像商铺进货,图量大便宜才会主选后者。 李燕是奔着创立自已的品牌去的,不过对于D市的老百姓而言,品牌这个概念是九十年代后才开始慢慢走进人们的视野内,此时拿出来还太早。这需要一步一步的来,前期的基础要打稳。 按照崔玉凤的意思,是去市里进些便宜些的布料回来,加工成衣再由店里往外卖,这种想法却遭到了李燕的反对。她的说法是,布料的确应该进,却要选择质地上等的料子,做出一件是一件,量不需要多而在于精。 这样一来,势必成本会很高,衣服的价格也就不便宜,很可能会没有人来买。这么做,对崔玉凤来说觉得太过冒险,反倒是她的大众定位更贴近现实。 李燕当然知道她妈的诸多顾虑,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本着长远打算,她还是说服了她妈以质为本。 当然,以这为基础,还是可以上些中等的料子,进行批量生产。这样一来,质量得到了保证,又能符合上大众需求。同时,又能跟品牌服装形成对比,相辅又相成。 崔玉凤利用自已在厂里的关系,托负责押运货物的工友带回了几匹花布和的确良布料,这个季节正可以用来做衬衫和裤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崔玉凤开始陷于每天的忙碌中。除了带孩子,剩下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设计、裁剪、制作衣服。 在此其间,吴芝兰负责起了所有家务活,由李燕从中调节,做了大量的说服工作。李家的三个女人,出现了空前一致的团结和谐局面。 至于那两男人,也都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每天都早出晚归,丝毫没发现家里的情况。 就这样忙活了整整半个月,二十三套衣服成功出炉。 崔玉凤不愧是干了多年服装的老手,有着独特的设计理念,无论从样式还是做工都十分的精良,连她自已都觉得很是满意。除此之外,把脑海里的想法付注于现实,也给她带来了强烈的满足感。如果不是自已的女儿有这样的提议,连她自已都没有想到,原来她的脑袋里装了这么多的想法。对于服装的理解,又上升到了新的精神层面。 现在店面和货物两样都有了,唯一差的就是卖货的人。关于人选问题,崔玉凤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由脑瓜子反应快,又能说会道的六妹妹崔玉芝来负责。 李燕的这个六姨今年才二十一岁,外表一般,为人精明能干,平常四处打个零工赚钱。正好这段时间闲在家里,听说自已三姐弄了个地方准备卖衣服,正缺个人手,当仁不让的就毛遂自荐了。 崔玉凤自然乐不得了,说好了暂时第一个月先给八十块钱,看看情况,若是生意好了可以再涨。 店铺一早就找人收拾好了,干净明亮,一进门就是宽敞的柜台,整整齐齐的横向码放着那二十多套衣服。 开业的那一天,正好赶上六一儿童节放假前举行的小学生运动会,整个凌水镇各村的小学校代表团,全都汇聚到李燕所就读的镇中心小学。前上八点钟,街道上开始敲锣打鼓,走队列游行。 学校操场四周提前摆好了桌椅凳子,按照学校、班级划分区域。学生们在自已小团体内排排坐好,观看比赛。 八点四十分左右,学校主席台上学校的领导先后讲完话,各方队被带回到休息区,运动会正式开始。 随着第一声比赛发令枪响,围坐好的各年级学生们碌续开始了行动——翻出背着的书包,掏出里面的零食。 李燕觉得,直到了什么时候,小学生们也都喜欢像这样的集体活动。不用上课,可以一起玩耍,又能吃又能喝。春、秋游、运动会,这可是小学生们在枯燥的学习后,最最期盼的几样事情之一。 那时候的经济条件还相对落后,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零花钱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平常可以吃到的零食也十分有限。只有到了这时候,家长才会给个两三块钱,任意孩子去买些爱吃的东西。 在李燕的记忆里,她小时候运动会必备的水果,那就是西红柿。这种再普通不过的水果也可以称为疏菜,在当时物质匮乏的年代来讲,可并不是每家餐桌上都能常见到的东西。 崔玉凤是个惯孩子的妈妈,知道女儿喜欢吃这个,每到运动会时就会买上三四个回来装进书包,让她第二天带到运动会上去吃。 相比较起来,小三儿的妈妈就要差上许多。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在她看来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而三个女儿当中又最不待见的就是最末的小三儿。 每逢动运会时,小三儿都是央求再央求才能从她妈手里要来一块钱,再加上平日里借着买本和铅笔的借口攒下来的几毛钱,才能在运动会上别的同学吃喝时,没有干看着。 每到这时候,李燕都会觉得小三儿挺可怜,而自已很幸运,有了个好妈妈。 正如同李燕事先预料到的那样,这次的运动会,小三儿的妈妈张贵芹才给了她八毛钱,免强够买一个面包和一瓶塑料软皮汽水。 对于她这个吝啬的妈,小三儿倒也习惯了,丝毫没去在意。出了家门就从校服兜里掏出五块钱,跟李燕得意的道:“她不给就以为我没办法了,看,咱也有钱!” 李燕知道她毛骨朵花根儿卖了将近一百块钱,还是她事先提醒着让她别跟家里人说,留着自已以后好用。这不,这时候就显出自已有钱的好处了吧! “燕子,多亏了你,谢谢啦!” 李燕瞥了她一眼:“算你这丫头片子有点良心,得,今天的中午饭你请了。” “行,没问题,给你买点好吃的,俩素菜包子怎么样?” 李燕:“……敢不敢弄俩肉馅的?” 第二十六章 再见药材根儿 随着赛场上各项比赛的展开,场外各类小贩的叫卖声也此起彼伏。一毛钱一杯用色素和糖精勾兑出来的饮料、小指甲大小磨砂外表粉色的汽水糖、绿叶大扎的酸姜、还有冰凉甜爽的冰棍雪糕,各种小吃地摊随处可见。 这些无疑都构成了童年最难以忘怀的记忆,直到多年后都无法从脑海里边轻易抹去。时常梦里都还回荡着当时喧闹欢腾的场面,久久无法消散。 这场运动会,李燕是一个项目都没捞着,只在打旗走步方队里下场露了个脸,总算比那几个从头到尾坐冷板凳的同学强,她如是的安慰自已。 看着那些参加比赛的同学,手里捧着得到的奖品,一张张小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打心里森森的羞愧了把,脑袋里的缩小版卡通人躲在墙角耸着肩膀直流面条泪。运动废材伤不起啊,伤不起! 两年一度的全镇小学运动会就这样在众多孩子依依不舍中拉上了帷幕。被晒了一天,也乐呵着玩了一天的李燕背着空瘪下来的书包回到了家,彼累却难掩欢快的心情。 同她相比,崔玉芝则显得失落许多。站了一天的柜台,统共才两个人进店里,溜达了一圈儿什么都没买看看就走了。 在家里等待了一天消息的崔玉凤也难掩失望,连晚饭都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想想这也挺正常,毕竟店面的位置并不理想,一般人不可能逛街逛到居民区里。最主要的是才开业,还没有几个人知道那里有家服装店。 当前最主要的拓开市场,酒香也怕巷子深,有好东西卖也得有人光顾才行。 这回李燕倒是没插手,崔玉凤自已想出了办法——找人试穿衣服打样子,打开知名度。 她仍然采用了举贤不避亲的就近策略,七妹崔玉梅芳龄十九,模样俊俏,身材高佻,天生的衣架子。跟她最要好的女伴周彩莲,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这两人走在一起,回头率一向很高。 六一儿童节这天,凌水镇正街出现了两个梳着大辫子,漂漂亮高细高个的大姑娘。她们也就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惊艳目光无数。除了被她们的长相吸引外,还有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她们身上样式独特新颖,做工精良的衣服。年青的男子开始打听她们姓什名谁,是哪家的姑娘。好美的女人感兴趣的是她们身上的衣服出自何处? 两人接连三天都去逛街,每天身上的衣服都不重样。收获一众追求者之余,也给隐在居民区里的店铺带来了大批的顾客。 在接下来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十种样式三种尺码,共计三十套衣服全部卖光。一些没有买到衣服的人还直报怨货太少,为什么不每种尺码多进些。 这种火爆的场面,远远超出崔玉凤的预想范围之外,当即就做出决定,联系到几个工友,利用她们下班后的时间,连夜赶制出一批成衣出来。 由于先前设计时的各款式各尺码都有备份,所以节省了不少时间,一夜的工夫也弄了四十五套出来。 对于这几个熬了夜干活的工友,崔玉凤也给出了合理的报酬,每人十块钱当做感谢费。一晚上就挣了工资的三倍,几人自然是十分高兴。 崔玉凤趁机说了以后想找几人帮忙,利用她们下班后的时间来做衣服的事,并按计件支付工资。能够另外再挣份钱,几人自然欣然同意。 这样一来,崔玉凤就有充裕的时间用来设计新款式衣服,只需把尺码标注清楚,按规模裁剪即可。没事的时候,就会琢磨李燕别出心裁的主意,在衣服领后面弄块特殊标志,让人看见这衣服以后就知道是出自她店里面的衣服。 崔玉凤当然也想有更多人知道这衣服是她亲手设计出来的,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所谓的品牌概念,但是大体意思她却明白。至于用什么图案,她思来想去最终采用了凤凰的简化图形,取名火凰。一是她名里占了个凤字,二也是借着祥鸟的吉利寓意。为此还专门印染了一批这样的图案小商标,缝制在成品衣服上。 火凰服饰就这样正式起步,开始在凌水镇上只有几十坪米的店铺里开始售卖。 崔玉凤这边服装生意上了轨道,李燕那边也没闲着。马家兄弟那边送来消息,需要收购一种药材——东北铁线莲根。 东北铁线莲,俗称山辣椒秧,其根入药,地上茎可以食用。 功效主治:祛风湿,通经络,消痰涎,散癖积。治痛风、顽痹、腰膝冷痛,脚气,疟疾,痫瘕积聚,破伤风,扁桃体炎,诸骨鲠咽。 收到消息后,便由崔文武出面,带领着挖根小组开始新一轮的挣钱行动。 因为上一次毛骨朵花根让这些半大小子都挣到了钱尝到了甜头,这次都十分的积极踊跃。这个季节正是山上菜下来的时候,很多人听到了消息藾(lai)菜之余也会把根儿挖出来一并带走。 挖根的队伍也就变相的加大了,对于李燕和崔文武来说自然是好事,收到的根越多他们也就越能挣到钱。马家兄弟这次给出的价格是八毛钱,他们收下来时按五毛钱一斤,仍然挣三毛钱的差价钱。 六月中旬的时候,马家兄弟准时到来,统共拉走了一万六千三百四十二斤的药材根儿。李燕和崔文武各人挖根收入不算,光差价净挣四千玖佰零贰拾陆块钱。 李燕大概算了下自已手里现在的钱,这次和崔文武两人各自分到的钱加上放学后挖根的收入共两仟伍,再加上她妈崔玉凤买房子时从她这里借走的一千六也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统共加起来就有五仟多块钱了。 这些钱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虽说是大事做不了,可一般的小生意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加上她老舅崔文武那份,这本钱可是足够足够用了。 对于崔文武这个小舅舅,李燕可是打算着拉他长期搭伙做生意。一来是因为两人的关系特别铁,崔文武也凡事都听她的,并没有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尤其是挣了两次钱后,更是她指哪打哪,没有半点犹豫。合伙人当然就得找这样儿的。二来也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方便自已出面办,自已的小舅舅为人可靠,不会因些而出现欺骗背叛之类的事情。三来也是想借机拉拔下这个对自已一直都很关心的小舅舅,不想让他再过穷日子。 其实,在进入六月份天气渐热的时候,李燕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打算。只是学校还没有放假,她也不好专门请假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第二十七章 进货 期末考试完的第二天,李燕就瞒着她妈,借口说跟她老舅崔文武一起去她大姨崔玉英家玩儿几天,从家里走了。 崔玉英家的大儿子黄秀文跟崔文武年龄相仿,念中学的时候一直住在姥姥家,和老舅的关系很好。大女儿比李燕小一岁,性格开朗跟这个表姐很能合得来,每到放假休息天,两人都会凑到一块玩儿。 崔玉英是个憨厚随和的女人,家里来了小孩子她也不会嫌烦,反倒时常弄些好东西给他们吃。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女儿去姐姐家崔玉凤很放心,丝毫也没感到怀疑。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信息也闭塞,再加上没有意识到异常,李燕直走了一个星期,崔玉凤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要知道,寒假的时候,她去玩儿了十多天,七天的时间并不算长。 直到第九天头晌,李燕和崔文武坐着镇上拉脚的马车回来了。当时正好赶上吴芝兰抱着小李佳去前街溜达,只有崔玉凤一个在家画衣服图样,听见外头马车响就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看。 崔玉凤站在大门口,看着那大包小包堆了一车厢的货物,眼睁瞪得快赶上铜铃了:“老弟,你们是这是把大姐家搬来了啊?干什么拿这么多东西,都什么这是啊?”都这会儿工夫她还没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呢。直到崔文武和李燕俩人忍不住笑出声,她才猛然醒悟道:“唉,不对——”三步两步冲到车跟前,拉开其中一个袋子的拉裢,里面绽新的衣服露了出来。 “说,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就是再迟钝也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李燕看着她妈拉长的脸,暗自吐了下舌头,歪头冲着崔文武撇了下嘴,示意他顶上。 崔文武心领神会的赶紧道:“哦,三姐,你别怪燕子,是我要去南方转转,把她带上又怕你不同意,这才撒了个小谎。” 啥叫此地无银三两?这就是例子。李燕叹口气翻了个白眼儿,抚着额头直望天。 果然就听崔玉凤严厉的喝了声:“你给我闭嘴,撒个谎都不会,就你那榆木脑袋还能想到去南方转转?屁——准是这小丫头片子鼓捣你去的。”转头就去教训李燕:“你这熊孩子,还学会撒谎了,看我不揍你——” 李燕赶忙制止道:“等等,等等,妈,有话咱回屋里好好说,先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好不好?”往边上递了个眼神。 崔玉凤这才发现赶车的车老板儿还站在旁边卖呆儿呢,忍住了火气,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付了车钱让车老板儿赶车走了。 两大一小三人把大包小包的弄回屋里,找了个地方堆放好,刚弄妥当喘口气儿的工夫,崔玉凤就二话没说,抬手照着两人肩膀头就狠狠各拍了两巴掌:“你说说你们俩,一个八岁小丫头片,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这要半道上出点儿什么事,叫家里人可怎么办?”只要一想到两人偷摸走了这么老远,就觉着后怕。 李燕揉着被打的地方,疼也没敢吱声,低着小脑袋伸手去扯她妈的衣服襟:“妈,是我错了,不该跟你撒谎,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崔玉凤拔高了嗓门,本来就响亮的声音顿时尖锐的刺耳。 李燕缩着小肩膀不自觉倒退了两步。 崔文武有些心疼,往前上了步道:“三姐,我已经是大人了,有我在不会让燕子出事儿的。” “你还敢回嘴?”崔玉凤气的又拍了他一下:“你才多大呀?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懂什么呀?南方那边骗子多,再有两个你也不够人家骗的。你等着,回头我就告诉咱妈,让她教训你。” “……妈——”李燕小心翼翼的抬眼瞅着崔玉凤,迟疑着嗫嚅道:“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带回来的东西?” 崔文武也附和的道:“是啊姐,我们带回来不少好东西,你看看吧?” “住嘴,别想我转移视线。”崔玉凤严厉的喝道。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忍不住好奇,语气稍缓的道:“……那、拿给我看看吧——”到底女儿和弟弟没有真的出事,她再大的火气也慢慢降下来了。 崔文武赶紧把袋子拿过来,一个个的打开,崔玉凤看了过去,里面的东西倒是挺多,大致分为两类,一类穿的一类戴的。穿的无外乎男女衣裤鞋子,戴得是眼镜发夹。后者她倒不太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是那几大包衣服,特别是其中那些鲜亮艳红色的裙子,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出于对服装敏锐的洞察力,崔玉凤随手拿起一条红裙子,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亮了:“这些裙子是不是现在南方正流行?” 崔文武道:“不光是裙子,还是里面的白衬衫,那边老多人穿了。还有这些高跟儿鞋、蛤蟆镜、花短袖,这些——这些——全都是。” 崔玉凤看的眼花缭乱,最后才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们俩弄回的?” “不就我们俩吗,还能有谁?” 崔玉凤咋舌道:“你们——你们是怎么办到的?”说好听是两人,可是其中一个才八岁大,能拎屁点儿东西,半点用都不顶。另一个虽说是半大小子,倒算挺有劲儿,可也就长两只手,这些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袋子,老沉老沉了,光凭他一个人也拿不动啊? “也没什么,市区里的道上都是雇车。坐火车进站出站的时候,燕子看包,我来回的倒腾,费事点儿倒也不是特别难办。”崔文武回想起这一路,光是车就倒了好几趟,辛苦自是不必说了。 “你说的挺轻巧,加起来也有几百斤的东西,倒能不费劲儿啊。”崔玉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着两人略显疲惫的神情,暗自叹了口气:“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们了。这一次去都去了,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有下回了,听见没有?” “三姐,我们——” 李燕敲了下崔文武的胳膊,打断他道:“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妈。” “这还差不多,赶紧洗洗手,我给你们下点儿面条吃。”崔玉凤念叨着进了厨房。 崔文武压低了声音道:“燕子,你不是说卖得好再去两趟吗?” 李燕朝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这时候跟我妈说,你想挨你三姐削啊?” 崔文武摸摸肩膀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吐了下舌头,学着电视剧里的片段,甩了佛尘打了个稽首:“……贫道愚钝了,多谢小施主指点迷津——” 第二十八章 县城卖货 李燕这一趟的南方之行,花掉了她和崔文武两次卖药材根儿赚的钱。不过,她有信心可以翻倍再挣回来。 八十年代开始,南方的一些服装开始兴过来,那些新潮的衣服款式新颖、品种丰富,花色繁多,在凌水镇这样的小地方刮起一波波流行风潮。 前两年风靡一时的喇叭裤就是例子,几乎大街小巷都遍布着那种裤腿肥肥的像喇叭形态盖住脚面的长裤。直到几年后,凌水镇上这种裤子仍然随处可见。 六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短袖、裙子已经开始有人在穿了。李燕知道,这一年的夏天将属于红裙子的天下,白衬衫红裙子是女性流行的主流。 比起凌水镇,县城里流动人口和消费能力各方面都要上个台阶。所以,她把进军流动小商贩行列的第一枪打在了县城距离主街不到两百米的三岔路口旁的一排白杨树下。 这里属于一片混杂地,方圆五百米内含概了学校、医院、商店、市场、厂房、办公场所之外,还有两处较大的居民区。虽说跟主街无法比拟,可是人流也很多。 依旧是舅舅外甥女两人组,大清早就起来收拾好货包,雇了辆马车坐到镇上。又搭了辆去县城的顺风车,不到八点钟就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打开提前准备好的大块塑料布,垫在土路上,跟着把零零总总杂七杂八的捡出来一些,衣服、鞋袜、眼镜、发夹各式物品铺了好几米远去。 这些样式新颖,品种繁多的大小东东,到底都是南方新兴起,就算在县城里也不多见,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吸引了路过的人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这些涉及面较广的货物里,总能找到符合自已年龄段的东西。大到一件衣服,小到一根火柴棍精细的头夹,价钱也由五六毛钱到五六十块钱,贵贱先不说,却很是能聚拢人气。 要说这些东西当中,卖的最好的当属那些白衬衫和红裙子了。要不怎么都说女人的钱好赚,看到漂亮时髦的衣服,好美好浪的大姑娘小媳妇就都走不动道儿了。谁不想打扮的更漂亮些,让身边的人多夸奖几句。就算价格贵一些,也挡不住这种爱美的天性。 稍差些的就是那些花色各异的短袖男式衬衫和带起来颇为拉风的蛤蟆镜,这些东西小青年可都喜欢,自然不差那十块二十块钱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嫌贵不买,可是又忍不住留下来想要再东瞅瞅西看看。对于这样的人,李燕和崔文武也不急着赶人,他们越是留在这里,越说明他们这次进的货好。 整整一天的时间,李燕和崔文武卖掉了几乎一半儿的货。从县城往回来的时候,两人累的话都不想说了。 崔文武倒还是其次,李燕可是真的累惨了,怎么说她都还是小孩子,再能干那副小身板儿也在那儿摆着。坐在破旧的小客车上,颠簸了一道,也累睡了一道。 等到两人回到堡子里,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迷迷糊糊的李燕被她老舅崔文武从马车上抱下来,拎着重量稍轻的小件儿货物袋就晃晃荡荡的先进了大门,崔文武在她身后去提剩下的那些袋子。 刚一走进院子里,李燕就听见屋里传来的小婴儿哭闹声和有些陌生女人尖利到刺耳的吵骂声。 一瞬间,所有的磕睡虫全都被赶跑了。李燕三步并做两步的就冲进了屋里,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全然不顾这家里头还有个三两月大的小婴儿,这么破口大骂? 东屋里头,吴芝兰抱着哭闹不止的小李佳正站在地中央,满脸通红气到不行。在她正对面的炕头上,大儿媳妇戴桂珍盘腿大坐,手里拎了件衣服,气哼哼的咒骂道:“……嗯你说她崔玉芝对劲儿吗嗯?我去买衣服不给便宜就算了,还拿了件破洞的给我,这要不是我发现的早,等到穿上身还不得叫人家笑话死啊?我都听别人说了,那店是你二儿媳妇开的,真是光知道挣钱了,真可是缺大德了。我今儿个就坐这等她回来,把衣服扔她脸上,看她怎么说?” “哎呀,大娘来了,这是怎么滴了,气得脸都绿了,快赶上河里捞出来的王八盖子了。”李燕听了个大概,从走廊里走进屋里来,不紧不慢的冲着戴桂珍道。 “小死鬼儿,你才王八盖子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像你那个缺德的妈。”戴贵珍又黑又丑的一张晚娘脸拉得老长,凶巴巴的架势就差没伸手去打人了。 李燕不生气不发火,甚至还带着那点儿笑意的道:“是,我嘴里是吐不出象牙。可不像大娘,什么都能吐出来,就是不吐人话。” “你——” “老李家大嫂,你想干什么?”崔文武随后走进来,朝着戴贵珍立瞪眼,警告意味浓厚的低喝了声。 戴贵珍前倾的身体又坐了回去,举高的手臂也收起来。嚣张的气焰灭下去不少。 要说这人都怕厉害人是一点儿也不假。崔文武在周家堡子里能打架的名声很是响亮,不光是那些半大小子怕他,连成年大人也都对他挺打怵。戴贵珍也不例外,心说这小子挺混,可别惹乎他再挨了打可就不合适了。 可又寻思着就么算了不甘心,硬着头皮艮着脖子冲崔文武道:“崔老八,这是我们老李家的事儿,跟你可没关系,你犯不上跟我大小声。” 崔文武哼了声:“我犯不上?你刚才骂完我六姐骂我三姐,你说我犯不犯得上?” 戴贵珍词穷的伸胳膊往外甩了下:“就是你们理亏,卖了件破衣服还不许我说了?告诉你,就是到哪里打官司我也是有理。” “老大媳妇,你看你进来就吵吵把火,我也没说什么,不就是件衣服吗,等玉凤回来给你换件新的不就行了吗?”吴芝兰压着火气,打算化解矛盾。小李佳在她怀里渐渐收住了哭声,两个小黑眼珠子还沾着泪水,骨碌碌的往外看。 戴贵珍道:“换一件就行了吗?得给我个说法,我不能白白就这么受了窝囊气就算了,到现在我这胸坎上还气得生疼。” “那你想怎么样?”李燕冷冷的看着她。 “……怎么着也得赔我两件衣服钱,还有我看病买药的花费,差不多两百块钱吧。” 李燕暗自冷笑,就知道她得趁机捞便宜,不然她就不叫戴贵珍了。 第二十九章 拆穿 吴芝兰脸绷着道:“哼,老大媳妇,你可真是敢要啊!” 戴贵珍把脸一扭歪:“老太太你可得一碗水端平,都是你儿媳妇,我这可是吃了大亏,你不帮着说话就算了,还嫌我要的多了?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敢要了?我被气病了,还不许我要点儿钱上医院了?”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回去把老大叫过来,我跟他说。” “你儿子什么熊样你不知道啊,那一扁担勒不出个屁来,叫他来顶多顶雨?难不成你是觉得他好说话,想拿百八十块钱的就想打发我了?告诉你,那可没门儿,我可不能让那个劲儿。” “你——”吴芝兰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燕在旁边把话接了过来:“大娘,你说你从我六姨手里买了件衣服,那拿给我看看?” “就你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个五看出个六,赶紧滚一边儿去,甭烦我。” “怎么了大娘,你是不是心虚还怕我看啊?” 戴贵珍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不是想看吧,给你给你,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妈店里卖得破烂衣服——”手里的衣服往边上一甩。 李燕把衣服拿在手上翻看着,其他地方都还好,只在后腰部位有条像是蹭划刮破开大约一厘米长的口子,用顺色的线拿机械缝接好,不仔细看倒是根本看不出来。 这件衣服是用花布做的长袖衬衫,看样式是挺像她妈设计出的一种款式,布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李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偏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低着头半天没吱声。 戴贵珍哼了声:“怎么,看见破了的地方吧?我可没冤枉你妈,她卖的就是破烂儿。” 李燕慢慢抬起小脑袋,手指头捏在衬衫领口的位置,漆黑的眼睛异常明亮,一字一句道:“我妈卖什么我很清楚,我不清楚的是大娘你是打哪儿弄来的残次品,硬要往我妈身上赖?”直接把衣服丢到戴贵珍身上。 戴贵珍脸上是难以掩饰住的吃惊,跟着疾快的闪过一抹心虚,却仍是强硬的坚持道:“你瞎说什么,这衣服就是我从你妈店里头买得,花了我十八块钱呢,不信你去问问你六姨,看她说我是不是昨天下午过去的?” 李燕冷冷的看着她,道:“是不是只有大娘你心里头最清楚,你要是还想赖着不走想讹钱,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念头,别到时候我妈回来拆穿你脸面上再难堪。” “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把我吓住吗?我告诉你,老娘可不是被吓大的。” “看来大娘你是真不找算留着脸皮走出这道门儿了,那好吧,我也就不用给你再留情面了。”李燕当即转身去了西屋,把放在柜子里的成衣拿出来两件返回来,当着屋里三大人的面,翻开叠得板板正正的衣服,指着后脖领处的一块小小的绘着简笔凤凰图案一模一样的白布块儿冲着戴贵珍道:“大娘,你看见了吗,这个就是我妈店里衣服特有的标记,再看看你那件有吗?” 被当场拆穿的戴贵珍那脸青一阵白一阵,却硬是耍赖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们卖的衣服这个缝那个不缝的谁还能知道是怎么的?反正我不管,就是得赔给我钱。” 屋里另外的两大一小,被她的这种穷急拍赖行为气的不得了,崔文武撸衣服袖子就要上去揍她,被李燕伸胳膊拦住了。跟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不打她都能赖上,要是打了还不得被她整天找上门,烦都烦死了。 正在李燕觉得气愤又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的时候,崔玉凤从外面进来了。看情形估计是刚才在门外听了半天动静,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冲着吴芝兰道了声:“妈,我回来了。”跟着还不等吴芝兰跟她解释眼前的状况,就径直走到戴贵珍面前,把那件衬衫拿在手上不屑的看了看,跟着嫌弃似的丢到一边道:“这种残次品也有人愿意买,可真是够掉价的,省那几块钱穿身上不嫌磕碜呢啊?大嫂,我听说大哥一个月也不少挣钱,你这么节省用得着吗?” 崔玉凤平日里是个连彪傻疯子都不嫌埋汰,能拿把蓖子给梳头刮虱子的人,可想而知她心地善良的程度。要不是被气到份儿上了,也不会这样出口就伤人。 这话无疑正戳中了戴贵珍的痛处,当初她买这件衣服时就是图便宜,也没寻思是怎么回事,等到回了家才发现。想要退货,可卖的人不肯,还拿话直堵囊她:“……要不是残次品,还能卖那么便宜吗?”一句话就给她噎住了。 回到家里是越想越不甘心,寻思来寻思去就想了这么个招儿,又买了件款式一样的衣服,想要讹笔钱。没想到被李燕给当面拆穿了,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她哪里肯干,就一直这样耍无赖,却被崔玉凤好顿嘲笑。两人是妯娌,最是容易让人相互比较,戴贵珍本来就觉着自已嫁的男人不如小叔子,又被这样当着面的笑话了,立时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整个炸毛了。猛得从炕上蹦起来,叉着腰叫嚣道:“好哇崔玉凤,你卖了破烂儿衣服还反过来笑话我,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崔玉凤也没让那个劲儿,道:“什么叫猪八戒倒打一耙?就是你这样的,不知道打哪儿捡来的便宜货,硬说从店里买的。连个八岁小孩子都看出来你在说瞎话,你还想继续跟这耍无赖啊?大嫂,你们家真就穷掉底儿了缺这二百块钱过日子吗?竟然想出这样的损招来,可惜啊,算计错人了,别说二百块,就是二分钱我都不带给你的。” 戴贵珍一听这是拿不住这个妯娌了,当下两手拍着大腿,张大了那张扁瘪的大蛤蟆嘴,干打雷不下雨的跟那哭嚎:“哎呀我的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弟媳妇欺负大嫂,当婆婆的连屁都不放一声啊,我的命真苦啊,怎么就嫁了这样的人家啊——”每句都拉着长音儿,高高低低像是在唱戏。 吴芝兰被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心里窝了口闷气,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不那么憋得慌。 第三十章 老大 李燕知道她这个大娘那是死不上限儿(超级不讲理),可以说是上不尊老下不爱幼,有什么便宜得她先占着,有什么苦头那都得别人全吃喽。就是这么个又丑又刁,没半点人缘,无论是跟亲戚朋友,还是邻里邻居,那关系都糟到一塌糊涂的女人,却有个二十四孝老公。 李大成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比起二弟的英挺,三弟的帅气,则更像古代标准的美男子,年青时面容白皙,风姿特秀,俊美如玉。他不光有个好外表,内里也不错,通过自已的不懈努力考上了县一中,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 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却在那个以成份说话的年代,甚至连个像样的对象都找不到。这跟弟弟李大中遇到的情况类同,可两人对待媳妇的方式却是天壤之别。他正是记得当初的耻辱,才会对最终嫁给自已的戴贵珍始终存有感激的心理。就是这份感激,让他事事对她迁就,以至于养成了她越来越刁钻的性格。 李大成的本质其实并不坏,可架不住身边有个坏老婆成天的吹耳边风,一日两日或许没什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慢慢的他就会觉得自已的老婆说的在理,错处全都是自已爹妈弟弟妹妹们。以至于矛盾加深,亲情越来越疏远。 如果单就做丈夫而言,没有人比他更称职。可以说,老婆就是放个屁那都是香的。 戴贵珍拿着衣服走的时候,其实在里屋批改学生作业的李大成是知道的。只是他却没有出声阻止,在他心里也对这件事很是生气,觉得弟媳妇不该把残次品卖给自家人。对自已老婆的盲目相信,以至于让他忽略了事情的真相。 两家人住得很近,后窗斜对着大门不过二三十米远,声音稍大些另外一家都能听见。 久等不见自已老婆回来,李大成有些坐不住,打开窗户竖起耳朵听着后街的动静。直到戴贵珍那可着嗓门贯的哭嚎声传过来,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了出去。 崔玉凤那也是当过妇女队长的人,哪里容得别人坐到她家炕头上来挑事儿,当即就把脸冷下来,道:“戴贵珍,你别给脸不要脸,趁早从我家里滚出去。” “三姐,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打她出去得了。”崔文武说着就要动手。 戴贵珍吓得一高蹦到地上,趿拉着鞋就往外跑,“哎妈呀,打人啦——”还不等崔文武碰到她根头发丝儿就先叫唤起来了,几步就窜到了院子里。 正好这时候李大成急冲冲的赶过来,这一看见自已老婆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大喊又叫着被人追着打,这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吴芝兰这工夫也把怀里的小李佳交到她妈崔玉凤手上,紧跟在后头撵出来。看见大儿子站在院子里,先是一愣,跟着习惯性的先招呼了声:“大成你下班回来了?” 李大成没好气儿的道:“可不回来了吗,再不回来自已老婆都让人给打死了。你这妈是怎么当的,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吧?二儿子媳妇是你儿媳,大儿子媳妇就不是你儿媳了吗?” “大成你听我说——”吴芝兰张口就想解释。 “还说什么呀,我都亲眼见着了,你看看把贵珍吓得连鞋都没穿上。她不就是问问衣服能不能给退,至于人们合起伙来欺负她吗?” 崔玉凤也抱着孩子走出来,冲着叫嚣着的李大成道:“我说大哥,你真是白瞎了读那些年书了,连事非黑白都不分了。还人民教师呢,半点礼孝廉耻都不懂。别说妈没有不是,就是有也不是你这当儿子可以说三道四的。就你那老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有名的刁钻懒滑,看看有没有人说她一句好?” “谁刁钻懒滑了?”戴贵珍抻着脖子喊:“你别当自已是什么好干粮(gailin),你要是好,李大中能跑外面找别的女人?崔玉凤,你连自已男人都管不住,还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趁早钻进锅底炕躲起来算了,哪还有脸出来见人?” 骂架就是互掀对方伤疤,什么赶劲儿(过瘾)说什么。最好是一句话能气得对方翻白眼躺下,那才是最高境界。 被说着痛处,崔玉凤心里明明气得要死,可是却不想让骂得人得意,表面上却云淡风清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道:“哎,那说明我男人长得好有魅力,才招女人喜欢,怎么地,你眼馋啊,眼馋让大哥也出去找啊?” “我就是给他胆儿他也不敢出去找。女人要是没有这两下子,那还能叫女人?”戴贵珍显摆着自已的御夫有术,暗示自已有魅力比崔玉凤强。 岂不知,这么一说却把李大成给贬到脚底下去了。当着外人的面,他多多少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崔玉凤逮着机会就是好顿损:“要不怎么说你戴贵珍厉害呢,把自已男人训得跟孙子似的,简直比哑巴畜牲还听话。叫往东就往东,叫往西就往西,让站着不敢坐着。明明自已老婆耍无赖硬要钱,他还跑过来大声‘汪汪’,你们还真是夫妻俩,都够不要脸。” “你——”戴贵珍被堵的一句话没有,回头拿手肘拐了下李大成:“你哑巴了,倒是说话呀?” 被弟弟媳妇这么一通骂,李大成觉得脸上没光,臊到不行,偏偏她说的又都是事实,没办法去辩驳,只得把气撒到旁边的吴芝兰身上:“都是你这个老太太不会弄事儿,两媳妇吵翻天了,别人要笑话也是笑话你。” “我怎么就不会弄事儿了?”吴芝兰道:“长眼睛的都看见你媳妇耍无赖,怎么地还得跟她赔不是啊?” 戴贵珍要钱的计划也泡汤了,气急败坏的正没处发泄呢,一听这话,把矛头直接指过来:“你老太太就偏帮着二份儿,我们家大成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是捡来的儿子。”转头跟李大成道:“你以后别再叫她妈了,人家也没把你当儿子看。” 李大成气哼哼的甩出一句:“不叫就不叫。走了,咱们回去,别在这里碍人眼。那衣服全当是倒霉,不能穿就扔了。” “哥,什么事儿倒不倒霉?”大门外,李大中被别人用摩托车载回来,刚好听个话尾,带着笑意的随口问了声。 李大成也没搭理他,拽着戴贵珍闷头往外走,跟他碰个对面时甩了句:“……回头问你媳妇去——” 第三十一章 终于反击了 李大中这段时间刚包了个煤矿,起早贪黑的忙活着,家里的事他也不关心。崔玉凤开店的事家里人谁也没跟他提,冷不丁听说戴贵珍过来找碴儿还挺蒙圈(迷糊)。 吴芝兰的心情很坏,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不认娘这种事放谁身上都觉得诛心。想到自已打小把儿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把大,没得他半点纪(回报),还挨顿落。越寻思越难受,鼻子泛酸,眼泪就往下流。 李大中脾气暴归暴,可是却很孝顺,见他妈伤心难过,就埋怨自已媳妇:“你也是,她不上限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着较什么劲较劲,那两百块钱给她不就结了吗?” “你说的倒挺轻巧,两百块钱是小数目吗?凭什么说给她就给她,是她无理取闹在先,怎么着我还得不吭声倒搭钱啊?” “你犟什么嘴犟嘴,你开店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还跟我先立瞪眼?老娘们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就是欠收拾了。”李大中习惯了崔玉凤的顺从,哪怕是辩驳都不容许。 吴芝兰抹了把眼泪,低喝了声:“行了,别再吵吵了,够心烦了。到点了,吃饭吧,不等你爹了。”穿鞋下地,走进厨房。 李大中没有要放过的意思,沉着脸问崔玉凤:“你哪来的钱去开店?” “反正不是你的钱就是了。”崔玉凤也没给他好脸色。别人打架有丈夫帮,她可倒好,没得到半名安慰先被教训一顿。她自认比起戴贵珍强了不知道多少,却没人家好命有个心疼自已的丈夫。 “你不是偷我的钱,还是养汉挣得钱啊?” 崔玉凤也怒了:“你别满嘴喷粪,自已出去跑破鞋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啊——” 李大中抬手就是一巴掌,崔玉凤被打得眼前直冒火星,长久压抑的气愤瞬时间全都爆发出来,像个怒火中咆哮着的母狮子,伸出利爪直接回敬了过去。 两人这一吵吵动手,吴芝兰从厨房里跑出来,冲着两人喝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就没有一天的好时候,成天的打架。” 怎么也没想到崔玉凤还敢回击,李大中被打得愣住了,可紧跟着就回过神儿来,把一脸凶神恶煞的抓住崔玉凤就推倒在地,上去就踹了几脚:“老娘们还反了你了,看你还敢跟我动手?” “大中,你干什么?”吴芝兰惊叫着就扑上来拽他。 李大中嫌她碍事,直接把她推到门外,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任她在外面猛劲敲门,就是不开,拳头雨点般落在了崔玉凤身上。 这就是自已陪着一路吃苦走到现在的丈夫,是她两个孩子的爸爸。她委曲求全,处处迁就的男人。她孝顺公婆,善代姑叔,抚养女儿,赚钱养家。这哪一条没做到,能换来他的打? 崔玉凤心里已泪流成河,对李大中是彻底的伤心绝望,心灰意冷到麻木,任凭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像个木偶一样毫无反应。 门外是吴芝兰的焦急的叫唤和不断的敲门声,崔玉凤慢慢恢复了神智,体内伴随着疼痛而起的是汹涌的愤怒和满腔升腾的怒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的射向李大中。 这不同于往日可地打滚儿大声哭嚎的表情,让大李大中莫名觉得不安,像是掩饰这种陌生的情绪,甩手又打了一掌巴,凶巴巴的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崔玉凤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以着异常平静的语气道:“李大中,我们离婚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把你打我的都还回来——”趁着对方还在愣神的工夫,疾转身猛的操起旁边的折叠椅,照着他的肩膀头狠劲儿的削了下去。 农村女人成天的干外面活,有着一把子力气,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就算是李大中这样身强体健的大男人也被当场拍到了地上。刚想爬起来,就被崔玉凤抡起椅子又拍了回去。如此反复几回,任他再强硬的汉子也被闷趴下光剩下喘粗气的份儿了。 “你——崔玉凤,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等着又怎么样?”崔玉凤半蹲下身体,伸出手左右开弓直到李大中的嘴丫子淌出血,才收了手。“这些年你打我的一起还给你,往后咱们谁也不欠谁,桥归桥,路归路。” “……离,明天就去办手续,不去的是孙子。” 崔玉凤冷笑了声,抬脚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就要去开门。手刚放到门把上,耳边就听‘哗啦’一声响,前窗户被砖门砸碎了,李燕的小手勾着了插销打开窗户,跟吴芝兰踩着凳子爬了进来。 屋里的情形远出乎一老一小的预料,本来以为崔玉凤会被揍倒在地,却换成了李大中。 到底是心疼儿子,吴芝兰也忘记了刚才还想着要狠狠的打骂教训一顿李大中,赶紧召唤着李燕把她爸扶起来。 李燕出去送她老舅崔文武,商量着明天几点去县城卖货的事儿,刚进院子就听见她奶吴芝兰坐在门前台阶石上哭眼抹泪儿,说她爸正锁了门在屋里打她妈呢。一听这话,她当时就激动的捡起仓房旁边的砖头,砸碎了前窗玻璃。 “妈,你没事吧?”李燕满心挂着的都是她妈崔玉凤,根本没搭理吴芝兰说要过去扶她爸起来的那茬儿。 崔玉凤站在门边头发散乱,脸上青紫好几块,嘴角也破了皮,一身的狼狈。光是看她微躬着腰,直不起来的样子,就知道身上肯定也有多处伤。 李燕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男人对自已老婆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对于一个跟自已同床共枕,共同经历过风风雨雨,又孕育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该是怎么样的狠心才能下得去这个手? 可想而知,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半分的情爱了,哪怕稍微还有份情意在,也就不会这么做了。对于这样的丈夫,她妈是怎么才忍耐到现在? 和她这个女儿不同,当妈的吴芝兰此时此刻心里的天秤已经急速倒向自已的儿子,对于崔玉凤的同情已经转换成了埋怨责问:“玉凤,你是怎么把大中弄的趴在地上,连起都起不来?这要是打坏了哪,以后还怎么活?” “奶,难道你没看见我妈身上的伤吗?” “那你光顾着你妈,没看见你爸都这样了?” 李燕瞅了地上咬着牙根儿慢慢站起来的李大中,像是在看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半分怜悯,极平静的道:“爸,这回你也尝到了被人打的滋味了吧?说老实话,是不是不好受?” 第三十二章 要离婚 李大中抬手就要打,由于动作过猛抻到了后背被连砸了好几下的地方,当时疼的直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李燕没搭理他,过去扶着她妈崔玉凤去了西屋。 尽管心里已经早有准备,可当她看见那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瘀青,难受的还是没能忍住掉下眼泪,哽咽道:“妈,疼吗?”小手抚着那些肿起来的地方,把她那个渣爹恨死了。 崔玉凤无声的流泪:“燕子,妈要跟你爸离婚,你跟谁?” 李燕想都不想的就回答道:“当然是跟你了妈。可是妈,你真的决定了吗?要是我爸不同意怎么办?” 崔玉凤冷哼了声:“他巴不得跟我离好找别的女人呢,要不是这些年我一直忍着早就散伙了。”叹了口气,泪眼模糊的看着女儿:“燕子,不是妈心狠,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看见了,你爸他对我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妈还死皮赖脸的跟他凑一起干什么?只是妈怕到时候你判给了你爸,将来长大了会说是妈小时候把你给撂了再恨我。” “妈,怎么会?你要是决定了,那就跟我爸离吧。反正我已经懂事了,法院把我判给谁都不重要,我自已长着两条腿,想去哪去哪,谁也管不了。” “你真的支持妈的决定?” “嗯!”李燕重重的点点头:“你们俩个这样在一起我看着也难受,还赶不上分开各过各的。” “你能这么想那就好。”崔玉凤欣慰的泪眼含笑。 李燕有些担心她身上的伤:“妈,你去医院看看吧,别再有什么问题?你要是真有个好歹,我和妹妹可怎么办?” “没事儿,放心吧,都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我被打了这些年,心里都有数,等呆会儿上点儿药就行了。” “可是,妈——” “别担心了燕子,其实今天妈是结婚这么多年最痛快的一次,虽然被你爸打了,可他也没捞着好处,我用折叠凳把他也打得够呛,肯定是比我还难受。光是想到这些,妈心里就别提多敞亮了。”崔玉凤抹干了眼泪,亲了亲正睡得香甜的小女儿,爱怜不已的道:“妈估计,你妹妹还这么小,离婚了肯定得判给妈,你多半是要判给你爸了。要是可能,妈真想把你们俩个都带走。” 李燕低头不语,默了半晌,方才轻声道:“妈,要是我爸他觉得后悔不肯离婚呢,那你该怎么办?” 崔玉凤轻‘哧’了声:“那怎么可能?就你爸的个性,会那么做除非天上下红雨了。” 李燕再次陷入沉默,心中却道,可不就是下红雨了吗! 事情的发展一如上辈子发生过的那样,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李大中和崔玉凤两人真的去公社办离婚。却被以孩子太小尚在哺乳期为由不予办理。 消息传得很快,身边的亲朋全都知道两人去公社办离婚的事,整个上午的时间家里来关心询问的人就没断过。 李燕本来想继续去县城卖货的计划也泡汤了,留在家里跟吴芝兰一起哄她妹妹小李佳。她的两个姑姑也全都回来了,坐在炕头上正说这件事儿。 李文贤住在临近的川阳镇,被吴芝兰找人送信给叫了回来。她跟姐姐李文芳一样,对于自已这个二嫂,多少有些看不上。觉得她太过平凡,实在是配不上长相英俊又有能耐的二哥。私底下跟李文芳是没少讲究嘀咕,可表面上却掩饰得很好,没在崔玉凤面前带出半点儿来。 这回眼见两人是真打算离婚了,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声音放开了丝毫不怕别人知道她对崔玉凤的不满:“……她要离就离呗,反正我二哥有的是人要给,不怕再找不着老婆。” 李文芳也跟着附和道:“我二弟那是要长相有长相,要钱有钱,要能耐有能耐,别看是离了婚,那大姑娘也是加鞭子赶有的是。你就看着吧,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门儿。” “叫你们俩回来是让你们劝劝他们别再闹了,你们可倒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知道跟这戳豁扬沙,是巴不得他们离怎么着?”吴芝兰正抱着小李佳,李燕拿小勺给她喂水。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大中那脾气,再找个什么样女人都得打跑了。玉凤可是打了灯笼也难找的好媳妇,这次也是真被打急眼了,要不然也不会还手。” “哎呀妈,你跟别人可别这么说,到时候法院再真把我二哥抓起来,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吴芝兰被小女儿的说法吓了一跳:“啊?法院还管这事儿呢?” 李文芳没好气儿的道:“怎么不管,她们俩人要离婚,肯定的说明原因,这关系到财产分配问题。要是人家觉得是大中打老婆输理,肯定会向着那边,把大半儿财产判给她。大中开了煤矿,刚才见着钱往后指不定一天都挣多少呢,这要是分给了她,不是亏大发了吗?” 吴芝兰被两女儿说的有些动摇,虽说是对崔玉凤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可跟自已儿子相比,总归还是差上一层。“那,那怎么办?”一时也没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说二哥的好呗。这回的事儿你就说怨我二嫂,都是她先挑的事先动的手,我二哥不是真的被她打伤了吗?说了也保准有人信。” “那玉凤脸上青了好几块,别人也能看出来啊?” 李文贤道:“看出来怎么了,就说我二哥被打急眼了才回的手,这不就行了?反正当时也没有别人在场,你怎么说怎么是。” “文贤说的对,妈,再有人来,你就按她说的往外去说。” 三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编着瞎话,冷不防旁边李燕喂完了水,把小勺扔进碗里,‘当啷’声脆响后,她出声了:“奶,大姑,老姑,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当时也在场呢?” 李燕这句话说的极其平稳,完全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活泼跳脱,完全就是个严肃的大人。 吴芝兰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偶尔的成熟表现,倒没觉得怎么样,李文芳和李文贤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后者,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个侄女儿了,冷不丁听她这种肖大人的说话语气和神态,还真是不太适应。 李文芳上次因为戴贵花的事被李燕弄得哭笑不得,这会儿又想了起来,当即就瞪了李燕一眼,凶巴巴的道:“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李家的人姓李不姓崔,别胳膊肘往外拐。” 李燕从吴芝兰怀里接过小李佳,从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扫了两姑姑一眼,带着几分轻蔑道:“我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是我妈,别人可以合起伙来欺负她,我却不可以。” 第三十三章 挺吃惊 李燕上一辈子活了三十几岁,有那么几件事觉得很遗撼。其中一件就是没能在她妈最受气那两年挺身而出帮上什么忙。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妈再受人欺负。就算那些人是她的亲人也不可行。 这一刻,屋子里的三个大人全都被她小小年纪却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硬气势给震到了,愣是半天都没人出声。 李文贤最先找回声音道:“妈、妈——这孩子是小燕子没错吧?怎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李文芳哼了声:“多半是她妈教的,小孩子还不都听大人说什么,她说什么?” 吴芝兰道:“你们别把什么事都往玉凤身上赖,燕子长大懂事了,她知道好赖。”扭头缓和道:“燕子,你爸妈离婚也不是我们的主意,是你妈先提出来的。这往后你和你妹妹都得跟着你爸,要是把家产都分给你妈了,你们可咋办?” “妈,你跟她说这个有什么用,她个小孩子能顶个什么事儿?” 吴芝兰剜了眼小女儿,斥道:“你知道什么?”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两个女儿都不知道,也就难怪她们这么想。 李燕背起小李佳道:“我爸我妈离不离婚,怎么分财产,大姑老姑,你们就不用瞎操心了,就是操心了也没用,你们说的不算。”丢下这一句就往外面走。 “唉,这小孩子——”李文贤指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生气。 吴芝兰没觉得半点惊讶的道:“看见了吧,就是我想编瞎话那也得看看她同不同意?别把她还当成小孩子,这小丫头的脑袋里可不空。”随即就跟两个女儿一五一十的说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件件都能跟她扯上关系。 当李文贤听到李燕瞒着家里去南方进货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妈,你说的这都是真的吗?她跟她老舅拿回了十几包的东西?” “可不是吗。”吴芝兰怕她们不相信,打开小屋门让她们自已看:“这些是昨天卖完剩下来的,刚拿回来可比这多多了。” 姊妹俩带着好奇的心理打开了那些包,里面的东西品种繁杂却样样都很新潮。两人长相都不错,平常又都好美爱浪,尤其是看见那些五颜六色,色彩鲜艳的裙子,那真是爱不释手,一个劲儿的往身上比量着。先前还想着的那些事儿,早就抛到了脑后去了。 “这小丫头还真挺行,弄了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我敢打赌,今年夏天这些裙子一定会很流行。” 李文芳也不得不点头赞道:“的确是挺有眼光。哦,对了妈,你刚才说崔玉凤开了个服装店,是不是在靠桥南大车店那趟房?” “好像是吧,听说是把边上紧临着桥头那溜小道上。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说啥了?” “还真是啊。”李文芳恍然道,“这一个多月我就听别人说新开了家服,里头专卖些好衣服,质量上档次,做工也好。价钱稍高些,可款式新鲜,很多人都去买。我还寻思着哪天过去看看,也买两件穿穿呢。” 李文贤则想到另外一件事,“街里的房子可不便宜,就算是老草房也得四五千块钱,我二嫂打哪弄那么多的钱?也难怪我二哥怀疑她,换了我也起疑心呀。” “是啊,文贤你一说我才觉得,可不是怎么地,她崔玉凤上班挣那点工资是有数的钱,她哪什么去买房子?妈,你不也说那房子不是租的吗?” “要说大中脾气急,他也不好生问问,说动手就动手。”吴芝兰指着她们手里拿着的衣服,又挨个包点了点:“这些东西燕子能从南边那么老远的地方捣腾回来,你们寻思寻思,这要是没有点儿本钱能行啊?这丫头五一放假前就开始和她老舅找堡子里那些半大小子挖毛骨朵花根儿,不知道打哪找来的人收购,头一回就挣了好几千块钱,她妈买房子的钱就是她和她老舅出的。” “哎呀我的天哪,这小孩子是人精儿啊!怎么这么厉害?” “我说这丫头怎么说话怎么这么硬气呢,把我们俩这当姑姑的都不放在眼里,感情是有能耐翅膀硬了。” “要不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也不相信这么点儿的孩子有这能耐。还有啊,不光是她,就她那妹妹也不简单。刚生下来的时候,燕子说看见火凤凰落咱们家屋顶上了,这长大了也是了不得啊。”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儿呢,怎么没听妈你说起过?” 吴芝兰白了李文芳一眼:“你要是不气我,早就跟你说了。” “哎妈,那这么说两个孩子就更不能给我二嫂了。”李文贤到底脑子反应快,最先想到这个问题。 “是啊妈,这件事你可得掌握住。” 吴芝兰叹了口气:“哎,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要离婚,你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妈,你现在也不用犯愁,我二哥赚了大钱不怕找不着好媳妇。” “别说她崔玉凤要离婚,她把我弟弟打成那样,就是她不提出来,我们老李家还不要她了呢。” 吴芝兰道:“好了,你们俩也别再瞎呛呛了,等他们俩从公社回来再说吧。实在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能好说好商议总强过打翻天了强。” 娘仨个在家里琢磨着财产分配的事,李大中和崔玉凤两人都带着一身伤的从镇上回来了。刚走过小木头桥,就看见土坎儿上李燕背着小李佳,伸长了脖子等在那儿。小小个头被身后的重量压得弯了腰,吃力的不住往上抬着下滑的小婴儿,尽管很累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看到这情景的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心酸,这要是真的离了婚,两孩子往后不是没爹就是没妈,再找个后的受了虐待,光是想想都觉着可怜。 崔玉凤自然不必说了,连李大中这种心硬的人都不自觉的难受,到底是自已的亲生骨肉,不能说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至少在这一刻心里某处柔软被触动了。 李燕把小李佳送到她妈怀里,崔玉凤已经泪流满面,李大中垂着头沉着脸闷声不语。 “爸,你跟我妈离了吗?我和妹妹怎么分的,都归你们俩谁?” 她不问还好些,这一出声把两人尽力克制住的情绪都勾了起来。李大中拉住小李佳嫩嫩的小手,红了眼眶:“……没离——我和你妈、不离了。” 第三十四章 暑假结束 李大中和崔玉凤最终没能离成婚,这原本就在李燕的意料之中。令她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她妈崔玉凤的态度,尽管为了孩子着想她没有强硬的非要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可是,她对李大中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由先前的深爱顺从到如今的心灰意冷漠然以对,夫妻的名头虽在,感情却早已经被一次次的伤害消磨的荡然无存。 回来的当天晚上,两个人关起门来一直谈话到深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崔玉凤面色如常,像是卸除了多年压在身上的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轻松。李大中却似一夜未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尽管他极力表现出毫不在意,可是却掩饰不住他心情的沉重。 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对于谈话的内容对家人都三缄其口,丁点儿不露。崔玉凤只在被吴芝兰追问的狠了才吐出句是是而非的答案:“妈,我和大中俩不会再吵架了,往后你不用再操心了。” 夫妻俩能够和睦相处,单独说起来这的确是件好事。可是在这会儿,离两人去公社办离婚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怎么听着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玉凤啊,你可别骗我,有什么事情你都得跟我说。” 崔玉凤笑笑:“哪能啊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们都吵了这么多年了,两个人加起来也都六十几岁的人了,也实在是吵累了,不想再吵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真格的。” 吴芝兰见她不像是在说假话,也就信以为真了,欣慰道:“不吵架那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这场离婚的风波表面上看似解决了,而李大中和崔玉凤两人也的确没再吵架,在家人面前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有时候彼此还能说几句玩笑话,就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人越是想表现的自然,李燕越是觉得有事儿。终于有天忍不住去问崔玉凤:“妈,你真的原谅我爸了吗?对于以前的事,也不再恨了吗?” 崔玉凤小心的剪着衣服样板,点了下头道:“当然,有爱才会有恨,没有了爱自然也就没有了恨。”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爸了?那为什么还要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为了心疼我和妹妹,怕我们会受到伤害?你大可不必这么做,我们能照顾好自已的。”李燕最怕崔玉凤为了她和小李佳着想,打了牙齿往肚里头咽。那样在她看起来,比起离婚更要严重。 知道女儿大担心自已,崔玉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绽开温柔的笑容:“你放心吧燕子,妈知道自已该怎么做,别再替妈操心了,你那张小脸儿再皱皱都快要成小老太婆了。” 李燕将信将疑,又观察了几天,的确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她妈是真的心情不错,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哼唱两句,这种轻松的发生内心,并非故意假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妈能够开开心心,李燕就觉得比什么都强。 这一个暑假,李燕和崔文武又碌续去了南方几次,每次回来必定会被崔玉凤念叨上一阵子,可这远远挡不住两人高涨的热情。五十几天的假期,李燕整整瘦了一圈儿,人也黑了不少,精神头却十足。 正如先前预料的那样,这一年的夏天,红裙子白衬衫在凌水镇街头随处可见,成为最流行的服饰。崔玉凤运用这两种色调配合李燕从南方进来服饰的灵感,设计出多款样式新颖的女装,小店的生意日益兴隆。 八月末,眼瞅着暑期就要结束,李燕和崔文武卖掉手上最后一批货,打算老老实实的休息几天。然后,她就悲催的发现,这个愿望破灭了。 暑假期间,高连梅给班上的学生布置了一堆作业。除了装订好的成本语文、数学练习册外,另外还要写满三本田字格、三本算术题。这些难倒不是很难,关键是费工夫。 李燕当即决定把小三儿揪过来,帮着她一起写。 在老师家长同学眼里,李燕是个好学生,家庭作业、假期作业什么的向来都是早早写完,这抄作业和找人代写这种事只有坏学生才会做,以至于小三儿在弄明白自已被急三火四的找过来,为的就是帮她写作业,当时就兴奋了,千年老熊觅着知音的模样,手爪子大力的拍了下李燕的肩膀:“这就对了燕子,暑假作业划拉划拉就行了吗,不用太认真写,你说你以前多累呀?” “别废话了,快点儿把练习册拿出来,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啊?” 小三儿乐呵呵的从书包里把两本练习册翻出来,李燕伸手接过来,绽新的外皮还透着没有完全消散的油印味道,整齐的页角没有半点翻动的痕迹。 咦,不对呀?李燕立时就起了疑惑,为了证实自已心中的想法,快速的打开接连翻了几页,那上面除了印刷的黑体字,哪里有半个书写的字迹,再看另外一本也是一样,当时就急了:“小三儿,你怎么没写暑假作业?” “……我不等着抄你的吗?” 哎呀,我去!“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小三儿一脸无辜的道:“你也没问我呀?” 李燕快要抓狂了,气的都想薅头发:“我不都跟你说过来帮我写作业吗?” “是呀,你是这么说的,可没说是练习册啊?” 李燕深吸一口气:“好好,算我没说清楚。那我问你,再有几天就该上学了,你怎么一页都没做,你不着急啊?” “那急什么,一天抄一本,最后两天再写也来得及。”小三儿牙龇龇跟那乐。 李燕彻底无语了,拽过数学练习册翻开第一页,把早就准备好的三个新田字格本丢给小三儿:“喏,我做题,你把这三本字给解决了。” 小三儿答应的挺痛快:“这个好弄,我划拉的最快了,一会儿就是一篇儿,包在我身上了。不过,要是被你们老师发现不是你写的笔迹可不该我事哈?” “行行,你快写吧。”李燕只求能写完不被高连梅点名叫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面前批评就知足了。认命的拿起铅笔开始写对于她来说小儿科的算术题。 暑假结束的前两天,李燕总算是把作业全部完成,松口气的准备好好玩儿上两天等着开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时候的寒、暑假作业大家还有印象吗?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安排时间的,反正我那时候都是先把一堆作业写完,才能被老妈放走到亲戚家里去玩儿。记得有一年寒假,我把其中一项作业给忘记了,直到开学了才想起来。好在那次老师没有收作业,只是让各组的小组长代为检查一下。身为小组长之一的我,被另外一名小组长互相检查时,偷偷的放了次水,当时着实乱感激了一把,直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这件事。 第三十五章 烤鱼 就崔玉凤估计,自已女儿和弟弟南北方来回的跑肯定是赚了些钱。可具体数字却不详,问两人谁也不说,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若是没有以后发生的那件事,就算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就是这么捣腾了几趟,竟然可以挣下这么大笔的钱。 这事儿还得从李大中的煤矿说起,自从见了煤以后,一天的收入是相当的可观,当初从银行贷的那些款很快就还清了。 离婚事件以后,崔玉凤就跟李大中说好,两人婚虽然没有离,可往后各过各的就跟离婚了一样,谁也不需要去管着谁。但是在家人和亲朋好友外人面前,该做样子还得做做样子。至于财产收入方面,也是一人一半儿,做为高收入的李大中则要分给崔玉凤一定的利润。关于这一点,后者也同意了,从每个月的收益中分出两成给她。 另看只有两成,几个月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崔玉凤拿了钱,对于李大中更加的放任自由,各种风闻传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毫不在意,他爱怎样怎样,当真是说到做到,把他当成个陌生人来看,从不多过问一句。 没有矛盾就没有战争,这种相敬如宾的方式,让两个人关系史无前例的融洽。以前不会说的话题也会偶尔谈起来,李大中甚至比以前跟崔玉凤说的话还要多。 可能是这种轻松的谈话方式,让李大中养成了有事就跟崔玉凤说的习惯。尤其是矿上一些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回来说一说,听听她的意见。 这天吃过了晚饭,两人又坐在炕上闲聊。当李大中说到有一个人够倒霉,投进去好几十万都没能见到星丁儿的煤渣,还想着把矿兑给他的事。 崔玉凤听了随口问了句:“他要多少钱给你啊?” “哦,倒是不贵,八万块钱就行。问题是那地方不准成,说不好根本就没有煤,投再多了钱也是白搭。” “那可是挺冒险,八万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别再打了水漂捞不回来,有这一个就够你忙活的了。”崔玉凤觉得目前的收入已经非常的不错了,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再去兑这样的矿。 听见她的想法跟自已一样,李大中当即就决定道:“嗯,我也是这么想。” 正在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时,李燕从门外闪身进来,像是已经听了良久,张口就道:“爸,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 “大家都叫他杨老四,大名不知道,住在高台村,离你大姨家不太远。” 杨老四?李燕心中一动,随即道:“哦,我知道了。” 崔玉凤疑惑道:“怎么了燕子,你问这些干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哦,没事妈,我就是好奇问问。”李燕嘴上应答着,心里当即决定,这个星期天休息得去趟她大姨家。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办。 星期五这天下午一放学,李燕就找到她老舅崔文武,说她嘴馋想吃烤鱼。外甥女向来懂事像个大人,难得这样撒娇的想做些什么,崔文武自然乐于满足她的这点儿要求。当即叫上几个关系要好的半大小子,拿着工具去河里捞鱼。 这种捕鱼方式就是两个人一人扯着一边的渔网,横截兜住河面,再由几个人从上游趟河水把鱼往下游驱赶,等到赶鱼的人靠近时再把渔网抬起来,多少总会有鱼进账。 接连捞了十几网,李燕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跟崔文武说:“老舅,这些鱼也差不多了,我们找个地方生火开始烤吧,要不是够吃再捞呗?” “哟,小燕子着急了,崔老八,赶快收网吧,你外甥女馋的牙都快要掉了。”说话的人叫姜大海,比崔文武大一岁,跟他关系最铁,也是这帮半大小子里比较有说话权的一个。 崔文武笑呵呵的让大家收了网上了岸,商量着到哪里生火。 李燕指着一个方向插嘴道:“我们去内河沿吧,转弯那里人少安静还有苞米挡着背风。” “小燕子,你是怕再有人过来分了你的鱼吃吧?放心,这么多有半桶子呢,足够你吃了。” 李燕:“……”这要干点儿事,容易吗她? “好啦,那就听燕子的咱们去内河沿生火烤鱼。”崔文武直接拍板决定,几个人拿着渔网、水桶就过了小桥往下游走。 李燕说的地方是两条河流交汇处形成的三角形河岸,位置正好处于一片苞米地下方,就像她说的安静背风,一般人都从苞米地中间开出的小路走,不过特意绕远的经过这里。 河沿边有很多雨季涨河后留下来的枯木断枝干柴,小会儿工夫就收集了一大堆,崔文武掏出火柴,用干蒿草做引,轻易的就生着了火。巴掌大的白漂、红菱、柳根儿鱼,一条条从水桶里捞出来穿上树枝架在火上烤,没两分钟的时间烤鱼的香味就出来了。 六个半大小子外加一个小丫头,围坐着火堆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眼瞅着鱼就要熟了可以吃了,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后面传过来一声尖叫:“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唔——”尖锐的声音从中被掐断,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出事了,快过去看看——”崔文武反应最快,撂下手里的鱼,几步就跨上了土坡窜进了苞米地。 其他几个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也跟着跑过去。 眨巴眼的工夫人都跑没了影,人小腿短的李燕被落在了最后,总算还有人想到了她,姜大海又返了回来,扯着她的小手不住的催促:“走,快点走燕子,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燕被拽着在垄沟里走,速度跟不上直绊跟头,好在距离短只有几十米远,忍忍也就到了地方。 等两人穿行过来,在两片苞米地中间只有一米多宽的泥土路上,先到的几个家伙正围了一圈,按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狠劲儿的揍,旁边蹲着受了惊吓正呜呜哭泣的郑圆月。 李燕看见她身上的衣服虽说沾了些泥和苞米叶子,可总体来说还算整齐,显然刚被堵住就被他们给救了。暗道了声,时间刚刚好,总算是让她逃过一劫。 再看倒在地上抱着头挨打的混蛋,整张脸都被揍得跟个猪头一样,仔细些辩认才看清楚长相。 第三十六章 探听消息 这个人李燕只觉着面熟却并不认识,倒是姜大海指名道姓说出他的来历。这个外号叫钱癞痢的男人,家住在镇北沟一带,因为长相丑陋又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整天的游手好闲,四十多岁了一直找不到老婆。时常在周边闲逛,不知怎么今天就到了这里,正好看见郑圆月补习课往家走,小道上又没有人经过,就萌生了歹意,向她伸出了黑手。 也多亏了崔文武他们就近跑过来的及时,小姑娘刚被他捂住嘴巴往苞米地里拖,几个半大小子呼啦围上来就把人给救了,跟着就把他按倒在地拳打脚踢好顿的揍。 最后还是还是姜大海提议叫来警察把这个混蛋抓走了,郑圆月的爸妈家人也闻讯赶来,对崔文武他们几个千恩万谢。跟着把受到惊吓的女儿带回去好生安慰。 等到事情结束后,天也黑了下来。 虽说烤鱼没吃成,可做了件大好事,几个人都挺高兴,觉着终于有机会学电视剧里的侠客们英雄救美了一回。个个精神头高涨,昂头挺着胸脯,跟过来卖呆儿(看热闹)的那些堡子里人好顿炫耀他们当时的神勇。 崔文武也没有例外的侃了一路,眼看着都快要进堡子里了,才猛然想起自已忽视了半天的外甥女,没吃到烤鱼不知道这会儿该失望成什么样儿了? 转回头在人群里四下寻摸着小丫头,个子最小的她被夹在队伍当中,出乎意外的没在她脸上瞧到半点不快,反而笑眯眯的听着身边大人说话议论。 对于李燕来说,吃烤鱼只是个借口,她真正的用意是帮郑圆月这可怜的小姑娘一把。那么好的孩子,不应该还在花苞的年龄来不及开放就调零。 回到了家,吴芝兰和崔玉凤也都听到了消息,感慨人性可恶的同时,也不免对自已的孩子担心。 “燕子,往后你可得小心了,放了学就赶紧往家走,别一个人在道上玩儿,这坏人有,说不上在哪里猫着,你是小丫头可不比人家小子,凡事都得当心,出了事儿就晚了。”吴芝兰自然免不了一阵唠叨。 “嗯,知道了。”在李燕听来,这种关心无疑令她倍感温暖。 崔玉凤可不相信她会这么乖:“你这小丫头野着呢,主意比大人还正,想要干点儿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就是个例子,往后不许再依你的意儿可哪儿的跑,听见没有?” 李燕知道她妈说的是去南方不跟家里人打招呼的事,不敢辩解只是态度良好的跟那里呵呵傻笑。 “别以为你笑就没事儿了,都给我记好喽。”崔玉凤故意板着脸,觉得再不这样增加些威严,女儿都能爬上房掀瓦了。 “妈,你放心,再有什么事我一定提前跟你说,绝对不自已乱拿主意。”李燕信誓旦旦。 “但愿你能听话。”崔玉凤并不完全相信女儿的保证,那是因为实在是太了解她的个性了。 果不其然,李燕这保证还没下两天,就又干了件大事,等到崔玉凤知道了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周日休息天的早上,李燕带上事先买好的烟酒礼品糕点,让他老舅崔文武用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载着去了高台村的崔玉英家。 自已弟弟和三妹家孩子过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崔玉英很是高兴,杀了只老母鸡给几个小孩子半大孩子吃。 饭桌上,李燕跟大姨夫黄玉顺打听了下同小队的杨老四,后者提起他就摇了摇头:“这个杨老四就是瞎作,前两年挣了俩钱儿,不知道怎么好了,非得学人家弄什么煤矿,砸进去好几十万也没见着煤,赔了挣得钱不说,还欠外面一屁股眼饥荒(外债),要债的都堵他们家门上了,弄得他整天不敢着家。” 崔玉英端着刚做好的半盆鸡肉炖粉条走进来:“还说呢,杨老四媳妇连买咸盐的钱都没了,跟我还借了两块钱走呢。” “……我听我爸说他想要往外兑矿,大姨夫你们听说了吗?” 黄玉顺‘滋啦’喝了口酒:“嗯,听说了,谁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赔钱的买卖谁还能往里扔钱啊,根本都没人要。” “哦,这样啊。”李燕摸清楚了情况,不再发问,转换了话题,开始朝着鸡块儿粉条大举进攻。 当地鸡味道就是好,肉也劲道有嚼头,鸡皮更是浓韧粘滑,怎么吃都觉得香。 这顿饭把李燕吃得肚皮鼓鼓,简直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把崔玉英和黄玉顺两口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农村人都讲究这个,家里来客儿了,吃得少那是不给面子,吃得越多越觉得高兴。尤其是亲戚上门,像李燕这种吃到撑,才是最实惠儿不作假,真把他们当自已家里人看待。 下午两点多钟,一对舅甥才起程回家。路过杨老四家的时候,李燕特意跳下车,跟崔文武一起进到院子里,看见了杨老四媳妇,让她给杨老四带个话,说有人想跟他合计矿的事儿,让他明天下午四点半在镇上的可口饭店等着。 临走之前,李燕还让崔文武撂两百块钱,雪中送炭这种事遇到合适的对象,往往能起到绝佳的效果。 回到家天已经黑下来了,李燕早上走的时候跟她妈她奶打过了招呼,说是去看她大姨,对于其他的事牙口缝都没露。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燕穿好校服系上红领巾,跟小三儿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二人组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 凌水镇中心小学,每周一的早上学校升国旗,全校学生都要换上校服。七点二十分,以班级为单位,按顺序排列在操场上集合。 七点二十五分,由四名护旗手各撑起一角,护送国旗到旗杆下,再由两名早就准备好的升旗手接替完成系旗的任务。 七点三十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响起,全校师生立正脱帽共唱国歌,向迎风缓缓升起五星红旗行注目礼,直至礼毕,升旗仪式正式结束。 在升旗仪式前,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其中包括护旗和升旗手的人选,这些学生一般由高年级品学兼优的学生担任。除了上述两点外,外貌长相也在考量范围之内,如果长相太过抱歉那也是不行的。 第三十七章 请客吃饭 这人无论大小多多少少都有些虚荣心,小学生也是一样,能从七百多人里脱颖而出当上护旗、升旗手,光是这个荣耀的头衔就是一种肯定。若是再在全校师生注视下,抬头挺胸的走上那么一趟,那颗虚荣的心顿时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种机会通常不会有人愿意放过,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外,比如受到惊吓请假在家休息的郑圆月,再比如弟弟要来去县里接车的勒小西。 两个老师在前面的谈话,被悄没声走在后面往办公室送作业的李燕听的一字不落。 对于早上升旗仪式上临时更换的护旗手事件,两位老师闲着没事干说上几句,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问题是在听见勒小西这个名字时,李燕总觉得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样。 想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来,只得做罢,随即上课的铃声响了,直接就把这件小插曲丢到了脑后。 下午四点半,镇南街的可口饭店。 杨老四已经干坐着喝到第三杯茶水时,饭店门口出现了个背着书包像是刚刚才放学的小学生。 这个瓜子脸长相清丽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个马尾辫,眼睛不算太大却是黑亮有神,看着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老板娘跟她好像挺熟,迎过去笑呵呵的道:“小燕子放学了?”也不问她是不是要进来吃饭,并不担心她个小孩子身上有没有钱这样的问题,跟对待他懒洋洋爱搭不理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小姑娘笑着点头:“嗯,放学了。”黑亮的眼睛四下里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他的身上。径直朝着走过来,放下身上的书包,拉出凳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哎,小丫头,你坐到别个桌去吧,我等人呢。”杨老四觉着这个小姑娘平白长了个机灵相,这时候又不到吃饭点儿,全都是空桌子,非得跟他挤一张干什么? 李燕喝了口老板娘给她倒过来的热水,抬头冲他道:“哦,你是杨四叔吧?我就是你要等的人。” 杨老四:“……”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太相信,李燕又加了一句:“昨天那两百块钱就是我送的。” 杨老四这才肯定自已刚才没有听错:“小丫头,我要的价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还是找家里大人过来谈吧?” 李燕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的道:“叔,是我要买不是家里人要买,找他们没用。”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李燕暗下里翻了记白眼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不相信呢?实在不想跟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磨叽,直接打开书包从里面把存折掏出来,丢了过去。 杨老四打开存折扫了眼上面的数字,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丫头还真是没说假话,是真的能出起价钱。 “叔,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谈了?” “可以,可以!”杨老四忙不迭的点头。终于有买家了,就算对方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仍然让他不敢怠慢。 两人也没有其他话题好聊,关注点无非就是价钱,杨老四坚持他开出的原价八万,直道他赔的钱实在是太多,这已经是最低价码了。 李燕见他态度坚决,反倒不急着讲价,换了个话题,道:“叔,要不咱们先点菜,边吃边聊?” 杨老四愣了下,他本来打算坐坐就走,并不是他不想摆排场要面子,实在是囊中羞涩,这可口饭店的菜是挺可口,那价格也贵,以他目前的拮据状况实在是不太适合在这里吃饭。 李燕也没等他点头同意,叫来老板娘点了四个菜,一斤装的杏花村的汾酒和一小瓶桔子味汽水。 杨老四粗略了算了下,觉着自已兜里的钱根本不够,脸色不太自然的道:“那个、燕子是吧?其实还没到饭点儿,不用在这里吃——”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合计着出去买两面包也能解决一顿。 老板娘尚莉莉剜了他一眼,坐了快两个小时了,免费的茶水喝了有两壶,半个菜都不点就想走人,都说这杨老四落迫手里没钱了,还真是不假。 光是看他的表情就不难猜出心里在想些什么,李燕摸摸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哦,叔,是我肚子饿想要吃东西。”跟着从校服上衣口袋里掏出好几张大团结来,召唤老板娘过来:“莉姨,你看我点的菜多少钱?” 尚莉莉跟李燕自从那次卖猴头菇认识以后,又打过几次交道,一大一小两人关系也相处的不错。马家兄弟那对主顾还是李燕介绍过来吃饭的呢,每次来都不少花钱。通过他们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很会做生意。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接过那些钱时没半点意外。 杨老四内心再一次受到了震撼。一般来说,五块钱就够两个人下一顿好饭店,可今天光是点的这瓶酒就不止这个价钱。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出手大方,最难得是善解人意,知道他没钱特意说自已饿,为的是怕他面子上觉得不好看。 这顿饭吃下来杨老四百感交集,李燕只字没提降价的事,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他觉得不好意思。想起老婆找上他时,提起昨天家里连买咸盐的钱都没有了,那两百块钱真是解决了大问题。还要他好好跟人家谈,实在不行冲着人家上门送钱的份儿也能少要些就少要些。 除了被这小姑娘的行为多少打动之外,也是考虑到眼下被人追债家里人跟着受罪的情况,杨老四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道:“得了,我再降一万,你给七万吧!” 李燕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讲下去只能事得其反,当即下了决定:“那行叔,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这个时间我们还在这里把转让手续办了。” “嗯,好。”杨老四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李燕乐呵呵的跟了杯桔子汽水,眼角的余光扫到柜台前,老板娘尚莉莉眉头紧锁投来担忧的目光,几次想插嘴最终都没有出声。 知道她担心自已上当受骗,李燕回给老板娘请放心的眼神,直到陪着杨老四吃饱喝足了,这才离开可口饭店。 崔文武骑着自行车早就等在了外面,见她走出来,迫不急待的上前询问:“谈怎么样?” 李燕伸手比了个手式:“欧——了!” 第三十八章 询问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还算是同行,消息很快就传来李大中的耳朵里,当时他真是大吃了一惊。 这段时间忙忙活活,家里的事也兼顾不上。尤其是跟崔玉凤达成相互不干涉的约定以后,更是鲜少过问那些平常锁事。对于这个还在上小学的大女儿,更是几乎连话都很少说上两句,有时候甚至连面都见不上。光是听说她和她舅捣腾点小买卖,具体的他也没问太详细。冷不丁有人说杨老四把他那小矿用七万块兑给了她女儿李燕,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丫头哪来那么多钱?紧跟着就寻思到可能是她妈崔玉凤赞助的钱,这段时间他给的利润钱的确是不少,可问题是那丫头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胆子,跟她这个爹连商量都不商量,私下里就做了决定。就是连有经验的大人也未必敢冒这个险,一旦再不出煤,这钱不是白白打了水漂吗? 虽说他跟崔玉凤两人已经说好不过问彼此的事,可是这件事他却不能不问,他想问问她怎么就任这丫头胡闹,真当他那些钱是海水潮来的吗? 当李大中用质问的口气跟崔玉凤这么一说,后者也是一脸的惊讶:“这事儿我真不知道,这臭丫头也没跟我说呀?” 李大中自然不肯相信道:“你还想瞒我,要不是你给的她哪来那么多钱?别说七万,就是七十七百她个八岁大的小孩子能拿出来就算不错了。” 听他这么说,崔玉凤稍舒了口气道:“哟,那你可小看你大闺女了。光是两趟药材根儿她和她老舅挣的钱就是你说的十倍,还是暑假去南方捣腾了几次货,也估计不同少挣,可到底有多少,那丫头也不肯跟我说。听你这么一说,那他们手里边至少有这些钱,反正她从我这里是没借一毛钱。” 李大中惊得直掉下巴:“我的老天爷呀,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这才几个月就挣这么多钱,她成仙了她啊?” 崔玉凤面色一正,道:“哎你还真别说,真有那么点儿。” “你说什么?”李大中一对剑眉都拧的快打结了。 “你这大闺女说她有时候能梦见神仙,神仙能给她指示。其实让你贷款开煤矿最先也是她的主意,还有我买房子卖服装也是她借我的本钱,你看看这两边也的确都赚了钱,你说你能不信啊?” 李大中陷入沉思中,像是在寻思着这种神乎其神的说法的可能性,半天才道:“老闺女生下来那会儿,她也说看见火凤凰落咱家屋顶了,我还半信半疑,现在寻思起来可能是真事儿。” “那谁知道呢,不都说小孩子天眼没闭,很多东西都能看见吗?” “那这么说,她买小矿的事也是神仙给她的指示喽?” “可能是呗,那丫头片子鬼着呢,赔钱的买卖她才不会做。” 担心了老半天,到这会儿李大中才算松了口气儿:“那等她回来我问问她。” “嗯对,好好问问她。这小丫头片子净偷摸自已干大事儿,也不跟家里大人商量商量,说了她几回了也不知道改一改。” 两人话题的主角李燕小同学,这会儿正低着头边走道边踢着石头仔儿,脑袋瓜子里直转悠着寻思怎么样才能哄着她妈拿出三万块钱来。 买杨老四的小矿花掉了她和崔文武全部家当,手上剩那几百块钱啥用都不顶。明知道再过不久就会出煤,可她却不能把这话照实说出来。 李燕之所以敢冒这个险,那是因为上辈子她就从她爸李大中口里知道这档子事儿。 李大中爱喝个酒,酒桌上的话特别多,无论醉没醉,嘴茬子可不倒,说起过去那些经历过的事那是一套一套的。 李燕最爱这时候当个听众,她向来爱听别人说故事。尤其李大中语言表达能力超强,讲时绘声绘色很是能吸引人。 当时怎么谈到这个话题?李大中说人这一辈子该多大财路那是有数的不是你的财,求也求不来。是你的财,怎么都跑不掉,坐在家里财都能找上门。举了个例子就是这高台村的杨老四,倾家荡产也没弄到半点煤渣,等用便宜价转到别人手里,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出煤了,足见个人运气财气不同了。 后来李大中还直后悔当时有机会没能好好把握,人家让他开煤矿他不开,最初开矿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李燕脑袋好使,这些个‘当年的小故事’她全都记在脑子里。重来一次,自然不会放弃这难得的大好机会。 李要燕知道,她妈崔玉凤的服装店,从开业到现在差不多有四个月了,每个月的收益最少也能有六七千,加上他爸分给的利润,现在她妈手里足有十个数。问题是这钱怎么张口借,要是直截了当的说明白,她妈肯定得急眼。之前都已经下了保证,这回又明知故犯,还不得被教训糊了? 只要一想到她妈那清亮穿透力十足的嗓音,李燕就觉得耳根子疼,条件反躲的想捂耳朵。这要是不张这个嘴,又哪里来得本钱开工?啥叫钱到用时方恨少,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可能是心里想着事儿,神情恍惚了,走在小木桥上的李燕脚下一不小心没踩正桥板,身体前后晃悠着终是没稳住:“啊——”尖叫着‘扑通’声掉进了河里。 九月份的河水已经有些凉了,全身都被浸透的感觉实在是称不上好。接连呛了好几口河水的李燕,好不容易从河里站了起来,鼻腔里呛进去的河水带着人体的温乎气儿直往外流,弯着腰剧烈咳嗽的肺都要吐出来了。 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小三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伸手去救根本都来不及。 小木桥上走了一串儿的队伍全都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跟在小三身后的那几个全被她催促着掉转头往河岸上走。 “燕子,燕子,你没事儿吧?”小三儿到了河岸上甩下书包,连裤腿都没挽就趟着河到了李燕身边。 “李燕,没摔着吧?”带队的郑圆月也紧随其后,两个人扶着缓过神顺过气的李燕慢慢往河沿上来。 岸上站了一排看热闹的家伙,也不知道是谁‘嗤’了声,凉凉的说了句:“走个桥都能掉河里,姐,这地方的人都这么笨吗?” 第三十九章 过小桥 “小东,别乱说话。”七八双眼睛全都看过来,勒小西怕惹了众怒,赶紧斥喝了声弟弟。 “勒小西,你怎么到这边来了?”郑圆月微讶异的看向桥头站立着的熟人。她和勒小西都是中心校刚升入六年级的‘三好’学生,同为护旗手,两个人虽说没到要好的地步,却是彼此都很熟悉。 勒小西家住在镇里正街上,爸妈做粮食生意,顺便开着粮油店,家里条件很是不错。 郑圆月听勒小西提过她有个弟弟,一直都在市里头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刚才听那小男孩叫她姐,那应该就是她弟弟勒小东了。 这个勒小东长得还真白,看着就是市里的孩子。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和脚上的皮鞋,那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式,指定也是大商店里才有的卖,价格不用说,保准老贵老贵了。 和郑圆月一样,李燕也在打量着突然出声的这个叫‘小东’的男孩儿,年纪跟她差不多大,长得还真是不错,剑眉黑眸,唇红齿白,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就是脸上那牛逼哄哄的表情让人挺讨厌,看着就是个不太好摆弄挺操蛋的小子。 站在他旁边叫勒小西的女孩儿倒是挺面善,在升旗仪式上见过几回,眉清目秀,跟郑圆月一样都是个小美人。 勒小西拽着弟弟的胳膊,阻止他再往下说,冲着郑圆月笑了笑:“哦,刚来了些大豆,我妈让我过来找装卸工卸车呢。” 郑圆月点头表示知道了,朝着旁边看过去:“这个是你弟弟吧?长得真俊啊!”习惯性的伸手想以大学生对待小学生的方式,摸摸他的头。 “哎别——”勒小西暗叫了声糟糕,不待阻止声说完全,就被打断了。 男孩小脑袋一歪,直接就把伸过来的胳膊用手拨挡开,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染上薄怒的红晕:“谁让你摸我,滚开——” 郑圆月被骂得愣住了,紧跟着这个文静的小姑娘就被臊得满脸通红,小声道:“噢,对不起哈——” “郑圆月,你别在意,我弟弟今天身体有些难受,脾气叽歪了些,别跟他一样的。”勒小西过意不去的连忙解释。 “身体不舒服就老实跟家呆着呗,出来瞎跑什么?难道像这样逮着谁咬谁就能好受啦,那别人听了膈应又怎么办?”这小子一看就是欠收拾。李燕刚才掉进河里正觉得憋气呢,正好有人就撞枪口上了。 “笨蛋,你说谁像狗咬人呢?” “谁问就说谁呗。”李燕站在河沿上,坐下来脱掉鞋子倒了倒里面的水,跟着把书包也弄下来,可惜里面的书本全都湿透了。 “你——” 男孩儿刚要冲过来跟她算帐,就被他姐姐拽住:“好了,小东,我们赶紧过河通知完了工人,好赶快回家。” 男孩儿死死盯着浑身湿透跟只落汤鸡差不多的李燕,头也没回的道:“你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弟弟的臭脾气勒小西也知道,认准条道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年纪不大,可犟得要死。明知劝不了他,又不敢当真放他一个人在。真要那样,等到她回来了还不知道他得闯多大的祸呢,再把人家小姑娘给揍了,爸妈准得骂她没看好弟弟,她可不想挨那顿骂。 勒小西思来想去只得向郑圆月求助:“郑圆月,你帮我个忙呗,帮我跟那几个装卸工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郑圆月面露为难道:“可是,我不在这堡子里住,他们我都不认识啊,谁家跟谁家我都不知道呢。”不是她记仇不想帮这个忙,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你们这些人里谁是这个堡子里的?”勒小西把视线转向其他人。 年纪不一的几人相互对望了眼,把手指向最右侧:“就她们俩是。” “……她们俩?”勒小西看向一站一坐的两个学妹,坐着的那个不用说,都跟弟弟犟犟(吵架)起来了,肯定是不行了,只能指望旁边那个。 “小妹妹,要不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勒小西脸上露着微笑,声音轻柔的央求,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小三儿很想点头告诉对方,她爸就是粮店的装卸工,可是这一说不就等于背叛了李燕,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了吗?可要是不说,这事儿被她爸知道了,肯定得揍她。这到底该怎么整啊? “我、我——”小三儿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这时候,李燕已经简单的整理完毕从石头岸边站起身,迈步朝着小桥上来。 小三儿为表明态度似的紧跟其后,路过勒小西身边时不太好意思又怕被发现她爸就是装卸工的事,低垂着头缩得跟只小耗子似的。 跟她形成鲜明对比,李燕昂首挺胸,半点都没有落汤鸡的自觉,大大方方的重新又踩上木桥。 勒小西正觉着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见跟弟弟吵嘴的小姑娘抬脚上了桥,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侧身跟小男孩交代道:“那小东,姐姐自已过去通知那些工人,你在这里等着,等会儿我就——” “我也过去。”不等她说完,男孩直接截断她的话。 “你不是说要跟这河岸等着吗?” 男孩这回连话都懒得答,直接迈步上桥,用行动回答她。 勒小西微愣了下,紧跟着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过去:“小东,当心点走——” 小木头桥只有一米多宽窄,桥面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连接处难免会有缝隙,初次走桥的人,总会提心吊胆生怕会掉下去。可越是低头认真看着脚下,就越是会被桥小的流水弄到眼晕,感觉整个人都随着河水晃悠,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河里去。 男孩刚从城市里来,哪里见过这种农村小木桥,刚走到第二节就已经头晕眼花。偏偏又怕被笑话,不肯慢下来等着姐姐一起走。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时候整个桥上加上他已经上了六七个人了,前后都有人踩动的桥身直颤悠,旋晕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最先上桥的李燕已经动作迅速的迈过最后一块桥板,站到了河岸上,出于习惯的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一眼就瞅见桥中间男孩的窘状,这样下去很是危险。虽然觉着这个小子挺欠教训,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别为难他的好,要是真出点儿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再说她个大人跟个小毛孩子较什么劲,想想刚才自已也挺幼稚。 第四十章 原来是他 李燕暗地里自嘲的笑了笑,冲着桥上开始晃悠的身影扬声道:“别低头,抬头看看河岸停停再往前走——”这个办法是她刚开始过桥时,她奶吴芝兰传授的经验,非常简单好用。 这时的男孩已经心慌得厉害,加上原本身体的不适,小鼻尖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冷不丁听见这样提醒,那简直就是指路的明灯,比悦耳的琴音还动听。也顾不得出声的是谁,第一时间照着方法去做了。 旋晕的视线里,拉长的河岸线一直隐没在两侧眼角余光中,百米外的缓步堤坝和再远处的房屋田地交织形成灰暗色的背景墙,而那个站在桥头的小女孩成为焦点中心,她脸上绽放的笑容,真诚而友善,清晰的被定格在那了那一瞬间。 男孩身体里像是被注入了一支强心剂,快速的稳定了情绪,小小年纪却有着极强的反应能力,只眨眼的工夫就由慌乱变得从容,稳稳的走过接下来的桥身。 真乃孺子可教也! 李燕赞赏的暗自点了点头,抹回头朝着堤坝坡上走。 “哎,燕子,你不生那小子的气了,刚才干吗给他提醒呀?”小三儿从后面紧走几步撵上来跟她并肩而行。 “还能为什么,为了你呗。人家是来找你爸他们上街去干活的,要是掉河里被灌着了,到时候你爸他们饭碗可就没了。”李燕说的一半儿是实情,她的确也是顾虑到这点才出声喊了那嗓子。 “哦,那谢谢你了,燕儿。”小三儿憨憨的笑了。稍侧头,拿眼角余光梢了下后头的男孩,压低了声音凑近李燕耳边嘀咕了句:“哎燕子,你说他是不是挺好看?” 李燕:“……”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还懂得欣赏小美男了呢。 “……他们姐弟俩的名字还真有意思,叫什么小西小东,要是再有姊们(兄弟姐妹)是不是该叫小南小北呀?他们爸妈不是图省事儿才取这样的名字吧?” 李燕没放声,心里其实也有点儿这么想,只是忍着没说。 “还有他们那个姓,姓什么勒,怎么还有人姓这个姓?勒小西、勒小东,名字倒是挺好记。” 什么,勒小东?!李燕猛然停住脚步,瞪大眼睛急转身。 小三儿没料到她能有这个动作,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燕子?” 李燕震惊的简直无以复加,她刚才真就没往细里头想。难怪前一阵子周一升国旗少人那天,听见两个老师提起勒小西这个名字里,会觉得熟悉呢。 勒小西,勒小东,听着就是有关联,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起勒小东,李燕当然不会陌生。两人做了四年小学同班同学,有好几次分到一起坐同桌。中学以后由于她转学去了一中,两人再就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在她的印象里,只记得他小时候长相比女生还好看,可具体五官长成什么样子早就忘记了。 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听小学同学提起过,说他成年后长开了越发出众,堪比电影明星。到底有没有这么夸张,她是不知道。只知道 那时候的他,已经是D市响当当的人物,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很是有些势力。 人说三岁看老,还真是没错说。这小子从小就挺操蛋,长大以后能闯得开也挺正常。 勒小东被她看的脸都黑了,可能是寻思到刚才替他解困,这才没有再出声,只是强忍着停下脚步等他姐。 他再有能耐也有小的时候,瞅那生气的小样还挺萌,长的好看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李燕完全用成人的心态看着不远处的小萝卜头,殊不知她站在半坡上,居高临下笑眯眯的样子,在某个爱记仇的小孩儿眼里,是绝对的蔑视和挑衅。先前那点感激全都变成了粪渣儿,内心的小火苗再次被勾起。 “哎,燕子,你看他像不像只气鼓蛤蟆?”小三儿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八九道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勒小东怒了:“你才像什么蛤蟆,可头的羊毛卷还有脸说别人,秃头亮都比你好看。”两小孩打架那专挑外表丑的地方说,小三儿就那头发最惹人注意,毫不意外的被揪出来埋汰了。 这回所有的目光又全转向小三儿那一头自来卷上,李燕没忍住‘扑哧’的乐出了声,羊毛卷?还别说,真挺形象。 “燕子——”头发是她的痛处,小三儿红着脸跺了下脚,不自觉的摸着脑袋,对于李燕帮着对方笑话她的行径感到非常不满意。 李燕赶紧收住嘴,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没办法一下子收回来,只得冲她招了下手:“好了,小三儿,咱们走吧。”背过身又偷笑了两声。 “……那,我上你家写作业去。” 这是怕回家再被后面的姐弟俩看见,那指不定怎么挨勒小东那小子窝囊(拿话羞臊)呢。更严重点儿还可能挨她爸顿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两人离开了再回去。 李燕当然不能把她往‘火炕’里推,自然是点头同意。 两人一起往左侧的小路上走,站在岔道口的郑圆月极轻的‘咦’了声:“罗茜怎么不回家,跟李燕走了?”出于领队小队长的责任,条件反射性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要去过问的意思。 “一起去写作业玩吧?”勒小西在她旁边随口答了句。这种情况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同学互到家里写完作业做游戏很正常。 郑圆月点点头:“嗯,可能是吧,不过,她们以前都是各自先回家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诧疑。 没寻思这无心的一句话倒被有心人听了进去,一直绷着小脸的勒小东出声道:“那羊毛卷叫罗茜?”人土的掉渣儿还起个挺洋气的名字。 “小东——”勒小西再次发出警告的喝斥。弟弟一再的缺少家教的表现让她在同样都是‘三好’学生的郑圆月面前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郑圆月倒是个好脾气,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儿的厌恶,如实的回答他:“是,就是她。” 之前的种种表现在脑袋里快速的闪了闪,勒小东鼻子里哼了声,甩出一句:“她不是要去写作业,是找地方躲难去了。” “嗯?小东,你在说什么?” 勒小东懒得跟她们解释,一甩头道:“姐,你还去不去找了?” “哦,那我们走。” 第四十一章 奖励 罗茜同学到底是没能躲过去,晚上回家就挨了她爸两脚。第二天上学的道上,瞅着没人的地方褪了截裤子露出后腚两块儿青瘀跟李燕诉苦:“看见了吧?我爸这两脚踢得可狠了,到现在后屁股还疼呢。也不知道那姐弟俩都说什么了,我爸他们怎么就知道了呢?” 李燕稍微细想就不难分析出来,肯定是被勒小东那小子看出破绽,然后跟小三儿他爸妈下舌(说坏话告状)了。以他那操蛋的个性肯定能干出来,倒是他姐姐不像是个会挑事儿的人。 要不是这样的话,小三儿家人也不能那么生气。想想也是,小三儿她们一家五口三个学生,就指望着她爸当装卸工挣点钱,她不帮忙领路传话,反倒是刻意隐瞒装作不知道家也不回的就溜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惹他爸发火的。再加上跟老板儿子吵架的事儿,那就更是罪加一等。这要是因此再把饭碗丢了,那就不止被踢两脚这么简单了。 “燕子,你怎么不放声?一点儿都不知道同情同情我。” “那行,我给你揉揉——”李燕作势就伸手进后腰,冰凉的小手刚贴着肉的瞬间,小三‘嗷’的声窜了出去:“哎呀,太凉了——” 李燕‘嘻嘻’笑了一阵儿,跟着搭拉下肩,摆了个苦瓜脸道:“你昨天晚上被揍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我爸我妈训得满头包,连晚饭都没给吃,饿肚子饿了一晚上。” “啊?你爸你妈也太狠了吧!不就是掉河里头了吗,至于连饭都不让吃吗?又不是你自已乐意掉下去的。” 李燕:“……”小三儿这吃货可能觉得她挨那两脚也没有她被饿了一顿惨。 想到昨天她爸她妈那顿轮番的教训外加警告恐吓,李燕就觉得脑仁儿疼。难怪大话西游里孙悟空每到唐僧吁叨时就想拿金箍棒削他,被接连不断的用口水轰炸了三四个小时,是个人都得疯。 不过也不怪他们有这么大反应,谁家小孩子擅自做主一下子就花掉了好几万块钱,没被棒揍一顿就算幸运的了。就像她妈说的,你上哪去倘我们这么开明的爹妈,换了别人试试,不把你腚揍烂乎才怪了。 李燕缩着脖子站在墙角,小声嗫嚅的替自已辩解:“那钱——不是我自已挣的吗?” “大人教训你还敢回嘴?老实儿的给我听着——这小孩子再不管都快没王风(无法无天)了。” “听见你妈说的话了?老实跟这站着,好好反省反省,晚上的饭你就别吃了。” “哦。” 事实证明,再能耐的小孩子在两大家长联手修理的时候,也只能干瞪眼儿的份,稍加反抗就会被大人的威严就地拍倒。 李燕知道这是她爸跟她妈怕再依着她的性子发展下去,早晚有天会吃个大亏,太过顺风顺水对于个正在发育成长的小孩子来说并不完全就是件好事。 在成长的这片海面上,若是一直无风无浪,人就会松懈麻痹,陡然而来个巨浪,半点反应能力都没有,很容易就会被吞没。 不有那么句话吗,不经历风雨的小树苗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已的子女能茁壮成材,人生路上多些坎坷羁绊,只会磨炼心性,越发成熟勇敢。 如果她真的是八岁的孩子,或许无法理解这些,很可能还会生出怨气,怪他们不知道心疼自已。可她已经是重新活过来的成年人了,思想觉悟性又岂是个小孩子能比。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也还是心甘心愿的接受了这份体罚。 要说这当妈的还是心细,知道心疼自已闺女。头一天刚教训完,第二天就心软了。崔玉凤拿出个五万块的存折交给了李燕:“是不是手里头没钱了,拿去用吧?” 李燕:“……还是我妈疼我。”搂住崔玉凤的脖子可劲儿的撒娇:“妈,你最好了,嗯啊——”用力的亲了下她的脸蛋。 “别高兴的太早,我可跟你说了,就这些钱你能弄出煤就弄,弄不出煤也再没了。” 这算是最后的来支持吗?李燕光想着,可到底没敢问出声。不过,这些也足够用了,可比她预计的三万块钱要多出许多来,这样就更加充裕了。 事实上,连她预期的三万块都没用完,小矿上就出煤了。 一时间,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杨老四没有财气,投了那么多钱都是给别人做嫁衣。也有人说,这新任矿主运气真好,才买下几天就见着回头钱儿了,真是烧了高香了。还有人说,那七万块的转让费实在是要少了,保不齐是杨老四受了人家的圈弄上了当。 崔文武觉得很气愤,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从矿上带回来说给了李燕听,她的回答是:“舌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生气不如赚钱,难听的话只当是个屁,把它放了就完了。”这话糙理不糙,这可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才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为了鼓励工人多干活,少扯老婆舌(说闲话),李燕特意想了个办法,在原来工资标准制度上又加了一条,但凡有谁达到平均挖煤数量的都格外给予奖励——高档女装一套。 此奖励一出,极大的调动了矿工的积极性,当天的出煤量就比平时就多了两成。 负责管理现场的崔文武听到这个数据后,对李燕这小丫头越发佩服的五体投体。她动动脑袋就能想出的办法,可比他一整天督促着工人干活还来得有效果。天生就是个聪明会挣钱的料儿。 李燕的这一招说穿了不外乎就是‘虚荣心’三个字,这男人不管是年纪大还是年纪小,成家了还是没成家,但凡他不是个同性恋,大都会有在意的女人,老婆、女朋友也好,还是情人、小三也罢,总是会想着有机会在她面前露露脸,满足下自已的大男人虚荣心。 可是,在当时来说,矿工这职业表面看起来并不是太光彩,整天跟煤打交道,下了班回来连鼻孔里都是黑的。在一般人的思想里,但凡听谁下煤窑、钻煤洞,那都是顶顶没能耐的人才会干的活。这种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改变,矿工的地位也逐渐的提高。 第四十二章 上学路 李燕之所以会想到送女装,最主要的就是想让这些工人在女人面前能够长长脸。让她们看看,挖煤也是正当职业,待遇不比国有职工差。只要肯出力,这样的奖励也是能够拿到手的。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这也没有什么,想送女人衣服,拿钱买不也是一样吗。别看同样是衣服,意义却不尽相同。之所以奖励衣服而不是钱,那就是想让这些工人们看见女人穿在身上,不时的为自已骄傲一下,同时也会联想到老板的仁义大方,替这样的人干活很值当。拢络人心的同时,增产增收的目地自然而然的也就达到了。 另一方面,还可以促进服装店的效益。虽说李燕从她妈手里拿到的是稍高于成本价,可到底也是有得赚,成批量的拿全当走批发了。积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利润。 值得一提的是,知道内情的李大中看见这种方法很是奏效也随之效仿,这样一来为崔玉凤的生意又增加了笔收入。 小矿上的煤被成批的运送到车站的煤台上,一车皮一车皮的运往外地。李家一大一小两个老板,腰包里的钱比赛似的日渐鼓起。 随着冬天脚步的临近,出于安全的考虑,小矿上碌续的都停了工。李燕让崔文武最先给工人放了假,提早结算了工资和发放了物质奖励,除了生产标兵级分得的女装,每个人还给了米面油蛋,从来没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挖煤工们都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向崔文武保证,明天开春还要在这里干活儿。 这么大方的老板还是头一回遇见,自已挣了钱也不忘记他们这些干活的煤工。这种拢络人心的招数,无疑再次成功了。 在川阳镇上大大小小的矿里面,就属崔文武这个小老板的口碑最好,但凡在他手下干活的工人没有不说他好的。除了他个人自身魅力外,那位隐身在幕后的小老板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当然,这也就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内情。李燕觉得自已年龄太小,实在不适合出面管理小矿,日常完全由崔文武一人负责。如果遇到难题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去找李大中咨询求助,在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有经验有人脉,关系网也要广范得多。到底是自已闺女和小舅子的摊子,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忙。至于利润方面则按照老规矩办,五五分成。关于这点,两人都没有异意。 凌水镇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进入了腊月,外面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地步。若是天气再坏些,飘风扬雪,脸露在外面像被刀子割着一样的疼。 这样的天气里,踩着厚厚的积雪,背着书包去上学,无疑成了最苦逼的一件事情。 尽管身上穿着刚兴起的羽绒服,比起普通的厚棉衣要暖和轻快的多,但是李燕仍然累得气喘嘘嘘。原因无他,一夜的大雪过后,道路全被抹平,积雪已经深到没至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再加上迎面吹来的顶头风,加重了阻力。短短的两里路,硬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到。 额头和脸上露出的部分被冷冽的寒风吹的像千万根钢针在扎着一样,浑身发热出了一层薄汗,带着手套的手指头都快被冰僵了,握紧成拳头稍微能缓解一些。 李燕停下来喘口气儿,拉开一段距离的小三儿回过头来朝她招手:“燕子,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就到了。”到底是高出半个头,体质也比她来得要好。 李燕抬眼看了下前方,不远处就到了朝鲜族小学,外围墙根下的小路已经被周围的居民拿着雪铲推开,就连前方约有五六十米长的铁棘栅栏小道也被路过的行人趟着走平了。 看到前方就像看到希望一样,李燕咬紧牙一鼓作气走完了最后一段积雪路。小三儿已经先她一步站到小道上双手拄着膝盖直喘粗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像蒸腾的白雾,尾巴随风飘出去老长。 “哎妈呀,真是快累死我了——”小三儿缓过来,直起身长舒了口气。“燕子,咱们今天真不该来上学,这道儿也太难走了,要不是有你比起,我保准不来了。” 李燕累瘫坐在了地上,气息不稳的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妈——”早上起床她跟崔玉凤磨叽了老半天也没能成功,倒是连厉害(训斥)带哄嗖的硬是逼着她出了门。 在老李家不成文的家规里,小孩子是绝对不容许逃课的,每天必需准时准点的去上学,除非就是生病了,那也是打完吊瓶就送去,能不耽误上课就不耽误。 每到这时候,李燕都会觉得当个小孩子真不自由,这要是换了大人,不想上班打个电话请个假在家里躺上一天,顶多扣工资就完了呗,哪像现在,顶风冒雪的都快要累虚脱了才免强爬完了这段路,为的就是能够不影响一天的课业。 要不说求当兵苦学生,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说。当学生苦,当个小学生更苦,当个家在农村,道路交通不便利的小学生更加的苦! 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路都很平坦,有了先前的对比,脚步异常轻松的就走完了。两人又过了马路,直接进了学校大门。 等到了教室一看,全班四十多名学生只来了十几个,李燕放下书包坐到炉子前摘了手套去烤烤快要冻僵的手指头,热乎热乎冰凉刺痛的脸颊。 火炉子被生得很旺,旁边堆了小堆的刚掏出来的烧过的炉灰渣,没有完全烧尽的透着暗红。 这时候已经七点快到半了,按照往常几乎所有人都该到齐了,可这会儿偌大间教室却坐的稀稀拉拉,一个个也都没有心思学习,有几个调皮点儿的学生,看见李燕在烤火,也都跟着围到炉子前,有的还从兜里掏出一把硬糖,剥了糖纸垫在炉盖子上,等着糖被热化了拉长了丝好放进嘴里吃。 李燕很有面子的被分了一块儿,捏在手里看着红艳艳的蜡纸上印着数个‘囍’字,这就是双喜糖,曾经在她童年的记忆里占了很重要地位的一种价格便宜的糖果。 “哎,李燕,给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嫌少不嘎斯(舍得)吃呀?那我这兜里还有,再给你两块。” 李燕:“……”手心里又被硬塞进了两块糖。 第四十三章 欺人到家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寒假正式开始。 李燕以主科满分,副科优秀的成绩上交了一份完美的二年级上学期收官答卷。作来奖励,崔玉凤给她设计了一身大红缎绸绣着金钱兔毛滚边儿裤袄,穿在身上又喜庆又俊俏,像极了年画里头抱着大金福招财的童男童女。 这么艳色的衣服,李燕自然是留等着过年时候穿。这要是平常时候出去穿,保准被堡子里那些人逗弄着说是谁家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出来了。要是光这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最怕把她跟周培新那小子扯到一块儿去。 据她妈崔玉凤交代,她还是个胚胎被她妈揣在肚子里的时候,某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跑到崔玉凤身边套近乎,开玩笑说要是生个闺女两人就尕(gǎ)娃娃亲。当时崔玉凤还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也没在意就随口应承了。 李燕落地后,戴贵花三不五时的就来串门子,借口说是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实则有勾勾心儿,不长时间就跟李大中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崔玉凤知道以后,气愤得不行,直骂戴贵花不要脸。可问题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来了。等到李燕慢慢长大,这件事也在堡子里的小媳妇老娘们中间都传开了,大都知道有这么档子事儿。 闲着没事儿干,要是看见两孩子在一块儿玩,总会扯点皮儿逗个闷子乐呵儿一阵子。而戴桂花人前总不忘叫李燕小儿媳妇,弄得别人想忘记都挺难。 崔玉凤本来就恨她,哪还会愿意跟她扯上关系,发下话严厉禁止李燕跟周培新在一起玩儿。时间长了,李燕也养成了习惯,见到那小子就离得远远的,省得惹她妈生气。 年纪小尚且知道这些,更何况是重活一回的人了。李燕没事儿的时候很少在堡子里露头儿,实在是闷得慌了就找小三儿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儿到她家大门口玩游戏,什么丢沙包、打溜溜蛋、跳绳、用硬纸板打键子,再不就拿了纸折些皮啊叽(注:四个纸三角拼成的方形)互相拍着玩儿。总之,就是一切可以打发时间的运动。 比起小孩子多样的玩法,大人们的娱乐节目就比较少了。忙活了一年,到了这个季节大部分人都不出门了,都躲在家里猫冬。闲着没事可干,就几个人凑到一起打扑克。那时候麻将还没有普及,农村人根本都还没见过。 除了这项普遍的休闲方式外,还有一种算是比较文雅些的了,光是坐着欣赏就行了,不用动手。 凌水镇的电影院就在桥北,刚下桥紧挨着马路边儿上,是座占地能有个一千多坪的二层小楼房。那时候能买上电视的人家还很少,看电影的人有很多,每张电影票也就五六毛钱,一般人都能看得起。 冬腊月里,也没有什么活可干了,堡子里经常有人吃完了晌午饭,趁着天气好,三五人结伴搭伙就溜达着延着冰面走上个七八分钟,到了电影院看场电影,半下午再回来。 这天刚过了晌午,李燕和小三儿还有同样住在后街的王大明正在大门口玩丢沙包。刚玩儿了三把,王明他妈从斜对面走过来,“燕子,你妈在家吗?” “哦,在家了,舅奶你找我妈有事儿啊?” 王大明他妈胡春荣道:“我寻思下午没什么事儿,找她一起去看电影。听说演南北少林,武打片挺好看的。” “那妈,我也要去看,你带着我一起去。”王大明直接甩下俩玩伴,扑上去抱着他妈大腿直摇晃。 “去什么去,跟家老实儿呆着,没事可干就写作业。” “嗯嗯我不,我就是要去。” 胡春荣也没搭理他,径自进了李燕家的大门。 王大明挺失望的站在外面,想等着他妈出来再磨叽磨叽,看看能不能带着他一起去。 李燕和小三儿没了他一起玩儿,只得暂停下来,正寻思着要不要换点儿别的游戏,就听见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老李家门前有条直通向前街的小猫道儿,只有不到一米宽窄,两侧都是各家的菜园地,用木头树枝围挡着栅栏。通常时候,只有住在山根儿底下和后街这些人走。堡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去镇上都从前街再到河沿去过小木头桥。 向来人少安静的小道上,突然间热闹起来,自然是引人注意。李燕扭头望了过去,堡子里四个老娘们儿穿戴整齐的正有说有笑的往这边来。戴桂花走在最前面,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绽新羽绒服,脚下踩着小高跟儿棕色皮鞋,脸上自始如一的擦着厚厚一层粉,嘴唇涂得通红。不知道听了什么,正眉开眼笑。 跟她是表姐妹的戴贵珍也是李燕的大娘紧随其后,也是全身上下收拾利整儿的,双手操在衣兜里,下巴抬的快要到天上了,一看就是故意想气艮谁的模样。 剩下那两个人一个是周有才媳妇李秀芬,另一个是周军媳妇钱国英,也都是擦脂抹粉,上下齐新。 四个女人结伴而行,特意绕了远路从小道上过来,其行可疑。李燕只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假装不在意的把沙包丢向王大明:“哎,你还玩不玩了,要不咱们换跳房吧?” 这时候,四个女人已经到了近前。 “哟,燕子,你们玩跳房啊?”李秀芬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就是对李燕这样的小孩子也从来都是十分热情,让人挑不出理来。 李燕摆好了笑脸回应道:“是啊,老姑,你们干什么呢?” 还不等李秀芬回答,戴贵花抢先道:“我们去看电影,小儿媳妇你去不去,我带着你啊?这小丫头,真是越长越带劲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捏李燕的脸蛋儿,被她往后仰了下身体躲开了。 钱国英笑着接过话茬儿:“不都说有什么样的婆婆就有什么样的儿媳妇儿吗?你这婆婆漂亮,儿媳妇还能二唔眼(差哪去)了?” 戴贵珍‘哼’了声:“光好看有什么用,这小丫尖尖儿(顶、最)的厉害,你以后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那还用说,婆婆就是妈,她不好我就有权利管教她。”戴贵花洋洋得意的斜睨着李燕。 “行了,你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李秀芬声音清脆的催促。 李燕由始自终没吭一声,小手攥紧成拳,黑亮的眼睛透着利芒,死死的盯着几人的背影,心中冷笑数声。 第四十四章 小广场上 凌水镇桥北电影院门前有一片小广场,在嚣喧的马路和安静的居民区中间形成独特的地带。接壤着柏油马路内围,有条沙泥小石子混成的土路,土路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售卖零食饮料的食杂铺。一些来看电影的人,提前来电影院门还没开或者上场还没有结束,就会聚集在小广场上,买些瓜子啊糖块儿啊这些小零食的边吃边唠着嗑儿,靠着时间等进场。 电影院只有一个大放映厅,通常都叫它一楼大理堂。二楼中间是放映室,四周是分隔出来的十几个雅座包厢,那是专门为能花得起钱彰显身份地位的人设计的。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在一楼,除了那些故意摆阔想要吸引别人目光或者另有目地的人之外。 正是因为进场的时间相同,所以来早的人就都会聚集在小广场上,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嘁嘁喳喳,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要说这人扎堆的地方,就免不了有人八卦。尤其是女人,看见有谁相貌出众,衣着打扮光鲜亮丽,总会免不了议论几句。小镇子上的人总会有些牵扯,你不认识,她还认识。从衣着到姓名,再到年龄属象,家里人情况,都干什么工作,又跟谁好谁不对付,总之零零总总能把一个人有关的大小事扒个净光。 周家堡子的四个老娘们一到小广场就有人投来目光,一部分小团体就开始对几个人品头论足,闲聊八卦。 “唉唉,你们看见那女人没有,她就叫戴桂花,周家堡里有名的大破鞋。” “哪个哪个?” “就那个穿红羽绒服的脸擦得雪白,嘴红得像吃小死孩子那个。” “她就叫戴桂花呀,我早就听说过了,说她跟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真还别说长得是挺好看。” “好看什么呀,小脸擦得挺白,脖子黑的像铁轴,那飞眼丢的眼珠子都快甩出眼眶了,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我挺喜欢她身上那件羽绒服,穿着多时髦啊,价钱肯定挺老贵,真舍得穿。” “还不是跟人家跑破鞋挣得钱。听说她还跟着堡子里的李大中,那人可有钱,人长得可俊了。” “李大中啊,那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在咱们凌水镇都上得数,他怎么还能跟着这种破烂货?” “人家有手腕呗。” “那李大中的媳妇也不管啊?” “她能管得了吗?李大中不打她就不错了。两人那阵子都要闹离婚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拉倒了。” “听说李大中媳妇可丑了,肯定他也觉得拿不出手,那头又有别人勾引着,这才想着要离婚。” “李大中媳妇谁呀?” “崔玉凤,服装厂的车间主任。” “哦,她呀,我认识,高个大眼生生挺好看,那长得可不丑。” “谁说的,长得好看还能让人要不要了,别瞎扯蛋了,你那眼光还有数啊?” “真的,不相信我哪天带你们去看看。哦,对了,她在家生孩子,大半年没上班了。” “看,就知道你瞎说吗。” “我可没有——哎,等等,那个不就是崔玉凤?” 小团伙的女人们全都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漫水桥上正缓缓走来两大三小,走在前面的大人是一高一矮两女人,矮个的那个倒也寻常,高个那个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那女人个头大概有一米七三四,留着齐耳的扣头,身上穿着将及膝驼色的呢大衣,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立领修身的款式。下面露在外面的是稍瘦合体的窄腿裤,脚上登着双黑色半高腰尖头皮靴。这身装扮跟当下流行的喇叭裤羽绒服完全不搭旮,可却是出奇的合适耐看。 最出彩的是她脖子上围着条粉肉色带着条纹图案的长方巾,映衬着脸色越发的白皙红润有光泽。那是从里到外透出的润嫩颜色,跟那些完全依靠粉妆涂抹出来的僵尸脸完全是两种感觉。 这身装扮再加上她本就高挑的身材,远远走来,好像是电影里那些明星一样气质高雅,端庄漂亮。 “那女人是城里人吧?” “什么城里人,她就是李大中媳妇崔玉凤。看吧,我说她长得挺好看,没撒谎吧?” “这模样哪像是农村人,比城里人也不换啊。唉,你们瞅瞅,她和那个戴桂花站一块儿,那简直就是凤凰跟土鸡。要说这男人就是贱,家里有这么好的媳妇不要还到外面瞎搞,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在这些女人议论的同时,周家堡的四个老娘们也都看见了崔玉凤和胡春荣她们。随着距离的拉近,李秀芬率先打了招呼:“哟,你们俩也过来了,要知道等你们一起走呀?” 胡春荣跟戴贵珍不对付,两人之前刚打完架,见了面有时候还指桑骂槐,这次也没例外,借着话引子朝着那个方向扫去一眼,道:“哎呀可不敢,我怕看见有些人的丑脸再被吓着晚上做恶梦睡不着觉。” 戴贵珍人长得难看,就怕被别人提到‘丑’这个字眼儿,当时就忍不住接腔了:“你说谁丑的吓人?”要不是钱国英伸胳膊拦着,直接就冲过去了。 胡春荣嗤笑了声:“谁丑谁心里不知道啊,还装什么糊涂?” 在吵架方面胡春荣那可是把好手,戴贵珍跟别人不上限儿行,跟她这里每次都会吃瘪。 别看戴贵珍的个子比胡春荣高,可后者有一身的蛮劲,真动起手来,几下就被能把她按倒在地,挨揍是没跑儿。 戴贵珍之所以敢当众跟她叫板,那是因为依仗着身边还有个戴贵花,两人怎么说也有点亲戚,她真的和胡春荣打起来,戴贵花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殊不知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此刻戴贵花的心思全都放在崔玉凤一身行头上了。她今天特意好生的打扮了一番,还把刚托人买回来的羽绒服穿上,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显摆显摆。哪寻思崔玉凤这身大衣方巾,直接就把她的风头压了下去,这让她觉得很不甘心。 要说事有凑巧,李大中和几个朋友中午吃完了饭,不知道是谁提议来看场电影,大家一听是武打片,没有异议的就一起来了。 这时候马上就要开场了,小广场上人聚集的挺多。可在这些人里边,崔玉凤身材高挑,又打扮的相当别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存在。 第四十五章 漠视 “哟,那是打哪来的城里人,穿得真是带劲。大高个儿,双眼包皮的皮肤还白,真是漂亮。”说话的这人叫刘吉友,四十多岁,是镇上武装部的干部,为人不错就是有些好色,跟李大中认识没多久,对于崔玉凤也是从来都没见过。 几个朋友里也有跟李大中关系不错,认识很多年的秦老三,顺着稍微那么一打量,就叫了道:“哎哟,那不是二嫂吗?”李大中男的里面排行老二,外人一般都会以‘二’字开头称呼他。什么二哥、二叔、二大爷、二舅等等。秦老三今年二十八岁,小他四岁。两人又是同辈,自然叫他二哥,喊崔玉凤二嫂。 “什么二嫂?”刘吉友吃惊的看向李大中,指着崔玉凤站着的方向:“那个就是你老婆?”他简直是太意外了,外界对李大中有个丑媳妇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哪知道事实情况跟传言根本挂不上边儿。 李大中在看见崔玉凤时也觉得十分惊艳,在他印象里崔玉凤就是个只知道干活从来也不知道打扮的人,结婚这么长时间,美丑的观念几乎已经完全淡化掉了。旁人说多了崔玉凤配不上他,慢慢的他也认同了这种说法,觉得她越来越不好,完全忘记当初追求时的殷勤和曾经钟情的满腹爱意。 生活的艰辛困苦磨去了年青时的风华,也淡漠了热烈的情爱,徒增的是冷漠和厌倦。暮然回道,才发现身边的美丽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过,只是不曾觉察而已。 崔玉凤站在旁边看胡春荣和戴贵珍两人吵架,你来我往无非就是互掀伤疤,中间有钱国英拦着和胡秀芬的劝解,并没有到了动起手的地步。 这一番动静引得周围那些人都把视线投过来,有热闹看谁还不乐意。巴不得两个女人能再吵激烈些,甚至有人还鼓风煽火起哄嚷嚷着让她们动手。 看的人多了,以至于崔玉凤根本没去注意其中还有李大中和他几个朋友。直到人都走到眼前儿了,她才稍微讶异了下。 “爸,我们来看电影,你怎么也来了?”李燕丢下两个小伙伴儿从崔玉凤身后露出小脑袋,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嗯。”李大中应付的答了声,微皱着眉有些不太高兴的跟崔玉凤道:“你跑这来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彩电吗,坐炕头上看热乎乎的不比在这里干站着等着强?” 崔玉凤闻言本来带着淡淡笑容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些年李大中养成了个习惯,总会当着外人的面给她难堪。不和道是不是觉得这样训斥着自已老婆,特别的能彰显自已的男人威严,有的时候一句简单的问话都能遭来他的骂骂咧咧。就比如有一次,崔玉凤趁他要和别人一起上街的时候叫他买支牙膏回来,他不买也就算了,还会趁机骂两句说,你个臭老娘们一天没事儿在家干什么,自已不会去买啊,懒要死了啊?弄得崔玉凤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又不敢吭声,吭了声就准得挨打。 自从两人离婚不成有了约定以后,这种情况已经渐渐没有了。没想到这会儿他又犯病了,崔玉凤也懒得给他好脸色,直接不温不火的就驳了回去:“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是不是啊,老三?”后一句直接越过李大中去问他身后的秦老三,算是跟他打了声招呼。 “是啊嫂子,大冬天的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出来溜达溜达看场电影,挺好!我二哥主要是怕二嫂你再冻着了心疼,是不是二哥?”秦老三赶忙笑呵呵的缓和气氛。 “这就是大中媳妇吧?”刘吉有笑眯眯的凑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大中的朋友,我叫刘吉有。” 李大中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不介绍:“……这你叫大哥。” 崔玉凤赶忙伸手:“哎呀你好,大哥!” “我还不知道,大中媳妇原来这么漂亮。” “谢谢大哥夸奖了。”崔玉凤笑着抽回手,不着痕迹的稍退后了半步,以此拉开和刘吉友的距离。这人色眯眯的眼色让她觉着很不舒服。 李大中那眉毛都拧的快打结了,脸一直阴沉着道:“既然都来了那就看吧,等看完了赶紧回家去。” 崔玉凤笑笑没放声,心里却有些薄怒,只等回去再跟他就此事好生的谈谈,像这种让她没脸面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正所谓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他这毛病都是她给惯得,要不是以前不跟他计较,他不会养成这习惯,说到底跟她自已有脱不了的干系。再来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吵起来,那不是白叫人笑话去了吗? 崔玉凤本着这样的心态没有回声,可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一种无能的表现。戴贵花娇笑着就从旁边过来,朝着李大中就‘嗖嗖嗖’抛了一连串的媚眼儿:“哟,二哥,你也来看电影了?”她这么做可能是想趁机展示下自已的魅力和在李大中心目中的地位,还装做自然的抚了抚他的肩头:“你看你二哥,衣服上都沾了灰了,我给你掸掸——” 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周围一圈儿人都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名目张胆的勾引,太不把人家媳妇放在眼里头了。吃惊之余,全都把视线投向对面的崔玉凤,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崔玉凤淡淡瞥了眼李大中,见他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当即心中冷笑两声,眉毛皱都没皱一下,稍侧了下身跟右首边的胡春荣道:“老舅妈,咱们进去吧,到点儿了。”说完,也不等胡春荣有所反应,抬脚就走。 直到这时,站在四周的人才发现,电影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里面已经散场了。小广场上的人已经开始碌续往里走了。 刘吉友跟着身边这些人一起看着崔玉凤走出十几米远的背影,感慨道:“大中老弟啊,你可真是有个好媳妇啊。” 这句话要是换个场合说,是绝对是表扬夸奖的好话,可是这个会儿说出来,怎么听着都不是个味儿。却偏偏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明面上的意思就是李大中你有个宽宏大度的媳妇,就算当着面跟情人俩个勾勾搭搭,人家也不说什么。 可仔细往深了想,尤其是刚才崔玉凤那淡漠的连半点儿吃醋的意思都没表现出来,根本就没太当回事儿,换个说法就是她压根儿就没把李大中和戴贵花太当盘儿菜。 不有那么句话说的好吗,没有爱何来恨,不在意哪来得醋意?崔玉凤刚刚所表现出来的一面,极好的体现了这句话。 第四十六章 开口大骂 刘吉友这句话听在李大中耳朵里别提多不爽了,这要换了以前,他在教训完崔玉凤后,肯定得当着别人面说,老娘们这玩意儿就得管教,不能太惯着。好生显摆下自已拿捏住媳妇的能耐,洋洋得意一把。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崔玉凤那无关紧要的淡漠的一瞥,让他打心底里觉得不是个滋味儿。破天荒的推开戴贵花,看见她被涂得老厚一层粉的脸,竟然觉得膈应。 戴贵花被他推得一愣,脸上的媚笑立时就僵住了,打从她跟着李大中好上了以后,可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当下为挽回脸子似的干干道:“你看你二哥,妹妹好心你还不领情,真是的。” 秦老三顶瞧不起这样的女人,斜愣一眼道:“你要是有心还是擦擦自已肩膀头吧,那上边儿都掉了老厚一层的白灰,走在大街上也不闲磕碜荒?”他这一语双关,暗骂她埋汰不要脸。 戴贵花最注意外表了,被他这么一说哪能不急,想都不想的伸手就去扑喽肩头,弄了两下什么都没擦掉,忍不住道:“没有啊,哪有白灰,净扯淡。” 四下里看热闹的人还没有完全离开,有的人已经明白秦老三这是在损她,立时有人道:“怎么没有啊,你脸上的粉扑嗦嗦直往下掉,你没看见啊?” 哈哈哈——是一阵哄笑。 戴贵花那脸气得都快变色儿了,又不知道怎么回骂过去,把头一扭:“你们三个人看吧,我不看了。” “哎,别走啊,你听他们瞎说干吗,票都买了?”戴贵珍伸手把她拉住。 李秀芬也过来劝道:“行了贵花,都是玩笑话,别太当真了。” “走了走了,人家都快进完了,再不进去就好开演了。”钱国英掂记着她的票,那五毛钱可不能白花了。 就这么着戴贵花被连拉带拽的弄了进去。 小广场上的人这时候已经寥寥无几,秦老三冲着一行人道:“走吧,还等什么,咱们也进去吧?”几个人是最末一拔进了大礼堂。 一个半小时后,影片结束,观众们意犹味尽的退场,三三两两的不时议论着片子里的情节,对于李连杰扮演的智明一角最终因为皈依佛门没能跟未婚妻团圆,抛下定婚信物独自离去的结局唏嘘不已。 李燕被她妈崔玉凤扯着手怕走散挤着,随着人流顺着一排排座椅中间的行走过道慢慢的往前挪。 胡春荣走在最前面,她儿子王大明和小三儿跟在后面,两人个头小被两侧随时加进来的人流挤的看不见影儿了,李燕跟在后头不时能听见两人吵嚷着‘哎哟’‘别挤了’‘踩到我了’这样的话。小手被她妈握得紧紧的,内心小小的幸福了把。 电影院人多路窄,出口又只有两个,灯光又暗,磕磕绊绊的人流往外走的速度超慢。 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大中和秦老三他们就挤到了身边,李燕叫了声‘爸’就没再放声。 崔玉凤冲着其他几人意思的笑了笑,视线划过李大中没做任何的表示就收了回去。 好不容易终于出了影院的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却比里面新鲜多了。 李燕跟王大明和小三儿站到一块儿,等着俩妈做决定,是现在就往回走还是上街里逛一圈儿买些东西再回去。 “玉凤,反正现在天儿也早,你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去逛完街再回去吧?”胡春荣提议道。 李燕看她妈还在犹豫就帮着鼓动道:“去吧妈,家里妹妹正睡觉呢,醒了也有我奶哄着没事儿,我们去溜达溜达,正好你不也说要去店里看看吗?” “我还寻思着要买件衣服呢,你去了正好给我省点儿钱,玉凤你不去可不行。”胡春荣笑呵呵的毫无隐瞒的把自已打的主意说了出来。 “哦,原来老舅妈你要买衣服啊,那不早说,走吧。”崔玉凤并不是个吝啬的人,胡春荣跟她处的不错,这点儿要求还不在话下。 这两大一小说的这几句话,全听进身后几个男人耳朵里。李大中那脸色阴沉的吓人,崔玉凤明显是没把他先前的话听进去,这让他觉得在几个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当时就出声喝道:“不赶紧回去带孩子瞎逛什么?是不是没骂你就得瑟了,还不赶快死回去?” “哟二嫂,你这是怎么把我二哥气成这样了?”戴桂花这时候也从里面出来,生怕乱子不大似的直煽风点火:“我说二嫂你也是,家里有小孩子还出来看什么电影啊?也难怪我二哥会生气,你就听他的话赶紧回家吧,可别再瞎逛了。” 崔玉凤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把身一转,冲着戴贵花大声骂道:“你算老几,也配教训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充其量就是个让人睡烂了的臭婊子,隔了老远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腥臭味儿,也就自已觉得不错吧。” “哎,二嫂你怎么骂我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呀,二哥,你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呀。”戴贵花说着就去扯李大中的胳膊,作势还挤出两滴眼泪来,‘嘤嘤’的直哭。 这白莲花的形象装的实在是太假,这要是再接再励气得她妈动起手来,再扑到她爸怀里哭诉装可怜那才叫真的高杆儿,李燕暗地里直鄙视戴桂花的表现。 要说李大中跟戴贵花两人的确是有一腿,可他也知道这事儿不光彩,从来都不当着人面表现出两人的这种关系来。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种欲望想要让崔玉凤亲眼看见两人的亲密,以至于戴贵花一而再的近前他都没有拒绝,反倒表现出一副受用的模样,暗地里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崔玉凤的反应。 这次崔玉凤没再隐忍,直接指着戴贵花冲着李大中冷声道:“李大中,你要是还跟她来往,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两个闺女儿一个也不给你。”这后一句话说的十分突兀,却不难猜出其中的含义。 李大中自然不会不明白她指的是离婚,两个女儿她会全都带着,一个抚养权都不给他。 向来以大男人形象示人的李大中,在外人面前被自已老婆喝斥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按照以往的脾气早就翻脸了,接下去肯定是对崔玉凤大打出手,不揍到她开口求饶挽回这个面子绝不会罢手。 就连胡春荣都开始担心的拉了拉崔玉凤,生怕她再挨打的把她往自已身后掩。 戴贵花和戴贵珍这对远房姊妹,眼里尽是毫不隐藏的恶意,就连钱国英都是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第四十七章 补偿 秦老三跟李大中认识好几年了,对于崔玉凤的贤惠勤劳向来都是赞不绝口,有几次遇见过两人吵架的场面,都是力挺崔玉凤,规劝李大中要知福惜福。这次也不例外,生怕崔玉凤再挨了打,硬是拽着李大中的胳膊要走:“走走二哥,我请你吃饭去。”也借机离得戴贵花远点儿。 李大中微皱着眉推开他的手:“这才几点就吃饭,别跟我打马虎眼。” 这一看就是没劝住,怀有恶意和想要看热闹的人就等着李大中动手打自已媳妇。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李大中的确是做出了反应,不过却是侧回头冲着戴贵花:“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吧?” 戴贵花愣了,连假哭都伪装不下去了:“二哥,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往后你别往我跟前靠了,你二嫂她不乐意。”李大中的语气稀松平常,自然的好像是在谈论天气。这是他直接在老婆和小情儿之间做出了选择。 戴贵花以为自已听错了,笑容僵硬的道:“二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待李大中回答,秦老三直接拿话堵过去:“我二哥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你别再缠着他了,我二嫂会生气,就这你听明白了没有?” 戴贵花那脸色当时就青了,时常媚笑的人冷不丁笑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显得沉黯,比之前老了好几岁。 “走吧贵花,该回去做饭了。”李秀芬适时出声给她解了围。 谁都知道此刻做饭还尚早,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搭台阶给戴贵花下,而她也心知肚明,立时就点了头:“嗯,是该回去了。”被当众拒绝让她连声音听起来都无精打采。 偏偏有人比她还觉得不甘心,戴贵珍往前一步站到李大中面前,气哼哼的道:“大中,你这可是始乱终弃啊。贵花她哪点儿不好,你说拉倒就拉倒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怎么说她都跟你这么久了,觉也没少睡,怎么也得给她些补偿吧?” 在场的这些人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套,这可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连戴贵花都臊得满脸通红,直觉的想否认这种太过直白的说法:“姐,你别乱说话。”她和李大中的事虽说很多人都知道,可毕竟没到随便拿到口头上来说的地步,更何况是这么粗俗的言词。 戴贵珍使劲儿的剜了她一眼:“你不趁着这会儿跟他们要钱还等什么时候?”暗下里骂了声戴贵花无用,破鞋都跑了还怕往外说,要是真就这么同意了,那她可真是白吃饱了。 到底不愧有血源关系,连不要脸都一样一样的。戴贵花只用了几秒钟就想明白了,若是李大中当真这么决定了,这往后不再找她了,那谁还供她钱花? 反正也是撕破脸皮了,丢人就丢人了,她也不是没丢过。就像戴贵珍说的那样,她该要些钱才是真格的。 “二哥,你也听到了,我这名誉算是毁彻底了,你怎么着也得补偿补偿我吧?” 当着人家妻小的面讨要分手费,这种事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拉得下脸做出来的。戴贵花的举动无疑让人感到唾弃和吃惊,有些人甚至挺佩服她有这样的勇气,不怕被舆论和唾沫星淹死的勇气。 小三儿这个词在当时并不流行,包养情人这种事也远远没有后来那么稀松平常,八十年代老百姓的思想还处于相对保守阶段,对于乱搞男妇关系还是相当鄙视,尤其是女方,那是走到哪被人讲究(议论)到哪,‘大破鞋’这样的外号直接就说明了这个人不正经,被人所深恶。 作为亲戚的戴贵珍不顾这远房妹妹的名声,生怕还不够臭似的直接掀开戴贵花和李大中的关系,那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她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真心为戴贵花着想,她的目的是想借些机会让崔玉凤出丑,自已男人跟别的女人跑破鞋不说,还跑到她跟前来讨要钱,哪个女人还不得气疯了。她越是生气,她就越是高兴,最好能把崔玉凤气躺下了,那才觉得解恨呢。 戴贵珍丑恶的心态,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李燕是看的明明白白,攥紧了小拳头按下怒火,心中不住冷笑。 李大中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戴贵花竟然会真的开口跟他要钱,当着身边这几个朋友的面,他觉得真的是太丢脸了,没好气儿的道:“那你想要多少,说个数。” “……”戴贵花一时没了主意,扭头看了眼戴贵珍,后者代她开口道:“少说还不得一万。” “什么,一万?她那B是镶金边儿了,都被人C烂了的货还敢要这么多的钱?”发出质疑的是李大中另一个朋友叫张豹,是凌水镇有名的地痞,李大中结交朋友面广,三教九流干哪行的都有。此人性格暴躁,一身的匪气,说话从来都不顾及,也不管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感道儿(痛快)怎么来。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连旁边围着看热闹的都觉得有些那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 就算戴贵花再不要脸,这样的辱骂也吃不住劲了,连臊带气的那眼泪儿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这回不是做假,是真的被羞臊哭了。她也没想到戴贵珍会要那么多钱,一万块钱呢,要知道整个河头村的万元户也就那么几个,拿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她这一张嘴就跟人家要这么多,也活该被人家骂了。嘴上没说,可心里头也是挺生戴贵珍气的。 “哎呀我说二弟呀,都说你开矿挣了大钱,怎么连这么点都舍不得给,是不是怕玉凤回去跟你再干架呀?”戴贵珍戳火扬沙的本事其实并不高明,可偏偏正着李大中的死穴,他最是要面子,尤其怕别人说他怕老婆,这些年维持的形象当然不能说毁就毁了。刚才那是一时冲动才听了崔玉凤的话,说要跟戴贵花不再来往,这会儿正有些后悔呢。现在一听戴贵珍这么说,生怕别人眼里再把他惧内的形象坐实了,当下把眼睛一瞪:“谁说我做不了主,不就一万块钱吗,算个什么事儿,等着回头就给你。” 他还真答应了,戴贵花简直喜出望外,也忘记哭眼抹泪儿了,想着这一万块到手了该怎么去花。 戴贵珍一看自己目地没达到,崔玉凤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气愤不已,跟李大中和戴贵花吵吵打起来,不甘心的道:“你光口头保证有什么用,不现在把钱掏出来过后再反悔了怎么办?” “表姐,他不能够——”戴贵花知道李大中是个讲信用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就肯定能给。 “什么不能够,男人的话还有准儿吗?他还答应你跟崔玉凤离婚呢,不到现在婚也没离成吗?” 此话一落地,四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一万元存折 “……这哪来个刁老娘们,有你什么事儿,乱擦什么嘴?”张豹用下巴点了下戴贵珍,歪着脑袋吊儿郎当的斜睨了她一眼。在他看来,戴贵珍就是个祸头,就她从中搅和着不然这事儿早就完了,他们也用不着再陪着李大中站在这里没办法脱身。 戴贵珍刚才也听见他骂戴贵花那些话,知道这人嘴损着呢,再加上张豹长的那样横了巴叽一看就不好惹,干脆直接当没听见,不去接他的话茬儿,连视线都不往那个方向瞅。一副不拿到钱,情愿干等下去,绝不肯走的架势。 戴贵花拉了她两下都被甩开手,也只得做罢,硬着头皮任由这样下去,就看对方怎么办了。 李大中觉得自已的信用受到了质疑,想发火又无从发起,身上的确又没带那么多现金,一时被憋得脸通红,半天没想出办法来。 就在这时,就听一道脆嫩的童音响了起来:“爸,我这里有钱,你给她吧?”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随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站在旁边的三个小孩子里头,一个穿着草青绿色羽绒服的小姑娘站出来,拉开衣服拉裢,从里层兜里掏出个小本儿,道:“这是一万块的存折,爸你先放她那儿押着,回过头取了钱再把存折抽回来。”李燕上前两步把存折交到李大中手里头,抹身退回来站到崔玉凤身边不再说话。 李燕的这一举动可以说把在场的这些人全都给震住了,除了她爸她妈知道内情之外,没有一个不被她小小年纪就怀揣巨款的行径给惊到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把这么大额的存折放到八九岁的小孩子身上保管,这万一给弄丢了还不得心疼死了。 也不能怪这些人惊讶,在当时来说,大部分人还没有所谓的安全意识,密码什么的根本就不知道,实名制也并不是十分普遍,存折几乎根现金差不了多少,被人捡到是完全可能把里面的钱取走。 就算住在同一堡子里的这几个大人小孩儿也不知道这笔钱是李燕自已的,也只当是李大中和崔玉凤娇惯孩子而已。 李大中手里捏着自已闺女递来的存折,那心里可真是百感交集,像打翻了调味罐,五味陈杂。 光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拿着自已女儿的钱来替自已的风流帐买单,这种滋味可想而知肯定不太好受。李燕手揣在兜里,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随意的扫过戴贵珍那张令人生厌的脸,随即垂下眼帘掩藏住眼底里的冷意和蔑视。 “大中啊,你这闺女可真是够孝顺,连给她的存折都舍得掏出来。”刘吉友的话总是让人听着别扭。 李大中也不跟他解释,直接把存折丢给戴贵花,连话都懒得再说,转身就走。只是在回头的一瞬间,狠狠的瞪了戴贵珍这个从中挑事儿的大嫂一眼。 “妈,不是要去逛街吗,咱们走吧?”李燕仰着天真的小脸儿,看向崔玉凤。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啥事儿也不懂啊!很多人心里都在为那一万块钱的存折而替她感到心疼感慨。 与这些人相比,李燕的心情几乎是雀跃的。因为她知道,这一万块钱花的实在是太值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夫妻间的感情那是用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单就她妈崔玉凤为了这个第三者,不知道挨了她爸多少次打骂,今天总算是做了了结。她毫不怀疑,以她爸李大中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去找戴贵花了。尤其是她拿了这一万块钱的分手费以后,而且还是由她这个女儿现场资助的。 其实,在刚才戴贵珍说出一万块钱的数目时,正中了李燕的下怀,她还巴不得她们能再多要些呢,这样才能让她爸觉得更肉疼,才会醒悟这样的风流有多不值。从此以后,才能够再在这个问题上谨慎再谨慎。 她倒不是认为从今以后李大中不会再跟别的女人勾搭,以他风流的个性加上自身的条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至少不会再像之前这样弄得需要自已闺女给掏钱的地步,肯定会选择更加干脆直截了当的方式。她所求不多,只求别再弄到家跟前儿,让她妈看了生气就行。眼不见心不烦,两人也能少点磨擦。 这段时间李燕也算瞧出了门道儿,崔玉凤和李大中虽然表面上看着挺好,背地里却是相当的疏远。这种疏远并不是说两人背地里不说话,相反李大中有事了还会主动跟崔玉凤沟通,征求她的意见。单就这点,绝对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这里所谓的疏远单指夫妻生活方面,据李燕观察,自从离婚事件以后,两人明着是在一铺炕上睡,可是都单独自已睡自已的被褥,一个炕头一个炕梢,根本不在一块儿。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她爸再次出轨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李燕觉得身为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看这种事发生,至生应该做点儿什么。于是,她开始频频买化妆品回来,提醒她妈要注意形象。崔玉凤本来的底子就很好,加上手上有了钱,吃穿用度各方面都明显上了一个档次。一段时间的保养下来,皮肤也恢复了原有的白皙润泽,生完孩子走样的身材也在日益的持续锻炼下瘦了下来。加上自已设计搭配出来的衣着,整个人容光焕发,这才有小广场上让人惊艳的一幕。 李燕的目地就是要让崔玉凤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用别人的艳羡的目光来增加她的自信心。只有重新漂亮起来,才能抓住男人的目光。不是她肤浅,而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这种思想。她爸李大中当然也不例外,逼迫限制他不去出轨并不是办法,只有让他觉得自已的老婆才是最有魅力的那一个,那才是上上策。 当然,这只是构想,具体效果怎么样还得看他们夫妻俩个人的。就算她爸真的无法再对她妈来电,那至少她妈还会有别的男人注意。至于后一点,那是下下策,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思想。鼓动她妈背着她爸找情人这种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那都是会被臭骂一顿的。不过在她看来,男人可以背叛婚姻,那女人为什么不可以?礼尚往来,那才叫公平。 不过,就算她妈知道她这么想也未必会同意,毕竟以她这个年龄段,背着丈夫养小白脸这种事接受度还不是很高。就算自已丈夫背叛在先那也是一样。 如果可能,最好还是让两人来电。以实际的效果来看,还算不错。别的先不说,她爸能够受她妈的威胁而没有当场翻脸,就值得思考这里面的含义了。对于两人关系的改变,她拭目以待。 第四十九章 貉子皮 腊月十一这天是星期六,李燕陪她妈到镇子上去送衣服,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路过正街,正好看见有个女人蹲在道边卖貉(háo)子皮,要价二十块钱一张,一共有三张。 李燕当时就心里一动,过去蹲下来就跟女人开始讲价,没一会儿工夫就以十八元一张的价格全部买了下来。 崔玉凤看见她买皮子还以为是想卖给李武昌,从中挣个小差价,全当是顺便了。哪知道回到家以后,她把皮子放到了仓房里,还特意跟李武昌的那些皮子分开,防止弄混了。 下午李武昌收皮子回来看见了这三张貉子皮,品质都很好都是一等皮,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开口要跟李燕买,出价三十元一张。 李燕笑眯了眼跟李武昌说:“爷(yē),不如这样,我给你六十块钱,这样的貉皮有多少我要多少,怎么样?” “真地呀?”李武昌一听可挺高兴,暗自算了下自已收到的貉皮,怎么也有个十张八张,要是以这个价钱,他一下子就能挣五六百,这倒是挺不错。 李燕点着小脑袋道:“真地。” 李武昌知道李燕手里有钱,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闹着玩儿,而且她给的这个价钱是高价,他要是卖给别人也顶多就是四五十块,当下就开口道:“那好,你现在就给钱,我立马给你找皮子。” “好,我这就回屋里拿钱,爷你点皮子吧。”李燕说风就是雨,半点也没迟疑的直接冲进屋子里,从她装衣服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了一摞大团结,出了房门又回到了仓房。 李武昌手上的貉皮共计十三张,一等皮六张,二等皮五张,三等皮两张。李燕全都收了,共计给了他柒佰块钱,剩下了三十块的找零钱也没要。 一下了进帐几百块,李武昌的心情好的没话说,直向吴芝兰显摆收这些皮子没花几个钱,最贵的一张才十五块,这下可是赚大了。 同他的洋洋得意相比,吴芝兰更关心李燕收了这些皮子打算卖给谁?可别让她爷赚了,自已再赔了钱。 李燕也不跟她解释,只说是赔不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李武昌吃了甜头,还不知足的跟李燕道:“你要是真有销路,那我明天上集上再收些回来,也这个价格你要不要?” 吴芝兰白了他一眼:“做生意还做到自已孙女身上了,你可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头了。” “这话说的,不是她想要貉皮吗?怎么到头来还怪上我了?”李武昌不太乐意。对于金钱的热衷让他刻意忽略了李燕才八岁大的事实,只要能赚钱,他哪管对方是谁呢。 吴芝兰刚想要再说他两句,就被李燕出声打断了:“爷,那你明天上集的时候可得多留意些了。差不多价稍贵个两三块儿你也直收着就行了,回来我就给你钱。” “那好办,明天赶集的时候我让二虎子跟着,只要有就收着?” “嗯,是。不过实在太差了连最末等的都够不上,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到时候也别收,收回来我也不要。”太次的皮子卖不上价不说,还得占地方,不划算。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李武昌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个小孩子谈生意,你来我往说的挺正规。心里还在寻思着明天要不要把几个熟悉的贩子手里的皮子也收过来,就是价格提高了十块钱,架不住数量上去了也能多赚些。 “还当真格的了,不知道你们从这手倒那手是要干什么?”吴芝兰也不理这半彪的爷孙俩,转回身进屋哄孩子去了。 小李佳这时候已经有九个多月了,翻身坐着爬都很熟练了,小家伙长的粉嘟嘟的一团十分可爱。没事儿的时候崔玉凤哄着,她工作的时候就由吴芝兰看着。李燕休息放假的时候也能帮着照顾,有时候看小家伙‘咿咿呀呀’可炕乱爬超好玩儿,亲的了不得就想伸手去抱,一时也忘记自己这小身板儿不太给力,有一次没太小心就把小李佳给抱摔了,后脑勺磕疼了直叫唤,可把崔玉凤心疼坏了,直跟小家伙扬言保证要揍她这个凶手。 当然,这种保证是不作数的了,只不过以后婆媳俩人严谨她再伸手抱孩子。她实在被萌的抗不了就会趁着两人都不在跟前儿,半咬不咬的在小娃儿脸上叮两口,然后像是偷腥了的猫躲在一边喋喋怪笑,不动手动口也是一样。 李燕觉得自已这纯粹就是报复心态,要知道小李佳长大以后足有一米七六,直高了她半个头,胳膊长腿长,每次疯闹打架她都不是对手,经常受气,这回趁她还小的时候狠狠欺负欺负,看她瘪个小嘴要哭不哭的模样,超有快感。 “你站在那里傻乐什么,是不是又欺负你妹妹了?”吴芝兰照着她后脑勺就是一记‘爆栗子’,回头看见小李佳微微发红的小脸蛋,还有没完全消失的罪证——四颗小牙印儿,立时就怒了:“你又咬她了!玉凤,你快过来看看啊,哪有什么臭虫,就你大闺女咬的——” 崔玉凤时不时能看见小李佳脸上、胳膊腿上、还有两片屁股上有些红红的一块儿,她还跟吴芝兰说是不是家里有了臭虫,把孩子给咬了。哪知道这‘臭虫’这么大一只! “……我看你这丫头皮紧了想挨揍是不是?” 李燕腼着脸嘻嘻一笑,咧着嘴露出两颗尖牙道:“皮倒是不紧,就是牙怪痒痒——” “你当自已是耗子啊,牙痒了拿苞米磨磨?这可是小婴孩儿,皮肤稀嫩的稍使点儿劲儿都能磨破,可知道你是不疼是不是?” 吴芝兰也训她:“你这小丫头怎么猴亲孩子,告诉你别再咬她了,再让我和你妈看见就揍你。” “再咬就把你牙掰下来,让你再得瑟。” 李燕赶紧把嘴抿上,像个没了牙的老太太含糊不清的保证:“欧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吴芝兰和崔玉凤被她逗得忍不住乐了,连炕上坐着的小娃儿都被感染到了这快乐轻松的气氛,挥着小手不住的啊啊,张大了嘴巴露出一截雪白的小牙。 “……妈,妹妹出牙了——” “你才看见啊?这回看你还敢欺负她,再得瑟就让她咬你——” 李燕:“……敢等她牙长齐了不?” 第五十章 赶集收皮子 星期天是凌水镇的大集,跟每周三的小集不同,下属各个村乃至临近镇里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最远的都得坐上两三个不时的客车,或买或卖,为的就是能趁着人多货全的时候进行交易。 李燕一早就跟李武昌来到集市上,这时候的皮货交易已经相当普遍了,有些人也跟李武昌一样专门从事皮子倒卖的营生。见了面都相互打了声招呼,探听一下彼此的消息行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集市上的人流越来越多,皮货买卖这片区域也在不断有人加入,地摊上摆放的皮子也相继在增多。 李武昌一看也差不多少了,用脚碾灭了烟头,跟着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带着徒弟二虎子和孙女李燕就下了小土坡儿,打算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皮货。 李燕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看着雪地石头上摆得一溜两行的皮子,什么松鼠皮、兔子皮、獾子皮、黄皮、鹿皮、狍子皮、狐狸皮、野猪皮、甚至还有张熊瞎子皮,这些都是人家上山打猎或者上山捡柴禾弄到的,绝大多数都是散户。 李武昌并没有急着出手的意,而是看见中意的就先问问价钱,觉得就是便宜才会出手。稍微贵点儿的就直接抬脚走人,连价钱都不跟人讲。 李燕虽然不是很懂皮子,但是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尤其是黄皮,很是流行收,价钱也相对高,李武昌绝大部分的藏货都是它。在看见一个人手里提着张黄皮,光是她这种半瓶醋都能看出来是一等一的好皮,可想而知,内行人一眼就知道是好货色。可偏偏李武昌就是不出手,连第二眼都没去瞅。 卖皮的那人估计也是被好几拨人问过了,虽然知道自已手里的皮子是顶好,但是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皮贩子的人并没有要买的意思,每个人问完了就走,甚至都不带问第二遍的,这回又被李武昌问过了,这心里也犯了嘀咕,开始觉得是不是真的要价高了。 李燕很是纳闷儿,明明她爷是看好了,为什么不跟卖的人讲价。等到逛完了一圈儿后,两大一小又回到了原来的小土坎儿上,先前那几个熟人中的一个就冲李武昌招呼道:“都看完了啊老李,咋样啊,我说的那几张皮子是不错吧?” 李武昌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了下烟沫道:“嗯,是不错,就是价钱贵了点儿,特别是那张黄皮,他也真敢要。” “嗨,要不说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呢,这谁都知道黄皮子值钱了,哪还能跟以前一样,花不点儿钱就能收来货。”另一人道。 “还好我们几个事先有了商量,不然的话这皮子指不定得被哄抬成什么价了,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赚头喽。” 几人随后又唠扯了会儿,李燕这才知道,原来像她爷李武昌这样的三道贩子都事先有约定,把每种皮子的收购价格固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超过了就谁都不收,逼着对方不得不降下价码来。几个人每个星期都会碰面,事先把这次的价码说好,超出太多就算皮子再好也不收。 其实这些价码也是根据二道贩子收购给出价格定的,在能收到货的同时又不能把利润空间降得太薄,那样还有谁乐意去干? 至于最后谁能得手,那就要看个人运气了,在保证不破坏行规的前提下,谁能说动卖家算谁厉害。当然,这也跟最终谁出的价位高谁得去。有很时候却也不尽相同,往往出价高的人没得到,出价稍低的却得手了。 就像刚才看过的这张黄皮,几个贩子里有人最先行动了,可能是觉得被接连问过了几次的卖家这会儿心理防线保证松动了,他下去讲讲价或许就拿下来了。 没过上十分钟,此人就铩羽而归,冲着李武昌几人苦笑的直摇头:“我是不行了,你们去谈吧。” “行,那我去试试。”跟着又人去了。没一会儿也回来了,光看表情就知道也是没成功。 李燕觉得挺有意思,就鼓动着李武昌道:“爷,要不你下去讲讲,兴许就买下来了呢?” 李武昌不紧不慢的抽着他那根烟:“你不懂,越是过去的人多了,他越是不会降价,等着吧,好饭不怕晚。”看着那卖家的方向一眼,把视线往旁边一转,道:“走,我们过去把那两张貉皮收了。” 李燕刚才走了一趟,最关心的就是貉皮了,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两张肚子上有几个枪沙眼的貉皮。“爷,你打算出多少钱啊?” 李武昌想了下道:“她要十七块钱,十三块就能拿下来。” “师傅,那枪沙眼没有关系吗,别再买到手不好卖出手?”一直闷不作声的二虎子说出了自已的担忧。 “嗯,打在肚子上没什么影响。”李武昌嘴上没说,可心里却骂这个徒弟真是够笨的,跟他说了几次了,买皮子看毛色,小来无去(微小)的枪伤刀口,尤其是在肚子上、脚上这些毛稀少的地方,可以忽略不计。跟了他收了好这么长时间的皮子,还是掌握不到要领。不过,他不聪明倒也好,往后不用跟他一起抢饭碗了。 李燕是不管李武昌究竟要花多少钱收皮子,反正她是固定给好了三个等级皮子的价格。过来也只是凑个热闹,长长经验。至于她爷能挣多少钱,那是他自已的本事了。 最终,李武昌果然如他预计的那样以十三块钱每张的价格收了那两张貉皮。跟着又转了一圈儿,收了其他几样皮子。那张叫价很高品质很好的黄皮,却一次也没再去问。 直傍近晌午,集市都散了,李燕跟着收获颇丰的李武昌身后,旁边是扛着皮货的二虎子,上了土坎儿正要往家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哎,那个收皮子的你等一下——” 在回身之前的那刹那,李燕清楚的看见李武昌嘴边绽出的笑弧,立时明白了他这招姜太公钓鱼,愿者真的就上钩了。 三十八块钱,比同行少花了两三块钱就把这张被好几个人掂记的头等黄皮成功收购。 李燕算是长了见识,她爸口中所谓的财找人原来是真有其事啊。 李武昌自已也是十分得意,手里拎着这张皮子,抚摸着滑顺的蓬松的尾巴毛,跟李燕和二虎子道:“瞧见没,这就是本事,光是这一张皮我就能赚至少八十块。” “师傅,您真是太厉害了。”二虎子由衷的赞叹。 李武昌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低头跟李燕道:“小丫头,跟你爷我学着点,钱就是这么挣来的。” 李燕:“……爷,你真行!”他要是知道了一张皮子能挣到翻倍,会不会气的厥倒? 第五十一章 老客上门 从集市上回来吃过了晌午饭,李武昌就又出门去了。这次没带着李燕,估计是寻思带上她也没有多大用处,只带着徒弟二虎子,后者仍然扮演着苦劳力的角色,教授经验是其次,帮忙搬运皮子是主要。 李武昌在集市上就跟那几个同行说好了,下午挨家过去看貉皮。三道皮贩子们可不管那个,谁给的价钱高就把皮子卖给谁,没有所谓的永远主顾。 单从上次收购貉皮的价格来看,一等皮子可以卖到四十五元每张,二等皮子要三十五元左右,三等皮子不超过二十四元。这是来收购的二道贩子给出的价码,他们这些人都十分清楚。 李武昌在这个价位的基础上,平均每等皮子都加了五块钱,从六个人手上收走了共计七十三张貉皮,现从街里雇了辆三轮车拉了回来。 一路上他都挺乐呵,要知道把这些皮子运回了家,一倒手给他孙女李燕就能挣个小一千块,加上在集市上收的那三张,还有之前的那十三张,光是貉皮就挣了一千六,过两天再把其他的皮子一卖,这年前至少就能有两千四五百的收入,可真是不错! 二虎子见他高兴,也跟憨憨的傻笑。 李武昌可能是想着即将到手的钱,难得的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往前一递:“喏给你二虎,这段时间你也没少出力帮我拿皮子,这些钱你拿着买点儿什么吃的吧。” “这哪行啊师傅,我跟着你学本事,没孝敬你怎么反倒给我钱了呢?”二虎子拒绝的把钱又推了回去。 李武昌不愧外号叫小抠儿,往外掏钱那叫一个肉疼。这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对方还不接受,他自然乐不得了,把钱又揣回了兜里道:“哦,那你要是不要那就算了,等改天让你五婶子做顿好嚼咕(好饭菜)再叫你来家里吃。” “嗯,好,那就先谢谢师傅了。”二虎子人实在,把这随便的客套话当了真。 李武昌心里直说他缺心眼儿,可嘴上什么都没说,直到了家门口,吩咐着他把几十张皮子都搬到了仓房里,这才让他离开。 李燕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李武昌又收到了这么多皮子,自然喜出望外。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钱哪。如果计算无误的话,四天之内就会有人上门送钱来。 事实上,第三天晚上收皮子的老客就来了。李武昌跟这个叫关宏礼的四十多岁的老客认识些时候了,这几次都是他上门来收皮子,两人关系处的不错,每次来都在这里吃住,临走时也会格外给些伙食、住宿费。 当天晚上他下了火车进家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钟了,仓房里虽然有灯,可是光线太暗根本无法看皮子,只能等到第二天天亮了。 即然见了面,买卖双方倒也不着急,李武昌让吴芝兰去热饭菜,趁着这个工夫跟关宏礼唠了起来。 李武昌把每种皮子这次的收购价格都问了一遍,尤其是手上占了七成的黄皮格外的关注,事实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好,比起上次价格涨了近两成,这样一来他可以额外多赚上两三百元,年份儿钱出来了。 临到了最后,才想起问貉皮。尽管他已经把皮子都卖给了李燕,可还是想知道自已究竟划不划算。他总觉得这小丫头这么大手笔的收货,肯定是有销路,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能卖多少钱? 关宏礼稍微打了个艮儿(停顿),才道:“老哥,不瞒你说,这次貉皮价格要高不少,一等皮我可以给到你五十八块钱,不知道老哥手里有几张?” 李武昌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不无庆幸的道:“我也不瞒老弟你,原先我手上也有个十几张貉皮,前两天才被人买走。”他说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他没说那些皮子还在仓房里没挪窝。 “哦,是吗?那老哥你卖了多少钱?” 尽管关宏礼表现的很自然,但是眼尖的李武昌还是发现了他露出的失望表情,当时心里就一动,面上丝毫没露的道:“没有多少钱,只比你出的价钱高了两块钱。”关于这一点,他是实话实说,并不想骗他。 关宏礼失望的神情越发明显,紧跟了句:“那老哥能不能说说你把皮子卖给谁了?”上凌水镇收皮子的二道贩子倒不是只有他一个,或许是别人收了皮子,只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个运气。 李武昌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半开玩笑的试探道:“怎么了关老弟,难道你还想出高价钱再买回来啊?” 关宏礼干干的笑了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跟我竞争,以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武昌再次放了心,乐呵呵的道:“心理准备就不用了,反正你们也打不起来。”伸手往炕梢一指:“喏,买走貉皮的人就是她。” 关宏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窝在炕梢正在看电视的李燕,当时就把那对卧蚕眉皱拧到打结,闷哧了半天才算挤出句:“李老哥,你逗我闷子吧?” 这叫燕子的小姑娘他又不是不认识,是李武昌的大孙女儿,平常他来收皮子时也能见着她。只是这小姑娘不太爱说话,见了他也只是笑笑,可不像别人家的小孩子问东问西的烦人。 李武昌要是嫌价格低不想卖他可以理解,可要拿这么个小孩子当挡箭牌他就有些生气了,怎么说也是打了几次交道的熟人了,用得着这么戏耍他吗? 看出他脸色不对,李武昌赶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话,老弟你可不要误会。” 这时候吴芝兰也热好了饭菜端着走进来,帮着自已老头道:“关兄弟,你李大哥可没骗你,那些皮子的确是让我这孙女给买去了,不相信你问问,让她亲口告诉你。” 如果说李武昌是生意人,狡诈些也挺正常,可这吴芝兰却是个实在人,她说的话,关宏礼还是信个五六分,当下半信半疑的冲着一直都没放声的李燕道:“丫头,你爷你奶说的都是真的吗,真是你收了那些貉皮吗?” “嗯,是啊。”李燕回答完这三个字继续看她的电视,没有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问你话呢快好好说。” 被吴芝兰念叨了这句,李燕才勉为其难的把视线从电视机上挪开,投将过来,轻描淡写的道:“皮子是我买的怎么了?” 关宏礼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停了两秒钟,道:“那丫头,你买这些皮子想干吗?” 李燕要笑不笑的道:“当然是卖了挣钱了,还能干吗,难道还能炖炖吃了呀?” 吴芝兰和李武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也不这样啊,这关宏礼是怎么得罪她了? 第五十二章 商量买皮子 关宏礼被噎的够呛,心说这小姑娘看着闷闷儿的挺老实,还真挺操蛋。可毕竟他一个大人不能跟个小孩子较劲,保持着良好态度微笑着道:“我知道你想往外卖,那你能不能告诉大爷,你打算卖给谁呀?” 李燕心里话说,你叫我爷老哥,让我喊你大爷,这都怎么论的辈儿啊?表面上却当没听出来,仍然装作冷淡随意的道:“我同学叔叔收皮子,那些皮子要卖给他。” “那——说好价钱了吗?” “说好了呀,好的皮子给一百六,稍差点儿的给一百二,最不好的给一百。”李燕没有按等级的说法回答,这样听起来更像是她这么大年龄孩子的语气。 还不等关宏礼出声,就听李武昌惊的差点儿喊道:“你说多少?一百六?燕子,你听错了吧?”貉皮就算比其他皮子要贵些,也不能贵得这么离谱吧?他以为李燕顶多也就能挣个十块二十块,没想到说出这个价钱,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关宏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丫头,你指定是被人骗了,现在的貉皮哪有这个价?” 还真是无奸不商啊,说的跟真的一样。李燕瞪大眼睛,有些急道:“怎么没有,我都跟那个叔叔说好了,就是这些钱,我骗你们干什么,不相信就拉倒。”赌气似的嘟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儿去。 “你说这孩子,还生气了?行了,关兄弟,饭都弄好了赶紧吃,别再凉了。”吴芝兰把桌子上的碗盘往前推了推。 关宏礼还想跟李燕说些什么,嘴张了张终究没再放声,拿起碗筷有些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晚饭。 李燕看了会儿电视,就嚷嚷着困了要睡觉,没再给关宏礼说话的机会。后者心里打着主意,自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当着李武昌的面,硬是跟小姑娘谈貉皮的事。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李武昌就把他的那些皮子全都从仓房搬了出来,关宏礼一一看过之后,统计算了下付了钱。然后分类捆好,暂时还放在这里,等临走的时候一块雇车运走。 收好了李武昌这边,还有其他几个皮贩子那里也得过去,关宏礼也没停歇的出了门。这一走就是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才赶回来。 李武昌见他进门,开口就问:“怎么样老弟,今天出去收了多少张皮子?” “哦,加一块儿不到六百张吧。”关宏礼看起来有些焦急,有心事的模样,转圈儿看了一遍,才问道:“老哥,小丫头哪去了?” “出去玩了。怎么着老弟,你还掂记着那些貉皮呢?她不是都说要卖给别人吗,再说了,那个价钱你也给不了啊?” 关宏礼一张苦瓜脸道:“老哥呀,你昨天也没说把别人的貉皮也收过来的事啊?今天我出去只收着了五张,还是两张是次货。本来还寻思着这趟怎么也能收个八百十张的,哪知道——哎!” 李武昌从昨天晚上李燕说貉皮能卖到一百六时心里有起了疑,再看关宏礼一个劲儿的追问李燕的表情,心里大概有了估计,只是嘴上却不说,依旧装傻道:“嗨,你看这事弄的,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收什么皮子不是收,不差那点儿貉皮,所以也就没跟你说。” “什么那点儿?”关宏礼道:“我都问他们了,那些皮子加一块儿也能有个七八张,你知道光是这些貉皮我就少挣多少钱吗?”原本以为就算没有了李武昌这些,其他人的貉皮也不少,可惜归可惜也就算了。哪曾想,一趟皮子收下来,独独貉皮没几张,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都被李武昌提前一步给收走了。 直到这时候关宏礼才看出来,李武昌这是给他使路子(耍心机)啊,什么同学的叔叔,跟本就是他伙同自已孙女儿演的出戏,目地显而易见,无非就是想提高价码。 李武昌直接反问他:“那你说说,到底能挣多少,也让老哥我长长见识。” 关宏礼知道自已说漏了嘴,语气顿时缓下来道:“我说老哥呀,我承认我有些不厚道,貉皮的价格给的是低了些,可是你也不能一下子就叫到一百六啊,我真的给不了那么高的价,你看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你再降些,我给你加四十,一等皮一百怎么样?” 李武昌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这是误会了,以为那些皮子是他听到了貉皮涨价的消息,这才提前一步收购回来,等着跟他抬价。心里一时挺不是滋味儿,一方面为他的不实在,另一方面也在后悔卖便宜了,还有就是生李燕的气,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连他这个当爷的都瞒着。要不是今天看关宏礼这着急的架势,一下子就涨到一百块,他还以为昨天那一百六是她瞎胡喊的呢。 关宏礼看他一直不作声,为以还是嫌价低,语带哭腔的道:“老哥哥,你全当是帮老弟一把,这次我答应人家要送过去一百张貉皮,这要是没收着,信用可就没了,往后再跟人做生意可就难了。” 李武昌不知道他是做戏还是真有其事,反正是白费功夫了:“关老弟,你是真的误会哥哥我了。你看咱俩称兄道弟的这么长时间了,也一直相处的不错,我也知道你是实在人,不能跟我撒谎,我也不跟你说假话,那些貉皮真是燕子那丫头收的。” 关宏礼哪会听不出他话里暗藏的讥讽,只是这会儿有求于人,不能辩驳,全当没听出来,继续商议道:“那我相信老哥的话,是小丫头的皮子。可是,你是她爷爷,说出话来她也得听着,老哥哥就帮我跟她商量商量,把那些貉皮卖给我吧?” 李武昌摇摇头道:“不是我推辞,这个忙我是真帮不了。你不和道,我那个孙女儿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那主意可正了,她要是认准条道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要是真想买,那就得自已跟她商量了。” 听到这些话,关宏礼知道是真的说不动了,也就不再多浪费口舌。暗自寻思着该怎么样才能把李燕手上的貉皮买过来。他跟李武昌说的话倒也不假,的确是跟人说好要收购百张貉皮,而且对方连订金都下了。价钱方面也是相当的可观,原本的计划是这趟貉皮至少也能赚个一两万,哪知道竟然出了意外,被个小丫头给搅和了。 第五十三章 又挣一笔 关宏礼心中有数,就算是一百六的价格他仍然还是挣钱,不过比最初的打算少了三分之二。可就这剩下的三分之一也不算少,而且还有信用问题在这摆着呢。无论如何,他都得把那几十张貉皮收过来,实在不行只能按那个价钱了。 和他的各种考虑不同,李燕可以说是半点儿脑细胞都没费,只有一种认知,那就是关宏礼肯定会卖这批貉皮。因为她知道,就在这十几天里,貉皮的价格最终会突破两百大关,最高价可以达到两百四。上辈子,她曾不止一次的听李武昌说起过这年的腊月里,貉皮是一天一个价,收皮子的老客几乎到了争抢的地步。之所以昨天晚上会说一百六的价格,而不是二百开外,那是因为她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不想引起过多的怀疑。抄底这种事,对她这样的小孩子实在是不合适。就是这一百六的价格,在现在来说都已经算是很出格了,她实在是不想让她爷那个小抠儿悔到吐血。 正是因为胸有成竹,李燕直到晚饭前才回家。等了半下午的关宏礼迫不急待的把她叫到一边儿,从兜里掏出一把桔子味软糖,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漫画书里的怪黍黍。“小丫头,大爷请你吃糖——” 李燕坐在高背木头椅子上,摇晃着两条小腿,道:“我妈说了,吃糖会长虫牙,会把牙齿都嗑光,我可不想变成没牙的老太太,关大爷你岁数大不怕,还是自已吃吧。”也不看看那手,摸完了皮子洗没洗呀,就这么抓着糖连包装纸都没有,埋不埋汰啊,也就不懂事儿的小屁孩能吃吧? 关宏礼:“……”干干的笑了笑:“大爷我不吃。”把糖随手放到了桌子上。“燕子啊,大爷跟你商量个事儿,你那些皮子卖给我好不好?” “不好,我都答应别人了。”还真是有心,为了套近乎,丫头都不喊了,直接叫她小名啦。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跟你商量着吗?”关宏礼把他那装着钱的包打开,往她眼跟前直递:“小燕子你看,我这有这么多钱呢,你要是答应了大爷现在就给你数钱,这可能买好多好吃的呢。你那同学的叔叔可没先付钱吧?” 敢情这是想拿钱来诱惑她呀?李燕暗里憋着乐,小脸儿该绷着还绷紧着,只瞄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恰好这时候李武昌从外面进来了,光看关宏礼的动作和李燕脸上的表情就猜出了怎么一回事儿。觉得该让这个收皮子的老客知道知道他老李家的人可不是没见过大钱的人,当下嘿嘿一乐,指着李燕跟见着他进来一脸尴尬的关宏礼说:“老弟,我这个孙女可不比一般小孩子,能耐可大着呢,捣腾买卖那可是把好手,赚得钱可比一般大人都多,我这个当爷爷的可是赶不上她。” 关宏礼人又不傻,哪能听不出来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明摆着说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把他这包钱看在眼里。顿时觉得自已的行为的确是有些不太妥当,赶紧合上包按上锁扣,不太好意思的握拳就嘴咳嗽了两声,道:“燕子丫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说的价钱我同意了,你带我去看看皮子,要是没有问题,立马就给你点钱好不好?” 李武昌一听这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下午他还说给一百,这会儿就又加了六十,这貉皮到底得值多少钱哪,他才能出这么高的收购价? 李燕把小脑袋一偏,道:“都是一样的钱,我为啥要卖给你呀?” 就这一句话,关宏礼就内伤的快吐血了,咬了咬牙,道:“好,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再加十块钱,一百七一张头等皮,这样总行了吧?” 李武昌:“……” “……那好吧,就卖给你吧。”李燕知道这是对方的极限了,暂时往上加的可能性不大。擦擦嘴角的果渣儿,跳下地朝着身后一招手:“跟我来吧。” 关宏礼长舒了口气,总算是让这小丫头点头了,可真是够累的了。难怪李武昌说她是个做买卖的好手,这小腔调拿的真是绝了,这是看准了他非买不可了。 一大一小出了房门,屋子里还剩李武昌站在原地捶胸顿足,肉疼的眼睁睁的看着钞票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鼻尖儿前走过去,钻进了李燕的口袋里。后牙槽都快磨漏了,念叨着这个丫头片子真是太奸诈了,竟然连他都算计进去了。 最终,李燕的这笔生意只有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净赚一万一千捌佰块,把李武昌眼馋的三宿都没睡着觉,心情低落的四五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吴芝兰看在眼里,劝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直到又过了两天,貉皮的价格持续涨到两百开外,李武昌这才觉得好受些,少赚钱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李燕这个溜精八怪(聪明机灵)的臭丫头片子。 这么一想,心理才算平衡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郁闷。 这一年的貉皮始无前例的窜到了两百四,然后才开始回落。其后的价格也一直徘徊在一百二三左右,没有再大的涨跌幅度。 李燕从赚了这一票后没再伸手皮子生意,倒是李武昌没闲着捣腾,挣了不少钱。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除夕,崔玉凤四点多钟就起床开始做饭。 老李家的规矩,除夕这天早上的这顿团圆饭要丰盛。 崔玉凤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吃的人都会赞不绝口。鸡、鱼、肉是必备的三大主菜。剁得大块儿的干烧鸡块、鲜嫩入味儿的红烧鲤鱼、肥瘦相间油光润泽的焖肉,还有碧绿青脆的炒菜、酸甜适口的凉拌菜,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李燕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每年回家崔玉凤都做很多好吃的,以犒劳她整年在外的辛苦和干瘪的胃。每每她都会吃撑的快走不动道儿了,在她妈的轻斥声里,不长记性的下次仍然照旧。整个年假,她最多的时候一次长过十斤肉,可见她妈的厨艺有多棒了。 小孩子期待过年无非就是因为那几件事,穿新衣服、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有就是可以拿压岁钱。 第五十四章 除夕早 老李家的压岁钱是在吃过早上那顿丰盛的大餐之后,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先是由家里最高长辈出手——李武昌把年前换好的嘎嘎新的一打一块钱的红票拿了出来,十张一组数了四小摞,先是递给了李大中和崔玉凤:“喏,这是你们俩的。” “谢谢爹!” “……这是燕子的,还有李佳的,玉凤你代着收了吧。” “佳佳谢谢爷爷——”崔玉凤把着小李佳的手,朝着李武昌做揖。 李燕:“……” “燕子,你怎么不放声呢?”崔玉凤见她拿了钱不说话,提醒了句。 李燕故意嘟嘟个嘴道:“我爷真小气,就给十块钱?”眼睛还扫着那剩下的半摞钱。 李大中笑道:“你爷外号叫小抠,能给十块钱就算不错了,你还赚少,他再一毛钱也不给你。” “赚少啊,那行,不要就拿过来吧?”李武昌作势要伸手。 李燕赶紧把钱揣进兜里:“少就少点儿吧,苍蝇腿儿也是肉啊——” “……?”三大人没听过这嘎咕(新鲜)词儿,先是愣了下,跟着不约而同的都笑了起来。 吴芝兰笑的眼泪儿都快出来了:“这丫头片子,跟谁学的?还苍蝇腿儿也是肉啊,哎呀,可笑死我了!” 崔玉凤也是笑的前仰后合,断断续续道:“……还——还真是能耍宝。” 平日很少笑的父子俩也都忍俊不住,龇着牙跟着乐。 小李佳坐在崔玉凤怀里,挥舞着小拳头,眯着眼睛直‘咦咦啊啊’的往外冒话。像是心急着长大,跟着全家人一起热闹。 带动着这欢快气氛的人也咧着嘴傻笑,这一刻的温馨让李燕觉得一家人像这样真的很好。 最终李武昌把剩下的六十块钱给了吴芝兰,说这个家里除了不点儿的小娃娃,也就她不挣钱,应该多给些。 吴芝兰把嘴撇撇道:“哟,亏得你还能想起来,挣了一年的钱就给我六十块,还好大显示呢?”跟着从怀里掏出一打绽新的大团结,扬手晃了晃道:“瞅见没有?这一千块钱可是燕子给我的,人家个小孩子出手可比你大方多了。” 李武昌那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听李燕给了吴芝兰出手就是一千,那可真是羡慕嫉妒恨哪,看着自已老婆的眼神都‘嗖嗖’往外射小刀子。 李大中和崔玉凤对望了眼,忍着乐,把早就准备好的存折拿出来往李武昌面前一推,道:“爹,今年我那小矿也挣了些钱,这些是我和玉凤商量好的孝敬你和我妈的,收着吧。” 李武昌闻言眼睛都亮了,迫不急待的翻开存折,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满意的不得了,直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吴芝兰高兴归高兴,可还是体恤的道:“你们自已攒着吧,两个孩子哪里都得用钱,你爹还能挣,不用你们给。” “妈,你们就收着吧,这一年下来你也累够呛,又是做饭干活又是哄孩子,要说是这家里最辛苦的人。”崔玉凤说着也拿出一千块钱来推过去:“这钱是给你的零花钱,要是不够我再给。” 一下子收了两千块,又有本存折,吴芝兰真是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嘴上一个劲儿的道:“你们没少给我钱花,真的不用。”虽是这么说着,手上却没耽误把钱揣进绸缎面的棉袄兜里。 李燕在旁边道:“爸,妈,你们准备给我分多少压腰钱(压岁钱)啊?” 崔玉凤笑斥道:“真是个小钱迷,少不了你的呀。大中,掏钱吧?” 李大中跳下地把装钱的皮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两摞大团结递给她:“偌,这是我和你妈一起给你的压腰钱,拿去!” 整两千块呀,这要换了别人,别说是个小孩子,就是个大人也得乐坏了。这在月工资水平只有八十几块钱的年代,一年也挣不钱上这些钱,也就是李大中和崔玉凤这样的土豪金级别的父母能给自已闺女这么多压岁钱。 可问题是,对方竟然连张笑脸都吝啬给,一双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棕色皮包,那严肃专注的表情把四个大人都看迷糊了。 “燕子,你瞅什么呢?”吴芝兰离她最近,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李燕这才回过神儿来似的眨巴眨巴眼睛,也没回答她奶奶的问话,直接探了身子从她爸李大中手里把那个皮包拎了过来,在几人的注视下把里面的花花绿绿的票子一鼓脑倒在了炕上。 李大中每年过年前都会去银行换些新钱,用来给小孩子压腰和放在供桌上供老祖宗(宗谱),这年也不例外,元、角、分各种币值的钱都换了些回来,绽新的一摞摞摆在那里,颜色各异十分好看。 “燕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燕瞅着那些钱,像是看见了成堆的宝珠一样,呵呵一阵的傻笑。 “这孩子是不是刚才在饭桌上果酒(葡萄酒)喝多醉了啊,怎么光知道乐?”吴芝兰担心的道。 要说还是知女莫若母,崔玉凤道:“什么喝多了,才小半杯的果酒,喝不醉她。我看,这八成又是打什么主意了,肯定是跟这些钱有关。” 李大中照着李燕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拍了记:“嗨,别笑了,都快笑彪了。” 李燕总算恢复正常,把那些钱都又重新塞进包里,交给李大中。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刚才傻笑什么呀?” “不告诉你们。”李燕摇头晃脑故意做出气艮人的举动,不忘把那两千块钱收进口袋。 “这丫头,还挺神秘。得了,咱们不问她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崔玉凤转头对吴芝兰道:“妈,你把你那副骨头骰子拿出来,咱们几个人玩抓骰子吧?” “那行,我这就去拿。” “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玩骰子那得动真格的押钱,我爹可不能输了赖账。”李大中盯着李武昌,这就叫赌场无父子。 “玩儿就玩儿,怕你们啊,可谁都不许耍赖。”李武昌从兜里掏出手绢,里面包着的全是零钱。 李燕往前直凑:“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输了可不许哭。” “切,小看我。爷,你准备好了,我指定能把你那些钱全都赢过来。”李燕摩拳擦掌,就等着大杀四方。 空碗和骰子全都找了来,一家人围坐一圈开始除夕这天必保会有的赌博游戏——抓骰子。 ------题外话------ 各位亲们过年好,祝大家马年吉祥、马年如意、马上有钱、马上开心! 话说这文写的真是够巧的,这章节是我之前就已经码好直到今天才传上来,到现在我才看到,今天是大年三十,这章是除夕简真是太巧了,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第五十五章 除夕晚 玩了近一个小时的抓骰子,李燕输掉了两百多块,之前发下的豪言壮言都飞灰成了渣渣。四大一小五个人里,李武昌成了最大的赢家,面前赢了一堆的零钱。最终在他得意的笑声里,这场游戏结束。 将近九点钟,小三儿穿了一身新衣裳过来找李燕出去玩儿。两人在堡子里转了一圈儿,划拉了十多个小孩儿一起玩猫瞎胡。 寒冬的天气是贼拉地冷,尽管这样仍然挡不住孩子们嘻闹的热情和过年的兴奋。雪道上,来回追逐奔跑的小身影们,无虑无忧的年纪赐于他们这样的单纯的快乐。 做为一个成年人,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很多美好的记忆也浮现在脑海里。一时间,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一起,那个曾经的小燕子不正是眼前的自已——八岁的最后一天,只剩欢笑没有烦恼。 疯闹了一上午,中午回家吃了晌饭,下午的时间用来睡觉,好有精神晚上守岁。 傍近四点钟,睡了三个小时李燕被崔玉凤叫醒,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突然闪过的一团黑影,整张脸就遭到了袭击。 “唔——”软嘟嘟的小肉屁股整个坐到了李燕的脸上,还用力上下颠了两下。被蹂躏的脸都扁了的人,一把搂住坐在她头顶上耀武扬威的小家伙,圈在怀里又亲又咬。 崔玉凤站在地桌前包饺子,看见小家伙被欺负的‘哇哇’乱叫,喊了一嗓子:“好了,别再咬了,真弄哭了你就哄不好了。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乱爬。” 李燕逗着小娃娃在炕上转圈的玩儿,又是顶头又是趴着学狗叫,把个小李佳逗的银铃似的笑声接连不断。 崔玉凤和吴芝兰在包晚上的发纸饺子,分酸菜肉、白菜肉两种馅儿。两个人一起动手比较快,半个多小时就已经包了两盖子了。包好的元宝型饺子一排排整齐的码在高梁杆儿穿成的方盖子上,上下撒上布面(面粉),防止之间粘连。 李武昌带着李大中上前山给他的姥姥上坟,直快到五点钟了才回来。刚坐下歇了没有十分钟,李大成就带着李丹和李延明过来一起准备接年。 接年的地方在离房子左侧朝东十几米远的小猫道上,几个人点着了鞭炮,烧了纸,再由李武昌念叨着长里已经过逝的长辈,都回家过年之类的话,跟着抹身往回走。中间过程谁都不许回头,然后在大门口前横放一条棍子,烧几张纸。房门前也是一样的规矩。跟着就进了屋里,在摆放宗谱的供桌前,焚香点烛,烧纸叩头。整个接年仪式就算完成了。 不管平时李大成和家里的关系有多糟糕,像接年这种仪式做为长子还是要带着子女参加的。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再刁蛋的媳妇如戴贵花之流,也不能够干涉阻拦。 平日里很难有机会跟大儿子、大孙子亲近,吴芝兰像是对他们有所亏欠似的,把苹果、梨、毛嗑儿、花生、糖样样素素都端出来,一个劲儿的招呼着三人吃。临走时还每人都塞了一兜子。 这种连吃带拿的行径让崔玉凤很是有意见,觉得吴芝兰这个婆婆在他们二份儿(老二一家)这里,心里却在掂记着大份儿(老大一家),她对这个婆婆不敢说有十分的好,却也有九分的孝顺。而大份儿那里从男人到媳妇,由老至小,哪有一个尽过半点孝心?一年到头,老头老太太别说见到他们钱,就连一口东西都没吃过。有时候还上门来披了扑喽(劈头盖脸)造(指责)一顿,就只差动手打了。 尽管觉得心理不平衡,可顾及着大过年的不想忍不痛快,也就没说什么,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面上仍旧笑迎迎(微笑)的没带出丝毫的不快。 除夕夜,将近十点钟,李武昌和李大中父子俩把买回来的上万响鞭炮栓到了院子里的灯笼杆上,用吸着的烟点燃了鞭炮焾儿。‘哧拉’的火花迅速的向上延伸,直至引响了第一声鞭炮。 ‘噼里啪啦’连串的响声震得耳后根子都生疼,炸开的火光映得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 鞭响的同时,李大中把一捆魔术弹也都打开点着了,让李燕两手各拿一支冲着天空燃放。随着‘嗖嗖’的窜上去的声响,天空上绽开朵朵炫烂的烟花,各种颜色映着夜空,也照亮了地上仰望着的张张面孔。 燃放完了鞭炮,这时候发纸饺子也已经煮好了,崔玉凤先捞出几个盛放在小碗里,端到供老祖宗的供桌上,摆好筷子,又打开了上面的白酒瓶盖儿,往酒杯里一一斟满。 回到屋里的李武昌拿起酒杯往地上洒了一圈儿,跟着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念叨着请回家中的近亲要吃好喝好。 吴芝兰也跪在旁边,乞求着新的一年里祖宗能保佑家人和睦,每个人都能体健安康。 比起她对家人身体的重视,李大中和崔玉凤则要现实的多,他们的乞求语多了对钱财的愿望。 李燕作为最后一个登场,其实心里有那么点忐忑不安,一个重活一回的人,可不敢铁齿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怪力乱神或许并不只是传说,不然的话,她这九岁的嫩壳子里装着个三十多岁的老瓜瓤子的灵魂又该怎么解释? “……太爷太奶,太太爷太太奶,各位老祖宗,你们的曾孙女儿给你们叩头了,请你们保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夫妻恩爱、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新年大吉!” 旁边四人:“……” 李燕把这一连串念完,喘了口气,又道:“最后,请你们保佑你们的曾孙女儿我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学习进步、财源广进。哦,对了,还有妹妹李佳,要让她健康少生病,多吃奶长高个。好了,我说完了。”叩了三个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了东屋等着吃饺子。 身后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崔玉凤跟吴芝兰道:“妈,你觉没觉得咱家多了个大嘞嘞(话唠)?” 吴芝兰点点头:“是够能嘞嘞的。”这当老祖宗也怪不容易的,满足这么多要求,也真是够累的了。 李大中望着崔玉凤,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外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李武昌道:“好了,都叩过头了,过去吃发纸饺子吧?” 两分钟后,热气腾的饺子被端上了桌子,一家六口围坐在炕桌前吃着年夜饭,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多小时眨眼间就过去了。 时针指向十二点,随着电视机里新年钟声的敲响,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五十六章 卖车提议 大年初一这天早上,一直守岁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的李燕被她妈崔玉凤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快起来快起来,等吃了饭好去给你大姑拜年。” 李燕睡眼惺忪的穿着衣服,心里默默的吐糟,当女孩儿的也就拜年的时候吃香,平常怎么不见这么重视?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人的观念里特别的严重。生儿子传宗接代的思想延续了几千年了,古时候不就有‘弄璋弄瓦’的区别吗?把男孩儿当美玉,女孩儿当瓦片,可见是云泥之别。 身为女孩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这时候最有地位。这闺女相当于‘贵女’,小子相当于‘小人’,都是取谐音。为了图吉利,农村人家都兴发完纸后新的一年里登门的是‘贵人’而不是‘小人’。 就为这,她每年的大年初一早晨都得早早起来,去住在桥北的大姑李文芳家给他们拜年。今年也不例外,吃过了饺子,穿好了衣服就被崔玉凤带着去拜年。 这时候是一年之中天气最冷的几天,河上的冰层已经冰得老厚,这对娘们孩儿直接溜着冰穿过河套,操近道儿就到了粮库后沟。走了大约能有十四五分钟就到了目地地。 知道她们会来,李文芳家的大门也没有上锁,李燕走在前头率先推开了虚掩的大门,走进院子里就开始召唤:“大姑,大姑父,我来给你们拜年了!” 听见动静的李文芳推开房门走出来。 “大姑过年好!”李燕上了台阶。 “姐,过年好!”后面崔玉凤也跟着进了院子。 “好,都好!”李文芳笑着把她们迎进了屋里。 东头屋里李云庆在看着电视,两个女儿李颖和李霞坐在炕上玩扑克,李燕一一问过了好。 崔玉凤在后面进屋,先向李云庆问了声:“姐夫过年好!” 炕上坐着的两姊妹起身冲她道:“二舅妈过年好!” “都好,咱们都好!”崔玉凤笑着回应,解开头上的围巾,脱下外衣坐到了炕延上。 李文芳把花生瓜子、苹果糖块儿端上来,这是过年几乎每家都会准备的零食给上门的客人吃。 崔玉凤扒了块糖放进嘴里,随意的跟李文芳聊着天,问了问昨天晚上的发纸饺子和早上的这顿饺子都谁吃着了钱之类的话。 饺子里包硬币也是这里的风俗之一,谁吃到的钱多寓意今年的财运最旺。真不真的倒在其次,只是都想讨个好彩头。 李云庆嘿嘿的笑:“咱家那些钱全都让小颖和小霞吃着了,我和你姐一个都没吃着。” “看来她姊妹俩今年要发财呀。”崔玉凤当说笑话的附和了声。 李文芳把嘴一撇:“她们能打哪来钱,不花钱就算不错了。这都上初中了,再开学怎么也得给她们买自行车了,光这笔钱就得花你姐夫两个多月工资。” 李云庆在镇上的国营汽车队当修车工,每个月能挣到八九十块钱,在凌水镇这样的小地方,你他这种国企工人已经算不错了,每个月都能拿到工资,不像靠天吃饭的农民,整年也见不着几个钱,别说是供学生上学,就是平常生活都是紧巴紧。一些人家有时候甚至连给孩子交学费的那十块八块钱都得出去跟别人借。 李云庆是个性格随和的人,也是个知道心疼老婆的模范丈夫,对于两个女儿那也是十分娇惯,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尽管当时来说,自行车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不是必要也不会随便买。而且还一下子就得买两辆,也就难怪李文芳跟崔玉凤唠叨了。 崔玉凤知道自已这个大姑姐是什么脾性,唠叨归唠叨,最后也肯定会给两个女儿买。也就微笑的听着,间或插上一两句:“……中学离得挺远,走走太耽误时间了,我姐夫同意给买也对。” 李玉芳瞅了眼李云庆,道:“他就是惯孩子,依我的意就不给她们买。” 一听这话,炕上的姊妹俩坐不住了,脾气酸叽爱脸急的李颖率先不乐意的道:“妈,你真是小气,咱们旁边老徐家那么困难,人家都说要给孩子买自行车,我爸每月都挣工资你还不给我们买?” 相比起这个事事拔尖儿的姐姐,妹妹李霞则要憨厚的多,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十分的坚持,语气没有李颖那么冲就是了:“妈,下半学期我们班上几乎人人都要买自行车了,人家都有我们没有你脸面上也不光彩是不是?” 这句话算是说到正点子上了,李文芳是个要面子的人,最是不想在别人面前掉价,这么一听,也就不再那么坚持了。可能又觉着拉不下脸来,直接把皮球丢给丈夫:“好了好了,你们问你爸吧,他同意我不管了。” 两姐妹顿时乐了,一同朝着李云庆喊道:“爸——”撒娇央求的意味十分明显。 李云庆道:“买,肯定给你们买。” 崔玉凤微笑着道:“你看,我姐夫就是惯孩子。我们家大中可就不行了,孩子的事儿他从来都不管。” 李文芳不愿意听见她说自已弟弟,立即辩护道:“大中一天到晚的忙,也没有那个时间。再说,他把钱交给你花不也是一样吗?” “话是没错,可是燕子跟她爸就不像小颖和小霞跟姐夫这么亲,父女俩生疏的很。” 李云庆劝解道:“燕子还小,等长大些就知道跟爸妈亲了,是不是啊燕子?” 被猛然间点到名字的李燕惊的‘啊’了声,抬起头像是吓了一跳,才发现五双眼睛全都盯着她。 “你刚才想什么了你,说句话也能把你吓得一哆嗦?”李颖不失本性的来了句热讽。 李燕也不跟她计较,想到刚才的主意,张嘴就问道:“哎,大姐二姐,我问你们,是不是过了年放完了寒假,再上学你们学校的学生就都得买自行车啊?” 李霞道:“就一年级的新生是这样,二三年级的学生差不多都已经买了。” “那一年级新生有多少?” 李颖道:“嗯——两百多吧,怎么了,你想干吗?” 李燕龇着牙乐着道:“大姐二姐,你们想不想自已挣钱买车,不用看我大姑的脸色?” 李文芳:“……” “你——什么意思?” 第五十七章 婆媳战争 “咱们三个合伙做个小生意呗?”李燕看她成功的把两人的兴趣调动上来了,顿了下道:“我负责进货,你们俩负责向你们的同学推销,挣了钱我们平分怎么样?” 姐妹俩:“……” 李云庆最先反应过来,道:“燕子,你是说你想跟你姐她们一起卖自行车?” 李燕用力的点点头:“嗯,对呀。怎么,我没说清楚吗?” “你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镇上又不是没有卖自行车的,你插的哪一脚啊?”崔玉凤微斥道。 李燕也不接话,只是冲着李颖和李霞道:“两位姐姐,你们就说有没有信心就行了,别的不用考虑。”她指的是本钱和进货渠道方面。 李颖和李霞互相对看了一眼,前者迟疑道:“那要是赔了怎么办?” “赔了算我的。”李燕拍着小胸脯,一副豪爽的架势。 “你们俩还真打算要干啊,别扯淡了。”李文芳一看两女儿是动心了,赶紧出声阻止。 她不说话还好些,这一放声,那姊妹俩当时就点头了:“行,我们俩决定干了。”她们心里其实是也跟李文芳在较着劲呢,就想让她看看她们到底能不能挣钱。为了买台自行车,你看看让她给唠叨的耳根子都快磨起茧了。 “那可说定了,咱们拉勾——”李燕冲着两人伸出小手指头。 “好。”李颖先把手伸过来,跟着是李霞。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姊妹仨定了约,这才散开。 李文芳碰了碰李云庆,不无埋怨的道:“你倒是说说你俩闺女啊,这不是是瞎乱闹吗?她们能做个什么买卖?” 李云庆好脾气的呵呵笑了两声:“她们要卖那就拭拭呗!” 一看从他这里得不到支持,李文芳转头跟崔玉凤道:“你看看你们家闺女,你也不说一说,这要是赔了可怎么办?那可是一百多块钱的东西,不是块八角,要是真卖不出去可怎么弄?” “行了姐,你也别操心了,让她们自已看着办吧,反正咱们也提醒到了,赔了挣了都不该咱们事。” “你们心可真是够大的……”李文芳又絮絮叨叨念了两句,这才住了口。 往回去的时候,李云庆带着李颖、李霞跟着崔玉凤和李燕一起走,为的是好给李武昌和吴芝兰拜年。李文芳因为家里供着老祖宗,隔段时间就要上香离不开人,说好等送了年再过去。 一行五个人也是走冰从河套斜穿过来,路上说说笑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三个小孩子走在了前头,李颖最先推开了大门,抬脚刚想往里迈,正好跟人碰了个对头儿。 “……大舅妈过年好!”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李燕紧跟在后面,这会儿也看见大门里的人正是她那个极品大娘。 戴贵珍穿着身紫红色的新袄,怀里抱着两根劈柴瓣儿,听见三个小孩子的问好,应付的嗯了声,趁着她们侧身让道儿的工夫,快速的走出了大门。 大门外,崔玉凤和李云庆这时候也走近了,在向她问好的时候也看清楚了她怀里抱着试图遮掩的东西。当时崔玉凤的脸色就变了,张口毫不客气的道:“大嫂,你这可真行啊,初一大早上的就来抱‘财’,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 戴桂珍也知道自已输理,愣是没敢硬气,把脑袋一低就错身过去了,急匆匆的就走没影了。 崔玉凤觉得憋气,一进家门就问吴芝兰:“妈,我大嫂来拿柴禾你看见了?”大活人进院子里不可能一声不响,明知道她还是要亲耳听听怎么回答。 吴芝兰看了她一眼就心虚的把视线错开了:“哦,我知道,我给她拿的。” “我说妈,你是怎么想的?我不能说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大哥怎么说都是你的儿子。可是你也得差不多点儿,今天是初一,她来抱‘财’你就能给她呀?” 吴芝兰自知理亏连声音都没有平日里的响:“我不是觉得你大哥他们过的挺紧巴吗?” “他们紧巴?”崔玉凤忍不住冷笑了声:“我大哥老师当着,一个月一百多块的工资拿着,这样的收入还能叫紧巴紧,那别人家还不都得饿死啊?平日里你向着他们,我也没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给我大哥塞钱,这些我都不计较,怎么说你是当妈的掂记着儿子也算正常。可是,我不说你们也不能把我当彪子啊,你出去问问,有谁大年初一就到别人家里去抱柴,看他会不会叫人揍出去?” 也不怪崔玉凤这么生气,农村人都有这个讲究,柴音同财,过年的时候都图吉利,烧火都用劈柴瓣儿,寓意着新的一年里财运旺盛,红红火火。 像戴贵珍这种在新年头一天就上门来抱柴的行为,无异于来把财运都抱走了,这换了谁都不能让那个劲儿。更何况是吴芝兰亲自把柴送到她手里,在崔玉凤看来等同于通敌卖国的罪行。本来就心里不乐意,这回算是彻底恼了。 吴芝兰也是个脾气暴的人,她觉得被儿媳妇当面质问,又是当着女婿的面儿下不来台,硬着口气就回了过去道:“你不用这么教训我,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我就是送她柴了你也管不了。” 李家现在是李武昌当家,吴芝兰这么说倒也是实情。只不过在崔玉凤听来却是倍感窝火,她生活在这个家里,现在却被说的像个外人似的,平常日子里对婆婆的好,一下子就觉得太不值得了。 李云庆怎么说那都是吴芝兰的女婿,就算知道她的做法欠妥当,那他也不能开口评论,只能是对崔玉凤道:“玉凤,你看这事儿也出了,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大过年的别为这事儿闹得不愉快是不是?” “姐夫,是我想不痛快吗?你也看见了,有咱妈这么处事儿的吗?”崔玉凤这股火无处可撒,一下子就冲着他来了。 吴芝兰:“怎么就没有?你们过的好了,就不兴分点儿给老大他们啊?都是一家人,做弟媳妇的用得着这么尖尖吗?” “我们过的好那是我们努力付出得来的,他们凭什么想分我们的财运?”崔玉凤道:“我也看了,现在这人就不能太好了,太好了被人抓唬。妈,你不是老挂着大份儿吗?那行,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说了,不过除了家用其他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多给。”想拿着她给的钱去贴大份儿,想都不要想。 第五十八章 生气翻脸 吴芝兰一听这话也恼了,直接就冲口道:“不给就不给,往后你也别让我再帮着带孩子。” “不带就不带,我大不了花钱请人帮忙就是了。”崔玉凤没再说不给哄就摔死之类的狠话,李燕小时候是实在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不会再让小闺女受委屈。 两个人是真的闹僵起来了,弄得屋子里大大小小都挺不自在。一时全都安静下来,只有小李佳挥着小拳头,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在那‘咯咯’的傻乐。 家人再一次因为她大娘戴贵珍而弄得关系不睦,李燕站在旁边,心里的憎恨情绪又加深了一层。越发加深了想要报复的念头。 可以说,这次的事件是根导火索,把崔玉凤以前的积怨全都翻腾出来,一下子点燃轰的炸开。 婆媳关系降到了冰点,夹在两人中间的两大两小,就成了夹心饼干,出气的桶子。 吴芝兰当真说到做到,没再帮忙看孩子,崔玉凤也不在乎,直接把小李佳抱到了自已娘家,由她妈李二凤和还没有出嫁在家的七妹子崔玉梅帮忙带。该到喂奶的时候崔玉凤就会过去,反正两家长后街住着也不远,两三分钟就走到了,也不费什么劲儿。这样一来,时间上倒也充裕了许多,可以安心设计服装。 至于家务活方面,崔玉凤和吴芝兰两人分着干,彼此也不多说话,不再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唠嗑儿。 这场冷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李燕跟崔文武去了趟T市,联系好了厂家把两百辆自行车用大货车运送回来,在她的劝说下,这才结束。 不过,说出去的话也已经收不回来了,小李佳仍然由她姥姥跟老姨带着,崔玉凤的钱也没再多给。 自行车运回来之前,李燕已经让崔文武在镇上的大车店租了个地方,用来摆放这些车,又专门付钱请人代为看管。 寒假结束的前一个星期,趁着赶集这天,李燕把李颖和李霞都叫上,又让崔文武带着他那帮小哥们把自行车全都搬到了集市上。 依照崔文武的意思先搬个三四十辆过去,要是卖得好再搬些也不迟。可是李燕却坚持要全数上阵,目地只有一个,吸引眼球。 她要让人们知道,什么叫批量,什么叫壮观。 一辆辆绽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排得整整齐齐的五排,前后距离甩出去老远。鲜艳的颜色和金属的光泽,闪花了群眼,很快就吸引来了大批人的注意力。 正如崔玉凤事先提醒过的那样,凌水镇上也有卖自行车的地方,只不过是家小门面,店里不到二十坪,摆放在门口的自行车也就那么两三台。这种卖了几台车再从县城里进回来的麻雀战的销售方式,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经济发展迅速,镇上商业街扩充搬进来一家自行车、摩托车超市,这家店才被迫关门。 李燕想做的就是以这种大规模展示来吸引顾客,达到令人震撼的效果。即而让人觉得有挑选的余地,在价格方面又便宜一些,带动人们的购买欲。 事实的效果来看,她的这种在当时来说还算新奇的方式,的的确确起了非常大的作用。集市上的人流路过这片自行车场地上,几乎没有人不驻足围观的。一些本来有购买打算的人打听完了价钱,立时就动了心,很快就有人开始掏钱购买。 随时时间的推移,过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要说这消息就像是长了飞毛腿一样传得飞快,就连住在凌水镇边儿上的人都听说这里有大批自行车卖,而且是价格实惠,质量也好。 那些打算买车的父母带着孩子,当即就赶到了集市上。 “嗨,李颖,你怎么在这里?” “嗨,李霞,这些车是你卖的啊?” 李颖和李霞被赶过来的同学不时的打招呼,刚开始还觉得被同学看见在这里站着卖货不太好意思,李燕适时的在旁边小声打气道:“大姐二姐,有什么抹不开面儿的,又不是干犯法的坏事儿,咱这是靠劳动挣钱最是正大光明了,你们的这些同学看见你们挣了钱只有羡慕的份儿。到时候你们把钱拿出来向他们这么一显摆,不嫉妒死他们才怪。” 一听这话,姊妹俩立时就来了精神,卖力的开始推销。要知道,这两人在学校知名度是相当高,可以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了。李颖比李霞大了两岁,因为想跟妹妹一起上学,所以才晚了两年读同级。她在思想上也稍微要成熟一些,率先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她人又长得娇小,说话爱脸红语调尖细听着像在跟人撒娇,这些无疑都很吸引异性。加上家庭条件不错,打扮收拾得也好,上中学没多久,就被很多男生追。 相比起来,李霞的性格就比较大大咧咧,跟男生处的像哥们一样。可是她的外貌却是非常出众,成年后的她是林青霞、陈慧琳、王祖贤的综合体,可想而知是有着不输于明星的美貌。她的照片时常被照像馆的人拿到厨窗当模特展示,可以算是凌水镇小有知名度的美女了。虽然此时尚在花苞中的年纪,没有完全绽放,却足已算是校花级别的人物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两姐妹的情况,所以李燕才会想到让她们来卖自行车的主意。光是看两人往车前面一站,那就是道亮丽的风景线。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对她们有好感的男生们,那可真是连价钱都忘记讲了,直接就让自已爸妈掏钱。 有了这些人的带动,售销场面持续的热闹火爆,整个上午就卖出去了五十多辆。别看这个数字并不大,可在当时来说,能有这样的成绩绝对算是超极棒了。 最兴奋的当属两姐妹,这可是她们头一次卖货,最先的局促尴尬都被到手的一张张热乎乎钞票所带来的兴奋感所取代。一辆自行车卖九十九块,提成就有五块钱,比李云庆上一天班还要多。光是这一上午两人就拿到手两百五六十块钱的提成钱,要说她们能不乐坏了吗? 眼瞅着将近晌午,集市上的人流也都开始散了。崔玉武打算叫上午看车的这些人搬自行车,却被李燕阻止了。 “怎么了燕子,集都散了还摆在这里干吗?” “再摆一下午,兴许还能有人过来买。”上午赶集人肯定会回去宣扬自行车的事儿,镇子上只要有人一说这些车还没撤走,没来得及过来的人就会过来。 “那行,反正也没什么事,那就再靠靠,能卖出一辆是一辆。” 崔文武转身跟那几个小哥们说了,他们自然也都同意。这有钱拿,又有美女可看,这帮小子恨不能再帮着多跟几天。 第五十九章 卖车 李颖和李霞那更是没什么意见,李燕这个小老板那是怎么说怎么是。 李燕当即叫崔文武组织了下看车的人手,其他人全都去小饭店儿请吃饺子。吃完饭回来时给看车的两个人还打了包。 晌午头刚一过,真的就有人过来买自行车。跟上午那热闹的场面不同,这不时过来的几个人在成排的自行车面前显得过于冷清了。可是,这人少并不代表着不卖东西。比起之前看热闹围观的人占了一多半儿,这下午但凡是过来的人,那都是实打实的买主,就是冲着自行车来的。可以说来十拨人就有八拨买成的,成交率非常高。 这个下午,又卖出了二十七辆。 天色落黑之前,剩下的一百多辆车重新又搬回了大车店。 其他人本来以为会趁着这个热乎劲儿第二天再来继续卖,可李燕却没答应,只说大家都累了一整天,回去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再卖再通知。 这些人里,除了李颖和李霞两姐妹,其他人那都是之前挖药材根儿老队伍了,都知道李燕这小丫头厉害,连他们老大崔文武都挺听她的话,自然没有人发出异议。 崔文武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十五块的辛苦费,几个人都挺乐呵。往回走的路上,姜大海跟他直念叨:“崔老八,往后这种好事多找我们点儿,又挣钱又能看漂亮小姑娘,哪找去啊,是不是啊哥几个?” “是啊,多想着我们啊——”一阵起哄大笑。 崔文武笑骂道:“去去去,就能扯淡。还好人家回去了,要不然还不得臊得钻地下去啊?” “人家可没像你说的这样,这一天都是大大方方的跟我们有说有笑。特别是那李霞,叫我姜大哥长姜大哥短,可亲热了。” “大海,别乱说话,燕子还在呢。”崔文武制止了这些人乱七八糟的说话,担心李燕再受影响。 李燕:“……”这是一帮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毛头小子,对于漂亮小姑娘最是好奇,想要接近的年龄段。李颖和李霞又是十分的出众,难免会勾起一颗颗燥动的心。 姜大海嘿嘿一笑:“哟,怎么把这个小丫头给忘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丫头,其实你也挺漂亮,刚才忘了说了。要不,大海哥委屈一下先不找女朋友了,再等你几年?” “大海——”崔文武皱眉警告的喝斥了声。李燕聪明归聪明,可到底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这么口无遮拦的什么都说,再把她给吓着就坏了。 事实证明,崔文武的这种担心完全是我余的。李燕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特萌特纯的道:“姜大叔,你说什么,我都不懂哎?”仰着小脸,一副‘我好小我好幼’的架势。 姜大海拉长了张苦瓜脸,眉毛拧的都能夹死两只苍蝇道:“大叔?燕子,我有那么老吗?” 崔文武带头一阵哈哈,取笑道:“该,这回知道差距了吧,还想着老牛吃嫩草,美得你!” 李燕一脸无辜的道:“怎么了,你跟我老舅是兄弟平辈儿,我叫你大叔难道不对吗?” 姜大海:“……对,你没错,是我说错话了。” 李燕摆摆小手,摇头晃脑的道:“我们老师说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没事儿,我原谅你了。” ‘啊噗——’崔文武一个没忍住乐出了声,跟着众人捧腹大笑。 就连姜大海都不例外,被她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似的板儿板儿(严肃)表情弄的哭笑不得,最后无奈的舒了口气道:“个小丫头,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这才九岁就这么厉害,长大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呢,得多能耐个人能制得了你?” 李燕也不生气,凉凉的道:“放心吧老姜大叔,我长大了只要你耳不聋眼不花,会看见的,放心!”还特意的拍了拍姜大海的肚皮。 姜大海:“……”再一次被嫌弃了。 崔文武等人狂笑! 在接连休息了两天后,星期三小集这天,卖车的小分队再次出动。一百二十辆自行车全数摆放到位,像是站立着的士兵一样接受着往来人群的检阅。 可能是这两天的休息,让一些后来知道息消的人惋惜没有赶上好时候。感叹之余,这些车的再次出现,无疑让这些人感到庆幸。怀着这样的心情,又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出手。 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天的小集竟然比三天前周日的大集还要出彩,一天下来竟然卖掉了九十辆自行车。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附近村镇的人闻讯赶来购买走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比街面上卖的自行车要便宜十块钱左右,这样的差额可是一般工人的三四天工资,单单这点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单独走上这一趟了。 余下的二十多辆车扣除李颖和李霞姐妹俩每人一辆,其他的在她们的影响力下,轻松的卖了出去。到了最后,甚至有人因为没有买到车而怪她们没有提前通知,不够意思(义气)。 两人问李燕要不要再进一批回来卖,后者想了下,跟她说,可以这样,让想买的人先付定金,统计一下能有多少,再看看值不值得再让厂家发一次货。 结果一统计,要买的人有十八个,而且都按照李燕的意思每个人都象征性的收了些定金。 李燕当即就跟T市的厂家取得了联系,把全额款打了过去。对于她的这个举动,就连崔文武都觉得有些过于冒险,一旦对方收了钱不认帐怎么办?还是觉得亲自跑一趟更为稳妥。 他的这种思想李燕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时候人们的思想都相对保守。平头老百姓都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老思维模式,冷不丁的有人在看不见货的情况下先把钱支了出去,的确是接受无能。 而对一个熟悉淘宝等各类商城,习惯于网络购物的人来说,这只是小儿科。T市的这个厂家那是实打实有着多年良好信誉的老厂子,断然不会出现崔文武等人所担心的事情来。 而事实也证明了李燕的这种胆大行为完全靠谱,大约一个星期后,五十辆自行车被全部运送到。卸货的当天下午,李颖和李霞就挨个的通知了这些人,付完全款后十八辆车就全被推走了。 第六十章 再次见面 还有剩下的三十二辆没有买主,仍旧存放在了大车店里。 这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姊妹仨都是学生,不能随随便便的逃课跑出来卖车。于是,崔文武和姜大海他们就成了主力,大清早就把车搬到大街上去卖,到了晚上再收回去。就这样折腾了三天,竟然没用到周日赶集就把车全部卖掉。 李燕算了下,扣除成本和给她姐姐们的那两辆,这二百四十八辆自行车一共赚了差不多五千块钱。其中,提成钱就给了李颖和李霞八百块,姜大海他们来回搬车看场子五百块,剩下的三千七百块,李燕和崔文武一个人留了一千五,剩下那柒佰拿出两佰给姜大海他们六个平分,余下的伍佰李燕打算给了李颖和李霞。 李文芳知道她是为了这事儿才上门的后,坚决不收这个钱,直跟李燕急眼道:“你大姐二姐她们已经挣了八佰块钱了,又每人一辆自行车,这已经够说了(足够),怎么还给她们钱?快把钱收回去自已留着花,她们不能要。” 别看李文芳爱唠叨,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本性纯善那么个人。 李燕清楚的记得,那年她奶去世后,她妈崔玉凤因为嗓子要动手术,家里因为供着三个学生,已经欠下了外债,她爸李大中拉不下脸再跟别人张嘴借钱,她妈疼的在炕上打滚儿叫,是李文芳把丈夫李云庆退休厂里刚给的买断工龄钱拿出来,亲自带着崔玉凤去医院动的手术。 尽管在戴贵花身上,崔玉凤受过李文芳这个大姑姐的气,可是后来她的行为也弥补了当初的过错。崔玉凤也时常教育自已的女儿,有能耐了不要忘记了这个时时记挂着家里帮助过他们的姑姑。 李大中有句话,要记得一个人的好处,不要总记他的坏处。对于这个姑姑,李燕的感激之情要远远大于埋怨之气。在她的心里,时刻不忘李文芳对于她们这一家人的好。 这次卖自行车,她主要是目地只是想借此稍稍回报一下。而刚好李颖和李霞又出了力,多分些钱给她们也是合情合理。 李燕没有因为李文芳过急的推辞而受到感染,语气平和稍带幼稚的道:“大姑,我都挣着钱了,给你就拿着呗,再不要我可就扔地上了哈——”说着,作势就要往地上丢。 李文芳一把按住道:“要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我不要还不好吗?这可是五百块钱,哪能说扔就扔,行了,那给我吧。”她也知道李燕可是真的能说到做到,这钱是怎么地也得收下了。 李燕看她终于收下了钱,这才有了笑面儿,脱了鞋坐到了炕上,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开始写作业。她这是放了学就过来,根本就没回家。早晨上学的时候已经提前跟崔玉凤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在她大姑家睡。 李颖和李霞要上晚自习,这时候还没回来。 李云庆骑着车子上街去买菜,打算好好做顿饭招待李燕。 作业写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听院子里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叫:“李叔你在家吗,我爸让我来借撬棍。” 李燕停了下来,以为她大姑李文芳会出去招呼,可听了好一会儿厨房里也没有人应声。 “那李婶,你在吗?”院子里的小孩儿又出声问了一遍。 李燕这时候也穿了鞋下地,往厨房里一看,李文芳并不在,估计是上外面去了。倒也没打算窝着不放声,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李文芳一家居住的这片房子大都盖在半山坡上,地势由低到高,每家的院子跟房子之间的垂直高度都至少有三四米,两者之间都会由个缓坡台阶连接。 李燕就站在台阶和房门间的平台上,隔着七步水泥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小男孩儿。 站在前面那个皮肤微黑,浓眉大眼,长得虎头虎脑精神头挺足。看情形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离他不远快接近大门口的地方,有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这时候正双手操在兜里,白皙俊美的小脸上正挂着隐忍的不耐,一双细长的剑眉正微微拧起。 李燕在看清楚的瞬间,稍稍愣了下,勒小东,他怎么在这是里? 就这两三秒的工夫,就听那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儿底气十足的喝了一嗓子:“哎,你是谁,是不是小偷?想趁我李叔他们不在家来偷东西吗?勒小东,你把大门堵住,我们别让她跑掉——” 李燕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小男孩儿自说自话,张着手臂就要上来抓自已。忍不住冲着那个站在后面,没动分毫的家伙喊道:“勒小东,你告诉他吧,我可不是什么小偷。” “勒小东,你们认识啊?”冒冒失失的大眼睛男孩回过头询问。 勒小东倒是挺给面子,朝他点点头:“嗯,我们是认识。”稍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李燕缓缓道:“她确实不是小偷……是笨蛋!” 其实李燕话一说口就后悔了,她怎么能指望只见了一回面的小孩子来替自已作证呢?要知道他们现在还不熟,根本不是坐一张桌子的同学。这么问明显是自取其辱了。 果然,勒小东发挥了一向嘴损的本事,揪住掉河里那件事不放。笨蛋笨蛋叫的还挺顺口。 挨骂也全怪自已,谁让她嘴快先跟这小子搭话呢,这不是活该吗?李燕暗自腹诽了两句,冲着那浓眉大眼睛的男孩儿道:“我大姑她们出去了,你要借东西等会儿再来吧。” 左脚都迈上台阶的男孩顿了下,道:“哦,没事,我知道撬棍放在哪,我自已拿。”跟着继续往上来。 李燕一看他这种不把自已当外人的行径,估计他是附近的邻居,跟她大姑家相处的应该挺好,不然也不会知道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应该是经常过来。倒也没去阻拦,只在他找到放在墙角的撬棍时,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大姑回来我好告诉她。” 男孩道:“我叫徐少强,你叫什么名字?” 徐少强?他竟然就是徐少强?李燕内心里有上百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那个多年后K县最大的黑涩会头子,跺跺脚整个县都得颤三颤,这样的人物竟然就是现在眼前这个小屁孩儿? 第六十一章 比谁俊 基于这位未来黑道大哥影响力方面的考量,李燕决定趁着他还小先把大腿抱牢了先。那个啥,讨好要从娃娃抓起,不是吗?就算不能讨好,那至少也不能得罪他。黑涩会啊,谁知道他会不会记仇,别再因为小时候把他得罪了,以后能行了的时候再报复她。像他这种人,砍胳膊卸腿儿的事那就跟玩儿似的,她浑身上下连根汗毛都得排汗用,没有多余的部位可以像电脑程序说卸载就卸载。 徐少强一转身回头,就看见刚才还绷着张脸的小女孩眉开眼笑,轻声细语的跟他道:“那个徐少强啊,你自已能拿动吗,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去?” 徐少强:“……”怎么这么快就变脸儿了? 勒小东站在院子里,也被这突然转变的表情弄的愣住了,跟着反应过来这个笨蛋是在溜须拍马。鼻子里不屑的冷哼了声,朝着台阶上的两人道:“徐少强,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我可走了?” “……走,走,等我一下——” 李燕朝着他小跑下台阶,拖着撬棍不太灵活的身影,喊了声:“你慢点儿走啊徐少强,当心摔着——” 徐少强一阵工夫就冲了出去,紧赶着撵上勒小东,呼哧带喘的道:“哎,勒小东,你怎么不办我抬,还先走了呢?”叫他过来就是为了帮忙的,他可倒好说走就走。 勒小东狭长的眼睛朝他瞥去一眼,凉凉的道:“她不是要帮你吗,叫她抬呗,喊我干嘛?” “她是小姑娘,没什么劲儿,还有我也不认识她呀?”徐少强甩甩有些发酸的小胳膊。 “不认识还对你笑,她有病啊?” “可能是呗!”徐少强呵呵一笑,道:“不过,勒小东,她笑的时候可挺好看,比咱们班上的文艺委员谢苗苗还好看。” 勒小东白了他一眼:“那有我好看吗?” “哦,那倒是没有。”徐少强老实的回答道:“她也不能跟你比呀,自从你转到咱们粮库小学,就连谢苗苗她们都愿意跟你玩儿,老师也说你长得好看,还让你当班长呢,你都不干。要是我就好了,当班长多威风,老师不在的时候谁都能管!” “知道就好。”勒小东哼了声。他在各方面都很出色,向来都被别人捧着惯了,哪容许别人比他强。 “哎,勒小东,你不说跟她认识吗?她是谁啊,叫什么名?是不是在中心校上学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勒小东顿时不耐烦道:“她就是个笨蛋,你管她干嘛?” 徐少强挠挠脑袋,嘻嘻一笑:“我就是想认识认识她,她管李婶叫大姑,肯定是他们家亲戚,往后说不定能常来,我想找她出来玩儿——” 还不等他说完,勒小东猛的停住脚步,很生气的冲他道:“我告诉你徐老二,不准你跟她玩儿,要是不听我那把手枪就不给你了。” “别别,我不跟她玩儿还不行吗?”徐少强腼着脸讨好道:“那你那把手枪今天就给我呗?” “行。” 直到很多年后,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徐少强还开玩笑说,当初就为了一把塑料手枪就把青梅竹马的机会给弄没了,现在相起来真是后悔啊! 勒小东搂着某人,得意狂笑的说,这说明小时候我就聪明又有魅力,是个天生的全才。 某人撇了下嘴,屁,你小时候操蛋的让我见了就想揍你…… 李文芳从外面回来时,李燕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叼着个苹果看电视。顺带着就说了刚才徐小强过来借撬棍的事。 李文芳应了声,带唠嗑的道:“这老徐家两个小子都上学,一个初中一个小学,上头还养了两个老人,全家六口就一个人出力扛麻袋包挣点钱,真是挺困难。” 李燕想到以后徐少强的发达,觉得不能不给她大姑提个醒,先拭探道:“我看他都知道东西放在哪,是不是经常过来啊?” “嗯,老二那小孩儿挺招人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我弄好吃的就叫他过来。来的次数多了,家里的这些家伙什(工具)摆在哪他也都知道。” “哦,我听他说话像跟大姑你们挺熟悉的。”李燕咬了口苹果,边嚼着边口齿不太清楚的道:“大姑你现在给他好吃的,到时候等他长大了再给你们买好吃的,我们老师说这叫礼尚往来。” 李文芳乐了:“小丫头还一套一套的知道的还挺多。我倒不指望他们能回报,就是觉得那小小子挺可怜,天天啃窝头吃咸菜,那么点儿个孩子正长身体,不吃点好的哪能行?” 她这个姑姑心地善良李燕是知道的,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她感到纳闷儿的是,上辈子也听过李文芳提起过有个姓徐的邻居挺困难,也说过时常接济吃的这回事。按理说在徐少强发迹了以后,应该报答报答这个小时候关照过他和家人的好领居。可是却从来没听李文芳说到过。 李燕觉得要不就是此徐非彼徐,重生回来一些人事也发生了些微变化,现在的徐家不是原来的徐家。不然的话,上辈子她只知道李文芳有个领居家的孩子叫徐少强跟她一般大,却是根本没接触过,而这回不光见了面还说了话,光是这点就有很大差别。这就像蝴蝶效应,扇动下翅膀能带来连串的反应。她的重生本来就不正常,改变一些人和事物也很正常。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徐家人都是白眼儿狼,一旦发达了就忘记了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所以后来李文芳才不愿多提起他们有关的任何事。 李燕并不在意将来徐少强能否报答她的大姑,仅是希望跟她一样,别去得罪他就行。毕竟,黑涩会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招惹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其他的还有她这个侄女在,总不会让大姑一家受穷,至于对方报不报答的还真是不稀罕。 等到李云庆带着菜回来,李文芳已经把米饭焖好从锅里盛出来用热乎气温着。看了下时间,离两个中学生放学还有两个多小时。 两人开始择菜洗菜,先炸后炖再红烧最后清炒,一顿忙活下来,李颖和李霞也都下了晚自习回来了。 第六十二章 乐器 这顿晚饭很是丰盛,红烧肉、糖醋鲤鱼、溜肥肠、木耳炒蛋、凉拌大白菜粉丝、煮蚬子、牛肉汤,焖得大黄米饭,吃的李燕是打着饱嗝直想亮鼓起的小肚子。 六个人吃完了饭又用了些水果,那会儿的水果品种还很单调,初春的时候也就是苹果、梨、连香蕉都很少有卖。 李燕啃着李云庆削好的水梨,眼睛看着电视,脑袋里边却在寻思别的事儿。习惯于挣钱的人总是闲不住,这才刚把自行车卖了,又在想着大年三十那天早上脑袋里蹦出来的念头。想着现在的天气也渐渐回暖了,抽了空就得开始行动了。 晚上睡觉时,李燕跟两个姐姐一起睡在了西屋。李颖和李霞俩个唠着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李燕有一打无一打(漫不经心)的听着,猛然一个词儿从李颖嘴里窜出来,立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颖道:“……杨玲非得拉着我一起去学,我不怎么喜欢不想去。” 李霞道:“我挺喜欢弹吉它的,你看那个王军弹的多帅啊,这周休息你带我一起去,我想学学。” “那行吧,我就去吧,等回头告诉杨玲一声。” “其实姐,那天我怎么看那个王军老是看你,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李颖娇斥道:“别瞎说,杨玲追他呢,都是好朋友再让她听见多不好。” “反正我就是看他对你有意思——”李霞笑嘻嘻的道。 “还说还说,再说我膈肢(挠痒)你了啊?”作势双手弯曲就要动手的架势。 李霞最怕痒了,赶紧告饶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笑意却是迟迟未收。 趁着两人稍停的工夫,李燕插嘴道:“大姐二姐,你们还想不想再赚钱?” 一听钱这个字眼儿,姊妹俩的眼神儿立时就亮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让她们不再担心李燕的话靠不靠谱,直接问她:“燕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你快说快说?” 眼见两人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过来,李燕才道:“你们刚才说的吉它是咱们这儿有卖的吗?” 李颖道:“吉它挺老贵,咱们这哪有卖的,连县里可能都没有,我听王军说他那把还是他姐从S市给带回来的呢,听说花了快两百块钱呢。” 李霞脑袋里灵光一闪,道:“燕子,我该不会是想要卖吉他吧?” 李颖也睁大眼睛惊道:“不会吧?”吉它可不比自行车这样的日常交通工具,就算稍贵些也会有人买。不是家庭富裕,根本连想都不要想。就连她们手里有些钱也只是想学学,并没有要买的打算。 李燕摇摇头,指了指两人道:“不是我要卖,是你们俩个。” “开玩笑吧,我们卖给谁去?” “谁想买就卖给谁呗?” 李颖直接就否定了这个主意,道:“这可不行,没有几个人会买的,我们都是学生就算有谁喜欢也没有那个钱,让父母给肯定不好要钱。” 这是实在话,普通人家的确是不太会舍得给孩子买这种奢侈品,李燕还记得上辈子李霞跟她妈李文芳硬是磨叽了两个月,又是李云庆帮忙讲情这才买了把吉它。 尽管知道这些,可李燕却打的是她们口中这个叫王军的吉它师傅的主意。别看他现在跟她们还不算熟悉,等相处长了‘奸情’就出来了。他可是李颖未来货真价实的老公,这会儿估计已经心里掂记上她了。 王军现在中学已经毕业了,算是社会上的人,李颖是通过好友杨玲介绍认识他的。杨玲有个哥跟王军是同学,知道他会弹吉它,借口想学往他身边凑儿。又担心别人议论,就把李颖也拽上一起去。哪知道,王军没看上她倒是看上李颖了。 这时候的凌水镇,台湾校园民谣已经开始流行起来,有很大一部分青少年都喜欢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们弹着吉它唱着情歌。王军这样的人无疑走在了时代的前端,在他之后像李霞这种喜欢音乐爱好吉它的人会层出不穷。 尽管那时候李燕年纪小,可却也记得有次跟二姐李霞过去学习,屋子里坐满了少男少女。看见有人怀里抱着吉它,李霞很是羡慕,下定决心怎么样都要央求她妈给钱买上一把。 重活一回,李燕自然知道像李霞这种年纪喜欢音乐的人对吉它的狂热。再加上有王军这个未来姐夫的助力,赔钱的可能性绝对不大。 李燕没有理会李颖的担心,只是笑嘻嘻的跟她道:“大姐,我二姐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王军对你挺好,那你就跟他处好关系呗。他不是教人吉它吗,你就借光往外卖呗?你想啊,跟他学吉它的人等学会了还不自已买呀?咱们把吉它从S市批回来放在他那里,天天让那些人看着,早晚有天得动心。二姐,你说呢?”李霞最应该能体会这种心情。 “姐,我觉得这买卖行。” “我不干,要去你去。”李颖把脸一扭,转了过去。 李霞瞅了李燕一眼,忍着笑继续劝道:“姐,难道你不想继续挣钱买漂亮衣服穿了?” “想也不去,去求人家多丢脸啊?” “那有什么可丢脸的,又不是让你倒追他。就是跟他合作做生意,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卖了钱分他一些不就行了吗?”李霞性格实成脑筋却很快,知道她姐顾及着什么,用另一种方式劝着。 效果的确显著,李颖立时就把身转了过来,想了想道:“也是,给他提成钱不就行了吗?那燕子,你说这样行吗?”到底出本钱的人是她,没有她点头还是不行。 李燕道:“你和二姐商量吧,反正挣的钱我也不要,都给你们俩。” 两人一听全都挺吃惊,李颖道:“这怎么能行,那你出了大顿主意图什么呀?” “对啊,燕子,你想什么呢,咱们不是合伙挣钱吗,你怎么能不要呢?” 两人一下子觉得这小丫头怎么有点儿缺心眼儿。 看她俩急的那样,李燕赶紧解释道:“你们不是说了吗这东西不能好卖了,我就是想少买两把回来先试试看,就是能挣钱了我再跟你们分。” 她的意思是说这生意其实赚头不大,那她这提出来干嘛?李颖和李霞同时觉得这个表妹的小脑袋里的思想让人琢磨不透。 第六十三章 充实而忙碌 尽管仍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李燕却没再理会她们的疑虑,挑了个周末就跟崔文武去了趟S市,在一家乐器行以优惠价购买了二十把普通的吉它和一把小提琴、一把二胡。 回来后就直接把吉它交给了两姐妹,小提琴和二胡却是自已留了下来。 李燕知道这个学期中段学校就要组织乐器队了,每个班级都会选出五名同学参加。如果不出意外,她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上辈子的李燕有两次机会学习小提琴,第一次就是乐器队成立之初,学校老师临时决定去购买乐器,上午才进行通知,她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忘记跟崔玉凤要钱了,以至于错过了这次机会。第二次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再一次的挑人,这回倒是不用自备乐器,学校负责发放。这回她倒是参加了,每天放学后的一个半小时都会留下来集中学习,她一直坚持了能有一个多月,学的第一首曲子都会拉了。却在某天结束学习回家的路上被条野狗追的跑掉了鞋,回到家里就被吓病了。她奶一声令下,再度结束了小提琴的学习。 长大后的李燕一直遗撼自已没有文艺方面的特长,每到学校、公司集体聚会时,同学、同事一个个拿出本领进行才艺展示,她都只能在一旁坐冷板凳,羡慕个要死。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把这个遗撼弥补上,把小提琴学好,不求能达到什么样的高水准,只要能拉出个调调、能成曲儿就行,好歹也能在别人面前臭显摆显摆,被人赞声有才气展扬一回不是! 至于那把二胡,更是简单了,李云庆拉了一手好二胡,李燕想跟他学习的念头已经很久了,买小提琴的时候直接就想到了它。反正是技多不压身,能多学一样总不是件坏事就是了。 八七年的春末夏初,几乎整个二年级的下半学期,李燕都在充实和忙碌中度过。一星期里有六天半上学,每天放学后都按排了课外学习,一、三、五是乐器队的小提琴训练,二、四、六跟着李云庆学二胡。春天开始的时候,小矿上就又开了工,崔文武负责管理,一些事还得她出主意。 唯一的休息天,李燕也没闲着,在集市上找着个地方搬了个板凳坐下来,面前铺了两张油纸,一张摆上肥皂、牙膏、头油、雪花膏、香脂这些体积小些的日常用品,另一张上摆放着糖块儿、铅笔、像皮、转刀儿、文具盒、算术本这样小孩子的东西。在旁边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兑换粮票、布票、油票、肉票等等各种票,还有铜钱、小洋钱、银元等各种钱币,但凡是能够想起来以后可以成数倍增值的东西,都在兑换范围内。 在当时来说,这些东西那是家家都有,只不过前一类在凌水镇这里刚刚退出市场没几年,全国有一些地方仍在使用,很多人一时还没有从那个光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时代走出来,觉得手里握着这些票才觉得心理塌实,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用着。以至于拿来兑换的人并不是很多。李燕也不着急,这是一个接受的过程,直到再过五年国家停止发行,人们才会完全接受这个时代结束的事实。 不过,这也只是对于那些全国粮票而言,像是地方粮票则要好的多,L省既然已经无法使用了,就算拿到外地去也没什么用处,于其扔掉还不如拿出来换些实用东西回去。 相比起来,拿铜钱、小洋钱来的人较多。尤其是前者,在人们眼里根本就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哪家随随便便都能翻腾出一大堆来,平常也就小孩子拿它们扎键子玩儿,大人眼里跟破烂儿差不了多少。冷不丁竟然出现个可以拿着这些破烂换东西的地方,自然是乐不得拿来兑换。 有次李燕遇到个夸张的大叔,用牛车拉了好几麻袋的铜钱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祖上是有钱的大户,留了些好东西下来都被当资产阶级尾巴给割掉了,倒是这些没啥用处的破烂儿堆在家里头没人要,索性全都运过来了。 李燕自然是心头暗喜,按照兑换的标准给了他十块肥皂、两盒雪花膏、一瓶头油、一盒香脂,另外听说他家里有小孩儿就又赠送了两把糖块儿和两根铅笔。 这些没用的破烂儿能换这么多东西,这大叔自然是十分高兴,直嚷嚷着等回家再好好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落下来的也一并收拾过来。 集市上的人流多,消息也传得快。没用两个星期,几乎凌水镇和附近的村镇就都知道了赶大集的时候有个小姑娘这里可以兑换东西。这铜钱儿大批量的涌来,少到几枚,多到成麻袋扛来,几个月的时间里,家里的仓房就堆得满满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李燕一看没办法,就随即让他爸李大中请人来用三天时间现弄了个厦子(在地窖的那种仓房),把仓房腾出来也省得她奶吴芝兰报怨没有地方搁东西。 至于银元则要少些,价钱上也稍微要高,五个袁大头可以换上一盒香脂,很多女人都挺乐意来换。 随着消息的传开,各种粮票的兑换也明显比之前要好上许多,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把家里所有的粮票都用口袋装上带过来,不再有任何的顾虑了。 这天又是个集市,天气挺好,李燕早早的摆上了摊子,等着顾客上门。接连来了几个人都只拿着少数的铜钱和粮票换了些肥皂和糖块儿离开了。正在觉着今天的开张有些过于清淡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摊位前,脸上脏乎乎身上的衣服也油渍嘛哈挺埋汰,流着两条大黄鼻涕,眼瞅着就要过河了,‘哧溜’的吸了回去。 把李燕给恶心的直皱眉,看他眼睛直盯着糖块儿,就随手递给了他两块儿:“喏,拿去吃吧。”她就寻思着赶紧让他跑一边儿吃去,可别再拿大鼻涕恶心她了,可没寻思他吃了糖还站在那里不肯走。 “怎么给你糖了还不走啊?”李燕觉得这小孩儿不但埋汰还挺贪,白拿了两块糖还不知足,挺是生气。开始有些后悔没听她老舅崔文武的话,没让那两个搬东西的半大小子留下来,不然也不会拿个小孩子没办法了。 第六十四章 祖孙俩 正在她闹心的工夫,小孩儿从兜里掏出了一打粮票出来,嗫嚅的冲李燕道:“……我这里也有,你看能换吗?” 李燕本来也没太在意,随手接了过来,等她看清楚这些斤两不一的粮票上面都方方正正的鲜着红色的‘票样’两个字的时候,眼前不觉一亮。 小孩儿见她不放声,心虚的头低的越来越低,声音小的几乎像在蚊吟:“我就只有这些——” 估计这小孩儿家里能用的粮票可能都已经没有了,就只剩下这些没有流通的票样了。李燕不知道这些粮票他是打哪儿弄来的,只知道这可比一般流通票更有价值。不过,在别人眼里却是比废纸还不如。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那你想拿这些换什么?” 一听这话,小孩儿又燃起了希望,带着期盼的指着摊子:“我、我能不能要个铅笔?” 李燕没说什么,拿了两根铅笔递了过去。 “不、不用,一根儿就行。”小孩结结巴巴的推辞。 “行,你拿着吧。”李燕自已知道其实是占了大便宜,自然不会在乎多送一根儿,如果不是怕引起别人注意,再多给几根也不是什么问题。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完结了,没曾想小孩儿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又回来了,这回还是跟个老太太一起。 还没到摊子跟前,老太太就训斥着小孩儿:“你这个小混蛋,怎么能拿那些没用的粮票出来骗你家呢?”扭头冲着李燕缓和了颜色道:“小闺女啊,我这孙子不懂事儿,他先前给你那些粮票都不能用,还打你这里骗走了铅笔跟糖,我这就把钱给你补上。” 李燕:“……” “喏,这是四毛钱给你。”老太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两张毛钱。像她这个年纪的人,最讲究诚实纯善。 李燕还记得当初去市里念中专的时候,她奶奶还一个劲儿的叮嘱,市里人多车多,走道靠边儿走。要是不知道道儿了,就找那些老头老太太问,他们都不会骗人。在老人的思想观念里,这个年纪的老人都跟她一样,朴实善良,不会像年青人一样狡诈坏心眼儿。虽然说这样的想法过于片面,可不得不说有一定的道理。 年纪大的人经历过风风雨雨,什么功名什么利碌呀很多事情都会看淡,行善之心也较为强烈。当然,也是他们所处的那个年代受到的影响使然,让他们比新一代的年青人更加的纯朴善良。 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其中之一,就因为孙子拿来兑换的粮票没有发行,不具有效力,这才返回来特意说明,并且把钱补上。为的只是不想占对方丁点的便宜。 尽管从外表上看,这对祖孙俩所处的家庭绝对称不上是富裕,光从老人身上那洗到发白的旧衣裳就能看出来。虽说没有打着补丁,却已经十几年前的老款式了。 李燕知道,这四毛钱要是不要的话,老人多半会跟她急,要是要吧还舍不得那几张样票。尽管对方已经说了送给她的话,可到底会觉得有些太过意不去。怎么说以后都能卖个几千块钱,这平白得来,对方还看着这么困难,实在是不忍心。念头疾闪而过,随口就说了个折中的办法道:“这位老奶奶,你不用给我钱了,反正我每个赶集都会在这里,等得你再过来从家里随便拿点儿什么就行。”把老人递钱的手推了回去。 可能是她的话提醒了老人,低头想了下,便把后头背着的口袋拎到身前,朝着李燕招了招手道:“小闺女,你看看这个你要不要?本来我是打算卖给收购站的,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看看——”把面口袋解开褪到地上,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李燕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一米来高的花瓶,最醒目的就是上面青色的花纹。哎妈呀,这该不会就是青花瓷吧? 就听老太太说:“这对花瓶是我最后的嫁妆了,那些值钱的前两年都卖了,就剩这不值钱的了,小闺女你要是看着还行就收着吧?” 李燕没有忽略她的话:“你说这花瓶有一对,而不是一只?” “嗯,家里还有一只,我奶没背出来。”小男孩儿‘哧溜’的吸了吸鼻子抢着回答道。 老太太点点头:“我怕把瓶子磕碰着就带了一只出来,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要是太便宜了就不卖了再背回去。” 对于古董李燕并没有多少研究,只知道青花瓷这玩意儿挺值钱,可到底什么样是真品什么样是赝品,哪些官窑哪些是民窑,全都一窍不通。 可好在老太太说这是陪嫁的物件儿,最少说也有个几十年的历史了,再放个二三十年的怎么也都算得上是个古物了。就算往差的方面说,它是个仿制品,那也是个高仿,光看外表的色泽就算不明白的人也知道这做工绝非粗质滥造。最最不济,也能卖个几百几千的,总不至于赔着吧? 李燕伸手摸了摸花瓶,道:“那老奶奶,你想要多少钱啊?” “我琢磨着怎么不值个七十八十块的,这可是我爷爷那辈儿就传下来的东西。” 其实在这会儿来说,老太太叫的这个价并不算低了,一个花瓶顶多也就三块五块钱,在凌水镇这个小地方工人平均工资也就八十几块钱,若不是觉得自已的东西有些年头,老人也不会喊这样的价钱。 这点钱对于李燕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想的是要是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对方会不会觉得要价太低,再反悔不卖了或是往上一个劲儿的加价怎么办? 李燕这稍一迟疑,老太太就误会是她把价钱定高了,当即就缓口道:“你要是嫌贵,那、那六十也行。” “这样吧老奶奶,我给你一百块,你把两个花瓶都卖给我。”李燕觉得这样既不会显得太过积极又不会太亏心。对于后一点,小小的唾弃了自已一把。 老太太只想了几秒钟,就同意道:“那行,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把那只瓶子也背过来。” “那好,我先把这个瓶子的钱给你——” “不用,放在这等会儿你一起给我。”老太太倒是个爽辣的个性,说完抬腿就走,也不管李燕同不同意。 第六十五章 竞价 李燕不得不感叹这时候的人性纯善,思想里没有诈骗这类的概念。尤其是这样的小地方,更是没有设防的心理,对方很可能连想都没有想如果她把花瓶直接卷起了怎么办? 这种感慨没发上多久,李燕就被自已的想法狠狠的甩了一耳光。往后很多年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把钱交了。 老太太的家就在粮库小学附近,离集市来回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对于李燕来说就只是完成了两单生意的时间。 老太太返回来的时候,身边除了那个流着大黄鼻涕埋里埋汰的小孙子之外,还跟来了一对母子。 李燕仔细一看,这跟来的那个小男孩她还认识,正是第一次见面就骂她笨蛋的勒小东。今天他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下面是条小方格字的长裤,脚上是黑色裎亮的皮鞋,依旧习惯性的绷着张俊美的小脸儿,好像谁都比他低一等似的微扬着下巴。在他旁边是位三十几岁的美妇,那可真是柳叶弯眉樱桃口,真真应了某笑星的经典台词了,谁见了都乐意瞅,隔壁吴老二看了就浑身发抖。她刚一出现在集市上,几乎有一大半儿的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这不是勒家粮店儿的那位美到冒泡儿的老板娘吗?有这样一位妈,做子女的相貌又能差到哪里去?勒小东的俊美有一多半儿是遗传自她,除了两人的眼睛一个是圆圆的杏仁眼,一个是狭长的凤目,前者看起来水灵清透,后者瞅起来妖孽邪气。 老太太抱着花瓶一脸歉疚的道:“小闺女啊,真是对不住你了,我这对花瓶他们看好了,我不能卖给你了。” 李燕当时就明白了这是被劫胡了,心里暗自把勒小东和他妈骂了个狗血喷头,表面上却只是轻微的皱了下眉,不无责怪的道:“老奶奶,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不都说好了卖给我吗?” 老太太也知道理亏,一个劲儿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老太太贪钱,可没办法呀,家里就我和这孩子俩人儿,没有来钱的道,能多卖就多卖些,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光听这话李燕就知道她一定是经过了思想斗争,最终为人的诚信向铁一般的现实低了头。老太太能跟她解释这么多也算是不错了,换了旁人未必会这样,很可能连道歉都不会,直接把瓶子捧起来走人。毕竟她可是一分钱的定金都没掏,对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 “他们给你多少钱?”李燕想知道到底是多少钱让老太太宁肯失了诚信也要卖给对方。 “……两百。”老太太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比出了手指头。 李燕连艮儿都没打,直接就道:“那我也出两百,你先答应我的卖给我。” 老太太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迟疑着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勒小东他妈开口了:“小姑娘,这花瓶阿姨看上了要拿回家插花用,你买回去也没多大用处,不如就让给阿姨吧,好不好?”她可能也觉得半道儿横插了一杠子不太地道,微笑着跟李燕商量。 李燕眨巴眨巴眼睛,甜甜的道:“阿姨,这花瓶我也看好了要拿回家给我妈插花用,你就让给我呗?” 向来横行无忌、老少通吃的笑脸没能好使,美妇人有些吃不住劲,当时就换了脸色,道:“小姑娘,你别犯倔,两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别到时候回家跟你爸妈要不出钱来再哭鼻子?”两百块钱买一对花瓶,又不是冤大头,有哪个家长会同意?她要不是儿子再三坚持,拗不过他,又哪能出这个价钱? 李燕也不反驳,直接打开钱箱,里头除了收来的散铜钱、银元还有一摞五块钱,一摞一块钱,这些是她的备用金,以防不时之需。 对面站着的老中少都看了个清楚,确定她的确有这个能力。老太太自然很乐意在不失诚信的情况下又不损失利益,当即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勒小东她妈一时也没有了主意,转头去看自已的儿子,想问问他该怎么办?就这样放手还是继续加钱,能不能赔着?这都心里没有底。 勒小东根本就没回头,老太太和他妈谁都不看,只是盯着李燕道:“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你说错了吧,抢的人是你不是我。”李燕挑了下眉,看见这小子高傲到不行,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就想动手揍他。 “那好吧,就算是我跟你抢,那你能抢得过我吗?”勒小东一副降尊纡贵恩赐的横样,脸蛋稍转向老太太,目光不离李燕:“我出三百块。” “那我出四百。”让你这小破孩儿给将住了,那我还有脸儿混吗我? “五百。”勒小东伸出了五根手指。 “六百。”李燕毫不示弱的也跟着用拇指、小指比划个六。 “七百——” “八百——” “九百——” …… 两个九岁大的小孩子一路叫价上了一千块,当李燕的声音刚刚落下,柳絮云就赶紧开口:“好啦好啦,你们俩个都打住别再往上喊了,还真当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值得你们这么互相的飚价。”她这么说也是有目地性的,一来是给老太太听,不要真以为自已这对花瓶是什么宝贝,再坐地起价。二来也是给自已儿子找台阶下,这个小子的拗脾气她可是知道,要是对方非要跟他较劲,他保准会一直跟着出价下去,那可就不是一千两千块钱了,真是那样可不好收场了。 “依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俩个一人买一个,这样也算公平,大娘她又不会耽误挣钱,这可是两全其美,儿子,你觉得怎么样?”之所以问勒小东而不是李燕,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已儿子肯定比小姑娘难说话,就是怕他不同意,丝毫不认为对面那个小姑娘会反对。或者,更确切的说,她不认为这个小姑娘会有能力再继续加价下去。 而事实上,李燕也的确没有再喊价下去。只是原由却不是柳絮云所想的那样,有没有那个能力她心里最是清楚,只是突然清醒过来,实在不应该再跟个小屁孩斗下去,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第六十六章 分得花瓶 勒小东被他妈这一打断,也开始注意到了个大问题,就刚才他和李燕相互喊价的举动,吸引了周围路过的人站着看热闹。他年纪不大,却是心眼儿不少,脑袋也聪明灵活,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各种不利己的因素,也同时停住了嘴。 而老太太那边儿简直就是呆住了,也没寻思自已的花瓶竟然能卖出个天价。高兴的同时,却也是心里没底,怎么说都是两个小孩子,这么大笔钱说出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数。其实她也怕喊到最后,谁都不买这笔买卖就黄泡了。柳絮云这一提议,也算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忙不迭的跟着喊道:“是啊是啊,你们这俩孩子都别争了,我也不偏不向,这花瓶你们就一人一个了。” 柳絮云道:“这样真的挺好。小东啊,就听妈的话吧,好不好?” 勒小东皱着眉,瞪了她一眼,有些话他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可是看眼前这情形,再跟对面那个笨蛋争下去,围过来的人会越来越多,真要是碰到个识货的可就麻烦了。还有这个老太太也该察觉了,现在是他们俩个小孩儿在争,她不会在意,这要是有大人过来争价那她肯定得往上加价。与其无法确定能不能买到手,倒还不如听他妈的话两人各分一个,等有机会再从这个笨蛋手里弄回来。 眨眼间,小脑袋里已经转了数圈儿,不情不愿的吐了口:“那行,就这样吧。” 李燕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郁闷归郁闷,倒也没放声。 柳絮云从包里拿出一摞大团结,递给老太太:“喏,老太太,这是一千块,你收好。”然后扭过头来看李燕,想等着看她出丑。刚才钱箱里有多少钱她可是看清楚了,充其量也就六七百块,根本不够一千。本来跟个小孩子没必要这样,可是她觉得这小丫头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别人飚价了。 李燕兜里确实没带这么多钱,钱箱里的六百多已经不算少了,一个小孩子带这么多钱在集市上晃悠,就算这时候的人纯善,也难保没有那贼人惦记。本来这钱箱是放在脚跟前儿的,要不是这件事她也不能打开给他们看,别人也根本不会想到装铜钱的箱子里会有现金。这钱一旦露了白,再放下去自然就存在不安全的因素了。索性一鼓脑全都拿出来,又跟旁边认识的两家小贩借了三百多块钱,一起交给了老太太。 柳絮云凉凉的道:“小姑娘,你跟别人借了钱回家能跟你爸妈交上差吗?”她这么说也是想让那两个小贩听,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借出这个钱存在要不回来的风险。 两个小贩全都听见了,他们也一直来赶集,对李燕也算了解,不能说完全知根知底儿,可是单就她每次来都搬那么多零杂就不像是还不起钱的人。还有她现在人在这里,又跑不了,又有那一堆东西可以抵押,他们根本不怕瞎了钱。倒也没把柳絮云的话听进去,该忙什么还忙什么,都没搭腔。 李燕把那单支花瓶捧到摊子里面,防止被人踩碰着,对于这半嘲讽半笑话的话压根儿就不搭理,这样的无视比回嘴辩驳更加的有力,让柳絮云顿时陷入尴尬的局面。 旁边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说勒家店板娘,你不用担心,这小丫头有个疼她的老舅,别说三百块钱,那就是三千三万人家也能给。” 又有人出声道:“姜大海,你吹牛逼吧?她舅舅谁呀,有那么老多钱吗?” 姜大海道:“我吹什么牛逼,她舅舅叫崔文武,在川阳镇有个小矿,人家挣三万块钱那还不容易吗?” “啊,是崔文武啊,那我知道。哎,对了,姜大海,你们是一个堡子的,你帮我问问看,他矿上还要不要人了,听说待遇老好了。” “不用问了,人手都满了。” “来来,姜老弟,咱们上那边儿说话……” 两人这一番横插进来的对话,让柳絮云开始从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女孩儿,还别说长得倒挺好看,不过这穿戴却太一般了,倒不像是什么有钱的人家。 不都说人随人服马随鞍,为了赶集的时候不扎眼,李燕特意让崔玉凤用旧的老动服改了套衣服穿上,外表看着干净朴素,也难怪柳絮如打从一开始就轻视她。 勒小东没买成一对花瓶本来就挺生气,这会儿又见他妈被人抢白,越发的不高兴,小白脸儿绷的紧紧的朝着李燕狠瞪了眼,可惜对方正低着头摆弄货,根本就没搭理他。这种无视的态度简直就是往烧着的火上泼了瓢汽油,‘呼’的下就窜起老高的火苗。 穿着小黑皮鞋的脚朝着钱箱就用力踢了两脚,装了大半儿的钱币‘哗啦哗啦’晃荡洒出来不少,旁边排摆放着的肥皂都被盖上了。 李燕愣了下紧接着抬头,正好看见他挑衅的‘哼’了声,背着手得意洋洋的就走了。 “唉,小东,等妈一下——”柳絮云不忘抱起刚花了一千块钱买来的花瓶追了上去。 李燕还没来得有发的火找不着对象自动灭了回去,心里直道这操蛋的小子,就是欠教训。不过随即就又想到他要买花瓶的目地,她可不相信柳絮云说出的借口,单纯想要插花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花这么大的价钱。 可看他们的情形,明显是勒小东的主意,可是他这么小的年纪可能看出来什么门道来吗?话说回来了,他到底是城市的孩子,不得不承认见识要比农村孩子强得多,说不准他还真的是懂点儿什么。要不要想办法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 “……小闺女,小闺女?” “啊?”李燕猛抬头,就见老太太站在跟前拿手在她眼前摆晃。“怎么了,老奶奶,你还有事吗?” 老太太扯着孙子,笑眯了眼道:“小闺女啊,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要不是多亏了你这对花瓶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李燕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干的傻笑两声,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老奶奶你赶紧去信用社把钱存起来吧,放在身上不安全。” “哎,我知道了,这就去。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念叨着牵着孙子走了。 第六十七章 泡泡纱 看着祖孙俩消失的背影,李燕心里涌出些小小的罪恶感,可转念又一想,若是换了收购站,她可能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到。怎么说勒小东和她也给了两千块钱,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而且还是在这对花瓶真伪未知的情况下,倒也不算是欺负他们。这么一想,很快也就放下了。 这只是段小插曲,兑换的小生意仍旧在继续,每天的忙碌也一直持续到学期结束,小矿到了夏季再次停工。 这一年的暑假,李燕和崔文武再度南下,进回来了流行的服饰和杂货在县城里兜售。比起去年,小商贩们明显增多了不少,只不过在价钱上没有他们的优势,倒是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不过本着长远的打算,这种零售的方式显然会越来越吃力。 这甥舅俩一合计,干脆放弃了摆摊,干起了批发生意。把进回来的货全都降低了利润批给各商店小贩,时间一长,南方那边也选定了几家信誉度好的供货商,不用再来回坐车折腾,发个电报过去下了定单,把钱打过去就行。要是有新货到就先发过来样品,如果可以再订货。这样一来,钱没少耽误赚,倒是轻松了不少。 也是这一年,泡泡纱开始兴了起来。这种表面上米粒大小的凹凸不平点状的布料,做成裙子穿在身上显得十分的小清新。尤其是纯白、淡粉色,女孩子穿上在身上那才叫个纯洁淑女范儿了。 李燕刚收到货品的时候,直接就到了李霸和李颖,她们那个年纪正是穿这裙子的好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当下就把俩人叫了过来,把一粉一白两个裙子塞给了她们。 李颖和李霞都是爱美的姑娘,有漂亮裙子穿自然是高兴,特别是李颖,本来就是小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条缝了,穿着白裙子站在镜子前左右前后的照,一会儿摆弄下小翻领,一会儿又掏掏兜,喜欢的不得了。 李霞本来就漂亮,把淡粉的裙子一穿上身,那可真是肤白胜雪,眉似墨染,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简真都漂亮到不行,就连崔玉凤都看的眼睛溜直,直赞叹道:“这小霞好看的就跟电视里头明星一样,连我都乐意瞅,更别说那些小子了。小霞啊,可别怪二舅妈多嘴,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你这么大正是学习的时候,可不能早恋,听见了没有?” 李霞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二舅妈。”回头瞅瞅李颖,又朝着李燕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说,别把她姐跟王军处对象那事儿再抖搂出去。 李燕轻点了两下头,意思是我知道了,放心吧不说。 因为卖吉它的事情,李颖算是跟王军扯上关系了,本来她也没什么意思,可架不住王军这小子的一再攻势,他人长的不错,嘴又会说,把李颖哄得美滋滋的,再加上吉它全部都卖出了,挣了钱心情也好,最后终于点头跟他处处看。 李燕对这件事乐见其成,这王军也是她未来的大姐夫,对于她大姐李颖总归还是不错,结婚那么多年家务活很少让她干,李颖虽然不能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也是相差无几。当然,这中间过程免不了打打闹闹,这在夫妻之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大体方向没有错那就行了。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两人会在李颖中学毕业的那年结婚,在那之前也是两人相互了解磨合的过程。 至于李霞则要曲折的多,现在她即将要读中学二年纪,两年之内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至于两年后的事,倒是有些烦人。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到时候再说。 李燕的目地很简单,就是想让这俩表姐做模特,鼓动着她们穿着新裙子到镇子上溜达两圈儿,最好是去找同学,让更多同年纪的人看见。 与此同时,她也和崔玉凤合计着购进这种布料,再设计出几种款式来,和这些成品的样式一起进行大批量的生产。 就为了这件事,崔玉凤专门跑了趟市里,差不多用了一整天的时候才找到了刚刚生产出来这种泡泡纱的厂家,当即就交了钱订了一车布料回来。 就在赶制这批裙子的几天里,李霞和李颖成功的把泡泡纱裙的名头打了出去。 等到裙子上市那天,商店那门槛儿差点儿都要被踩平了。整个凌水镇的小姑娘是蜂涌而至,抢破脑袋的掏钱购买。 同她们相比,年纪稍大些的大姑娘、小媳妇成为了稍后购买的主力。崔玉凤设计出了几款较为妩媚显身条些的样式,舒适这个年龄段的人穿。 随即又用颜色较深些的成熟款式招揽了中年和老年妇女群,可以说各种年龄段她哪个都没有放过。 而李燕和崔文武的重心仍然放在县城,他们订下的货也很快就被运抵,当天就出货。一直等着盼着的各店主小贩就得到了消息,全都赶了过来。要知道这些新衣服那可都是钱啊,越早拿到手越是可以先赚到钱。 这些人跟李燕和崔文武也打了几次交道,知道这对甥舅俩的眼光特别的好,但凡从他们手上进下的货就没有不大卖赚钱的,比起其他批发商要好上几倍。 能有这样的效果并不奇怪,对于已经重活一遍的人,自然知道当年什么样的服饰最为流行。参照着这点进来的货,那还能有不畅销的道理。 这个暑假,李燕并没有感到太累。批发这种模式带给她充裕的时间享受假期的闲适。集中了三天的时间把暑假作业全部做完后,就跟小三儿和几个同龄的伙伴儿整天的泡在河里。除了洗澡,就是捂鱼。比起前者,后者更加的有趣味。 拿几个吃了空着的罐头瓶子,瓶口处用差不多大小的土豆削成两半儿塞住,横切面朝上,在中间挖开个小洞,瓶里面放些用油炒过的苞米面儿,放到河水较平稳并且鱼多的地方,等个十分二十分钟,隔着稍远些的地方看看瓶子里的水是不是已经混浊了,如果是证明里面进了不少鱼,否则的话苞米面就全都沉了底清沏无鱼。 第六十八章 (首V求订) 要是证实里面进了鱼,那就动作迅速的趟河进去,用手心堵住瓶口好防止鱼钻出来。然后返回岸上,摘掉土豆瓶堵,把里面的鱼倒进河沿边儿用石头挤住的编织篓里。这样防止鱼被干死,又不会跳出来跑掉。 然后再重新放面子,塞瓶口,把瓶子放回原来的地方。等待一下次的进鱼起放。 别小看这小小的罐头瓶,若是延着河里每隔个十几米放下一个,能放下二十个,那么,用一下午的时间就足可以捂到八九斤的鱼。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二斤鱼就能炖一盘儿的话,一个普通家庭可以吃上四五顿。 当然,顿顿都吃鱼是会腻的,留下一顿吃的把剩下的鱼就会用盐腌好晒成鱼干儿串起来,等到冬天菜少的时候,拿出来一些用油煎成金黄色,就着稀粥吃,特别的香。 李燕特别喜欢捂鱼,特别是在起鱼的刹那,那种喜悦和满足感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 这种小河鱼儿,她本人并不是十分爱吃,倒是李大中很偏好,一段时间吃不到就觉得少点儿什么。 除了这种方式捂鱼,还有一种也十分的普遍。每到讯期河水暴涨的时候,堡子里的男人就都会拿上单人用的渔网,趁着水混鱼被冲到岸边的时候,拿网捞鱼。 每到这时候,李燕就成了小跟班儿,拎着塑料水桶拿个小瓢儿,披着雨衣,沿着岸边跟着李大中节奏,不时的从他兜起的渔网里舀河鱼和蝲蛄。 蝲蛄这种水生物有些像小龙虾,只不过前面的一对螯足并没有那么大。外壳呈青褐色,煮熟后是艳丽的红色,味道也很鲜美。 李燕小时候最喜欢在涨水时跟她爸一起来捞鱼虾蝲蛄。因为那将意味着会有一顿美味的蝲蛄豆腐可吃。把捞回来的成桶蝲蛄挨个剥壳抽尾线后,用磨推或者是放到菜板上剁成细碎的肉泥,然后用冷布把粗渣过滤扔掉。留下的肉汁放到锅里,加上盐、味精、葱花,用火烧开,看见肉飘浮上来就是好了。 蝲蛄豆腐这道菜口味鲜香,令人吃过难忘。也算是一道独特的家乡菜。李燕时常能想起那时候挽起裤腿儿,弯腰在河里翻石板儿,从泥沙洞里捉蝲蛄的情景。 后来上中学的时候,有次看见天空上有两架飞机在对着飞,尾部拉起了长长的白钱。当时还在想这是在做空中表演吗?直到第二天早上,河沿边上死了一层层的蝲蛄,那场景才叫壮观。这才知道先前的飞机是在撒药,为的就是把蝲蛄灭种。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燕才听说了‘肺吸虫’这个词。蝲蛄身上就带着这种寄生虫,人要是在没有煮熟的情况下食用,很容易得肺吸虫病。 那时的她还不太理解,觉得这种行为太过霸道,这样好吃的东西就这么都给弄死了,不死心的还时常会到河里翻找。事实证明,科学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就这一次的撒药,凌水镇周围但凡她知道的地方,稍大些的河里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只蝲蛄。有人只在山里的小河沟才会偶尔发现那么几只。 能够再一次的品尝到这道美味,李燕高兴的同时,也在惴惴不安,不时的查看锅子里的情况,再三叮嘱她妈要煮熟要煮熟。这种行为换来了崔玉凤和吴芝兰的大白眼儿,被催赶出了厨房。 这种又是担心又是管不住自已嘴馋,让李燕想到了另一种地方美味物种——蛤蟆。 这里所说的蛤蟆指的并不是那种表皮布满了毒液疙瘩的癞疾巴子,学名蟾蜍。而是指的可以制成蛤蟆油的林蛙的一种,这里的人都叫蛤蟆。 蛤蟆可是好东西,不光味美口感好,而且其油兼具美容和药用价值。二十几年后每斤蛤蟆油一般的都能卖到两三千块,活的也不便宜,冬节过年前后都可以涨到三四百块钱一斤,平常的时候也都是一两百块钱。 比起蝲蛄,李燕对于蛤蟆的印像更为深刻,吃的次数也较多。同后来的市场火爆相比,现在还处于萌芽阶段,大多数人也仅仅是知道有南方人过来收购蛤蟆油,真正往这方面动脑筋的人是少之又少。 单就市场前景来看,养殖蛤蟆是条生财的路子,李燕心里虽说有了打算,可还是觉得并不太成熟。这个念头突然想起来,又暂时搁置了。 暑假还剩下一个多星期的时候,老李家出了件大事。 整个周家堡子的人全都知道李大成的老婆戴贵珍跟着一个野男人跑了。 据知情人透露,戴贵珍和这个野男人是在电影院认识的。两人一起看了两次电影就勾搭在一块儿了,也不知道这男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狠心的连两个孩子都撇下了,卷了家里的钱就跟他跑了。 李大成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不顾行象的蹲在地上咧着嘴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吴芝兰这当妈的心哭的直揪揪,不住的咒骂戴贵珍下贱不要脸。 两个孩子里李延明性格懦弱,比较像李大成,倒是只知道跟着哭,没放声。李丹较像戴贵珍,就爱挑字眼儿,刁钻的厉害,听见吴芝兰骂的这些话,立时就有了反应:“死老太太不准你说骂我妈,她才没跟人跑,就是出去串门儿了,过两天就回来。” 吴芝兰也是肚里有气,回手就给了她一把掌:“你这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跟你那贱妈一个样,再不管教等长大了看谁还敢要你?” 农村找对象,较为看重对方家庭人员情况。老一辈儿人都讲究‘有什么根留什么梢儿’这样的观点,要是家里的长辈,尤其是父母品行不端,是很能影响子女的婚配的。 像是戴贵珍这样的行径,很快就会传得十里八乡人尽皆知。到时候李丹再过个几年找婆家了,男方家听说她有这样的妈,就会想到她会不会受到遗传影响。等到来堡子里找人一打听,她又是这种性格,那对方肯定是有十个黄九个,剩下那个也不会是什么好干粮。 李大成当然知道他妈吴芝兰说的对,咧嘴呜呜哭倒是不忘回头教训李丹:“你奶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往后再敢学你妈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你就别待了。” 李丹这是头一回被她爸这么严厉的训斥,又是当着吴芝兰的面,当时就被训哭了,扭着头就冲进另一间屋子里,‘咣’的甩上门不再出来。 “你看看,这都是你媳妇教的能教出什么好玩意儿?大成啊,不是我说你,她戴贵珍有了外心你就半点儿没看出来啊,你说你这男人是怎么当的,还能让她把钱全都卷走了。”吴芝兰真是恨铁不成钢。 李大成这时候也知道后悔了,低着头,那眼泪是一个劲儿的从眼窝里流出来。大鼻涕甩了一把又一把,哪里还有人民老师该有的仪表风范。 李武昌坐在炕头一直抽着烟没放声,直到用力吸了最后一口,按熄了烟头这才出声道:“行了,你也别多寻思了,反正她也跟人跑了,你就是再嚎她也回不来,倒不如好好振作起来把日子过好。等着稳段儿时间,再让人给你说个媒,看看能不能找个离了婚或者守寡的,你是国家正式工,老师又是铁饭碗,就算有两孩子也不是太差,只要不太挑,找个女人还是能找着。” “大成,你爹说的对,你有份好工作就是再找也容易。要我说,是个女人就比她强,你有什么好哭的?兴许这还是好事儿,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可比她戴贵珍强百套。”对这个大媳妇,吴芝兰那是早就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大儿子发泄一番,又哪里能放过。 李大成耳根子软,经常被别人左右。戴贵珍在时他听她的,现在她跟人跑了,吴芝兰和李武昌就成了主心骨,他们说的这些,他就觉得十分有理。拿衣袖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摸摸李延明的脑袋道:“放心吧,还有爸在,不会让你们吃苦的。” “还有爷爷和奶奶在,哪能委屈了我们的大孙子呢?”吴芝兰半蹲下身,亲了下李延明的脸蛋儿,用宠溺的语调道:“到时候奶给你做各式各样好吃的,保准比你那个鬼妈强。” 这保证下的可没掺假,吴芝兰那可真是变了方子调节伙食,有时候还单独给大儿子一家三口开小灶,鸡、鸭、鱼、肉各种好吃的食物轮翻上阵。短短一个星期就花光了全家一个月的伙食费,又抹不开脸面跟崔玉凤去要,只得拿自已的钱往里头搭。 这种行径李燕和她妈崔玉凤全都看在了眼里,却谁都没放声。崔玉凤那是有底火,之前跟吴芝兰就为她偏着大份儿闹了个红脸,还因此把小李佳送去了娘家带,这会儿又哪会贱的主动掏钱。既然吴芝兰这当妈的爱给自已大儿子花钱,那就让她花呗,她这当二媳妇的可管不了那么多。 李燕跟她奶吴芝兰的关系倒是不错,又有那个帮得上忙的能力,像之前那样给吴芝兰甩个一千两千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她却没有那么做,帮着她妈是原因之一,别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知道吴芝兰的这种行为持续不了多久,不是她的底子薄,钱少供不上趟儿,而是那个跟野男人跑了的戴贵珍用不了多久就得回来。身上的钱被人搜刮了一干二净,她就是想不回来都难。 过了没有两天,戴贵珍果然一身狼狈的回来了。这十来天的私奔并没有她预期的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相反,她是受尽了苦楚,不光被骗光了钱,还被连打带骂的折磨的皮都掉了一层。 先前深情款款的男人,转个身就变成了喜欢把人吊起来拿皮带抽的虐待狂。要不是她机警,可能还会被对方给卖到偏远的大山沟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好她算逃出来了,只是那些钱都没了。 李大成本来不打算原谅她,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无动于衷呢?而且,还被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往后光是笑都被把他笑话死。 他真是十年九不遇的跟戴贵珍那可真是好一顿蹦达(发怒火),结婚这么多年,大女儿李丹都长这么大了,对她连句重话都没说过,更何况动手了。他也确实是恼人了,接连煽了她十几个耳光才算住手。 戴贵珍哭嚎着辩解说自已是上了当,不该听信对方的甜言蜜语就头脑发热的做了糊涂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原谅。李丹和李延明也抱着李大成的大腿帮着说好话。 戴贵珍再不济那也是他们的妈,别的女人再好那也是后娘,他们当然不希望由别的女人取代这个位置。 李大成恼怒发完火之后,也寻思了,她既然知道错了,也真心的悔悟,就算为了两孩子也得让她回来。 这件事也不过短短十来天,却是弄的满城风雨,周家堡里的人简直都快当笑话来讲了。动不动就有人说,走,咱俩看电影去。要么就是,走,咱俩私奔去。甚至有比这难听的话,也经常在人多热闹的时候说,总能引起一阵嘻笑。 李大成闷在家里很少出去走动,怕的就是听见那些议论,尽管这样,也总会在无意间听见这样那样的闲言碎语。每每遇到这时候,他就觉着窝火,觉得以前对戴贵珍那么好都是瞎了眼,动不动就骂她一顿出出气。 戴贵珍的日子那真是大不如从前,为了讨好李大成,做饭、洗衣、什么家务活也都开始干了,不再向以前那样喊着腰疼腚疼,总是找借口不干活儿。 李丹和李延明觉得这样的妈倒是挺好,不再每天东街串到西街,不再骂他们小死鬼儿,也不再跟别人骂架,每天都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衣服也都干干净净不再散发出股怪味儿。这些真的都很好,他们愿意要这样的妈。 就在这件事将将落下帷幕,余温还没有散发干净的时候,暑期彻底结束,新的一学期开始了。三年级算是个小小的转折点,学生开始重新分班更换班主任和带课老师。 (2) 开学的第一天,李燕和小三背着书包,里头装着绽新的课本,迈上了属于高低年级分界岭的九步台阶,站在了三年级教室的门前。在每个班级的门上都张贴了一张大约八开大小的红纸,上面用炭素笔写满了一个个人名——这就是新组成的班级人员名单。 李燕在三年一班的红纸上找到了自已的名字,小三则被分到了三班。没能分到同一个班级,小三儿多少有些失望,可很快就被另一种喜悦冲淡了。原来班级有个挺要好的同学又分到了一起,两个小姑娘搂在一起高兴的直蹦,拉着手就往新的班级里走,根本就把李燕给忘记了。 对于这丫头的没心没肺李燕早就习惯了,微笑着转过头,手指勾着两边肩窝处的书包背带,优哉游哉的就进了教室。 在没有分座位之前,大家通常都是随便坐。有认识或者是关系好的同学会坐到一起,说说笑笑,等着人来齐。 李燕来的相对要晚些,很多位座位都已经有人了,碰上原来班级的几个女生都已经找好了同桌,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了靠近窗户那排倒数第二趟外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趁着老师还没来,李燕把那棒熟苞米掏了出来。早上吴芝兰刚胡好了一锅,时间来不急了被她塞进了书包里,正好这时候教室里头乱哄哄的干什么的都有,吃起来也不会引起多大注意。最主要的是,在这帮小屁孩儿堆里吃东西,她觉得毫无压力,这才是关键。 这时候的苞米最是好吃,不老不嫩,嚼起来特别的香。李燕对于苞米的喜爱已经到了闻味儿就流口水的地步,尤其是这种大地里种出来,自然熟没经过速冻处理过的鲜棒子,味道最是地道,她可以不吃饭光啃苞米都能填饱肚子。 苞米被裹在白色塑料袋子里,又一直放在书包里,热气没有流失太多,拿在手上还很热,又不会太烫,现在吃起了将将好。 李燕拿了手绢铺在桌子上,两手捧着苞米,低头闷声不响的开始啃,打算在十分钟之内的速度把它消灭掉。她啃的专心,周围闹哄哄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品尝美味的心情。 直到有个甜甜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响起:“对不起,我能坐到里面去吗?” 哎?李燕嘴里塞得全是苞米,鼓着腮帮子抬头,就看见过道上站着个梳着马尾,长相挺甜美的小姑娘正冲她友好的笑着。 “哦,等下——”李燕扑喽下嘴巴,含糊不清的开口站起身让路,不忘把手里被啃了多半儿的苞米稍稍举高些,别碰到对方的衣服上。 “谢谢。”小姑娘走了进去坐下来,把书包从背后放下搁到桌子上。冲她笑笑,紧跟着就回过头去,跟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打招呼:“嗨,勒小东,你也转学了?” 李燕怔了下,刚张开的嘴猛的闭上,疾回过头去,勒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到了她后面,习惯性冷傲的瞟了她一眼,转了视线轻‘嗯’了声,不冷不热的道:“谢苗苗,你怎么也转学了?” 谢苗苗笑容更甜了,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道:“我妈说中心校的教学质量好,就让我转学过来了。你呢,你怎么也来了?” 勒小东低头翻开新课本,道:“这里离家近,方便。” 这一听就是敷衍随便找的借口,他家又不是刚搬,离中心校和粮库小学的距离早就存在差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二年级都上了一学期了这才想起来,也未免太迟钝了吧? 李燕暗自鄙视的撇了下嘴,继续朝着剩下的小块儿苞米奋斗。眼瞅着就快要吃完了,就听有人喊了声:“老师来了——”快速的三口两口的啃掉全部苞米粒,把苞米谷儿往桌子里一塞,捂着嘴嚼了两下囫囵半片的就把满嘴的粒儿生咽了下去,觉得看不出痕迹了这才抬起头。讲台前面空空如也,窗外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跟她一样坐板正等着的学生这时候才知道上当受了骗,有人跟那儿喊:“谁呀,瞎嚷嚷什么呀,老师哪儿来的呀?” 李燕这时候才想到刚才那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微怒的转身朝着勒小东看去,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手里头转着圆珠,正要笑不笑的瞅着她。 李燕敢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想让她出糗。只要想到刚才她急忙的吞咽着苞米,全都被他当场好戏看了,就再一次的涌上来想揍他的想法。 (3) 转念一想,李燕又觉得自已太小肚鸡肠了,跟个九岁大的小孩子置什么气,真是越活越窝窝了。 后座的靳小东没等来她的质问还挺意外,这就跟搓火点燃了导火线等着听响儿,可到最后却是个哑炮,连屁大小儿的动静都没出,就是这种郁闷加失望混合着的心情。本来还要笑不笑的脸整个僵成了石膏雕塑,转着的圆珠笔也被紧握在手心里,盯着李燕的后脑勺恨不能灼穿两窟窿。 那边谢苗苗也没看火候,从书桌里摸出来两面包,递给靳小东一个:“喏,靳小东,分给你一个。这面包是豆沙馅儿的可好吃了,是我妈出差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咱们这里都没有的卖——” 靳小东正憋闷着呢,正好有机会给他发泄,绷着脸就朝她冷着声调道:“很稀罕吗,我又不是没吃过,拿走,我不要。” 自己的好意被拒绝,谢苗苗很受伤,收回手臂时眼泪都已经含眼圈儿了,李燕在旁边直感叹,这可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马屁没拍着拍马蹄子上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又喊了声‘老师来了’,跟着班级的门被打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走到了讲台上站好,冲着底下几十号的学生开口道:“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新的班主任,我叫姜贤淑——”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已的名字。 在李燕的记忆里,姜贤淑是位朝鲜族老师,为人比较严厉,人长的又高又瘦,说话总带着点儿公鸭嗓,只带了他们一年没多久就退休了。 再次看见她,才发现她比想像中还要瘦,几乎就是皮包骨的那种。只是却不会让人觉得虚弱病态,反而给人一种精精钢钢,特别精神的小老太太的感觉。 “……那么现在我们来排下座位——”姜贤淑扫了眼下面,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们自已座位找的很好,那就这样不动吧。” “哦,太好了。”底下是一面欢呼声。这座位本来就是熟悉要好的两人坐一块儿,根本打心眼儿里不想分开,她这么一说,自然合了大家的意。 李燕倒是无所谓,跟谁都是一起坐,倒也没多大反应。倒是自已的同桌谢苗苗看起来挺高兴,小脸儿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甜笑,之前眼泪汪汪的模样早就不见了。 当然,她可不是因为她这同桌才有这种表情,真正的目标是坐在身后的某人。打从开始就表现也对勒小东的强烈兴趣,只要不是个瞎子那都能看出来。好在他们年纪都还小,不会有人多想,这要是再大些,什么倒追、处对象呀这样的词儿保准有捣蛋的学生叫出来。 李燕觉得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继续发展下去,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不过她记得最早出现这暖昧的词儿时是在四年级,好像是有那么两个同学被老师不点名的方式给批评了。至于是谁,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当时她完全就是个不开窍的小丫头,光知道学习了别的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听过就算了。哪像后来的孩子,一个个都挺早熟什么都知道。再像上一代人小时候那样骗他们说小宝宝是从大石头底下翻出来的,保准会被他们鄙视。电子信息时代来临,有各种途径让这些孩子接受的教育程度跟现在她所处的八十年代不同,同样年龄,思想成熟度却截然的不同。 感慨的同时,李燕也在为谢苗苗能有这种倒追的精神而小小的赞赏了一把。若是长此以往,说不准两人就能碰撞出啥火花。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也不是不可能。两孩儿长得又都挺不错,走一块儿也挺养眼儿。这年头早早恋可不多见,能逮着一个是一个,坚决不能放过。正所谓看戏不怕乱子大,她现在就是典型的这种心理。 俩小同学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他们给惦记上了,一个正满心欢喜,一个仍旧郁闷。 讲台上班主任姜老师已经写完板书,拍拍手上的粉笔灰,道:“那么现在大家把书翻到第一页,我们来上课——” 新的年级新的一学期,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九月的天气,微风中已带着些许的凉意,刚下完了场小雨,地面还很潮湿。空气里仍飘浮着小小的颗粒,润湿了头发和睫毛。李燕背着书包加快了脚步迈进了大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东西摔倒地上发出的闷响。 “妈?”声音是从西屋里传出来,李燕怔了下,赶紧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哦,是燕子放学了。”李大中堵在了门口,微侧头朝着屋里道。 “嗯。”崔玉凤在屋里应了声。 李燕狐疑的抬头看着她爸的脸,后者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又回头看了一眼,像在等着什么,过了几秒钟才抬脚往外走,不忘交代一句:“我、我出去转转,过会儿再回来。” “嗯,去吧。”这时候崔玉凤也从屋里出来,看见李燕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头发,像被看出什么痕迹一样。 李燕没有忽略她脸颊上那两团可疑的红晕,又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像是为了确定一样,把她妈推到一边儿去,径直进了屋里。炕上放着的被子有些凌乱,像是匆忙间才卷了起来,跟平常的整齐大相径庭。 崔玉凤随手把窗户打开,若无其事的道:“燕子,你饿不饿,妈给你下点儿面条吃啊?” 这种明显转移注意力的打法,李燕根本不吃这套,伸出食指点着她妈,一脸我知道我了然我看穿了的坏笑,拉长了音儿:“哦——你和我爸你们俩——哦——” 被闺女当面拆穿了好事,崔玉凤那脸一下子就红了,又羞又恼的斥了声:“去一边儿去,小孩子丫丫别瞎猜。” 李燕收回手,笑容不减的转身往东屋里去,边走边道:“也不知道是谁说伤透心了,再也不对他好了。这才多久呀,又跟人家睡了,也不知道是谁哟——” “……你这孩子,这都跟谁学的这些话,赶紧去写作业,大人的事儿别瞎操心。” 李燕嘻嘻的笑,不再出声了,也知道再说她妈真该恼羞成怒了。别看她嘴上说支持崔玉凤,可又有哪个孩子会真心希望自已父母走到离婚那步。这段时间李大中的表现,她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对她妈那可真是各种体贴,温声细语的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看起来是真的醒腔了,觉得外面的女人再好也没自已的老婆好。 崔玉凤到底也不是个心狠的人,刚开始还很坚持,时间一长也就慢慢的消了气。两个人怎么说也是自由恋爱,还是有感情基础在那儿摆着,重新加上温,一样可以散发出爱情的芬芳。 身为女儿,李燕自然乐见其成。她巴不得两人像对小青年如胶似漆甜甜蜜蜜那才好呢。只有这样,才不会再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戴贵花之流早已成为了过去式,不再对她爸妈的感情构成威胁。 老话说的好,几家欢乐几家愁。同李大中和崔玉凤的夫妻感情迅速的回温相比,李大成和戴贵珍却是免强凑合一块儿,三天两头的吵架。 本来之前私奔的风波已经缓和了下来,戴贵珍积极的表现了一阵子后就又开始恢复本性,嚣张的气焰也有抬头的趋势。也就是这时候,和她乱搞的那个男人突然出现了。要说他也真是够胆大,竟然毫无顾忌的就找上门跟戴贵珍要钱花,当时李大成好悬没气厥过去,拿着扁担把他哄打出了大门。转头回屋就把戴贵珍绑起来一顿揍。 戴贵珍尖嗓子又哭又是嚎,把后街住着的吴芝兰和李武昌也给吵了过去,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她而蒙羞的公婆心里生气,对着李大成指桑骂槐了一顿,惹得他对这个偷了汉子不要脸的老婆越发的怨恨。 就在他们打的鸡飞狗跳的时候,那个野汉子正窝在镇小的小旅馆里乐不滋儿的数着钱。要说这事儿简直像传奇一样,他住在离凌水镇不远的川阳镇,家里爹妈死的早,就是个奶奶把他带大。打小他就不爱学习,长大了也找不着好工作,挣不着什么钱。幸好他长得不错,挺有女人缘儿,经常哄着她们弄俩钱花花日子也还过得去。两个多月前,他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说让他去勾引一个女人,并详细的说明了情况,信封里还附带了两百块钱,说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一千。 起先他还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事儿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阳谋,可最后还是没能抵得住金钱的诱惑,按照信里给的消息,在凌水镇的电影院见着了那个叫戴贵珍的女人。当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花钱写信的人保准是她男人,这是受不了才想到这么个办法。这女人也太丑太难看了,光看外表神态就挺刁。偏敲侧击的一打听,果然风评很是差劲儿。估计不是她男人就是得罪了谁,人家这才想要整她呢。 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钱可拿才是最主要的。这女人也是个贱货,他没用上三天就把她给勾到了手,按照信里说的那样诱哄着她卷了钱私奔,随后又把她给甩了。 写信的人倒是很守信用,那一千块钱很快就给寄来了。加上那女人手里的钱,他可真是吃香喝辣的小日子过的甭提多舒服了。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结了,没想到还有后续。时隔一个月,他又接到了信,这次简单,只是让他去那女人家里走一趟就有钱好拿,他自然欣喜的照信行事。这回钱来的迅速,直接被送到事先约定好的小旅馆里,送钱的人他是没看见,只听说是个小孩子。估计是对方怕被认出来,这才找了个小孩儿来。对方是谁他倒是不太关心,只是觉得这事儿要是长期都有,往后的日子可就不用愁了。 李大成被恶心了这么一下,对戴贵珍态度再次恢复到私奔刚回来时的那段时间里,动不动就骂她些难听的话,模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是给她不痛快。 周家堡子里这阵子也没消停,除了他们这一家,前街的周军和钱国英那也是打的天翻地覆,原因还是他们家儿子老肥的血统问题。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风言风语,说这老肥的亲爹是个迷,周军和钱国英后爹也就是老肥他继姥爷,都跟他没血缘关系。就为了这,钱国英后爹老肥他继姥爷非要带着他去医院找大夫作检查,周军本来就是装聋作哑强按下这股火,这回全都被勾了起来,新仇加旧恨一个冲动没忍住就动了刀子,把这个便宜老丈人给捅伤了。 这在周家堡这样的小村庄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刑事案件了,立马就有人跑到镇上报了警,随后周军就被逮了起来。 家里男人被抓起来眼瞅着就要坐牢,后爹还躺在医院里,他前窝那几个孩子逼着她要医药费,把钱国英给愁的呀两天两宿都没睡着觉,翻了家底儿出来也没能凑齐这个钱。实在没办法,只得出去跟人借。 可是堡子里人都知道,周军要是蹲了牢,他们家就没有人能挣钱了,借出去钱也不知道哪八百年能还回来。走了四五家也才只借着了十块钱,没办法她只得把主意打到了老李家。 要说周家堡子里他们家最有钱,李大中为人又豪爽仁义,找他帮忙应该行得通。 钱国英当天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就敲响了老李家的大门,她掐准了这个时间段李大中一般都会在家,这才赶过来。 要说事有凑巧,李大中还真就不在家,吴芝兰告诉钱国英说李大中出了趟远门,今天中午才走,得过个三四天才能回来。 而钱国英那几个非亲兄姐逼得急,都已经住在她家里了,哪还能等那么长时间,当即就肯求吴芝兰说:“五大娘,要不你跟五大爷说说,借我一千块钱,等我有了就立马还给你们。”她也知道这家是李武昌当家作主,钱都在他手里把着,吴芝兰根本说了不算。 “这个——”吴芝兰拉长着话音拿眼神儿去询问坐在炕里头的李武昌,后者吐着烟圈儿专注的看着电视,就是不放声。 吴芝兰跟他这么多年的夫妻,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抬抬屁股都知道拉得什么屎,光是个表情动作就知道他没有要借钱的意思。回眼有些为难的跟钱国英道:“国英啊,真是对不住,你五大爷最近的生意不太好,一直都在赔钱,之前赚的那些全都搭里头了不说,连压箱底都跟着折腾没了,别说一千块,就是一百现在我们都拿不出来呀。要不你再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再等个几天,等大中回来了跟他借,你看行不行?” 这还用你说,要是行我早就商量了。钱国英腹诽了句,抬头朝着西屋那头扫了一眼,跟吴芝兰道:“五大娘,我也是实在着急,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晚了还来你们家。你看要不我跟玉凤张张嘴,她在街里头开店,怎么手里也攒了一些吧,这些钱我相信她有。” “哦,那行,你过去问问吧,看看她手里有没有?”吴芝兰觉得这就得看崔玉凤自已了,借还是不借她自己看着办吧。 钱国英堆了满脸的笑就迈进了西屋,崔玉凤正坐在炕上剪纸板,李燕在她旁边给意见。母女俩都带着微笑,一副投入的模样,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表面上看着是这样,其实她们早把东屋里的对话都听讲了耳朵里。对于钱国英这次来的目地也都是一清二楚。 崔玉凤到底是大人,惊讶的表情也展露得十分到位,冲着钱国英道:“呀,国英来了,你瞅瞅我光顾着干活了也不知道你过来,快、快上炕来坐——” “哎哟玉凤,你看看你手巧的看看这些画,画得可真是好看啊。”钱国英低了头假装懂得欣赏一样的看着那些设计图。 其实说句实话,崔玉凤的画功并不怎么地,只是粗略的勾出些线条和数字,反正她自已是都能看明白就行,在李燕眼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体服装像了。 崔玉凤当然不会真的相信了她虚伪的言词了,也懒得跟她打哑迷,开门见山的道:“这么晚来,国英你有事儿啊?” 钱国英就算知道她在假装也不能当面拆穿,把自已的目地说了一遍:“……玉凤,你就当帮帮我这个妹妹,好不好?” “我——” 崔玉凤刚张嘴就被李燕打断道:“妈,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亲戚可不能乱认,要不是你在我小时候答应人家,我哪能被人认去当儿媳妇,动不动就被人家挂在嘴边叨咕一顿,我可不愿意听了。”说这话的时候,李燕只淡淡的扫了一眼钱国英,随即就转向崔玉凤,嘟着嘴撒娇似的报怨。 钱国英又不傻,哪会听不出来这话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不用想了,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记恨当初她说她像戴贵花那个婆婆了,显是记了仇了,这是拿话掂量她呢。 要是按照她的脾气,别看对方是个小丫头片子,那也得顶回去,可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只得放低了姿态,跟李燕道:“燕子啊,是不是生婶儿气了?都是婶儿不好,爱开个玩笑,你要不爱听,往后我不说就是了。” 李燕朝着钱国英道:“二婶儿,你不都说了那是玩笑话吗,我哪能生你的气呢?我们老师都说了,小学生要学会尊敬长辈,要跟邻居合睦相处,我们都在一个堡子里住着,要相互帮助。我们老师还说,对待朋友要亲厚,对待敌人要凶狠。我觉着二婶应该不是敌人,对吧二婶儿?” “我哪能是敌人呢,瞧这小燕子说的。”钱国英冲着崔玉凤干干的笑了两声。那僵硬不自然的表情,直接召示了她的心虚。 李燕的话貌似乱七八糟,很是符合九岁孩子的逻辑,可在钱国英这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别有深意,一边是利诱,一边是威胁。就差没明摆着告诉她,最好别跟她做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这小丫头片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钱国英原先就听有人说李燕这丫头挺厉害,这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说的这些话里头看似没什么,仔细分析却比刀子还要锋利。逼着她这个大人都不得不退让,以免被割伤。 崔玉凤貌似并没有听出来自已女儿话里有话,只是跟钱国英道:“她个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没个谱儿样,国英你也别往心里去。什么敌人不敌人的都是前后街住着,乡里乡亲的能有多大的仇怨,顶多平常拌两句嘴,背后说些闲话,小来无去的能过去就过去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向来憨厚惯了,要不怎么老受人欺负呢?这点国英你也是知道的,也用不着我多说什么。” “那是那是,二嫂人好这大家都知道,要不我怎么想到过来跟你张嘴呢?”钱国英赶忙附和着,心说,这真是有什么妈有什么孩儿。小丫头那张利嘴可真随了她妈了,得理了就半点儿不饶人。听过这两段话,她算看出来了,这娘俩对她可都是挺有意见。今天这钱借不借得成还真是两说着呢。 就在钱国英反复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说动崔玉凤时,就听对方道:“国英啊,我知道你现在挺难,周军被抓,医院里还住着一个,家里还有人等着拿钱。按说这钱我应该借给你,可是你也知道,这家里我说了不算,大中又不在家,要是没经过他的同意,私自把钱借了,就他那脾气回来后准得揍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钱国英道:“不会的二嫂,我二哥不能那么不讲理。他一向仗义,要是知道了你借钱给我还能高兴呢。” “我倒是也希望这样,可是谁都不敢保证。这要是换了以前,兴许我还能劝个一二。可现在我是人老珠黄,多少人都说我配不上他,我的话他哪会听。” 这是把当初她的话丢回来了啊,钱国英暗自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因为嫉妒而扯了些老婆舌(说人闲话),她也不用在这里听这些嘲讽损嗒。 李燕见她闷头不语,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知道是差不多了,再接再励再添了一把火。 “二婶儿,你想跟我妈借钱真的不行,我爸他不知道,回来肯定得说我妈。你这么做,就等于给她上眼药了,是真的不好。不过——”李燕特意拉了长音儿,眼见钱国英黯淡下去的目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带着期盼的道:“不过什么,燕子?” “……不过,我倒是可以借给你钱。” 崔玉凤看过来,拿眼神询问她,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燕跳下了地,从衣柜里翻出一千块钱来,甩到炕上冲钱国英道:“二婶儿,这些钱是我过年的压腰钱,一直也没舍得花,你要是用就拿去吧。” “这——这怎么行呢?”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手上也没闲着,直接就把钱拿了起来,看看李燕,又看看崔玉凤,手足无措的样子。 崔玉凤道:“你拿着去用吧国英,这钱是燕子自已攒的她爸也不知道,不用知会他也行。” “那可真是谢谢了,等我一有钱了马上就还。”钱国英感动着把钱揣进了怀里。 李燕甜甜的道:“二婶儿你用着,我不着急。不过,我个小孩子也挣不着钱,就过年的时候爸妈和姑姑舅舅能给些压岁钱。本来我还想着让我妈给存信用社里头能有点儿利息,现在借给你了,看来是没有了。” 钱国英哪会听不明白,当即道:“那行燕子,我也按银行的利息给你。”她之前都想到要是再借不着钱就去借高利贷,比起来银利的这点利息并不算什么。 李燕拿出纸笔,让钱国英写了欠条,并把利息也写了清楚,又签字按了手印,把简单的程序走完。 钱国英又说了几声谢谢的话,这才起身回去了。 崔玉凤送完她抹身回到屋里,就开始盘问李燕:“说吧,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你不是一向都烦她吗,怎么还主动借钱给她?” 东屋里的吴芝兰也走了进来,冲着李燕道:“你这孩子,也不提前问下大人,那么多钱借出去想要收回来可是挺难。平常你也挺精灵的怎么这会儿倒犯起了糊涂?” 怎么糊涂?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的呗。个中原由李燕自然不能跟她们解释的太详细,只是贼贼的道:“不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吗,我借钱给她,看她以后再敢不敢说咱家坏话了?”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崔玉凤手指头戳了下她的小脑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嘴长在人家身上,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借了钱以为人家就不会再说了,想得倒是美,就她钱国英的德行,你瞅着吧,转了身就能变脸,说不准比以前说的还凶要。” 吴芝兰也同意道:“可不是怎么地,她要背后议论咱们又听不见,谁知道她说不说。” 李燕不以为意的道:“不能说呀,你们别多寻思了。”心里却在冷哼,她钱国英不说最好,要是还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那好,你就等着吧。”崔玉凤觉得自已闺女到底年纪小幼稚,把人心都想的太好了。钱国英从这里借到钱,表面上的确是挺感动不假,可背后指不定怎么想呢,说不准还会认为抓了冤大头,占了便宜还卖乖。她那人的德行不好,要是知道感恩那就奇了怪了。 崔玉凤的预言没用几天的工夫就被印证了,钱国英拿了这笔钱付了医药费,也不知道跟她那后爹和几个兄姐是怎么协商的,反正是周军最后被放了回来。 这场风波算是暂时过去了,周军又开始能上班儿挣钱。钱国英有了主心骨,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六神无主,在人面前掉价落威。 堡子里的人依旧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大井沿的柳树下扯皮唠嗑儿,赶上这天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说起钱国英从老李家价钱的事情,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还这笔钱? 钱国英丝毫不避讳,把嘴一撇道:“他们家有钱,哪会在乎我借的这点儿,我就是有了钱也不着急还,听说最近信用社存钱都涨利息了,你们要是有钱赶紧去存吧。” “我们哪有什么钱,你当都是李大中和崔文武啊,咱们可没开小矿,挣得钱也就年吃年用将够就是了。哎,我说国英,你不说那钱是从李燕那小丫头手里借的吗?要说有钱家就是不一样,连个小孩子的压腰钱都能攒上一千,哪像我们这些人整年都挣不了这么多,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啊。” “那气什么,咱们挣不着钱不会过去借吗,你们看看我不就是现在的例子吗?”钱国英歪三拉四的直艮艮脖儿。 “国英,你可别这么说,这次你们家这事儿也多亏了人老李家,要不然周军可不能这么顺当的被放出来。还有你那两个姐姐和大哥,要是没拿着钱,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呢。”有人觉得她不知道好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两句公道话。 钱国英翻了个白眼儿,哼了声:“他们借钱我也不领情,这有钱人家不就爱装大方施舍穷人吗,觉得这样才能显出自已高人一等。李燕那小丫头片子当时把钱拿出来,你们都没看见她那副表情,那简直连正眼都不瞅我,崔玉凤更是坐在那跟个地主老财似的,我就快赶上白毛女喜儿了,要不是当时着急,我可真是不乐意张那个嘴。” 周围一圈儿的人谁都没接她的话茬儿,这人心里都有杆称,知道轻重。像她这样有事儿的时候求人,没事儿的时候贬人,不知道感恩转过脸儿就是白眼儿狼的行径,虽然没有人挑明了说她的不是,可暗下里却都挺鄙视。有几个还挺庆幸当时没把钱借给她,不然的话,现在听她说这些话还不得气死喽。 要说钱国英不太聪明,或者她压根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堡子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她说的这些话还没挨到天黑就都传进了崔玉凤的耳朵里,当时她就气的破口大骂钱国英缺德、忘恩负义。 李燕知道这事儿以后,什么都没说,把那张欠条从柜子里拿了出来,直接就去了趟前街。 钱国英、周军和儿子老肥一家三口正坐在炕上吃饭,看见李燕进来,仨人儿谁都没动弹。 老肥先开了口道:“李燕,你咋来我们家了?是不是想跟我抢猪肉吃,我才不给你吃呢。”说着,像怕她抢似的把桌子上的那盘红烧肉用肥胳膊搂了起来。 钱国英一筷头打了过去:“瞧你那点儿出息,八辈年没吃着猪肉啦?还不放开,再把衣服袖弄油了。” 周军抹过头谈不上热情的问李燕:“你有事儿吗?” 这一家人的态度实在是够可以的了,这钱没借出恩情来反倒借出了仇,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怕是早就火了。可李燕却是早有预料,倒也不愠不火的把欠条掏了出来,朝着仨人晃了晃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把二婶儿借的钱要回来。” “我妈才没借你的钱呢,你走吧。”老肥叉着腰站在炕上,大声的喊道。 钱国英继续吃她的饭,连脸都没抬一下的横刀刀的道:“我们没钱。” 周军把脑袋一拨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端起酒盅‘滋啦’的喝了一口。完全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硬耍无赖的架势。 李燕微笑着道:“哦,这样啊,没钱是吧,那好吧。”没再说什么,把欠条叠叠又揣回兜里,转身调头就往外走。 钱国英手里握着筷子,透过窗户往外看,微暗的天色里,李燕的背影将将消息在大门口,便迫不急待的得意哼笑:“老娘我就是不还钱小丫头片子你能怎么样?还不是屁都不敢吭的就走人了?” 周军慢得稍摇的喝酒吃菜,边嚼着边道:“她个小孩子好打发,要是大人过来要就不好弄了,要不先把家里那两百块钱还给她吧?” “还什么还,你当有的是钱啊?咱们不用花销啊?我告诉你周军,就算是崔玉凤和李大中过来要,也不能给。我倒要看看,就是不还钱,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哼——” 钱国英的声音本来就尖细,又是无所顾忌带着硬气的语调,傍晚的时候又很安静,就算坐在屋子里说话,外面也能听见。 李燕走在石头砌成的围墙下,把这段话听的是一字不漏。只是稍顿了脚步,冷笑了两声,就又抬脚走了。 打从这天起,这一家人算是得罪了衰神,一家三口就没有个好时候。最开始是儿子老肥,因为成绩不好留了级,连读了两年的一年级,比起班上的学生油滑了不少,时常欺负别的同学。可能是太招人恨了,有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就让一帮小孩儿给堵着狠揍了一顿。 跟着就是周军,他在镇上的洗煤厂上班,这天中午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迎面让辆摩托车给刮倒了,左腿被摔骨折了。对方直接就逃逸了,而且还带着头盔连长相都没看清,想要赔偿都没地方要去。 再来说是钱国英,周军的腿刚受伤躺在家里,她出去抱柴禾,柴垛里抽冷子窜出几条长虫,倒都是些乌草无毒,可架不住吓人哪,当时就把她吓坐地上了,当天晚上就做了恶梦说起了胡话。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堡子里有人开始议论说钱国英和周军两人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儿了,这是招了报应了。 这些话传到了钱国英耳朵里,被她站在大门外是一顿臭骂,说传这些话的人都得烂嗓子烂腚眼儿,种种难听咒骂的话全都被她秃噜出来,扯脖子硬是骂了一整天。 还别说,这通骂还真挺有效果,堡子里再没听着传言。 传言是消停了,可这倒霉事儿却是接连不断,总人不见消停。 老肥自从被揍了以后倒是老实了不少,他不欺负人了,别人反倒过来欺负他了。时常都能看见他那张肥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钱国英找了几次他的班主任老师都没什么效果,一气之下就给他换了个学校,从中心小学转到了河头村小学。 河头村小学的老师在听说老肥转学的原因后,也都不太爱要他,钱国英就给老师和校长买酒包果子送礼打人情,这才免强把他收下了。 哪知道换了新环境,老肥适应不良,总说班上同学都不搭理他,哭着闹着不爱去上学。钱国英被这儿子弄的是焦头烂额,心烦意乱,做菜的时候还被嘣出来的油烫了手。 周军的腿还没好利索,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踩着了木板子上的铁钉,被扎得整只脚都肿了起来。厂里又因为他请的假时间太长为由把他给打发了,只结了当月的工资,多一天都没给。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算钱国英不信邪,也难免心里直犯嘀咕。最后还是周军他妈听说这事儿后,找了个大神儿给他们看了,说两人这年犯太岁,这才事事不顺,末了还指点了几句,让钱国英心术正当些,别再乱嚼老婆舌,说她要是不听,就得有血光之灾。 这些话被周军他妈原封不动的学述了一遍,这两口子听完以后全都闷头不吭声了。 “你们俩都听见了吧,这可都是大神儿说的,要是你们还不知道悔改,到时候就不是这小灾小祸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反正我是给你们看了,到底该怎么做还是你们自已说了算,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老太太说完夹起包袱拄着拐棍儿就走了。 周军知道他妈是挂着他,这才大老远的跑过来送话,连口水都没喝就离开了,心里一下子觉得酸酸的挺难受。 和他比起来,钱国英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好好的回忆了下,家里出这些事那都是从李燕过来要钱被她和周军赶走以后开始。要说她也确实有些不太应该,是有那么点儿忘恩负义了,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倒霉吗?这老天爷也有点儿过份了吧?不就是一千块钱吗,还了不就行了吗? 可是,她又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 ------题外话------ 各位亲们,本文终于入V了,汗个先——今天是第一天,大概会有一万五左右的V字,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以后每天会保持五千字这样的速度,更新时间定在早上八点钟,暂时有些存稿,争取不断更。 别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看文的资历都很深,入V也是常态,没什么可值得惊奇的。还是那句老话,喜欢的请多多支持,不喜欢的也不强求。本文大概会有百万字以上,会比我所有的文都要长,我会努力写出精彩的故事,不负大家的期望,在此先行谢过支持的众书友们!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六十九章 这要是放在出事之前,一千块钱虽然挺多,可钱国英倒还未必会这么发愁的慌。毕竟那时候周军能够挣钱,稍节省些每个月也总能攒个四五十块,两年的时间也能把钱给还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周军工作丢了,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烂事儿弄的把原先攒的那两百多也全都给折腾光了,手里头也就剩下最后那个月的工资,哪里经得起花销,别说还钱了,能坚持到周军重新找到活之前就算不错了。 虽然钱国英很想继续耍无赖下去,反正老李家也没再来要过钱,这么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周军他妈这么找人一算,她心里头就开始画了魂儿,老觉得不踏实。 这天终于忍不住买了两包蛋糕,拎了一斤糖就去了后街。刚坐下没两分钟,李燕就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就吵吵着饿了跟她妈崔玉凤要东西吃。 钱国英哪里会放过表现的机会,赶忙招手道:“来,燕子,二婶儿给你带蛋糕了,快过来吃吧。”说着就把放在炕上的一袋蛋糕打开,递了过去。 这种形态像是马粑粑的老式蛋糕松软可口,甜香适中,很多人都喜欢吃。可以说是经久不衰,直到二十几年后仍然在卖,没被层出不穷的各种糕点浪潮挤到淘汰,反而一直屹立不倒,可想而知是多么经典的品种。 李燕也十分喜欢吃,又正好赶上饿了,也没跟钱国英客气,直接拿出了一块儿就开始吃。边嚼着还边点头赞颂道:“这蛋糕真好吃,真软乎。” “燕子,你要喜欢吃,等有时间二婶儿再给你买两包。” 李燕抬头看了她一眼,咽了口道:“哦,不用,让我妈买就行。”这话说的很平静,不像是在生气。 钱国英一时摸不准她的脾气,要是搁一般小孩儿,之前在她家受了气,这会儿肯定得甩脸子,哪会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吃了她买的蛋糕。 李燕微垂着眼帘,吃得十分认真,像是没注意到她正来回打量揣测的目光,偶尔还抬头冲她和崔玉凤笑笑。 “燕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哈。” “好看什么呀,眼睛也不大,笑起来就眯没有了。”崔玉凤心里透明白,知道钱国英这是没话找话,也装糊涂的顺着话茬儿说。 “你这当妈的就会谦虚,这眼睛可不小了,又黑又亮多带劲啊。脸蛋儿又白白净净,看着就让人觉着挺舒服。这由小看到大,燕子现在长的就不二五眼(不错),长大了肯定是个透漂亮的大姑娘。” “嗯,要说丑倒是不丑,板板正正是挺耐看。”自已闺女当娘的哪有不喜欢,尽管知道钱国英是奉承的成份居多,可还是觉得甜到了心里头。 李燕细嚼慢咽的吃着蛋糕,任两个女人在那里品头论足,直到吃完第三块儿时,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嗯,我吃饱了,妈你跟二婶儿慢慢说吧,我去写作业了。” “哎,等一下,燕子——”闲聊扯络半天了,钱国英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开始说出了登门的真正用意:“那个燕子啊,二婶儿要跟你商量个事儿,耽搁你一会儿时间。” “哦,那行,什么事说吧?” “来燕子,你先坐炕沿上。”钱国英把李燕拉着坐下,看了看崔玉凤,示好的笑笑,这才迟疑的说:“玉凤,燕子,我来呢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之前借的那一千块钱能不能暂时先缓缓,最近我们家一直是烂事儿不断,多了不老少的开销,周军他又丢了工作,没了进项,实在是凑不出钱来给你们。” 李燕低着头晃着垂在炕沿上的两条腿没放声,崔玉凤稍沉吟了下,开口道:“国英,你既然提到这儿了,那我就不得不说两句。本来你借钱的时候,我是打算等大中你二哥回来再说,可看你那么着急,燕子那里正好有钱,她说要借给你我也没拦着。等着周军被放回来,你们家又有了进项,本以为你们能还一些,哪知道这钱不还不说,连话也没有一句。燕子过去了一趟,你们欺负她人小直接把她赶了出来。你说你们这么做对劲儿吗?我原本打算过去找你和周军说道说道,后来被燕子给拦了下来,她说你们也挺不容易,刚挣点儿钱还没反过来乏,也别急着要钱了,反正我们家条件还行,让你们用着也就不催了,说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给。我寻思了,她说的也对,就没过去。正好你今天来了,又说到这儿,我这才跟你絮叨絮叨。说老实话,国英,我真的是挺不乐意,我们借钱没借出个好,反倒借出仇来了,要是换了你生不生气?” “是,是,我和周军的确是错了,往后再也不能了。”钱国英一个劲儿的点头承认错误,态度倒是挺好。 崔玉凤那就是得了理不饶人的主,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继续道:“其实,国英你在堡子里说的那些闲话,别人早就传过来了。我觉得这做人可得讲究点良心,什么叫施舍、什么叫高人一等?我们是有点儿钱不假,可那都是靠着自已双手,辛辛苦苦一点点挣回来的,不偷不抢不欠任何人,也完全可以不借你这个钱,你也说不出别个。可既然借了,不求你们能感激,能说个好儿也行,还至于你说那些让人听了心寒的话吗?” “玉凤二嫂,你就别再臊我了,我知道错了,往后不能了。”钱国英被说的无地自容,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也开始觉得自已做的是有些过份,或许真被周军他妈找的那个大神儿给说对了,之所以总是倒霉,就是这亏心事儿做多了。 李燕沉默了半天,这会儿觉得也差不多了,抬起头冲着钱国英甜笑:“二婶儿,那钱不用你还了,你回去吧。” “这——”钱国英错愕的看向崔玉凤,后者也同样怔了下,随即收到李燕的眼神,会意的也道:“是啊国英,你看你们现在怪困难的那钱就不要了吧。”就是想要也要不回来,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算了,省得再跟她惹气。 钱国英一瞬间感到的是喜悦,任谁突然被免了这么些债那都会感到轻松,忍不住喜出往外的翘起了嘴角,假意道:“这哪儿行啊,这么老些钱呢,哪能不还呢,你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得还。” “没事的二婶儿,我听他们说你和二叔最近老是有病,还有老肥上学也得花钱,你们家都穷的掀不开锅了,真的不用还钱了。” “燕子,不许瞎说。”崔玉凤微斥了声。 李燕嘟着嘴不太服气的辩解:“我没瞎说,这些都是堡子里的人说的,我就是学着说的。” “这都谁烂嚼舌头根,要是被我知道了非骂死她们不可。”钱国英朝着窗户外狠呸道。转脸换上笑脸道:“燕子,你的好意婶儿心领了,那钱是一定得还,等过一阵子你二叔脚好利索了就出去找活儿干,挣着了钱就立即还。”这次她倒是诚心诚意,没有半点免强的意思。 李燕的两句话正点到要害,钱国英顿时醒过味儿来,她来的目地是干什么,不就是因为总是倒霉,才想着改改脾气跟她们承认个错误,看看能不能转转运。这要是真的贪了心不还这钱了,那今天岂不是白来了吗?免了债虽说是好事,那也只是暂时的,这要是老是不太平,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那就不是这一千块钱的事儿了。衡量下利弊,还是决定还钱。 “国英,你既然坚持要还钱,那我们当然是高兴了,不过这丑话可得说前头,你往后可不能再在堡子里说东道西,我可不愿意听,你要再那样可别怪我不给面子,到时候撕破脸皮谁可都不好看。”崔玉凤冷着脸,一点儿没客气。 “不能够了,再也不会了。”钱国英一再的下了保证,眼看崔玉凤母女再没有什么意见,这才起身走了。 崔玉凤回头问李燕:“你刚才是真不想要那钱了,一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跟我商量,这个毛病总也不改。” “妈,你怎么那么实心眼儿啊,我就是说说,还能真不要啊?” “你是说说,那她可就当真了,还好她没顺杆儿爬,我还真担心她贪心就答应了呢。”崔玉凤她也不是个心狠的人,这要是堡子里其他人家有困难,这钱实在还不上,那不要也就不要了,可这钱国英是个什么货色,那就是个小人,她背后讲究的那些话到现在她想起来还挺生气,白白便宜了她,怎么都觉得气不顺。 李燕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不过,她要比崔玉凤更深沉些,钱国英要是真的答应不还钱,那她只会让她损失更多,之前就是很好的例子。不然的话,怎么能出得了心中这口闷气。 要说这恶人就得拿恶法制她,不能对她太善良了。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是用对了,钱国英这不就被迫着登门道歉了吗? 至于这过程中的某些手段,李燕自然不会跟崔玉凤明讲,只是拿话敷衍搪塞过去也就是了。 李燕其实是做了两手准备,端看钱国英的表现如何。自从她送礼赔不是之后,果然挺老实,没再出来瞎讲,像是真的吃了教训长记性了。这么一来,就暂时放过她了,先看看一阵子再说。 对于钱国英来说,觉得挺高兴,这霉运总算是过去了,家里家外没再出现状况,周军的脚也慢慢好了,经人介绍在粮店找了份活干,跟堡子里的几个男人一样去扛活。虽说挣不着大钱,可是也算中流水准,说好一个月七十块钱。她准备着每个月攒五十,到了年底凑上两百块钱还一部分,这样才会觉得心里塌实些,不然总是悬着不牢靠似的。出于女人敏感的直觉,她隐约的意识到些什么,可又都是模模糊糊找不着头绪,反正认为早点还上钱早点好。 这时候已经是九月末了,天气转凉,早晚都得穿厚些的长袖衣服了。李燕早晨起来就觉得脑袋发沉,鼻子也有些堵的慌,估计是昨天晚上蹬掉被子受凉感冒了。临出门前喝了大杯热水,身上又套了件小薄袄,这才觉得不那么冷了。 到了学校,早自习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也没好多少。快要放十一假期了,学生的心都散了,一个个的都想着到时候怎么玩儿了,哪还有心思学习。 平常安静的班级变得闹哄哄的,班长张浩、纪律委员修长军和学习委员郭美玲相继出声管了两次效果不大,也都泄气不再理会。 做为班干部之一副班长的李燕,履行义务走形式的跟着说了句:“大家都别说话了。”就没有了下文。比起前三位的义正言词,铿锵有力,她的语气稀溜面软(软若无力)有说等于没说,甚至距离稍远的同学还没听见。 早上吃了两片感冒药,这会儿正发挥出了药效直犯困,李燕趴在了桌子上合了眼直打瞌睡。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后面一道清冷透亮的声音道:“都别说话了,好好上自习。” 这句话一落地,本来乱哄哄的教室顿是降下大半声音来,跟着所剩无几的喳喳声也渐无声息,全都安静下来。 耳朵根子终于可以清闲下来了,李燕轻舒了口气。心里不得不佩服勒小东这小子是真有一套,这才将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把班级里大多数人拢络住了,有些更是对他服服帖帖。男生女生都挺听他的话,光是刚才他声音不算太大的一嗓了,就能把场子给震住,就能看出来他很是有人缘。 比起他们这些班干部,什么头衔都没挂的他,倒是更像这三年三班的老大。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用力的煽了四个出声班干部人人一耳光。尤其是身为班长的张浩,郁闷的连写字的铅笔芯都被用力的按断了,这个年纪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威信,什么叫面子,又什么叫嫉妒。 李燕就坐在张浩斜对面,清楚的看见了他懊恼的摔了铅笔,拿起了小刀一下一下用力的削着,那脸拉得老长,都快赶上牛舌饼了。心里头忍不住跟那儿偷着乐。 同桌谢苗苗拿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凑过脑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看吧,还是勒小东厉害吧,他一出声,谁都不说话了,咱班同学全都听他管。”轻细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自豪感,就好像说话的人是她一样。听这话拿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头指不定得多得意了。 李慢慢抬起了头,吸了下不太通顺的鼻子:“谢苗苗,我感冒了,你最好离我远些,别再传染给你。” 谢苗苗一听赶紧往后撤,恍然道:“哦,我说你怎么来了就趴在桌子上,也没什么精神,原来是感冒了。那你怎么不眼咱们老师请个假啊,还来上学干嘛呀?” “我也想啊。”李燕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家里有个把‘学业为重’当成教育子女准则的老娘,就算她想偷懒都无能好吧! “哎?”谢苗苗没明白,刚想继续追问,李燕直接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式,又朝着身后指了指。 谢苗苗会意的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又窝回去坐板正了,不忘拿眼角余光瞄了下勒小东,后者像是知道她在偷看,稍抬眼帘瞪了她一眼。 谢苗苗像是偷了腥的猫,嘴角泛着甜蜜的笑容垂下头去看书。把旁边李燕看的是那叫一个感慨万千,哑然失笑之余从桌子里掏出一块卫生纸,擦擦往下流的清鼻涕,吸了吸鼻子。 “呕——”身后声音不大的干呕声。 就听坐在谢苗苗身后的刘刚,也是勒小东的同桌大惊小怪的道:“勒小东你怎么了?”他本来就个子高嗓门大,这一出声,把全班级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李燕也被吓了一跳,转回头就看见勒小东微红着脸,可能连他自已也想不到,本来只想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力,刘刚会突如其来的喊这么一嗓子,这下子把全班的目光都招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得有个说法,脸上的红迅速褪去,微垂眼帘轻描淡写的道:“哦,我胃不太好,看见埋汰的东西就觉得挺恶心的慌,没什么大事儿了。”有意无意的看了李燕一眼。 以李燕的智商又哪里会寻思不到,刚才她就擤了下鼻涕,他在后面就做怪了,保准他口里说的埋汰就是指她,只不过没明摆着指出来就是了。 这是被嫌弃了呀,李燕心知肚明,表面上却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眼视下移看看勒小东肚子又看看他的脸,再看看肚子再抬头看看他的脸,反复两次才惊讶的道:“呀,勒小东,你不是怀孕了吧?我听别人说怀孕的人就胃不好爱恶心,要不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勒小东都愣了,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语出惊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当时就急眼了,白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腾’的就站了起来,凤眼怒睁,朝她大吼道:“你瞎说什么?”仅仅几个字却是气势逼人,硬是把将要开始的哄堂大笑声生生的压了回去。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七十章 勒小东,你瞪眼扒皮的这是想吃人哪? 李燕想归想,可到底没敢真的喊出来。她本来是想气气他,顺便给大家找点儿乐子,给沉闷的教室增加点儿笑声,哪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谁都知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儿,他个男人——哦,不,是男孩儿跟这句一听就是玩笑话较什么劲?可看他那明显受刺激的架势,把冲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眨巴眨巴眼睛没吭声。 一时间,整个教室变得鸦雀无声,稍微大些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做为班长的张浩发挥了作用,站起身朝着四下压了压手道:“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回来坐好上自习。”朝着右侧转头道:“勒小东,你也坐下,等会儿老师好过来了。”之前被压倒的威严,这回总算是找回来了。 勒小东还没完全消气的重重坐到凳子上,那眼神像两把小刀子‘嗖嗖’的直往李燕身上飘。连带着他的头号拥护者谢苗苗同学,也嘟着脸挺不高兴。 教室里的这股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下课玲声响,李燕也觉得松快不少,长长的舒了口气。多少有点后悔开了那么个玩笑,同时也认为勒小东这小子真是小脸子,一点儿男子汉的肚量都没有。亏她先前还挺佩服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手腕能力呢,还真是夸奖早了。 李燕不知道的是,勒小东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那是因为小时候曾遭到一个变态老男人的猥亵,心理有了阴影。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张过于俊美的脸蛋儿就是他的逆鳞,碰都碰不得。要是谁说他长得好看,对于别人来说是好话,在他这却行不通。李燕今天这算是回击的几句话,比起单纯的谈论他的长相更加严重,直接就击中了他心底里最深最重的痛。 李燕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些内幕,只是觉得他脸挺急,倒也没往别处想。还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顶多勒小东脸臭上两天,也无所谓。哪知道她想的太过简单了,丝毫没有意识到绷了一天脸的勒小东另有打算。 下午四点钟,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各班级的门相继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出,吵嚷着在操场上集合起来,随着广播的音乐排着队行往校门外走。 三年三班的教室里,值日生们正在扫地擦黑板。靠近窗户的那排倒数一、二趟的座位上两学生正在扫地带起的灰尘里不动弹地方。 李燕捂着嘴拿作业本夹子直煽乎,好一会儿才不那么呛得慌了。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些新鲜空气,裹着外面白杨树的绿叶清新,她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才扭头冲身后的勒小东道:“你想说什么,说吧?”都放学了非不让她走,是个啥意思啊? 勒小东扫了眼窗外,值日生都已经背着书包走了,整个校园都安静了下来。教室里只剩他们俩个,想说什么可以完全不用顾忌了。 直到这时候,勒小东才算露出真实的情绪来,弊了一天的火气全都返了上来,为了增加气势似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文具盒大力的摔到了地上,朝着李燕冷声质问道:“李燕,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是不是我看着特别像女人?” 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吧?李燕直咋舌,扫了眼被摔开的文具盒,里面的钢笔、铅笔、像皮、格尺等用品摊了一地。 “勒小东,你发这么大火干吗呀?我不就是开个玩笑话吗,你看你还急眼了?我也没说你像女人啊,你是长的好看不假,那也不能性别错乱了呀?” “什么性别错乱,我是男生是男生!” 李燕无奈的直点头:“是是是,你是男生,没人说你是女生。” 勒小东瞪大了眼睛,怒冲冲的道:“那你还说我胃不好恶心还有那什么——”那两个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我说你怀孕就怀孕了,那我不成神仙了?再说,就算我想,你也没那个功能啊?”李燕都无语了,这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再怎么聪明也还是幼稚。 “你——” 眼看着他又要发火,李燕赶紧投降举小白旗:“好好,我算怕了你了,勒小东,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我错了,不该乱说话,让你生气了让你郁闷了,真是对不起,都赖我这还不行吗?” “不行。”勒小东斩钉截铁的道。 “老兄,那你想怎么样啊?” 冷不丁听见这么新鲜的字眼儿称谓,勒小东微愣了下,随即就丢到脑后去,重点放在了后一句上。稍想了下道:“那你让我骂回来。” 还寻思他能怎么地呢,原来是想这样,李燕心里翻了记白眼儿,道:“行,行,你骂吧,只要你高兴。” 勒小东:“……你恶心,你怀孕……你、你不脸……” 这孩子估计也没怎么骂过人,词汇贫脊的可怜。后面的那句八成是从哪里听来套用过来的,有些不太搭旮。当然,李燕也就心里想想,可不会挑明的说出来,除非她还些没完没了的跟对面这小子在这里纠缠不清。 “……行了吗,骂够了?” “那,就先这些吧。” “那好,我走了。”李燕背起书包就要往外走。平白耽搁这么长时间,真是浪费。 “……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啊?”李燕抹过身看向勒小东,头一次觉得跟个小孩子打架是件麻烦事。 勒小东往前走了两步,恢复贯有的高傲姿态,微抬着下巴朝她牛哄哄的道:“往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凭什么呀?”李燕直觉的回嘴。 “就凭我这次原谅了你,没给你计较。” 李燕:“……”这是闹哪样啊,学校超级小霸王吗?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听不到她回答,勒小拧着眉,有些不耐烦的吼了声。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李燕揉了揉耳朵根儿,道:“那我要是不乐意呢?” “你要是不乐意,我就找你麻烦。” 李燕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那你要怎么做,动手打我一顿吗?” 勒小东摇了摇头,一副不屑的道:“我没那么蠢,等着你去告诉老师吗?”嘴角勾起,看起来有种邪邪味道的坏笑:“你会发现,你的作业本会经常丢失不见,铅笔、橡皮莫名消失,喝水的杯子里会掉进毛毛虫,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短上一截,衣服后面会被人贴上小纸条等等,还有一些我没说,等到了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小孩子间类似玩闹的小把戏,李燕当然不会真的害怕,不过她这人胆子不小却很怕麻烦。勒小东的意思很明显,要是她不同意他的提议,那将意味着日后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她。 只要这小子想,随时都可以给她找点儿闹心的事来添堵。李燕觉得跟他硬碰硬下去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个,勒小东,你看我们是同学,地位都挺平等的哈,你让我听你的话做你跟班儿实在是有些那个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俩个以后做好朋友,相互帮助好不好?”李燕尽可能柔和了语气商量道。 勒小东一点儿不开面,直接就拒绝了:“不好,谁要跟你做朋友?你又丑又笨,又不会说话,做你朋友有什么好。” 这熊孩子,真能损败人。李燕本来就感冒,这会儿觉得头更疼了,坐了一天板凳浑身都难受,现在就想躺在炕头上好好睡上一大觉。偏偏这小子半点不肯让步,她又实在不想往后惹麻烦心闹,干脆心一横,妥协道:“那行吧,都听你的,不过咱俩得事先说明白,你让我干坏事儿我可不干。” “我没那么无聊。”勒小东觉得被侮辱了似的白了她一眼。 听他的就听他的吧,反正一个小孩子也翻不了大天去,说不定这还是个机会呢,跟他打好关系,往后什么事儿也都好办了。先前掂记着花瓶的事,不正好可以抽空问问他吗? 这么一想,李燕倒是心理平衡了,笑容多少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勒小东,你看都放学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勒小东点点头,一副施恩的姿态,故意板着脸装老大的道:“那好吧,走吧。”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自认动作潇洒的往门口走去。 李燕忍着笑,关好了窗户,跟着把锁头和钥匙从讲台里拿出来,关门上锁。 “你动作快点儿,我还得等你啊?”勒小东站在台阶前,不耐烦的催促着,却没有要先走的意思。 “哦,好了好了。”李燕抽出钥匙握在手心里,暗叹了口气,明天还得早起过来开门,真是麻烦。 勒小东直等她走到近前,把手一伸道:“拿来吧。” “……什么?”李燕一时没明白。 “钥匙!”勒小东没好气的解释道:“我在街里住比较近,明天早晨我来开门。” 李燕一下子从阴霾天转到万里晴空,笑眯了眼拍马屁:“勒小东,谢谢,你真是好银!” 勒小东脸红了下,把钥匙拽了过来,口气挺冲的道:“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帮你,明天早晨我正好过来跑步。” 李燕头一次觉得眼前这小子嘴硬的时候也挺可爱,跟他妥协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明天不用起大早来开门了。 第二天早上,时钟刚敲响完五下,吴芝兰就叫李燕起床。穿衣服、上厕所、洗漱、吃饭,这连串下来也就得一个小时,再磨蹭磨蹭十分八钟的也就没了,六点十五分之前必须走出家门,这早已经成了习惯。 可是今天却出了点儿意外,往常一叫就起来的李燕破天荒的懒床了,叫了两遍也还在被窝里,小脑袋蒙着被子,身体蜷缩得像勾勾虾。 “怎么了燕子?” “我难受——”李燕闷声闷气的直哼叽。 吴芝兰知道她昨天不太舒服,有点儿小感冒,心里一动,伸手进被窝摸着了她的额头:“哎哟,挺烫手——玉凤啊,你快进来看看,燕子发烧了——” 崔玉凤从冒着热气的厨房里钻出来,拿围裙擦了擦手:“来,燕子,给妈看看——哟,是发烧了。” 这时候李大中也从外面进来,闻声道:“那赶紧起来,穿衣服吃点儿饭,玉凤你带她去医院打吊瓶。学校那边叫老罗家小三儿给代请个假。” 李武昌坐在炕头上喝着水,回手隔着被子拍了下李燕:“听见你爸话了没有,快起来吧,去打一针就好了。” 李燕浑身直发冷,她也没想到这次感冒还挺重,昨天吃了点药根本没顶用,头痛鼻子堵得慌,眼睛热的像火烤的一样,直心不想爬起来,就想这么窝着算了。努力了几下才好不容易坐起来,披着被子搭拉着小脑袋半迷糊着。 崔玉凤那边拿出了温度计,甩好了放到了她的腋下:“夹住别掉下来了,量下多少度了?” “摸脑袋挺热,怎么也有三十八二三。”李大中看了看时间,回头道。 “看她这小样儿都烧得没精神了,平常那股精神劲儿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崔玉凤带着点调侃道,揉了揉李燕的小脑袋,让她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顿时成了鸟窝。 李燕也没力气去反抗,原本黑又亮的眼睛半睁开着,毫无焦距的盯着某一点,大脑里一片空白,被子围裹住露在外头的整张小脸儿都红通通的,呼气出来都带着股热气。 四分钟到了,崔玉凤把温度计从她腋窝下拿出来。半举着微仰着头细看。 “怎么样,多少度?”李大中也凑了过来。 “……呀,三十八度九,快三十九度了——”崔玉凤惊呼道:“难怪她吵吵着难受,怎么这么高?” “那赶紧着的去医院吧,别再烧大了都能把脑子烧坏。”吴芝兰爬上炕,开始给李燕穿衣服。 李武昌本来盘腿坐着面冲着窗户,这回也转过身催促着:“快点儿穿上,玉凤你也去收拾收拾,大中你赶紧的去发动车,弄好了就赶紧走,别再把我大孙女儿给耽误了,那么能赚钱的小脑袋可别烧坏了。” 向来小抠儿的人想法也较与众不同,吴芝兰朝着他送去了记白眼儿:“一天天就寻思钱,都快要钻进钱眼儿里头了。” “那可不,我还想着要我大孙女儿给我做梦支招儿,看看再干点儿什么生意挣钱呢,那宝贝脑袋哪能弄坏了?” 对于老李家的这四个大人,那是早就接受了李燕能梦神仙的这件事儿,当着旁人面前倒是很小心,可在自家人面前就毫无顾忌的顺嘴就说。 李武昌这话谁也没在意,该穿衣服的穿衣服,该收拾的收拾,该出去的出去,倒是一直迷糊着没什么反应的李燕猛得震了下,混沌成浆糊的脑袋倏的闪过个念头,紧跟着皱起眉头集中精力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燕子,难受的厉害啊,再忍忍,你爸发动车去了,这马上就去医院。”吴芝兰安抚着,扬声催促西屋的崔玉凤:“玉凤,你收没收拾好,快着点儿——” “哦,好了好了,走吧。”崔玉凤扣好了外衣扣子,抓起了钱包就过来背起了李燕。 大门口,李大中把刚买回来不久的上海牌小汽车打着火停在那里,开了车门等着老婆和大女儿坐到了后座位上,这才跟车窗外的李武昌和吴芝兰摆了摆手,一脚油门儿踩出去,延着后山根儿的大道往镇上开去。 凌水镇街里头有家小医院,比起坎儿上的大医院口碑要好许多,平常的头痛脑热不是什么大病的大多数人都在这里看,省得上大医院挂号看病上下楼梯来回的跑费事儿。 李燕得的只是感冒发烧,一般情况下在小医院看看就行了,可是今天来的早,小医院还没开门儿,就直接奔着大医院去了。还好有李大中在,挂号、交钱、拿药全他一个人跑了,崔玉凤就抱着李燕等在值班医生那里就行了。 等到挂好了吊瓶,李燕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崔玉凤才颇多感慨的冲着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的李大中道:“燕子长这么大小了,哪次生病都是我一个人抱着她来打针,你这是头一回表现的这么好,才像个当爸的样儿。” 李大中被她说的自觉惭愧,低下头默了会儿才道:“不能了,往后都不能了。玉凤,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崔玉凤想到以前吃的苦,受的累,当时就没忍住红了眼眶:“你知道就好,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李大中起身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啦,是我错了,原谅我吧啊?”说着就要亲她。 “快松开,燕子在呢——”崔玉凤红着脸挣扎道。 李大中压低声音道:“没事儿,她睡着了,看不见。给我亲一口——” “边儿去,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被别人看见了笑话。” “谁、谁我看谁笑话?”李大中假意的四下里看,“我亲我老婆,他们看见了能怎么样,这叫正大光明。”说着,‘吧叽’的一声,用力的在崔玉凤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亲了口。 崔玉凤娇嗔的‘哎呀’了下:“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嘴角却泛着甜蜜的笑容。 李大中坏笑跟她咬耳朵:“太正经了孩子打哪儿来,你说是不是?” 崔玉凤脸红的直到耳朵根儿,白皙的皮肤这么一映衬,粉红娇艳的好像春日里绽放的桃花,看的李大中都直了眼,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赞了句:“玉凤,你真好看。” “去——”崔玉凤轻捶了他记,“今天嘴上抹了蜂蜜屎了,怎么净挑好听的说?” 李大中:“……” 装睡中的李燕一番偷听下来,心情那可真是老好了,此话一出,微弯起的嘴角顿时僵住,暗自腹诽,老妈,咱能文雅点儿不?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七十一章 两瓶水挂完后烧也退了,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却还是有些病后的体虚,走起路来像踩着棉花,飘乎乎的找不着着力点。 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十点钟了,李燕在小饭店里吃了碗稀粥,就叫崔玉凤坚持已见的直接送到了学校。她爸的讲情根本就没好使,没办法李大中只能无奈的一摊手:“闺女啊,不是爸不帮你,你也看见了,你妈她这么坚持,我也犟不过他,你听话就进去吧?” “早知道会是这样,行了,你们回去吧。”意料之中,李燕也没觉得太失望,拎着书包就迈步走进操场。这时候刚做完课间操,正是眼保健操的时间,广播里甜美的女音正在数着拍节。跟着节奏上了台阶,扒着门窗朝里望了望,看里面没有老师在,便放轻动作的拉开了门,尽量不弄出太大声响的朝着位置上走。 从门口到座位上短短的几米远,十数双眼睛望过来,有人看完又接着继续闭眼做操,有人冲她笑笑,还有人小声的跟她打招呼。李燕一一回应,直走到地方停下来,迎面正对上勒小东面无表情的注视,友好的冲他笑了笑,这才放下书包转身坐下。 第三节课是美术,李燕因为早上走的急又病的稀里糊涂,根本就没记起来今天有课要带绘画工具。美术老师黄鹤平常也不是特别严厉的一个人,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尽管李燕解释了情况,还是挨了教训。 “你就是没把这课放在心上,语文数学书怎么没忘记带?生病就有理了吗,往后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没带工具就都给我到外面站着去。” 李燕被训的一声不吭,没得到发话又不能坐下,只得干站着看其他人闷着头调色画画。这时候谁都知道老实些别惹火上身,美术老师这明显不爽找人撒气呢,可别再不长眼神儿往枪口上撞了。 向来美术课上都是闹哄哄的这回倒是出奇的安静,只听见动笔上色、翻动纸张、笔板交碰的轻微响动,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候,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陡然在角落里响了起来:“报告老师,我想上厕所。”坐在最后一排的勒小东举手站了起来。 黄鹤冷着脸打量了他好几眼,不太高兴还点了头:“嗯,你去吧。” 勒小东不紧不慢的从位子上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左右看了看。 “报告老师,我也要上厕所。”中间那排倒数第三趟位置上的张广志冷不丁举手站起来道。 黄鹤皱紧眉斥道:“怎么都要上厕所?” “老师,我也想去——”最左排角落里的高威捂着肚子,一副憋不住的架势,痛苦的整张脸都挤到了一块儿去。 勒小东的同桌刘刚大嗓门的陡然喊了声:“老师——我也想——去——”后一句却降低了声调,几乎是嗫嚅的道。 “这是课堂上不是下课休息时间,上厕所还要结伴搭伙?你们不是跟我耍花招吗,那好,谁都不许去了,都回去坐好。”黄鹤当老师这么长时间了,对于学生调皮捣蛋花样那也是知道不少,哪会这么轻易就被骗到。 他这一翻脸,出声的这些人全都老实了,本来快走到门口的勒小东也调转头回到了座位上重新坐好,也没再吭声。 黄鹤一副了然的表情,‘哼’了声严厉的道:“就知道你们耍花招,都给我老实点儿,赶紧画好下课前就都给我交上来。”教训完一通,转身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刷刷的画笔涂色彩色,黄鹤十分满意,之前生的那些闷气也得到了发泄,脸色也和缓不再那么难看了。 眼神扫过下面,冲着唯一还站立着的李燕开恩口的道:“行了,你也坐下吧。”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消散,就听见一阵特别怪异的声响‘哗——’水流下来的声音。 “报告老师,高威他尿裤子了——” 几乎是下一秒钟,黄鹤就猛的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了角落里,全班几十双眼睛全都投了过去。 再看高威坐的位置上,脚踩着的砖石地面已经聚了一滩水洼,整条裢子几乎都湿透了,他委屈的看着黄鹤:“老师,都怪你不让我上厕所,这下怎么办?我妈要是和道了,肯定得揍我。” 黄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就听另外几道声音先后响了起来:“老师,我要上厕所。” “老师,我也要去——” “去,去,去,谁要去都赶紧去。”黄鹤再也没敢阻拦,全部放行。他是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尿裤子,这件事可大可小,这要是被校领导知道了,保准就是一顿批评。这倒不算什么,要是学生家长找来质问他,顺便再扣上个狠毒老师,憋坏了学生膀胱的大帽子,那他麻烦可就大了。 黄鹤这时候早就忘了要在学生面前立威的事,想着的就是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安抚他们,不把这件事情闹大。 “高威,别坐这儿了,走,跟老师回家找条裤子换。”黄鹤的家就在学校隔壁,出了小角门走不上十米远就到了。 高威倒也没有拒绝,跟在他后面走的那叫个大摇大摆没有丝毫羞愧表情,甚至还瞅他不注意回头冲着班上同学咧着大嘴笑。完全不在意湿裤子裹在腿上,边走还边往下滴着水。 两人一离开,整个教室都炸开了锅。有人议论黄鹤太过严厉,连厕所都不让上。有人笑话高威尿了裤子,太过丢人。一时间,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没过几分钟,出去上厕所的那几个人也都回来了。除了走在最前面的勒小东没什么表情外,其他几个都是一副笑嘻嘻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班长张浩恍然大悟的站起来:“哦,我知道了。勒小东又是你叫他们捣得鬼,对不对?” 勒小东斜睨了他一眼:“别以为你是班长就可以随便无赖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指使了?” “肯定是你,没别人。”张浩斩钉截铁的道。一起起哄的这几个人,全都是勒小东的死党,平时他们就总走在一块儿,班上就数他们这些人最调皮捣蛋。 张广志一双三角眼,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话不多,却蔫损坏。往别人屁股垫上偷摸浇水这种事,就他能干出来。 刘刚大嗓门得傻大个,学习找不着他,打架斗殴他可是把好手。经常出入老师办公室,家长三天两头的被请来。 还有那个高威,专爱揪女生的小辫子,点火烧头发的事情也少干。动不动就有女生跟老师告他的状,也总不见他长记性。 最讨烦的就算这个勒小东了,表面上看着都挺好,学习也不错,可背后那些鬼主意都是他出的,这些坏学生都听他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把他当老大一样捧着。 作为班长,张浩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班主任。让她来制一制这些坏学生。 下课的铃声响了,高威换了条土黄色的成人裤子回来了,裤腿部分挽了起来,像是下田干活的老汉,走起路来很是滑稽。刚一出现就直奔着勒小东而来,“怎么样小东,我演的还像吧?” 张广志也凑了过来,推了他一把:“行啊高威,你怎么弄的把老黄都给唬弄住了?” “嗨,那有什么难的,瞅着不注意把涮画笔的水倒了些在裤子上,不就行了吗?你看看他们,不全都上当受骗了吗?”高威得意洋洋腆着胸脯直显摆。 刘刚心直口快,当时就揭他的短处道:“得了吧,都被班长看出来了,刚才我看他往办公室走了,估摸是找咱们老师打小报告去了。指不定待会咱们就得挨训。” 勒小东‘哧’了声:“她训什么,上厕所又不犯法?”跟着想到什么似的朝高威道:“你那条湿裤子拿回来没?” 高威没明白怎么回事,却直觉点头:“拿回来了,怎么了?” “你别呆着了,赶紧上前面拿盆装些水泡上。” 高威:“……” 张广志脑子转的快,最先醒悟过来道:“对啊,那水又不是真的尿根本没骚味儿,咱们老师那鼻子可灵了,别再让她发现了。” “哦,那我赶紧去。”高威转身就往前面放水桶笤扫的地方冲去,三两下就把裤子按到水里泡上了,等到完全浸湿后才捞出来拧干,跑到外头搭在了花坛的围栏上,这才完成任务似的又大摇大摆的走回了教室里。 证据被消灭掉,小团伙的几个人都不由的长长的松了口气。 很快上课的铃声就响了,班主任姜贤淑夹着教学讲义和语文课本就进来了。 刚一站上讲台就开始训话:“我听说你们上节课闹了笑话,几个人一起跟黄老师请假上厕所,竟然还有人在课堂上尿了裤子?勒小东、张广志、高威、刘刚,你们四个都给我站起来。” 四个人慢腾腾的都从座位上起身,看着上面的姜贤淑。 “到底怎么回事,勒小东你先说?” 勒小东表情平静的道:“没怎么回事老师,就是我喝多了水突然想上厕所了,就跟黄老师请假,他没给我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没有丝毫错处,姜贤淑无从下嘴,就把目标转移了:“那你们三个呢,也是喝水喝多了?” 张广志道:“是的老师,我们比赛喝水看谁喝的多,我没干过他们就喝了三杯。” 刘刚大嗓们的道:“我也就喝了四杯,高威最多喝了五杯。” 高威苦瓜张脸,可怜巴啦的道:“所以我才没忍住尿裤子了。老师,这事儿是我不对,都怪我没能忍住,下次我憋死了也不尿了行吗?” 哈哈哈——同学们一阵大笑。 姜贤淑也险些破功,强忍着指着他们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作吧啊,没事儿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比这个能耐,那些都是生水这要是喝坏肚子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姜贤淑小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傻瓜,那脑袋可不白给。根据张浩的学述,她已经猜到了这几个小家伙是在有意捉弄黄老师,具体原因不明。他们能编出这套慌话来也算不容易,更甚者是那条裤子唯一的物证还被洗干净晾晒起来,她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证明他们在说谎。 看着他们四个面不改色的你言我语相互帮衬着演戏,姜贤淑只觉得这些孩子都挺机灵,尤其是背后出主意的那个最是聪明,能想得面面俱到还真是不容易。都说这人由小看到大,这小子从小就这么鬼头(聪明),长大也差不到哪儿去。 姜贤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勒小东,最终没于往下追究,只是要笑不笑的说了句:“好了,以后都别再干这样的傻事了,那些自来水没烧开不能喝。还有课堂上尽量都不要上厕所,课间休息都去解决完再进教室。” “老师,那要是碰到拉稀怎么办?”不知道是谁出声问了句。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什么拉稀,那叫拉肚子,别再说土话了。”姜贤淑不失机会的教育一番,跟着道:“那是特例,可以跟老师说明情况,都会被允许的。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我们现在开始上课,都把书翻开——” 底下一阵‘哗哗’的翻书声,此事告一段落。 中午放学时,李燕分别叫住了勒小东、张广志、高威和刘刚。 “怎么了李燕,叫住我们干嘛?”高威和张广志从过道那边聚拢了过来。 刘刚趴在桌子上,也跟着纳闷道:“是啊李燕,我们还要回家吃饭呢,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呗?”对他来说吃饭皇帝大,不枉他长得最高。 李燕冲着几人扬了扬手里的钱包:“走,我请你们下饭店去。” “真的假的?”刘刚立马来了精神坐了起来。 张广志也瞪大了他那双三角眼:“唉妈呀,还有这好事儿呢,那感情好了。” 高威笑嘻嘻的往前凑近道:“我说副班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着我们了?”女生请男生吃饭,这种事可是头一回见,那是相当的可疑。 李燕看了勒小东一眼,忍不住笑道:“我没什么目地,就是心情好的想请人吃饭,你们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 “唉,那怎么行。你可是副班长,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走了,有人请吃饭喽。”高威搭着张广志的肩膀,率先出了教室。 “小东,咱们也走吧?”刘刚这个吃货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生怕同桌再拒绝一个劲儿的鼓动。 “赏个脸吧,勒小东?”李燕侧腰比了个请的手式。 勒小东这才动了地方站起来:“那走吧。” 刘刚高呼着冲了出去,追上了前面那两家伙,从后面扑了上去。三人一路高歌,蹦跳的下了台阶,走上操场。 勒小东和李燕走在最后头,前者装着若无其事的开口道:“你干什么要请我们吃饭?钱多呗?” 小样儿还挺能装!李燕也不点破,只是道:“勒小东,课堂上的事谢谢你了。” 勒小东依旧维持着冷淡的形象:“课堂上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好了,你就别再装了,我都明白。你们演的那出戏都是帮着我解围,他们没回过味儿来,我还能不知道吗?”李燕心说,昨天你才刚收了我当小弟,今天就来这么一出,明摆着就是大哥替小弟出头吗,我又不傻,能看不出来吗? 勒小东侧过头瞅了她两眼,似笑非笑的道:“倒还不笨,知道就行了。这回看出来了吧,跟着我混你吃不了亏。别说他老黄,就是姜老太动起真格的我也不怕她。” 老黄指的是黄鹤,姜老太是姜贤淑,学生都爱给老师起外号,私下里没人爱叫老师,都以外号代替。 这还没到叛逆期就这么不好管,李燕觉得当老师的也真是不容易,倘上这样的学生也挺闹心。嘴上当然不会说勒小东,你可真够操蛋的,仍然采取怀柔政策,软着口气道:“那是啊,勒小东你真厉害,他们三个真听你的,光听你要上厕所就知道打配合。可是,他们看样子还不知道你替我出头吧?要不要跟他们摆明了说呀?”她在寻思等会儿那三个小子非要是问为什么要请吃饭,该怎么回答?最好还是先问明白了好。 勒小东顿了下道:“到时候我跟他们说。” “那行。”李燕心说,这就算是顿入伙饭了,往后可真就得跟这几个小小子混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后台? 这顿饭李燕请四个小子在可口饭店吃的,标准的四菜一汤,大白菜炖豆腐、红烧肉、炒豆角、黄瓜鸡蛋,酸辣汤,都是家常菜,份量十足,主食米饭外带一屉笼大包子,桔子汽水可劲儿喝。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丰盛的午餐了。尤其是家境困难的刘刚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下馆子吃饭,光是大包子他一个人就灭掉了四了,差不多一半儿了,还有菜和饮料,到最后走出去时都撑的直打饱嗝。 另外那俩也没好到哪里去,也都吃的肚子溜圆,满嘴都是油,直说李燕够意思,下学期选班干部时一定要她当班长,把张浩那小子给挤下去。 唯一没发表意见的家伙就是勒小东了,吃饭的时候还挺高兴,结完帐出来却是绷着张脸,像谁欠他八百吊似的。 李燕直腹诽,这又是哪里得罪他了,真是够不好侍候的。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七十二章 李燕发现勒小东有个爱小脸子的毛病,动不动就生气了,关键是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说他表面上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瞅谁都一个样,没有特别厌恶也没特别欢喜,总之就是面无表情挺淡漠的样子。但是,她就是能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次又是这样,张广志他们知道勒小东不乐意有人碰他,三人互相搭着肩膀嘻嘻哈哈往回走,也没把他算在内。 李燕默了半晌也没猜透他的心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停住脚叫住了他:“我说勒小东同学,是不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刚才在饭桌上还有说有笑,转身的工夫就翻脸了,这长此以往的找交道,谁能受得了啊? 勒小东估计也憋得够呛,到底是小孩子心里头藏不住事儿,被她这么一问,当时就把脸一扭的哼了声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先去付帐?” 李燕:“……”眨了眨眼睛,才道:“什么叫我先去付帐,我请客吃饭掏钱不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了,有我在你付什么钱?” 李燕:“……”这小蛋子(小男孩)说的是汉语吧,怎么有说没有懂啊? 勒小东看她还不明白,立时急了,冲口道:“男生怎么能让女生付钱呢?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吧?” 我倒!李燕仰天无语,哎呀我去,你个小屁孩儿还知道装绅士,泥玛,也都谁教的这是? “……我不寻思着我请客吗,哪能让你拿钱啊是不是?” “看你态度良好,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勒小东施恩的口吻,又道:“以后你记住就行了,再要是吃饭由我掏钱。”寻思了下又加了句:“你可以拿着我给的钱去结帐。” 当小弟跑腿儿的呗?李燕心说话,个小屁孩还挺能装,嘴上却应承着:“那好,勒小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勒小东满意的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递给李燕:“喏,吃饭的钱给你。” 还真是说到做来,立即生效啊这是,李燕没反驳的点了三张,把剩下的退回去:“用不了这么多——” 勒小东手揣在裤兜里没去接:“你留着吧,往后再吃饭时拿出来用。” 得,除了小弟还得当出纳。 勒小东:“……你要是想买东西,也可以花。” 咦?李燕惊讶的抬眼,正好捉住他脸上闪过的一抹不自在,好像他自已也觉得说出这话来有些尴尬,话音刚落就迫不急待的抬脚走人了,丝毫没理会她有什么样的反应。 李燕手里捏着那两张大团结,失笑的摇摇头,啥时候自已还落到让个小孩子给小费的地步?这顿饭请的,可真叫个特别。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件事,她和几个人扯上了关系。俗话说,多条朋友多条路,就算占不着什么便宜也总没有坏处就是了。 要说小孩子的身体恢复的比较快,早上走的时候还烧得迷迷糊糊,下午放学回来已经好了大半,能吃能喝精神头也挺足。 吴芝兰挺高兴,打开箱子开了瓶黄桃罐头给李燕吃,这可是只有病号才会有的待遇。李武昌平时想吃都吃不着嘴里去,这时候倒是跟自已孙女借了光,被分了一半儿倒在碗里头。 借着李燕低头吃得欢实的工夫,李武昌把之前就想好的事提了出来:“燕子,我看你也差不多好了,爷爷有点事儿要你帮个忙。” 李燕顿了下,接着咬了口桃肉,含糊不清的道:“爷你要我帮什么忙?”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个大概,表面上却假装不知道。 李武昌三口两口喝干了糖水,抹了把嘴巴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这皮子生意不太好做了,我是想让你帮着看看再干点儿什么好?” “哦,那我看看晚上能不能做梦帮你问问仙爷爷吧?” “好好好,那你可得问仔细些。”李武昌忙不迭的道。 吴芝兰嘟嚷着:“就是爱钱,皮子不是卖得好好的吗,又动别的脑筋了。” “你悄悄的吧,又不是问你。”李武昌斥了声。 吴芝兰刚要反驳就被李燕按住道:“奶,没事儿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危险性,不用担心。” 吴芝兰拍了拍她的小手,道:“燕子,要是梦不见就别太免强。我怎么听说这种事很耗元气,你又刚生病没好利索,再伤着了就不好了。” “你别瞎造谣,再吓着了燕子。”李武昌担心的是李燕害怕再不敢做梦了,那他的盘算可就落空了。 “奶真的没事儿,你就别太多想了,我小心点儿就是了。” “那你可自已当心,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就别再硬逞强梦下去,听见没有?” “哎,我知道了。”李燕声答声应的挺痛快,信心满满的样子。 玄学一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当真是神乎其神,摸不着边际。李老家人要不是有李燕这么个例子,他们也是不相信,可事实情况摆在眼前,种种情形都说明了真有梦仙的存在。 当然,这也是需要一定过程,从最开始的怀疑到将信将疑,再到现在的深信不已。若非这样,李武昌也不能出口要李燕帮这个忙。 这天深夜,所有人都沉入了睡梦中。突然间,从东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话响了起来:“……仙爷爷……不要走……仙爷爷……呜呜……” 吴芝兰最先被哭声惊醒,急忙的打开了灯,就看见躺在身边的李燕闭着眼睛在哭,两只脚贴着炕席乱蹬着,手举在半空挥舞着像要努力抓着什么。 “燕子,你醒醒,你醒醒——” 李燕根本听不见似的仍旧在哭喊着,眼泪顺着眼角直往下淌,就是不见她睁眼睛。 这时候李武昌也醒了过来,西屋里的催玉凤和李大中听见动静披了衣服下了地。 崔玉凤在走廊里就急着问:“妈,燕子怎么哭了?是不是魇着了?”走的急脚下没注意踉跄着往前抢。幸好李大中跟在她身后,手急眼快的扶住了她。 吴芝兰叫了几声都叫不醒,李燕还在哭,干脆把她抱起来开始摇晃着喊:“燕子,你快醒醒——” 崔玉凤也趴在炕沿上一个劲儿的叫着,过了好一会儿,李燕才终于停止了哭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好了燕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快吓死妈了。”崔玉凤抚摸着她的脑袋,长舒了口气,道:“你刚才都梦见什么了,怎么哭的那么厉害?” 李燕眼眶里还含着眼泪儿,好像还没完全从梦魇中回过神来,顿了好一会儿才苦着张脸道:“妈,刚才我梦见仙爷爷,他说我长大了,往后不来和我玩儿了。我难过的就哭了,喊他他也不回头,就坐着云彩就飞走了。后来,就被你们叫醒了。” 四个大人顿时明白过来,崔玉兰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 吴芝兰有些感触的道:“是啊,燕子现在都是大孩子了,哪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东西都能看见。”扭头瞅了眼李武昌:“往后你就别再惦记着让燕子帮你了,老实儿的捣腾你那点儿皮子吧,能挣多少是多少吧。” “妈,你说的这什么意思啊?”李大中和崔玉凤对视了一眼,在她眼中看到同样的疑惑,这才开口问道。 “就你爹呗,总寻思着要挣大钱,非要燕子作梦问问看能干什么发财,这下好了,没问成梦仙儿倒是不来了。”吴芝兰埋怨的嘟囔了句。 自已闺女哭成这小样儿,崔玉凤挺心疼,有些不乐意的道:“我爹你也是,这梦仙哪能是追着问的呀,人家能托梦指点一二那就是老大的造化了,这样还是不知足的话当然把人家给吓跑了。” 李武昌也觉得理亏,声音不大的辩解:“我不是寻思着顺便吗,也没想到会这样的结果呀?再说,这也不能全赖我,燕子不也说了吗,梦仙儿说她长大了,这才不来的吗?” 李大中道:“行了,都别说了,往后谁都别再提这事儿了。燕子,你也别寻思了,继续睡觉吧。” 吴芝兰把李燕重新又放到炕上盖好了被子,朝着地上站着的两人道:“你们俩也过去睡吧。” “那好妈,你们也赶紧睡吧。”崔玉凤说着又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睛的李燕,转身和李大中去了西屋。 两屋里的灯很快被关掉了,屋子里再度陷入漆黑中。炕上的几个人相继又都沉入了梦香,由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微淡的洒在炕梢一角,隐约可见露在外面的小脸上嘴角绽出的轻松笑靥…… 其实,李燕早就想到了自已编织的这个谎话会招惹来麻烦,李武昌打的主意也算在意料之中。不过,对于她来说倒也未尝不是个机会,正好借着由头把梦仙儿的事情解决掉,把整件事弄圆满了。 李燕觉得她现在已经有了基础,年纪又大了些,就算没有‘托梦’的说法,想要干点什么也不会引起过多怀疑。再小心谨慎些,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这些基础里,也包括这两年没有间断过联系一直在打交道的马家兄弟,他们的药材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每年总要来凌水镇抓几趟。 这次十一假期仍旧没有例外,跟几个小学都订好了收购协议,目标是三枝九叶草。 三枝九叶草,又叫淫羊藿,功效补坚壮阳,填精益髓。地面以上茎叶为药用部分,夏秋采割晒干以用。 根据以往的惯例,李燕和崔文武在之前就收到了消息,开始动员人手进行药材的收集。原来的采药小分队有了很大的变化,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些半大小子长成了成熟的小伙子,这部分人已经不再安逸的在家靠着务农为生,开始往外面走。 因为有了之前两年的良好信誉,堡子里头和附近村子里的人听说这对舅甥又要收购药材了,纷纷山上或多或少的进行采割晾晒。这中间又经过了秋收的几天忙碌期,在截止日前将手上弄到的干药材送到了崔文武和李燕暂设置的收购点——周家堡大井沿老崔家大门口。过称、计数、付钱,全都人专人负责,动作麻利周到,每天都能收到上千斤的药材。 对于崔文武和李燕来说,收药材这事可谓是熟门熟路,十分有经验。不需要亲自动手,只在旁边负责监督就行了。 人少的时候,李燕就会跑到院子里跟小李佳玩耍一会儿,小家伙已经十九个月了,简单些的话都会说了,嘴里叫着姐姐、姐姐,迈着小肥腿儿满院子跑,笑声好听的像银铃响,随着微风传出去老远。 李燕的老姨崔玉梅坐着板凳在院子里搓衣服,二十初头的年纪正是好时候,大辫子垂在身前,佼好的面容迎着日光,眉眼带笑煞是好看。 李二凤蹲在一旁边翻晾的苞米,嘴上也没闲着嘟嚷:“衣服才穿几天就洗,那么干净干什么?没等穿碎就洗碎了,你就是勤快!” 崔玉梅知道她妈爱叨叨,也不生气,仍旧不紧不慢的细搓着,温声和气的道:“干净还不好吗,衣服埋汰穿身上也不舒服。妈,把你身上那件也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哎,我可不用,还能穿两天呢,你就洗那些吧。” 崔玉梅刚想再劝说,就被人打断。 “哎玉梅,我身上的衣服埋汰了,你给洗洗呗?” 李燕背对着大门口正蹲着给小李佳穿鞋子,听见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从身边经过,个头挺高也挺瘦,长相也算英俊,就是浑身上下一股子的流里流气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前这个青年叫周培伍,现在正积极的追求崔玉梅,日后将会成为她的丈夫。 对于这个老姨夫,李燕可以说是深恶痛觉。当年崔玉梅二十二岁就嫁给了他,结婚不到两个月,他就跟别的女人搞到了一起,差点儿没把崔玉梅气死。 要说这周培伍缺德呢,他在外面跟人瞎乱搞也就算了,有一次哄着崔玉梅高兴拿酒把她给灌醉了,趁着她乎乎大睡的时候,把姘头给领到了家里,就在炕头上整了那事儿。 崔玉梅睡到半夜醒了过来,打开了灯一看炕上自已男人正光着腚搂着别的女人睡得正香,当时眼前就一阵发黑,晃了晃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光是这个还不算,第二年崔玉梅疼了两天两夜才生下了孩子,月子才做到一半儿,有次周培伍喝了酒回来大吵大闹,崔玉梅也就埋怨的说了两句,他随手操起剪刀就往她的后背狠穿出了个窟窿。 崔玉梅疼得晕了过去,周培伍压根儿就没理会,躺在炕上睡起了大觉。后来还是他爹妈听见了动静过来把人送去了医院,直住了好长时间才好。 用崔玉梅的话说,那就是周培伍根本就没有人性,简直比狼还狼(lāng狠的意思)。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渣得没边儿了。 后来李燕问起崔玉梅,为什么想要嫁给周培伍?他们家那时候可以说穷得掉底儿了,可家里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难道就是看好了他人长的还不错,光图长相了吗?再者说,就算一时被他外表所蒙骗了,在那次被刺伤以后,也应该跟他离婚。 崔玉梅说,之所以会嫁给他,主要是想着都在一个堡子里住着,可以就近照顾你姥姥姥爷,也没寻思他家里穷什么的,觉得自已能干,日子会过好的,没想到他会是那么狼。自从那次被他用剪子刺得差点儿死了后,就伤心了,是想着不跟他过了,可他威胁说要是敢离婚就杀你姥姥全家。他那么狼,太能做出来了。没办法,我也就忍着了。 这些话是说在李燕三十岁的时候,那时崔玉梅早已经搬到外地去住了,有次周培伍跟邻居家的老娘们半夜搞在了一起,被对方男人发现打了起来,崔玉梅知道了生气跑回了娘家小住,被崔玉凤问到了这才说起来。 李燕觉得她这个老姨这一辈子都过得挺糟心,当姑娘时在家吃苦受累,干了老多活儿了。嫁了人又倘上这么个丈夫,生了个儿子还不学好,随了他老周家的根儿了,小偷小摸的年纪青青的就进了监狱被判了八年。她跟着懊糟(上火)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归根结底,她就不应该嫁给周培伍,那以后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就凭着崔玉梅这模样,这手的活儿,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不比眼前这个渣男强? 李燕低重的眼帘下眸光闪了闪,再抬起头已经是一张笑脸:“老姨,李佳肚子饿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洗好呀,要不先给她弄点儿饭吧?” “哦,好,我这就给她弄。”崔玉梅拿抹布擦了擦手,从板凳上站起来,直接就进屋里烧火蒸鸡蛋糕。 周培伍外衣扣子解到一半儿,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李二凤翻着苞米正好抹到了他跟前,冷着声音道:“你让让,别杵在这儿挡害(障碍)。” 其实,李二凤对于周培伍追求崔玉梅的事持反对意见的,就冲着他那个外号叫‘老赖爷’的爹就不同意两人走到一块儿。都说是好根儿才能出好梢儿,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爹的成天偷人家东西,当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 第七十三章 要说周培伍他们一家都没有个好东西,爹是这样,妈也不是好干粮,一天到晚的咳嗽,弓弓着腰看着病得都不行了,要骂起人来那可是一套套的什么花花骂什么,嘴老损了。 大儿子周培良综合了他爹妈的‘优’点,瘦成麻杆儿样总能听见他咳嗽,就这小样儿还经常打老婆。 大女儿给人家当小老婆,手上有些钱却从来不知道给她爹妈买点儿好吃的,过年过节回来向来都是空着手,孝顺更是压根儿就谈不上。 小女儿将才十六岁就跟着野男人跑去了北省,两年多了都没有音讯,估计混得也不咋地没脸儿回来了。 小儿子周培伍那真是白瞎了长的那一张好脸,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整天游手好闲,也不知道找点儿活干,不肯出力净往歪门斜道上寻摸,不是偷人东西就是耍钱,别看他没什么家底儿,可净玩儿大的,兜里就揣一块钱也敢上十块钱的牌局上支愣。一来二的别人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耍大钱的人见了他就往外哄。没办法,他就找人看看小牌儿打扑克,赢了还好,输了就赖帐不给人钱。都说牌品好的人品好,还真是没错说。 别看周培伍上门上的勤,可李二凤半点儿都不待见他。经常像这样扔脸子给他看。周培伍也是个二皮脸,也不生气,照样的往崔玉梅身前身后凑。 李二凤给崔玉梅提了好几次醒,她嘴上答应的挺痛快,可再见着周培伍还是有说有笑,总也不见疏远些。 李燕知道这个比她大十一岁的老姨心眼儿太实成了,用她妈崔玉凤的话说那就是,实惠大了那就彪。其实她也觉得崔玉梅有点二儿,要是不二能嫁给这么个渣人吗? 周培伍一看没人搭理他,摸摸鼻子把衣服又扣上了,抬脚就要往屋里走,想要凑到崔玉梅跟前搭话。 李二凤在背后剜了他一眼,扯着嗓了喊了声:“老七,点上火蒸上就出来吧。” 崔玉梅倒是听话的没用上几秒钟就走了出来,在门口撞上周培伍,冲着他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李二凤不想两人多说话,就催促道:“赶紧把衣服拿河里去洗了,早点晾干佳佳还等着穿呢。” “妈,你看你说的好像是佳佳就这两件衣服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三姐多苛刻呢,连身衣服都不舍得给小闺女做。西屋里那小箱子装的不都是她的衣服吗?有的还没上身呢,你倒是着什么急啊?” 崔玉梅这几句话说的李燕真想拿个榔头上去敲她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儿?稍明白点儿的人都能听出来她姥姥李二凤说的那几句话是托词,想办法支开她的借口。她倒好,还当了真了,可真是够二的了。 可能是想博取这个未来丈母娘的好感,周培伍接过话茬儿道:“玉梅,你妈叫你去那就赶快点吧,别再耽搁了,趁着日头足洗出来晾上一个中午头就晃干了。” 李二凤半点儿不领情,直接背过身去继续翻弄着苞米,还不忘的说上一句:“还不赶快去?” 崔玉梅端起搓好的一盆儿衣服,半蹲着身摸了摸小李佳的脑袋:“佳佳乖乖的跟姐姐玩儿,老姨洗完衣服就回来。” 李燕朝她笑笑:“老姨,你快去洗吧,我先看着妹妹,等你回来喂她吃鸡蛋糕,你可别磨蹭啊?”有意无意的扫了眼旁边站着的多余人。 “那好,我快点洗回来。”崔玉梅抬脚往外走,没再理会想要跟着去的周培伍。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最终没好意思跟出去,而是慢腾腾的走到了大门口,操着手卖呆儿(看热闹),看那些人称斤量记数。 李燕牵着李佳的小手,站到李二凤身后,压低了声音道:“姥娘(nīng),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周培伍啊?不想让他跟我老姨好?” 李二凤被问的怔住了,顿了下才故意装作严肃的吓唬她:“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儿,要好好念书,长大好当大官儿。” “姥娘,我已经不小了,知道处对象是怎么回事儿了,你就别瞒着我了。我看那个周培伍他挺烦人的,我姥姨可别跟他凑一块儿去,我可不是想他当我老姨夫。” 李二凤背对着日头蹲在地上,本来是不太在意,这番话一说完,她开始有点儿重视了,猛的抬头,就看见李燕迎着阳光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特别的认真专注,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甚至还有几分担忧。 “燕子,姥娘知道了,会跟你老姨说的不用担心。”李二凤头一次觉得自已这个外孙女真是懂事了,知道关心身边的亲人了。这心里边还真挺感动。 李燕当然不会以为这件事有李二凤在,崔玉梅就真能被扳住不跟周培伍来往。她觉得当前这种情况,得赶快找到个合适的对象来转移崔玉梅的注意力,不能让她整天被缠着。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好女还怕缠狼呢,这时间一长,她不动心也动了。 傍晚收工时,李燕把崔文武叫到一边儿去,跟他说了周培伍追求崔玉梅的事情,问他什么意见? “周培伍那家伙我也挺烦他,可是人家又没怎么样,我也不好出面找人揍他呀?”崔玉武以为李燕只是单纯的想要教训下周培伍,没有想其他的。 李燕道:“老舅,咱们要是再不管,那我老姨就真的跟他好了,到时候你有这样的姐夫不闹心啊?他整天跟你这个小舅子要钱,不给就偷,就算偷不成还总掂记着,你烦都烦死了。” “燕子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崔文武寻思了,这话可是实打实的隐患,现在不除是挺麻烦。“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觉的得赶紧给我老姨说个婆家,她有了对象那个周培伍就不敢来缠她了。” “那要是我七姐看不上怎么办?”崔文武不得不承认周培伍那小子不着调是不着调,长得还不错,光看外表两人倒是挺般配。 李燕低头想了下,道:“要不这两天收货就让我老姨跟上街去,她长的那么好,肯定会有人看上,有来提亲的最好,可以让她自己挑挑,没有也能让她长长见识,见得男的多了就不会光把心思长在周培武身上了。”本着广泛培养,重点选拔的思想撒大网下去,总能捞到几条好鱼上来。话又说回来了,是个男人就比那个渣渣强,怎么也不能让她老姨再走那条老路了。 崔文武也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当天晚上就跟崔玉梅说起了这两天让她帮着上街送货的事。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崔玉梅一向最疼他,自然不会拒绝了,只是担心家里李二凤忙不过来。 “把佳佳先送回去,让我三姐自己带几天,等忙过了这阵子再把她接回来。”这是崔文武之前就跟李燕商量好的,崔玉凤那边由李燕去说。 崔玉梅一看都安排妥当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当即答应帮弟弟这个忙。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崔玉梅早早起来做好了饭,一家人吃完了又收拾了碗筷,把佳佳送了回去。没过多久,事先雇好的马车就等在了大门口。 晾干的三枝九叶草比较轻也占地方,一麻袋也装不了多少,成年人轻松就能拿起来。崔玉梅是干惯农家活的姑娘,身上很是有些力气,卷好了袖管就要上前装车。 崔文武扭头训她:“这么多人呢还用得着你,七姐,你赶紧回去换套好看点儿的衣服,你瞅瞅都穿些什么?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两人就差两岁,崔玉梅也老实,经常挨弟弟的说都习以为常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辩解道:“干活不就得穿劳动服吗,好衣服不都弄埋汰了吗?” 恰好在这时候李燕从后街过来,转过了院墙听见这句话,心说她老姨这木鱼头脑袋不直接说根本不会明白,眼珠转了转,谎话那是张嘴就来:“老姨,我老舅让你跟去帮忙照看点儿摊子,不是让你去干活。你得收拾利整的越漂亮越好,那才能吸引别人注意,知道咱们是谁,以后再收药材往这送的人才多。” “噢,是这么回事儿啊,老弟你早说明白我不就知道了吗?那行,我这就回去换衣服去。”崔玉梅被李燕变相的夸奖了一番,心里头美滋滋的觉得自已长相还是不错的,不然这样露脸的事弟弟和外甥女怎么会想到她?揣着这样的心情,用心的打扮了一番。 大约二十分钟后,几辆马车就都装满了,崔玉梅也收拾完毕从屋里出来。 外面一干人等全都朝她看过来,不约而同的露出赞赏的目光。 崔玉梅个高挑身材苗条,大眼睛圆脸盘儿,十分符合当时的审美观。身后梳了条大辫子,走起路来摇晃摆动,直勾人眼球。 几个车老板儿赶着马车碌续都起程了以后,崔文武开着小汽车载着姐姐崔玉梅和外甥女李燕一起,从山根儿底在的大道直奔正街里。 经营小矿这么长时间,他手上也有了些钱,跟李燕一合计也学着李大中买了辆小车开着,来回办事儿或者到小矿小都挺方便。在身价上也自然抬高了不老少。 马家兄弟仍旧住在镇上的小旅馆里,这两天就开始集中收货,早上八点钟开始,大汽车就靠在马路边上,什么时候装满了车什么时候运走。 崔文武和李燕一行赶到的时候,正有两家代购点过来送货,马车牛车的排了十几辆,加上装卸工人和看热闹的人,三十米内不下一百号人。 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只有外围少数临街的店铺里零星有几个站在门口卖呆儿的女人。靠近汽车的小范围内则全都是忙碌着的男人们。 身为在场的唯二女性,李燕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她眼里只有那一车车的药材和钞票翻动的声音,至于旁边的人性生物直接忽略不计。 可是崔玉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虽说她是农家姑娘,个性也爽朗大方,可是头一遭身边有这么多男人注视着,那真是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马家兄弟在他们一下车就迎过来打招呼,马怀才亲切的用拳头击打了下崔文武的肩膀:“行啊老弟,几个月不见又结实了。” 崔文武这半年来跟李燕一样,忙的脚打后脑勺,一夏天过去人黑了不少,却更加的结实了。让人一瞅这小伙子就挺精神有劲。 马怀亮则把目标放在李燕身上,故意装作认真的上下打量道:“嗯,小燕子也长高了,越来越像大姑娘了。”目光敛起抬头的刹那,扫到了身后站着的崔玉梅,带着疑惑迟疑的道:“这位是——?” 崔文武接过话茬儿走到崔玉梅身边介绍道:“哦,这是我七姐,今天过来逛街顺便看看。” 马怀才反应快,先把手伸过来道:“你好你好——” 崔玉梅回握手点点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跟着回了句:“你好!” 马怀才像是没察觉出她的不自然,热情不减的道:“冲着崔老弟的关系,那我应该叫你声妹子。要说你们堡子那地方的水可真是养人啊,瞅瞅七妹子长的真叫个漂亮,这走大街上不怕被人抢走喽啊?我说老弟,你可得把你这七姐看住了,别再叫哪个小伙子给掂记上抢回家去当媳妇了。” 崔文武只当他说笑话了,客套的回了句:“马大哥夸奖了,我七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马怀才把头摇摇,道:“哎,我可没开玩笑。妹子她长的是好看,是不是啊怀亮?”拍了下身旁的兄弟。 马怀亮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在想心事,被吓的一激凌,反应过来略显不太自然的道:“哦,我哥说的是,是挺漂亮的。” 李燕由头至尾没插一句言,两兄弟的言行都落在她眼里,觉得今天两人的表现有些古怪。尤其是弟弟马怀亮,竟然中途走神儿了,她没有忽略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红晕。脑海里闪过个念头,可随即就被否决了。 两兄弟倒也没再说下去,开始谈到药材的事,前面的两家已经装货完毕,该轮到崔文武和李燕的车队了。一麻袋一麻袋的干药材被搬到大称上过斤两,跟着被搬上汽车。 对于质量这关,马家兄弟跟这对舅甥打了这长时间交道还是比较放心,只是简单的打开了两袋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不再过问,让装卸工有续的搬运。 雇佣的这些人手充足动作麻利,几辆马车很快就被搬空,崔文武跟兄弟俩打了招呼,又叮嘱了李燕和崔玉梅两人几句,先让马车走了,随后开着车又回去继续装下一趟货。 正好这会儿工夫又有另一批人来送货,数量不是很大,只有三辆牛车,马怀才把弟弟马怀亮给支去验收监督,自已却把李燕和崔玉梅叫到了可口饭店里坐着休息。 老板娘尚莉莉过来打了招呼,亲自送了壶荼水过来,这才回到吧台后坐着继续听收音机。 马怀才拿起壶挨个倒了荼水,递给了李燕和崔玉梅,闲聊了两句又喝了几口荼,稍顿了下,这才有意无意的跟崔玉梅道:“我看妹子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出头?” “哦,我二十一岁,比我老弟大两岁。”说了这长时间的话,崔玉梅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拘谨,说起话来也落落大方。 这无疑让马怀才更加有好感,就从他越来越弯的眼角就能看出些端睨。 李燕闷声不响的喝着茶水,当着透明隐形人,耐心十足的想到看个究竟这怀才到底想干什么? 绕了一大圈儿,马怀才终于要说到了重点上了,把手上的荼杯朝桌子上不轻不重的一放,声音恰到好处,既能引起重视又不会让人感到太突兀。 “妹子,你说你还没处对象,那大哥想问你个事儿,你看我那兄弟怎么样?” 崔玉梅被问得愣住了,紧跟着脸就红了,脑袋低了下去,眼角余光直往李燕那儿瞅,想让她帮着解围把话茬接过去。 李燕倒也不负所托,年纪小归小,却一派沉稳的不慌不忙的把手上的荼喝完,放下荼杯才道:“我说马大叔,你怎么也不事先给打个招呼,就这么直白的问我老姨,她能好意思吗?再说了,这才第一次见面,又没有心理准备,就刚才那么会儿工夫,我老姨看没看清楚马二叔还两说着呢,你这就问她怎么样,这是给她出难题吗?” 马怀才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是我有些急性子了。燕子,你说的大叔都承认。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呀,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兄弟,就你马二叔,他今年都二十八了,也一直都不知道要找个对象,他自已不着急家里人可都耐不住了,我这当哥哥的耳朵都快被家里那些娘们给念叨出茧子来了。有亮他挑捡大(眼光高),一般姑娘他也看不上,我也想给他说个可心儿的总没有合适的,今年看见了七妹子,这可真是缘份啊!” 他唠叨这一大通,李燕就注意一句了,“大叔,你说我二叔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怎么了?” “……哦,那长的是有点儿着急了。”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七十四章 李燕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帮着崔玉梅多勾些桃花,可是并没把马家兄弟算在内。原因无他,主要是觉着两人的年纪不太合适,马怀才有时候说话会偶尔提到家里孩子什么的,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已经全都成家了。这真是没想到勾来的第一朵桃花竟然会是马怀亮。 出于慎重考虑,李燕并没有当时就发表态度,她说的很是客气,作为外甥女没有拍板决定的权力,等着回家请示了长辈们再说。 这样的回答也在情理之中,马怀才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这不是催促着就能成的事儿。只是叮嘱着李燕放心上,当成正事儿给办。对于崔玉梅,则要她好好考虑考虑,顺便说了弟弟一堆的好话。 片面之词不能完全相信,这点李燕还是心中有数,只是拿眼神告之崔玉梅要她听着就是了,不要着急着下结论。 三个人说着话时间过的也快,喝到第二壶荼的时候,崔文武带着马车队回来了。 跟着又是卸装货,忙活了一阵子,准备回去第三趟拉货。 李燕一看没什么事儿了,全全交给崔文武负责,跟马家兄弟打了招呼后,拉着崔玉梅去逛街。 两人先买了些瓜子匍萄就去了服装店,崔玉芝看见她俩来了挺惊喜,送走了店里那两个买衣服的客人,就跟着坐下来一起唠嗑儿。 之所以把崔玉梅叫到这里来,李燕是想问问她有什么想法。毕竟别人再跟着急也没有用,最后还得看当事人的决定。找对象可是件大事,关系着一辈子的幸福指数,可得慎重了再慎重。 “老姨,你觉得刚才马大叔说的事怎么样啊?”李燕挤了颗匍萄进嘴里,吞咽着果肉当着说话就问了出来。 崔玉梅估计也想到了她会提这件事,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垂了眼帘道:“哦,我觉得那人长相太老了。” “那意思是不行呗?” “……也不是不行,我就是觉得他长的没有周培伍好看。” 崔玉芝这时候也听出了个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直接就斥道:“好看能当饭吃啊,就周培伍那二流子你也能看上他。我说老七,你长点儿脑子行不行,你要是真跟他成了的话,可有你罪遭了,到时候可别怪六姐没提醒过你。” 在崔家姐妹里,就属老六崔玉芝最为精明能干,头脑也最清明,尤其在选择婚姻对象的时候,只把外貌当成了次要条件,跟其他的几个姐妹完全不同。 周培伍是个什么货色,崔玉芝看的再清楚不过了,她不能理解的是崔玉梅怎么能把这种人当做丈夫的人选?简直是白长了一颗脑袋,里面装的都是浆糊。 家里人一而再的反对,这让崔玉梅也有些动摇,迟疑的小声道:“他有你们说的那么糟糕吗?” 崔玉芝无奈的翻了记白眼儿,恨铁不成钢的严厉斥道:“你彪吗老七?周培伍他们一家子在堡子里都是什么名声,你都不知道吗?这样的人你也敢考虑,你说你是不是彪透腔了?被他两句好话哄的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光看好他那张脸了,你也不寻思寻思,你能看好别的女人也一样看着好,嫁这么个人你不得操死心了。别的人不说,三姐的例子搁那儿摆着呢,就为三姐夫的长相三姐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气?” “那人和人不一样,周培伍说他不能,就对我一个人好。”崔玉梅还在辩解。 崔玉芝:“他这时候追你,什么甜言蜜语不会说,除了脸蛋长得好,会说几句漂亮话,他还有什么忧点,那家里穷的都快掀不开锅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那三姐当初嫁过去不也是挺穷吗,现在不是过好了吗?” “三姐夫勤快能干,人家穷肯出力,他周培伍行吗,油瓶倒了都不知道哈腰扶的主,你指望他挣钱养家,白日做梦去吧。哦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还有项手艺偷摸呢,就算是这也能致富,那你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他哪天能进监狱。” 崔玉芝这一顿训也挺狠,没留半点儿情面,句句都指向要害,崔玉梅被训老实了闷着头一声不吭。 见她不再反驳,崔玉芝这才住了嘴,扭头问李燕:“燕子,你说的那人多大岁数,怎么个情况,谁介绍的?” 李燕知道她这是想帮着参谋参谋,于是便把知道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崔玉芝听完后沉吟片刻,道:“这个叫马怀亮的二十八岁比你老姨大七岁,差得确实有点多了,不过岁数大有岁数大的好处,知道心疼媳妇。更何况他还没超过三十岁,算不上老。不过,他捣腾药材也好几年了,肯定也挣了不少钱,条件这么好怎么到现在还没找个对象?” 崔玉梅抬起头,插了句嘴:“说是他眼光高,一般姑娘看不上。” 崔玉芝摇了摇头:“这只是面上话,不能全信。到底因为什么,要是想考虑他,那可真得找人好好调查调查。” 李燕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个普遍早婚的年代,男女一般二十一二岁就结婚了,年纪小的十七八就有谈婚论嫁的,二十六岁往后那就算大龄未婚青年了。依照马怀亮的条件,完全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跟崔玉芝的想法一样,马怀才说的借口她并不完全相信,只是现在貌似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崔玉梅明显不感兴趣的态度,进一步调查就没什么必要了。 “六姨,我老姨好像不太喜欢他,要不就算了吧?”李燕瞄了眼崔玉梅,拭探的说了句。 “哎,先别急着拒绝,看看再说。老七,你现在也没对象,不妨多看看,说不上碰着哪个就合适了呢?” “我——” 崔玉芝看她犹豫不定的模样就觉着来气,“周培伍那你就甭想了,谁都不同意你跟她好,趁找死了心吧。倒是这个姓马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先处处看。” 崔玉梅知道这是让她表明态度,抬起脑袋寻思了会儿,才道:“那好吧,就都听你们的。” 有了这一句话,李燕这才放心,别到时候她忙活张罗了一大顿,那头联系差不多了,她这边再说不行,那不是干出力不没讨着好吗?这事儿她可不干。 这件事暂时算是说定了,只等着过后再探探马家兄弟的底儿,这边什么都不耽误,李燕拉着崔玉梅该逛街逛街,该吸引桃花吸引桃花,一上午转下来,整个正街走了不下五趟,大大的露脸了回。 其实,崔玉梅先前替崔玉凤的衣服打样子当模特那会儿就在凌水镇街里有了些知名度。这次又逛街,有人一下子就想起她是谁来了。原本打消的念头又都浮了上来。 要说谁家还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这很多女人都有爱给别人牵线说媒的毛病。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姑娘打眼前经过,哪能轻易放过了,这心里边儿已经开始琢磨着家里亲戚里有没有合适的小子,打听好了姑娘的底细好给介绍介绍。 这一趟街逛下来可谓收获颇丰,没过两天就开始有人上门介绍对象。本着普遍培养重点选拔的原则,崔玉梅被李二凤下令,开始了一次次相亲的过程。 至于马家兄弟那里,李燕让崔文武出面,就说崔玉梅要考虑一下,没急着给答复。随即就联系人去打听这马怀亮的底细。 要说这两年跟两兄弟俩打交道,在人品上还是比较信得过的,只是这关系到崔玉梅的终身大事,必须谨慎些,最好还是打听清楚的好。 马怀才对此表示理解,只说这段时间会在附近的几个县城收购药材,有了决定可以随时通知他们。而马怀亮话虽不多,可看起来对崔玉梅却是十分满意,临走前还买了条纱巾让崔文武转送。 要说崔玉梅到底还是农家姑娘,眼界比较窄,身边也就周培伍这么一个追求者,加上他会甜言蜜语的哄弄着,自然心思就在他身上。可是经过一段时间,介绍的对象也在增多,其中不乏有长相好、条件优越者,周培伍直接就被比了下去,谁优谁劣立见分晓。 周玉梅又不是真傻,哪能分不出来,原来的那点儿心思也就渐渐淡了,开始考虑从中选出一个来先处处看。最后比较再三,把目标定在了镇上的一户姓乔的人家。 这家小子今年二十四岁,长相个头都不错,又是铁路工人,家里头有姐妹两人,都已经结婚了,两个老人身体都硬朗,一个推着小车在镇上卖稀粥,一个晚上给人打更,都能挣钱。 这个乔家小子条件不错,李二凤他们也都同意,崔玉梅就和他处上了。一来二去的这件事儿就让周培伍给知道了,拿了把菜刀就把两人给堵道上了,威胁着不许两人再来往。 这乔家小子还算有些胆量,当着崔玉梅的面也没示弱,上前理论了两句,周培伍拿着刀就要砍他,吓得崔玉梅尖叫着过去阻拦,又赶上有人路过,这才把刀给卸了下来。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乔家父母担心儿子安危,亲自上门说散了两人的事。周培伍得逞心愿,终于把两人给搅和黄了,气得李二凤一天都没吃饭。崔玉梅回来后也被吓病了,直说胡话。 要说这马怀亮跟崔玉梅两人也是有缘份,本来在跟乔家小子相处前就已经拒绝他了,两人都已经没什么戏了,哪想到崔玉梅被吓病了以后发起了高烧,住院的时候跟他又碰上了。 当时马怀亮带着一个脚受伤的工人过来包扎伤口,正好遇见崔文武上药局拿药,就问明了情况,跟着去了病房。 随后的几天里,他都借故过来探望,不是买水果就是买罐头,再不就在饭点儿时从饭店炒两个菜带过来,总之是各种殷勤心细想得挺周到。 李二凤作为陪护,由头到尾的把他的表现看在了眼里,出院的那天就拍了板儿,说让马怀亮做自已的女婿。就算崔玉梅不同意也不行。这种强硬的态度,让崔文武很为难。 之前他也让人打听过了,这马怀亮以前有个对象,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没成,跟着他就进了监狱蹲了一年,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太好找对象。崔玉梅也是听说了这个才没同意,让崔文武回绝了他。 李二凤性格比较倔强,她认准的理儿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是说马怀亮好,崔玉梅跟他肯定能享福。对于他有过前科的事毫不在意。 一边是妈,一边是姐姐,崔文武两边都不能说的太重,没办法只得把李燕叫过来商量。人家是有事找警察,他是有事找外甥女,好像这已经成为了习惯,压根儿就没寻思她个小毛丫头掺和找对象的事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燕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当机立断的就表示去找马家兄弟,当面说说此事。 崔文武开着小车载着李燕就去了临近的川阳镇,马家兄弟这几天都在这个镇上收购药材。 两兄弟特意抽出了时间找了家饭店的雅间四个人坐了起来,崔文武也没太过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 马怀才接过话茬儿道:“老弟,这事儿你就算不问我原本也打算告诉你们,怀亮他二十初头的时候是处了个对象,那姑娘小他两岁,条件也不错,两人处了大半年,本来都已经快要结婚了,哪知道姑娘以前处的对象找上门来讨要彩礼钱。我们这才知道,这姑娘原先已经跟人定了亲,还收了人家的钱,姑娘父母坚决不给退采礼,没办法,只能是怀亮掏了这笔钱。我之前也跟你们提过,怀亮他打小就死了爹娘,能够顺利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什么厚实的家底儿可言,手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那么点儿钱根本不够两百块,那时候谁家都不富裕,我们几个亲戚合伙总算给他凑够了数送过去,哪曾想那男方却是个不讲理的人,拿了钱还不肯罢休,找了几个人上姑娘家狠砸了一通,怀亮是未来女婿,哪能让那个劲儿,加上又被她们家人鼓动着就动手把男方给打断了两根肋骨。人家把他给告了,赔了医药费不说还蹲了一年的牢。” “那后来呢,那家姑娘怎么办了?” 马怀才喝了口水,叹口气又接着道:“按理说,这姑娘应该等着,怎么说怀亮做这些事也都是为了她,再说时间又不长,也就一年的刑期,怎么还不能将就了。要说这家人也是真不地道,就在怀亮进去不到一个月,就把姑娘嫁给了个瘸子,就因为对方开矿有钱。当时我们也没敢告诉怀亮,后来他放出来了终于瞒不住了,找到了那姑娘,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她非但没有羞愧,反倒气焰嚣张的说怀亮是个监牢犯,人又穷得叮当响,根本配不上她,还让人把怀亮给哄了出来。怀亮差点儿没气抽过去。” “哥,剩下的就让我来说吧。”马怀亮接过话来,平静的阐述:“后来我就发了狠,非要挣到钱不可,就跟我哥干起了药材生意。还算不错,有了一些钱,家里的亲戚们看我年岁越来越大,就帮着介绍对象。说句老实话,这些人里头有嫌我坐过牢不乐意的,也有我没看上的,反正一年年下来也就光棍儿到现在,我也不报什么希望了,觉得一个人过倒也挺好。没想到就遇见了老弟的七姐,不瞒你们说,我见她第一面就觉得顺眼,后来也时常想着她。前两天她住医院,我老往那儿跑,就是想多几眼,多听她说两句话就满足了。今天你们能特意过来,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稀罕崔玉梅,她要是能嫁给我,你们放心我一准对她好。” 这一番话说完,崔文武和李燕都十分满意,当即就表态让两个人先处一段时间看看,这可把两兄弟乐坏了,直吵吵着要是成了,要好好谢谢这一大一小两个大媒人。 回去的路上,崔文武把自已的疑惑问了出来:“燕子,你刚才为什么没让我把周培伍的事儿说了?要是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有意隐瞒?” 李燕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漫不经心的道:“他能看好老姨,怕是早就摸完了底细了,不问周培伍的事,那是觉得没有必要。我们也正好可以试试马怀亮,要还是乔家小子那样,那还不如趁早拉倒。” “嗯,那倒也是,这男人要是没有胆量,女人嫁了一辈子都要跟着受窝囊气。”崔文武觉得有理的点点头,跟着顿了下,想到什么似的笑侃道:“燕子,再过个七年八年的你也该找对象了,到时候老舅给你参谋把关。” 李燕:“……” 崔文武犹在自言自语:“我们燕子可是又聪明又漂亮,可得好好挑一挑,不是特别好的小伙儿可配不上。” “……老舅,你今年也十九了,好像也应该找对象了吧?怎么样,有喜欢的人没有,外甥女帮你参谋参谋啊?” 被反将了一军,崔文武呵呵傻笑蒙混过关没敢再放声调侃。 小汽车一路驰骋,直奔凌水镇而去。 深秋的落叶飘零,在这样萧瑟的季节里,却没能影响属于春天的温情讯息。扩散的音符飞出车窗外,随着飞逝而过的树梢,细小的微尘在空中蜿蜒盘旋直至散尽……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七十五章 周家堡拢共才屁大点儿的地方,谁家有点儿大事小情的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堡子里。崔玉梅又处了个对象的消息,周培伍想不知道都难。许是先前的招数凑了效,他再次的施展了出来。 马怀亮可不是乔家小子,他打小就没有了爹妈,要是太老实哪能长这么大,加上这些年又走南闯北的什么样人没见过?周培伍这种流氓无赖在他眼里就是小菜一碟儿,面不改色的上前一个弹腿就踢掉了刀子,跟着再来两脚直接踹到他趴下,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露了这两手后,崔玉梅立时两眼放光崇拜的不行,先前那点儿不乐意早就抛到了脑后,那真是恨不能放鞭放炮庆贺找着了这么个好身手的对象。 周培伍看着挺横,说穿了也是欺软怕硬,被马怀亮踢倒后又找人上门警告了一次,再也没敢上老崔家耍无赖。 李二凤对这个准女婿那可真是满意的不得了,马怀亮又会处事,动不动就买东西送过来,直说自已没有爹妈,往后就把李二凤和崔明春当自已爹妈孝顺了,把这老两口感动到不行。跟左邻右舍的直夸崔玉梅可找了个好对象。 能有这样的结果,最欣慰的要算李燕,能够成功甩掉周培伍那个渣,她是真心替自已老姨庆幸。心里悬着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对于凌水镇来说,发生了一件很是重要的大事情——新增了一条商业街。在原来居民区的小巷子里,政府出面拆迁安置了将近几十户人家,规划拓宽出七米宽的双排车道,道路两侧盖上面积大小不一的商铺,以供个人或企业单位购买入驻。 前期准备工作预计在年前完成,年后开春土地一解冻就要开土动工实施了。 崔玉凤的服装店也在拆除范围内,事先就接到了通知,处理完剩下的衣服就腾出地方搬了出来。跟着不长时间就拿到了为数不算小的补尝款,火凰服饰暂时停售。 处于失业状态的崔玉芝被处了两年的对象郑贵龙催促着结婚,两人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三岁,年纪也都不小了,两家人坐起来一合计就把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十六。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算太赶,足够张罗场婚事了。 依着崔玉芝的意思本来还想再等等,可是郑贵龙却着急了,他这人比较个性,一般不发表意见,要是发表意见了别人就必须听他的不听不行的地步。 郑贵龙的条件不错,他本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白白净净一脸书生气。家里承包了山场水果园挺挣钱,自已又捣腾鞋做生意,连小货车都买上了。几个哥姐也都过得不错,都很是顾家,时常给钱和物。弟弟也在去年结了婚,父母身边就他一个,没什么负担。 这样的条件,自然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家里人也都跟着张罗着,有合适的就让他相看。要是认真算起来,看过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长相好,漂亮出挑的也不在少数,可他不说好也不说坏,就是不点这个头。 把他这几个姐姐都给愁坏了,后来以至于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有毛病了。直到他二姐婆婆的一个堂姐把崔玉芝介绍过来,这才解了这种忧虑。 崔玉芝相亲那天,穿得挺干净也很朴素,刚一进门郑贵龙就乐了,那眼珠子盯在崔玉芝身上就拔不上来了。 崔玉芝当时挺反感,觉得他这人过于孟浪,回过头就跟叫三姑的媒人说她不同意,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没过两天,三姑就捎过话来让她再去趟川阳镇,非要让她跟郑贵龙再见次面,要是实在觉得不行再拉倒。 崔玉芝抹不开面,觉着这三姑也是好意,不能让她这个当媒人的两边为难,不如当着面的把这事儿给拒绝了,也省得三姑在中间做夹角。 于是,她就第二次登了老郑家的大门。哪知道屁股还没坐稳当,郑贵龙就光着脚从炕上蹦下了地,从东屋跑了过来。 崔玉芝当时就吓了一跳,这才几天工夫没见,郑贵龙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两眼眶乌青像被人揍过了一样。头发乱糟糟的憔悴的不行,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双正盯着她看的眼睛,只是太过明亮让人想起饥饿已经的豺狼窥视着猎物的感觉。 郑贵龙他妈拉着崔玉芝的手好一顿的表述,她这才知道,自打她那天离开后,郑贵龙就闹上了,吵着非她不娶这样的话,起先家里人觉得女方即然已经明白的拒绝了,哪还有强求的道理,也就没搭理他,认为过个几天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郑贵龙也的确没再吵也没再闹,只是不吃不喝不睡觉,几天下来就不行了,一度休克了过去。家里人怎么劝也没用,迫不得已把三姑找来说明了情况,这才把她又叫了过来。 崔玉芝暗自怪三姑的隐瞒,不过也挺能理解,要是她明摆着说了估计自已有顾虑也不能过来。 要说崔玉芝是个头脑清晰、冷静的姑娘,没被对方的这番话给忽悠着了,只是保持着良好的态度,温和平静的微笑道:“我自认不是什么天仙美女,长相实在很一般,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别人的眼了?”意有所指的淡淡扫了眼郑贵龙。 这倒是实话,崔玉芝的外表条件的确很是一般,个子不高将将才一米六,细眉毛小眼睛,矮鼻梁肉嘴唇,五官里没有一样可以算是标准能拿得出手的,连皮肤也是那种微黄,不是太白。再说,两个人只见了一次面,说了几句话,连交流都谈不上,内涵什么的更无从谈起了。也难怪会崔玉芝会怀疑郑贵龙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值得他荼饭不思害了相思病似的? 郑贵龙别看长相斯文,表达起心意来那可是半点都不含糊,好几天水米没进了丝毫没影响到他的精神,两眼放光中气十足的搓着手掌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你嫁给我呗?” ‘处’都省了,直接提‘嫁’了。这得是急成什么样啊这是?郑贵龙他妈和二姐直觉的想去捂脸,跟个才见了两面的姑娘张嘴就提亲,说出去老郑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崔玉芝嘴角直抽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倒是三姑解了围,假意的训斥着郑贵龙道:“贵龙,你瞅瞅自已,这都弄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的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收拾利整的再过来?” 郑贵龙后知后觉的低头看看自已身上的单秋衣,这才觉得有些失礼数,抬脚刚要迈出去,想到什么又退回来,不放心的冲着崔玉芝道:“你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这是生怕她再走了。 三姑忍俊不住道:“放心吧,玉芝会吃了饭再走,你赶紧去吧。” 郑贵龙这才吃了定心丸儿似的回了东屋捯饬去了。 崔玉芝这一趟来,倒是对郑贵龙重新有了番认识。加上三姑的诸多解释,这才知道郑贵龙的为人不是之前认为的轻浮,顶多只能算是怪而已。 通过两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逐步加温。崔玉芝也知道郑贵龙是什么性格,要是再按她的意思拖下去,他真能急眼了说不准能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在当时来说,还没有所谓的‘试婚’这个词,男女两个人一起处对象,走到最后一步的还不是很普遍。大多数姑娘都会保持着清白的身子直到结婚夜。 崔玉芝也不例外,顶多花前月下跟郑贵龙亲亲嘴摸摸身体之类的,最后的防线总是守住。对于后者来说,这无疑是种折磨,心爱的姑娘在身边,想干点儿事干不成,都不用说了肯定是心急火燎着,能拖上两年已经是极限了。这次崔玉芝要是还不同意,他肯定没有二话,直接把她拖到炕上就给办了。也能想到这种结果,所以崔玉芝聪明的没有再坚持,同意下个月结婚。 再说崔玉凤,商店被拆了以后,衣服暂时是没办法卖了,只能等着明年商业街弄好了以后再做打算。这段时间倒可以轻松下来,把小李佳给接回来。 李燕知道她的这个想法以后,就暗地里偷着乐,心说看着吧,你用不了多久还得把小家伙给送回去。 果然,没过多久,崔玉凤就发现自已怀孕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全家人都跟着高兴,接回小李佳的计划只能搁置,还得由李二凤和崔玉梅接着给带。 阴历十一月十六,崔玉芝出嫁的这天是星期天,李燕早早的就起了床,跑到了姥姥家吃了饺子,看着穿了一身红的新娘,冲着崔玉芝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道:“六姨,你今天可真漂亮,当新娘子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崔玉芝笑迎迎的冲她直眨巴眼睛:“再过几年燕子也会跟六姨一样嫁人,到时候六姨再去送你。” “那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小丫头还挺不害臊。”崔玉芝用手指头戳了下她的脑袋,李燕嘻嘻的傻笑。 迎亲的小汽车足有十辆之多,这在周家堡子那是头一份儿,李燕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感觉到属于崔家人的那份殊荣。 九点零九分,接到了新娘和送亲队伍的车辆开动,延着土路缓缓驶出堡子里,奔着山根儿底下的大道直向镇上驶去。 川阳镇离凌水镇不远,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等车队碌续抵达,远远的就看见一户人家由大门外到院子里,火红一片。家里门外到处都站满了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录音机接着音响放着欢快喜庆的音乐,道路两旁都是伸长了脖子等候看新娘的人群。随着新人走进大门,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细碎的彩色金纸由头到脚洒了一身,彩带喷放在半空中交织出五彩炫烂的虹桥飘落了下来。 李燕坐在第三辆车里,跟她妈崔玉凤、大姨崔玉英和大姨的女儿黄秀翠,还有二姨崔玉玲和二姨的儿子杨国柱一起,三个孩子年龄都相仿,一路上光听他们说笑打闹了。 做为来送亲的娘家客,自然受到了很好的待遇,桌席放在了东屋里,炕上和地下各摆放了两桌。 李二凤和崔明春还有两个长辈,外加上大姐崔玉英、二姐崔玉玲和小舅子崔文武坐在了一桌。崔玉凤和老四崔玉荣、老五崔玉香,还有老四家的孩子潘福庆和李燕、黄秀翠、杨国柱坐在了一起。 地下的两桌则多数是男客,几个连襟凑了一张桌子,外加其他亲戚关系好的邻居坐了另外一桌。 一屋子的人说话唠嗑儿,吃着喜糖、抽着喜烟、剥着花生嗑着瓜子,时间眨巴眼儿的工夫就过去了。 酒席跟着就摆了上来,八热四冷十二道菜,另外又多给了两道赏菜,这是正经讲究排场的人家。看了菜色,一众娘家人都挺满意,直点头称崔玉芝这是找了个好婆家。 等到酒席吃了一会儿的时候,新郎、新娘进来挨个人敬酒、递烟,热闹了一阵子才出去。 接下来可就是尽情的吃喝的时间了,筷碗撞击,杯盘相碰,和着说笑谈论声,交织出一副快乐的进餐曲。 四张桌子里,最热闹的当属坐了小孩子的那桌,为了一颗炸花生、一粒油丸儿也能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筷子和筷子夹在一起,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肯罢休。 孩子们的嬉闹大人们只是喝斥了两声没什么效果也就再懒得搭理,任他们当成游戏玩乐下去。 四个人里,李燕最为安静,笑眯眯的吃着菜,看着三个家伙乐此不疲用筷子打架。 这样的她显然被大人们当成了典范,用来教育三个孩子。 “你们三个看看,燕子多老实,跟着学着点儿。”老四崔玉荣点名的指着自已的儿子道:“福庆,就属你最作,你看看,早上才穿的衣服就弄成这样,你就是一个埋汰孩儿。” 老五崔玉香道:“小子就是比姑娘淘,我们家那个可比福庆作多了,我就是怕他来太作了所以没带着过来,让旁边的邻居看着了。” “你们那个才四岁,还小着呢,没听说七岁八岁讨狗嫌,这小子正好这个年纪,淘的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有时候我都想狠揍他一顿。”崔玉荣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没忘记往潘福庆碗里夹了个鸡腿。 崔玉梅朝着两个还在嬉闹的孩子道:“你们俩还不赶快点儿,菜都要被福庆吃了了。” 黄秀翠和杨国柱一听,马上把注意力转向了那盘烧鸡,两双筷子上去一阵拼抢,分别夹了翅膀和另一只大腿儿进碗里。闷头就是一顿啃,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 崔玉香夹了剩下的那个鸡翅给李燕:“来燕子,这个给你吃。这乖孩子,还真像个大样儿知道谦让。” 崔玉凤笑着道:“她年纪最大,当然得让着弟弟妹妹了,不然怎么能当姐姐?是不是啊燕子?” “是啊,我让着他们。”李燕暗自汗个,只有她自已知道刚才哪是在谦让,根本是在走神儿。 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菜,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崔玉凤。上一世,为了挣钱补贴家用,她当上了做菜的大师傅。 这种工作十分的辛苦劳累,同样都是作菜,却跟城市里大酒店里的厨师不同,要更累更辛苦。她们穿行在临近的村镇,遇到红白喜事都要拎着长把锅铲上门炒菜。 农村办事情,那都是在院子里支几口大锅,摆上桌席,让前来随礼的人能够吃喝完再走。 做为大师傅,不管严冬酷夏那都得在外面围着大锅转,从早上忙到晚上,烟呛火燎着的十分不容易。要是再碰到个恶劣天气,那可真是遭老罪了。 李燕心疼她妈,直劝她别再干了。崔玉凤却觉得这活来钱挺快,比干其他活强,硬是坚持干了十多年。长期的挨油烟呛,让她有了职业病,肺一直不太好,稍微感冒就咳嗽个不行,接连打了十天半月的吊瓶那都是常事儿,就是这样她仍旧在坚持着。 李燕很清楚,她妈为什么一直都不肯休息,那全都是为了他们姐弟三个,想要多挣些钱来补贴下都不算太富裕的孩子们。归结原因,还不都是钱闹得。所以她发誓,如果有条件那天,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妈把这活给辞了,最好一辈子再也不碰那把长把锅铲了。 现如今,这个愿望得以实现,她妈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为钱而忙碌奔波着,这让她心理多少有些安慰。瞅着这一桌子的菜,不仅勾起唇角,欣然的微笑。 不想却被两个姨姨给夸奖了,跟三个小屁孩儿比稳重,这种事让她直觉的丢脸,却没办法解释只言片语。 倒是崔玉凤替女儿谦虚了两句道:“别看她坐着老实,心里指不定得多着急了,表面上在装像,等回过头比哪个疯得都厉害,那是给个小子都不换。” “我三姐你可别这么说燕子,她在这年纪已经算是够懂事了,哪家孩子像她这么会赚钱?我听老弟说,前一阵子药材他们就挣了一万多块。别说是小孩子,就连大人能有几个有这能耐?”崔玉梅忍不住替李燕叫屈。 本来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并没有太特意,哪知道这话却被崔玉荣记在了心上,不仅暗自有了盘算。 .. 第七十六章 崔家的七个姐妹里,老大崔玉英憨厚如牛、老二崔玉玲柔弱似柳 、老三崔玉凤本份干练、老四崔玉荣野性风骚、老五崔玉香墨水内秀、老六崔玉芝精明冷静、老七崔玉梅漂亮无脑。 生在人口多的大家庭里,这些姊妹都挺认干,在那样的年代不肯出力的就只能饿死。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碌续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的姐妹们,思想上也不再单一保守,有的开始心思活泛,不再只想着闷头种地过活。这其中老五、老六最为明显,率先走出家门到外面打工挣钱。而有的则还保持着原有的思想,以老本实的继续坚守着农民的本份,种地打粮维持生活。老大、老二就是这样的类型。 七个人里面,老四崔玉荣比较复杂一些,结婚以后,她开始变得懒惰,既不肯务实耕种,又不肯出外打工挣钱。总想着以逸待劳最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闲着没事儿干就总跟左邻右舍的男人们打情骂俏。 时间一长,公公婆婆开始不满她的这种行径,时常冷嘲热讽。丈夫倒是对她极好,家里家外的活全都包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他又是个孝子,自已爹妈瞧不上儿媳妇,他夹在当中十分为难。被训斥了几次管不住媳妇的话后,这天鼓足了勇气说了崔玉荣两句,让她以后别再跟爹妈犟嘴。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崔玉荣大吵大闹的哭嚎了一顿跑回了娘家。丈夫来接也不回去,非得要公婆也来赔理道歉才行。她公婆又是极厉害要强的人,哪会受这个委屈,坚决不同意。 崔玉荣一看狭不住这家人,娘家知道她的脾性又不给她撑腰,索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临走之前还从弟弟崔文武和三姐崔玉凤那里各借了五百块钱,说是出门做生意。 她的初衷或许是真想做个小买卖,可事实却是另外一种结果。这生意倒是做了,只不过是皮肉生意。她在D市的一家歌厅里做起了舞小姐。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很快消息就传了回来,她的公婆跑到老崔家大门口唾沫横飞的一顿臭骂,崔明春本来就身体不好喉咙气喘的这一生气气得厥了过去。 家里人把他送到了县城的医院一检查是肺癌,李二凤当时就吓麻爪儿了,拍着大腿直哭着,老头子你要走了我可怎么活呀?跟去的崔文武和崔玉梅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劝说,要她别太难过,有病就花钱治。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也都知道这病得了那就是个完。 崔明春挂了几天的吊瓶就出院回了家,几个孩子除了老四外全都被叫到了跟前,俨然一副临终前说遗嘱的架势。 李燕跟着她妈崔玉凤一起过去了,看着炕头上她姥爷崔明春那虚弱的好像马上就要断气儿的模样,忍不住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她姥爷指着电视机里的地方台某某药品广告说:“燕子啊,这药效果可好了,我这病吃上了马上就好。”把药看成了仙丹了,八十几岁的高龄了,幼稚的像孩子。几十年的老慢病走两步都会气喘,整天坐在炕上没事儿可干就研究各类药口广告,看好哪个要是不给他买,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孩子们都不知道孝顺,盼望他早点拉倒。没办法,儿子闺女们就得把药买回来,他就成把成把的当成糖豆儿来吃,想也知道不会像广告里宣传的那么神。于是,他就把希望寄托到另外一个广告上,再接再励逢人过来探望就鼓动人给他买药。 要说老头儿这一辈子都病病秧秧,五十几岁就被宣布了死刑,硬是挺着没倒下,又活了三十多年也没咋地。 这次医院诊断的结果把所有人都吓了个够呛,唯独李燕知道没事儿,看她姥爷那虚弱的像是一口气儿上不来就拉倒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乐。这老头儿一辈子都没遭过罪,年青时借着身体不好,什么重活都不干,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了老婆李二凤的身上。中年时,孩子多也没帮上什么忙,大女儿崔玉英最受累,姊们八个就属她个子最矮,完全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干活累伤了。等到老年时,条件也好了,孩子们也都孝顺,也就更享福了。 李燕她妈崔玉凤就总说她爹崔明春歇里(娇气),有针别儿大点儿的小病都能渲染成灯炮那么大。感冒打个喷嚏都能吵吵得外面走在大街上的人都知道。 李燕很清楚她姥爷是啥样个人儿,他这副架势只是七分病三分装,自已娇贵自已。是病着没错,可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把这一屋子的人给弄的揪心不已。 所有人都关心着老头儿了,几个闺女正围坐在炕上擦眼泪,崔明春闭了眼睛像是不行了似的嘴里直哼哼,偶尔还会蹦出两句:“嗯——我快不行了——就要死了——”谁都没太注意李二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拿了个凳子站上去,两手抓着电线,摇头晃脑的叫了起来:“咦——咦——”浑身发抖直翻白眼儿。 “哎呀妈,你快点儿下来,再电着——”老大崔玉英失声的叫了起来。所有人后知后觉的全都看了过去。 就见李二凤浑身抖完了后,两眼猛的瞪圆,板着脸孔居高临下的朝着众人道:“我是关羽关云长,你们这帮凡人见了我还不下跪?” 老二崔玉玲小声说:“妈这是又来神儿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听她的吧,要不然还不知道又怎么折腾了。”崔玉凤最不信这个了,可是出于孝顺又不得不听从。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跟着跪到了地上,李燕这小身板也没落下,被崔文武递了个眼神拉着跪了。她以前就知道李二凤有邪道病,年青时经常用这个治崔明春,动不动就让他和孩子下跪。可那也仅限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现场版。老实的缩在最角落里,看着她姥姥接下去要怎么做? 做为老大崔玉英经历的次数最多,跪在了最前头,顺着李二凤的话茬绺:“关老爷驾到,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去做?” 李二凤挺胸抬头威风凛凛的架势,倒有几分武候的的模样。扬起的下巴朝着炕上的崔明春点了点:“你为什么还不下跪?” “关老爷,我爹他有病实在起不来炕了,还请关老爷原谅。”崔玉英的解释根本没起任何作用,李二凤两眼珠子瞪得溜圆,就那么直直盯着崔明春,一眨都不眨。 这明显就是不满意啊,崔明春知道他要是不下跪这事儿肯定没完,翻身坐起来跪在了炕上道:“关老爷,我实在是病的下不了地了,就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李二凤点了下头:“嗯,你是病的不轻,那就不用下地了。” 崔玉英请示道:“关老爷,你看我爹这病能不能给治治,别让他死行吗?” “是啊,关老爷,你就看在我们这么诚心的份儿上给出个法子吧?”崔玉玲是姊妹几个里最相信这种玄乎事儿的人。请求也相当的诚肯。 李二凤道:“办法是有,我说了你们可得听。” “听听,我们肯定听。”几个人都直点头。 “那好,我就告诉你们。”李二凤瞅着崔明春道:“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抽一根烟,李二凤让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能反抗,想要活命就得听她的,你能做到吗?” 崔明春忙不迭点头:“能做到,能做到。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烟我也不抽了,都听她的话。” 李二凤点点头:“你们能听话我很高兴,那我就不多呆了,这就走了。”话音刚一落地,整个身体就像虚软了。早有准备的崔玉英和崔玉玲赶紧上去扶住,没让摔下来。 紧闭了眼的李二凤被搀到了炕上躺下来,地上的几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崔文武从外头找来了一根长棍子,朝着刚才李二凤握住的那根电线一捅,‘噼啪’的起了一串火花。当下就乍舌道:“哎妈呀,真有电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燕知道他这是抱着怀疑的心理想要证实些什么,对于李二凤身上的邪乎病,谁也说不清楚是真是假,尤其是她身边的亲人们,大多是半信半疑。要说她真的有病吧,貌似不太科学。要说她没病吧,这么根带电的电线她抓在手上愣是没事儿。实在是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她身上是有点玩意儿。 最神奇的要算崔明春这癌病了,自从李二凤被关老爷附体说了那两点要求以后,崔明春当真再没抽过一根儿烟,李二凤找人到处弄毒物,什么长虫、懒叽巴子(蟾蜍)、蜈蚣、嘞嘞蛛(蜘蛛)、猫头鹰,把这些东西弄熟了给他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毒攻毒的原理,反正是崔明春的病就那么好了。再去医院检查,癌细胞没了,也就检查出慢性气管炎这样的小毛病,连医院的大夫都觉得是奇迹。 本来以为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崔明春,就这么平稳的度过了腊月二十七,他五十八岁的生日,迎来了新的一年。 八八年的春天,李燕已经十一虚岁了,读小学三年级下半学期。新学期一开学,班主任姜贤淑就重新给排了坐位。 这次的排位规则并没有完全按照个头的高矮顺序,而是以互相帮助为原则进行了分座。李燕作为好学生,同位被安排了班级里最会捣蛋的差学生之一张广志。 分配座位的当天,张广志就牙龇龇的跟李燕乐:“哟,李燕,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挤眉弄东的一脸滑稽相。 跟勒小东他们几个混了一学期了,太知道这几个家伙的性格了,这话里头隐含着的深意不难猜出来,无非就是考试的时候给他抄抄答案,这就是他所说的关照。 一天的课程上完,放学的铃声响起,李燕收拾书包的时候就被张广志扭过头来告之待会儿有集体活动,先不能走。 对于这种临时来的通知,李燕通过一个学期的磨练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感到太过惊讶的放下书包,等着教室里的人走光,剩下的就是值日生和以勒小东为首的五人小分队。 “今天又打算干什么呀?”李燕双手放在书包上,不无好奇的问道。 高威从后面过后拽了下她的头发,嘻嘻一笑:“先不告诉你,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李燕最烦他揪头发,手上也没个轻重,弄断几根头发没什么,头皮还被扯的生疼,怒目而视的朝着他的手背儿就拍了一巴掌:“高威,都说你多少回了,不许动我头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他要是不揪女生的头发,那还叫高威吗,我说的对吧?”刘刚长得比别人都高,已经一米六多了,从后头轻松的就搂住了高威的肩膀。 张广志不愧是李燕的同桌,立时帮起她说话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李燕是咱们一伙儿的,跟班上那些女生可不一样,对吧小东?” 勒小东慢悠悠的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这大半年他也长高了不少,直追刘刚。他站在那里,把书包丢给了高威,垂眼看向坐在位置上的李燕,故意问她:“你说你是我们一伙的吗?” 这虽然是个问句,又比废话还废话,可李燕知道,这熊孩子绝对不可能接爱肯定以外的答案,若是现在她说个‘不’字,那百分百他就得翻脸。这样的脾气那就是属毛驴子的得顺毛捋。 “我要跟你们不是一伙的那现在还坐在这里不走干吗?”李燕翻了记白眼儿,站起身背上书包。 勒小东像是对这话很是满意,嘴角微勾起带着轻笑的一挥手:“好了,现在就走。”一声令下,五人小组出发。 凌水镇小学位于镇中心,朝东三十公里是县城,朝西二十五公里是川阳镇。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离小学大约能有两里地远,属于镇边缘还没到河头村的范围内,这里叫樊家堡子。 正因为处于镇郊,有土地又离正街不远,运送货物比较方便,所以樊家堡子的居民将近一半儿人数都以温室大棚种植业为生。 这时候疏菜大棚刚在凌水镇兴起,品种也比较单一化,十几个大棚里全都只种了黄瓜,后来随着经济发展,时间的推移,各种疏菜在之后的几年才慢慢有人尝试着种植。 李燕跟着勒小东他们延着马路一直朝前走,眼瞅着一片大棚映入眼帘,几个人碌续下了斜坡,勒小东走在最前面,观察了下地形带领着他们从第一个大棚侧身绕到后面,跟着朝前数到第五个棚子时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大棚一般都有两个出口,一面是正对着马路的正门,一面是朝着河套的后门。前者经常有人经过,容易被发现,后者较僻静少有人来往。 高威瘦小灵活,率先解开门上的绳子钻了进去。 张广志回头朝李燕坏坏的笑了笑:“这下应该知道我们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了吧?” 李燕用力的点了下头,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三个字:“偷黄瓜!” 张广志打了个响指:“真是聪明,答对了。” 你应该说我还没彪透腔,李燕暗自腹诽,都这么明显了再猜不着那可就是傻子了。 这时候探路的张广志返了回不,朝着外面的四人招了招手,小声的道:“都进来了吧,没人!”尽管知道没人看守,可做贼心虚愣是没敢大声说话。 张广志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随后是刘刚,勒小东走在最后,回头朝李燕道:“还站在那里干嘛,快进来啊,你不想吃黄瓜了?” 李燕很想说,我不吃行吗?可眼下都到了这地步了,哪还能拒绝,硬着头皮进去吧。 一进棚子里,就看见成排的架子上爬满了滕蔓,枝桠上开着朵朵鲜艳的黄花,大小不一的黄瓜翠生生的垂坠在大片叶子中间,鼻子里嗅进的尽是黄瓜的清凉味儿,沁脾舒肺的好闻。 几个小子迫不急待的摘下了黄瓜,把顶端的花揪掉,用手撸了两把上面的刺儿刺儿就往嘴里送。 一时间就听见‘卡兹卡兹’的咬黄瓜声,谁都没工夫说话。 李燕倒也没太矫情,反正都已经进来了,没偷也说偷了,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加上这黄瓜顶花带刺儿的看着十分的诱人,直勾搭她伸手去摘下来,加入吃货们的队伍当中去。 要说这新鲜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吃起来就是有黄瓜味儿,李燕接连啃了三根儿才停住嘴,再抬头一看,那几个家伙已经开始往书包里塞了。 这是连吃带拿呀,李燕心说,这是谁家的大棚,遇见他们五个算是倒老霉了。内心里却忍不住偷窃带来的刺激感,贼贼的边摘着黄瓜边偷笑。 就在五个人正偷得欢实的时候,猛然听见一声大吼:“嗨,你们在干什么?——好哇,偷黄瓜,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第七十七章 “来人了,快跑——”惊慌间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李燕抱住书包就往外冲。两排黄瓜架子中间的小过道其实很窄,总有长过界的大叶子横伸挡住去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想着赶紧出去,别让人给逮着,身上头发上粘了好几片也顾不上摘掉,一口气儿跑出去老远,蹲到河套的石头上直喘粗气。 那 个家伙也都跟着跑过来,到了跟前停住脚,一个个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如牛。 张广志喘着气道:“李燕,别看你腿儿短跑得还挺快。” 你腿儿短,你全家都腿儿短,李燕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是离着门口最近吗,谁让你走出去那么远的,累你也不多。” 刘刚蹲在地上,一脸的担心:“刚才那个人看见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咱们学校认人去,要是被认出来多丢人啊,我妈非得揍死我不可。” “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偷个黄瓜吗,大不了赔钱就行了呗,你怕什么?对吧,小东?”高威不忘从书包里拽出个偷出来的黄瓜,撸巴了两下大力的咬了一口。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是慌得厉害,直觉的想寻找主心骨。 他这一说,其他人才把目光转到最后跑过来的勒小东身上,就看他两眼直放光,白皙的脸颊带着运动过后红晕,整个人给人一种刚打完鸡血亢奋的感觉,就听他道:“实在是太刺激了,下次我们还来。” 别人都是吓得不行,他倒是兴奋得不行,这真是脑袋和脑袋不一样,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同。 刘刚苦着张脸道:“小东,别再来了吧,刚才我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魂儿差点儿没飞喽,要是再偷一次,我肯定得让人抓着。” “可拉倒吧刘刚,你刚才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我眼看着你从后头跑到我前面去了,那两条锅叉似的大长腿谁还能追上你呀?” 高威嚼着黄瓜,直点头附和:“张广志说的对,其实这事儿刘刚干起来最合适,他手长腿长,摘得跑得快,下次我们在外面放哨你进去偷,怎么样?” “你们就饶了我吧,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刘刚把脑袋扭了过去,趴在胳膊上,坚决不同意。 李燕闻着黄瓜味儿也忍不住拎出来一根咬了两口,随口问道:“你们怎么想着要去大棚里偷黄瓜,要是想吃去买不就行了吗?”这时候的黄瓜虽然贵,对于一般学生而言是买不起,可是勒小东和高威家里条件都不错,兜里的零花钱足用了,他们俩也都不是吝啬的人,也不会舍不得。 “还不是小东,他说买现成的没有自已动手偷有意思,我们这才过来的。”高威解释道。 就知道是这家伙,李燕暗自忖道。 “怎么,你怕了?”勒小东挑高了下巴冲她道:“我告诉你,你怕也没有用,下次你还得跟着来。”说完顿了下,起身皱着眉一脸鄙视的走了过来,揪下她头发和衣服上沾着的黄瓜叶:“我让你偷黄瓜,谁让你把叶子也带出来了?”这本来可是算是句玩笑话,只是被他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出来,不伦不类。 可这也没挡住别外三个家伙起哄,揪着各自身上沾着的叶子学着勒小东的话相互取笑。 五个人里勒小东跑在最后,也就他一个衣服上没沾上东西,就好像刚才被追逐的只是场游戏,他以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从容的跑了出来,没像另外四人那么慌不择路。 李燕仔细回想了下,在大棚里出声叫他们跑的人就是勒小东,那清亮不带杂质的声音很好辨别。那也就是说最先发现有人进来的人是他,而且他走出去的也并不算远,可以说是离她最近的一个,按理说他不应该跑在最后才对。除非是当时他刻意留在后面,亲眼看着他们四个全都跑出来后才有所动作。 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她这样的‘大人’都第一直觉就是往外冲,他个小孩子哪来的这份冷静,是有把握不会被捉住?还是讲义气留下来断后?貌似哪一种都很了不起! 都说这人由小看到大,难怪他以后会有不凡的成就。李燕开始觉得能够在这个年纪跟勒小东相识并熟悉应该算是一种幸运。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把这种幸运持续下去,直到十几甚至二十几年后,能够有这样一棵大树可以乘凉。 如果勒小东知道她现在内心里所想的事,一定会觉得很受伤。李燕的这种行为无疑于感情投资,在明知道未来的情况下,先把友情这张牌打好,为的是有甜美的果实可以收获。 可惜的是,没有人有能看穿人心的这种特异功能,所以勒小东把李燕的这种注视当成了最热烈的崇拜,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心情大好之余,招呼着几人去可口饭店大吃了一顿。 李燕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下来,吴芝兰等在河堤的坎儿坡上,来来回回迎了好几趟才总算把她给迎回来,替她接过书包就是一阵唠叨:“小女孩儿跟小小子可不一样,这么晚回家多危险,往后记着早点儿回来,别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哦,我知道了。”李燕没敢辩驳,娇憨的应着。之前有郑圆月的事情,很多家长都像吴芝兰这样对于晚归的孩子担心,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从小三儿放学后就过来打了招呼,说李燕学校有事会晚些回来开始。吴芝兰几乎每十几分钟就会回来一趟,看看没有人影再回去。如此反复下来没有十回也有八回。 对于将要归家的孩子们,吴芝兰很是操心,这种习惯一直维持到李燕成年以后,每次说要回家来,老太太都会站在土坎儿上望啊望,直到迎着人为止。 后来,老太太去逝以后,再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重新品尝到这种受重视的滋味,李燕一时间百感交集,忍不住红了眼眶,怕被发现引起怀疑的赶紧垂下头去,紧走几步跟吴芝兰错开身,避免跟她正视。 吴芝兰见她听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上的书包过于沉重让她觉得有些好奇:“这里面都装什么了,怎么这么沉?”边说着边随手拉开拉裢,“咦,怎么还有黄瓜?” 不说李燕还差点儿忘了,赶紧道:“哦,我跟同学去玩儿,他家弄大棚给了我们每人拿了一些,奶,你也尝尝,可有黄瓜味儿了。”从里面掏了一根儿出来。 “大棚里的东西都水了巴叽不是味儿,有什么可吃的,还卖得挺老贵。”吴芝兰嘴上虽这么说,可还是就着要李燕的手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嗯,这黄瓜还行。” “怎么样,不错吧?”李燕把黄瓜塞到吴芝兰手里道。 吴芝兰点点头:“是不错,等拿回去给你妈拌个凉菜,她最近直闹胎吃点儿清凉的兴许好受些。” “那好,我给她弄。”李燕自告奋勇,紧走几步就进了大门。 晚饭时,崔玉凤什么都没吃,就只盯着那盘儿凉拌黄瓜条儿了,李燕弄的是酸甜口,各种佐料放的恰到好处,加上原材料新鲜,每根都浸得入味儿,清凉爽口,十分的开胃。 崔玉凤就着它硬是喝了满满一大碗稀粥,这可是她这几天来吃的最多的一次。可把李大中给乐坏了,直说李燕办了件好事儿,非要她明天再跟这个同学买几斤黄瓜回来。 李燕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暗自叫苦不迭。这让她上哪儿给弄去,总不好再去偷一回吧?要是实在不行就过去花钱买,可是会不会被认出来?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岁的人,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就为了几根儿黄瓜忐忑不安实在是范不上,李燕于此想的同时不令自嘲的暗笑,倒是暂时把这件事儿给放下了。 第二天早自习刚结事,李燕就跑出校门去了趟市场。因为新增的商业街正在拆除中,卖货的小贩仍旧集中在原来的正街上。道路两边摆了一溜的地摊儿,卖什么的都有,只是像黄瓜这种反季节疏菜却只有这一种,摆出来卖的约有五六家蓕钼。那些筐篮里的黄瓜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光看外表也分不出好坏来,李燕就拿起来挨个的闻,挑黄瓜味儿最大的那家买了两斤,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拎了回去。 崔玉凤最近闹胎闹的厉害,口味儿也是一时一变,昨天还把整盘子凉菜全都吃光,连汤都喝的半点儿不剩,今天却不想吃了。李燕切好拌完,她只吃了两口就不再动了。 等到下午李燕放学回家,吴芝兰正跟李大中说崔玉凤想吃洋柿子(西红柿)的事儿,这时候的凌水镇根本找不着这东西,只有临近的县有卖。 都说怀孕老婆嘴馋,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假,越是吃不着越是想的慌。就为了电视机里闪过红艳艳的西红柿画面,崔玉凤就愣是馋得半宿没睡觉。 为了老婆孩子,怎么也得让她把掂记着的这点儿东西吃到嘴里去。第二天一早,李大中就开着小汽车去了F城,快近中午的时候赶了回来,后备箱里装了一泡沫箱的新鲜西红柿,都是刚从大棚里摘下来的蒂把儿都翠绿翠绿的。 崔玉凤乐的一屁股坐到炕上,一口气吃了两斤多的西红柿,总算是解了馋,舒胆的直摸肚皮。 中午饭的时候,吴芝兰又切了几个西红柿拌糖,拿了两个炒了盘鸡蛋,崔玉凤都挺捧场,直吃到肚子撑才算作罢。 一家人看她味口好转也都挺高兴,李燕瞅着剩下那半箱的西红柿,小脑袋里又开始冒出想要挣钱的念头。 大棚菜极有市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餐桌上的菜肴品种将会越来越多样化。春冬季节不再仅限于大白菜、萝卜、土豆老三样,色泽鲜艳的反季节疏菜将会充斥着市场。 凌水只是个小镇,比起城市的消费能力则相对要落后,却也在慢慢成长起来。李燕觉得这时候弄大棚菜,也算是时机合宜。至于品种,她不想延续已有的种类,西红柿可以最先考虑,其次是芸豆、芹菜、菠菜、生菜这些百姓熟知的品种。 现阶段的李燕不比两年前,手上空空如也就算有想法也没办法。通过努力手上也有了不少的闲钱,念头萌生了就不用再拖,完全可以说干就干。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任何时代这句话都很适用。尽管李燕对于种植大棚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可驾不住她有实力,手上有票子,再高的技术员都能请来。 在这个念头刚兴起时,首先要解决的是用地问题。老李家共计有十亩多地,平常都种着苞米一种农作物,每年能打个一万左右斤的粮,当时苞米能卖到六毛钱一斤,不扣除种子化肥这些费用也就能卖个六千多块钱。 李燕把全家人都聚在了一块儿,把想要租用地扣大棚的想法说了,并说出一年上交八千块儿的费用。 对于这个小丫头层出不穷的想法,全家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也没感到太过惊讶。只是觉得没有梦仙的指示,实在是没多大的把握,觉得不太塌实。 只是李燕一再坚持,不管是赔是挣,绝不会让家里受到损失,这八千块钱肯定会交。这话要是一般人说,可信度不会高过百分之五十,毕竟八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虽说这两年人均收入已经提高了一些,万元户也不再那么稀奇,可是普通人家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个万八块的。可这话是李燕说出来,别看她年纪不大,可没有人会小看她。 捣腾药材、卖衣服、开小矿,这些可都是挣钱的买卖,哪样儿李燕也没落下,一直都和她的老舅崔文武在经营着。这八千块钱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大数目,对于她来说却完全不算什么。 素来有小抠之名的李武昌,利益没受到损失反而来要多了不少,最主要是不用操心受累,这八千块可谓是旱涝保收,自然是乐意之极了,当下就表示他没意见。 吴芝兰向来这样的大事没有做主权,只是担心李燕这个想法行还是不行,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了两句。 崔玉凤对于女儿从来都是支持再支持,在确定她已经想好了后,没再阻拦,任由她去做。 相比起来,李大中最为冷静,详细的问了李燕的盘算和具体实施的步骤,从建棚用工到最后销售全都一一问过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点头同意。 有了家人的支持,李燕解决了后顾之忧,把崔文武找了过来,两人聚到一起研究了两个下午,开始筹备建棚。 经过一番研究比较,最终请了F城的一批有经验的工人过来砌大棚。材料充足,人手够用,十二个大棚共计用了八天就全部完工。 跟着就是招工了,这个倒是比较简单一些,从周家堡子里和附近的村小组找些能干的人,讲好了每月的固定工资,奖金看效益是格外算,共计先招了二十个人。额外又从F城请了两个有些经验的带工师傅。随后李燕和崔文武亲自跑了趟D市,专程请来了技术人员给两个带工的师傅传授了培育知识,做了些指点工作。 第一批的品种选择,根据这个季节,挑了西红柿、芸豆和芹菜三种。一切准备就绪后,很快就开始进行培育秧苗了。 李燕要上学,而崔文武时常要到小矿上去,这些工作全都交给了两个带工师傅,由他们俩看着工人来干,倒也不用太操心。 四月份中旬,马家兄弟收购药材风再一次的在凌水镇刮起。李燕和崔文武两人仍旧把消息放出去,每天都在老崔家门前设上收购点儿,只是这次由崔玉梅来负责。 马怀亮跟崔玉梅相处的不错,已经商定了婚期,趁着这个机会两人正好加深感情。 李燕和崔文武两人都挺忙,一个忙着小矿上和家里来回跑,一个忙着考试和兼顾挣钱。都是恨不能有个分身,长出三头六臂来好分担。 做为小分队成员,在拒绝了几次集体活动以后,李燕被勒小东叫住批评了一顿。言语很严厉,态度很坚决,严重的警告她不许再有下一次,否则就要把她开除出去。 为了日后能有太平日子过,李燕只得妥协答应了休息天的刘刚姥姥家之行。 刘刚姥姥家住在了大梨沟,比起周家堡这样的镇郊算是真正的农村大山沟儿。做为本身就住在了山城的孩子,大山对于李燕并不陌生,也没觉着怎么太好或是太坏,只是种平常心对待打小就熟悉的地方。所以,她实在不觉得去个到处是山、地方偏僻、又道路交通不便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可玩儿的? 直到她知道这个主意是勒小东提出来的时,才算有些明白。相比他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会对大山生出另一种向往,这就像后来每个黄金周都会有大批城市人涌到这座山城里来,就为了体验下山的清翠绿意,岭的巍峨壮丽一样。再吃吃那里的农家饭,粗粮野菜,处处都是新奇感。 李燕觉得,勒小东也是这样的心理! .. 第七十八章 不管怎么说,老大开了口,小喽罗们自然不敢有二话,舍命也得陪君子。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太恰当,可是理儿却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是这趟大梨沟之行算是敲定了。 星期天一大早,李燕吃过了早饭,跟家里人打了招呼,背了点饮料、面包、火腿肠就到了镇上,几个人约定好了在勒小东家开的粮店门前集合。 刘刚最先到达,跟勒小东在店里聊天,随后高威和李燕也先后到达,张广志是最后一个,七点三十才到,算是掐着点儿来的。 勒小东前一天晚上就跟他爸说好了,调了辆大汽车让人开着送他们几个去大梨沟。 汽车里除了驾驶员的位置,只有一个空位,免强挤着可以坐两个人。对于五个人来说那就是僧多肉少,根本不够分。几个男孩儿一商量,本着男生谦让女生的精神,一致决定把坐置让给李燕。 李燕想了下,道:“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坐后面车斗儿里吧,几个人一起多热闹,省得在里面闷得慌。”她说的倒是实话,坐在副驾驶座上是舒服些,可这一道儿上跟个陌生人坐一起实在是没多少话说,后面虽然没有位置,可车斗儿里已经铺了个厚实的棉被,坐在上面软乎不会觉得凉的慌,五个人围起来打个扑克多自在惬意! “那好啊,我们一起可以玩儿红十。我这就去买两副扑克,你们等着我。”高威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有反应,飞快的跑到了十米之外的小卖铺买了扑克回来。 几个人碌续的爬上了汽车,勒小东在最后,他带的东西最多,除了随身的背包外,还有两袋子的礼品,蛋糕、麦乳精、糖块儿、烟酒每样都是双份儿,看样子应该是送人。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可谁都能猜出来这是要送给刘刚他姥姥、姥爷的。 李燕暗自赞了声,还别说,这小子心还挺细,也挺有礼数的知道第一次登门不好空着手去。 大梨沟属于凌水镇下属的一个村,比起其他村算是最远的一个。距离镇中大约有将近两小时的车程。 驾驶员是位有着十多年经验的老司机,蜿蜒的盘山道上开得十分平稳,一路上没有任何状况,顺顺利利的就抵达了目地地。 刘刚姥姥家并不富裕,住着两间的茅草房,靠着五亩地过日子。六名子女里,四个女儿和大儿子已经成家,唯一单身的小儿子跟着老俩口一起过。半年前去外地打工,一直也没回来。 老俩口都是六十多岁,身体都挺硬朗,家里家外活都能干。五个孩子坐着汽车一直开到大门口时,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拿着铡刀铡苞米杆儿好给猪垫圈。 刘刚站在车里,扶着车头后的铁栏杆儿探出脑袋喊了声:“姥爷,姥娘,我来了。”跟着蹦下了地。 老俩口开始还挺纳闷儿怎么会有大汽车停他们家大门口了,看见刘刚才恍然大悟的舒展了眉头。 “是刚子啊,你怎么来了?” “姥爷,我跟几个同学过来玩儿,就待一天,下午就回去。” “哦,那行,孩他妈咱们先别铡了,先回去把刚子这几个同学先让屋里去,给他们烧点儿水。”刘刚的姥爷放下铡刀,吩咐着老伴儿回屋。 这时候李燕已经跟着勒小东他们三个也都碌续从汽车上下来,帮忙拎着礼物走进了院子里。 “你看你们这帮孩子,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都是小学生,哪来的钱,你看看这是——这么老多东西!”刘刚姥爷接过小包大包的礼,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嘴上一个劲儿的‘啧啧’。 “姥爷,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你们看看要是觉得吃着还行,下次来再买。”别看勒小东平时牛哄哄的可真到了正式场合还是挺懂礼貌礼数的。 只是这看似客套的话或许别人没放在心上,可听在李燕耳里却心中一动,听他这意思还想着有后续动作啊?这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事实证明,并不是李燕多心,勒小东之所以要来大梨沟确实是有他的目地的。之前认为他只是对山水感兴趣的想法并不完全,这只是一个方面,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打的幌子。 几个人稍坐了小会儿,喝了点儿热水,就跟刘刚的姥爷坐在炕上聊起了嗑儿。 勒小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跟老爷子你来我往唠得不矣乐乎,这让其他四个头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健谈。甚至到了别人都插不上嘴的地步。 这一老一小天南海北的闲聊着,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是想到哪聊到哪儿。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家里的摆设上头了,就听勒小东说:“我妈就喜欢各式各样的花瓶罐子,新的旧的买回去一大堆,家里专门有一间房给她摆放用,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生日了,我还想着给她弄几个特别点儿的让她高兴高兴呢。” 刘刚姥爷也没在意,随口道:“这有什么难,不就是瓶子罐子吗,我们这谁家还没有几个,你要是想要,等我帮你寻摸寻摸。哎,不过你说的特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了才好帮你找啊。” 勒小东低头略微想了下,道:“要不这样吧姥爷,你帮我看看要是谁家有不用的就都送过来,我给钱买,管它是三块五块的都行。” “那行,我这就出去转转帮你给问问。”老爷子敲了敲烟袋里的烟灰,放开盘着的腿下了地。 “那姥爷就交给你了,我们带他们几个先出去玩儿了?” “行,去吧刚子,我在家给你们弄晌午饭,玩儿两个点就回来。”刘刚姥姥收拾着桌上了的杯子交代道。 “好嘞!”刘刚跳下了地,这会儿光听勒小东和他姥爷说话都快憋闷坏了,就想着出去撒欢儿呢。 大梨沟最有名的就是这山山水水,周遭群峰奇妙惊险,彼此相连绵延,竞相争秀。山涧溪水交融汇聚成一处,清澈纯净,黑岩大石中流砥柱突显不鲜。 几个孩子延着河滩向上,折柳攀枝,打闹玩耍,延途景色怡人,空气清新。 一行五人小队,李燕走在了最后,不紧不慢的欣赏着周边美景,比较着这里跟十几年后的差距。现在的大梨沟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加以时日就会放出炫目的光彩。 凌水镇大梨沟国家AAA级旅游景区,每年吸引来的游客几十万人次,这直接带动了大梨沟及至全镇区域的整体经济效益。此项目的成功也做为镇领导的一项功绩,直接被书进某人的个人资历中,成为晋升的有力资本。 当然,这些都是多年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大梨沟还是个穷得叮当响,在凌水镇十几个村里倒数排上号的穷村子。当地的农民大部分都是种地靠天吃饭,远没有后来在旅游区内经营各类小生意的广泛。 也许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所以勒小东才会把目标定在了这里。别人会受骗上这个当,可却蒙不过李燕。什么他妈喜欢,那都是借口,从上一次在集市上老太太的花瓶事件她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应该挺懂行。 勒小东可能也知道骗不了她,故意磨蹭着掉了队,等着她赶上来以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收东西的事儿你别跟他们几个说,自已知道就行了。” 李燕瞅了前面那三个一眼,看他们正在疯闹,谁都没注意身后,也小了声说:“你这明显是利用刘刚,要是以后他知道了肯定得埋怨你。” “他也不吃亏呀,我不是给他姥姥姥爷买了不少好吃的吗?你不是也看见他们乐的眼睛都眯成条缝了?再说,这里未必就有我想要的东西,兴许我还赔钱了呢。” 李燕顿住脚步,道:“哎,勒小东,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挺懂这些,上次我们俩买的那对儿花瓶挺值钱对不对?”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他,这次总算是逮着了。 勒小东一怔:“你怎么这么问?”随即恍若大悟似的道:“原来你不懂啊,那你还敢出那么多钱?说你笨蛋还真是没委屈你。” 李燕翻了下白眼儿:“还不是被你给激的要不我花个几十块就买到手了。行了,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上那花瓶的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没能把花瓶凑成一对,勒小东一直都挺遗撼,好不容易都快忘了,这会儿又被她揪了出来,总是有些不甘心。 李燕平时有后顾之忧,眼下却是不怕,龇牙笑的挺腹黑:“你要是不告诉我也行,我就跟刘刚姥爷拆穿你的老底儿,看你还怎么买?”这里人虽纯朴却并非傻子,稍有个风吹草动立时就能明白过来,就算手上的瓶瓶罐罐真的不值什么钱,也都会当成宝贝似的收着,不会轻易往外丢卖,勒小东此事的目地就得泡汤。 这无疑是他的软肋,勒小东这小聪明脑袋哪会想不到,孰轻孰重又不是拎不清,虽不情愿,还是选择了安全些的方式,跟李燕解释道:“那样的花瓶我之前听我爷爷说起过,最少也应该是明朝的东西,也有可能更久些,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是值钱就对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一听值钱,李燕两眼睛直放光。 勒小东没好气儿的道:“你要是不相信就拉倒,别再问我了。” 李燕赶紧拽住他的手,点头如捣蒜:“我信,我信,我真的信。那什么,小东,你以后多给我讲讲这方面的知识呗?”先前的怀疑还真是没错,听他的意思他爷爷应该挺懂古董,连带着他小小年纪也掌握了些门道儿。这要是抱牢了他的大腿,设法弄到几件真品,这一辈子都够过儿了。 她的这个讨好举动自已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把勒小东弄的不好意思了,那张白皙的脸立马就红了,一把拨开她紧抓着的手,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 “啊?——哦!”李燕这才后知后觉的松了手,心说小样儿还挺封建。 勒小东一副早就知道你什么心思的模样,扬高了那惯常四十五度角的高傲下巴颌,特赦施恩的道:“只要你以后好好听我的话,有时间我会跟你说,不许再像刚才那样威胁我,听见没有?” 李燕赶紧狗腿子似的赔理道歉:“是是是,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勒小东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恢复的脸色又红了红:“对了,还有以后不准再拉着我的手,让别人看见了不好看。”想了下,有些结巴的又接着道:“要是、要是旁边没有人,我可以让你拉一下。只能一下,不能再多了,知道吗?” 李燕:“……” “那好吧,两下,两下总可以了吧?” 李燕都快被他给臊哭了,我说大哥,我看起来有那么饥渴吗?你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小孩子好不好?咱能单纯些,纯友谊行吗? 这样的闷声不响的苦着张脸,在勒小东眼里完全就是另外一种解释,皱着眉头很是鄙视道:“李燕,你可真是贪心,谢苗苗想要跟我拉下手我都没让,我让你拉两下你还不满意?你们女生可真是麻烦。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最多三下,这回总行了吧?” “……行,实在是太行了。”李燕重重的点了下头,内心里缩小版的自已迎风石化龟裂碎成一堆灰渣儿。 “你们俩跟那后面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走,上面就有鱼了——”刘刚他们三个总算是发现掉队的两只,开始伸手招呼。 “走吧,我们去抓鱼。”勒小东像是解决了什么大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轻松加愉快。 李燕也紧随身后,欢快的紧走两步,一起朝着前方二十几米远的小水塘进发。 赶在中午饭之前,几个人合力捉到了两条一斤多重的红蹲鱼和五个蛤蟆,有三个还是带仔的母包两个公的。装在水桶里一起带了回去。 刘刚姥姥炒了四个农家菜,烀了一锅的土豆土瓜,又焖了半锅子的米饭。最后又把两条鱼和蛤蟆也给炖了。 实话说,老太太的手艺并不算好,可是这些食材都很新鲜,足以弥补一切。葱炒蛋用的是自家的母鸡下的当地鸡蛋和后园子里的发芽小葱,味道十足。白肉沾蒜酱是冻在缸里的才杀了三个多月的猪肘肉,带着皮一起切成了大片,三分肥七分瘦,嚼在嘴里又香又糯。青炒萝卜丝,清爽去油腻,萝卜味适口。冻豆腐下酸菜,连汤带菜吃进肚子里暖心熨胃。最后一道,自然不必多说,红蹲鱼味道鲜美,刺少肉多,吃起来相当过瘾。至于那五只蛤蟆,李燕只分着一对大腿儿,那三个母包子给了两位老人一人一个,剩下的那给被刘刚这个吃货消灭掉了。 吃过了晌午饭,大约十二点半左右,碌续有人开始上门,拿着家里不用的瓶瓶罐罐,反正扔了也是扔,还不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拿过来换两个钱儿花花。 勒小东当起了小老板,按个头和新旧程度给定了价钱。大的新的给五块,小的旧的给三块。这个统一收法,在众人看来十分合理,也没谁提出意见。唯一和道内情的李燕心里暗道,这小子就是鬼头,知道这样不会引起怀疑,怕是一早就想好了。 刘刚姥爷还真当成事儿给办了,从接连不断有人来的程度上看,应该差不多是挨家挨户都给通知到了。大梨沟全村有两百多户,分成两大片居住,他们所住的这片有将近一百户人家,其中半数都过来了。 一下午的时间,勒小东收到了大大小小足有两百个瓶瓶罐罐。 “这么多东西幸好开了个汽车来,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运回去了?”刘刚这二货还挺庆幸,跟那呵呵傻笑。 李燕瞅了眼勒小东,看他正瞅着摆了一屋子的东西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张广志和高威两人坐在炕头上在玩扑克,脑门子上的纸条贴的都快把脸挡住了,一门心思想赢对主,哪里会注意这个问题。 如果她不是事先知道将来的社会发展,也会跟他们一样,根本想到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破瓶烂瓦里头也会出现珍贵物件儿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些里头有没有像样的货色? 勒小东年纪小规小,却练就了一身演戏本领,由头至尾李燕就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对待那些东西全都一视同仁,就好像它们全都物于价符,最多就是值个三块五块钱,不知道内情很容易就被他给欺骗了。 回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全都被搬上了汽车,五个人还是坐在了后面,东西实在是太多,就连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也被放了不少。 李燕看着勒小东动作小心的把两个瓷罐放到了座椅下方,她觉得自已真相了,凑近了眼前想要细瞅被他给瞪了一眼。 “哦——”伸出食指拉长了音儿,一脸了然的表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哦什么哦?”勒小东瞅着其他人都不在跟前,小声的斥了她一句。你不用多说了东随即也跟着上去我知道就是这两个!李燕笑而不语,转身爬到了车斗儿里。勒小坐在了她身边。 第七十九章 汽车一路颠簸,五人仍旧坐在厚棉被上,却比来时要辛苦的多,每个人怀里最少都捧了两三样的东西,密切的注视着个人身边被分配的瓶罐,稍有歪倒的迹像都会赶快扶正。 所幸临走之前做了防备,勒小东花了一百块钱从刘刚姥姥家弄了成堆的苞米窝用来分隔防止彼此碰撞碎裂,两位老人过意不去,把家里装咸盐的花罐子、栽着发芽小葱的两个方形花盆儿倒出来送给了他。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达凌水镇已经将近五点钟了。等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天色已经擦了黑。 勒小东让司机把他们几个挨个送回了家,临走之前李燕瞅了个机会,趁着周围没人小声的问他:“勒小东,你老实交代,车座底下那两罐子是不是最值钱?”她都憋了快一路了,就想知道自已猜得准不准? 勒小东摇了摇头,坏坏的道:“要是告诉你不就全知道了吗?我可不那么傻。” “不说拉倒,反正我也知道就是那两瓷罐儿。” “跟你说不是还不相信,你看着啊——”勒小东说着话,抹回身把那两个离他最近的瓷罐捧起来高举过头顶,用力朝下一掷,‘哗啦’摔个稀碎。 “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 李燕被他这种毅然决然的方式弄得哑口无言,呆愕的瞅着地上的碎片,木然的点了点头:“……相信了。” 直到回家的路上李燕都没能反过劲儿来,脑袋里一直重复着瓷罐儿接触地面破碎的一幕,再想起离开大梨沟,勒小东捧着它小心翼翼放到车座下面的动作,两相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由小事可见全局,这熊孩子绝对属于那种翻脸不认人的性格。跟他相处,还真得加点儿小心。一旦哪天跟他弄僵了,可说不好他能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现在他年纪小还好,真要到了成年,那手段指不定得怎么狠辣。 原本来想着跟他套套近乎,想要以后跟他借点儿光之类的,这下子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李燕觉得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这种性格的人最好还是离得远些,别沾惹的好。 不过,现在担心这些为时尚早,再说他们现在还是个小团伙,关系还不错,哄个小屁孩儿还难不倒她。至于以后,倒也不用太担心,两人至多念完初一,初二她就会转学,不在同一学校想要多联系都挺困难。再往后,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在县城读高中,一个在D市念中专,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自然也就牵扯不上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两人又没有什么太密切的关系,就算有时间也足以冲淡一切。她觉得自已真的是想多了,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个年纪就应该享受天真烂漫的快乐童年,都说多思伤脾,惊恐伤肾,为了有个良好的身体,还是合适为宜。 没过两天,迎来了五一假期。这次李燕是哪里都没去,专心一致的在家关心着疏菜大棚和药材的收购。后者已经熟门熟路,收上来以后倒手卖给马家兄弟直接拿钱就行了,没什么问题。倒是前者初次尝试,不知道情行怎么样?以致于大多数时间都在棚子里消耗掉了。 带工的两个师傅知道李燕是小老板儿,不敢有所怠慢轻视,她来时总会在旁边详细讲解说明。短短的五天里,她倒也掌握了不少知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种蔬菜开始碌续成熟大批量上市,十几个棚子的量说多不算多,说少又不算太少。凌水镇这个地方人们消费水平毕竟有限,光靠在这里蹲点儿销售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李燕在扣大棚之初就已经想到了这点,所以在蔬菜成熟前的一个星期,她就跟崔文武坐着车到县城的南、北市场,跟一些商贩约定好了价钱,并且负责送货到家。 这样的销售方式对于商贩们来说自然好处多多,价钱方面又不会太高,利润空间较大,出售的很是顺利。尽管这样,这第一茬的棚菜两人仍旧没有赚到钱。扣除了各项成本,甚至是在赔钱。 这对于两人合伙做生意以来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崔文武怕李燕自责还一个劲儿的安慰她:“燕子,其实咱们这回是挣钱,你仔细算算光是砌大棚就花了多少?这些可都是成本得算在里面,不能光看赔钱不想想这个,你说对不对?” 李燕露齿一笑:“放心吧老舅,我还没那么经不起事儿,不就是三万块钱吗,再种一茬菜就回来了。我其实在想,我们这个规模还是太小,这要是大规模能有个几百个大棚,不用我们出去找销路,那些客商们自已就会找上门儿来。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崔文武听完没惊掉下巴:“什么,几百个大棚?我的老天啊,燕子你可真是敢想,种那么多菜有谁买啊,还不都得烂地里头了?” “真到那时候就不会了。”李燕摇摇头,没再继续跟他解释。接着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老舅你不用太当真。”这件事还得一步一步来,不能太冒进。发动全村人跟着种棚菜,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说行就能行,凡事顺其自然的好。 单就目前来看,这种植大棚还是有着不错的收益,再往后看只会比现在更好。对此,李燕是颇有信心。不过,眼瞅着夏天就要到了,各种陆地菜都要成熟能吃了,加上过高的温度,大棚不适合再种植。下一茬菜需要等到夏季过了以后再种。 六月末,学校进行了期末考试。李燕以数学九十九分,语文九十八分,跟两名班干部并列排在班级第三名。班长张浩和学习委员郭美玲一个数学一百,语文九十九分,一个数学一百语文九十八分的成绩分列一、二名。 对于自已的成绩排名李燕觉得十分的满意,非常符合她班副的身份。不会落后,又不会太过突出,真的挺好! 五人小队里,除了她就是勒小东成绩最好,班级排名第六。其他三个人里刘刚较为稳定,一直在二十几名左右,高威稍好些排在他前面,张广志这次有较大的进步,终于脱离了倒数三个名额,这次跃进了四十以内。其中,不能否认的有着李燕这个同桌的功劳,跟她平时的帮助还是有一定的关系。 这一年的暑假,李燕和崔文武仍然动身去了南方,只是这次除了考察市场进货以外,还着重于同供货商的交流联系。走之前特意带了凌水镇的山货特产,送给了厂家负责人、几个摊位货主。 两方面虽然只存在着金钱货物交易,融洽的人际关系也是必不可少。对于日后的联系往来也都有利无害。 比起往常,这年的暑假只跑了这一次南方,还算是轻松。金钱方面却没有受到影响,批发走量的生意依旧十分红火。 空闲时间里,李燕仍旧在赶集的时候去干她的小营生,收粮票和钱币。到目前为止收到的数量已经堆积如山了,新盖的两间厦子都快要装满了。她也没有具体做过研究,只知道这些东西再过几年就开始值钱了。到时候弄两张价格图片对照表回来比对下就知道了,现在也不用着急。 除了这些东西,她能想到的还有毛主席像章、邮票、旧版人民币,这些都将掀起收藏热潮,也就意味着有投资市场。 李燕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无差别换购。于是,在她的摊位前又加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加上了这三样。 这样以来,她换购的东西就变得品种多样化了,来摊子前的人就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幸好小矿上这个季节停工,崔文武闲着没事就会过来帮忙。有他这么个免费司机和劳力在,来回运送货物很是方便。 除了一周的两天赶集,大部分时间李燕都会留在家里,她妈崔玉凤的预产期就快要到了。她依稀记得,崔玉凤曾经说过,弟弟李奇没到日子提前快十天生的,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天了。 家里人当然都不知道这个,对她过于小心翼翼的态度还直调侃,尤其是崔玉凤自已,每每见李燕跟在她身前身后,盯着她的大肚子目不转睛的小架势就想笑:“我说燕子,你妈我都已经生过你和你妹妹俩个孩子了,很有经验你不用太担心,还差好多天才能生呢,你不用老跟着我,没事儿就出去找小三儿她们玩去,别跟我后面挡碍,听见没有?” “听见了妈。”李燕声答声应倒是挺痛快,就是不挪地方。 崔玉凤知道她主意正,说不动她也就算了,自顾着去忙了。李燕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儿见她妈低头认真裁纸样,默了半天道:“妈,要不你提前去医院等着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再生了呢?” “你这丫头,净瞎操心,去什么医院,有接生的老牛婆就行了。”崔玉凤只抬了下头就又继续工作。 这是多年积留下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改变。李燕知道这次生产很是顺利没有什么危险性,也就没有再尝试着劝解,只是让她妈多小心别累着了。 崔玉凤凭着两次生产经验,直说这丫头婆婆妈妈,比个老太太还吁叨,也没往心里去。哪知道当天晚上睡到下半夜,突然就被肚子里像是气球爆破的力道给震醒了,跟着一股暖流顺着下面流了出来。 崔玉凤马上意识到什么,推醒了李大中,东屋的三口人也都听见动静醒过来。 “怎么了玉凤,是要生了吗?”吴芝兰光着脚就跑了过来。 “嗯,羊水破了——” “哎哟,大中,你赶快去找老牛婆,羊水破了可不能等。”吴芝兰抹身回东屋翻腾出件长袖外套,递给儿子:“早上天凉,你披件衣服再去。”当妈的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孩子。 李大中接过衣服,匆匆的出门了。 夏天四点钟的天已经亮了,李燕帮着吴芝兰抱了些柴禾回来,大锅被刷干净烧了两大锅热水备用。 崔玉凤的阵痛开始了,半个小时一次持续的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对她根本构不成什么问题。 李燕跑过去看时,她正从炕上起来要下地溜达。 “妈,你怎么起来了?”惊吓之余就要扶她躺下。 “没事儿燕子,你别害怕。生之前得走动走动,这样才好生。”崔玉凤推开她的小胳膊,安抚的笑笑。 李燕现在是有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妈说,一般情况下临盆的孕妇的确像她妈说的这样,最好是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可是在羊水破了的情况下,却正好相反,必须得躺下能不动最好别动。一方面防止胎儿受到感染,一方面是防止羊水流得太多不利于润滑作用。 这些道理她明白却不能说,毕竟得顾虑下现在的身份年龄,直接说出来她妈肯定得生疑,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到她为好。 这样一来不免诸多担心,急得满屋子里打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尽量扶着她妈减轻活动量。 所幸她爸的动作够快,只用了半个小时,接生婆杜婶子就被请来了。杜婶子大名叫杜月华是个退休的妇产科大夫,干接生三十多年了很有经验。李燕、李佳,还有堡子里挺多孩子都是她给接生的。 杜月华进门看见崔玉凤正在地上溜达,开口就制止了她:“羊水破了就别走了,上炕去,我看看——” 大夫的话那就是圣旨,崔玉凤不敢有置疑的乖乖的就上了炕躺下来。 李燕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刚想凑近些就被杜月华当玩笑话的微斥道:“没用的人都赶紧出去哈,别在这里挡碍。”见她没啥反应,就直接加了句:“嗨,说你呢丫头,快出去吧。” 这时候李二凤和崔玉梅也听了消息赶过来帮忙,男人跟孩子都被请了出去。在床根儿底下搬了两把椅子,只能干坐在那儿等消息。 崔玉凤这一胎生得很是顺利,前后加起来也就五个小时多一点,九点十五分,小婴儿‘哇哇’落地。 吴芝兰抱着刚降生的宝宝第一时间跑出来通知外面等着心焦的男人们:“大中啊,玉凤生了个小子,你快看看——”不听她的话光看脸上笑成堆的褶儿就知道肯定是个男孩儿,老人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的严重。 李大中嘴上没说,那也是乐得眼睛就剩条缝儿了,抱过包裹好的小娃娃,凑上去亲了口:“哟,我的儿子哎——” 李燕扒着她爸的腰,踮起脚前尖儿抻长了脖子他怀里瞅,刚降生的这个弟弟长得黑不溜湫,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像牛眼一样。 跟着凑过来瞧外孙的崔明春也注意到了这点,嘿嘿的笑着跟李武昌道:“老李五哥,你瞅瞅这黑小子,整张小脸蛋儿就看见他两眼睛了,这大的跟牛眼睛似的。” 李武昌也是一脸的笑:“眼睛大好啊精神,看这样子就知道挺壮实,愣头虎眼的肯定挺格掩(厉害)。” “小小子格掩点儿好,别老实巴交的一扁担焖不出个屁来,那多愁的慌?”崔文武当舅舅的点评了两句。 趁着这个工夫,李燕已经跑进屋里去看她妈了。崔玉凤生完孩子精神不错,正盖着被子跟旁边的杜月华说着话。李二凤坐在炕里边,拉着她的手,两眼通红像是刚掉完眼泪,她是觉得自已三闺女总算是给老李家生了个男丁,往后算是苦尽甘来,不用再受气了,掉得是高兴的泪。 崔玉梅笑脸迎迎,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这下我三姐可好了,终于生了个小子。” 杜月华锦上添花的附和道:“这回崔玉凤你算是行了,姑娘小子都有了,真是有福了。” 崔玉凤当然最高兴,微笑着发着感慨:“怀着的时候就猜是个小子,揣两闺女被折腾的够呛,生他倒是一点儿罪没遭,都赶不上牙疼就把他给生了。” “可不是吗,女人生孩子就是头一胎疼的厉害,你这中间还隔了两年,要是接着生疼的更轻。”杜月华完成了接生任务就开始放松,接连啃了两个苹果才打住。 吴芝兰忙活着给崔玉凤弄饭,生完孩子后她就直说饿,小米饭跟鸡蛋很快就给做好了端进来。 杜月华拿了红包又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直到这时候,外面的男人才被允许进来。小李佳被崔文武抱了进来放到了地上,李燕搂过她指着炕上两眼睁得溜圆的小娃娃,道:“佳佳,你看,我们俩个有小弟弟了,他是不是很可爱?” 小李佳伸着小手轻轻的摸了摸小宝宝皱巴发红的小脸儿,嘴里奶声奶气的唤着:“弟弟——” “对,是弟弟,我们是姐姐,以后要疼他这个弟弟。”李燕一手握着李佳的小手,另一只手轻抚着婴儿长着稀疏胎毛的小脑袋,鼻子有些发酸,眼睛刺痛发热。 当年,她这唯一的弟弟出了意外,全家人痛彻心肺。妹妹李佳和她搂在一起抱头痛哭,那时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光想着心都还在阵阵抽痛。 如今重活一回,亲眼见证弟弟的出生,李燕一时激动,险些不能自已。极力控制,方才忍住欲哭的冲动。 第八十章 “燕子?”吴芝兰坐的位置离李燕最近,察觉她的异样,歪着脑袋看她的眼睛:“哟,怎么还要掉猫崽儿(眼泪)了?” “可真地,五大娘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怎么了燕子,你妈给你生了个小弟弟你不高兴啊,怕以后你们不吃香儿了对不对?”崔玉梅拿话调侃着李燕。 “哎哟我大闺女吃醋啦?”崔玉凤伸出胳膊揽住李燕的小脖子,在她脸蛋儿上亲了口道:“放心吧,你们都是妈的孩子,哪能偏这个向那个,别瞎寻思了昂?” 李二凤拿手指头戳了下她的脑袋:“瞅你小心眼儿这样儿,小丫头心思就是多,还能跟你弟弟争啊?”视线一转,正好看见李佳瞪着双杏仁儿眼,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一动不动,顿时心软的化成水儿了:“哎哟我的宝宝儿,怎么把你给忘了?”伸手把小家伙抱上了炕,搂在怀里又亲又摸好顿安抚:“好啦,好啦,佳佳不怕不怕,姥姥疼疼昂——” 这时候李大中坐到了炕沿上,端起饭碗一勺勺喂崔玉凤吃鸡蛋。那眼睛里盛得满满的都是柔情,微翘起的嘴角直接召示他不错的心情。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仍然能让人感到温馨幸福。 这屋子里的人无一不是血脉至亲,俩夫妻能够有今天,谁看了都觉得高兴。尤其又是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每个人心里都觉得暖和和笑容攀上各自的脸庞,同时品尝着喜悦的滋味。 在兴奋之余,有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存在,这样的盛夏天儿里,坐月子是件相当苦逼的事。不能开窗吹风,不能受凉睡热炕,没用上三五天,崔玉凤和小宝宝就都起了一身的热痱子。只要走进屋里就能闻到一股子奶和汗液混合的酸酸的怪异味道,非常的不好闻。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有一个月,硬是忍忍也就过去了。 小宝宝李奇满月那天,正赶上学校开学,李燕升到四年级。 一百五十多名学生再一次的被打散混合重新分配班级,仍旧按照惯例的在各班级门板上贴了书写着成员的大红纸,开学的第一天按照上面的指示进入新的年级班组。 李燕被分到了四年二班,原来三年一班的同学差不多有五分之二被分到了一起。像是班长张浩、纪律委员修长军、文艺委员谢苗苗,还有勒小东、张广志、刘刚等等十八人。而以学习委员郭美玲为首的另外十八人被分配到了三班,而五人小团伙中唯一被分出去的高威则在剩下那十七人里,去了四年一班。 对于这件事高威很是不满的捶胸顿足干嚎了好一阵子,无力改变现实的他只能接受了这件事实。 比起一班和三班的两位中年女班任,四年二班的男班主任是位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大专生,名叫司永刚,现年二十三岁。 开学的那天,当司永刚那一米八的身高,修长骄矫的身姿一出现,直接秒杀掉全校众师生,顿时掳获崇拜者无数。 身为四年二班学生,能有这样一位外型帅到爆,拉风到不行的班主任,简直自豪的不行。尤其是他后来带学生的方式也较为民主自由化,很是让另外两班的学生羡慕不已。 对于这位小学四年到六年级的班主任,李燕可谓是记忆深刻,除了他较为出色的外表之外,其火爆的个性和独特的授课方式也让人很是难忘。 也是从他的身上,李燕体会到想要做一名合格优秀的班主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一如他本人在接班之初,曾信心满满,干劲儿十足,立誓要带出个全校闻名的班级。可到了第二年,他就时常报怨班主任老师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等到他们毕业在即,他甚至已经开始感叹这三年愣是老了十多岁,无论如何再也不带班了。 事实上司永刚也的确只带了他们这一批学生,以后只当任课老师,没再带过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说。 司永刚任教的第一天就按照自我模式的排了座位,不同于大多数高年级老师将女生和男生分开坐,反倒逆向而行,坚持让男女生混搭同桌。不分好学生与坏学生,一视同仁,全部拉到教室外面,按个头由低到高顺序排列,女生一排,男生一排,由前到后俩俩一桌。 李燕能和勒小东分到一桌纯属意外,前面的同学都已经碌续进了教室,眼瞅着再有三个就轮到了自已。右排的勒小东前面还有四个人,两人正好错开,课桌由左向右排成四行,很可能前后桌都分不上。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个男生突然回过头朝着身后的勒小东挤挤眼睛,小声的说了句什么,跟着把他推到了身前,跟着冲李燕身后的某女生龇牙傻乐。 这是个什么情况?李燕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溜了一圈儿,都是原来三班儿的学生,她见过面却都叫不上来名字。小三儿应该都认识,等回去问问她就明白了。 这次的分班,小三儿仍然是三班——四年三班。紧挨着她所在的二班,算是邻居了。 就是因为这临时的意外,李燕和勒小东被分到了一起成为了同桌,开始了一学期的学习生活。 但凡有过同桌经历的人都知道,两个小孩子坐在一起,这么近距离的相处,就跟舌头跟牙齿,哪能没有碰到一起的时候?就算李燕拥有着成年人的思想,可架不住勒小东是个货真价实的十一岁孩童。这个年纪是最熊最不老实的时候,再成熟也不可能跟大人一样沉稳,偶尔还是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两人的第一场战争发生在开学后的半个月,九月中旬正是秋老虎的天气,早晚两头挺凉快,中午却不比盛夏强多少。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刚结束,下午第一堂是数学课,同时担任主课老师的司永刚在前面正讲的热火朝天,底下几十颗小脑袋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在点头捣蒜似的打嗑睡。 李燕其实也在犯困却努力的睁大眼睛集中精神瞅着黑板,突然左胳膊被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微讶的侧头看了眼勒小东,见他若无其事的眼睛直看着前方,以为是他不小心也就没在意,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黑板。 停了能了五六秒钟,手背儿又被敲打了下,李燕静止没动弹像没发生过一样,紧跟着力道加重的接连两下,这回不能再误会了,皱紧了眉头转头小声摆着口型的问勒小东:“你打我干什么?”闲得蛋疼啊?后一句没说出口,只在肚里腹诽。 勒小东终于扭头,冲龇牙一乐,没回答她只是用胳膊用打了她一下,做出无声的挑衅动作。 李燕本来想不理他,接二连三的不消停实在是被弄烦了,握着拳头回击了下。 勒小东像是就在等着她跟他来个互动,嘴角上翘带着笑意越发有精神敲打的勤了。李燕也生气,你打来我就还击,一时两条胳膊动弹的频率比赛似的加快。 司永刚停下板书回过头来的时候,不想让他发现两人就会暂时停站,等到他再转过去时又打起来。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等到老师一走,李燕就迫不急待的质问道:“勒小东,你上课干嘛打我呀,我又没惹你?” 勒小东笑的十分欠揍:“我困了想提提精神,要不就睡着了。” “你困了就打我,你当我是清凉油啊?”李燕是又好气又好笑,不无埋怨道:“要是让老师逮着了肯定得挨罚站,我可不想受你连累,我跟你说别再打我啦?”警告无用反倒会适得其反,只能换个商量的口气试试。 “李燕,你不觉得好玩儿吗?我觉得可有意思了。” “不觉得,我一点儿都不觉得。” 勒小东顿了下,道:“那行,下节课我跟范磊换下座位,他说他同桌黄筱花特别能玩儿,我试试去。” 这个范磊就是开学第一天排座位时特意跟勒小东换位子的男生,后来听小三儿说,整个三年级他跟黄筱花一直坐同桌,关系特别的好,上课下课都在一起玩儿。 黄筱花体育好能长跑,人也长得高,性格跟个假小子似的爱疯闹,跟男生很能处得来。 第二堂课是自然,任课老师叫孙国柱,五十多岁,对学生不算严格,上他的课不用太紧张。通常是他在上面讲他的,学生在下面该忙活什么忙什么。虽说还不敢明目张胆,却是小动作不断。 勒小东真的按他说的跟范磊换了座位,上课的时候李燕好奇的投过去几眼,就看见他跟黄筱花在那里拿胳膊打架,心说到底是小孩子,又不是什么好游戏,这也能玩儿得起劲儿?暗自摇头,转回注意力听课。 范磊向来也是个闲不住的家伙,低头写了张纸条递了过来。 李燕打开一看,上面画了张大头像,仔细一看是孙国柱,特意把五官都给夸大了,面包做的短眉毛,眼睛小的成绿豆,嘴唇厚的成了两片香肠,鼻子被画成了鱼钩,下面来吊了条小干干鱼为人中线,整体看着十分滑稽可笑。怕她不明白似的还特意在旁边用箭头指着加了行字:孙老头,咋样像不像? 李燕忍不住乐,在另一边也写了几个字当评语:可以做顿好饭了! 范磊看了后捂着嘴缩脖儿跟那偷笑,跟着颇富想像力的又画了一张,方形四脚餐桌上放了几口热气腾腾的大碗,里头分别装着香肠、面包、鱼干儿、绿豆,有菜有饭还摆了两双筷子,有模有样还挺形像。 李燕跟着拿笔在旁边又下评语:孙老头以后中午可以不用带饭盒了! 范磊第一眼还没看明白,想了几秒才恍然大悟,无声的捶着桌面大笑。正好老师这会儿抬头,他比弹簧还快的飞速的收敛表情,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当回了认真听讲的学生。等到老师再低头翻书,他又趴在桌子上咧着嘴表演哑剧。 这家伙也太喜感了吧?李燕看他跟演戏法儿似的变脸,愣是没绷住‘扑哧’的乐出了声,所幸声音不大,没引来讲台上老师的注意。只是下面的同学有一些听见朝这边看过来。 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下课休息时间两个换座位的家伙又换了回来。比起范磊带着笑容的表情,勒小东的脸看起来绷得挺严肃。 范磊还不知死活的直跟他直叨叨:“勒小东,李燕太有意思了,有时间咱俩还换座位咋样?”后知后觉的才想起对方道:“哦,对了,你跟王筱花玩儿什么了,还忘问你了?” 勒小东没好气儿的道:“那你们玩儿什么了,还笑出声了,真的那么有意思吗?”稍带着瞟了眼李燕。 “哦,我画画玩儿让李燕看了。”范磊忙把自已的杰作拿出来显摆:“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勒小东瞥了眼,嫌弃道:“这叫什么呀,还没有狗爬拉的好看,也就哄哄小孩子吧。” “哎,勒小东,有能耐你也画啊,说嘴谁不会呀?”范磊觉得勒小东太不给他面子了,这么损败他,挺是生气。 “画就画,有什么可难的。”小孩子最爱不了激将,勒小东也不例外,立马就拿起铅笔找来白纸在上面随便快速的圈上几笔,一个人脑袋像就算完成。 范磊指着道:“这也能叫画啊,比三岁小孩儿强不了多少。哎,李燕,你给评一评我们俩个谁画得好?”为了证实自已的观点,还把旁边的李燕拉了进来。 “你们俩画的都比我好。”李燕又不傻,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哪能真的实话实说。 “不是问你这个,是我们俩个比。”范磊脑瓜子被浆子糊住了,非要较这个真儿。 他这一提高嗓门儿,顿时吸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张广志正想要来找勒小东出去溜达一圈儿,听见声音就凑了过来。 “哎哎,什么事儿大呼小叫的来我看看?”桌子上放着大白纸直接就被他抓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笑道:“这谁画的也太有水平了,脸是圆儿,眼睛也是圆儿,连嘴巴还是圆儿,是不是光会画圆圈儿呀?”头一抬,正好看见勒小东阴森森的瞅着他,当时就僵住了,张大的嘴慢慢收了回来,结巴道:“小、小东,该不是你吧?” “你说呢?” 勒小东的声儿都不对了,张广志苦着张脸小声嗫嚅:“那你不早说,我又不知道。” 范磊顿时来了精神,冲着勒小东道:“看见了吧,这就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地,知道自已不行了吧?往后别再随便笑话人了,没听说过吗,笑话人不如人——啊——”话音还没落地,勒小东、突然飞来一脚,直接就把他踹得倒退两步,一屁股蹲儿坐地上了。 范磊怔愕了两三秒钟,道:“哎呀呵,你还动手打人你?”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都顾不上拍,伸手就怼了下勒小东:“你再踹、再踹我看看——?” 勒小东倒也不客气,抬脚就又是一脚。 这回范磊可急眼了,大喝了声就朝他扑了上去。两小子顿时撕打在了一起,互相揪着彼此身上的衣服,胳膊缠到了一块儿去,腿在下面对踹。 “好了,别打了,你们俩个别再打了——”同学围上来拉架,女生在旁边焦急的劝解,几个男生分别拽住两人,硬是把缠在一块儿他们给分开。 范磊吃了好几脚,疼得眼圈儿都红了,憋上嘴就差没哭了:“勒小东,你欺负人,我哪里惹到你了?明明是你画的没我好,还不兴我说啊?” 勒小东倒是没有要哭的意思,只是那脸因为生气更白了,几乎已经到了惨白毫无血色的地步。浑身都在忍不住的发抖,气性是相当的大。 就为了谁画的好谁画的坏就能打成这样,实在是不至于。李燕觉得无法理解这些小男生的心理。 上课的铃声响了,各自都回到了座位。斗牛儿的俩人也都不再大眼瞪小眼,不服气也只能作罢。 自习上一如往常的热闹,乱哄哄的没有几个人在真正学习。班长张浩出声管了一回,声音能稍小些。 李燕认真的在做着课后作业,清楚的感觉到来自于左侧炙热的视线。从上课铃声响了以后,到目前为止已经足够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勒小东一直这么紧盯着她,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脸上长了花呢。 这要是不主动开口,他很可能会保持现状到下课,真要把怨气堆积那么久,估计要惹来大麻烦,能不能正常放学还在两说着。 暗里长叹口气,默默的放下手里的铅笔,侧过身郑重的向他道歉:“好吧,勒小东,我向你承认错误,下课的时候是我不对,表达的态度不够清楚,应该坚决的站在你这边,是我错了,你比范磊画的好,真的!”连她自已都觉得这话够真诚够诚肯,该满意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跟他坐同桌比跟我一起有意思?” “哎?”怎么跑到这个问题上了? “你别不承认了,你们俩个笑的那么开心,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你都说的这么肯定了那还问我?这话李燕当然不能说出来,反问他道:“那你不觉得范磊画的特别招笑吗?孙老头长的那样子可不就是饭菜开会吗?尤其是那两片香肠嘴,看着就想笑。” “他不就会画个画吗,有什么稀罕,你等着将来我肯定比他画得好。” 看他气乎乎的小样儿,李燕忍着笑,点头道:“那好,我等着。” 第八十一章 这年的十一假期,结束了一年的收成,李燕和崔文武商议后,又征得了李二凤崔明春的同意,将老崔家的七亩半地全部租用过来扣了八个大棚,和之前的十二个加起来,这样就有整二十个。 品种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菠菜和生菜,比例上以豆角和西红柿为主,其他为辅。 工人方面又增加了十个人,原来的两位带工师傅没有变,因为离家较远的原因,李燕事先约定了他们每周都有一天半带薪休假可以回家看望,只不过需要互相错开时间,不能同时休息,必须何证有一人在看管大棚。平时让两人租住在堡子里的一个四十几岁光棍儿家里,吃饭自已做,米面油菜全部供应。这样优厚的待遇两人自然十分高兴,工作上越发尽心尽职。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种植经验,这回比较容易上手的多,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只有一次芹菜棚在覆膜前暴发了蚜虫病,用了1500倍的刺心乳油喷洒,覆盖后又用灭蚜威烟剂进行了熏蒸,倒是有惊无险的安全度过了,之后都还算平稳顺利。 十一月份的时候,凌水镇新街项目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终于竣工完成。绽新的商铺、楼房和平整的街道,就等待着新户主的进驻。 崔玉凤记挂着服装店的事,早就让李燕关注着动向,只等着招商部门一放出消息,立马就买下了原位置上盖的近百坪商铺。迫不急待的找来工人进行装修,按照自已的想法设计了一番。趁着这个时间把积攒了一年多的图样制成成衣,只等着装修完毕重新开业。 在新街动工之初,李燕就已经有了打算,凌水镇的发展步伐在城乡来说已经算很快了,尤其是四年后特区设立以后,在整个县城来说算是首屈一指的大镇。人均消费能力逐年提高,比起小规模县丝毫不差。 现在进行地产投资最是合适不过,往后就算别的不干光是吃租就足够过活了。更别提房价高时再出手转让了,那绝对是利益可观。 为了这件事,李燕特意跟她爸李大中商量找到了他的朋友秦老三,他专管土地这块儿是主要负责人。 在动迁的这数十户里,只有少数再少数人用补偿款又加了些钱优先买下原址商铺,其他的全部由政府出面进行招商。 按照李燕的意思,想跟她爸李大中合伙尽可能多的购买。可李大中并没有那个心思,觉得经营小矿攒的钱已经足够养老,实在不愿意再那受那个张罗冒那个险。 见他坚持李燕也不强求,说多了反倒会引起怀疑,只是让他尽力让秦老三帮这个忙。 别看凌水镇这个地方小,有钱人还真是有,平日里都不显山不露水,到了这时候都冒出了头,很多人对此都很感兴趣,争相抢买。这些人里李燕大多数都不认识,少数听说过名子,只有一个人算是熟悉一些。 确切的说,是这个人的儿子跟她相识。这人的姓很少见,姓勒叫勒宝山,做粮食生意,在凌水镇开了家粮油店。这次新街的建成,他一口气买下了十间商铺两幢小二节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正经的有钱人才能做到。这一下子他的名声就传遍了凌水镇。 这勒宝山就是勒小东他爸,从D市搬来镇上已经九年的城市人。签合同那天,李燕在秦老三的办公室见到了他,这才知道勒小东那双狭长的凤眼怎么来的完全是遗传他爸了。 勒宝山人长得一般,个子很高,浑身的书卷气,看起来更像个学者而不是商人。走起路来轻飘飘怕踩死蚂蚁样的小心,说话的速度也很慢,给人种深思熟虑后才有决定的感觉。 当时李燕已经成功选中一幢四层楼和紧临的六间商铺,正从办公桌前起身想坐回沙发上,刚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的勒宝山。他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微笑着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样的头脑,难得难得!” 李燕微怔了下,随即明白他肯定是刚才站在她身后半天了,看见她对着图纸选地方,估摸着他也看好了那位置,被她捷足先登了这才发了两句感慨。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谢谢叔叔夸奖。”跟着走到崔文武旁边坐下。 勒宝山坐到办公桌前,对着另一头的秦老三道:“老三,这是谁家的孩子,了不得啊?” 秦老三道:“哦,她爸是李大中,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听过。”勒宝山点了下头,显然并不想再多谈,转移了话题直奔主题道:“来,给我看看效果图——” 在选定位置和铺子的当天,李燕就交了钱。这次她没再和崔文武一起合伙,而是以各自的名义购买。比起她的全力以赴投入,崔文武只拿出了少部分积蓄买下了两间商铺。 李燕在开始就跟他说清楚了,这算是个人投资,不再是共有财产,让他自已拿主意,当然也委婉的说了一些将来会升值的话,最终崔文武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定。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李燕的话产生置疑,而是做为未婚男青年的诸多顾虑。他总得为将要结婚生子做些打算,李燕是小姑娘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他则不同,二十岁的年纪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遇着合适的姑娘,定婚、结婚、采礼等等一系列费用就不少,他现在的身份好歹也算是个老板,酒席、婚礼怎么也不能办得太寒酸,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不是小数,手里没有些钱总是会觉得发慌不踏实。 他的这些顾虑李燕都能够理解,自然不会强求。买完这些以后,她手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商铺打出出租消息后,在租方上门之前还需要一段时间,租金不会太快回笼。所幸大棚已经走上轨道,不需要再投资多少,平时花销又不多,倒也足够应付。 也就在这段钱紧的时间里,李燕再次发现了生钱的良机,只是这次施实起来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困难。原因无他,主要是有人从中做梗,在生财路上设下了障碍。 G市是个县级市,原本和K县平级同隶属于D市,处于沿海地相带,后来经济大开发被评高级别。两者分别在D市的东西两侧,彼此相距三小时左右车程。 当年崔玉梅嫁给周培伍后,穷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甚至到了兜里只揣了一块钱能过十几天的地步,就差没当裤子了。崔玉凤心疼老妹妹,就跟李大中商量着让他帮着想想办法。李大中有个朋友在G县做粮食生意,正好手下缺个保镖,就让周培伍过了。就这么着两人才在那里安了家住了下来。 李燕记得他们过去没多久,周培伍就雇了辆卡车从凌水镇的粮店不知道怎么就赊了一车大豆运回G县,倒手卖了钱再回来付帐拉第二趟。就这么着一车车的捣腾了五六天,赚了两万多块钱,放在兜里还没揣热乎,转眼就上了赌局耍了一天一夜的钱输了个净光,崔玉梅光知道他去运大豆,连毛儿都没见着,他就输干了两爪儿回去了。 她之所以记得比较清楚,那是因为后来周培武每次回到周家堡都吹嘘当年挣钱的丰功伟绩,耳朵听的都起老茧了,想不记得都挺难。 其实这事说穿了也没什么难,不过就是利用两地大豆的差价来赚钱而已。为了把握些,李燕特意做好了调查,在得知每斤相差两毛多,证实了这个消息时,不仅暗自欣喜。迫不急待的跟崔文武商量完后着手此事,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等到别人全都发现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崔文武这几年经营小矿也有些人脉,动用关系弄来了三辆卡车,勒宝山那里也事先约定好,他长年经营粮食生意,自然有货源渠道,连夜就运来了一车皮的大豆。G县那边也找人联系好了,对方也颇有实力,说好有多少要多少,听说是够数量就会装船往国外出口。关于这一点李燕并不关心,管他是往哪里销都好,只要不差儿钱就行。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货也全部装好就差往外运了。就是这个当口,勒宝山却突然有了异意,不再只同意付定手钱,而是要百分之七十的款额。那就是七八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这要是在李燕买下那些铺子之前,倒也不成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光崔文武手里的钱根本不够。 李燕想跟他爸李大中开口借,可是这么大笔钱需要提前跟信用社打招呼,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取出来。这样一来势必要错过最好时机,来回最少耽误三四天的时间,要少挣很多。 眼瞅着那钱就在前方,再走两步就能捡起来,却硬生生被横生出来的枝节给挡住了,放谁身上谁不上火。崔文武气的直骂勒宝山不讲究,说好的事临时变了卦。 李燕起初也有些生气,后来想开了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几十吨的货,要是中间出个差池,损失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儿,那可就是上百万的钱。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是笔巨款。 不过,他这临时改变主意的背后应该有什么事催使而成。不然以他向来良好的信誉而言应当不会如此。 形势一时僵住,不知该怎么办才最好。李燕想得脑瓜子都疼,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愣是没说动勒宝山。被逼无奈,只能先把这三车的钱先付掉拉走再说。 意想不到的是,勒宝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连这三车都不肯卖了。他的借口是要盘点库存,暂时不方便出售。这明摆着就是托词,光听了都会觉得好笑,谁要能相信估计就是彪透腔了。 就在李燕一筹莫展的时候,同桌的那家伙牙龇龇的冲她乐:“怎么了李燕,是不是有事儿啊,你求求我呗?” 这句话就像盛暑天里兜头浇了盆雪水,把混乱高温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淋明白了,顿时醒悟勒宝山之所以临时反悔,肯定是勒小东这家伙在背后搞的鬼。 认识这小子也不是三天两天了,知道属叫驴的得顺毛捋。 “勒小东,你帮我跟你爸说说呗,那车皮大豆我和我老舅肯定要,弄好了这些根本不够还得再要两车皮呢,挣了钱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李燕尽可能的放低姿态跟他商量。 勒小东道:“你想用顿饭就打发我呀,不干!”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听这话是有门儿啊,李燕当时就眼睛一亮:“那你说说怎么样才能帮我这个忙?” 勒小东收了笑,变得十分认真严肃的看着她,稍顿了三四秒钟才道:“李燕,我们合伙怎么样?” 这个提意倒挺有意思,李燕微怔了下,随即道:“你说怎么合伙?”她倒是想听听看,怎样才是双赢的好办法。 勒小东侧坐着身手肘横放在椅子上,胸有成竹的不紧不慢的道:“你们可以只付定钱,而不用交那么多货款,不过要跟我们合伙。除了你那三辆车,我爸还可以调来四五辆一起装货,赚来的钱两边平分,你看怎么样?” 李燕点点头:“好倒是好,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知道了途径自已干,把我和我老舅撇出来?”过河拆桥这种事屡见不鲜,她可不会谁都轻易相信。说穿了这个买卖就是个消息,谁得着谁都能赚钱。 “我保证我爸不会这么做的。” “那谁知道?” 勒小东那脸立时就黑了几分,道:“你以前不是都答应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吗,怎么现在还想反悔呀?我不都说不能够吗,你还担心什么?” 李燕一看他这是要急眼啊,立马没电把一堆质疑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心说反正第一趟的钱是她结算,怎么样也不算吃亏。他想要合伙那就伙吧,大不了钱先扣着拖到最后再给就是了。 横挡的这道障碍算是清除了,勒宝山的效率也是相当惊人,当天中午就调来了四辆卡车,全都装满后和着崔文武弄来的三辆一起运往G县。 第一趟很是顺利,崔文武带着车队和几个押运工人将近八点钟才返回来。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早晨四点钟开始第二趟运送。 李燕不到凌晨三点钟就起来跟崔文武一起到车站仓库装货,勒宝山也带着勒小东过来,等到把七辆卡车全部装完送走,勒宝山才开着车把两个小孩儿送到街里。 李燕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四点半,离上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么早去学校完全没必要,可要是回家又平白把时间浪费在了道儿上。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回家还是去学校? 勒宝山也看出来她的窘状,像是早就打算好了似的笑笑:“燕子,别想了,跟叔进家里待会儿,早饭就跟这儿吃,到时候跟小东一起去上学。” “这——”在不算熟悉的人家吃早饭,这对于李燕来说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犹豫。 “这什么这,快点儿进去吧!”勒小东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就拽进门去。 勒家住的是二节小楼房,一进门是大客厅,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也很安静,估计是勒小西和柳絮云时间太早还没有起床。勒宝山进了厨房去生火做饭,勒小东把李燕带上了二楼他的房间。 大约二十坪的房间里布置的相当干净,素色的棉布印花床单,同色系的窗帘,布置的风格跟他的身份不尽相同,应该是柳絮云的杰作。想也知道,在样年纪的小男生还没有到拥有自已品味的年纪,随便什么样都好。唯一较为符合他学生身份的就是右侧墙壁边立着个书柜,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书。大致看了下,涉及类较杂,比较多的就是历史方面的书籍,尤其是人物传记,哪朝哪代的都有。 李燕随手拿起了一本比较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订装本,没有书名,表面上只用墨水写了个数字二十一,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翻到里面,都是竖写成行由右往左读的黑体字,其中有些段落句字用笔在下面用波浪线画出来,空白处或长或短的写着心得,字体劲瘦有力一看就不是出自小孩子之手。内容都是文言文,比较生涩难懂,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书摆放的地方是不是错了,完全不应该在个小孩子的房间书柜里出现。 勒小东给她倒了杯热水走过来:“你喜欢这书吗,可以拿回去看。”到了他的地盘上,不像在学校那么牛逼哄哄的温和不少。 “这是什么书,你能看懂吗?”李燕抬起头接过杯子喝了口。 “勒不太懂,不过可以读我爷爷写下的内容,能明白个大概。” 原来如此,李燕恍然大悟,笑着晃了晃脑袋:“我不看,就是好奇问一问。”随手把书放了回去。 勒小东盯着她收回的手,顿了两秒道:“我爷爷说我现在懂得只是些皮毛,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古董这行里头学问大了去了,他学了几十年都不敢说完全懂,我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你、你是说刚才那书是关于古董知识的?”李燕有些吃惊。 勒小东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爷爷说它只是本闲书,里面稍带着提到了那么一两句。不过,你别看它挺旧不太像样子,可是有些年头了,最少也能值个万把块钱。”李燕惊讶的重新又把视线投到那本书,现在就值上万块,那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十几二十年后岂不是更值钱了吗?难道说这就是别人口中所谓的孤本之类的? 第八十二章 究竟是不是,李燕是无从知晓,只是觉得这位勒爷爷对自已孙子可真是够大方,这么值钱的东西说给就给,还被他当成一股书籍的放在了书柜子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摆放,难道就不担心被人给偷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勒小东含了块糖倒靠在床上,手肘支着脑袋问李燕:“哎,你困不困,要不咱们睡一觉再下去吃饭吧?” 李燕本来在慢条斯理的喝着水,一口差点儿没呛死,弯着脸捶着胸口就是一阵狂咳。 勒小东站起来递过条手绢儿,皱着眉头斜眼瞅她,不无嫌弃道:“说你还不乐意听,喝水都能呛着,不是笨蛋是什么?给,擦擦嘴——” 渐渐收了咳势,收起手绢擦了嘴上的水渍,道:“我不——咳咳——困,你睡吧——咳——”不是她想多了,实在是他说的话实在是震撼力太强了,她接受无能啊! 勒小东凑得更近些,那张初显妖孽的脸离她的鼻尖不过半尺,带着邪邪的坏笑道:“李燕,你刚才是不是想什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李燕觉得更尴尬了,扭过脸借故放下杯子不去看他,尽量平和的语调道:“你想多了,我就是喝水呛到了,你不是困了,那去睡吧。我、我下去转转。” “不用再假装了,你暗恋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勒小东转身又坐回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道:“行了,别再别扭了,过来坐吧。” 李燕心说,坐就坐,我还怕你个小毛孩子不成?当即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坐在床沿上。 她这么听话,勒小东感到很满意,起身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糖塞到李燕手里:“喏,这是我奶奶找人给我捎回来的奶糖,咱们镇上都没有卖,你尝尝——” 咦,是大白兔!李燕眼前一亮,这糖可是有些年头没吃了,剥了一块儿就扔进嘴里,浓浓的奶香味瞬间布满味蕾,地道的奶糖味儿,跟记忆中的一样。 看她吃得不自觉的笑眯了眼,勒小东颇为自豪道:“怎么样,没吃过吧,好吃吧?你以后要是还这么听我话,这些糖你就可以随便吃。” 李燕出于习惯性的边嚼着奶糖,边重重点着头,本着他说什么是什么,不回嘴不质疑的良好态度。不声不响的把手里的糖全装进了上衣口袋里,决定拿回家给小李佳尝尝。 勒小东心情不错,朝后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直的瞅着天棚,沉默了会儿道:“李燕,你说我们长大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长大了以后?”李燕顿了顿,开玩笑道:“你是俊男,我是美女呗,还能什么样?” “你是不是还想说俊男美女正好可以凑一对儿?我不是都说我已经知道了吗,你不用老是提醒喜欢我这件事。” 李燕:“……”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长大了以后我们都会干什么?” “那你想干什么?” “我嘛想当个武功盖世的英雄,到时候可以拯救世界,让所以人都崇拜我。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啊?” “威风,威风,真是威风!”李燕偷着乐,是不是每个小男孩儿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还拯救世界呢,真当自已是超人啊? “这事儿光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跟刘刚他们说,听见没有?” 勒小东一副这是秘密,只有我们俩个人可以分享的架势让李燕很有觉得负担,干干的笑了两声,转头朝着门口看了眼,故意错开话题道:“那个,勒小东,你爸是不是弄好饭了,我下去看看吧?” 勒小东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嗯,五点四十五了,快到点了,那我们下去吧。” 这时候楼下也有了动静,估计是柳絮云起床了,勒宝山和她正在小声的说话。李燕和勒小东往楼下走,背后传来房门的‘吱嘎’声,勒小西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门口,看见李燕稍微愣了下,随即笑了笑。 “饭都好了,动作快点赶快过来吃饭。”柳絮云从厨房里往外端着稀粥,冲着仨孩子喊。 这顿早饭勒宝山做得很是用心,熬得粘稠的大米稀粥,外面买回来的热乎馒头,又油煎了饺子。拌得胡萝卜、黄瓜两样小咸菜,红红绿绿搭配得十分好看,上面滴了几滴香油,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还有用小葱炒了一盘鸡蛋,黄灿灿的上面点缀着翠绿,色泽诱人。 大早起来胃肠就开始了蠕动,李燕其实早就饿了,还好之前有那两块儿‘大白兔’垫底儿,不至于饥肠辘辘。 “来,燕子,快坐下来吃饭。”有别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傲鄙视,柳絮云可以说是相当热情,拉着李燕的小胳膊坐到了自已身边,又是递筷子又是夹菜,把一双儿女全都抛在脑后。 “谢谢!”李燕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既便是饿了也没有迫不急待的举筷就食,客客气气的推让了一番,等到勒家人全都坐下来,勒宝山吃了第一口后宣布开动,这才低头喝粥。 这样的举动明显的体现了良好的家教,这让勒宝山夫妇俩不约而同的暗自点头赞许。再看到李燕较为文雅的吃相,越发觉得不错。 勒小西吃得很少,没动几下就撂了筷子,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利用上学前的这段时间抓紧再背几个单词。已经初二的她,学习开始紧张起来,空闲时间都拿来用功了。 柳絮云唠叨了几句,无非是嫌女儿吃得太少,不能光知道学习不顾身体这样的关心话,被勒小东嫌烦的打断:“好了妈,你天天说不嫌累啊?” “去,你这孩子,妈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没看见你姐瘦的就剩骨头了吗,小女孩儿太瘦了别人会以为不健康,将来连对象都找不着。”柳絮云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看李燕,抿嘴一笑:“嗯,要是像燕子这样就好了,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李燕刚喝了口粥,又夹了块咸黄瓜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根本张不开嘴,只能笑眯了眼算是回复。 勒宝山跟着附合的点点头:“是啊,燕子你这样正好,小丫头就该这样水灵灵肉嫩嫩的,小西你姐姐就太瘦了,来阵风都能吹跑喽,你可别学她,多吃点多吃点。”说着往李燕面前的小碟子里直夹煎饺。 “谢谢叔,我自已来,我自已来!”太过的热情也是让人吃不消啊! 勒小东吃饭很快,两小碗稀粥下肚,外加一个馒头两个煎饺,擦完嘴站起身朝着还在低头苦吃的李燕道:“行了,别吃了,咱们走吧。” “咦?”李燕举着筷子愕然的抬头。 柳絮云皱紧眉头斥责道:“你这孩子,人家还没吃完呢,坐着等会儿,快点儿!” “催工不催食,你小子懂吗?”勒宝山瞪了他一眼,回头温和的道:“燕子,你别听他的慢慢吃,不着急昂!” 李燕收到了勒小东满是警告意味的暗示,喝掉碗里剩下的稀粥,放下了筷子起身道:“叔,婶儿,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怎么这么快,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李燕不住的点头,把放在旁边的书包背了起来。 勒小东已经准备就绪的等在了门口,正从书包里掏出红领巾来,朝着她道:“李燕,你过来一下,给我系上。” “哦,好。”李燕跟勒宝山和柳絮云说了声再见打完了招呼,推门而出,熟练的打着红领巾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项工作了,之前就已经有过被使唤的经验,出于习惯性以至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要不怎么说习惯是种非常可怕的东西! 可在勒宝山和柳絮云眼里却难免会生出一些联想来,直到背着书包的两背影走出百米远外,前者才道:“云云,你觉不觉得咱们儿子对燕子这丫头有点儿不一样?” “我也看出来了,小东这臭小子跟我们都不说太亲,别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你爸,这还是头一次看他跟谁走得这么近呢。” “燕子这小姑娘挺好,我看干脆让她当咱们儿媳妇得了?”这话是一半玩笑一半当真。 柳絮云白了他一眼:“想得还真多,他们才多大点儿啊就寻思着以后的事儿了。咱们小东怎么说也是市里人,哪能找个农村的丫头,我可不同意。” 勒宝山一怔:“我看你刚才对她不是挺热情的吗,还以为你肯定能乐意呢。” “我乐意什么,还不是看着你们一起做生意,不然我用得着跟个小丫头热情吗?”柳絮云抹身回屋,坐到餐桌前继续吃早饭。 对于自已这个脸蛋儿漂亮性格上却不太好相处的老婆,勒宝山向来是没辙儿,知道说服不了她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现在来说还早得很,倒也不用太着急。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还有儿子小东呢,这小子真要较起劲儿来,那是谁都不好使,这么点年纪就这样,长大了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他自己会看着办,用不着他这个爹在这里瞎操心! 再说李燕和勒小东一起去上学,半路上遇见了谢苗苗,三人刚走到学校大门口,走在最后的谢苗苗就叫住了二人。 “李燕,我跟勒小东有事儿要说,你先进去吧。” 李燕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道:“哦,那行,你们说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勒小东叫住了她:“你不用先走。谢苗苗,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扭头冲着谢苗苗,明显不打算瞒着李燕的表现。 谢苗苗小脸蛋红扑扑的黑溜溜的眼睛在李燕身上转了转,跟着颇为哀怨的看着勒小东,咬了咬牙从书包里掏出了粉红心型的贺年卡,‘呼’的递了过去:“勒小东,我、我喜欢你,我们交朋友吧?” 哇——早恋啊,还是倒追,小丫头,你挺猛啊! 李燕瞪大了眼睛盯着谢苗苗,正研究着这小姑娘哪里来的勇气,就听见旁边勒小东在惊讶过后,用他那惯有牛哄哄、气死人不尝命的语调道:“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又不喜欢你,把东西收回去,我不要。” 这话实在是有够伤人,谢苗苗当时就流了眼泪,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哽咽着道:“我、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咱们班的郝文静?” 哟,这还有内幕呢!李燕竖起耳朵蹭着听热闹。 谢苗苗说的这个郝文静是四年二班的宣传委员,是学校文艺队的骨干,在唱歌和跳舞上比谢苗苗要稍胜一筹,长相上跟她也是各有千秋,一个大眼睛圆脸可爱,一个长眼睛尖下颌清秀,相比较起来在班上的人缘要比她这个文艺委员好。 勒小东的拒绝,让谢苗苗直接就想到了这个假想敌,在她以为除了郝文静根本没有谁的风头能胜过她。再加上平常下课,郝文静总是找机会往勒小东身边凑,除了她没有别人。 至于李燕这个跟勒小东走的最近的女生,谢苗苗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这跟李燕刻意表现出来规规矩矩、勤勤肯肯的好学生形象有着直接关联。以至于把她直接归类于铁哥们一类,跟刘刚、张广志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被对方表白不成又是一通猜疑,勒小东本来不算太好的脾气立时有了着落点,扬高了嗓音斥道:“谢苗苗,你瞎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郝文静了?”稍带的瞅了李燕一眼,看她正目不转睛、兴味盎然的似乎在等着谢苗苗往下说的表情,顿时心头冒起一阵怒火,吼了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敢紧走?” 火力一下子偏了过来朝她喷射,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道:“哦,那行,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抬脚迈进学校大门,不无遗撼的回头瞅瞅。 这回勒小东没再叫她,而是冷着脸看着她转过头进了校园里。 李燕进了教室,可能是之前被提及的关系,她一眼就看向了坐在第二排的郝文静,也是刚来正把书包里的书本往外掏,跟着同桌在低声说话,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长相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还真别说,谢苗苗这回算是遇着对手了,勒小东这小子究竟会被谁逮着,真是说不准呢。李燕如是的想,迈步走向自已的坐位。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勒小东才从外面进来,拉长着张脸毫不掩饰不爽的心情。谢苗苗跟在他身后,红着眼眶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不时抬眼瞄着他的背影,手里紧紧攒着那张贺年卡。 勒小东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把书包重重的丢到了书桌上,侧头朝着李燕看了过来,直把她给看得一头雾水,跟着是莫名觉得心虚。 为了避敛锋芒,李燕缩着脖子低头老实的温习新课,没自找没趣儿的跟他打招呼。不想却因此把他给招惹了,就听他没好气儿的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说句老实话,李燕此刻那可真是好奇的要命,这可是头一回看见小女生跟小男生表白,就等着结果呢,要不是看勒小东脸色不对劲儿早就问出口了,听他这么一说那真是求之不得。女人骨子里隐藏着的那点儿八卦天性瞬时间涌了上来,趴在桌子上,贼昔昔的小声道:“哎哎,那你答应谢苗苗了吗?” 勒小东那狭长的凤眼一挑,不动声色的道:“你说呢?” 李燕丝毫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快速的思考了下,非常认真的道:“要我说,谢苗苗和郝文静都挺好,你跟哪个交朋友都不错。”她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养眼的考虑,勒小东自然不用多说,小美男一个,两小姑娘能文能舞,都是顶尖儿的人选,这要是凑成一对走在一起,那就是金童玉女,绝对的赏心悦目。 “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我真的觉得她们俩个都不错,你选哪个都行。”李燕直觉的点头。 话音刚落,勒小东‘腾’的就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往外侧身大跨步朝着谢苗苗走过去。后者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蔫头搭脑的提不起精神,猛然察觉时,躺在书课上的那张粉色的贺年卡被人一把薅到手里。惊愕的抬头,正好看见勒小站在身边,朝她宣布道:“谢苗苗,这张贺年卡我收下了,你说的事我答应你。” “呀,真的啊?”谢苗苗回过神儿来,笑弯了眼,露出两个大酒窝,甜甜的道:“勒小东,你真是太好了!”看她这激动劲儿,要不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都能扑过去亲上两口。 这一番对白那是有人清楚有人糊涂,大部分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当然,也有人心里挺不是滋味儿,暗下撇了撇嘴,把脸转过去不想再看这一幕。 谢苗苗心知肚明的朝着郝文静瞟去一眼,其中得意示威的意味十分明显。‘情敌’这词儿,不光对于成年人适用,像她们这样的小丫头也一样识得个中滋味。 第八十三章 这次的大豆生意做了六天,抛除各项费用后两方共计赚到了二十万零四千,李燕和崔文武每个人分到了五万零一千,而勒宝山占到一半儿这下子就拿到了十万多。短短不到一个星期里,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收工的那天,勒宝山特意在家设宴,把李燕和崔文武这对舅甥请了过来。席上无非就是合作愉快,双方赢利有机会再合作之类的场面客套话。 这种家宴性质的款待,更能表明心意,比起在饭店摆桌要显亲切几分。勒宝山是个精明的商人,对于人心的把握也很有一套。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向来聪明的儿子会折他的后台。 桌席上,勒小东由始自终闷头不语,就连勒宝山介绍崔文武时让他开口叫人都没见他出声,只从鼻子里发出了声‘嗯’,算是知道了。而作为同桌的李燕,被他干脆直接无视,连半个眼神都吝啬投过去。 “你们这俩个孩子,这是怎么了,闹别扭吵架啦?”再迟钝的人也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一个班的同学又坐同桌,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声,貌似除了吵架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对于李燕来说,这已经不算是稀奇了,这些天勒小东就是种爱搭不理的态度,上课时认真听讲倒也说不出别的来,可是下了课休息时间他也不再主动跟她说话聊天,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就以往的经验告诉她,某人这是生气了,而且还是挺严重的那种。可问题是,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他?李燕觉得挺头疼。 勒小东的这种情绪有越发严重的趋势,直接影响到了她的日常学习生活。比如,那动不动就飞射来的小眼刀子,盯得她浑身都不自在,课堂上无法集中精神听课,已经被老师点名了两回说精神溜号挨了批评。再比如,下课围坐过来的同学,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孤立她,很少有人跟她搭话。甚至到了找人一起上厕所都变得有些困难。再再比如,有一天班里的某位女同学竟然放出话来要放学后找人一起收拾她,而她只不过在课间操时不小心的踩了这女生的脚趾头一下。而此女生跟谢苗苗是死党。 不用说,这些行径肯定是受了勒小东的鼓动。凭她平日里的表现,不招灾不惹祸,一门心思的老实学习,没有他从中作梗哪会儿有这么多事儿? 李燕觉得有必要跟勒小东谈谈了,不然按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这闹心事儿只会是越来越多,烦不胜烦。 趁着某天放学后,李燕把勒小东给叫住了,以着非常诚肯的态度来表明意图:“勒小东,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时候已经是深冬,天气已经很冷了。 听了这句话,勒小东那眼神冷得跟外面屋檐下的冰溜子实在有的一拼,上下的打量了她两眼像是挺失望,半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直接捞起书包就走。 “哎哎——勒小东你别走啊!”李燕情急之下往前一扑,半边身斜跨过课桌,一把拽住书包带,勒小东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扯了回来,晃了两晃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恼怒之下勒小东也忘记了不跟李燕说话,冲口而出。 李燕半悬空的脚落了地,龇牙咧嘴的用力揉了揉硌疼的小肋骨,这才开口道:“勒小东,看在咱俩这交情的份上,你就给我个痛快话行吗,到底我哪里惹着你了,我改还不行吗?” “谁跟你有交情了,你别乱攀关系。”勒小东白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看她。 熊孩子真TM操蛋,李燕在心里煽了他无数个巴掌,表面上还要维持着笑脸,轻碰了下他的胳膊道:“勒小东,你就别生气了呗,你看,我都给你买贺年卡了。”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从课桌里掏了出来。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贺年卡片,6寸照片大小,正面印着当下正流行的偶像组合小虎队的全身像,白底五彩幻框。这是校门口摆的小摊子车前卖得最疯的一种贺年卡,很受小学生喜欢。 勒小东看了两眼就把卡片翻到背面,印着红色横线格子里正是李燕的笔记,上头工整的书写着两行字:勒小东,元旦快乐!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左下角画了个笑脸,两边各有一个小人儿在笑脸上方牵着手,旁边是写着:我们和好吧?大大的问号还用墨水特意加粗加重。 这是李燕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间闹别扭通常都是用这种方式缓和彼此尴尬的气氛。加上元旦就快要到了,送张贺年卡也合情合理。 还真是别说,勒小东在看完背书后,总算是雨过天晴的不再给她脸色看,缓和了语气道:“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翻了翻手上的贺年卡,略带嫌弃道:“这种卡片有什么好,也就你们女生才会喜欢。你要送就送好点儿的,下次给我买明信片。” “……哦,好,等我有时间去邮局买。”熊孩子,毛病还挺多! 勒小东把他那漂亮的凤眼一瞪:“什么叫有时间?难道你现在没有吗?” “那好,我现在就出去买,你要不要去?”可真是难侍候的爷啊,李燕觉得很是无奈。 “给我买的当然我要挑一挑图案了,走吧,动作快点儿,邮局好下班儿了——” 五分钟后,镇街邮局里。 李燕低头认命的在买到的明信片上填写着邮寄地址,相同的信息写到第二遍的时候,她觉得脸都要丢光了。 这要是多些她这样的邮户,送信的邮局大叔估计都得气疯。从学校到邮局统共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抬脚眨巴眼儿的工夫就走到了,也就只有像某人这么脑残的家伙才会想要寄什么明信片。 本来勒小东开口的时候李燕并没有多想,以为他觉得三毛五分钱的贺年卡没有三块钱的明信片上档次有面子,反正她也不差这块八毛的买了也就买了,哪知道他还煞有其事要她以寄邮的方式赠送。这要俩人离得远也行,屁大远点儿的道不够费事的。 当然,这些报怨都咽在肚子里,外表那是没露出半分来。只是不带丝毫负面情绪,完全是好奇的语气问他道:“怎么都是送,为什么要用邮寄呢,直接给你不一样吗?” 勒小东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红,以怒言来掩饰自已的不自在:“让你邮就邮,哪来这么多话?你要是不想送给我,那就算了。” 李燕小声嗫嚅道:“我也没说不送啊,这不正写着吗?”也不敢再提这话题,快速的把地址填写好,出门投进邮箱里。 直到这会儿某人才算满意,手里握了两张绽新的名信片,跟李燕道:“我也不能让你白送,这两张是我还你的,等我回家写好了以后明天上学的时候给你。” 啥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让她邮寄,他就直接送,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吗? 这一番耽搁下来,回到家时已经五点钟了。冬天日照时间短,这个点儿天儿已经黑了下来。 吴芝兰摆好了饭桌,一家老小围坐过来吃晚饭。 因为第二天准备杀猪,四个大人商量着请谁不请谁,做几道菜,焖白米饭还是黄米饭的事。李燕也插不上嘴,边吃饭边趴在炕沿上逗着翻身翻得极其顺溜儿的李奇,小家伙趴在那里,努力的抬着头,脑门前一堆的褶子像个小老头儿,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四处的啥么,虎头虎脑的十分招人亲。 就为了这小家伙,大队主管计划生育的妇女队长联合镇上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特意登门罚款五千元,作为超生的代价。当然,这些钱对于如今的老李家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李大中痛痛快的就交了罚款,还特意请了一干人等去饭店吃了顿中午饭,直弄得那些人觉得挺不好意思。 崔玉凤自打生了小李奇以后,可以说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当初戴贵花讥笑她生不出儿子的话,她是时刻都记在心里,这一朝得男,专门买了几十斤的喜糖,可堡子里挨家挨户的发。尤其是周生家,还特意发了双份儿,间接的回了戴贵花一耳光。 这两年周家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戴贵花又生了个女儿,一家四口全靠周生一个人在煤台装车打零工挣俩儿钱,生活过的挺紧巴。生完女儿没过多久,戴贵花就又犯了老毛病,时常把男人带回家里‘抱窝。’周生最开始的那点儿雄风也随着日子的辛苦劳累而逐渐被消磨掉了,又回到了之前敢怒不敢言的那副窝囊相。 对于戴贵花再度出山勾三搭四的这种行径,崔玉凤除了唾弃之外倒也没太去花心思。李大中是真的变好了,虽说离二十四孝丈夫有段距离,却比从前好上太多太多。单就他知道心疼老婆孩子这一条,崔玉凤就觉得相当满足。至于他有没有到外面风流去,经过了之前的那些事她也早就看开了,不再自找烦恼,没事儿瞎乱寻思。只要他不在家跟前儿胡搞,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懒得去管。把精力都用在了孩子们和重新开业的服装店上。 要说崔玉凤还真是多心了,李大中在春天的时候又包了个小矿,要操心的事多了不少,可能当真是浪子回头了,一门心思着挣钱顾着家里爹妈老婆孩子,没再去花心。 李武昌岁数渐大,腿脚也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皮子生意也停了下来,家主的地位也转让给了儿子李大中。每个月从他那里拿个两百块的零花钱,叼着香烟可堡子里溜达,倒也自在惬意。 吴芝兰依旧操持着家务,活没少干,牢骚也没少发。还是那么急燥没事儿就板着张脸,不见笑面儿。时常为李武昌跟堡子里哪个老娘们动手动脚揩油而生气上火。 而李燕还是跟崔文武合伙做着大棚菜和小矿上的生意,至于刚买下不久的那些商铺则全部都租了出去,而那栋四层楼却一直没动,她是另有打算。 这些都是之前碌续发生的事情,却说现在,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晨。 大概五点多钟,李大中和吴芝兰就先后起床了,打开门前雨达的灯,开始忙活起来。前者准备杀猪用的工具,又把两口大锅连锅罩一起支在了院子里。后者抱了柴禾,把外面屋里四口大锅全都添上了清水烧开,等着秃噜毛、烀肉。 李燕六点钟出门上学的时候,李二凤和崔文武已经过来了。两人一个是来抱孩子,担心到时候人太多顾不上小李奇,要把他带走跟小姐姐李佳一起玩儿,崔玉凤空出手来好做饭炒菜。另一个则是过来帮忙搭把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干。 杀猪的时候就是这样,男人有男人的活儿,女人有女人的活儿,相互分工,协力吃肉。 老李家每年杀猪都特别的热闹,从中午到晚上,不摆个十桌八桌的那都不算完。亲戚朋友、堡子里的男女老少、除了个别不太走动的人家之外差不多该请都得请到。这种风俗不光是一家,堡子里家家户户都一样。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从进入寒冬以后,碌续就开始有人家杀猪了。个把月的时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尤其像李大中这样有人缘有身份的人,谁家杀猪都不会忘了请他去。 吃别人的当然就得请回去,不然那就是欠了人情了。所以每年杀猪的时候,都会来很多人。 李燕骨子里是个十分喜静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氛围,对于她来说宁肯不吃这顿肉也不愿意耳朵根子受扰被吵闹上一整天。更别说从早到晚的忙活,累得屁股都挨不着炕。 可偏偏这是多少年就延习下来的风俗,不是某个人说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只能等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思想上出现转变,才能慢慢更改。不过,这至少要再等上个十年二十年,农村人不再把养猪当成必要而是可自由选择的时候才行。 李燕为自已上学躲过一‘劫’而有所庆幸,同时又可怜她妈崔玉凤会劳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重新活过,她妈已经不再是那个受苦受累又受气的命了,光是早上走时从她脸上露出的轻松愉快表情就不难看出来,她的心情很好,完全不似从前的眉头紧锁。 再者说,堡子里的一些女人也会过来帮忙,加上奶奶和大姑在应该不会太累着。 “……燕子,哎,李燕——” “啊?”李燕从思绪里回转神抬起头来,“怎么了小三儿,你叫我啊?”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也听不见,想什么呢?”小三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无担心的问。 “哦,想昨天做过的一道题呢。”李燕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你叫我干嘛呀?” 小三眯起小眼睛咧嘴一笑,背在身后的手拽到了前面:“噔—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手臂半举,扬高了手里东西。 李燕定盯一看:“呀,是不干贴,谁的啊?” “赵雅芝的。”小三把整版的不干贴平放在手心上,让李燕看个够:“怎么样,漂亮吧?” 李燕又多看了几眼,整张不干贴分成小块儿小块儿,赵雅芝各种装扮姿势。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有很多人都喜欢赵雅芝,她和小三就是其中的两个。 “你怎么舍得花钱买这个,不是说好要攒钱上学的吗?” 这两年小三跟着弄药材倒也积少成多的挣了几百块钱,只是这些钱她怕被家里人发现都藏了起来,平常也从来不舍得拿出来花,所以李燕才会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学会‘’了。要知道,这不干贴对于普通小孩子来说,并不是想买就可以买的,那意味着得攒上一个月的零花钱才能买上这么一整贴,很多孩子喜欢却买不起。 “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李燕一直注视着,自然没忽略掉她那一闪而逝的害羞表情,顿时有些明白的指着她:“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哪个男生送你的,你看看你都不好意思了?” 小三的脸一下子就红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娇嗔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赵至刚他就是为了谢谢我帮他值日扫地,没别的。” 李燕忍着笑:“我又没说别的,赵至刚是你同桌,你帮他打地,他给你买不干贴,这不挺正常的吗,你急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小三也意识到自已有些过于激动,缓了口气解释道:“还不都是我们老师,整天听她教育说不要早恋。班上也不知道是谁,被她没指名的批评了好几回了,我们也跟着受连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时候我可怕被别人说东说西,我和我同桌那是纯粹的友谊。” “小样吧,还纯粹的友谊?这是打哪儿听来这么个时髦词儿?” “电视上那些港台剧里学来的呗。”小三低头擦了擦不干贴上的落着的浮灰,宝贝似的又塞回到了书包里。 李燕嘴角泛着轻笑,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十一二岁,可不正是情窦借懂的年纪吗,小男孩小女孩凑在一起,拉拉手,谈谈I心,这些老师家长口中的早恋,在她看来却是天真美好的回忆,想想都觉得有趣! 第八十四章 李燕生长在一个思想相对保守的家庭,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大多来自于母亲崔玉凤。作为那个年代的农村女性,知识面狭窄,延承着祖辈的家风,把女儿管教的中规中矩,不敢踏出雷池一步。 李燕小时候黄疸退的较迟,比起同龄孩子开窍的也晚。在别人都开始熟练写字的时候,她却连个‘下’字的都写不好,那个点儿总是往右侧横,愣是憋了一个星期,划破了十多张田字格本才总算是改了过来。 幼儿班的老师教舞蹈,她总是学的最慢的一个,老师让转两圈儿她非得转三圈儿,被批评了数次也改不了,气的老师直骂她笨蛋。 等到上了小学,她的这股傻乎劲儿才算好些,在学习上倒是不错聪明了不少,总能排在班级前几名。可是别的事情却仍旧少根筋儿。 四年级的时候,别的女生都说班主任老师帅,她起初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位年青的老师个子挺高,长的挺顺眼,至于帅不帅什么的根本不明白。 直到班上有同学被发现早恋处对象了,她才朦胧的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一天,看见老师笑的一脸灿烂的在黑板前讲成语典故,那瞬间心猛的狂跳了下,血液快速涌动,浑身就像低烧一样的发热的出了阵细汗。 打那以后,每次再看见他都会心跳加速,不敢去直视。 有次还闹了个误会,班上有个同学丢了刚买的小转刀,老师在上头问了两三遍都没有人主动承认偷了,无计可施下就让每个人都坐直身体看前面,他挨着个的瞅,直笑侃着说谁脸红了就是谁拿的。结果,她不争气的脸红又低下了头,差点儿就被误认为成小偷了。 等到成年以后,李燕回想起小时候的这段岁月,才明白那时候的心情于其说是种暗恋倒不如说是对异性有了初步的认识更为恰当些。 李燕曾对自已做过剖析,外表上看她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凡事不于人计较。可她自已却知道,她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或者换个较为文艺点的词儿,那就是天性凉薄。 那个男人在和她摊牌的时候指着她的鼻子狂喷:“李燕,其实你就是个无情的女人,打从我们认识结婚到现在,你根本半点都没喜欢过我。别人说你性格好,温和大度,那些都是狗臭屁,你哪怕能有蕾蕾对我的十分之一心思,那么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 这些话虽然是他为自已出轨所找的借口,却并不完全都是错的。李燕清楚自已的性格,三十几年的性格并不是这时才形成,早在她成长的过程里就已经定格了。 打从少年时起,李燕就发现自已有个毛病,在对事物的欣赏上有着极为矛盾的过程,用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就是三分钟热度。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喜欢看电视剧的她很容易会喜欢上一个明星,内心狂热的程度直追那些铁粉们,可是用不了多久这股热乎劲儿就会过去,起先的各种好变成了各种不好,接着某一天会突然喜欢另外一位明星,然后再从热到冷。这样的态度可以说是多情,另一方面看却也是无情。 要说她的这种毛病还也挺怪,专指对男性群体,对女性却是截然相反。一旦喜欢上那就是最忠实的影迷,好比赵雅芝、林青霞,喜欢了多少年也不曾动摇,既便是她们变老变丑了也依然改变不了那种喜爱。 李燕自已觉得这是种特殊的性别歧视,不过这只是单纯的欣赏态度,无伤大雅。 多年的保守思想教育,让她既便是对某位男生生出了好感,也没有那个勇气先踏出那一步,倒追这种事在她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偶有心仪的男生表达爱意时,也总会想到崔玉凤警告她的话,在学校时坚决不准谈恋爱,要是谈了小心你爸打断腿。这样的话就像警钟一样,时刻在耳边回响。又如一盆冰血,兜头浇下来,把心头那点小火焰一下子就给掐灭了。 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以单纯欣赏的目光,对着校园里那些各种类型的帅哥猛男们,对着某个偷偷流口水一阵子,再转换视线投向另外一个身上。 正是因为这种过度的矜持,让她每每回忆起年少岁月,翻到情感这页却成了空白,没有半点值得回味的恋情。这让她不止一次的后悔,没有在大好的年纪里留下浓重炫烂的色彩。 李燕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坚决要在学校里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无关爱情婚姻,只是纯粹的想圆自已一个梦。 要说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这样一次圆梦的机会。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已再去后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会选择在这么小的年纪里,跟些牙刚长齐的小屁孩儿。好歹也得等到花季雨季的年龄以后,小帅哥们初成熟稍有看头才好。 让李燕没想到的是,就在她重生后十一岁这年的元旦前夕,她被迫的早恋了。之所以用‘被迫’这两个字,那完全是毫无准备的情形下,被同学和某人凑成了班对儿。 话说这天她到了学校,刚放下书包,勒小东就把写好的名信片递了过来:“喏,给你吧,这一晚上都等急了吧?” 李燕:“……” “快接着啊?” “哦——”李燕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那两张明信片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风景图案小清新那种。关健是上面写着的话,前两句倒也没什么,就是祝她元旦快乐,学习进步这样的话。主要是最底下那一行,用行楷写着情谊天长地久几个字,旁边还画着两颗红心,中间用支箭穿着,增加效果似的加了两滴鲜血。 我勒了个去!这、这什么意思啊? 李燕觉得自已那颗小心肝儿被惊的直颤乎,瞪大眼睛盯着那两颗交叠在一起的红心,老半天才抬起头,傻子似的问了句:“这是——送给我的?” 勒小东本来还挺羞涩,一听这话立时瞪起了眼睛:“你笨蛋啊,当然是给你的了。” 他凶巴巴的表情让李燕毫不怀疑要是她拒绝接受,下一秒他就能扑上来一顿狂咬。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苦着张脸朝着谢苗苗的方向瞅了眼,回头道:“勒小东,谢苗苗她知不知道这事儿?”这样的图案任谁都不会误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孩儿不大,心思可不少,还知道脚踩两只船了呢。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她管不着。”勒小东顿了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有些不太高兴的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她不答应,你就不收了呗?”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怎么说都是你们俩先好的对吧?我这样叫第三者插足,会被说闲话的。” 勒小东脸子一下子拉了下来,‘腾’的站了起来,低头质问她道:“李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哎哟我的祖宗哎,李燕四下里一看,全班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得,这下好了,全都知道了。 李燕捂着额头驼鸟心态的把头低的都快垂到胸了,某人也意识到自已过于激动了,红了脸坐了回去没再吭声。 偌大个教室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停了能有三四秒钟,突然‘哇’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谢苗苗受了委屈似的扑在课桌上就是顿哭啊,手里还紧紧攒着当初她送给勒小东的那几张贺年卡。 这人向来都习惯于同情弱者,她这一哭,有一半儿同学开始把指责的目光投向李燕,跟谢苗苗关系好的女生王黎黎干脆站起来质问道:“李燕,你什么意思,谢苗苗跟勒小东俩个人好,咱们班同学都知道,你干什么非要横插上一脚?真是不要脸。” 在感情问题上,李燕中规中矩了一辈子,那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而且对方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真是气的直想发笑。 幸好她平日里的人缘还算不错,这边被骂那边就有人站出来替她鸣不平。 “王黎黎,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早上来的时候勒小东就跟谢苗苗说分手了,这我们可都听见了,他们俩个已经没关系了。你凭什么还骂李燕?” 田莉是四年二班三组的小组长,跟李燕关系不错,是个直爽有话憋不住的性格。 王黎黎不甘示弱的回击:“怎么不怨她,就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 “就是不怨她,就是不是她的错。” “好了,你们俩个都别吵吵了,赶紧坐下。”班长张浩适时的出声制止,见两人气哼哼的停住了嘴坐到了位置上,这才瞅着勒小东和李燕,又扫了眼谢苗苗道:“咱们老师都说了,不允许早恋处对象,你们怎么都没听见吗?这件事我会报告给咱们老师,看他怎么处理。谢苗苗,你也别再哭了,你这样打扰到大家学习谁都不乐意。” 这翻话说完,谁都没有出声。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处对象这种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件,原来还被蒙在谷里的同学这回算是大开了眼界,两女生争抢一男生的戏码,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特有趣的一件事。一个个睁大了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就等着看热闹了。 勒小东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就是个一时没忍住就成了全班注意的焦点。这时候也有点儿后悔,寻思着用不了多久,班主任老师肯定得找他谈话,到时候该怎么说? 相比起来,李燕淡定多了,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大人,比起毛孩子承受力那可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儿。她觉得反正已经成这样了,再怎么地也收不回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吧。这批评肯定是免不了的,甚至还得请家长,实在不行找个借口说爸妈都有事出不来,把她老舅崔文武揪过来顶顶算了。 很快,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碌续站起身往外走。两个人各自想着对策,谁都没有动弹。 作为死党小团伙成员的张广志,可以说是迫不急待的杀了过来,坐到了前排空出来的坐位,回头趴在椅背上张口就问:“哎,我说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儿,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说处就处上了呢?” 这时候刘刚也过来了,站在过道上,肚子抵在勒小东那张课桌沿上,不无担忧的道:“待会儿老师来了你们俩肯定得挨批评,这可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该凉拌就凉拌呗。没看小东和李燕都没着急吗,别跟那瞎操心了。”张广志斜了他一眼。 两人正说到这儿,就见刘刚猛的被人从后面推开,退了好几步才算站稳。 谢苗苗气势汹汹的站在他的位置上,冲着坐在里面位置的李燕叫道:“李燕,你出来,我要跟你单挑,咱俩谁输了谁退出,你敢不敢?” 此话一出,四下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挑战的对象,李燕瞬间成了关注的重心。 李燕抬头挨着瞅了一圈儿,最终落到了勒小东身上,“那个,你不应该说点儿什么吗?”这事儿都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的,怎么他反倒没事儿人一样,一副等着看戏的架势。 勒小东略带讶异的道:“我有什么好说的?她要跟你打架,又不是我。行了,快去吧,你不说喜欢我吗,那就表现给我看啊?” “是啊,李燕,人家都下战书了,你赶紧的应战吧。”张广志跟旁边煽风点火道。 李燕用力瞪了他一眼,这些家伙生怕乱子不大,跟着瞎起什么哄?再看谢苗苗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气鼓鼓的小模样,这么可爱的小女生她哪里舍得下手啊? “李燕,你给我句痛快话,到底敢不敢?” 得,看来不出狠招儿是不行了。李燕痛下决心站了起来:“走,谢苗苗,咱们找个地方去——” 众目睽睽之下,两女生昂首阔步的出了班级,在李燕的带领下走下了台阶,在偌大的操场上找到了处较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周围喧闹的环境完全了背景墙,在谢苗苗熊熊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只有一位主角,那就是正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她的李燕。 “准备好了吗,那我可要动手了?”谢苗苗撸胳膊挽袖子俨然就要动起手的模样。 “哎等下苗苗,我有话说。” “谁让你叫这么叫我了,我现在跟你可是仇人?” “什么仇人啊,看你说的苗苗,咱俩原来还是同桌呢,关系没你说的那么糟。我知道你在生气,其实这事儿真的不怨我——” “怎么不怨你,要不是你勒小东也不能把我给他的贺年卡全都还回来,不怨你怨谁呀?”谢苗苗可不想当着李燕这情敌的面前说出她跟勒小东分手的话,那不是直接承认她输了吗。 小姑娘光是说着话眼圈儿就又红了,李燕看着是真觉得不舍,从兜里掏出个花手绢递了过去:“喏,给你擦擦吧——” “要你好心。”谢苗苗白了她一眼,一把薅过来,使了个大劲儿擤了把鼻涕,胡乱的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控制好了情绪才把手绢送过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好了,还给你。” 李燕赶紧摆摆手:“哦不用了不用了,送给你了。” 谢苗苗倒也不客气把手收了回来,拿着又擦了擦鼻子,道:“还打不打了?”这句的语气已经明显缓和没有先前那么冲,估计是消了不少火了。 “打什么打,我叫你出来也不是要跟你打架呀,就是想跟你解释解释,让你别误会我。”李燕态度很是诚肯,又是由始自终带着微笑,让人很难再去生气。 谢苗苗深吸了口气,冷静不少,眼神四下里乱瞟了几眼,微垂下眼帘,拿脚尖蹭着地,低低的道:“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燕把事先想好的说词在脑袋里迅速的过了一遍,缓缓道:“苗苗,其实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勒小东跟我就是铁哥们儿,跟刘刚、张广志还有高威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个五人小队早就在一起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真的想怎么样,也用不着等到现在啊,你说对吧?” 谢苗苗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慢慢的点了点头,“那勒小东说你喜欢他是怎么回事?” 李燕当即举起右手,一脸严肃道:“苗苗,我对天发誓,这话我真的没说过,肯定是他误会了。”这倒真是实话,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那我去问勒小东——” “哎,等一下——”李燕一把拽住欲走的谢苗苗:“苗苗,勒小东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他那么好面子,你问他他肯定不能承认,还会埋怨你。” 谢苗苗甩过头,气鼓鼓道:“那你就是撒谎,你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在骗我。” “好好好,那你去吧——”李燕收了手,凉凉的接了句:“你看勒小东还会不会再找你?” “……什么意思?”刚迈出一步的谢苗苗转过身质问道。说到底她还是喜欢跟勒小东处朋友,不想真的放弃。 李燕刚张嘴要说话,这时候上课的铃声响了。 “走吧,我们先回教室,等下了课我再跟你说。”李燕拉着谢苗苗往教室跑去。 第八十五章 李燕和谢苗苗是赶着点儿最后进教室的两个,全班同学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见她们俩跑进来全都望了过去。并没有预想中撕扯的衣裳不整、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模样,这让挺多人都觉得失望——没看着好戏啊。 等两人刚坐好还不到半分钟,司永刚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夹着教课书而是空着两手就走了进来,在讲台前面站定。 “全体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按照惯例的相互问好打了招呼后,接下来应该是上课时间,却见司永刚两只手撑在讲桌外沿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道:“同学们,今天这堂课我们不上了,我有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可能你们大概也猜到我想要说什么了,没错,班长张浩同学跟我都报告过了,早自习的事我全知道了。勒小东、李燕、谢苗苗,你们三个人站起来——” 司永刚的目光在三个学生身上挨个的扫过,语气不变的道:“老师今天并不想批评你们,只想说的是,恋爱是件非常美好让人难忘的事情,我们每个人这一生都或多或少的要去经历。只是这样的美好的事情却是在我们心理和生理都要成熟的前提下发生才最为恰当,而你们现在这样的年纪并不能真正懂得这其中的内涵,只是单纯的冠上这两字,就以为真的和成年人一样。你们的这种急于长大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么老师,你既然理解是不是就是说你赞成他们的这种作法呢?” “郭美玲同学问的好,我能够理解却并不意味着我赞同,要知道你们现在还小才是四年级的学生,我不想说那些什么你们还在念书应该以学业为重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说的是上层建筑都是以经济为基础——哦,你们可能有些听不懂,什么意思呢,简单点儿来说吧,一个摆地摊儿的菜贩想要挣钱还得会算帐,如果他连几斤菜该收多少找几毛钱都不知道,那他还做什么生意?所以说,知识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等你们将来长大了,就要靠着你们所学到的这些东西去过日子养家糊口。就像我说的,做个最基本的小贩也要有知识才行。你们现在还小,学到的东西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有掌握到了足够多的知识才会有个好美的未来。同学们,老师的意思呢,你们现在好好学习,等到了合适的年纪那就认认真真的谈恋爱、再结婚生子,尽情享受属于我们的人生。你们说,这样不是更好吗?” 四下里寂静无声,停了能有四五秒钟,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跟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司永刚这番长论的确很是动听,就连李燕都觉得他说的很好,更何况是这群十一二岁的小男生女生们。先前对他就有好感的这回是越发崇拜了。 司永刚自己好像也挺满意这样的效果,不无得意的笑眯了眼。 掌声渐渐没去,就在这短暂的静寂里,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问道:“老师,你说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还太小,谈朋友会分心学不好知识,将来没办法养家糊口。那要是这样的问题不存在,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勒小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所有人都给问蒙了,也包括正在享受着学生崇拜目光的司永刚。虽然说他不失为一名有思想有抱负的好老师,可是他到底是才从学校毕业,又正值血气方刚脾气正盛的年纪,被自已的学生这么当众质问,再加上他一时没有准备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被堵的哑口无言,那火气瞬时间就冲到了脑门儿上,脸一下子就红了。 “勒小东,别以为你爸有钱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再多的钱也总有花了的时候。你要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你爸给你攒下金山银山也没有用。没听过有钱的老子也架不住败子的小子吗,你要是抱着这样的思想那可就危险了,我看离这句话不远了。” “谁说我爸了,我——”勒小东扬高了声音还想要辩驳被李燕用力的拽了下他的手臂。 “老师,我们都明白了,不会再错下去了,往后一定好好学习将来争取考上好的学校,找份好工作。” “你们知道就好。”司永刚沉着脸也算是就坡下驴,顺便表扬了下李燕:“到底是班干部,觉悟领会能力就是比别人强。你们都要跟她学习,听见了吗?” “听—见—了—”群声唱道。 “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剩下的时间你们自习。”说完,司永刚走下讲台,推门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回手关门的动作过于用力,以至于声音有些响,本来就用小铁钉别着的门窗玻璃被震的前后直摇晃。可想而知,他还没有完全消气呢。 眼见他走远直到进了办公室,完全听不见声音了,教室里一下子沸开了锅。三人一堆两人一伙,都在为刚才的话题而议论着。 勒小东愤愤不平的自言自语道:“我爸有钱是他的事,我又没有说他,等再过几年我的钱不一定比他的少。”朝着窗外司永刚消失的方向哼了声。 “他是我们班主任,你这样当面的顶撞他,他会觉得没面子下不来台,要是往后不好好教我们怎么办?说到底,还是我们吃亏,你就别再跟他犟了。”李燕试着用温和的语气劝解。 勒小东轻‘哼’了声:“我就是看不上他,真是太能装了,还以为谁都吃他那一套啊?我就是早恋就是处对象了怎么了,看他能把我怎么地?” 这小子才多大啊,这么快就到叛逆期了啊?李燕无语的抚额,缩着脖子假装自已不存在。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吧,往后下课时间哪里都别去,一分一秒都得跟我呆在一起,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俩就是不分,谁爱告状谁告去。” “……那做课间操的时候怎么办?” “课间操除外。” “那、上厕所呢?” “上厕所也除外。我说你哪儿那么多事儿,是不是不乐意啊?你要是害怕被老师批评,那就直说,别在这里磨磨唧唧。” 李燕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用力点头:“是是,我就是怕被老师说,勒小东,我们俩还是算了吧?” “不行,要分手也是我说了算,他算老几啊,别听他的话。”勒小东从书桌里掏出个挺长一截毛线,两头系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跟我俩玩翻绳儿。”手上利落的挽了两道,中指互相穿过掌心横线,织出交叉的网状。 李燕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这么若无其事的一阵互动,自然引来各种目光无数,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李燕没有忘记先前答应谢苗苗的话,见她已经站在门口朝她望过来,立时把手捂在肚子:“哎哟,我要上厕所了,你跟刘刚他们玩儿吧。”也不等勒小东回答,拨拉开他就跑了出去。 这回选择的地点是花坛一角,李燕蹲在棵白杨树后面,对面是谢苗苗。两人就像是暗地接头的地下党,偷偷摸摸,四下里啥摸,确定没人了李燕才小声道:“我跟你说苗苗,勒小东说要跟你分手那你就痛快点儿最好以后都不搭理他。” “你什么意思啊?”谢苗苗刚拔高声音就立时警觉的又压了回去,恶狠狠的道:“李燕,你要跟我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吧,劝我别再纠缠好方便你,还真好意思开口。” “什么呀,我现在巴不得他赶快也跟我说那两个字,先前不是说了吗,勒小东就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清楚吗?他说处就得处,他说分那就得分,得听他的。咱们老师不也说了吗,咱们都还小,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谈恋爱,男女同学在一起也就是一块儿玩儿,你送我东西呀,我送你东西,你说对吧苗苗?” 谢苗苗想了下,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呢,就是想让他觉得你挺听话,这样他才会不烦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记起你的好。苗苗你看哈,咱们班也就属于最漂亮,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背地里老多男生都喜欢你了。我是唱歌跑调跳舞死板,哪能比得上你呀。要我说呀,勒小东他就是好(hào)玩儿,闲着没事儿拿我逗乐呢,你看着吧,过不了两天就得跟我说分手。到时候,肯定得回头找你去。你说你要是现在把他缠烦了,不就没戏了吗?” 谢苗苗眨巴眨巴大眼睛,没两秒钟就想通了,笑眯眯的道:“李燕,还好你提醒我,要不然的话我可就犯错了。”紧跟着想到了什么,露出担心的表情道:“不过,咱们班歌唱跳舞都好的还有郝文静,你说勒小东会不会喜欢她呀?” “哦,是哈。”利用三寸不烂舌成功转移视线的李燕憨中带傻的搪塞道:“这也说不定呢,谁知道能不能,你可得当心点儿啊苗苗。” 意识到对方会是个强劲对手,谢苗苗感到了压力,愁眉苦脸的双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李燕,你说这女生喜欢男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可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李燕起身拍了拍后背的树皮屑,头顶的阳光温暖柔和,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平静而舒服。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过的很快,还来不及多享受下冬日里这难得的好天气,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第二节的自然是堂实践课,老师把现榨出来的蔬菜汁用两个容器装起来,分别加上白醋和肥皂,蔬菜汁变成不同颜色。于是,老师讲解了原因,是蔬菜里的绽粉遇到了醋酸和碘发生了系列变化。像是这种实践课大家都比较愿意上,不用枯燥的听课死记硬背,趣味性比较浓厚,很是受欢迎。 下了课就是作课间操的时间了,全校的学生碌续来到了大操场上等着集合列队。李燕跟田莉还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女生聚在一块儿正在说话聊天,班长张浩走过来叫她:“李燕,去办公室一趟,咱们老师找你。” “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你快点去吧。” 张浩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引起周围同学的注意,李燕穿过人群的时候,很多人都投来注视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勒小东同学,在路过身边时拽了下她:“老师找你干吗呀?” 李燕耸了下肩膀:“不知道,去看看吧。”转身又走了几步迈上台阶。 中心校的老师办公室一共有三间,每两个年级的老师一间,司永刚所在的是三、四年级组老师办公室。因为是课间操时间,老师也要站在学生队伍后面,跟着一起做操。所以,整间办公室里除了司永刚这个班主任在,就只有图画课老师黄鹤在了。 李燕走到司永刚的办公桌前站定,问道:“老师,你找我吗?” 司永刚正在批改着昨天的作业,连头都没抬道:“嗯,李燕,你来了?”直把手上的那本批完,这才停下来盖上了钢笔帽。 “李燕,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他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俨然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李燕摇摇头:“不知道。” 司永刚语重心长的道:“李燕,你是咱们班的副班长,一向是个听话老实的好学生。老师对你的期望也很大,可是这次的事情却让老师挺失望。” 李燕微垂着头,默声不语。 司永刚顿了两秒钟,从抽屉里拿出张名信片摊在她眼前:“这是学校收发室的人刚才送过来的,你看一下。” 盖了邮戳的名信片安静的躺在那里,李燕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昨天下午某个家伙死活要让她邮寄的那张。现在她知道司永刚要跟她说什么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沉默实在不适合说任何话。 在司永刚眼里,她的表现无疑是心虚加上忐忑,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老师本来以为这件事是勒小东他主动的,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错的。” 证据都握在人家手心里,再多的解释都是在狡辩,难道她能说这都是某个家伙的主意,她只能算是从犯,被逼无奈好吗? 显然,那样行不通。 “李燕,难道不应该跟老师说点儿什么吗?” “老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寄了。”这绝对是实话,如果事先想到会引起这样的麻烦,说什么也不干这种傻事。 司永刚道:“老师的意思你没明白,给同学寄张名信片是件好事,可是你们早恋就是大问题了。李燕,老师之前也说了,你们现在的年纪应该好好读书,等长大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谈恋爱。你看现在就把这种心思收回来,好不好?” “好。” 本来以为会需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司永刚怔了下,随即高兴的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就好,老师会随时注意你的表现,现在回去吧。” 李燕垂着脑袋走了出去,这时候课间操已经做完,同学们已经进到了教室,开始做眼保健操。 在她走出办公室没多久,一直低头看报纸的黄鹤抬起头道:“你们班的这个副班长一向都挺老实听话,怎么突然跟人学起早恋了呢?” 司永刚点起了香烟,用力吸了口吐出烟圈道:“这些孩子谁知道他们都怎么想的,还搞名堂寄名信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好似的。” 黄鹤端起杯喝了口荼水道:“要我说啊干脆把他们的家长请到学校,把这件事说一说,省得以后要是闹大了你也有责任。” 司永刚失笑的摇摇头:“黄老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别看他们年纪小,可都挺有自尊心,教育过了也就改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那可说不准,你最好别把责任揽在自已身上,能推出去就推出去。别到时候出了事人家长来找你质问就不好收场了。”怕他不重视的还拉长了语调:“你呀也别不当回事儿,现在有的学生发育的可挺早啊——” 黄鹤接下的来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全,但是已经足够让司永刚明白背后隐藏着的危险性。随着陷入沉默的思考,在他面前的烟雾越发浓重。 李燕很清楚自已成为了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而造成这一切的家伙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把班主任的教训放在心上,下课的休息时间绝大部分被他给罢占去。 这一天过的是相当漫长,直到放学的铃声响了,李燕暗下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李燕,我听说你们家今天杀猪,是吗?”已经有同学碌续往外走了,勒小东、突然冒出句。 正在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下:“嗯,是啊。”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李燕随口说了句:“你要不要过去吃呀?” “好啊。” 第八十六章 李燕怔愕的抬头,其实她只是出于礼貌的客套了句,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当了真。为了掩饰尴尬,干干的笑了两声:“那行,你跟我走吧。顺便问下刘刚他们去不去?” 勒小东把书包背到身上:“他们都有事不能去。” 李燕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怀疑不解。 “不信你问问?” “……刘刚,张广志,我们家杀猪,你们去不去吃肉?” “哦,不去了,我们俩个去找高威一起有事儿办。”张广志揽着刘刚肩膀,催促着他往外走。后者瞅瞅勒小东,害怕受威胁似的低下头,连招呼都不跟李燕打,生怕后面有人追似的疾走出教室。 两人的行为实在是可疑,只是闹了一天李燕实在是不想再去深究,他们爱咋地咋地吧。 临走之前,勒小东把书包先送回了家,然后跟着李燕和留下来等他们的小三儿一起延着小道往周家堡子去。 一路上勒小东都没给小三儿好脸色,这本该属于两人的独处时间被她这个第三者给搅黄了,害他白费事打发了那三个小子。他倒是也不想一想,硬要这么说其实他才算是插足的那个。这条道儿小三儿跟李燕俩人一起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们俩个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伙伴。 小三儿莫名其妙的挨了他好几个白眼儿,扯着李燕的衣服袖小声的问:“我说燕子,你是不是给他吵架了,他怎么脸色臭臭的啊?” 李燕两眼瞪天直想抚额,碰着个脑筋儿迟钝的是真没招儿啊! “哦,没事儿,他就这样儿。” 小三儿想了想:“可也是,他向来就牛逼哄哄的瞅谁都像欠他钱似的。去你们家吃猪肉还这样儿,你不请他就对了。” “她请不请我关你什么事?你个羊毛卷儿管得还挺宽。”勒小东耳朵尖,加上留心把话听个一清二楚。 “你想长还长不上来呢,哼——”头发向来都是小三儿的最痛,只要沾上就炸毛儿。 勒小东向来就不是个会让着女生的小子,把那张毒嘴充分发挥道:“就你那勾儿勾儿头老太太都不稀得烫,还真以为谁会喜欢啊,留着自已回家慢慢照镜子吧。” “你——”小三儿哪是他的对手,三两句就被堵得没了回击之力,气的眼圈儿都红了,顿时想要拉拢盟友:“燕子,你快别让他去你们家了,他太膈应人了。” 勒小东鼻孔朝天的哼了声:“你以为她会听你的吗?我和她现在处对象呢,她向着我也不会向着你。” “什么?你说什么?”小三儿惊的都快破音儿了,看了看勒小东,又瞅了瞅李燕,手指头跟着来回点道:“你们、你们俩个处对象了?” 李燕无力的仰天长叹,死了得了,这还有完没完啊,要不要人清静了? “燕、燕了,他说的是真的?” 李燕都被这个问题折腾到麻木了,搭拉着肩膀,两眼无神找不着焦距,面无表情的点头:“嗯。”完全一副破罐子破罐摔的架势。 “我的妈呀,还都是真地啊!”小三惊叫着,愣愕了几秒后小跑两步追上前面李燕,扳着她的肩膀就是顿摇:“燕子燕子燕子,你赶快跟他分手吧,我们可不能早恋啊?” 李燕本来就有点头疼,被她这一摇更晕了,胃里往上泛酸水的直恶心:“……放手……”牙缝里绷出两个字。 偏偏小三儿这时候一门心思的想劝她回头是岸,手上的力气大了不少,李燕扯了两下愣是没扯开。 “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啊?”勒小东那张白玉般的小俊脸儿冷得都能掉几块冰碴儿下来,上前用力的把小三儿的胳膊拽开,狭长的凤眼里尽是骇人的光芒。 别看他的年纪并不大,可是气势却不小,发起狠来有模有样儿。或许大人不觉的怎么样,可是同样是小孩子的小三儿却被吓的够呛,倒退了好几步,浑身忍不住的直打哆嗦,嘴里颤不成声的道:“我——我——没——没干什么——” 李燕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把那股恶心眩晕劲给挺了过去,摆摆手道:“我——没事儿,咱们继续走吧——” 勒小东站在她右手边,侧回头睨了眼小三儿,张嘴摆着口型无声的说了句。 那是三个字,他说的很慢,很容易辨认。小三儿一下子就猜了了他说的是‘你等着’。因为之前在他手上吃过一次亏,所以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心理阴影,这样的威胁让她直接联想到她爸的那两脚,不由得瑟缩了下,没再敢吱声,悄悄的跟在两人后头直到过了小桥进了堡子里。 老李家晚上这顿饭没有中午的时候人多,只是把帮着干活的人又请了一遍,还有个别中午有事或者上班不在家的一起摆了四桌。 这是李燕第一次带着同学来家里吃饭,老李家人都很重视,崔玉凤热情的招呼着勒小东,按规矩说家里的小孩子在这种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通常是不上正桌席,都跟家里人或者女客坐一桌。 李燕本来是让勒小东跟她到西屋里去吃,李大中却没同意,非拉着勒小东坐到东屋正桌上,说其一他是客人,其二他也算是半大个小老爷们儿,得跟男人们坐一桌子。 要知道正桌的那些叔叔大爷们都是能喝酒的,勒小东个小孩子坐在一起会觉得别扭不自在。李燕想劝止她爸,实在不行让他坐到东屋炕上那张次桌上,那上面的人大多不太会喝酒。 可能是中午喝的酒劲儿还没完全醒,李大中的犟驴脾气上来了,怎么说都没用,非得按着勒小东坐到了正桌上。 李燕不放心啊,这帮人喝起酒来那是什么德行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真到了晕得乎的时候哪管孩子不孩子的非让勒小东喝酒,再把他给灌醉了弄出点儿什么好歹来不就是麻烦事儿了吗? 相比起她的不放心,勒小东倒是挺淡定,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架势。 嗨,还别说,小架势还挺唬人呢! 所有人全都坐齐了,菜也一道一道碌续的摆上来。 “来来来,大家伙都动筷子——”李大中招呼着,每个人杯子都被倒满了酒,在他的带头下全都端了起来。 一桌子的大人就勒小东个小孩子,他的面前事先就盛好了热气腾腾的米饭,只是却没见他动。 李燕倚在门口觉得没什么事儿就先过去吃饭了,正想跟他打声招呼,就看见他不慌不忙的拿起了杯子也倒了杯啤酒,跟着举起来。 “哎呀,这小小子行啊!” 李大中也随即发现,转头笑呵呵的问了句:“怎么小子,你也能喝两口?” “哦,李叔,我在家也跟我爸喝过几次,一两杯没什么问题。”勒小东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冲着桌上的众人道:“各位叔叔大爷,我是李燕的同学,今天过来吃猪肉,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在这里先敬叔叔大爷们一杯。”说完,仰头就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 “好——”崔文武带头鼓起一掌,其他人也跟着表扬了几句。 李大中跟完了杯后招呼勒小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小子,你敬了酒就算意思过了,赶紧吃饭吧。” 光看他爸的表现就知道挺满意勒小东的表现,李燕也不仅暗赞了声这家伙挺懂规矩,有点儿眼力见儿。他这一出很能博得众人的好感,要知道这地方的风俗,小辈儿在桌席上敬酒是很懂礼数的表现。虽说他年纪还小,不在要求范围内,可越是这么做了越能体现他的家教好。 起先李燕还觉得有些担心,在看见勒小东敬完酒后开始吃饭,举筷夹菜的动作一板一眼,比一般大人还要稳重,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毛燥。跟一桌子大人坐一起,丝毫不觉得怯场。 这时候,崔玉凤从厨房里端了一小碗儿刚冒过的热乎血肠儿特意摆在勒小东跟前,热情的道:“喏,孩子,赶紧趁热吃——” 知母莫若女,李燕知道她妈这是觉得勒小东是她带回来的同学,关系肯定是挺好,又生怕他跟大人一桌不好意思夹菜,这才特意弄了小碗专门给他吃。 崔玉凤弄的这碗是明肠,也就是俗称的猪大肠,比起小肠灌的血肠更加好吃,李燕就最喜欢吃这种大血肠,一口气能吃掉七八块儿。 勒小东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李燕生怕他不知道这东西好吃,还特意凑到跟前解释了句:“这是大血肠,最好吃了,你以前是不是没吃过呀,尝尝吧,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 勒小东瞅着那个往外冒着热乎气的粗血肠,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表情,眉头微微皱拧了下,极快的就舒展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儿咬了小口。 李燕迫不急待的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勒小东缓缓的点了下头:“嗯。” 李燕一副看吧,就知道你会喜欢吃的表情,好吃的东西就要大家分享,笑眯眯的道:“那你就慢慢吃吧,我过去了。” 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喝酒的人比较磨蹭,边吃着菜边唠着嗑儿,其他三桌老早就都已经撤下去了,只剩下那么几个还在桌上酒眼朦胧大着舌头的胡侃乱侃。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燕让她老舅开车把勒小东送回家。崔文武喝的不算多,痛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临走的时候,崔玉凤特意用塑料袋儿装了块儿熟肉和一根血肠让勒小东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东西不多算是那么点儿意思。这也算是堡子里的规矩,遇着谁家杀猪,关系不错的就会送肉送血肠,这也意味着勒小东很讨崔玉凤的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李燕总觉得勒小东的脸色没有来的时候好看,虽说他礼貌方面做得很到位,挨个人都打了招呼,该有的礼数也都没落下,但是总感觉有那么点儿别扭。回想了下桌席上他吃的也挺高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当是多想了,也就没再往心里去。 没过多久,所有的客人全都走了,李燕帮着收拾好了碗筷,洗漱好了躺上炕,这一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真是累心累身啊,她这副小身板儿歇下来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进入睡梦中。 要说小孩子的身体恢复能力就是快,睡了一晚上觉,所有的不适全都不见了。翻身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抻巴抻巴小胳膊小腿儿,微凉的空气让她瑟缩了下,赶紧穿上衣服跳下了地。 路过门口时,柜头钉子上栓着本挂历,红红的数字提醒着她日期:“呀,今天是一月一号元旦了,差点儿都快忘了。”李燕兴冲冲的跑到厨房瞅了一眼,光吴芝兰在里面,扭头就往西屋里去。 崔玉凤正坐在炕上给小李奇喂奶,小家伙耳朵倒好使,听见动静斜了眼睛往门口看,嘴上却不舍得松口,一个劲儿咂奶。 李燕故意逗他,扑上来作势要抢:“嗯——我要吃我要吃,不给你吃——” 夸张的动作把小家伙逗的直闷声的乐,又生怕她真的抢了去,埋里加速了吸吮的动作,就见他两个小腮帮子不停的鼓动着,隐约都能听见他吞咽的声响。 “这小子才精呢,你看他两只小手紧扒着不放,生怕你再抢走了。”崔玉凤低头带着母性的慈爱微笑的看着怀里的儿子,轻抚着他的小脑袋,“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弟弟越来越好玩儿了。”李燕扯着小李奇的小胖手,被他厌烦的挣开,越发像个壁虎似的紧贴在崔玉凤身上。 “哎呀,小样儿还挺有脾气,来,给姐姐亲一个,嗯——” 李燕‘吧叽’的叮了小家伙脸蛋一口,可能是力道有些大,小家伙愣了两秒钟,‘哇——’的声哭了出来,连奶都不吃了。 “你这疯丫头,亲也不知道轻轻的,你瞅瞅他脸蛋儿都给你亲红了。”崔玉凤作势要去打李燕,逗哄着闹脾气的小李奇:“哦,乖宝不哭喽,打她打她——”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疼死我了——”李燕故意抽抽着脸捂着肩头跳起来。 小李奇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下一秒钟就被逗的‘咯咯’的直笑,那眼泪儿还挂在脸上。 “嗯,好了好了,再笑就笑彪了,快接着吃奶吧——” “又哭又笑,骑马坐轿,哎噜噜——”李燕吐着舌头作了个鬼脸儿。 “好了,别再逗他了,吃奶再呛着。”崔玉凤适时的制止她再闹下去:“你不上学了,快点儿去洗脸吃饭。” “哦,差点儿忘了。”李燕拍了下脑门儿:“妈,今天我们班要开元旦晚会,下午要集体会餐,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两道菜带过去。” “那行,妈给你好好整两硬菜等你中午回来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李燕嘻嘻傻笑:“谢谢老妈!”立正打了个敬礼,迈着正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崔玉凤带笑的轻斥声:“这孩子跟谁学的妈才三十三还没老呢。” 这一刻,李燕觉得自已能够重生真的很好! 八九年的一月一号,是司永刚执教的第一个元旦节,对他来说是相当的重视。学校规定是下午放假,以班为单位组织活动。可他在上完第二节课后就宣布可以自习,他和班长张浩带着几个同学出去采买晚会儿用品。 留在教室里的这些人哪还有心思学习,心思早就飞走了,说是自习课,仨仨俩俩凑成一说话小队,开心的又说又笑,就差没弄点儿荼水开荼话会儿了。 学生生涯中,最乐意的就是这样的活动,不用上课还能大家一起玩儿,谁能不高兴? 李燕看着别人都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也特别想找个人侃上两句,沾染下这热闹的气氛。偏偏离的最近的某人不给力,蔫头耷脑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精神。 早上自习课的时候,勒小东就是最晚的一个到校,走进教室有气无力的样子,李燕就问他怎么了,他也不放声,只是捧着带来的大保温杯一个劲儿的往肚里灌糖水。 李燕看他这副架势,拭探的问:“勒小东,你拉肚子了啊?” “嗯。”连回答的力气的都没有似的,勒小东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迷糊着。 “你这么难受,怎么不去打针啊,要不我跟老师请假送你回去吧?”李燕开始觉得她妈并不是唯一重视孩子学业的家长,还有比她更彪悍的,都拉的脸儿都青了还让他来上学呢?可是看柳絮云挺惯着勒小东,并不像是那种人啊? 勒小东摆了摆手:“没事儿,昨天晚上已经挂吊瓶了,歇歇就好了。” “昨天晚上?”李燕眨了两下眼睛,惊讶道:“你从我们家回去就拉肚子啦?吃什么了,那些菜都是现弄的很新鲜,不能出问题啊,是不是喝了那杯啤酒的事儿?” “不是——”勒小东脸蛋侧贴着书桌,胳膊垂放在下面,半睁开眼接着道:“我不能吃血肠,吃完就肯定拉肚子。” 李燕怔了下,的确是有人不能吃血肠,她上辈子嫁给的那个人就肠胃不好,沾不了这东西。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回忆起当时被她撞破奸情那恶心的一幕,心情也跟着糟糕,不无生气的道:“你都知道自已不能吃,那干吗还自找罪受,不会跟我说啊?” .. 第八十七章 请他吃饭本来是件好事儿,到头来却整病了,这怨谁去? 这要是换了平时,李燕这种口气说话,勒小东一准儿得翻脸。可是这会儿却怎么听怎么透着股心疼的味道。勒小东就觉得心里边儿暖和和的直往外泛甜味儿,许是糖水喝多了,浑身的无力感减轻了不少。 “我不是看你们家人那么热情,不好意思说不吃吗?”勒小东还怕她再自责,劝解道:“好了,我已经没事儿了,你就别再担心了。” 这什么个情况?李燕的目光在他带着笑的眉梢眼角直游移,貌似、貌似有些脱线啊? “李燕,今天是元旦,八九年的第一天,你有没有准备礼物送给我呀?” “礼物,什么礼物?” 勒小东轻哼了声:“就知道你没有准备,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记得点儿就行了。”缓慢的坐了起来,从课桌里掏出个打着漂亮包装手掌大小的方形礼品盒递了过来:“喏,送给你的。” 小样儿还懂得送礼物,还挺浪漫!李燕暗自腹诽,先前的那点不愉快全被他这意外的举动吸引的烟消云散,带着好奇的打开了盒子。 黄底海绵里镶嵌了只卡西欧的运动手表,李燕觉得样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瞅跟勒小东手上带着那款差不多。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勒小东把手表拿了出来,露出右手碗上带着的那块:“你看,我们俩的都一样,就是你那块儿颜色浅些,我特意让我奶奶给挑的,女孩子带正合适。” 李燕:“……” “怎么,还乐傻了?过来点儿,我教你怎么调时间——” “……勒小东,我——” “行了,不用太感动,以后要更喜欢我,知道了吗?” 李燕的心情有点儿复杂,她本来是打算跟勒小东慢慢疏远,而事实的情形却是完全相反,反倒有拉近的趋势。虽说两人现在的这种关系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顶多是被老师家长批评几句。可问题是,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极特殊的存在。麻烦这个词儿,从前世开始就是她最不想要沾惹的东西。之所以对他处处迁就,原因也正于此。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未免过于简单。 怎么样才能在既不得罪他的前提下,又能摆脱这种局面,成为了她当下最需要思考的问题。李燕头一次觉得,对付个四年纪的小学生也需要这么费心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崔玉凤已经给李燕准备好了两道硬菜,一个是红焖鸡块儿,一个是红烧鲤鱼。或许十年二十年后,这样的菜并不足为奇,可在八九年的这会儿却是普通人家只在过年过节时才会偶尔尝到的美味。 老李家的条件自然不必多说,李大中现在手里有两个矿,也赚了不少钱,就是天天吃这样的硬菜也不算什么事儿。 吴芝兰找来两个大铝饭盒把鸡、鱼全都装了进去,外头又用屉布包上系好,李燕吃了饭就拎着回了学校。 不到一点钟的时候,教室里就已经布置妥当。前面黑板中央的位置写着一行大字:四年二班全体师生,元旦快乐!周围用彩色粉笔绘着花样图案,各角栓着十多个汽球。头顶上方交叉扯起了五彩亮纸拉花。全部的桌椅都被围成了四方形,中央空出和地方留作表演节目。 用班费买回了成箱的汽水堆放在讲台旁边,花生瓜子用塑料果盘装好,隔上一段距离分别摆放在桌子上。 一点三十分,设定好的电子铃声准时响起。 四年二班的全体师生全部到齐,司永刚坐在了靠近讲台前的一张桌子前,紧挨着他坐着的是被谢苗苗当成竞争对手的郝文静同学。白净秀气的长相让人很难生出厌恶感。在老师眼中,也同样是个受欢迎的学生。像今天这种日子,正是文艺份子活跃的时候。离她不远的谢苗苗老早就鼓足了劲儿等着待会儿趁机较量一把。 司永刚简短洁说的发了言,祝贺大家元旦快乐。跟着率先带头把准备好的菜拿了出来。其他人碌碌续续的从桌子里掏出自已的那份儿。 李燕的左侧坐着勒小东,再下去是张广志和刘刚,右侧坐着田莉,她旁边是学习委员郭美玲。 每个人都很用心的准备了菜式,各式容器一打开,放眼看去,尽是椒红葱绿,菜香扑鼻。 出于好奇每个人都瞅了瞅身边坐着同学拿着的菜,心里再暗自比较下自已,有自得有失落。很快就都抛到脑后,被周围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动起了筷子不住的品尝。 李燕报着同样的心思朝着左右看了看,田莉带的是葱炒肉和塌鸡蛋,郭美玲是拌黄瓜和炒土豆片。勒小东的两个大瓷碗里,一个装了红红的冰碴儿虾,一个是水煮海兔。两样都是海鲜,这在凌水镇根本就买不到,至少得到县城里才见着。 李燕看了看自已带的两样,再比比他的,突然生出一种土豪跟贵族的差别感,偷偷瘪瘪嘴继续往下看。张广志的是煎刀鱼和炖海带丝,刘刚的是鸭肉和干豆角。别的人或许没什么,刘刚家里兄弟姊妹多,经济条件不太好,肯定是尽了最大的能力,把家里养的鸭子都给杀了,想是他的母亲不愿儿子在别人眼里太掉价,这就是当妈的苦心。 其实此时距离中午饭时间没过去多久,每个人都不是太饿,只是这种氛围实在是太好了,让所有人都不住的动筷夹着自已和身边同学的菜肴往嘴里塞。 李燕本来以为自已也就能吃个两三口,真的开动才发现竟然胃口出奇的好。吃的最多的竟然是刘刚的那盘麻辣鸭肉,又辣又麻的味道实在是太霸道了,吃得嘴都麻得直往外喷火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吃。 不光是她,勒小东和张广志也都盯着这道鸭肉了,其他菜全都没有它下的速度快,满满一饭盒吃到最后就剩下些配料的干辣椒皮和花椒粒儿了。 “刘刚,你这菜是怎么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张广志喝了大口桔子味汽水儿,稍微冲淡下嘴里的温度。 从三人争相抢着吃开始,刘刚就没停止过傻笑,平常都是他吃他们的多,这回总算是轮到他了。“好吃吧,这可是我妈的独门秘方,别人可都不会。” “瞧把你乐的嘴都咧到脑袋瓜后面去了,说你胖还直喘,是你妈的手艺好又不是你,得瑟个屁得瑟啊?”张广志斜眼瞅着他。 刘刚也不生气,挠挠脑袋,探着头倾着身体朝右边看:“哎,勒小东,李燕,你们俩也觉得好吃吗?” 勒小东空了一天肚子除了点糖水什么都没吃,刚才忍不住馋的硬是吃了两块鸭肉,这会儿正不舒服呢,连带脾气也不好的回了句:“净说废话。”那意思就是,这还用说吗,不好吃我病这小样儿还能动筷儿吗? 李燕倒是没顶他,而是灵机一动想到什么,试探的问道:“刘刚,你妈是不是四川那边儿的人啊?” “咦,你怎么知道?”刘刚挺惊讶,随即点头道:“是啊,我妈就是四川人。” 不能怪他有这样的反应,对于他们这代小村镇的孩子来说,哪里知道什么四大菜系,什么是川、粤、苏、鲁啊。就算是自已的母亲会做这种口味,那也未必知道这样的知识。 相比起来,在城市里生活过的勒小东就显得有见识多了,不咸不淡的道:“自已妈会做川菜都不知道,白长那么大个子了。”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却觉得有些丢脸,没能比李燕反应快,这让他多少有些在意。 张广志在那边一脸恍然大悟的道:“哦,原来这种又麻又辣的菜叫川菜啊,怎么还起这么怪名?” 刘刚仍旧在憨笑:“只要你们觉得好吃就行,有机会再让我妈给你们做。” “得了吧,你们家一共才养了几只鸭子啊,都做给我们吃谁下蛋卖钱供你和你哥上学啊?” 要说张广志这小子嘴损起来不比勒小东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刚闻言眼神一黯低下头。r> 勒小东瞪了张广志一眼,后才也察觉自已嘴误说错话了,不太好意思想要安慰刘刚两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燕适时的解围,探着脑袋道:“哎,刘刚,你妈做菜这么好吃,干买卖肯定能赚钱。” 刘刚愣了下:“也没往这方面寻思啊,就以为只有我们家人爱吃我妈做的菜,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们也都爱吃,呵呵——” 李燕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她也是看刘刚家里条件不好才想着给他提个醒,听不听就全在他们自已了。就刚才她尝到的口味,如果刘刚他妈当真弄个小吃摊儿,那肯定是有不少人喜欢。尤其是新街落成,各门面碌续开起来以后,整条街很快就会繁华起来,将来在街边儿弄个小玻璃车,卖些特色小吃,多了不敢说,供他们兄弟姊妹几个上学还是不成问题。不过,她不好说的太仔细。毕竟现在新街还处清冷阶段,这时候说出来对方未必会相信,反倒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猜忌。再加上也不知道刘刚他们家人思想是不是那种饿死事小失节是大的保守,会不会看不上摆小摊,抹不开面儿不稀得干?等等,这些个细锁的问题都要考虑进去。她承认自已不是个慈善家,做不来不计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好事。做为同学,也只能是点到为止,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勒小东侧头看了她两眼,像是心知肚明的嘴角勾起轻笑,也同样什么都没说。 这顿聚餐边吃边聊边笑闹,直到将近四点才算结束。桌面上的剩菜剩饭还有空出来的汽水瓶,全都撤了下去,先前的瓜子花生糖块儿又都摆了上来。 班主任司永刚一声令下,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由文艺委员谢苗苗带着两个文艺队员跳了一段比较活泼节奏欢快的舞蹈,得到一片鼓掌声。 文艺队表演完,学校乐器队的也不甘示弱,六名乐器队成员,女生拉小提琴,男生吹小号黑管儿,合奏了一首《红星闪闪》主题曲。由女生林晶负责指挥。李燕也在这六人小队里,是三个小提琴手之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现在拉个一般的曲子是没什么问题,像这种合奏全当是平时训练,发挥出正常水平就行了,也不需要太高要求。 尽管这样的演奏齐整程度不尽人意,甚至中间还有人拉跑了音儿,可没有去挑剔,仍然报以热烈的掌声。 应司永刚事先要求的每个同学都要出个节目,跟着又有几个人上去表演,有唱歌有说笑话,也都稀松平常。有的人已经开始觉得无聊的转移视线。 可紧接下来的节目却把四周开始分散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去。刘刚和张广志一上场,两人特殊的扮相就先招来了一顿笑。前者脑袋上包了条白毛巾,看着就像偷地雷的,攒着拳头大力士似的横着就上场了。后者撕了几条黑色胶布贴在下巴颌上装胡须,驼着背拄着拐棍儿,颤颤微微的边走边咳嗽。 旁边讲台前特意竖起了个简易木牌,上面贴了张废报纸,上面用墨水丑丑的写了四个字:武林高手。 直到此刻,还有些让人看不明白,教室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等着看场上两人接下来究竟要干什么? 就看刘刚挺起了胸脯,一副高高在上鄙视的表情竖起了大拇指指了指自已,跟着伸手指了下张广志,大拇指朝下点了点。那意思挺明显,就是贬低对方。 张广志扮演的老头儿眯起了眼睛,哆哆嗦嗦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可能是力气稍重了,有条黑胶布卷到小手指上,被他着急一扯,整人给揪掉了。 看戏的观众发起一阵笑声,张广志尴尬了两秒赶紧又回到表演上,伸出小手指头朝着刘刚勾了勾。后者大怒,解下头顶毛巾就甩了过来。张广志用手中拐棍一搪,毛巾直接缠到了上面,两人你来我往就打了起来。 从他们的招式上很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拐棍挥来时毛巾抻直举过头顶横挡,假装吃力的下蹲再用力弹开。毛巾扫向下盘,对方就会跳起来将将躲过。 这出武林高手过招的表演前后不过五分钟,直到结尾两人以毛巾勒脖子拐棍从腋下穿过意为刺穿胸膛,新距离相杀至死为结束。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却看得众师生如痴如醉。 这种新奇式的表演引来一片叫好声,直到两人退场,掌声持续着也没结束。 司永刚连声赞道:“不错不错,两位大侠打的实在是精彩啊。” 刘刚被表扬和掌声弄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直低头。张广志却展扬多了,毫不谦虚的道:“我们俩准备的时间短,要不然的话还能对付几招出来。” 司永刚道:“那你们俩有时间就好好练练,等学校再有活动我让你们俩上主席台上表演。” “好。”张广志跟刘刚异口同声的呵呵傻乐。 这个节目把大家的积极性全都调动了上来,不断有人上去表演,但都再没有这样的精彩,直到郝文静站了起来。 清亮的声线缓缓响起: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我。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愿永远鲜艳芬芳。雪绒花,雪绒花,为我祖国祝福吧…… 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沉静在她带着童音舒缓的歌声里。可以说,听着就是种享受。 像他们这样的小学生,所能听到的歌曲非常有限。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放学回家那段时间除了动画片,也就跟着家长看些电视剧,什么演唱会、歌手大赛这样的节目几乎都见不到。在这样少的可怜的歌曲摄取前提下,突然有个人唱出这样好听的歌声,一下子就被震撼到了。 直到一曲终了,仍然无法从中醒过神儿来,在短暂冷场两秒钟后,还是司永刚率先鼓起了掌声。像是张广志这种爱调皮捣蛋的三四个男生,更是站起来叫好,把气氛再次调到了小高潮。 这时候,全班表演的人数已经过了大半儿,不知道是谁带头起哄,非要让司永刚来个节目,所有人跟着一起叫着:“老师来一个,老师来一个……” 司永刚笑着站起身:“那好,我就给你们唱首歌吧。”试了试麦克风,吭吭了两声探探嗓子,跟着开唱:“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满山飘……” 他这一开嗓,四年二班全体学生全都惊呆了,整个教室里哑巧儿无声,全被震住了。 司永刚暗自得意,越唱越陶醉,又是摇头又是晃脑,仿入无人之境,直把整首歌唱完还意犹未尽握着麦克不撒手。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人鼓掌,司永刚说了声‘谢谢’不无得意的坐回了原位。 ‘扑哧’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人听不听见不知道,李燕是一清二楚,因为她就坐在出声者的旁边。她也憋的辛苦,双手捂着脸连搓了两把,低下头才免强把笑闷了回去。 .. 第八十八章 好好的一首《牧羊曲》被司永刚唱个稀碎,偏偏还没有人敢不给面子的表现出来,有很多人跟李燕一样憋得那是相当痛苦。少数人借着下一次表演者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大笑两声,舒发下刚才被闷坏了的情绪。 直把那位同学弄的情绪低落,他表演的是诗朗诵,还是属于悲壮豪迈那种,接连被笑了之后,接下的部分再也诵不下去了,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不足所措。 最后还是司永刚给他解了围,朝着那几个同学轻斥了句道:“你们别笑了,孙清宏他朗诵的特好的,继续——” 他这一出面,也就没人再敢笑了。 只是从此以后,班上同学全都知道司永刚五音不全,偏他自我感觉良好,每有班级活动总会献歌一首,时间一长,所有人就把它当成小品来看,听着那完全不在调上的歌词特别的招笑。直到毕业那年的欢送会上,才有人坦白了此事,司永刚笑骂着他们:“你们这帮学生,是不是看老师出丑特高兴啊?”所有同学大笑。 所有同学差不多都表演过了,勒小东是最后一个上场,颇有那么点儿压轴的意思。别看他平时牛气哄哄,真没想到他还有笑星的天份。佝偻着腰,弯着腿,嘴唇包裹着牙齿,眯缝着起眼睛装老太太,表演起了某笑星的代表片段。 “……上班儿的走了,上学的也走了?家庭通熟摇滚迪克斯演唱会现在开始。报幕员演唱员都由本老太婆一人担任谢谢——首先为大家演唱一宿(首)小草——什么一宿,一宿可干不起,一首——(清嗓)没有花香啊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嗷嗷——草——” 这滑稽的表演把所有人都给笑翻了,有的甚至敲着桌子都乐彪了。李燕笑的都快岔气儿了,捂着肚子直哎哟。再看身旁边的田莉都笑出眼泪儿了,拿手背直抹呢。其他女生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平日里一些性格腼腆的这时候也都毫不例外,一个个都被逗的开怀大笑。 在这样的笑声里,这次的元旦晚会正式落下了帷幕。说是晚会,并没有太晚,考虑到安全问题,不到六点钟的时候就结束了。在确定每个学生都有同伴一起走后,司永刚才宣布散场。 其他年级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所以回去的路上碌续有人并不算冷清。整个学校就算周家堡子这片学生人数最少,李燕事先跟小三儿商量好了一起回去。三班早二班结束,十分钟前小三儿就在外面等上了。 本来崔玉凤知道今天她会晚些回家还打算让李大中开车过去接,被李燕给拒绝了。她并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能低调最好低调。加上她知道各班结束的时间差前差后,不用太担心这一路上没人,又和小三儿搭伴儿,这才说服了她妈。 两人随着碌续的人流走出学校门口时,迎面就被人叫住:“李燕,你等下——” 李燕猛抬眼,就看见前面站着勒小东,正朝着他招手:“你过来,我让我二叔送你回家。” “啊——?”李燕都愣了,她是真没想到勒小东急冲冲的先出来就是为了弄车好送她。 “愣着干吗,还不赶快上车啊?”她没照着吩咐作,勒小东立时就甩了脸子。 “哦,不用了,我跟罗茜一起走,谢谢啊!”李燕拽过小三儿的胳膊婉拒道。 路灯下,勒小东的脸色看不出怎么样,两只眼睛却透出冷光,朝着李燕‘嗖嗖’的放小刀子,扭头瞅着小三儿的时候都快成冷冰库了,当场就能把人给冻冰坨儿了。 小三儿只要一看他这表情就头皮发麻,怵的小心肝儿直颤悠。事实证明,她的这种直觉极其靠谱,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又挨了顿揍。他爸的理由是粮店过节给表现好的个别人发奖金,她这当闺女的知道消息还不赶紧的告诉,没事儿人一样,害他险些没拿到这二十块钱。 小三儿是哭着喊着冤枉,可是愣没人相信。她妈不拉着也就算了,还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加家岗儿(火上浇油):“你还不承认,勒老板他儿子都说告诉你了,人家还能拿这事儿撒谎吗?” 她这才知道背后又是勒小东捣的鬼,眼泪儿摔地上跌成八瓣儿,嚎得那叫个响。明知道自已遭了陷害,又没办法证明。又疼又气,打那以后只要是见着勒小东那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这会儿,眼瞅着勒小东就要翻脸发飙,李燕暗自叹了口气,妥协道:“那——我们就不客气,谢谢你了勒小东。”跟开车的勒小东堂叔点头打了声招呼,拉着小三儿飞快的坐上了车。再磨蹭下去,看见的人会更多,不想招惹议论就得顺着他的意思赶紧走。 勒小东这才稍缓了口气,道:“那行,你们走吧。”冲着他二叔道:“叔,慢点开——” 小汽车开上了道儿,一溜烟儿跑的没了踪影。 头一回坐小汽车的小三儿瞅着哪里都觉的新奇,两只眼睛都不够使唤。压根儿就没注意坐在旁边的李燕打从上车就一脑门子官司,低头不语。 这次的元旦晚会上后,四年二班有两个人的人气爆涨。一个是女生郝文静,一个是男生勒小东。虽然刘刚和张广志也比之前人缘好了不少,可在他们俩个面前那完全不够看。 怎么形容呢,举个例子来说明吧,平常下课的时候,通常都是关系较好的凑到一起,不管是聊天也好玩游戏也罢,总之是分成数十个小分队行动。可是,在元旦的第二天,这种情形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下课的铃声一响,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几乎所有的男生全部涌到郝文静身边,不是问她这就是问她那,大部分都会围绕着唱歌方面的问题。而女生们则会跑到勒小东周围,不是看着他捂着嘴笑,就是磨着他再学说一段‘小草’。两人受欢迎的热烈程度完全不亚于偶像明星。 男生通常比女生要大胆一些,对于郝文静的喜欢催生出几个不怕扣上早恋头衔的张大胆儿李大胆儿,互相攀比着献殷勤。送送小礼物、买买糖果,就巴望着她能点头。 郝文静对谁都挺好,又对谁都不松口,小孩儿们都没有什么长性,时间稍长也就慢慢失去了耐性,只是又都觉得心里不甘。于是,这些人就联合起来开始鼓动勒小东,有的说他是全班最后的希望,只要他出马,一定能追到郝文静。也有的用激将法,打赌说郝文静看着文静,其实最傲了,根本谁都看不上。 勒小东被忽悠的就上了套,有天就找了个机会跟郝文静说要她处朋友,为此还特意买了头花送给她。 郝文静其实也挺喜欢勒小东,可是又不愿意跟别的女生一样,倒追这种事她觉得丢面子。这会儿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想到了这里面还有问题需要解决下,就跟他说:“勒小东,我们交朋友也行,那你得先跟李燕分手才行,这你能做到吗?” 勒小东其实完全是因为打了这个赌才跟她开口,只要郝文静点下头他就算是赢了,可以在男生面前展扬一把。压根儿就没寻思李燕的事儿。被这么突然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郝文静把嘴一撅:“勒小东,你是不是跟我闹着玩儿呢?要不就是你害怕李燕,她是副班长,你不敢得罪她,对不对?” “谁说我怕她了?”勒小东直觉的反驳回去,道:“不就是分手吗,太简单了,你等着。” 这会儿正是下课时间,李燕跟田莉在教室门前抛皮球翻骨仔儿(注),两人蹲在地上正玩儿的起劲儿,就觉得头顶上阴影罩了下来。直觉的抬头,就看见勒小东背光站着,居高临下的道:“李燕,我告诉你一声,我们俩分手了。”说完,也不等李燕有所反应,抹身就进了教室。 他的这声并不算太大,可是教室门前本来地方就不宽,到花坛统共才三米多宽,聚焦了差不多十多个同学,这还不算旁边一班的学生,这密度是可想而知了。 周围数道视线投了过来,李燕蹲在墙根儿底下,只愣了两秒钟就面不改色的跟田莉道:“我输了,到你了——”心说,这也就是她吧,老皮老脸的也不知道害臊,要是换浪客中文了这群祖国的小花朵们,放在哪个小女生身生都得弄个大红脸,不当场哭鼻子都算好的,肯定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钻下去。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勒小东这小子也真是够缺德,就算要分手也别当着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说啊,更何况现在都十几倍的第三者了,这场面也未免大了点儿。 “李燕,你没事儿吧?”田莉哪还有心思玩儿,手里握着皮球直后悔刚才没丢到勒小东身上。 李燕摇摇头:“我没事儿,咱们继续玩儿。” 田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歪着脑袋打量着看了好几眼,在终于确定对方低垂的眼睛里是真的没有半滴眼泪儿,这才稍稍放心的问她:“你不生气吗?” “那生什么气,分就分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如果可能的话,李燕还真想跟人说,这回终于算是解放了!这可是他自 已说的,根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当然,究竟怎么会这样,只有她自已清楚。 事实的真像就是她有意无意的向郝文静示了两次威,不外乎就是晃晃手腕上的电子表,表现出展扬的一面,提意她也去买一块之类的话。另外再不着痕迹的把男生的注意力转移到勒小东身上,煽风点火的敲点旁边鼓。这些小手段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要是换成大人未必会见效,可她对付的是群十一二岁的小毛头们,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跟小她一半儿岁数的小花朵儿们耍心计,李燕不无鄙视了下自已。不管怎么说,她的目地算是达到了。在不得罪勒小东的情况下,成功的被分手了。 两人分手的消息没用上两分钟,全班就都知道了。作为被分的一方,李燕收到安慰可怜目光数十、兴灾乐祸目光十数、冷嘲热讽几句。做为失恋盟友,谢苗苗同学适时的送来了问候,只是关心的问题出现了偏差。 “李燕,这下可怎么办啊,郝文静她真的把勒小东给抢走了?你说我要不要跟她竞争啊?” 在谢苗苗看来,李燕跟勒小东分手那就是意料中的事,本来她还挺高兴,以为郝小东会回过头来找她,没想到很快就有人说他在跟郝文静交朋友。还送了头花、发夹,还有好多的彩色皮套儿,都是她没见过的。当她听到这件事,都气的两天没喝汽水,真想找人揍郝文静一顿。 李燕卸下自己身上的包袱,正轻松加愉悦,也就不跟她计较没有眼力见儿掀伤疤这件事了。 “苗苗,反正你自已看着办吧,我和勒小东是哥们儿,谁跟他交朋友都一样,我和刘刚他们都能对她好。”那言外之意就是不插手,竞不竞争你自已说的算。 谢苗苗同学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不竞争吧就这么白白让郝文静得了便宜,她还有些不甘心。要是竞争吧又所勒小东会烦。真是挺闹心! 郝文静一看勒小东当真听话的跟李燕分了手,再接再励的赶在中午吃饭回来的那段休息时间里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勒小东,我特别喜欢李燕戴的那块手表,你能把它要给我吗?” 勒小东皱着眉没出声,可能是觉得送人的东西往回要会丢面子。 正好这话落在了李燕耳朵里,当下就做起了朵解语花,解开手腕上的电子表走到郝文静跟着:“喏,给你吧。”转头朝着勒小东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看我多够意思,没让你为难吧? 她的这种特意讨好行径没换来勒小东半点感谢不说,反倒是招来了他狠瞪一眼,直把李燕嘴边的那抹笑给瞪没了。 郝文静心意得逞的接过手表,道了声‘谢谢’就戴在了手腕上,臭美的直转着翻看:“勒小东,跟你交朋友真好,还有这么漂亮的手表戴。”言外之意她已经算是答应了。 勒小东一句话也没说,臭着张脸就走回到自已的座位静坐闷气。 李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瞅郝文静那边也是一头雾水,直往这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态度,她干脆假装没看见,拿着张大白纸画好了方格,叫来了田莉两人玩儿上了五子棋。 两人这边儿玩儿的正来劲儿,旁边的某人突然把书包从课桌里拽出来,重重的摔在上面,招来好奇的目光数道。就见他打开书包,从里面一阵捯饬,跟着掏出了好几张贺年卡,拿在手里就开始撒扯。 这些贺年卡有的是纯纸磨砂面儿的很容易就撕碎了,有的表面带着塑料膜的用手根本撕不开,就算这样他仍然不断使劲儿的硬撕,直把手指头都勒得发白也不肯停下来。 田莉手里握着铅笔,带着橡皮的那头直戳李燕,小声道:“哎,那些贺年卡都是你送他的吧?” “嘘——别说话。”李燕冲她使了个眼色儿。心里头却在腹诽,这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就算为了讨好对方也不用这么卖力气吧,不就是几张贺年卡吗,偷偷扔掉就得了,这么明面儿的摆着撕是闹哪样儿啊?是想让她明白他想分手的决心吗?既然是这样,那她何不干脆顺手推舟一把,也好让他彻底放心,对于那边眼巴巴瞅着的新人也好有个正式的交待。 李燕默默的低头从课桌里抽出那两张名信片,轻轻的推到了勒小东面前“……还给你——”也用不着多作解释,她送的贺年卡都已经被他狠狠虐待了,他送的名信片再留着也不太好,还是还回去比较妥当。 勒小东先是愣了下,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立时暴怒,猛的站起身抓起名信片当着她的面几把就扯巴个稀碎,用力的甩到地上。不解恨似的拿脚上去狠狠的跺了两下:“死燕子,臭燕子,我拔你的毛,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折你的骨——”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李燕都蒙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神儿来:“…勒小东同学,好像说分手的人是你都吧?”她可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点了头,已经够爽快了,难道还不如他的意?小不点儿个毛孩子,性格却是阴晴不定,真是够难懂。 张广志和刘刚打完了篮球走了进来,就看见勒小东涨红了脸,气到不行的正狠狠瞪着李燕,“怎么了这是?小东,你跟谁发火呢?” 刘刚抹了把鼻尖儿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道:“李燕,你跟小东打架了?” 李燕感慨颇多的叹了口气:“打不打的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们问他吧?” “小东,你——” 刘刚张口刚想问,勒小东两手一分推:“闪开——”从两人中间就冲了出去。 注:一种小时候玩儿过的游戏,通常在女孩子间比较流行。材料是一个皮球、四块猪后肘和蹄子间的关节骨。玩儿的时候,把皮球丢上去,趁着落地弹起前把四块骨仔翻成要求的花样。有的也可以是鱼骨仔,取几节大鱼的脊骨,两面染上不同的颜色,也可以进行同样的玩儿法。不过前者较普遍,后者较少,主要是大部分人吃不到太大的鱼。 .. 第八十九章 这场短暂的早恋就这样告一段落,出乎意料的是,勒小东在郝文静点头答应交朋友的提议后却没再有下文。在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改往常牛气哄哄、习惯拉风的作派,整个人变得相当沉寂。不光是对班上其他人,连刘刚、张广志些小团伙成员也疏远了很多。下课休息时间除了上厕所上课间操,通常都在位置上干坐着,课间活动也不参加,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放学以后,背起书包第一时间回家,哪里都不去玩儿,谁叫都不理。 作为同桌,李燕最先感受到他的这种变化。出于形式上的客套,表面上还是关心的询问了下,得到的是他爱搭不理的一句‘没事’,这种关心也就没再继续。 这年的冬天,那些大棚菜赶在春节前卖了个好价钱。尤其是新扣的那棚生菜,老百姓过年都图个吉利,生菜生菜,生财生财,就算价钱贵上一些,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由于菜品畅销,销售的模式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送货到门,县城里的那些商贩们生怕没有货卖,每天都有人开着小货车到棚地里拉菜。 这样火热的场面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生出了些想法。放着这么好的生意不做,撅死把腚的累死累活一亩地才打那千八百斤的粮,能卖几个鸟钱,还不如弄两个大棚赚钱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样那样的闲话就传到了崔文武的耳朵里,自然的也就被李燕知道了。 “燕子,这堡子里已经有好几家打算明天开春就扣大棚,这要是都跟风种上了棚菜,那我们的销路不就成了问题吗?” 崔文武的这种担心也是正常,物以稀为贵,供大于求自然就会出现滞销问题。这在扣棚之初李燕就已经想过个问题,毕竟扣大棚并不是件太难做到的事,稍稍用些心思就能干。跟风这种事,也在意料之中。 “老舅,他们要扣那就扣吧,最好是咱们堡子里的人全不种地都扣上大棚那才好呢。” 崔文武吃惊的瞪起了眼:“你这丫头疯了吧?这要是全都扣上大棚菜,咱们的那十几棚还不都得扔大街上都没人捡啊?我还寻思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别动这样的心思,看来我算是问错了。” 看他是真着急了,李燕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老舅,你先别上火听我说呀,你看啊,咱们今年秋天是不是多扣了几个棚,要按你的说法是不是这菜一多就不值钱了?可事实上呢,不但没有还让那些商贩们主动过来拉菜,都不用我们上门送货了,对吧?” 崔文武想了下道:“那倒也是,不过今年的菜卖的就是好。” 李燕摇摇头道:“不光是这样原因,主要还是我们的菜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那些人知道我们这里有菜棚。你想啊,这要是咱们这里再多些大棚,知道的人不是更多了吗,要是真的能大到一定的规模,那就不光是县城了,市里也会有人知道,到了那时候,还用愁菜卖不出去吗,是不是啊老舅?”她就是没往大里说,要真是能有个四五百个大棚,销向全国那都不是问题。 崔文武都被惊住了:“唉呀我的天啊,燕子你可真是敢想啊,就咱们这些棚菜还能卖到市里头去?真要能卖出去,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所说说呀老舅,你不用太担心,谁爱扣那就扣吧,要是他们有谁不懂过来问技术,咱们就告诉,别掖着藏着,都一个堡子里住着,被人背后嘀咕也不好。再说,我们也不吃什么亏,干脆卖个人情还挺好。” “真能像你说的那样不会受影响吗?”尽管李燕解释的很清楚,崔文武还是将信将疑。 “放心吧,老舅。”大棚菜刚刚兴起,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转过年开春,周家堡子碌续有人开始砌大棚。不过数量上都不多,也是怕赔钱心里没底,加上也缺本钱,统共有五家人动工,砌了七个大棚。 正向李燕先前预料到的那样,有人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那些工人种棚菜的技术。崔文武知道了以后,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也不藏私的让人传授技术。这样一来,反倒让那些偷偷摸摸的人觉得不太好意思。对于这对舅甥俩的为人,无不开口赞扬。 寒假过去后,开学的第一天,司永刚就把坐位重新排了下。 李燕跟勒小东由同桌变成了前后位,这下子两人之间更加没有什么话说,最初的五人小团伙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亲近,特别是分在一班的高威,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他已经和班上的同学融洽的相处在一起,很少再跟他们一起活动。 而剩下的这四个人,自从勒小东变得沉默寡言之后,彼此的关系也淡了许多,刘刚和张广志两人是男生,还算好些,还会不时碰头聊天打个篮球什么的。李燕是女生,跟他们交流就少了很多,慢慢的也就拉开了距离。 三月末的时候,又到了药材收购时节,只是这一次,李燕却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再替马家兄弟收购药材,而是由他们自已出面,派车到堡子里挨家挨户的收购。 之所以这样决定,一来是因为马怀亮跟崔玉梅的关系,做为周家堡准女婿,完全有能力取得堡子里人的信任,亲自进堡收购。由他们再做中间人挣得那部分差价,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二来,减少中间环节直接收购,节省费用的方式在往后的几年会逐渐行成,既便是现在有的地方也已经开始了。在经过这几年的摸索,马家兄弟其实已经具备这样的条件,抛开二道贩子只是迟早的事。于其到时候弄得两边都尴尬,还不如趁着现在自动提出来,还卖个人情。这样对于将要过门儿的崔玉梅面上也好看。 当李燕把这其中的关系跟崔文武一说开,立即就得到了他的支持。要说他现在确实是不差钱了,就算没有这份收入也没什么。能卖个人情让自已姐姐在准姐夫、大伯子,甚至婆家众人面前讨个好儿,脸上有光他也觉得高兴。 果然,当崔玉梅把这事跟马怀亮一说,两兄弟当天带着礼物就进了堡子里。先是看望了崔家二老,跟着又到李家串了门子。对于崔文武和李燕那是不住的道谢。 要知道,这样一来一正一反,至少他们可以从中多挣出上万块钱,李燕跟崔文武他们仍然帮忙做宣传,却是分文不取,这简直就跟直接把钱递到他们手里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最高兴的人是崔玉梅,自已弟弟和外甥女卖了这么大个人情,为的还不是让她将来在夫家人面前能被高看一眼。而其中她也得到了实惠,马家兄弟过意不去非要拿出五千块钱表示下感谢之情,最后被舅甥俩给推辞掉送给了她当私房钱。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六月份的一个星期天,送亲的那天李燕重感冒躺在小医院里挂吊瓶,迎亲的车队路过正街的时候,她支起手肘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一阵嘀笛后,头车窗降下一半儿,崔玉梅探出头来朝着这边挥手。 她回以微笑,看着那大红的喜服和灿烂的笑脸,眼里不知不觉变得湿润,模糊的视线里车队渐渐远去。 老姨,要幸福,这一辈子你一定要幸福哦! 七月盛夏,日正当中,遥悬在头顶的大火球发狠的散发着热量,席卷着干燥饥渴的大地。 凌水镇新街中央,开业没多久的燕子百货大楼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出出进进,完全不受这种天气的影响。 门前停的一辆小汽车里,崔文武胳膊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手里拎着个墨镜,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处的风景,不时瞅一眼敞开的大门,看看要等的人有没有出来。 二十分钟后,李燕出现在门口。她今天穿着件绵布料的素色连衣裙,脚上是双小白袜配着皮凉鞋,扎着马尾辫儿,清丽的小脸儿红扑扑特别耐看,光看着就觉得挺清爽的一个小姑娘。 他这个小外甥女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崔文武暗赞了声,打开车门让她坐了上来。 “热坏了吧燕子,喏,快吃根雪糕降降温。”崔文武把刚买的两根雪糕递过去一个,自已把另一根扒开往嘴里送。 李燕咬了一口,凉爽从口腔延着食道直沁到心脾,哇——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怎么样,这个月收入不错吧?” “嗯,这次上的电器卖得挺快,特别是电视、冰箱、洗衣机,比起上个月多出了一.lkmp.浪客中文倍。” “现在的人都条件变好了,哪家结婚不都得准备这三大件儿,要说燕子你的脑瓜子就是聪明,怎么就想到开百货大楼呢?你看这生意好的,光是这段时间挣的钱差不多就够你卖楼的本钱了。”崔文武真是佩服他这小外甥女的胆量,刚打算干的时候,家里人没几个看好,街里的贸易货栈干了那么多年还不是赔的关了门。更何况这百货大楼卖的品种样式多,本钱可不少,一旦赔了那可就不是个小数目。 可不看好归不看好,最后做主下决定的还是李燕,排除了众议力持自已的看法,把这空了大半年的四层楼做了装修,一层大厅卖起了各式家用电器,二层主打学习用品、文具图书,三层是五金日杂,四层是床上用品、妇婴儿童用品。 燕子百货开业的前三天,所有商品实行七折促销,光这一条就足够吸引眼球,凌水镇乃至周边乡镇的人们不断涌入。买货的不买货的都想进来转转瞅瞅,开开眼界。 早上七点半营业,直到晚上八点半关门。十三个小时里,光是大门就被迫关闭了三次。没办法,人流太多,再往里放人根本走动不开。百货大楼的名号,这一炮就打响了。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做为股东之一的崔文武自然觉得高兴,直庆幸当初没有犹豫的拿钱出来入股。他这小外甥女一向不会令人失望。 李燕抢过崔文武手里的纸扇拼命的煽风,把最后两口雪糕也咽进肚里头。她打小就最怕热,偏偏还不容易出汗,温度全憋在身体里特别的容易中暑。 “等会儿回家得多喝两喝绿豆水。”头感到有些晕沉,不自觉喃喃道。 崔文武怔了下:“你过来不就是为了看出货量吗,还有什么事?” “哦,我们还得去趟信用社。”李燕拿手摸了摸快要热熟的脸蛋儿,手指刚抓过雪糕带着凉意缓解了下上面的温度。 “这大晌头儿的去信用社干吗,有什么事要会计去办,还用你亲自去跑?”崔文武以为是大楼里财务方面的事情,不想让李燕这么辛苦的亲力亲为。 知道他有所误会,李燕也不多做解释,这件事不太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舅,我是想趁着中午休息去找下范主任,请他吃顿饭谈下贷款的事儿。” “什么,贷款?”崔文武惊讶的道:“燕子,你干什么又要用钱?怎么不跟老舅说,我手上还有一些——” 李燕笑笑摇头道:“你那些不够。” “我手上还有好几十万呢,你想干什么不够?”这一说,崔文武更是吃惊了。 “这个保密,等办成了我再跟你说。”李燕抿着嘴乐,打开门下了车,在崔文武尤自愕然的注视下推开了信用社的大门。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崔文武靠在车座上都睡着了,直到有人按喇叭才把他给惊醒。睁开眼,抹了把口水:“嗯——燕子,你出来了?怎么样,谈妥了吗?” 李燕笑眯眯的站在车门前,不无得意道:“当然了,我是谁呀?走吧老舅,咱们俩吃饭去,我都饿了——” “那范春远呢?”崔文武后知后觉的瞅了瞅她身后,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你不是要请他吃饭吗?” “不用了,都谈妥了。” “你这丫头,就是谈妥了你才更应该请他吃饭呢,怎么也得感谢一下呀?” “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吃饭啊,光高兴都高兴饱了,巴不得撵时间快点儿把手续办完好拿钱呢,一顿饭不吃又算得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燕子?”崔文武一头雾水,“不是你要贷款吗,他拿什么钱?还高兴的吃不下饭,这都哪跟哪啊?” 李燕只笑不语,往马路对过的可口饭店走去,崔文武锁上车,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直到一顿吃完也没从她嘴里问出答案来。 范明远跟李大中的关系一向不错,可这次李燕张嘴贷款的数额又是相当的庞大,加上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自然得跟他事先打好了招呼。 当李大中从他嘴里听说了自已闺女要大额贷款,震惊之余也顾不上还有事办,开着车就赶回了家。 崔玉凤正带着儿子李奇练习走步,见他急冲冲的进门就问李燕,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李大中把车钥匙扔到了荼几上,往椅子上一坐,板着脸道:“你说这小丫头胆儿可是够大的,自已跑到范主任那儿去要贷款,要不是人家告诉我还蒙在谷里呢。” 崔玉凤悬着的心落了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贷款吗,可能是她手头上的钱不够周转的又不好意思跟我们开口,寻思自已想办法解决,这也没什么呀?咱们闺女就是自力惯了,这也是好事儿。” “你想的倒简单,你知道她贷多少钱吗?” “贷多少?” 李大中闷着头,冲她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 李大中闷声闷气道:“不是。” 崔玉凤了然道:“哦,二十万啊,那的确是挺多,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用不上多久也就还上了。” “什么二十万,你低估了你闺女的胆量了。是两百万,整整两百万啊——” 崔玉凤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出声:“哎呀我的妈呀,她怎么敢贷这么多的钱,这要是还不上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把她那幢百货大楼和小矿都抵出去呗,反正免强能够上数。”李大中没好气的道。 “这丫头怎么寻思要贷这么多钱,她疯了啊?” “可不就疯了吗。等会儿她回来好好问问,看她到底想干吗?” “她要是说不出个五六你就揍她一顿,我坚决不拉。” 李大中斜了她一眼:“要揍你揍,我可不得罪这人。现在燕子可不是小不点儿的时候了,她现在可是都当上小老板了,怎么地也得给她留些面子,哪能说动手就动手?” “她再能耐那也是我闺女,真要做什么坏事儿我能让她才怪了。” “妈,你不让谁了,是我爸吗?”正说到这儿,李燕从外面走进来,腋窝里夹着暑假作业和文具盒刚从小三儿家里回来。 “燕子,你进来,妈有话问你。” 李燕把作业放下就去了西屋,就看见他爸他妈一脸严肃的坐在炕上,一副准备审讯的架势。脑子里快速的闪过数个念头,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最终落在其中一个上头,了然! “妈,你要问我什么啊?” 崔玉凤和李大中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道:“你给我老实说,干什么要贷那么大笔款,你究竟想干吗?” .. 第九十章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李燕道:“妈,我贷款当然是缺钱了,不然的话我干嘛多此一举,对吧?” 李大中沉声道:“燕子,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这件事我和你妈俩都挺担心。你和你老舅弄的大棚、小矿还有现在这个百货大楼,那可都是挣钱的买卖,根本不可能存在资金周转不开的问题。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哪里缺钱?” 李燕嘻嘻一笑:“爸,你就是火眼金睛,就知道瞒不过你。” “别拍马屁,赶紧说正事儿。”崔玉凤轻斥道。 再磨蹭下去真得跟她急眼了,李燕赶紧正色道:“妈,爸,你们最近去存钱没发现利息长了吗?” 崔玉凤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上个月去存钱,告诉我半年利息9。7我还存了一万,年底差不多能拿到一千块呢。” 李大中也点点头:“长利息的事都知道,可这跟你贷款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我把贷来的这笔钱转手存进去,三年就本利平。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了两百万,这么大的好事你们说能没关系吗?” 李大中:“……” 崔玉凤:“……” 就知道你们会是这种表情,李燕笑眯眯的看着斯巴达掉的两个人,静静的等着他们自已缓过神儿来。 “我说闺女啊,妈是不是没弄明白啊,你说的是从信用社贷款,然后再存进去干吃利息?你把人家都当彪子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让你占?” “对啊,就是这么回事,妈你理解的没错。”李燕十分肯定的给了答案。 崔玉凤直直的瞅着她,手肘拐了拐丈夫:“哎哎——你看这丫头是不是想赚钱想疯了?”等了半天没听李大中搭腔,讶异的扭头:“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李大中压根没搭理她,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燕子,说说你跟老范是怎么谈妥的,他向来鬼精鬼精的怎么能点这个头?”原则上说这么做是不衩允许的,可有他这主任作掩护,也不是不可能。既响应了政策号召,又能增加业绩,真是一举两得。 李燕道:“其实我也没怎么多说,主要还是爸的威望在那儿摆着,他也不怕我还不上钱。另外我答应给他四分之一的回扣,这件事就算办成了,挺简单的。” “那你们这样不会被人查觉吗?” “只要存钱的时候分几个名头就行了,他是主要负责人,他不主动说底下的人谁还会知道?再说,这么大笔的存、贷加一块儿他们内部也有奖金,谁会傻得有钱不拿去没事儿找事儿?” 崔玉凤道:“那倒是,五十万的回扣,光听着就吓死人了,要是我的话我也干。” “可惜呀,咱们都没长这脑袋。”李大中不无失落的叹了口气,紧跟着嘴角带笑的道:“不过可也行啊,这钱是燕子得了,一百五十万可是笔巨款啊。我大闺女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哈哈——”一阵开怀大笑,先前的忧虑顿扫而空。 这件事能够这么顺利办成,李燕其实也没想到。仔细想来,归究源头也不过就是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范明远可不是吃素的,精明油滑的名声可不是平白得来的。他也想了,一个月挣那几百块的工资,就算工作到退休,一辈子下来也未必能挣上五十万。还不如趁着手里有权的时候给自已弄点养老钱,这五十万拿到手,转头换个名头存进去,三年后就是一百万啊,搁谁身上谁不心动? 他是真没想到李大中家的大闺女会有这样的魄力,才十一二岁的丫头张口就给他回扣五十万,当时把他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信用社的主任,贷款办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给他甩这么多钱。这年月,就算国家有政策鼓励老百姓创业给无利息贷款,那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敢贷,生怕再还不起去蹲监狱。 当初李大中也是思虑再三才敢贷款开矿,也不过才请他吃了几顿饭,送了些东西而已。相比起来,他这闺女可是实惠多了。 当然,他也考虑过这其中存在着风险,至于风险的程度却不大,毕竟李大中名下的产业那么多,他闺女就是真的还不上,还有他这个爹在,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这笔款子的去向究竟是不是用在了百货大楼扩充和资金周转上他并不想去细究,他是个明白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他也不算是犯错误。反正款是贷出去了,用在哪里那就是贷款人的事情了,他这个信贷主任走走过场也就算完成任务。别的都是假的,钱握在手里那才是真的。 信用社这次采取贴息的方式拉存款,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燕把这个消息透了出去,该告诉的也都告诉了。李大中和崔玉凤那自然不由说了,在知道她借鸡生蛋的第二天就把手上的流动钱全都给存了。 周围的亲戚朋友里,崔文武算是最有钱,李燕就鼓动他把钱存了起来,三年后翻倍这样的好事儿是可遇不可求,他自然是高兴。现在小矿和大棚暂时停工,可是百货大楼生意火,根本不用愁手上没有活动的钱。 再说郑圆月秋天才上初三,离毕业还有一年,就算到时候结婚攒上一年的钱也足够用了。还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要能的话结婚的时间还得往后推。 李燕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竟然催成了崔文武和郑圆月的缘份。那次苞米地英雄救美事件以后,郑圆月就对崔文武十分感激,时常放了学跑到崔家帮着干些零活。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起来,时常凑一起儿说说笑笑。起初倒也没什么,随着郑圆月年纪渐长,出落的越发水灵,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崔文武也已经二十了,都是大好的年纪,处来处去的就谈及了婚嫁。两家人也都同意,说好了等到郑圆月中学一毕业就给他们俩办婚事。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结婚在当时的农村来说并不算是稀奇事儿,像他们这种还在学校就提亲的情况也是大有人在。 只是这里面有个什么问题呢,郑圆月学习好,考上的机率很大,按照老一辈人的意思呢,女孩子用不着读那么些书,初中文化足够用了。郑圆月爹妈和李二凤、崔明春也都这么说,可是崔文武却不以为意,觉得郑圆月喜欢念书,要是能考上他就继续供。反正对他来说也不差那个钱。能得到他的支持,郑圆月自然高兴,没有了金钱上的顾虑,她越发的努力。两方老人见他们双方乐意也就不再坚持,任由其发展。 比起郑圆月的爹妈有崔文武这么好的准女婿,李文芳和李云庆夫妻俩则为女儿操碎了心。 六月中旬,李颖和李霞姐妹俩中学毕业,即将步入社会。李颖一直跟王军暗中来往,刚一毕业就把两人的关系搬到台面上来,李云庆起初并不同意,觉得王军没有什么工式的工作,李颖跟了他恐怕要吃苦受累。李文芳觉得王军这个小子头脑还算灵活,又会办事儿有眼力见,倒是没说什么。 王军这小子也会来事儿,提了礼物登门一再保证会对李颖好,加上李颖又是央求又是哭求,李云庆也就心软了,最终答应了两人先定婚,处个两三年等到李颖年满二十周岁了再结婚。他这样也是为了给女儿留条后路,一旦这两三年王军仍旧没有挣钱的本事,担当不起个男人养家的责任,再反悔也算借口,这当爹妈的也是用心良苦。 大女儿这边算是先安定先来,小女儿李霞那里又起了乱子。 十七岁的李霞正当妙龄,漂亮的都能闪瞎人眼睛,这样的好长相自然招人惦记。一次跟同学出去玩儿的时候认识了个叫温三儿的小子。这温三儿也是凌水镇人,家住在车站附近的铁路宿舍。人长的斯斯文文,却净干不斯文的事儿。 同住一个镇上,稍微一打听就能弄清楚根底儿。车站住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温家爷们四个。从老子到小子,除了偷就是抢,再不就是骗。温三儿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正占了那个‘骗’字。就因为长了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凌水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没少让他骗,骗了钱骗了身还骗了感情。 这么个人渣儿跟自已女儿处对象,就是打死也不能让啊。李文芳和李云庆两人轮番的苦劝李霞,可是这人要迷上了谁,真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李霞看着挺憨厚,性子却很倔犟,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得不到爹妈的祝福心生不满天,再加上温三儿的鼓动,俩人竟然就私奔了。 李文芳又气又急,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可把老太太吴芝兰给担心坏了,放下手里的活收拾收拾就住到了闺女家去照顾。 李云庆跟车队请了几天的假,他听别人说李霞跟温三儿去了S市,直接追了过去。 李云庆是个地道的市里人,打小就在S市长大,直到快三十岁上跟李文芳结了婚这才在凌水镇安家落户生活下来。要说他个城市人为什么跑到小镇上去,有那么点水往低处流的意思。这其中自然有些原由,李云庆兄弟姊妹七个,他这个老大跟其他六个弟弟妹妹是一爹两妈,他这前窝的孩子,自然不受后妈的待见,老早就被赶出了家自力门户,他那爹也说不上什么话,只把手艺传给了他。 李云庆是个好车工师傅,在厂子里带着那几个小徒弟也都挺敬重他,领导对他也不错。只是他这人比较豪爽仗义,一次因为某个徒弟跟厂领导的公子打了起来,下手过重,把人给打坏了。这还了得,当时就被开除出厂,还因此蹲了三年的笆篱子。 等他出来以后已经二十八了,因为有前科一般姑娘都不爱跟他处对象,还是以前的一位工友给他介绍了正在S市做工的农村姑娘李文芳。李云庆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秀丽的姑娘,一门心思扎在她身上,连城市的户口都不用了,直接追到了她的老家,结了婚生了孩子。 这次因为李霞的事,李云庆再次回到这个打小长大的城市,个中感慨自不必多说。相继联系到了亲戚朋友,大海捞针的方式开始寻人。一晃半月二十天的就过去了,愣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说到也巧,就在李云庆失望的打道回府,在归家的火车上竟然遇见了快一个月没见的小女儿。 李霞狼狈落魄,漂亮的脸蛋也变得黯淡无光,在看见为了找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又黑又瘦的父亲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酸楚,抱着李云庆就是顿哭。 “爸,我错了,真的错了——”哽咽声里饱含委屈和悔意,李云庆本来想要教训她举高的手又放了回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红了眼眶叹了口气:“知道错了就好,等回了家跟你妈认个错了,听见没有?” “嗯。”李霞点头仍不住的掉眼泪。 李云庆没再多问,她和温三儿一起私奔,到这会儿却是一个人坐在车上,又是憔悴又是狼狈,不用说都知道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想也知道,那个混蛋根本就是不务正业,哪里来的钱吃住行?无非是靠李霞身上的那几百块,要哪里又禁得起两人坐吃山空?所幸他这女儿还没有彪透腔,知道留点钱坐车回家。不然的话,那后果真是不敢往下想。 不管怎么说,父女俩总算是碰着面了,一路上谁也没再提私奔的事儿,慢慢缓和了气氛,顺顺利利的回到了凌水镇。 再说李文芳,自从李云庆走了以后,吃不好睡不香,若不是有着吴芝兰在身边照顾着,真就得病出个好歹来。 这种事当兄弟的又不好多说什么,崔文凤又得带孩子做饭,根本抽不出空来。于是,李大中就把李燕派过来陪着吴芝兰一起陪着李文芳,身边儿多出个人来算是消烦解闷儿。 李燕在听到李文芳病了,李云庆去了S市的时候,私下里回想了下上辈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前后时间一对照,立时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李霞十七岁离家出走这件事,李燕也只听说了个大概,内情却是很模糊。只是知道人最后是平安的回来了,光是这点就足以安心。不时的开解着李文芳,劝她不要太着急上火。 别人劝皮劝不了瓤儿,谁都没办法体会李文芳这当妈的心情,可不管怎么样,身边有了这小丫头说说笑笑,倒是能好受些。直到李云庆带着李霞回来,她久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高兴之余,自然免不了一顿教训,李霞通过这次事件一下子长大成熟了不少,只是老实听着受着,也不回半句嘴。这让李文芳和李云庆夫妻俩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复杂心情自是一言而尽。 要说这件事就算了结了,谁还没有少年轻狂的时候,知道及时醒悟也算是件好事。哪曾想,没过几天,温三儿就又露面了。看不见李霞,他就堵在大门口,被李文芳一顿臭骂给骂跑了。 李云庆下了班回家听说这件事,骑着自行车就去了车站宿舍,想要找温家人好好理论理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看见李霞在那里,当里就气的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的抬手煽了她一耳光。 温三儿立马把她护在身后,冲着李云庆嚷嚷道:“是我硬拉着她来的,你有能耐跟我使,打她干什么?” “你个小崽子,还敢跟我俩立瞪眼,早就想教训你了——”李云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这回可算是找着地方撒了,抡圆了胳膊照着温三儿那张可恨的小白脸儿就是记重拳。 “哎呀——”温三儿自知理亏躲都没躲,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下巴都快被打脱臼了。 李霞吓的‘嘤嘤’直哭,刚想去扶温三儿被李云庆一个眼神儿给钉在原地不敢动弹,声若蚊呓的颤声肯求:“爸、爸——别打了——” “你给我闭嘴——”李云庆瞪起了眼,一把薅过她的手腕:“走,给我滚回家去——” “李霞——”被打了一嘴丫子血的温三儿捂着腮帮子就扑了过来:“别带她走——” “滚一边儿去——”李云庆回甩胳膊,就把他拐的又摔出了好几步远,拽着李霞就迈出了门槛儿。 “你谁啊,敢打我温老二的弟弟?你给我站住!”从屋里一下子就窜出三个男人来,最前面的那个二十五六岁,打着赤膊一脸的横肉。后面那两个一个年纪稍大个三四岁,也是个子挺高,贼眉鼠眼一脸的奸诈像。最后面那个五十多岁,微躬着腰,沉着脸叼着根烟,明明老么卡嚓眼了还硬要甩帅的捏着烟头大口吸两口,丢到地上拿脚狠撵两下。 李云庆只稍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温家另外那三只,他是个打架服过刑的人,哪里还会怕这阵仗,当即冷哼道:”怎么地小子,你还想动手吗?"温老二还没吱声,就听见他爹老温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李云庆道:”我说兄弟,你说这活浅可就不爱听了,你也不看看,这院子里我们爷四个对付你一个,真要动起手你还能怎么地啊?" 第九十一章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李云庆那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哪能甘心就这样被对方瞧扁了。指着对面站着的爷四个,轻蔑的道:“来来,你们四个一起上,看我惧不惧你们?”不着痕迹的扫了四下,真要打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家伙什儿。 李霞是知道他爸身上有点儿功夫,可到底没有真见识过,这以一敌四的看着就悬乎,不安的扯着李云庆的衣服襟哭叽叽的道:“爸,咱们回去吧,别跟他们动手——” “哟,弟媳妇害怕了?”温大色眯眯的瞅着李霞调侃,扭头唤着温三儿道:“我说三儿,没看见啊,快把她带过来。” “你敢!”李云庆横眉怒视,‘弟媳妇’三个字彻底激发了他的怒火,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两个拳头攒的死紧,下一秒就能抡出去的架势。 “呀喝,在这院里还给我们横,你真是找砸(揍)啊——”温二拽过旁边放着的木头椅子,朝着李云庆当头砸下去。 “啊,爸——”李霞惊呼中,李云庆拿胳膊挡住撞来的飞物,硬生生卸去了力道,散了架的木椅被摔到了地上。只是蹦起的碎屑擦过一侧脸颊,带起一条血痕。 刺痛加上怒火瞬时间就让他失去了理智,朝着温二就冲上去就是一拳,温家爷们哪里肯让他占了便宜,撸胳膊挽袖子就围上前,眼瞅着李云庆就要吃亏。 李霞急的直哭,跺着脚干着急,嘴里嚷嚷着:“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爸,三儿——” 就在这样的当口,突然门口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跟着听见有人嚷嚷:“快快快,动作都快点儿——” 院子里的六个人齐刷刷的停下了动作,往外头看。 这里的房子都是原来铁路的集体宿舍,稍加改动分到了个人名下。整排的小破房一个紧挨着一个,每家前面有那么点地方免强算是院子,外面就直接是大道,车辆通行人流行走。 温家爷四个名声不好,平日里又仗着弟兄多,欺压邻里。住在周围的人大多不愿意招惹他们这一家,能躲着就躲着走。像今天这种情况,根本就没人爱往前凑,更别说过来拉架劝和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当温家爷四个听到大门外有动静立马就抬头往外瞅。就看见垒得矮趴趴的土墙外,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后面跟着辆大汽车,后车厢里好几十号人正往下跳,一个个手里拎着把片儿刀,凶神恶煞的往院子里来。 白色小轿车副驾驶的那扇车门已经打开,一个十二三岁大面色微黑大眼生生的小小子正招呼着这些人往里面进。看他绷紧着张脸,像模像样的指挥着,好像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干。 那帮拎着片刀的小青年岁数也都不大,十六七八岁的样子,个个吊儿朗当斜眼歪着脑袋,嚼着口香糖可院子里转悠,敲敲这打打那儿,一副闲着没事干等吩咐的架势。 小院子统共就屁大点儿地方,一下子涌进这几十号人,立时就显得有些拥挤。温家爷四个不自觉的聚到一起,就算平常再横见到这阵仗也心虚肝儿颤,心怀惴惴警惕的看向这帮人。 李霞紧攒着李云庆的胳膊,大气儿也不敢喘,直到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劫后余生般惊喜的唤道:“二强,二强,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唤的正是那十二三岁的大眼睛的黑小子,徐少强小名二强,周围邻居大多这么叫他。李霞这会儿看见他就像见着亲人了一样,掂着脚尖儿抻着脖子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认识。 徐少强从一群比他大比他高的青少年堆里走出来,站到了最前面,冲着李霞嘻嘻的笑了下,紧跟着对李云庆打了声招呼:“李叔,你还好吧?” 李云庆也被惊吓得够呛,可碍于面子强自镇定的道:“哦,我没什么事儿。” 徐少强叉着腰走到温家爷们面前,伸出手指头点点道:“算你们走运,要是真格动手打我李叔了,今天就给你们放血。” 这样的狠话出自一个十二三岁小孩子的口中,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的让人很想发笑。可偏偏貌似滑稽的一幕,却没有半个人敢笑。 那爷四个全都成了锯嘴的葫芦,谁都不敢出声。最后还是老子带着颤音儿的开了口:“我说小、小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平常他们是干些坑蒙拐骗的事不假,可并没有得罪黑道上的人啊,按理说不至于被人堵家门里啊? 有别于先前瞪眼扒皮的架势,温二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陪着笑脸。那恭敬的态度就只差没点头哈腰了。 徐少强板着张脸,冷笑、斜眼睨人,黑大哥的架势学的有模有样:“哼,误会?有什么可误会的?你们哪个叫温三儿?” “他,就是他。”三根指头同时指向一处。危险面前,他们哪还顾得上父子、兄弟的亲情,保住自已才是明智之举。 “哦,原来就是你骗我李霞姐啊?”徐少强背着小手,装个大人似的在围着温三儿转了两圈儿,嫌弃道:“瞧你长的这样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你们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离我李霞姐远点儿。” 话音将落,就有几个人围上温三儿就是一顿狠踹。他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唤,却捂着脑袋不敢动手反抗,生怕那些把亮晃晃的片刀再砍过来。 那爷仨儿也都怂了,完全没有对付李云庆时的嚣张气焰,不是低头就是错开视线看向别处,总之没人去瞅地上被踹了一脚又一脚的家伙。 倒是李霞看不下去了,跟徐少强求情:“二强,你让他们停下吧,再踹就把他给踹死了。”怎么说两人也好了这段日子了,哪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实在是觉得心疼不忍。 “好了,那就别踹了。”徐少强叫住几人,朝着鼻口窜血的温三儿道:“记住了,要是你再敢上我李叔家门口堵人,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抬头朝着那仨人儿警告听瞪了眼。 “李叔,李霞姐,咱们走吧?” 李霞还看着地上躺着呻吟哀嚎的温三儿,被李云庆斥骂道:“你要是还舍不得他,那就死在这儿,往后跟我再也没关系。”转身大步走出去。 李霞银牙一咬,心一横追着他爸的脚步出了院子,没再多看温三儿一眼。这种断然绝裂的方式也让她下了狠心,彻底跟这段恋情说再见。 院子里那帮半大小子们拎着片刀碌续撤出上了汽车,直到发动机的声音过后,两辆车窜出消失在了大道上,站着那爷仨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再说李云庆刚一打开车门,就看见车子的后座上坐了两人,更确切的说是两孩子,其中一个他还认识。 “大姑夫,上车再说。”李燕冲他甜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压低声音又朝着后头看了一眼:“让我二姐坐前面吧。” 李云庆知道这会儿不是追问的时候,沉着脸让李霞坐到了副架驶座上。原本坐在那里的徐少强直接上了后面那辆汽车,坐到了同样的位置。 车子刚一出老宿舍区,李燕就冲着从上了车就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李霞挥了挥手,跟坐在身边的李云庆道:“大姑夫,你们没事就好,我还真怕赶不急再吃亏了。” “你怎么来了,燕子?”李云庆其实更想问,你怎么跟这帮人认识的,可顾虑到她左侧坐着的小子,不知道是什么底细,这话又咽了回去。 李霞岁数小哪里会想到这一层,张口就道:“燕子,这些这些人都是混黑道儿的吧,你怎么跟他们弄一块儿了?” 李云庆因为她的这句话,瞪过去一眼,意思是她太多嘴了。李霞缩着脖子闭上了嘴巴,不敢再问。 李燕微垂了下眼帘,掩饰了最真识的情绪,却又极快的抬眼道:“哦,你们误会了,那些人都是我同学和徐少强认识的朋友,特意装成这样吓唬人的。哦,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说呢,这个是我同学勒小东——” 一直都没出声的勒小东冲着李云庆和李霞笑笑,没出声。 李燕的解释一听就是漏洞百出,什么样的朋友能拎着一水儿的片刀跑来吓唬人?还一个个的脸上尽是煞气,一看就是常干这种事。明知道这样,李云庆却没有点破,只是冲着勒小东道:“谢谢你了小同学。” 勒小东淡淡的回了句:“不客气。” 李霞觉得这小孩儿还挺能装,不过先前有李云庆的警告也不敢再多嘴,只是一味的听着。 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也不好深问,李云庆又是个话不多的人,说完了那两句就没再出声。 车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气氛稍稍有些别扭,好在从车站到粮库的距离并不长,眨巴眼儿的工夫就到了。 白色小汽车进了居民区,后面的汽车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选择靠在道边等候。车子停在了小道外,李云庆父女先后下了车,李燕尾随在后,跟车里的勒小东打了招呼,看着车子开走这才转身。 李文芳在家等着心急火燎的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不住的往外望,老远就看见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推开大门迎了出去。 李云庆推着自行车阴沉着脸走在了前头,见着李文芳也不说话,直接错身进了院子,支上了车子就进了屋。 李文芳心细,一眼就瞅见他脸颊上那道血痕,心里头葛愣了下,猜测他是跟人动上了手。埋怨的瞪了女儿两眼,跟在后面关上了大门。 李霞心理也知道,这顿教训是免不了了,硬着头皮进了屋。脚刚迈进门槛,还没站稳就听见李云庆长长的叹了口气:“小霞啊,你老实跟爸说,还跟那混蛋来往不?”话里的无力感十分明显,这一瞬好像老了十几岁。 “你爸问你怎么不说话?”李文芳斥着低头不语的李霞,转头跟李燕和声道:“燕子,你坐!” “哦,不用了大姑,我这就走了。”眼前这种气氛实在是不好再多待下去,李燕想着趁着还没开训之前赶紧溜吧。 李文芳顿了下,道:“那好吧,你改天再过来玩儿,大姑给你做好吃的。”这次多亏了她这个侄女,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哦,好。那我就走了,大姑你们也别太说我二姐了,她自已也知道错了,你们说,谁还没有错的时候,对吧?”李燕笑嘻嘻的劝了两句,收到李霞感激的眼神两枚,用着手肘偷偷的拐了她下,挤眉眨眼的那意思让她待会儿等她走了好好的跟两个老的认错。 李霞微不可见的点下头,意思她知道了。 李云庆也站起来送李燕直到门口,不擅言词的他语气诚肯道:“燕子,今天的事多亏有了你。” “大姑夫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吗,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个。那我走了,你们进去吧,别送了。” 即使李燕这么说,李云庆和李文芳也还是送她出了大门外。直看着她上了大道,这才转身回去。两人都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对方,还有李霞要教训,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接下来的时间注定不会太安静。 李燕出了粮库后沟土道就直奔大马路,这里离正街也不太远,走走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勒小东和徐少强带着那些人肯定得去吃饭,走之前她就听徐少强跟他们承诺好的事成之后要带他们去戳一顿。 说起来这事也挺巧,上午的时候李文芳去她们家跟吴芝兰提起温三儿到家门口堵人的事,李燕心里一动,她倒是记得有这么回事,李云庆出手教训骗李霞私奔的那小子,最后他们一家全上了,李云庆吃了挺大的亏,胳膊的哪块骨头折了还夹了挺长时间的夹板。 只是她光记着这个,却想不起来确切的时间,一时也拿不准究是不是这次。只不过防患于未然,小心点儿总没错。等到李文芳回家的时候,她借口过去玩就跟着过来了。半下午两三点钟李云庆下了班,刚进门李文芳就提起了温三儿早上堵在大门口的事,李燕根本来不及阻拦,心说要糟。 李文芳等到李云庆骑着车一出门就后悔了,直埋怨自已嘴快,担心他再跟温三儿他们打起来,那家人的名声有多臭她可是挺清楚。一时着急就想让李燕回去找李大中,让他找俩个人跟过去看看,别再让丈夫吃了亏。 李燕也不敢耽搁,寻思着出门拦辆三轮车快点儿回家找人去,李文芳把她送到大门口,正再三叮嘱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徐少强和勒小东往这边来。 心里装着事儿姑侄俩谁也没心思去搭话,倒是徐少强先跟李文芳打了声招呼,后者只‘嗯’了声,没向平常那样热络。 “李燕,我李婶儿这是怎么了?”徐少强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儿,凑到李燕身边小声的问她。 李燕回头瞅了眼李文芳看她还站在大门口,知道是催促她别磨蹭,快点儿回去。也顾不上细解释,道:“我大姑她们家出了点儿事儿,我得赶紧走了。” “等一下——” 刚要加快脚步往前走,胳膊突然被人抓住,李燕微怔的扭回头,正迎向勒小东询问的眼神,“出了什么事?” 这是自从分手后,大半年里他头一次这么主动跟她打招呼,这样出于关心的询问,李燕自然不好拒绝,略微简洁道:“我大姑夫为了我二姐的事跟人理论去了,我大姑怕他再吃亏,让我回家找我爸,找两个人跟过去看看。” “李霞姐?她怎么了?” “在哪儿?” 徐少强和勒小东几乎同时开口,可是关心的焦点却截然不同,前一个问题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再说这种事又不好跟外人说的太明白,倒是勒小东问的好回答,当即就说出了地点。 勒小东想都没想,直接道:“你不用回去了,我帮你找人吧。”也不等李燕作出反应,就跟徐少强道:“花豹那些人不是还没走吗,让他们帮个忙。” 徐少强稍怔了下,随即道:“那好,我这就过去找他们。” “嗯,我去弄车,待会儿在‘老良饭馆’门口汇和。” 两人快速的敲定步骤后分开行动,李燕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原地都呆了。 走出去十几米远的勒小东、突然停下来转头道:“走啊,还站着干吗,你不是着急吗?” “哦。”李燕头一次觉得自已像只呆头鹅,小跑着跟了过去。 很快勒小东就弄到了两辆车,拉着这一大帮子人直杀了过去。 李燕刚见着那些拎着片刀的半大小子们,心惊肉跳慌了那么几秒钟,想她一介升斗小民也就在电视里瞧过,现实中哪见过这种场面啊,太阳光底下那些刀片泛着冷光,二三十把排成一面儿看着人头皮直发麻。 她不得不佩服勒小东和徐少强这两小子,先不说他们和这些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光是站在那里完全不怯场的架势就挺让人佩服,更何况还面色如常的连说带指挥。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真是不假。半年前还觉得某人就是个高傲的小屁孩儿,这大半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十二岁的男孩子,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变得成熟内敛,可以撑起保护伞遮风挡雨了。 第九十二章 不管这种形容算不算恰当,总之这份人情她算是欠下了。 当天的那顿酬谢宴,李燕想了再三最终没有过去。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混在一大帮半大小子中间,总有些突兀不太好看。 第二天上午,她特意让崔文武开车运了台彩色电视机送去了老徐家,算是一点心意。徐少强笑眯了眼,高兴的直说她够豪气,这个朋友他算是交定了。 小小年纪就满嘴的江湖味儿,听起来别扭归别扭,可想到昨天带着那帮人的劲头和架势,还有日后将成为k县的黑老大,自然也就不觉得怎么样稀奇了。 李文芳听见了动静,知道李燕送了这么大份礼过去,不过意的非要把电视机折合成现金补给她,被她硬是回绝了。直道自家人,这点小事儿应该的。 比起徐少强这里用钱就可以摆平,真正让李燕觉得为难的是勒小东那边。他们家的条件根本什么都不缺,送东西明显不讨喜,可要是直接送钱过去吧,又好像不太好。 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李燕干脆把勒小东约了出来,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想要的,到时候买了送给他,算是表达下她感激的心情。 当李燕婉转的说明了自已的心思,勒小东站在楼头的阴影里,抬眼随意的瞅瞅,头顶的阳光刺得他微眯起了眼,皱了下眉道:“不用,我没什么喜欢想要的东西,你不用费劲去想了。” “那我也不好意思呀,昨天你不光帮了忙,还请了他们吃饭,要不那钱我给你吧?”又出力又出钱,这样的人情最好还是能还就还上,李燕是这么觉得。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今天找我出来就为这件事吗?” 勒小东抬眼看过来的一刹那,李燕竟然有种错觉,好像他隐隐在期盼什么一样。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摸不着尾巴。 他今天穿着带兜的短袖白衬衫,及膝处的浅条纹肥短裤,脚上是双棕色的皮凉鞋,很普通男孩子的打扮,却因为过于出色的长相硬生生穿出特别的味道。再加上手腕上戴着款新式运动手表,怎么看都是洋气十足。 李燕心里暗赞了声,如果她真的是同龄的小姑娘,也一定会跟谢苗苗她们一样,对于这样男孩儿着迷不已。 “勒小东,我真的挺感谢你的,要是没有你们我姑夫可就吃亏了。可是你这样什么都不要,我也不好意思啊?” 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勒小东情绪不高,随口丢出句:“你要就是不好意思,那就当欠我个人情,以后还给我就行了。” “……那好吧。”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李燕无奈却也无法。 自从这次事件后,温三儿果然没有再出现,被二三十号人堵在院子里,那种阵仗足够吓破那一家人的胆,要美色还是要小命儿,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他很会分辨。 没有了他的纠缠,李霞慢慢也就把这段恋情给放下了。 俩姐妹同时面临一个问题,从学校毕业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即将步入社会,对于她们来说,根本没有人生规划这样的概念,可做为父母却不能不为她们的将来做打算。 依照李云庆的意思,是想让两个人学习门手艺,将来也好糊口。李霞没有意见,李颖却不乐意学,觉得自已有了指性,王军能挣钱养家就行了。见说不动她,李文芳夫妻俩除了叹气,也只能由着她。 八月份初,李霞坐着火车离开家,去往l市投奔那里的舅舅李大宽。 李大宽是吴芝兰和李武昌最小的儿子,十二年前当兵到现在升到了连长。家里有个军官,对于老李家人来说,那绝对是件展扬事儿,光是奖状照片就挂了一屋子。每到家里来了客人,总要炫耀炫耀。每每见到这样的场面,李燕都觉得相当的尴尬。 李家兄弟姊妹五人,李大宽是唯一住在城市里的一个,条件也最为优越,他和当医生的刘美娥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就足够一个普通农村家庭一年的开销,这还不算其他奖金外捞。 尽管这样,他对于老家的父母亲和养着两位老人的二哥二嫂一家却没有多少照顾。每年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偶尔回来,扔下那么一头二百的算是心意。 要说这老人大都有个毛病,近的臭,远的香。什么意思呢,就是侍候在跟前的对他再好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而离的远的一年年连杯水都端不来孝敬不上,冷不丁回来扔下那么三瓜两枣,可能连吃药的钱都不够,就这还稀罕的够呛,恨不能把人当祖宗一样供着,吃好的喝好的,活什么的根本不让干,甚至连点儿凉水都不让碰着。 同样是儿媳妇,这难免让崔玉凤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可没办法,她常年被自已丈夫压制着,根本不敢吱声抱怨。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李武昌病倒那年,那时候李大中没有工作,全家人只有崔玉凤在厂子上班挣得那点工资维持生活,每个月光是李武昌的医药费就是笔不小的数目,到了最后积蓄花光了外债就借了三四万。既便这样,李大宽也没想着给家里寄个钱帮持一把。老大李大成那里就更指望不上了,邻居家还能送十个八个鸡蛋,他家里杀鸭子连鸭毛都没见着一根。小女儿李文贤那向来就是个抠嗖人,她不跟老太太借钱就不错了。唯一靠跟前的李文芳,丈夫李云庆的上班的车队效益不好,几个月都不开工资,能帮上的忙有限,就算尽最大的力量拿出的钱那也是杯水车薪。 面对这样的困境,李大中终于按捺不住发了火,在电话里一通狂喷,把李大宽骂的狗血淋头,倒是把人给骂醒腔了,从此以后开始帮衬着家里,不时寄些钱和药品,倒还算不错。 李大中之所以这么愤怒,那也是有原因在里面,当初李大宽当兵、结婚的全部费用都是他出的,那时候他建桥挣了些钱,是最早的一批万元户。光是李大宽给刘美娥的彩礼就八千块,加上办置酒席就有小两万。这还不算当兵过程中的那些钱,总的来说不下四五万。要知道八十年代初的四五万,那绝对是笔大数。 李大中不是个爱翻小肠儿的人,但凡过得去他也绝对不会跟弟弟张这个口,实在是被肩上的担子压的喘不过气了这才出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忍了那么长时间,陡然暴发出来威力可想而知。 总算李大宽还有些良心没有忘本,并没因此生哥哥的气,尽量弥补过失,分走大部分治疗的费用,给这个没有多少收入的家庭减轻了不少负担。 这些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千。李霞的这次去l市,勾起了李燕的这些回忆。如今的老李家,则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别说几万块,就是几十万那也不是个事儿。 让家人活得更体面,这本就是李燕的愿望之一。能够顺利达成,她应该重重酬谢上苍,如果给她这样的机会话。 五年级的上半学期,李燕仍旧在各种忙碌中度过。学校的生活,是个枯燥和兴味的矛盾综合体,时间就在指尖翻开的张张书页中悄然流逝。 一学期的结束也就意味着寒假的到来,对于苦学生来说,这是件最最高兴的事儿了。作业之余,可以尽情的玩耍嘻闹,又不用起早上学,可以趴在被窝里名正言顺的赖床。要是家里觉得无聊,还可以走亲戚串门子,自在的安排着充裕的时间。 比起小孩子,大人们需要安排的事情会很多。从进入腊月里开始,新年前的各项准备工作碌续进行。有套顺口溜说的很明白: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饺子。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这天,老李家的这个年格外的热闹,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大了,最小的李奇也满地的跑,开始丫丫学语了。李佳已经五岁了,小丫头鬼精灵着呢,啥事儿都懂,知道认钱了,缠着李燕喊着:“姐姐,姐姐,你最好,最漂亮,给钱——”伸出小手就眼巴巴的等着。 对于弟弟妹妹,李燕可是疼的不得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知道李佳喜欢花花绿绿的钞票,特意买了个小手提袋给她装钱用。兜里边也随时揣着钱,只要她想起来要那就没有让她空手的时候。 用她奶吴芝兰的话说,那就是:“燕子,你就惯着你那妹妹吧,再大些她都能淘得上房掀瓦了。” 李佳打小就淘气,脾气还倔强,李燕以前骂她是茅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想而知她性格强硬的程度了。 那时候家里困难,孩子多崔玉凤也顾不上,李佳懂事早,才五岁大点儿的孩子就知道自已站在台阶上洗头,肥皂水进眼睛里辣了也不知道哭,只是闷声不响的拿毛巾擦,两只眼睛弄得红通通的像兔子。 崔玉凤时常跟李燕念叨,他们姐弟三个就属李佳最受苦,挨得打也最多,花她的钱心里总觉得难受不得劲儿。 对于这个妹妹,李燕觉得自已这个姐姐当的挺不称职,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照顾过她。上学的时候那是没时间,毕业了以后又分隔两地没机会,等到结婚了,又因为那些烦心事根本无瑕顾及。后来反倒是她有能力了照顾自已多些。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让李燕格外的疼李佳,或许多少是报着补偿和弥补的心理吧。 她的这种行径在某些人眼里就被曲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已经四五年没回家过年的李大宽这次带着妻子刘美娥和将才两周岁的儿子李峰回来过春节。全家人一如既往的把他们当上宾一样招待,出于习惯的在吃食上完全以这一家三口为重心。 年三十的这天早上吃完了丰盛的团圆饭,按照老李家的习惯该到发压腰钱了。 李大宽跟刘美娥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钱拿出来,可能是担心自己爹妈、哥嫂没有准备多少钱,在自已媳妇面前没面子。先把钱递过去,让他们心里好有个数,别回的太少寒酸了。 “爹,妈——”刘美娥温柔的唤道,她一向面子功夫很到位,微笑像是用卡尺卡出来的一样,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不多也不少恰到好处。“我们回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东西,喏,这是给你们的一百块钱,你们买点儿爱吃的。” “你们回来就挺好,还给什么钱你说说。”吴芝兰笑着接了过来,转手递给了李武昌,后者直接揣进了上衣口袋。 这个动作在刘美娥看起来有些迫不急待,不无鄙夷的暗自撇了下嘴,脸上极快的闪过不屑的神情,让人很难去察觉。 跟着又捏了两张五十块钱,递给崔玉凤:“二嫂,这是给你和二哥的,别嫌少啊!”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反倒一脸笃定,认准崔玉凤肯定会接这个钱。 “不用了,美娥,我们不缺钱。” “哎呀行了二嫂,你就别再客气了,给你就拿着吧。”李大宽硬是把钱大塞到了崔玉凤的手里,他跟刘美娥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崔玉凤也就只是表面上客气客气,实际上是巴不得赶紧把收起来。 崔玉凤捏着钱,朝着李大中望去一眼,后者点了下头:“那你就收着吧。” 崔玉凤轻笑了下,没再多说的把钱收下了。 刘美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这次没有刻意掩饰,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崔玉凤看见。 四个大人都打发完了,该到小孩子了,刘美娥从她花了五百多块钱的皮包里抽出三张五块钱来,挨个的递给了李燕和李奇,轮到李佳的时候,弯曲着食指兜了下她的小下巴,笑侃道:“你这小丫头这么点儿就知道认钱了,一大早就吵吵着要钱,你就是不说老婶也会给你。来,给你张大票还是新的,把你那小袋袋里装的旧毛钱都还给你姐姐,告诉她咱不稀得要。” 这话听着是开玩笑,可是细品里头总不是个味儿。李燕心知肚明,这是以为她们在故意演戏,为了跟她要压岁钱呢。李佳肉皮嫩,给她新钱容易噶手,那个小香包袋太小装不了多少,拿毛钱逗弄她玩儿,还真当她们缺这五块钱吗? 老李家现在的情况李大宽和刘美娥并不清楚,昨天他们回来的又是晚上,还根本没来得及唠唠闲嗑儿。再加上李大中的小轿车送去修理了,家里的变化单从外表上看变化并不大。以至于他们误会家里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以前。 对于一般的家庭,过年能给小孩子五块钱的压腰钱,这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刘美娥才会有这样一番话。 吴芝兰这个做婆婆的也没多想,乐呵呵的道:“佳佳,快接着,谢谢老婶。” 小孩子比较敏感,谁对她们是真好,谁对她们是虚情假意,分得很是清楚。李佳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递过来的五块钱,瞅了瞅刘美娥,又看了看吴芝兰,最后拿不定主意的向身边的李燕求救:“姐姐——” 李燕代她接过钱,随手揣进兜里道:“行了,姐姐帮你收着,谢谢老婶吧?” 李佳听话的小声跟着嘟嚷了句:“谢谢老婶。” 刘美娥半真半假的道:“佳佳,回头可别忘跟你姐姐要了,听见了吗?” 李燕抿着嘴,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来,美娥,这是爹给你的压腰钱。”那边李武昌已经从兜里掏出一小摞十块的新钱,点了两张先给刘美娥。跟着是李大中、崔玉凤、李大宽。 李大中接过钱,开玩笑道:“哟,我爹,今年的压腰钱长了,都给二十了?” 吴芝兰笑着斜睨了老伴儿一眼:“他这小抠儿,还不是让我给说了,要不还能这么大方?” 李大宽也接茬儿道:“行啊,这就不错了,我爹也不挣什么钱,能给这些不少了。” “大宽说的对,家里条件也不好,还给我们分什么钱?爹,这钱你留着花吧,我们心领了。”把钱放到炕上推了过去。 刘美娥说完这句话,谁都没放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现在家里的情况。 吴芝兰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朝着正老实的坐在她妈身边的李峰招手道:“来,大孙子,过来奶奶给你压腰钱——”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新版百元蓝票就往李峰手里塞。 “哎,妈,你怎么给他这么多钱?”李大宽微讶异的上前阻拦。 刘美娥也没想到婆婆会这么敞亮,也是推拒道:“妈,这可不行,我们给你点儿钱怎么又送回来了?” “我这大孙子不是第一次见奶奶吗,给他一百块钱还多吗?都别争了,赶快拿着——”吴芝兰常年干农活的手粗糙黝黑,摸得李峰细嫩的小手显得格外刺眼。 李大宽一看再拒绝下去他妈非得急眼不可,冲着刘美娥道:“那就先拿着吧,等往回走的时候再说。”他的意思很明显,等到回程时再把钱还回来,暂时先依着老太太的意。 第九十三章 吴芝兰给完了李峰压腰钱,没再动作,由李武昌每人二十块的分给了李燕姐弟三人。 这是赤果果的区别待遇,崔玉凤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表面上却也没有带出来,该干吗干吗,抱着儿子李奇喂他吃花生仁。 李大中坐在炕沿上,把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子拿出来,五十块一捆的新钱先掏了出来:“爹,你今年也没挣钱,过年了多给你些,你和我妈一人五仟,喏,这是你的,这是我妈的——” 李武昌乐呵呵的就把钱收了起来,吴芝兰也是堆了满脸的笑。 本来崔玉凤也准备了钱,可是刚才吴芝兰给了李峰压腰钱,没给李燕他们仨个,她觉得憋气,愣是没吭声。 老头老太太俩接完了李大中的五仟块,习惯性的等着崔玉凤那份,迟迟没见她动作,不仅有些讶异,当着三儿子三儿媳的面却没好意思问出来。 李大中神精比较粗也没在意,拿出三仟块钱,给了三个孩子每人一仟,又拿出两摞给崔玉凤:“喏,孩儿他妈,这是给你的压腰钱。” 崔玉凤娇嗔了句:“就给两仟啊,真是小抠儿!” 她这话只是跟李大中闹得玩笑话,是真没别的意思,可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却成了拐弯抹角的讽刺。 打从刚才李大中掏出那一摞摞成捆的票子开始,李大宽和刘美娥那脸上人表情就变得精彩万分,一换再换。由惊讶到嫉妒再到羞恼,短短几十秒钟转换了好几种表情。 李大宽还能忍住,刘美娥却已经压抑不住被羞臊的怒愤,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却已经相当僵硬了。“哟,二哥,你今年这是发大财了,怎么都不说,也好让我和大宽俩跟着高兴高兴?” “发什么大财,就是矿上生意比往年好点儿,能多挣个几十万,没太多。” “二哥,你什么时候干煤矿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李大宽也挺生气,觉得这么大的事家里也没人写信告诉他,让他刚才还丢人现眼了把,那一百块钱他二哥二嫂根本就没瞧上眼儿,真是够寒碜的。 李大中丝毫没察觉到弟弟的心思,乐呵呵的道:“你这几年也没回家过年,哪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事儿。” “那、那你们写信的时候怎么也没人提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跟你说这个干吗?你知道爹妈身体都挺好的就行了,啰嗦多了分散你的精力,你在部队也挺忙,能不让你分心就不让你分心。” 李大宽为之气结,一时无法接言。刘美娥在旁边接话道:“看我二哥说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什么分不分心的这可是好事儿,又不是坏事儿。” “现在知道也一样,不差哪去。”崔玉凤微笑着转移话题,道:“来,小峰,二大娘给你压腰钱——”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往李峰的怀里塞过去。她可不想欠人情,刘美娥给她一百,三个孩子每人五块,还回去两百块稍多些正合适。 李燕在旁边闷声不响的偷着笑,她妈这一手可真叫漂亮,不会过于夸张又不会小家子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想欠着对方。 刘美娥觉得这个年三十过的真是不顺当,心情糟糕透了,埋怨的直瞪李大宽,都是他非得要回来过年,没挣着脸反倒被人家给羞臊了。 李大中这一露富,婆家人的地位一下子就升了个高度,刘美娥之前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被侍候着上宾的待遇,这回却觉得各种不自在,下午吃完了饭就下地自发的主动捡碗。任吴芝兰一个劲儿的阻拦说‘不用’也没拦住。 李大宽也发话道:“妈,你让美娥捡吧,别光让我二嫂自已干,我们吃现成的多不好。” “妈不寻思着你们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再说美娥又成天上班,家里活她哪会干多少?” 李燕特不乐意听她奶这话,当时就反驳道:“奶,你这心操的真是没边儿了,我老婶是大夫,学医的人都聪明,还能连碗都不会刷呀?” 这顶大帽子扣在脑袋上,摘都摘不下来,刘美娥干干的道:“二嫂,你看你们家燕子多会说话?” 崔玉凤回头看了李燕一眼,了然的抿嘴轻笑:“嗯,这丫头一向牙尖嘴利,我都说不过她,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不像爹不像妈,还能像走道儿的呀?”吴芝兰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两遍,没收起来,等着过会儿好包发纸饺子。 “我看啊,燕子这点像我二嫂。”刘美娥半真半假的道。 李燕扑过去抱住崔玉凤大腿,道:“妈,我说我像你不?” 崔玉凤手里舀了瓣水,被她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晃了晃洒出去了一些,不无埋怨的道:“你这孩子,都十三了也没个大姑娘样儿,还像小不点儿似的撒娇,真是长不大。” “十三怎么了,我就是三十了在妈面前还是小孩子。” “对对对,等你真的三十岁了,我看你还这么撒娇?” 可不就已经三十多了吗,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燕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贼昔昔的偷笑。 这又长了一岁,时间一晃可真快啊! 在这样的感慨里,新年的钟声敲响,九零年就这样的来了,时间的车轮碾过旧岁,全新的时代随之而来! 凌水的四月天,正是春风和煦,阳光温暖的好时节。 距离清明还有两天,凌水镇中心小学组织了一次集体植树活动。 早上七点半,全校师生带着工具、背着行包在操场上集合。七点四十分,将近八百号人准时从学校出发,目地地是七里外的落凤山。 落凤山位于凌水镇西,划分归为下面的一个村组。整座山最顶峰约在七八十米高左右,山坡度也比较的平缓,属于小土山类别,没有太高大的树木,多为灌木丛。 这次的种植的树木为板栗,一扎扎的小树苗被了下来,又有专门人员挨个班进行讲解,挖坑的深浅和埋土的高度。 在这之后,每个班级划分了大致的区域,各班又分成了数个小组,开始由山根儿底下慢慢向上推进。 五年二班的所有成员两人为一组,男女生搭配,以同桌的形式进行合作。男生拿铁锹挖坑,女生栽植树苗掩土踩实。 李燕和同桌汪阳合作的挺愉快,汪阳个子高身体壮,力气也大,在一众同学里动作算最麻利的几个之一,铁锹进土三两下就挖好了一个树坑,她跟在后面放完了树苗,往上掩土的时候他也会帮忙一起踩实。 刚开始大家一起干还看不出怎么样,时间一长,能干活的同学就显现出来,动作快的就会超出横拉开的水平线,随着往上的坡度而站得高些,回头看向处于下方的同学,总有那么点儿沾沾自喜。 “李燕,咱们再快点儿,别让他们追上了。” 李燕直起腰看着干劲儿十足两米外的汪阳,抹了把鼻尖儿上渗出来的细汗,喘了口粗气道:“别再快了,你不累啊?”可怜了她这副小身板儿,山还没上到一半儿就开始气儿不够用了。 “一看你在家就不怎么干活儿,这才刚栽了几棵呀,就累不行了。行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自已先干着吧?”汪阳回过头来把放在旁边的树苗拎出几棵来,放进挖好的空坑里。 李燕倒也不推辞,找了块有干草的空地坐了下来,打开背包掏出里边的手绢捏着一角煽风。这个季节虽然温度不是很高,可劳动了一两个小时还是会觉得很热,浑身的毛细孔都在往外散着热气,连身上的外套都穿不住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军用水壶里提前就装好了凉白开,就着吹过的山风喝上两口,觉得特别的清爽。放眼望去,整片山坡上全是栽树的身影。 五年二班几十号人目前分成了三个阶次,三分之一的同学处于最下端,动作最慢。大部分则是中游水平,将要到半山腰上。只有少数几组上过山腰,她和汪阳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们俩,还有左侧的张浩和田莉,右前方的刘刚和郭美玲,倒也真是巧合,三组人里每组都有个班干部,班长、学委,还有她这个班副。 张浩和郭美玲是怎么想的李燕不知道,反正她是没有想要带头表现的意思,之所以成为了阶梯的先进部分,完全是汪阳那个傻大个所为。 在其实同学眼里,他们抢在最前面,或许可以理解,班干部吗,就得起点儿带头作用。可是另外那一组,也那么积极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勒小东和黄筱花组合是四组里唯一没跟干部沾边儿的一队,他们就在汪阳和李燕组合的右侧,两组几乎持平,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李燕坐下来休息,黄莜花也停了下来,凑到了她的身边。性格豪爽像个男孩子的她,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大马扬刀的叉开着腿,吹着挡在额前的短发。 “副班长,给口水喝呗?”黄莜花是体育生,个子高,胳膊长腿长,硬是把身材偏上的李燕给比成了矮小矬。 李燕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只犹豫了一下下就把水壶递了口去。黄莜花倒也还算讲究,把壶嘴抬高个三四厘里,仰脖接着倾倒下来的水,并没有直接用嘴贴上去喝。‘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两大口,抹了抹嘴巴溢出来的水渍,才把水壶还给了李燕。 “啊——头一次觉得喝水是这么舒服。”黄莜花用力的吸了口气,扭头朝着不远处的坡上喊:“哎,勒小东,你过来歇一会儿,李燕这里有水——” 她这什么时候成公用水壶了?李燕一阵腹诽,视线也随之投了过去。只这么会儿的工夫,汪阳和勒小东都已经各自栽出去三四棵了。两棵树苗的间距是两米,那就是七八米远。 勒小东听见喊声只是回身朝着她们望了一眼,紧跟着又继续弯腰栽树。再看旁边的汪明,也是一锹接着一锹的挖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嘿,这两人怎么像互相较劲儿似的猛干活,这又不是比赛,谁赢了也没有奖品可拿。”黄筱花不解的道。 被她这么一说,李燕也发现了,汪阳和勒小东还真就是在攀比,两人不时的互相对望查看对方的进度,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一刻也不停。两人这一阵你追我赶,硬是把稍微领先的张浩和刘刚两个组给甩到了身后。 “他们俩要干那就干去吧,我们还倒省劲儿了不是?”李燕乐得轻松,把本来曲起的腿放开伸直,挺挺背后伸伸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干活干多了,总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又不是很疼,只是每个骨缝和股肉都酸酸涨涨的感觉。 “可也对,他们不想歇不能怪咱们,哎——”黄筱花举起胳膊仰面直直的躺了下去,眯着眼睛感叹:“嗯,这样晒太阳真是舒服。” 她的这种洒脱行为感染到了一些人,很快有人开始加入到她们的队伍中。一时间,形成了休息的小高潮,平缓的半山腰上只有少数人还在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瞅见别人都去休息了,自已还在努力栽树觉得心理不平衡,汪阳丢下铁锹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李燕身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扭头看了眼来时路,很是郁闷道:“勒小东怎么回事,跟我争着谁栽得快似的,我又没跟他比,真是的!” 仔细听不难分辨其中的抱怨和挫败感,估计刚才干活干猛累着了,整个人都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完全没有之前的兴致勃勃,勇往直前的劲头。 就这说话的工夫,勒小东也停下走了过来,在三人身后不远处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哟,勒小东你终于肯歇会儿了?”黄筱花一骨碌翻身坐起来,以屁股为圆心,抹身转了一圈儿,双手撑在身后,两条长腿蹬着蹭到他的跟前。“咋样,是不是挺累?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水喝?” “不用,我包里带着水。” “哎,你们怎么都想到要带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黄筱花随手捞运放在地上的背包,解开包带儿,根本没把自已当外人儿,从里面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就递了过去:“喏,干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快喝点儿吧?” 盛情难却勒小东顿了顿,把杯子接了过来。开启的杯盖上流下了蒸气水珠,延着杯身往下淌,由虎口顺进了他的掌心,连同风干的一层汗液也一起冲刷掉。 “嘶——”勒小东倒吸了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下。 “咦,怎么了?”黄筱花好奇的翻过他的手掌,“呀——都起水泡了——” 勒小东长得比较白,一双手也是修长劲瘦,颇有些文艺斯文范儿。只是此时这双手却是伤痕累累,手掌心起了好几个水泡,全都磨破了皮,鲜红的嫩肉上面挂着淡淡的黄水,混合了灰尘在伤口周围晕出一块块的不规则图印,整个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光看着就觉得疼。 “哎呀我的妈,勒小东你这也太不抗劲儿了?”黄筱花这一喊立时吸引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汪阳趴着爬过来,不无兴灾乐祸的道:“你看看你,不能干活吧还非得干那么快,这下好了吧,手都撸破皮了,我看你待会儿怎么办?” “用不着你操心,保准不会被你落下。”勒小东扭过头去,手掌心合起来,明显不想再多说。 汪阳失笑道:“我也没想着跟你比呀?”随即蹲起来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勒小东,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挺不满啊?” 勒小东冷哼了声,不满的瞅着他,有意无意的稍带着斜了一眼李燕,随即就扭头把视线转向旁处。 这就是种默认的态度,让汪阳瞪大眼睛:“还真被我猜对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哥们哪儿得罪你了?”不就植个树吗,又不是考试比赛,谁在前头谁加分。再说了,又不是光他一个人领先,张浩和刘刚他们不也干得挺欢吗,怎么非跟他较起了劲了? 他在这里一头雾水的工夫,黄筱花已经跟李燕说了勒小东手上起泡的事了,想跟她弄点儿水过去给他洗洗手,再弄个干净点儿的布条包上。不然的话,等会儿就没办法再干活了。 其实在她喊了那嗓子时,李燕就想好了紧急处理的办法。她背包里还有条干净的手绢儿,给他包扎上还算合适。就算黄筱花不过来说,她也会那么做。 自从被分手后,李燕就觉得勒小东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谁都挺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当他不经意看过来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子怨气。当然,这种眼神并不常见,只是偶尔投过来,等到她察觉到回视,立时就转移到了别处,根本不给她近一步确认的机会。 仔细分析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是被分的人,主动提出来的人不满个什么劲儿,难道是嫌她分的不够彻底?算起来两人之间的那点儿信物她可是全部都还给他了,实在想不起来还欠什么? 第九十四章 李燕最初就没打算跟勒小东有太多的瓜葛,慢慢疏远的方式倒是正中下怀。虽说不知道他究竟还在不满什么,可那不是她该费心揣测的问题。 在温三儿事情人的确是欠下了人情,可人情归人情,关系归关系,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光她这么想,勒小东估计也是这么认为。上次帮忙以后,并不见他有拉近关系的表现。她也就顺其自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单就眼前这件事来说,作为同学的确应该表示下关心。拎着军用水壶李燕就走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扫到她过来,勒小东却没动弹,仍旧看着别处。 黄莜花跟在李燕身后,手里拿着那条干净手绢,以为他真不知道的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哎,勒小东,你把手伸开,让李燕给你洗洗,再包上手绢,别再弄上灰了,要是感染了就完了。” 属于这个年龄段半成人半孩童的说话语调,多少带着夸张和单纯直接,却也很好的渲染了问题的严重性,得到了周围几个同学的支持。 “对呀,勒小东,你快包上吧,别得了电视里说的那个什么破伤风。” 正所谓众意难违,勒小东终于转过脸,抬眼看了李燕一眼,默默的把手伸开。 手掌上的惨状的确够触目惊心,是够这小子喝上一壶的。李燕弯下腰道:“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一下啊——”细细的水流倾倒而出,延着手心浇了个遍,左手没有右手严重,洗的较轻,大部分水都倒在了右手心上。 可能是怕出声会被同学笑话,磨破的手掌心火烧火燎的疼,勒小东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稍微缓解了下,等着手自然风干。 黄筱花早就等在一边儿,撑直了手绢儿就要上来包扎,勒小东把手疾缩了回去,皱着眉带点儿厌恶的瞥了眼道:“不用了,这么放着就行了。” “那可不行,手破了就得包上。”黄筱花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懂什么叫拒绝,不理这茬儿的上前就要往上缠。 勒小东横眉竖眼的立马就要炸毛儿,李燕赶紧解释道:“这手绢是洗干净的我一次都没用过,你放心吧。” 黄筱花这才意识到勒小东是在嫌手绢脏,扯着边角低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嗯,我检查过了,真的挺干净,没擦过鼻涕。来,同桌,我给你绑上——” 汪阳:“……” 李燕:“……” 勒小东仍旧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正就是来个不放声。 汪阳离得最近,没有忽略他微抬的眼帘,视线轻描淡写的往李燕站立的地方瞄,脑子里灵光乍现,一下子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就说么,勒小东干吗跟他过不去,明明不是干活的料还非得较劲的比着谁快,原来是做给某人看啊。不过也是,他们俩的关系都在班里挑明了,闹得老师都知道。这也不怪他先前没反应过来,这都过了一年多了,他差不多都给忘了,哪还往这方面寻思?现在看来,勒小东对副班长还挺那个啊—— “黄筱花,李燕的手绢儿你拿着干什么?就让她给勒小东绑手呗?”汪阳背过脸冲着勒小东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说我都知道了,帮你这个忙,够意思吧? 黄筱花听完这话也没多想,把手绢直接递给了李燕:“那你给他绑吧。咱们得快点儿了,别的同学又开始栽了。” 我倒是想快点儿,那也得他配合呀?“勒小东,要不还是绑上吧?等会儿还得继续干活呢?”李燕没像黄筱花一样直接过去,而是先试探的问了句,省得被绝拒没面子。 “哎呀,李燕你真是啰嗦,快点儿绑吧——”汪阳催促着。 李燕见勒小东没有反对,右边的手掌也伸开了,那就是默许了呗?不再迟疑,快速的把手绢绑上系好,道:“好了,你动动手看行不行?” “嗯。”勒小东也没说谢谢,微弯了下手活动活动,顿了两秒钟站起来,没再搭理李燕和汪阳,往前走出两步头也没回的道:“黄筱花,栽树吧。”抬脚往刚才停下来的地方走过去。 “哦,等一下。”黄筱花跳起来追了上去。 汪阳和李燕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生出一种出力不讨好的感觉。 接下来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栽树景像。全班同学碌碌续续都到达了山顶。 班主任司永刚早早的坐在那里,周围堆放着面包和汽水,这是承包山场的种植户除了给学校的那部分报酬外,另外给学生的待遇——一瓶汽水两个面包,算是简便的中午餐。 干了一上午的活,大家也都累了。可在看到这些东西后,大部分人还是都来了精神。 司永刚点了几个班干部过去分发食品,班长张浩和纪律委员修长军负责搬箱子分汽水,副班长李燕和学习委员郭美玲负责发面包。汽水都是小玻璃瓶拎起来一人一瓶比较快,面包是五个一袋,分起来稍微费事一点。为了加快手上的动作,李燕和郭美玲两人都是低头只顾着发面包数着份数,根本顾不上抬头细看是谁过来领谁没领。 等到差不多全发完了两人才意识到出问题了,全班四十八名同学,她们每人发出去二十二份,加起来就是四十四个人领了面包,地上还有两整袋,正好够他们四个班干部和班主任司永刚的份额,可是还有两人同学空着手。 出现这种现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两个人多领了一份,要么是拿过来的时候就没数清楚。这些都是各个班的班主任亲自报数取回来的少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汽水那边的数正好,单就差在面包这儿,貌似有同学捣蛋爱小,故意多领的可能更大性。 班长张浩朝着四下里喊了声:“是不是谁多拿面包了,要是话赶紧退回来,还有同学没领到呢——” “咦,谁多拿了?” “这谁呀,这么能吃,两个还不够啊?” “……真是不自觉。” 大家纷纷议论开,都极力表现出无辜状。 显然,这样的询问不会有什么结果,眼下又不是调查的时候。司永刚冲着发面包的两人道:“我的那份也发出去,等会我回家吃。” 先前就听别的同学说起老师就住在山脚下,所以李燕和郭美玲也没表示出异议,把他的那份直接发了。 于是,四十八名学生的班级,就只剩下一个倒霉蛋儿没发到面包了,而勒小东就是那个唯一。手心破的水泡让他疼的有些闹心,对于面包汽水也是兴致缺缺。别人都领完了,他才免强站起来走过去,哪知道还没他的份儿。 虽说他家里条件忧渥,三五毛钱的面包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别人都有就差他一个,知道的是出差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故意不发给他呢,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勒小东一句话不说,径直看着司永刚,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司永刚也挺头疼,这帮学生都干了一上午,别说十二三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够累的,这要谁不吃都不好,可眼下这种情况又得立马解决,稍稍停顿了下,直接道:“张浩,把你的那份给勒小东,等会儿你跟老师回家吃。” “哦,好的。”张浩没有二话,把分到手的面包直接递了过去。 勒小东淡淡的瞥了眼,道:“又不是你分丢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这种叼叼的态度,明显没把班主班司永刚放在眼里。 班上有这么个难管的学生,司永刚也挺头疼,这回又当面让他下不来台,脾气不好的他当时就拉下脸,刚想训斥几句,脑子里极快的反应过来,听他这话并不是完全冲他这个老师,视线转移到了李燕跟郭美玲身上,随即就做出了决定道:“勒小东说的也有道理,你们俩个发面包发丢了都不知道,行了吧,一人拿出来一个给他,谁让你们不小心呢?” 说这话时司永刚是带着调侃玩笑的语气,把命令不太生硬的传达出去,这让两个学生不会生出不满的情绪,又能把事儿给办了。做老师的有时候也要考虑到方式方法。 其实对于女生来说,这两个面包大部分人都吃不完,除非个别像黄筱花食量大的例外。李燕和郭美玲都不算是例外,吃一个面包也就够了,所以分出去的动作都挺痛快。 面前同时递过来两个面包,勒小只稍微停顿了下,就拿起李燕手上的那个,张大嘴咬了一口,连看都不看郭美玲的那个,转身就走了。 李燕视线落在自已空落落的手上,再瞅了瞅边上郭美玲手里的那块面包,顿时悟了,原来她就是颗软柿子啊! 她苦抽抽的表情落在司永刚眼里,整个就是笑料,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行了李燕,别委屈了,全当为班级体做贡献了。” 李燕也知道估计这会儿他心里都笑翻了,就算自己倒霉也得拉个垫背的,扬起笑脸甜甜的道:“老师,我不委屈,你不是说要请班长吃饭吗,我们就不去了,回来的时候带点儿肉包子就行?” 司永刚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可转念又一想,估计是一个面包吃不饱,给她另外带两个包子也应该,“那行啊,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老师,那我也想吃肉包子。”郭美玲觉得自已也多干活了,怎么地也得跟李燕一样。 修长军在那边也笑嘻嘻的道:“老师,给我也带两个。” “老师,我们也要吃肉包子——” 司永刚一看情势不好,赶紧道:“好了好了,我走了。” “哦——老师小气,要逃跑喽——”大家一阵起哄调侃。 司永刚无奈的转身笑骂道:“你们这帮家伙呀——行了,老师就出次血,给你们买肉包子回来,都别吃太饱留着肚子啊——”临走之前,夸张的抽抽鼻子手指点了点李燕,那意是说都赖你,害我得多花钱。 李燕抿着嘴乐,歪着脑袋直气他,完全是副兴灾乐祸的表情。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要是不这样她还不喊着吃包子了呢。 司永刚带着张浩这一走,这下可没人管了,全都放开了嗓门说话,三人笑笑,好不热闹。这哪里是植树干活,根本就是出来郊游玩乐来了。 李燕坐在地上吃着分到的那个面包,就着汽水吃得直打嗝儿,汽水这汽儿实在是太足了,一阵阵的往上顶。从家里带来的那壶凉白开全都给勒小东浇了手,现在就是想喝都没有了。 汪阳吃完了他那份,正满山顶上转悠着找鸭拉罐儿(一种毛虫吐丝做成壳),跟别的男生互相顶,看谁的更硬一些。 一上午的栽树挖坑好像根本没对他造成影响,真是够精力旺盛的。李燕揉揉肚子,兹兹拉拉(轻微不重)的疼了老半天了,感觉就像是吃坏了肚子慢性肠炎犯了,可是又不想去上厕所。 田莉跑过来拉着她要四处转转,被她给拒绝了。浑身发懒,哪里都不想动弹。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小小子,那都是闲不住的主儿,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背着手坐在教室里听课,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自由活动,那真是个个蹦脚撒欢儿的得瑟,累不累的全都忘了,怎么好玩儿怎么疯怎么来。 没过一会工夫,几十号人全都撒丫子跑散开了,原本休息的地方就剩下那么俩个猴的人儿。李燕先前也没太在意,光寻思着自已早上吃的东西里哪种出状况的可能性较大,等到回过神抬起头一看,周围十米之内就剩下她跟不远处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勒小东。 先前看黄筱花仰躺着就挺眼馋,这会儿心思又活范起来,反正她现在就是十三岁的小姑娘,离什么淑女呀、正经不正经呀这些词儿还挺远,没人会去计较,上辈子她就是活的太规矩,太累,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活一把,干吗不随性洒脱一些? 这么一想,再也没有那么顾忌,李燕四肢大张,仰面躺了下去。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浑身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都卸了下去,从未有过的轻松。 闭上双眼,静静的听着微风扶动草丛树叶的轻响,远处传来欢快的笑声,大脑完全沉寂在无意识空白状态,整个人轻的像随时都能飘起来一样。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头顶上方被笼罩上一片阴影,遮住了温暖的阳光。 李燕睁开眼,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勒小东?” “晒太阳舒服吗?”勒小东蹲下,抱着膝盖就地坐了下来。 躺着对坐着,在气势上总觉得输上一筹,李燕支起手肘坐了起来,摘着身上沾着的枯草树叶,随口问了句:“你怎么不去玩呀?” “手疼,没爱动弹。”勒小东扯了扯缠着的手绢。 “对了,你手怎么样了,要是不行就跟老师请个假回去吧,反正这么多人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出来集体劳力就是这么回事儿,学生受累,学校挣钱,也不用太认真。 “那你怎么不回去,你不是也不舒服吗?” 李燕微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觉得自已没太表现出来呀,怎么那么明显吗? 勒小东轻‘哧’了声:“你不是捂肚子就是揉腰搓腿,谁看不出来呀?” 李燕失笑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那汪阳跟我一组离得这么近怎么都没看出来?”就你眼神儿好使呗,后一句当然没说出来,说了他肯定得翻脸。好不容易他主动搭话,就别惹他了。 “你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彪啊?”微顿了下,像是不太好意思的微赧道:“那个——我保温杯里的水还温乎着,你先喝点儿,兴许能好受些。”胳膊伸到身后转过来,手里变戏法似的突然多出个保温杯,‘呼’的递了过来。 李燕被这个动作惊的一跳,眼睛眨巴了好几眨巴,才道:“哦,谢谢,我——不渴。” “放心吧,我一口都没喝呢,没弄进去口水。” 李燕:“……” “快喝呀?”杯盖直接拧开,往前又递近了两公分。 这真是盛情难却呀!李燕默默的接了过来,扭头想掏出包里的水壶,倒出一部分来。 “别费劲了,直接喝吧,我又不嫌你埋汰——顶多我回家多刷两遍就行了。”察觉到她的意图,勒小东不耐的阻止。虽然是好意,可是说出话来却不中听。 你不嫌我埋汰,我还嫌你用过了呢。李燕暗自腹诽,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捧着杯子喝了两大口。她也是真的渴了,这水又温乎乎的比那汽水好多了。 这后一句话她也就在心里嘀咕,这要是被那些常年都舍不得花钱买汽水喝的同学听见,肯定得说她得瑟。 勒小东看她喝得挺欢,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手上的疼都不觉得那么闹心了,嘴角泛着笑纹道:“把这些都喝了,你肚子肯定就不那么疼了,我妈说了这时候不能受凉。” 李燕停下来看他,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呢? 第九十五章 “……你妈她——这么跟你说的?” 勒小东脸上现出可疑的红晕,向来不懂得低头的家伙也难得一见的垂着眼帘,别扭道:“不是——她跟我姐说,我听见了。” 李燕顿时风中凌乱了,足足呆愣了十几秒种,搜集了脑海里全部的词汇,愣是不知道有哪个合适这时候说出来。 “那个——我不是——”这种事情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十三岁大的男孩儿解释才不会太尴尬。 “你——快喝吧,我、我过去了。”再呆下去,勒小东的脸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了,结结巴巴的说完也不等李燕作出反应,扭头就走回了原处,线视投向别处,不好意思往这边看。 李燕压力消减顿时心头一松,长舒了口气,稍稍体会到了生理卫生课老师的心情,国人毕竟受了数千年封建思想的影响,对于这种问题就算是口头喊得挺响亮,解放思想解放思想,终归做不来西方国家随口谈及‘性’跟天气一样自然。一堂成长生理课,男生全都放到操场上踢球,女生坐在教室里听着含糊一语带过的讲解,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什么生理期、月经、初潮等等这些个词,能明白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在同龄人里,李燕的第一次来的较早,小学四年级的运动会后见到了那么一点点红。在那之前她妈稍稍说了这方面的知识,她不是很懂却还是明白了一些,初潮来时并没有惊谎,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重新回来后,几年的孩童生活让她忘记了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勒小东的这场误会,她还会继续忽视下去。难怪会觉得有些熟悉,这种腰酸肚子疼不舒服,不正是每个月那几天的症状吗?可问题是,她现在还没初潮呢。难道说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蝴蝶效应作用,直接把她成人的时间也给煽动改变了吗? 李燕的这种疑虑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点半开始,自由活动动的人员全部聚拢回来,进行下午的栽树劳动。比起上午,植树的质量明显要低下许多。既便司永刚应了承诺买回了肉包子,全班都吃得不矣乐乎,可是这种情绪并没有带到劳动中去。 另一面山坡的进度变得相当缓慢,两个小时的成果还没有上午的一半儿多。很多人手里剩下的树苗足有二三十棵,离四点钟结束还有半个小时,这些根本栽种不完,为了不影响到回家,几乎有一半儿的人为了节省时间开始双株栽种,更有甚者挖了土坑,把手里的树苗全都折成两截塞里再用土掩埋盖实,毁灭证据。 负责监工的人和各班的老师早就到了山下,根本没有人来追究,起先还有人担心被老师发现批评,可看到其他人相继这么做后,最老实听话的学生也生出了歪心,跟着处理掉手上剩余的树苗。 对于这群最大不过十四五的岁的小学生,显然这种劳动有点过于繁重,几乎没有人能够完成任务。一天七八个小时的劳动,就算再能吃苦耐劳也都乏累不堪,到了最后就想着能早点儿结束好回家。 像汪阳这种在班里算是最能干的男生之一也都抗不住了,下山的时候连铁锹都懒的扛了,直接拖着走。 李燕跟在他后面,也是累得不行,饿倒还是其次,就是口渴的厉害。其他人也都跟她差不多,哪个包里也都没了水,一个个晃晃悠悠的拖着酸疼的两条腿,从山上下来到了集合地点。早上来的时候精神抖擞,一天下来全都没了精神,连话都懒得说了。几十号人全都是一样的心思,就想着赶紧把人集合齐了好往回走。 这时候已经有别的班级先一步下山,缓缓开跋。有人看见直眼热,开始吵吵着:“老师,赶紧查人数吧,人家都走了——” “好好,这就查,你们都站齐了。” 司永刚点完了人数,全班四十八名学生一个不少,当即大手一挥:“行了,咱们走——” 往回的路上,排列的队形七扭八歪,可没人有心思去理会。能坚持着走下去就算是不错了,有的实在是累到不行,跟司永刚打了招呼,在中途就跟就近的同学回了家。 李燕觉得自已的两条腿也重的像灌铅了一样,眼瞅着就快到正街了,咬咬牙坚持到地方,实在不行到服装店里歇一会儿再走。脑子里浑浑沌沌,反反复复默念着,快到地方了快到地方了。 压根儿没有留意周边的变化,直到有人忽然窜到她身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把这件衣服系上。” 李燕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猛回过头去,就见勒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紧跟着腰上若有若无的被碰了下。一低头,就看见他脱下的校服两手撑着挡在屁股后。 “嗯?”李燕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勒小东皱下了眉,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快围上吧,别回头看了。” 李燕莫名其妙,却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话,把校服的衣服袖系在腰上。下一秒,她猛然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险些惊呼出声,压低了声音结巴道:“是不是后面那、那什么了?” 勒小东错开视线不好不意思跟她直视,轻微的点了下头。 啊——李燕强忍着捂脸的冲动,苦着张脸四下望了望,好在这一耽搁他们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另外一个班级还在二三十米外,周围除了勒小东没有其他人在。 “放心吧,刚才就我一个人发现了,他们都没看见。” 勒小东不说还好些,这一说李燕觉得脸烧得更厉害了,估计现在放上个鸡蛋都能烫熟了。 “……挺多吗?”既便是再难堪,她还是想知道这个脸丢得到底多大? “嗯,不多,一个瓶盖儿那么大吧。” 好想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燕整张脸皱得快赶上苦瓜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怪她自已,明知道又是肚子疼又是腰疼的,干吗不事先做个防范,把自已自上的校服脱下来围在腰上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这脑子一碰到这时候就当机,忽忽悠悠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里面跟装了浆糊一样。 可也是,什么时候不好来,非得赶这时候,再有个三两分钟就到了店里了呀,哪差这么一会儿啊? “……谢谢!”尽管她非常的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可是对于他的这种帮助,还是有必要表达下感谢。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她就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出丑了,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现在就他一人看见,还算免强可以接受。前提是,确实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等一下你坐我爸的车回去吧,我找别人开车送你。” “哦,不用了。”李燕赶紧摆手,指了下前面道:“我到那个店里处理一下,等会再回家。你的衣服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不着急,你穿吧。”勒小东想了下,开口道:“那个、我姐她都喝糖水,你要不要也——” “我不喝。”李燕当即就打断道:“那什么我已经到了,再见!” “……”勒小东眼看着她像逃一样的跑进了新街服装店,马尾辫在身后直甩,系在腰上的校服裹着屁股,下缘边儿打着腿弯,看着就像烧着了尾巴的兔子。有些滑稽可笑,却让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李燕一口气跑进了服装店,弯腰拄着膝盖头直到喘匀了气儿,这才想起要出去买点儿手纸。卫生巾这种高级用品在此时的凌水镇还没有卖,要等个两三年才会出现。 只有用过的人才会知道这是项多么伟大的发明,方便福利了多少女性同胞。当即决定百货大楼里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这种日后会被广大女生广泛使用的物品,方便自已也方便别人。 这次裤子弄脏事件发生以后,李燕每次见到勒小东,总觉得有些尴尬。相比起来,他倒是大方的多,只是眼神看起来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间的关系倒是不那么紧张了,偶尔也会聊上几句。都是不痛不痒的话,大多是学生方面的问题。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五年级升上了六年级,也是小学的最后一年。 基于执教生涯所带的第一个班,司永刚投入了太多感情,为了彼此都留下美好的回忆,他向学校做好了申请,打算在十月中旬带着全班同学到仙桥沟去秋游。 仙桥沟是K县的一处旅游景区,以满山的枫红和奇丽秀美的山水而闻名。离凌水镇并不远,莫约三十公里远,坐火车半个小时左右。 对于这次的秋游,六年二班的师生们充满了期待。小学生大多这样,学习的时候蔫头搭拉脑,一听说去玩儿那眼睛瞪得都快到脑瓜皮顶上了。下了课就开始四处宣扬这个消息。 其他两个班的学生在听说后,羡慕的不得了,也开始鼓动自已的班主任组织一起去秋游。一班和三班的班主任都是女老师,被自已的学生一来二去的再三商量,也都心软的松了口。这下子整个六年级一百四十多号学生,全都对既将到来的日子掰着指头一天天的数。 这个十一假期,对于六年级绝大多数学生也过得格外痛快,假期结束后上不了几天课,秋游的日子就到了。几乎等于是一个假期连着另一个假期。 期待的日子总是特别的美好,只是结果却不是预定的那样,这中间出了个天大的意外。 七天假期过后,学校组织的开学大会上,宣布了一件假期里发生的偷窃案。 六年三班的赵至刚和同年级的其他六名同学一起偷偷潜进了凌水镇一家化工厂,拆卸了里面的几台机器,当成了废铁卖给了收购站,最后被发现送到了公安局,后来因为年纪关系,加上七名学生的家人交了罚款,又补偿了损失,这才被放了出来。 只是这件事却引起了学校的重视,为了以儆效尤,特意在开学大会上说了此事,并且做了点名批评,七个学生全部留校查看。 本来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哪曾想却在学校开完大会的第二天,传来了赵至刚在学校后山上吊的事。一时间,整个凌水镇全都轰动了,学校里更是议论翻了。 后来才弄清楚,赵至刚被学校大会通报批评了以后,回家他爸又狠打了一顿,这孩子气性大,觉得脸都丢尽了,没法再活下去,一个没想开就拿了绳子吊死了。 这件事出了以后,小镇上那是唏嘘一片,不管赵至刚生前犯了什么错,可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走了这条道儿,实在是让人感慨不已。 别人尚且如此,跟他关系要好的同学,更加是心情沉重。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小三儿的眼睛就哭得跟两颗桃儿似的,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忍不住的抽咽,不住的跟李燕叨咕:“刘至刚他真挺好的,怎么就会偷人东西呢?他爸也真够狠的,说几句就拉倒了呗,干吗要拿皮带抽他?我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怎么地也不能让他死啊——” 也难怪小三儿伤心,她和刘至刚关系一直不错,两人时常互送小礼物,什么不干贴、毛线勾的钱包、头绳儿、手套,这些在李燕看来那都是相互有好感的表示,如果持续下去到了花雨年纪,说不定会谱出一段美好的恋曲。 只是可惜,这样的期许注定腰折在个秋天。 刘至刚的死,对于其他参于的六名学生也同样是不小的震撼。为了防止会引起连锁反应,造成更坏的结果,学校方面没有再进一步的扩大此事。 已经解散了的五人小团伙再次的聚到了一起,原因无他,六年一班的高威也是这六名学生当中的一员。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在担心着他受赵至刚的影响,心里生出阴暗的情绪,坚决不能让那些的惨事再发生。连续三天放学后,五个人都在学校的操场上玩篮球,勒小东、张广志对战刘刚、高威,唯一的女生李燕则坐在台阶上负责看书包和衣服,顺带送汽水递毛巾。这种后勤工作原来没解散的时候她也没少干,搁下来两年非但没生熟,反倒越发熟练了,这也是因为长了两岁,个子和体能都上了个台阶的关系。 四个人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也都累出了一身汗,挟着身热气的坐到了台阶上。李燕被围在中间,两边都是热源体,被熏带着体温都升高了。 早就准备好的汽水三口两口就都灌进了肚子,这种豪爽的喝法并不是个例,四个家伙全都一路货色,尤其是张广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喝完了汽水解了渴,捉弄人的心思就冒了上来,扑喽扑喽脑袋眼珠子贼贼的转了转,跟着露出一脸的坏笑,凑近李燕左右使劲儿甩了甩脑袋,头皮上的那些汗珠子全都成了毛毛雨飞溅的到处都是。 “哎呀,都弄我脸上了——”李燕厌恶的推了他一把:“离我远一点,都熏死个人。” 刘刚和高威一看这挺有意思,也过来凑趣儿,两个一左一右愣是把李燕给夹在中间,想走都走不了,最后没办法只得趴在膝盖上把脸埋起来,省得受他的荼毒。 “你们这帮人一个个的都是白眼儿狼,白给你们当丫环又送汽水又递毛巾了。”抱怨的话闷闷的从埋着的膝盖腿隙里传出来。 那三只得意的跟那嘿嘿的笑,勒小东故意道:“你们还有脸笑,李燕,刚才他们喝得汽水让他们全都给你钱,再让他们得瑟。” 高威拿胳膊拐了下张广志:“看见没有,这是心疼了?” 张广志不以为然的道:“得了吧,他们俩早就没戏了,你什么眼神儿啊?” 高威愣了下:“怎么,他们俩分了啊,什么时候?” 他这话问出了口,其他人才意思到原来五人小团伙解散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跟高威疏远到连勒小东和李燕分开他都不清楚。其他四个越发觉得心情沉重,其实早该关心他,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让他跟那些人搅和在一块儿去偷东西了。 高威家的条件很不错,爸妈是双职工,下边有一个小他五岁的妹妹,平时的零花钱也有不少,根本没有必要去偷机器卖铁分得那几块钱。最大的可能就是实在是无聊,找点儿刺激的事情来干,哪曾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真是越想越觉得后怕,万一他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来,那他们四个会觉得相当的反悔,没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帮他一把。还好,他们及时的意识到了这点,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正是抱着这样类似的想法,以至于其他四个人对于高威的态度多少有些迁就。他问了也就问了,并没有人指责他问的不对。即使是脾气最糟糕的勒小东也没表现出不悦,稍抬头看了李燕一眼,随手抹了把滑落到额头的汗流,漫不经心的道:“这你得问她呀,我说的可不算。” PS:有没有人记得当初用过的第一个牌子的卫生巾?我倒是印像挺深,九十年代初,一块三四一包的安乐卫生巾,不加长、不带护翼、最最普通的样式,第一次见到还好奇的研究了半天。 第九十六章 他这是脑子被夹了思路混乱还是怎么着,什么叫‘这你得问她呀,我说的可不算’?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儿说要跟她分手,又是要手表又是要名信片的不是他勒小东,难道还是别人吗? 李燕瞪圆了眼睛直直看着勒小东,漆黑的瞳仁里映得尽他越长越妖的脸。这才真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弄不清楚状况的刘刚和张广志谁都没吭声,只有高威‘嗨’了声道:“这就是李燕你不对劲儿了,小东他对你多好呀,别不知足,往后你们俩好好的别再闹了,要是还这样,可别怪我们生你的气,再不搭理你了。” 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哄他高兴的,李燕当然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他争吵,误会就误会吧,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再计较也没有用。 “高威都这么说了,李燕你不表下态吗?”显然,有人不想她就这样蒙混过关,接着这个话题打转。 李燕失笑道:“不是——那勒小东,你想让我说点儿什么啊?” 勒小东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嘴角微勾的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保证以后都不跟我闹情绪,不再说分手的事呗?” “是啊李燕,你就说说吧,我们可都等着呢?”张广志揽着刘刚的肩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四个小子全都直盯着她,李燕顿时有种落入陷阱,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猎人,想要拼命挣扎,连求救的对象都没有。要就是这么认了,又有些不甘心。 “勒小东,我们到那边谈谈?” “行,走吧。”勒小东倒也痛快。 “哎,别走啊,让我们也听听呗?” 高威拐了下张广志:“行了,人俩私谈,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李燕停在了操场的西北角,转身后背倚着双杠,冲着随后跟过来的人道:“勒小东,你是什么意思啊,说明白点儿行吗?” 勒小东双手操着兜,俨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微晃着身体抬头瞅着房顶脊瓦上落日的余晖,平静道:“我说的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只要你跟我说声对不起,我可以原谅你。” 李燕:“……” “怎么不说话?” 李燕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真是不吐不快:“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勒小东,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把事情从头摆一遍,当时你要追郝文静,是你主动跟我说要分手,我也什么都没说,把电子表名信片都还给你了,怎么现在你说的好像全都是我的错?这我真是不明白了。” “我那不是跟他们打了赌吗,又不是要真的跟你分。再说,你那么喜欢我,就算我说分手,你为什么不求求我?”勒小东像积攒了太多情绪,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机会,一下子就想全都往外倾吐,就想让李燕知道他有多委屈。 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激动样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她的错。李燕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澄清一下:“勒小东,你可能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我对你跟对刘刚他们一样,都是比较要好的同学,其他的真的是你多想了。”如果不是被逼到份儿上了,她也不想把话挑明了,可看现在的情形,不把话说开,他很可能会把分手的大帽子扣她头上,好不容易撇清了关系,不想再搅和一块儿去。以前还会有所顾虑,怕他小心眼儿的找麻烦,可通过这两年来看,他应该是不会那么做。怎么说也长大了一些,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 “你——什么意思?”血色瞬间从脸上褪了下去,勒小东不太流利的道:“你、不喜欢我,你说你不喜欢我?” 李燕莫名觉得心虚,没再放声。 就算这样,还是刺激到了对方,勒小东往前走了两步,狭长的凤目里射出骇人的光芒,平常会觉得妖,这时候竟然出奇的可怖,“你再说一遍?”声音冷的都能掉下来冰碴儿。 这惊人的气势竟然让人忘掉他才只是十三岁少年的事实,李燕倒退中回过神儿来,硬是稳住身形,硬着头皮回视:“我、我——”脑袋清醒了,嘴皮子却不争气,硬是结巴的直响甩巴掌。 “我什么?你说——”勒小东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声音完全沉下来,气势也在这瞬间发生了变化。刚才还是冷冽的刀锋,现在却是钝厚的重剑,同样都能要人出血,后者却更能造成内伤。 李燕直觉告诉自已,这句话千万不能说出去,那样的结果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局面。 见她不开口,勒小东浑身的骇人的气势才稍减,口气却仍旧沉重:“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生气。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了,我知道就行了。” 李燕:“……” “行了,别再发呆了。”勒小东变脸似的收起了阴沉,露出轻松的微笑,伸手亲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他们还等着呢。”毫无间隙的揽过她的肩膀,仿佛刚才那要吃人的一幕都只是错觉。 李燕不着痕迹的长舒了口气,这短短的几分钟,她竟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从来不曾想过,自已会被一个将才十三岁的孩子吓到心脏偷停。那个仰躺在床上跟她畅想着未来,说着梦想当英雄拯救世界的小小少年,外表牛气却是最单纯易懂。不过将才两年不怎么沟通,怎么变化的就这么快? 刚才那一刻,李燕有种错觉,要是真的说出来,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做出伤害她的事。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原来只是觉得勒小东小小年纪就是个报复心强的人,总报着能疏远就疏远的念头。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危险性,既便他现在还只是个少年,离成熟还有段距离,这种性格却是已然形成,改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招惹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件明智之举,之前的疏远转眼间就全都成了泡影,对此李燕稍感失望,可转念就已经放下。这世间再深的感情都耐不过岁月的蹉跎,更何况只是年少偶然生出的好感萌动,即便是眼下甩不脱这份纠葛,时间稍长自然而然就会消淡。于其越挣越紧,索性放任自在,松手只是迟早。主意打定,锁紧的眉头不觉松开,嘴角泛起微淡的笑意。 不管什么原因,学生自杀对于学校的名声总不会太好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六年组原定的秋游计划经校领导的开会讨论后,最终宣布取消。 期盼已久的休闲就这么落了空,学校东西两侧角六年级三个班地盘上那是一片哀嚎。再叽歪不乐意,那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些不满遭到了班主任的强烈镇压。一班、三班相继倒下,只剩二班还在力挺。 司永刚对于这件事也很无奈,校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谁都没办法。比起失望的学生们,他更加的遗撼。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不如长假前就去了呢。正是这种不甘心,让他最终做出了个决定,那就是以个人名义带着全班出去秋游。 校领导对他执意而为也很是不满,严厉的表示,若是有任何闪失,则由他全全负责,学校一概不管。 可以说,司永刚这么做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旦中间出现问题,那就意味着从此教师生涯的结束。两位女班主任对此表示无法理解,纷纷劝说他放弃这个决定,最终无果。 对于六年二班的四十八名学生而言,这无疑是意外的惊喜。无不感到喜悦非常,在享受着其他两班人羡慕的同时,无不沾沾自喜,觉得能有这样的班主任老师是件极幸运的事。 秋游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的星期天,早上八点二十分的火车。七点钟以前,全班同学都要在学校集合。 大家也都知道,这次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能这样集体出游了。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能带多少带多少,最好是一次吃喝玩个够。 在此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除了个人带的那部分以外,用班费买六只烧鸡、六根香肠,六个小组每组分一份。不够的钱,每人再收上一点儿。班里有个特困生袁爱华,她的那份就没收,其他人平摊了去。她过意不去,从家里带了十五个鸭蛋,拎在编织篓里一起带去。 考虑到这么多学生一起去,中午饭没人做,司永刚特意带着刚结婚不到一年的媳妇一起。对于这位怀孕五个多月的师母,多数人还是觉得陌生,不愿意靠前,只有几个班干部和少数活跃份子凑过去说说话闲聊两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到了车站,由班长收钱统一买了车票,等了二十多分钟火车进了站,检票、上车,很是顺利。 四十多号学生几乎全塞在了一节车厢里,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吵得都能把车顶盖掀翻了。车上性格好的乘客会带笑的看着这帮兴奋过度的孩子,偶尔搭个话什么的。有那性格不好的乘客,会瞪上两眼,抱怨两句。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所有人下了火车,点齐了人数就朝着预定的地点进发。 朝北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了山,司永刚的意思是找个有山临水的地方。所有人又延着山脚下走,说说笑笑没用多久,转过处拐角远远的就看见了条小河。 “好,就定在那里吧。”司永刚当即拍了板儿。 还别说,当老师的眼光就是不错,他指的地方山不算太高,放眼望去火红一片,正是枫叶最盛的所在。距离百米远外,有条丈许宽的小河,河上有座小木桥,两边都是一片平坦的河套,全是鹅卵石和沙子,看起来很干净,挺适合围坐起来野餐。 有这样大好的景色,不合影留念怎么也说不过去。刚到地方,所有人就都卸下身上包袱,或坐或站排好队形,由师母大人给全体师生照了两张集体照。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司永刚叮嘱所有人不能走的太远,只能在山根儿底下走走欣赏下美景,山里头是坚决不准进。这样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要是真弄出点儿事来他可承担不起。 这时候一般家庭根本不会买照相机,只有条件特别优越的人家才会有。司永刚带来的那个也是从亲戚手里借过来的。这一个相机对于全班来说,集体用还好,分散开来就完全不够用了。所幸大部分人能够出来已经很知足了,照不照像倒也不是太奢望。 李燕和田莉还有郭美玲三个人一起边走边聊,碰到红透的枫树也会过去欣赏欣赏,折片叶子在手上,轻转着把玩。 ‘咔嚓—’耳边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三人的说笑,扭头望去,就看见几米远外张广志拿着相机正给她们拍照呢。 “哎,你们继续——”张广志冲着三人摆摆手,又跑到别处去,按着相机偷拍。 “真是的,刚才也不知道他拍照啊,张广志也不出声提醒一下,也不知道照的难不难看?” “别担心了,反正都已经照了,再想也没用。” 田莉道:“嗯,郭美玲你长的好看倒是不着急,我要是照不好肯定很丑。李燕,还有你呢,你们俩长的都比我好看,张广志也是,干嘛非得把咱们照在一起呀?” 李燕不想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开口劝道:“田莉,你没听人说吗,女大十八变,说不定长大以后你比我们都漂亮呢?再说,我们同学一场,照像只是个留念,以后看到照片就会想起对方,照得好不好并不是最重要的,对吧?” “嗯,是啊,等我们毕业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像这样一起呢,田莉,我们都是同学,以后可不能忘了对方啊?”郭美玲揽住田莉的肩膀,不无伤感道。 儿时的玩伴,同学间的友谊,在她们这个年纪虽然还不能完全真正体会,却已经隐约意识到分离的淡淡愁绪。 两人站在一起,个头高矮不等,美丑不一,却有着相同最真挚的笑容,满树的枫红映衬下,出奇的动人。 这一刻,李燕心灵最深处被这样的画面所触动,此时她们年少,未来的风雨不曾侵扰,最初的单纯澄静将这样的情谊托举得真实而美好。经年回首,才觉得这段时光镌刻脑海,曾经的面孔已经淡去,这份感觉却徘徊心间,时常忆起感慨温暖。 中午的野餐,全班分成了六小组,八人围坐成一圈儿,司永刚和师母大人坐到了班长张浩他们那组去。 一个小时前,张浩带着几个男生在河边支起了铁锅,师母大人撩了带来的菠菜,又把袁爱华带来的鸭蛋炒了酱,本来还想着抓点儿小河鱼炖上,可惜几个男生不给力,就摸到了两条手指大的小鱼,根本凑不上小盘,只能作罢,最后焖了窝米饭。 对于为帮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小小子们来说,显然,这点菜根本不够看,一只烧鸡八个人分,也就差不多一个两三口就剩下骨头架子了,那根香肠就更不用说了,每人分了不到半手掌长的一截就没了。每组那份菠菜和约摸两个鸭蛋酱,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两下就被干光了。 六个组里五个组都是盘子净光的场面,只有张浩那组情形稍微好些,倒不是他们不能吃,主要是因为司永刚和师母大人坐在那里,他们不太好意思。 两人一看坐在这里学生都不好意思动筷子,司永刚拉着媳妇坐到了一边去,点着根烟抽了起来。估计是心里不太好受,有这么一帮饿狼似的学生,都只顾着自已闷头吃,全然不管老师和师娘的辛苦,也不知道让一让。 想必是打这回的秋游,他们老师才觉得寒了心。李燕其实挺感激司永刚的,在她的学生生涯里,他算是个特别好的老师,虽说脾气不太好,对学生却是很上心,至少她是觉得挺感动。 就拿这次的秋游来说吧,他顶着压力带着全班学生出来玩儿,半个好儿没捞着,还损失了不少一笔钱。在回去的时候,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到,很多同学自已掏钱买了车票,而司永刚垫付的票钱就打了水漂。三十几块钱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不少的一笔钱了,差不多是他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 这还不算,回去以后学校还因为他的执意表现扣了半年的津贴,加起来差不多二十块钱。偏偏学生也不给他争气,全学年考试总是排在最后,在另外两名班主任面前抬不起头。 也是从这开始,他才觉得灰心失望,对学生也是对他自已,归初的热情全都被这一拨拨的冷水浇个透心凉。 第九十七章 这么多东西,早上来的时候还是被勒小东和刘刚他们几个帮着拎,才没让她累断了手。 因为要带的东西七七八八都挺多,以为也是班集体的东西,加上外包根本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所以没有人注意去多想。等到她把东西平均分到各组,又把多出来的两包猪头肉和黄瓜、西红柿放到司永刚和他媳妇面前,除了事先知道的几个人外,差不多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司永刚也是一脸惊讶的道:“李燕,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老师,这些是我和勒小东、刘刚他们几个从家里带过来的,你和师母都没吃怎么吃饭,赶紧凑合着吃点儿。” “怎么带这么多,光我们俩也吃不完啊,要不分给他们一些?”司永刚拿起一包猪头肉就要起身,被李燕一把按住道:“不用了老师,他们都有,足够吃了。”扭头朝着张浩喊了声:“班长,给老师和师母盛点儿饭——” 锅子里米饭还有一些,张浩很快就用饭盒盛着端了过来。“老师,饭还热乎着,你和师母快吃。”饭菜不够吃,他这班长也觉得脸上无光,对于副班长李燕此举还是觉得挺高兴。 “嗯,放下吧。”这一刻,司永刚觉得心头一阵温暖,自已的这些学生还是心里有他这个老师,拿起筷子夹起了块猪头肉,又扒拉了口米饭,滋味是格外的好。 其他人也都开动了,每组三包的份量是足够了,直吃得个个满嘴都是油,喜笑颜开。饭后又是黄瓜、西红柿,解了油腻又解渴解馋,这顿的野餐被很多人回味不已。 下午又举行了拔河比赛,仍旧以小组为单位,最后被刘刚他们组赢了。跟着是每个人即兴表演节目,司永刚也不例外,他那五音不全的高亢声调,就连他媳妇听得都直摇头,笑侃着说肚里宝宝听了都在抗议的拳打脚踢,逗得大家一阵的乐。 往回走等车的时候,李燕特意提醒了下张浩,让他收钱买车票,买重份车票的历史这才没再重演。 下了火车,司永刚宣布就地解散,住在车站的同学最先到了家。剩下一多半儿的同学都往正街走,再行分开四处。李燕和勒小东、刘刚、张广志四个家都不这附近住,正好结伴而行。 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正街。到了桥头,李燕正要跟三人道别,被勒小东给叫住了:“中午你请我们吃猪头肉,下午这顿我请,走吧,去饭店吃。” “哟,有好吃的,太好了。” 张广志斜了刘刚一眼:“个吃货,一听吃的两眼睛都放绿光,小东,你们家饭店不是卖他妈做的鸭货吗,结钱的时候得扣一些,当他的饭钱,这家伙我和李燕俩个绑一块儿也没他能吃啊。” 李燕也抿着嘴乐:“要不能吃他哪能长这么高个,刘刚,你有一米七了吧?” “不知道,也没量过。”刘刚摇摇头,“小东,你多高,我觉得跟你差不多。” 勒小东道:“……我刚到。”好像身高问题是他最大的痛,对于这个话题他明显兴趣缺缺,不想深淡下去。 小样儿,自尊心还挺强,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身高已经不错了,要求不要太高好吧?李燕暗自忖道。 “你跟小东差不多高,可人家也没你能吃啊,一顿两大碗饭,格外还得吃两火勺,其他菜不算,就这下午还老早就吵吵着饿,这一般人家可是供不起。”张广志一个劲儿的损嗒着刘刚,后者习惯了也不在意,抓着后脑勺呵呵傻笑。 “他能吃咱们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行了,走吧——哎,对了,张广志,等会儿你去高威家一趟,看他要在就叫过来一起吃。” “小东,你总请我们吃饭,你妈你爸会不会说你呀?”也亏得刘刚在美食面前想到这一点。 张广志白了他一眼:“知道担心还每次都吃那么多,个吃货,别瞎操心了,小东在他们家的地位那可是杠杠地,他爸他妈绝对不会说他,我说的对吧,小东?” “嗯,没错,你们尽管点,想吃什么吃什么,他们说不着我。”勒小东扫了下李燕,露出两人心知肚明的微笑。 开饭店的这件事,李燕还真是知道些内情,当时勒宝山买了那么多铺子,同做为新街商铺的户主,对他的动向还是做过调查。其中一多半儿对外出租,留下的三间一个又开了粮油店,一个做了废品收购,还有一个则开了家饭馆儿。 粮油店不用说,自然是觉得生意好又开了个分店。废品收购站,那绝对是勒小东的主意,他打的什么算盘可瞒不过李燕,从一堆破烂儿里淘换出宝贝,那才是他真正的目地。为此,除了固定坐摊收东西的人外,他还特意雇了两个人专门到下面村组收购。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捡漏的机率。 这一年下来究竟有几件被他看上李燕不知道,反正是收购站的名声越来越响,周围村镇谁家有个不要的破铜烂铁、石头瓦罐第一个就想到往这里送。 至于开的这家饭馆,崔文武一次闲聊跟李燕提起,说有次去吃饭正好看见她的同学过去看账本,还直感慨现在的小孩子都挺了不得。 勒小东是啥人,这要不是他开的店,他才懒得伸手,那粮油店都开了多少年了,也没见他过去帮个忙什么的。李燕当时就猜到这也是他的主意。 要说他还是有些生意头脑,饭馆开业以后一直生意红火,除了东北菜以外,还经营川菜,那麻辣的口味真叫一绝,爱好这口的客人那是来过一回想着第二回,呼朋引伴那是络绎不绝。 那年的元旦聚餐,刘刚他妈那道麻辣鸭肉,吃得是几人赞不绝口,勒小东当时就上了心,回家就跟他爸勒宝山商量了开家饭馆的事儿。儿子长这么大,鲜少跟他要什么东西,一两间铺子完全不在话下,勒小山立马就答应了。 这店好开,合适的厨师比较难找,勒小东倒也不着急,慢慢寻摸着,最终找到了个会做川菜和东北菜的厨师,试了下手艺很是不错,当即就雇了来。 值得一提的是,刘刚听了李燕的见意,回家跟他爸妈说了摆摊卖小吃的事。要说李燕的顾虑并不是完全多余,刘刚他爸就是个那种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男人。一听说要让自已老婆到大街上摆小摊儿,觉得太丢他的脸,死活不同意,这件事也就搁置了。直到勒小东的饭馆开了业,刘刚他妈知道了以后,心思活泛起来,丈夫嫌丢人那她就不出去,在家做好了东西拿出去寄卖,这样不就行了吗? 刘刚把这事跟勒小东说了,让他回去跟他爸说说,看能不能行。勒小东也没挑明说这饭馆的事他就可以拍板做主,当场并没有表态,第二天才给回信说可以让他妈把东西拿过来试试。还真别说,这一拭效果不错,客人都挺喜欢吃。就这么着,刘刚他妈的鸭货就用这个渠道往外卖,说好一个月一结帐,生意倒是越来越好。 几个人到了饭馆点好了菜,张广志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儿的就把高威给载了过来,菜也碌碌续续的做好端了上来,一水儿的川菜,麻婆豆腐、水煮鱼、回锅肉、鱼香肉丝,还有四碟鸭货,鸭脖、鸭舌、鸭头、鸭珍,另外还有两个凉菜,凉拌黄瓜丝、糖拌西红柿,全部凉镇过,嘴里辣得喷火时吃上一口酸酸甜甜,别提多爽了。 桌席上,五个人里有四个埋头大吃,只有做东的勒小东喝着凉白开,偶尔夹上两口,悠闲自在的慢慢嚼着。 李燕就坐在他的左边,辣得直兹啦嘴,喝口冰水往下压一压,再接着往下吃。川菜一向是她的最爱,每次吃完肠子都在叫嚣,第二天的排放过程就会相当的难受,就算这仍然挡不住她对这火红菜肴的热情。 “啊,可辣死我了——”张广志张嘴大口的吐着热气,拿手直煽乎着。 “哇,真爽!”高威吐下去一块水煮鱼,辣得汗都顺脸淌。 “嗯。”刘刚光顾着埋头苦吃,根本没工夫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李燕抬起头‘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大口冰水,这才把嘴里的辣消除掉大半去。一张小脸儿已经被辣得通红,嘴巴也微肿了起来,两眼睛却是越发的黑漆明亮。 勒小东觉得眼前的李燕特别的招人看,平常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跟谁都挺和气,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故意招惹她,就是想看她急起来的样子。 之所以会经常请他们吃饭,别人根本猜不到,只当他够意思对同学朋友特别好。只有他自已最清楚,私底下抱着什么样的小心思。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最近,他越来越觉得李燕被辣红了脸,嘴巴肿肿的时候特别的好看,每次他都会觉得心跳加速,一股子热气直往脑头顶上冲。 “我说小东,你那眼睛恨不得都粘在李燕脸上了,分给我们一点儿呗?” 张广志这一说,李燕才惊觉的扭过头去,正跟勒小东的视线撞一块儿去,后者若无其事的避开,拿起杯喝了口水,若不是他脸上稍微红了红泄了底,还真以他什么都没干,特别的自然。 高威故意教训张广志道:“你也是,心里清楚就得了呗,非得说出来,你看,他俩不好意思了吧?”眼梢指了下勒小东和李燕。 刘刚这时候也从盘子里抬起了头,下巴颌还沾着两滴红油,后知后觉的道:“什么不好意思,怎么了?” 张广志白了他一眼:“个吃货,吃你的吧,没你什么事儿。”回手把挎着的背包拽过来,从里面掏出了相机递给勒小东:“喏,胶卷儿都照满了,回头你拿去照相馆洗吧?” “嗯,行。” 刘刚恍然大悟道:“原来照相机是小东你的呀,我还以为张广志跟谁借的呢?” 不光是他,李燕也是才知道。这倒也没什么,稍微惊讶后也就没再上心。 直到又过了一个礼拜,司永刚把照的那些相片带到班上去,大家传着看过了以后,她这才想起了勒小东手里还有一份,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洗出来了,随口就问了句。 第二天,他把一摞照片就带来了,全部都是集体合影,最少的也是两三人一起,根本没有单人照。这倒也没什么,张广志翻远照片,无意间的提了一嘴:“勒小东,这怎么才三十四张,你不是还照了两张吗,哪去了我怎么没看见?” “嗯,照曝光废掉了。” 张广志不疑有他,调侃道:“你这师傅当的还赶不上我呢,瞅瞅我掐得这些镜头,多棒!” 这事儿就算掀过去了,谁也没有在意,直到多年后,李燕在他珍藏的影集里看见了自已站在枫树下,一张举着红叶迎着太阳光眯眼微笑,一张低头认真扯着树枝上缠绕着的菟丝子。这才知道他说了谎话,根本就没有照曝光,而是被他匿了起来。也才知道,他是从那时候开始对她真的动了心思。 这年的初冬,零星飘落了第一场雪后,李武昌得了脑血栓,嘴歪眼斜腿脚不利索。吴芝兰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为了照顾得病的老伴儿,光是晚上起夜就得五六次,短短两个多月就瘦了十几斤。 春节回家的李大宽见了直惊讶,心疼老妈之余就跟李大中商量着看能不能找个帮手分担一下。这事儿被吴芝兰知道了当时就给否绝了,“找什么人,多余花那钱,你爹他白天还行,就是晚上起夜的遍数多了点儿,我还能动弹就照顾照顾,真要到了不行的那天你们再找人。” 老太太也是觉得丢人,又是粑粑又是尿的找谁能行?女的不好意思,男的没有人乐意干。于其到时候宣扬得满堡子人都知道,还赶不上她受点累图个耳朵根儿清静。 刘美娥精的了不得,带笑的说着李大宽:“你都听妈的吧,她说不用找那就是不用找,再说还有二哥在身边儿,要就是需要他就张罗了。”她这话也很好理解,李大中要是非要找人,那费用就他自已掏,他们根本不用管。可表面上听着却是她孝顺了。 她精别人也不傻,崔玉凤当时就把话接了过来:“哥们之间就得有商有量,这样关系才能越处越好。爹妈现在数岁也大了,有挺多事都得咱们给拿主意,是不是美娥?” 刘美娥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二嫂你说的也有道理。”自从去年回来过年,知道了家里此时不同往日,对于这个憨厚的二嫂,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能抓唬就抓唬。 李大宽也觉得丢了面子,今年回来给得钱多了不少,估计是想把这个脸再捡回去。 兄弟俩见吴芝兰态度挺强硬,也就不再坚持,叮嘱她要是觉得累的受不了那就吱一声,再另外想办法。 李大成知道李武昌病了特意买了几瓶罐头和油荼面、蛋糕过来看望,另外还给了一百块钱,算是尽了点孝心。他能这么做,也多亏了李燕想出的那损招,戴贵珍这两年也被教训的挺老实,不再像以前那么操蛋,可终归骨子里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再改也不能完全变好,能做到不阻拦就已经不错了,背后可是没少叨叨。 两个姑娘里,李文芳孝顺,隔三差五的就拎着东西回来看看,帮着洗洗涮涮,不时的给钱零花。李文贤就差了很多,每次回来都两手空空,往炕上一煨半点儿活不干,还总跟吴芝兰手里抠搜钱。这回借五十,下回借一百,一来二去两三千的借了出去。 要说这点钱对于如今的老李家根本不算个事儿,可是崔玉凤就是生气,人家的闺女回娘家那是大包小裹的带,可她这小姑倒好,还总往自已家里划拉。 更可气的是被她撞见了,李文贤还跟她撒谎:“二嫂,妈前一阵子打我这儿借了两百块钱,我说不要了,她非得要还给我——” 吴芝兰还直替女儿打掩护:“你看玉凤,小贤她也不宽裕,我寻思着有钱就还给她。” 婆婆小姑合起伙来骗她,不就以为她憨乎好欺负吗?想起以前受的那些气,崔玉凤心里头就冷笑,表面上却没带出来,不咸不淡的道:“是啊,借钱就得还,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吗。玉贤,你跟妈坐着,我带佳佳和奇奇他们俩去街里剪头。” “那二嫂,你赶紧去吧。” 崔玉凤收拾利索,带着两孩子就去了街里。李燕正在百货大楼的柜台里没事儿可干,找出本故事会正低头看得津津有味儿。 “大姐——”李佳踮起小脚朝里面喊了一嗓了。 “……咦,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崔玉凤冲她招了招手:“你出来,走,咱们娘四个下馆子去。” 往外走的路上,李燕才知道她妈这是来气了,找借口不想给她老姑做饭。 “我都侍候了她们半了辈子了,也侍候够了。就这还不讨好,你奶她明明是给你老姑钱还故意瞒着我,以为我傻看不出来啊?往后你也别格外再给你奶钱了,反正家里吃喝都不缺,也没她花钱的地方,那钱攒着不给她大儿子就给她老姑娘了,想想就觉得气得慌。” 第九十八章 李燕寻思她老姑也是,借钱就借钱呗干吗非得瞒着她妈,她奶也是,非得跟着一起瞎闹,明白眼漏的事儿撒那个谎实在是多余,倒是惹恼了她妈不高兴,何必呢这是? “妈,我老姑这又生了二林,家里花钱的地方大,她跟我奶那拿钱也是怕你再多想,不告诉你也没什么恶意,你就别再生气了。” “得了吧,你也替她们说话,你老姑夫在川阳镇水利局上班,正经的国家干部,先不说外捞,光是工资就比你大姑夫高出不少,你瞅瞅你大姑,她怎么就想着往家里买好吃的,隔三差五的给你奶钱零花,一样一都是闺女,都养着两个孩子,怎么就她困难啊?”崔玉凤不屑的‘哧’了声:“天生就是抠搜人儿,像你爷了。” “人家闺女当然像他了,不像还麻烦了呢。”李燕扯了扯崔玉凤的胳膊:“好了妈,别生气了,佳佳和小奇都看着你呢?” 崔玉凤看了眼两小家伙,果然像李燕说的两眼溜簌簌的看着她,以为她们吵架了呢,吓得不敢出声。当时心头就一软:“哎哟我两宝贝儿哟,妈没跟你大姐吵吵,我们说话呢,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 小孩子也懂得看脸色,大人不高兴了,他们连声都不敢吱了。崔玉凤脸上这一露笑面,两个小娃儿也都高兴起来,恢复了活泼的模样。 “你们三个想吃什么,都说说,今天妈请客。”崔玉凤宠溺的看着三个儿女,先前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妈,我要吃冰淇凌——” “我要糖糖——” “好好,吃糖吃冰淇凌。”崔玉凤笑着看向大女儿:“你呢燕子,想吃什么,妈给我买。” “妈,你给我买瓶汽水吧?”李燕微仰着头,冲着崔玉凤撒娇的甜笑。以她现在的身家,这街上什么好吃的买不到,可这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宠溺,这种亲情并不是钱多少东西大小可以衡量的。汽水什么的都是其次,她享受的是这种来自于母亲的温情。 这顿中午饭崔玉凤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正街的老字号饭店,在可口饭店里点了六个菜,溜肉段、红烧鲤鱼、炒豆角、炸虾球、果仁菠菜、牛肉汤,主食叫了面饭、面条、饺子、韭菜盒。 对于一大三小来说,这绝对是顿丰盛的午餐。这么多东西几个人当然吃不完,剩下的全都打包带回去。 凌水镇街里没有什么儿童游乐园,崔玉凤带着孩子们逛了会儿街,又到服装店里坐了坐,磨磨蹭蹭直到三点多钟才回到家。 李文贤吃了中午饭刚走,吴芝兰见她们拎回来这么多东西,估计是在外面吃够了才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崔玉凤也没管那么多,抱着搭拉着眼皮要睡觉的李奇回到了西屋,放了小被子哄着他睡了觉。 李燕领着李佳去了前街,把崔玉凤买的蛋糕和面包给李二凤和崔明春送了过去。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车响,跟着崔文武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焦急的道:“燕子,你快跟我走,大棚里出事儿了——” 李燕吓了一跳,赶紧把李佳交给了李二凤,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上了车,崔文武简单的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有人跑到大棚里闹事,说从棚里买了几颗西红柿回去,吃完就拉了肚子,非得要讨要个说法。 等两人坐着车到了出事的大棚里,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旁边站着个男人正怒气冲冲不住的叫嚣,吵嚷着要见老板,几个工人全都闪在一旁不吱声。 两个带工师傅倒是上前劝说解释两句都被男人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什么狗腿子、为虎作伥、生孩子没屁\眼儿,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李燕听了一阵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过去叫住了两人:“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用不着这么骂人,他们都是我雇来的工人,有事跟我说吧?” 男人上下的打量了她两眼,哼了声:“我倒是听说这些大棚都是老李家大姑娘跟她老舅一起张罗扣的,原来就是你啊?” 李燕点下头:“对,就是我,这个是我老舅崔文武。”指了下后面的人介绍了下。 地上女人一听她就是老板,一高蹦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个小丫头缺老德了,做生意都做黑心了,明知道那是些吃的东西临出棚了还往顶上喷农药,幸亏我老儿子命大,差点儿就让你们给药死了。”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李燕直皱眉,把两个带工师傅给叫了过来,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 两人都拔愣脑袋直委屈,说小老板你也清楚,这两天一直阴天,今天刚刚放晴,根本不可能这时候喷药。 种了这么长时间的大棚,李燕也明白一些常识,冬季连阴天过后,不能力即喷药,因为蔬菜的叶面由于长时间光合作用不强,造成叶片薄、黄而嫩、纤维组织柔弱,这样很容易产生药害,怎么也要通风见光2—3天后再喷药。 她都知道这个道理,经验丰富的两人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确定他们是在咱们棚里买的西红柿?”李燕背过身压低了声音问两人。 “嗯,那女的上午确实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子来过,我记得挺清楚。” “是,我也记得。” 李燕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冲着那夫妻俩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呢?” “赔钱!”女人嘎巴溜脆的道。 “对,赔钱,不赔我们就呆这不走了。”男人也附和道。 “你们想要多少?”崔文武皱着眉问。 男人跟女人互对了一眼,伸出手指头道:“一万,你们拿出一万块我们就私了,不然就把你们告到派出所,把你们这些大棚全都给封了。” 李燕很想忍着,可到底没憋住‘扑哧’笑了:“警察叔叔什么都得管,真是够累的。” “哎呀我说,你听见了没有,她叔叔是警察?”女人心虚的拿手肘拐了下自已男人。 “我就说吗,难怪这么张狂,原来是有后台啊。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都把人都吃拉稀了,就没人敢管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李燕真是又可气又可乐,对于这种人实在是没有搭理的必要。这事如果是真的,他们把刚拉了肚子的儿子丢下不管就跑这里来要钱,可想而知绝对不是称职的父母。这事如果是假的,那他们就太幼稚了,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他们,实在是有些可笑。不管是哪一种,这夫妻俩的人品都有问题。 “哎哎,你、你怎么走了?”哭闹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人出面,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走人了,女人立马就急了,伸手就要去拽李燕,被崔文武一把甩开,眼睛一瞪:“你想干什么?” 女人愣了下,紧跟着一屁股坐地上,张大了嘴嚎道:“哎呀妈呀,我可不活了,还有没有王法啊,卖了有毒的洋柿子还动手打人啦,快来人啊——” 李燕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的甩了句:“报警——” 一听这两个字,女人立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鹅,‘嘎’的没声了,六神无主的回头去看自已的男人。 “报、报警就报警,还、还巴不得呢,只要你们不怕被抓?”男人硬撑着气势,本着人倒嘴不倒的原则较劲儿到底。 两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李燕轻‘哧’了声:“你们都不害怕,我们为什么要担心?”转头跟崔文武说:“老舅,等会我们先去派出所一趟,让他们过来看看,好好调查调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我们的菜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成心敲诈,李逵还是李鬼,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行,这就去。” 两人抬脚就走,没再搭理身后的夫妻俩。 等到出了大棚,走出一段距离,崔文武才问李燕:“燕子,真要去派出所啊?” “去啊,当要得去,这种情况有一就有二,不杀一儆百,以后还是麻烦事儿。”李燕顿了下,道:“不过,这事儿也不完全就是坏事,他们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往后得让工人们加倍注意了,喷过农药的菜必须到了安全期才能采摘,这次的事是敲诈,要真是吃出问题就麻烦了。” “这么说还真得谢谢他们给咱们提这个醒,也不知道这俩彪人是哪儿的,真是穷疯了想这么出过来诈钱。” “生意好难免会招人嫉妒,这也正常,以后加小心就行了。” 都说树大招风,这么多大棚扣在大田里头,是成天的都有货车过来拉菜,自然引得一些人眼红,跟着生出了坏心。经过派出所人员这么一调查,这找上门来的夫妻俩是河头村五组人,两口子都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日子过得那叫个失败。四十初头都是身强体健,整天不想着劳动挣钱,净瞎琢磨着生钱的歪点子。 两人在周家堡有门亲戚,老人古语说的好,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这两家真不愧是亲戚,馋懒奸滑每样都占全了,家穷不要紧还不寻思出力,总想走点儿简便道。也不知道是怎么说起来东面大田地里那些大棚生意真是好,天天都能看见小货车一辆辆的来拉菜。于是,就有人提议,想个法儿去弄俩钱花花。这就有了夫妻俩大闹这出戏。 要说夫妻俩看着挺横,实际上却很是没胆,被叔叔们敲打了两下就什么都吐噜出来了。说出这个馊主意的人是他们的堂弟,是他让他们这么干的要真是能弄着钱分他一半儿。 当崔文武得到了消息,知道这位背后捣鬼的堂弟就是周培伍时,气的想找上门揍他一顿,被李燕给劝住了。 周培伍那就是个人渣渣,坏得没边儿了,崔玉梅没嫁给他,那真是最英明的选择。对付他这种人,只能以暴制暴。只不过,却不能明摆着来,也不是当下,等这件事风头过了,谁都想不到的时候再动手,让他猜都猜不着是谁干的那才叫高杆儿。 听她这么一劝,崔文武暂时先咽下了这口气,把这笔帐先记上,等到秋后一起算。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已是春末夏初。 对于即将面临升学的六年级师生来说,正是要劲儿的时候,争分夺秒的复习着学过的知识,期望在小升初的考试中能够取得好成绩。 这时候全国还没有完全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像中心校这样的小学升学率要比下面村小要高上一些,近两年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七八。表面上是这么回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优胜劣汰这么一说,只要不是全考个零蛋,有点分数就都能顺利升学。至于那百分之三二,倒不是卡在成绩上,完全是那些主动放弃念下去的学生拉低了这个概率。 对于孩子的学业前途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跟李燕她妈那么彪悍坚持,有个别的家长会觉得孩子读完小学六年级的书已经够用了,完全不必要念下去增加家里的负担。一百个学生里总会有那么两三个,最终没办法再读下去。 而这些内情绝大部分学生是不知道的,对于那个升学率也完全没有多少概念,总是心怀忐忑,担心稍不努力就会考不上,认真而执着的一遍遍的复习着功课。 眼瞅着再有一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中午放学的路上,小三儿跟李燕念叨着自已的担心,万一考不上怎么办?正巧副校长赵杰利从后面走上来,小三儿就问他:“赵校长,你说我们能不能考上?” 赵杰利不笑都像在笑的小眯缝眼儿弯了起来:“放心吧,我保证你们都能考上。” “真的假的?”小三儿按捺着雀跃的心情想要再次确认。 “真的!” “那太好了,要是真能考上就谢谢赵校长了。”有些熟悉的场景让李燕露出了笑容,循着记忆说出了即定的答案。 “行,考上了给我买两斤香瓜吃就行。”赵杰利步子大,说话间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 “肯定给你买。”小三儿扯着脖子保证,生怕前面的人听不见。 “燕子,你听见了吧,真是太好了,赵校长说咱们俩都能考上呢。”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原本的不安情绪全都一扫而空。 李燕抿嘴轻笑的看着一脸喜悦的小伙伴,当初她的心情也跟小三儿一样,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考试前的烦燥焦虑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尽管她们一再下了保证,可最后也没真的给赵杰利买那两斤香瓜。倒不是因为忘记了,主要是兜里羞涩,反正目标已经达到了,不买也没什么关系,全当是忘了。 这件事李燕倒是一直有印象,这回重来一遍,她觉得应该把这份人情给补上。加上当初联系马家兄弟卖药材那次,两下加起来倒真是应该向赵杰利表示下谢意。 凌水镇有两个中学——凌水一中、凌水二中,两个中学一东一西,相隔大约一千米左右。一中距离正街比较近,也就一两百米的样子,在中心小学的后身。按照地区划分,一般非镇里下属的其他各村小学的生员升到一中就读,学校提供食堂,并且有专门的宿舍。而镇里的三所小学则要归属二中,这里没有食堂宿舍,全部是家近走读的学生。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会有少部分离一中较近的学生会选择就读一中,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两所中学一中建校更早些,师资力量来说二中更强势,学校就是这样,什么都是次要的谁的升学率高谁就是老大。近些年,二中的升学率明显高于一中,这就形成了一种现象,一中的师生在二中师生面前就总有那么点儿抬不起头。 中心小学的考场设在了二中,早上九点钟开考,上午数学,下午语文,其他辅课之前全部在学校考完了,主要还是看这两门。排大榜也是只计这两门的分数。 八点钟的时候,二中的大操场上就聚集了三所学校的学生,大多以班级为单位,男生女生分开,这一堆那一伙凑到一块说说笑笑,缓解下紧张的情绪。 李燕和田莉、郭美玲还有班上的两个女生一起,讨论了下可能会考到的题目,纷纷发表着自已的看法,打赌看最后谁猜得对。 在这个问题上,李燕和她们是处于同一起跑线,当年小升初的考试题她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哪还记得考了什么?按说她成绩也不错,可比起其他好学生,考完试总会清楚的记得考过的哪道哪道题,跟别人对对答案什么的,她就不行了,也可能是考得时候精神过度集中,只要结束的铃声一响,脑袋立马条件反射性的放空,半点不记得过程,半个小时内绝对会忘光光。 自小到大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考后翻书对对答案这种事,对于李燕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这就造成了她对考试题目无从下手的局面,半点儿捷径都走不了,跟所有人一样只能循规蹈矩的大面积复习。好在她基础过硬,小学的这些课程还难不倒她,答个九十多分还是不成问题。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理科向来是李燕的强项,小学的数学题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困难,加上这次的题出的又不偏,难易程度完全在中等范围,答起来很是轻松,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答完。 如果现在就交卷显然会成为被注意的焦点,左右出去也是干站着,倒不如跟教室里坐着多好,低头仔细的检查了两遍答案,这时候已经有个别同学去交卷了。监考老师比较好奇的翻了翻卷纸,看看答没答完,负责任的叮嘱着教室里的同学要仔细检查,估计是刚才交卷的那位答的并不怎么样。 这次的考试是所有学生混在一起排列的坐位,一个教室里三个学校的学生都有,加上别的班同学,真正一个班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临进考场之前,司永刚特别叮嘱不要提前交卷要认真检查答案,六年二班的学生也都挺听话,或许是不想被人背后告状,再挨批评。李燕回头挨个的看了一圈儿,全都老实的坐在那儿呢。 直到剩下最后几分钟了,三十号人有二十个已经交了卷,只留*个还在位置上,监考的老师有些不耐烦道:“要是都检查好了就交了吧,干坐着也没多大用处。” 这明摆着是催促,坐在最后的张浩率先站起来走向讲台。他这一带头,二班的几个同学全都跟着起身交卷,好像都在那憋着呢。李燕也把卷交了走出了教室。 差不多刚走下台阶的时候铃声就响了,操场上早就聚集了提早交卷的同学,看见她出来纷纷叫她。 李燕在班上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总在三四名那块转悠,除了学习委员郭美玲和班长郭浩牢牢的把持着前两名的位置,也就属她学习好了。 在六年二班的前十名,统一被划分为好学生范围内。像是前三名这样好学生中的好学生,尤其是考试后,顿时就成了对照答案的对象了。先一步出来的张浩已经被几个男生围了起来,郭美玲那头也没闲着,身边好几个女生在那里问东问西。 那些没排上号在外围的同学,见到了李燕就像看到了救星,眼前顿时雪亮的涌了上来。 “哎,李燕,你最后那道题答案是十二还是八?” “十二根本就不对,肯定是八,对吧副班长?” “你们怎么算出来的,我怎么是七呢?”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李燕仔细想了想,不能完全确定的道:“好像是十二吧?” “到底是多少,怎么还好像啊,你没记住啊?” 李燕汗了下,呵呵傻笑:“我记不清楚了,不就是那道除法题,应该是十二。” “哦,我答对了。” “完蛋了,四分没了。” 对答案就是这样,几家欢乐几家愁。 一顿议论过后也快十一点了,该到回家吃饭了,下午一点半还得考语文。 家近的同学都回家去了,较远些的都留在了学校,找个小卖部买块面包喝瓶汽水就算解决了。 差不多两个半小时,这么长时间没事可干,女生们还好些,在操场边上找块石头或是台阶坐下来聊聊天,男生们好动也呆不住,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学校操场石墙外紧邻的那户人家后院有棵杏树,瞅着挺粗有些年头了,树头上挂着果,每颗都有鸡蛋大小,尽管是半青半黄没有熟透,却足够勾引得这群正是嘴馋年纪的小姑娘小小子们口水直流。 这时候就显出有个好同桌的重要性了,汪阳这小子在家野惯了,多高的树他都敢去爬,动作敏捷的像猴子,手脚并用几下子就窜到了树叉上,也怕被人发现,迅速的摘了七八个杏儿装满了衣服兜就翻墙回到了操场上。整个动作利落干净,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 李燕跟小三儿、田莉坐在压着篮球架子的大石板上,三人刚吃完了面包,汽水喝完根本不怎么解渴,正嗓子有些发干的时候,汪阳就把他刚才的成果递了过来:“喏,李燕,给你两个杏儿吃——” “我也要,给我一个呗?”田莉也伸出了手。 两人的关系一般,只是同班同学汪阳也不好意思拒绝,给了她一个,只是表情没那么痛快。 旁边的小三儿虽然也挺眼馋,可到底不熟悉,不好意思张嘴要,李燕回手分了一个给她。 汪阳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就又递给了她一个:“这杏儿我刚才吃了,可好吃了,李燕你赶快尝尝——”碰着李燕的手就往她嘴上送。 其实这个动作很随意,两人同桌习惯了,谁也没有多去想。那杏儿绿中透着黄,新鲜饱满,难得又长这么大,看起来的确像是挺好吃的样子,李燕也没客气,张嘴上去就咬。 “啊——”手上的杏儿被人横插一杠了抽走了,合上的两板牙落了空,整个咬到了舌头上,把李燕给疼得当时眼泪就含眼圈儿。 这谁啊?李燕捂着嘴抬头这么一看,头顶上方一个身影背对着阳光挡在眼前,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那是谁,“……了—稍-东,你—杠—嘛?”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的表达出自已的愤怒,几个字说完就咽了下分泌出来的口水。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是谁都没发现勒小东的靠近,这会儿也是睁大了眼睛看他,全都呈半呆愕状态。 勒小东混似没感到自已成了焦点中心,手里攒着从李燕手里夺过来的青杏儿,张嘴上去就是一口,‘嗑吱嗑吱’嚼得份外用力,足有四五下才微微点了下头,发现了下评论:“嗯,味道还不错——”貌似根本没意识到从别人口里夺食儿的行径有多可恶似的,完全一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作派,不给半句解释。 田莉瞅瞅李燕,又跟同样惊愕的汪阳对视了一眼,最终两人都选择了沉默。旁边的小三儿看见勒小东,那就跟见了避猫鼠一样,恨不能把自已缩成最小体积,最好是不存在,低头假装背景墙,小口小口的啃果皮。 瞧人家混的才叫硬呢,这么的恶霸愣是没人敢吱声,就是想鸣不平那也只能靠她自已了,李燕暗自叹息,默默的举起另只手里握着的青杏儿咬了一口,酸甜多汁的好味道也算是小小弥补了下刚才受伤的心灵吧。 “哎,怎么还有一个啊?” “……不给——”李燕这回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勒小东再次伸手夺果没成功,一个往怀里拽一个硬往外抢,顿时僵恃在那里。 两人表情都挺凶狠,眼瞅着就要打起来,汪阳赶紧把嘴里啃着的兜里还揣的全都一骨脑掏出来,一手握着两个递了过去:“喏喏,我这还有,都给你们俩了——”瞧他这果摘得,可真是别扭。 李燕稍微分散了注意力,一下没握住被勒小东抢了过去。后者带着得意的照着缺肉的地方用力啃了口。 李燕:“……” “李燕,别跟勒小东争了,我这还有。”汪阳胳膊肘拐了拐她,把右手完整的那两个递了过去。 “你接个试试?”威胁十足十。 李燕伸出的手停在半道儿上,“勒小东,你究竟想干什么?”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想打架啊? 勒小东瞪了她一眼,朝着汪阳招了招手:“汪阳,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勾住他的肩,就往操场另一头走。 他这一举动把剩下的三个人弄得一头雾水,田莉道:“李燕,你说勒小东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神精病呗。” 小三儿闷了半天总算可以直直腰了,痛快的咬了一大口果肉,赞了声:“嗯,真好吃!” 田莉看怪物似的看她,道:“你都啃了半天了,才知道好吃啊,刚才干什么去了?” “……装蘑菇了呗。”小三儿咽了口。 田莉:“……” 李燕:“……” “你们俩有什么可纳闷儿的,勒小东跟你们同班都三年了,不知道他什么人啊?”小三儿手指头点了下李燕的脑门儿:“你保准是得罪他了,给你小鞋儿穿呢,我要不是他背后告状,能挨我爸两顿揍啊,现在想起来都屁股疼。” 田莉听得一愣一愣的也当了真:“李燕,你真得罪勒小东了?我听我姐说,他们家可有钱了,他要是雇人打你可怎么办?” 李燕真是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搪塞道:“没事儿,他可能就是嘴馋想吃酸的,吃够了就好了。” 田莉:“……” 小三儿:“……” 最终那几颗青杏也没吃到李燕嘴里,汪阳被勒小东拐走后就没了踪影,直到快到点儿了两人才晃晃的回来。跟走时的紧张状态完全不同,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关系多铁似的。 李燕也没那个美国时间去问他们到底都谈了些什么,随着队伍进了考场。 语文考试的时候定为九十分钟,共分为五大部分,写字、积累运用、课文内容填空、阅读理解、习作。 其他的都还好,大多是学过的知识,只有第四大题阅读理解,前一分题没什么问题,后一分题却有点难办。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出的考试题,竟然把中学的知识弄到了小学试卷上,是《乐羊子妻》的内容,问题是简述一下这个故事的大体内容和其中的道理。 对于文言文还不知道是神马东东的小学生而言,无疑这是道非常难的题目,能完全回答正确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可能也知道这题出得有些偏了,当场的监考老师对于相互抄袭的现象睁只眼闭只眼。 当李燕答到这题时,一下了就想起来了,当初她也是稀里糊涂不知所谓,幸亏前面坐着同班的同学,好一顿抄答案。 这回是反过来了,她答完了前面的同学回头抄她的。这真是人生妙笔无处不在,不由感慨连连。 跟上午相比,这场考试没有太多富裕时间,检查完了试卷没过一会儿铃声就响了。心里头的那根弦儿绷紧了大半年了,这回可算是松驰下来了。 几乎没有人愿意再停留在学校,三三俩俩的结伴而行,或聊着天说着考试的题目,或谈着放假后的动向,涌向学校大门口的人流吵杂凌乱。行走在这样的人流里,耳边尽是闹哄哄的声音,都快赶上菜市场了。 李燕交完卷第一时间就往外走,刚出了校门口,就被等在那里的勒小东给叫住了,在他身边还站着个穿着粮库小学校服的学生,仔细一看是徐少强。 “嗨,李燕,考得怎么样啊?”徐少强打了声招呼。 李燕冲他点头笑笑:“还行吧,你们考得怎么样?” 徐少强道:“我是考糊了,数学还凑合,弄好了能答个七十多分,语文那出得是什么题啊,看都看不明白还让阅读理解,我根本就不会直接就扔了,估计也考不了多少分。” “那你呢,勒小东?”他语文成绩一向不错,就是不知道答没答上来那道题。 “能答得都答了,反正是没空着。”勒小东道:“走吧——” “去哪儿?”李燕见他领得方向与正街相反,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回家吗?” “嗯,先不回去。”勒小东只简单的应了声,并不多做解释。徐少强也像知道内情似的也不发问的跟着走。 李燕跟着走了一段距离,马路两边全是一溜杨树,树荫里行走吹着微风踩着落叶,隐约竟带着那么点儿诗情画意。 这样的美景如果加上悠然惬意的心情,自然越发美妙,只是李燕现在心里却满是疑问,欣赏美景的心情被大打了折扣。好在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没走上十分钟也就到了。 那是一户距离马路大约有七八十米远的人家,房前屋后种了很多果树,石头砌成的灰墙边,有棵高出墙头四五米的杏树,枝繁叶茂的长得很好。满树上都挂着微黄的果实,稍稍靠近些都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这是我老姨家,李燕,你不是爱吃杏儿吗,树上这么多你可以随便摘。”徐少强推开半掩着的大门,带头走进了院子里。 李燕扭头去看勒小东:“你跟他说的?” 勒小东直就承认道:“对呀,我看你馋杏儿馋得牙都快要掉了,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给你解解馋,待会儿你可以使劲儿吃了。” 这是什么,补偿吗?那中午你还抢得那么欢,真是多此一举。李燕暗自腹诽,没接话。 徐少强的老姨从屋里出来,听说他们的来意很是热情的搬来了梯子卡在树干上,又拿来了笸箩,叮嘱着上树的时候加些小心,转身回去干活儿。 李燕站在树底下拿着笸萝,抬头看着树上的勒小东和徐少强,哪个手里摘满了就过去接收一下。没一会儿工夫,就接了半笸箩。 “好了,这些够吃了,你们俩快下来吧。”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再说这还是没有熟透的杏儿,吃太多了伤胃。 两个家伙利落的从树上蹦下来,蹲在地上就捡着稍熟些的杏儿吃。徐少强主人让着客人似的一个劲儿的招呼:“吃吃,小东,李燕,你们多吃点儿,不够再上去揪。” “够了够了,还能吃多少啊?”勒小东嚼着果肉看向只吃了三四个就停住的李燕:“你怎么不吃了,挺好吃的啊?” 徐少强也跟着问道:“李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老姨家这杏子,小东说你们中午吃的那个有鸡蛋那么大呢,那肯定味儿不一样吧?” 李燕想了下道:“就咬了一小口,还没怎么咂吧出味儿呢就让他给抢走了,哪看好吃我也不清楚。” “就知道你不乐意,不就是两个杏子吗,你要是真想吃我上那家给你弄去。”勒小东觉得自已这么费心思她全不领情,光想着别人给弄的杏子好,不无怨气的把手里的杏核甩到地上,站起身扔给她脸色看。 “你看看还急眼了?”徐少强抬头看他,笑着跟李燕道:“别搭理他,咱们继续吃。”从一堆果子里挑出个稍黄些的:“喏,这个熟了肯定甜——” 李燕随手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嗯,是挺甜的。” “这还有,喏,这个这个——” 两人都低着头,一个挑一个接,很是默契。 勒小东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当我是透明人,完全不存在啊?往前上了一步,弯腰一把打掉李燕手里放着的三四个黄杏:“行了别吃了,回去吧——”握着她的手腕拽起来就往外走。 这简直就是喜怒无常,又哪里出问题了?徐少强怔了下,赶紧站起来,匆忙间往兜里揣了两把,就追了出去:“哎,你们俩个等等我——老姨,我们走了,笸萝你自已收拾吧——” 李燕被拽着往前走,挣了几下都没挣脱,索性就由着他了,默声不响的跟着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徐少强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埋怨道:“小东,你要走怎么也不放声,东西我都没收呢,就揣了这么多,李燕,那都给你吧?” “她不要,你自已留着吃吧。”还没等李燕开口,勒小东就直截了当的回绝了。紧跟着侧头跟她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李燕:“……” —— ------题外话------ PS: ——《乐羊子妻》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 …… 乐羊子游学,一年而归。妻问故,羊子曰:“久客怀思耳。”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自一丝而累寸,寸而累丈,丈而累匹。今若断斯机,则前功尽捐矣!学废半途,何以异是?”羊子感其言,还卒业,七年不返。 乐羊子游学,其妻勤作以养姑。尝有他舍鸡谬入园,姑杀而烹之,妻对鸡而泣,姑怪问故,对曰:“自伤居贫,不能备物,使食有他肉耳。”姑遂弃去不食。 还有人记得这篇课文吗,印象里一直以为是个励志故事,乐羊子妻多美好的形象,现在却全毁了,最后这段才看见,原来是个悲剧,女主死翘翘了,去年卖了个表啊啊啊! 第一百章 周培伍从饭馆出来,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回头朝着里面唾了口:“不就有俩臭钱吗,那叼样吧,要不是想蹭顿饭才懒得打你溜须(拍马屁)呢,啊呸——” “呕——”听见声一回头,就看见道边儿蹲着个人,可能是酒喝多了正‘哇哇’跟那吐呢。 切,酒量不好还硬是装逼,活他妈该!周培心里冷哼,打算加快脚步走过去。视线无意间那么一扫,顿时停住,眼睛都跟着变亮了。 酒醉吐着那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惦记上他了。由于蹲着的姿势,裤兜里揣着的钱包被他往前呕吐的动作蜷得已经滑落出一半儿了,眼瞅着就要掉出来了。 这要是碰着心眼儿好的肯定能出声提醒他一句,把钱包放好。可惜他遇见的是周培伍,这大好的机会他哪能放过,四下里瞅了瞅除了停在道边的两辆小轿车,根本没什么人路过,悄没声的凑到跟前,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那钱包迅速的抽了出来揣进怀里,若无其事的抬脚就走。 正在他庆幸着没被人发现的时候,猛得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嗨,小偷,你站住!” 周培伍绝对是个有贼心也有贼胆的那么个人,人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他倒好,明明做了亏心事,也理直气壮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谁喊归喊,他仍旧大摇大摆的走着,压根儿不去理会。 直到车上的人跳下来,从后面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哎你个小偷,装得还挺像,你刚才拿我大哥钱包以为谁都没看见啊?我让你再装——”‘啪’的声狠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周培伍回身看见抓住他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立时瞪起了眼睛,把对方的胳膊使力拨愣开:“你打我干什么,你说我偷了钱包,你有证据吧你?” “呀呵,还嘴硬,就揣在你怀里还想赖账,你给我拿出来吧——”小青年伸手就要往他怀里摸。 “你给我滚开。”周培伍拽紧了衣服襟,服包夹在他腋下,不敢动作太大,甩开对方就想走。 这时候蹲在地上呕吐的那人也站了起来,擦了擦嘴冲那小青年道:“怎么了,刚子,出什么事儿了?” “豹哥,这小子偷了你钱包被我逮住了还死不认帐,你说怎么办?” “呵,还有人敢偷我花豹的钱包,活腻歪了吧?”花豹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下巴挑了下道:“哎,我说真是你拿的吗,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掏出来,要是让我搜出来把你爪子剁了。” “你妈B的谁偷你钱了?”周培伍还真没把眼前这两人放在眼里,小年青的瘦的一身排骨,来阵风都能吹倒了,眼前这个叫什么豹哥的净矮的将到他肩膀,估计也就一米六几的个儿,他们加一块儿也不够他一个手收拾的。就这小样儿还学人家黑涩会,使横耍狠,就是杂毛的土狗,硬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操,他还敢骂你豹哥?”小青年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行了,刚子,捉贼捉脏,捉奸捉双,咱们也没抓住人家的手,算了,让他走吧。” “可是——” “我说让他走。” 小青年不太情愿还是让开了。 周培伍哼了声,趾高气扬的走了。 花豹从兜里掏出了香烟,抽出一根儿点上吸了口,刚才还是醉眼迷蒙,这会儿完全不见了踪影。烟雾里,平凡的圆脸面无表情,小眼微眯射出诡诈的冷光。 周培伍十分得意,走到没人的地方掏出了钱包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不少钱,足有五六百块。 这手上有了钱,就犯起了勾勾心儿。桥头的老潘婆子那里很长时间都没去了,趁着手上钱多过去找两小姐搂搂。哼着一路小调,周培伍就去了桥头的暗窑子。 老潘婆子也算是这凌水镇上的名人,是个拉皮条的,手里头有几个小姐,在家里弄了几个小隔间儿,挣些管理费。 周培伍也算是熟客,进来了先跟老潘婆子打了招呼,唠了两句带颜色的混嗑,跟着就说到了正题上。老潘婆子可不是白给的,担心他嫖了人不给钱,先把手伸了出来。 “切,我还能欠你钱怎么地?”周培伍掏出张一百元大钞拍到她手上:“给我找两水灵点儿的,那几个一脸褶子的老姐就远点儿煽着吧。” “行,有钱的是大爷,我给你叫去。” “再给我弄四个炒菜,一壶酒过来。” 老潘婆子撇了撇嘴:“你还真是不肯吃亏。” “那可是一百块钱哪,足够用了。”周培伍剥了颗花生扔嘴里,挥挥手:“别磨叽了赶快点儿,我这憋着火呢。” 老潘婆子扭着大屁股去了后屋,没过一会儿就带了两个小姐回来,“来,瞅瞅吧,她们俩可是我这里盘儿最靓的两个了。” 两女的都二十几岁,大眼睛小嘴儿皮肤也挺白,周培伍眼前一亮,满意的道:“嗯,不错不错,以前怎么不见你把她们带过来?”伸手掐了其中一个屁股,弹性十足。 “哦,她们是我最近才收的干闺女,才来三天。” “好好。”周培伍色眯眯的尽盯着两人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老潘婆子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僵硬表情。 美色当前,哪还有心思再想别的事儿。周培伍迫不急待的搂着两人进了稍大些的隔间儿,压根儿忘记了要了酒菜这回事。 没过几分钟,隔间儿里就传出来了动静,薄皮做成的档板,隔音效果极差,木床的晃动撞击着墙板,混杂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粗吼声,显然里面正弄得正欢。 老潘婆子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急匆匆的出了门,朝着马路对过的某处招了招手,跟着转身回了屋里。 几乎是下一秒钟,七八个穿着花衬衫的小青年就横穿过马路,杀气腾腾的直奔而来。为首的一个身材较矮,一米六五左右,长相一般,手里拎着个戴镜,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薄薄的木板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响声惊动了隔间儿里的一男两女,小青年们冲进来时,简陋的木床上,周培伍正撅着腚,身下那东西还没拔出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冲着来人恼羞成怒的喊道:“我操,你们走错屋了吗,没看这里面有人吗?” 身下的那女人已经惊叫着把他推开,身上围着床单就往床里边儿缩儿,另外一个也是害怕的全身都抖成了筛糠,两人抱到了一块儿,开始小声的抽泣。 周培伍也看出有点儿不对劲儿:“怎么回事儿?”回头再稍微仔细的打量了下来的这帮人,为首的一个矮土豆竟然挺面熟,看了好几眼才恍然道:“咦,怎么是你?” 花豹嘿嘿一笑:“是啊,是我,真是够巧的啊?”笑意根本没达到眼里,听起来让人浑身觉得发冷。朝着床尾蜷缩着的两女人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俩女人不敢迟疑,跪爬着上前,颤抖着哀求:“豹哥,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放过我们吧,豹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周培伍一头雾水,也忘记自已还光着腚呢,溜了半天的鸟也没察觉到。 “你妈的还敢问怎么回事儿?”上来个小青年照着他肚子就踹了一脚:“敢睡我们豹哥的女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不是,这一定是误会了,老潘婆,你个老婊子还不赶紧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周培伍扯着脖子喊。 老潘婆子站在门口,一脸的冤枉:“我就是个牵线儿的,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问我,我问谁去?” 趁着这会儿工夫,两女人已经穿上了衣服,被人拎到了外面。隔间里只剩下周培伍了。 “豹哥,这小子怎么办?” “给我打!” “啊,不要——” 周培伍的惊呼声里,小青年们上来就是顿拳打脚踢,好一顿的揍。一会儿的工夫,被围在中间的人就只剩哀嚎痛呼。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花豹才开了口:“行了,别打了。” 几个人住了手,稍稍退后,再看周培伍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蜷缩在地上,不住的哎哟。 “豹哥,就这么放过他了?” 花豹甩了甩手上的墨镜,轻描淡写道:“当然不了,这就把他剁碎了丢进河里喂鱼。”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几个小年青的纷纷从腰后面抽出别着的片刀,上前把人再次围住就要动手。 “别别——”周培伍疼得龇牙咧嘴,可再不出声真就完蛋了。别看他平时横归横,可真到这时候了也害怕呀,明晃晃的刀子在眼前一个劲儿的闪,这要劈下来没几下子就得剁零碎了。 “豹、豹哥,这真的是场误会,我不知道她们是你的女人,真的,你放过我吧?”现在哪还顾得疼不疼了,能保住一条命是真格的。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花豹瞅着地上跪着的人,挑挑眉:“误会?我怎么不觉得,那个钱包难道不是你偷的?” 周培伍点头如捣蒜:“是,是我偷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豹哥,往后肯定再也不会了。” “往后,还有往后?”那个叫刚子的小青年‘嗤’了声:“你有没有往后还两说着呢。” “别、别啊豹哥,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求求你就发发慈悲,饶了我这一次吧?呜——”周培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真是怂包!花豹心里冷笑,不紧不慢的道:“要我饶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无疑是黑夜里涌现出的星点亮光,周培伍赶紧抓住道:“我、我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你,好几百块呢。”恐惧让他失去了思考,直觉想身上的家底儿奉上。 花豹看着他捧过头顶的钱包,气到失笑狠踹了一脚:“你他妈的有病啊,拿偷我的钱孝敬我,真是欠砍。”冲着几个手下挥了下手,示意可以动手了。 周培伍一看不好,往前猛的一扑,抱住了他的大腿:“豹哥豹哥,你说,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鼻涕、眼泪、鲜血混在了一起,本来挺好的张脸狼狈不堪。 “我最看不上你这种光长着脸蛋的怂货。”花豹朝他脸上唾了口,拽出大腿直嫌恶心。实在不想再待下去,寻思了下别人交待的事也算完成了,多少教训了这小子。 刚子长得瘦小,却很会看眼色,立马明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豹哥,念在这小子不知情,就饶过他这一回。你不是还有大事办吗,别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花豹抬头看了他一眼:“嗯,那就算了吧。小子,别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冲着几个小年青招了下手:“走——”有两个临走的时候又踹了周培伍几脚。 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老潘婆子才进来:“哎哟哟,这怎么弄的这是,他们也真够狠的,瞅瞅把人都打成什么样儿了?” 周培伍甩开她的手,忍着疼把衣服套上,弯腰扶着门框一步步走出去,快走到门口了,想起了什么猛的转头道:“老子没找着乐儿还挨了顿打,你那一百块钱也别想得了,赶紧吐出来。” 他两眼通红,脸肿得像猪头,就算这样还凶巴巴的像要吃人似的,老潘婆子不想惹麻烦,掏出那一百块钱不情愿的甩过去:“还给你,老娘今天真是够倒霉的钱没捞着还得洗床单,昨晚上没作好梦,遇着扫把星了,啊呸——”白了他一眼,扭着屁股走了。 周培伍吐了口血沫,嘴里被打掉了两颗牙,真他妈倒霉,早知道就不来了这儿了。还好,剩了一百,买点儿药吃还能下几回饭店。正沾沾自喜的当口,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叫刚子的小青年挡在面前:“嘿,我说怂包,你可真是胆儿肥了,真想进河里喂王八啊?我大哥饶你条狗命,你他妈的还敢藏钱,哥几个招呼他——”跟着‘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揍。 周培伍撅着腚像只掉毛儿的鹌鹑,双手举过头顶把那一百块钱递给了他们:“别再打了,我求求你们了——” 几个小青年拿着钱,唾了两口后离开了。 周培伍倒在地上,直到他们走远了,才敢‘呜呜’的哭出声。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崔玉凤的服装店生意越来越好,‘火凰’服饰已经是小有名气,凌水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坐在一块,都以身上穿着件‘火凰’牌衣服而脸上有光。 服装上的买卖一直都没撂下,眼瞅着‘西装风’就要刮到这里,假期里李燕也没闲着,南方那边运来的货物仍旧批发给固定的商户。除了这些,她还进来了一批秋衣布料,这个夏天一过,西装三件套就会流行起来。抢占先机,大批量的做出成品占据市场。 提前两三个月的时间着手,时间上来说还是比较充裕。布料备齐,工人那边崔玉凤也已经安排妥当,样板都已经全部打好,这里边除了她自已的理念外,李燕还加了些想法进去。尤其是学生样式,设计成小立领更显得精神帅气。女式裤腰部分则加叠护腹,中间系扣突出腰身美观感。 黄绿色浅条纹的布料显得人特别有朝气,崔玉凤选择了这个颜色作为学生装的主色,李燕成为了第一个试穿者,整套衣服一上身,顿时就让人眼前一亮。 雪白的衬衫,淡银绿的长裤,配上贴身的马甲,将属于少女的柔美增加上了几分帅气。再把外套穿上,整个人显得稳重大方。 随着年纪渐长,李燕五官的轮廓越发的清丽,不笑的时候总给人种淡漠清冷的感觉。这身衣服穿上,倒是把这种气质映衬得分外明显。既便是当妈的都不得不感叹,她这闺女真是长大了! 大夏天试穿秋衣没两分钟就热的直冒汗,李燕赶紧卸了下来交给她妈。这模特都当了一上午了,可不想再遭这份罪了,找个借口去买西瓜,能溜就溜。 每到这时候,正街的西瓜摊儿就摊得东一个西一个,随便找了家挑了个十来斤重的就过了称。挺沉个瓜一共才不到两块钱,比起二十年后真是便宜透顶。 李燕图凉快,专门弄了件男式花衬衫让她妈稍微改动了下穿身上,下面是条同颜色的短裤衩,又肥又大舒服还随便,完全不似裙子用不着那么拘束。因为嫌天气热,原来的长头发也给剪短削薄了,就这么蹲在道沿子上,背影看整个就一小子。 十来斤重的大西瓜从中间切开,又分成了小瓣儿,李燕手里托了一块正蹲在那闷头啃呢,就觉得头顶上一片阴影罩下来,也没在意自已含了一嘴的西瓜抬起头:“嗯——了梢东,里怎么赖者?” “你说鸟儿语呢?咽了再说话。” “……”李燕一阵嚼吧,吞了嘴里的东西才道:“勒小东,你怎么在这儿啊?” 勒小东皱着眉,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花衬衫,嫌弃道:“打哪弄来的衣服?真难看,像个小流氓,赶紧脱了。” 李燕:“……”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可没那个爱好裸奔。直接忽略的毫无压力转换话题,指了下架案上的西瓜:“你渴不渴,要不要吃一块儿?”能消灭一块是一块,往回走还能好拎点儿。 第一百零一章 勒小东没应声,白玉似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通红,嗓子是有些发干,却还想顾及着形象,两相矛盾让他看起来游移不定。 知道他有些洁癖的毛病,李燕干脆起身拿起块西瓜,掏出手绢垫上递到他手里:“喏,这样就不怕弄手上汁水了。这瓜老甜了,你咬口尝尝?” 稍微犹豫了下,视线在李燕殷勤的脸上和艳红的西瓜上来回反复,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怎么样,又沙又甜吧?” 这瓜确实不错,勒小东接连咬了两口,西瓜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缓解了身上的燥热感,轻舒了口气道:“你的事我找人给办了。”吐出几粒瓜籽儿。 “嗯,什么事?”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眼见他脸色有转阴的趋势,在完全沉下来前恍悟道:“哦,那件事儿啊——”拉着长音把剩下的那大半瓜捧了起来,“走,找个地方说去。”大马路上说这件事不太合适。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饭馆雅间里,桌子上摆了两杯凉白开,中间堆着剩下那一半西瓜。旁边开着电风扇,窗户也打开着,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消除暑气热浪。 勒小东洗了手,正拿着白毛巾擦着。被晒红的脸颜色稍降,身上的汗湿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大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多小时,体内的热气根本不能一下子主消除去。 反观坐在对面的李燕却是一身清爽,她那身花衣服,看着难看归难看,却像是很凉快。 “你不热吗?” “嗯?”李燕愣了下,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问她这个。“热啊,怎么不热,今天预报说三十度,我觉得都有三十二三度了,怎么了?” 勒小东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相信,突然站起身伸手过来,扯开她的衣服往里边探。 “哎——”李燕惊得往后仰,差点儿没摔后面去。“勒小东,你、你干什么啊?”他们现在可都是十四岁了,该发育的都发育了,哪能还像小毛孩子的时候,摸碰下的没关系,咋不知道要避讳点儿呢? “我就是看看你撒没撒谎,你眼睛瞪那么老大干什么?”看她吓得那样,勒小东觉得挺可乐。他本来就长得好,这一笑眉眼全是风情,妖的快赶上蓝色妖姬了。 李燕被电得小心肝儿乱颤,这人长得俊就是占便宜,光是用脸蛋儿都能把人给迷晕了,生气神马的全都灰成煤渣儿了。本来可以理直气状的质问顿时变得软弱无力的解释:“我哪有骗你,我是很热啊。” “热怎么没见你出汗?” “我从小就不爱出汗,再热的天也是这样。”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我再摸下看看——” “……” 勒小东觉得李燕呆了吧叽的表情特别可爱,胸口就像个猫爪子挠了一样,实在没忍住上手在她鼻子上摸了把,若无其实的发表结论道:“嗯,是一点汗也没有。”暗自却握紧了拳头为刚才手上的微凉的触感而心慌意乱。 李燕低头喝了一大口凉白开,压下想骂人的冲动。 一时间两人全都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见风扇在那里‘呼呼’的转着,吹散着外面涌进来的热浪。 “……你不是说事情都办妥了吗,那说给我听听,怎么教训他的?”上次因为杏子的事,勒小东要给她买成东西,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就想到了那次他出手帮忙的事,正好周培伍也欠收拾,就随口提出来。他当时就答应了下来,刚才听他的口气应该有结果了。 “我找人把他给揍了一顿,牙掉了几颗,受的都是表皮伤,没两天就能好。” “那他会不会怀疑?”之所以隔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让崔文武当时就揍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周培伍这种人,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脸长得好肚子里却没有什么好下水,说不准憋着什么坏道儿,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跟他纠缠不清也烦得慌。倒不如这样找别人教训他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气。 勒小东想了下花豹跟他说的经过,脸皮稍稍红了下,不太自然的道:“不会。”低头喝了口水。 似乎太言简意赅了,不过李燕也不是傻子,周培伍那种人渣想找他别扭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再看看勒小东的表情,估计是跟某种事挂边儿,也就识像的没有再多问。过程并不重要,总之人是给揍了,目标达到了就行。 “那什么,谢谢你了勒小东。” 挑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沉吟了片刻才道:“过两天我要回市里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回去有事吗?” “哦,看看我爷爷奶奶,顺便买辆变速车好上学时候骑。” 李燕直觉的就想拒绝,转念一想太生硬也不好,就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我妈这段时间要赶制衣服,我得帮忙看着弟弟妹妹。” 也想到她不会去,勒小东还是觉得不舒服,连声音都低了好几度:“那就算了。”顿了两秒钟,道:“那要不要我帮你也买一辆?” “不用了,变速车你们男生骑着帅,女生骑着不好看。再说我大姐二姐她们的车子还挺新,放在那里也没人用,我拿过来骑正好,省得再去买了。”这倒不是推词,李燕和李颖毕业了以后,自行车一直放在家里没人骑,她早就打算好了。 勒小东拉着张脸道:“你很差那一百多块钱吗?干什么要骑别人用过的车子,买辆新的。” “不是,那车挺新的,我——” 勒小东直接打断道:“行了,我给你买。” 李燕:“……” “我叫了厨师做了冷面,你吃不吃?” “……吃!” “就知道你馋。” “……” 勒小东倒是没白伙(吹牛说嘴),隔没几天车子就给买回来了。天蓝色的飞鸽牌二六女式自行车,当天他就骑着新买的变速车,左手拖送到了老李家。 李燕看着他的那辆黑白相间的变速车,暗自吐糟,刚买回来就臭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看看她的那辆,瞅着特别小清新,挺好看的,倒也很是满意。 崔玉凤知道这事儿后,坚持要把钱给勒小东,就是不用她妈说,李燕也有这打算。她向来不爱占人便宜,尤其是早有打算要疏远的人。只是勒小东的脾气她也清楚,就是这么硬给他肯定不要。思来想去,就跟他要了身材尺寸,让她妈用最好的料子给做了套立领修身的中山装。 衣服做好后李燕就给勒小东送到了家里去,他打开包袱先是一愣,跟着一脸欣喜迫不急待的穿到了身上。崔玉凤的手艺那是没说的了,样式又很是新颖,料子也好。加上勒小东自身的条件,长得一张俊美异常的好脸蛋儿,身材修长比例超好,这段时间他像是吃了化肥尿素一样,个子猛劲儿的往上窜,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八了,貌似仍然没有停住的迹像。纯黑的颜色又是极显气质,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出了鞘的宝剑,锋利逼人。 他不笑时冷冽俊美,只要稍微露出笑容,整个人的气质就都变了,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狭长的凤目轻弯,黑眸染笑像两泓湖水,波光点点泛着涟漪,轻易就能把人溺毙其中。 当他就这样望过来时,李燕不自觉的呼吸一滞,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个了,呆呆的愣了足有两三秒钟,才回过神来。顿觉得一张脸都没地搁儿没地放了。 偏偏勒小东还不肯放过她,恶意的靠了过来,凑近她耳边道:“怎么样,好看吗?”他也知道自已长得好,却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想捉弄对方。看着她连耳朵根儿都红了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特别的甜。紧跟着猫爪子挠胸口的感觉又来了,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消除这种不舒服感,实在是手痒痒的照着她的脑门儿弹了一下。 “呀,疼——”李燕捂着脑袋,抱怨的瞪了他一眼。 勒小东笑得连牙都露出来了:“替我谢谢你妈,就说我特别喜欢这身衣服。” “哦,你喜欢那就行了。” “怎么想起要送我衣服,是你的主意?”天底天气还没完全凉下来,穿一会儿还行,不能长时间套在身上,勒小东把衣服脱了下来收好。 “算是吧。我妈说要给你自行车的钱,我说你不能要——你是不能要吧?” 勒小东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李燕没接话,又继续道:“我想来想去你什么都不缺,干脆做身新样式的衣服送给你,说不上你能高兴。果然,你就喜欢了。”呵呵笑了两声。 这样的说词无疑很受用,在知道她费了心思揣摸他的喜好,勒小东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越发觉得那衣服顺眼起来。对于天气凉下来似乎有些迫不急待起来,到时候最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勒小东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暗自心喜的同时,李燕正在为这番讨好的说词小小的鄙视了自已一把。最开始想到要送服装这件事,也只是偶尔那么念头一闪,当她想着要送什么样式的时候,随即就联想到即将而来的潮流。如果能让他做个样版,加深一下‘火凰’服饰的知名度,未尝不是件好事。 勒小东是天生的衣架子,关于这一点,李燕毫不怀疑。衣服穿在他身上,那就是个移动着的招牌,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可以说,从某个角度而言,李燕这回名义上是还了买自行车的人情,实际上却是稍微利用了下勒小东。当然了,这种事是不能明白的挑明,要是被他知道了十有*得火人。有时候误会往往也不尽是坏事,不是有那么句话叫美丽的误会吗,全当这就是吧。 做为准初中生,在进二中校门之前,学校组织了为期十天的集训,训练内容是第七套广播体操改编过的棒操。 两百多名学生全部被拉到学校大操场上去,每人手里一个木棒,从早上八点开始到下午五点钟结束,中间午休一个小时。 八月中旬的天气,最是热的时候,大太阳在头顶上照着,没有半点儿遮荫凉的地方,完全是暴晒的情况下训练,军训过的人大多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天下来衣服都湿了一遍又一遍。 通常情况下,练上一两个小时都会休息十到二十分钟,这个时候就是集体吃雪糕喝汽水的时间,可是这两样凉快是凉快了,根本解决不了本质问题,只能是越吃越渴。有的人想到了从家里带水过来,可问题是满大个操场根本就没有适合放置的地方。 这个困扰让很多人出声抱怨,背后说着负责训练老师的坏话,怪他们实在是太狠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再这么下去真坚持不住了。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请假退出。 这种不满的情绪最后就只能化成行动,两个体育老师开始发现,自已的自行车车胎早上来时还是足足的气儿,放学的时候怎么就瘪了?起先谁都没在意,可接连几天都这样,就不能不让人感到怀疑了。 其实两位老师也是心知肚明,这是有学生在对他们进行报复,反抗不了就拔自行车气门芯儿,让他们骑不了车,以此来泄愤。这种事真要追查起来倒也不是太困难,只不过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顶多批评两句就算了。相比起来,另一种办法更能消火。 于是,所有人发现训练的强度又增大了,休息时间也在逐渐的缩短。一天下来,哀嚎一片。 如此大的训练强度,对于身体较弱的同学来说很是吃不消,几乎每天都有人中暑昏倒。而身体散热排汗功能极度匮乏,毅志力却非常坚韧的人,自然就成为了最苦逼的存在。 接连六天的训练过程中,李燕旋晕的次数一双手再加一双脚都数不过来。身体在不停的叫嚣,偏偏却保持着神智清醒,真是想晕倒都没办法,简直是度日如年。 还好后几天已经渐渐适应了没再像最开始那么难受分秒都在,总算是挺住了,只不过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也瘦了一圈儿。她这不是个例,而是一种普遍现像。当然,总有那么些人是例外。 当绝大多数人都顶着张晒得黑不溜湫的脸庞时,勒小东那张没减分毫的白玉脸就成了众矢之地,被无数女生嫉妒羡慕恨。瞧瞧人家这是怎么长的,怎么晒都不黑,再看看自已,真是气死人了。 李燕也被这种微妙的情绪所感染,偷偷的问勒小东:“你是怎么保养的有秘诀吗,教教我呗?”只要是女性,就没有几个不爱美的,这跟心理年龄大小无关。 勒小东歪着脑袋看她:“我什么都没擦,你当我是你们女生呢,整天擦得香死人了。” 李燕脑袋里瞬间蹦出‘天生丽质’四个字,这简直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瞅着他白皙依旧的脸蛋儿,真想上去狠狠掐两把,以解心头不愤。 “怎么,你不相信啊,那你检查一下——”抬起她手就往脸上摸。 “哎,不用了不用了。”理智虽然在说别碰别碰,可感性却支配了行动,半推半就的上去摸了把。承认吧,你其实好奇个要死。 “摸到了吗,是没擦吧?” “嗯,是什么都没擦。”李燕心里得逞似的贼笑,表面却装作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心里头那点儿小龌龊。 “都跟你说了还不信。我听我爸说,我们家祖上几代都是王候贵族,长得白属于天生遗传,你没看见我爸也挺白的吗?” “不光是你爸,你妈也白呀。” 勒小东摇摇头:“那不一样,我妈白那是不出屋捂出来的,要是晒两回太阳立马就黑。我像我爸,人家是越晒脸越黑,我们是越晒脸越发红,热度退了还是那样儿。” 李燕感慨道:“你要是女人,这得羡慕死多少人哪。” 勒小东白了她一眼,最烦别人拿他跟女人做比较,这要换成旁人他早就骂得她狗血喷头了,哪还会容忍到现在。 意识到自已戳到他的厌恶点,李燕转得也挺快:“哦对了,再有两天就开学了,你打算干吗?我听她们说假期有老师开辅导班,很多人都去学了。” 勒小东不屑道:“不就是英语吗,小时候奶奶就教了,中学的这点儿知识我早就会了,我都可以当老师的水平了,还跟他们学什么?” 英语素来是李燕胸口的最痛,当初中考时这科给她拉了不少的分,对于那些学得好的同学,总是羡慕不已。一听他这么说,那眼睛都放亮光:“真的呀,你太厉害了。”这可绝对不是拍马屁,真心发出肺腑之言。 谁都爱听好话,尤其是这么真诚的赞扬。勒小东觉得自已应该表示一下:“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呀?怎么转移到她身上了? “怎么,你不乐意?”某人把她的怔愣默认为另外一种意思。 这明显透着警告意味的问句,很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变成肯定的重语,真心不想招惹他,赶紧点头:“乐意,有人教我还不用拿学费,我当然乐意了,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 第一百零二章 勒小东表示很满意,当即宣布道:“那你明天开始就过来,我教你先认字母音标。” “字母就算了,跟拼音也差不了多少,这个我都会,还是学音标吧?”当初刚上中学的时候英语学得还是不错的,直到二年级转学以后,换了老师不习惯加上新语法知识接受无力,这成绩才一落千丈。这期的辅导班学习的都是些入门知识,这也是李燕没有报班的原因所在。英语学习音标这块儿占了不小的重量,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既然主动表示,勒小东当然没有意见,能够知道自已的弱处加以增强再好不过了。 “这两天你抓紧学,音标也不是太难,开学前一定得学会。往后要是哪里不明白,你也可以随时问我。” “只要你不闲烦。” 被她这么笑嘻嘻的瞅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勒小东脸上红了下,为了掩饰情绪的斥了声:“瞅你龇个大马牙乐什么乐,显你牙白呀?” 李燕起了互侃的心思,抬扛道:“对呀,我就是牙白,怎么你嫉妒啊?” 勒小东不屑的‘切’了声:“你就算牙白那也是脸黑显得,也不知道照照镜子,都快黑成煤炭儿了,还不知道养养。喏,给你回去擦擦。”一个转身跟着变戏法儿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瓶‘霞飞’乳液。 “咦,你买的?” “当然是我买的难道还是大街上捡的呀?”勒小东直嘟嚷,不太自然的把瓶子往李燕怀里一塞:“我回市内的时候我姐让我捎回来的,就顺便给你也带瓶。她说,这个挺好用。” 李燕觉得这个时候他最可爱,稍显羞赧还带着点儿小别扭,明明是件好事儿却做得跟个霸王似的生怕她再嫌弃不要,塞过来的动作也特别的生硬,撞得她胸口某个部位生疼,又不方便说出来,愣是把那点儿感动给撞没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一分心意,该表示一下:“那就谢谢了。”直接忽略他的嫌弃。 回去的路上李燕默念着,要记得再上些化妆品到柜台上。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用得最多就是乳液,‘霞飞’‘咏梅’这可都是常用的牌子,往后的几年销量会非常好。 勒小东说的没错,她确实该‘保养保养’了,以前没怎么觉得随便抹点儿她奶的‘大友谊’(雪花膏),现在用她妈的话说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着也得美美浪浪(打扮),擦点儿好的也对得起咱这张脸不是。 放大榜那天是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所有一年级新生全部被拉到操场上以原班级为单位集合。 主席台上的大嗽叭开始喊话,两百多号人全部按成绩平均分配到四个班里去。第一批喊的一班,仍次类推直到四班。 李燕是一年四班里第四个被叫到名字的,也就是说她的成绩全年级在十六名之内,班上排名第四。具体分数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排名她还是比较满意。属于好学生范围,又不会太过突出,不错! 回想了下刚才听到的结果,原来一起的同学就只有四班分到的最少,只有七八个人,称得上熟悉关系好的一个都没有,像田莉、郭美玲、刘刚被分到了一班,黄筱花、范磊、高威、修长军被分到了二班,谢苗苗和张浩、勒小东、张广志他们被分到了三班。唯一还算不错的是和小三儿分到了一起,这可是两人六年的学生生涯头一回在一个班里头。 班级分好了,那就该排坐位了。四班的女班主任老师是赵明艳,四十初头,小个子稍黑,一双招牌的眯缝眼,笑起来特别像招财猫,人送外号‘照明猫。’ 赵明艳担任着英语课老师,暑假的那期辅导班就是她开设的,班上一些同学得了消息去报了名学习,事先就跟她熟悉了,知道分到了她带的这个班,自然喜出往外。 除了这些同学,大部分跟她还不熟。做为带班老师,在拿到名单以后,事先就已经跟小学的班主任们简单的了解过情况,哪哪个学习老实成绩好有领导能力,哪哪个学生调皮捣蛋爱打架等等,这些都在她脑袋里装着呢。 尽管知道这些,开学的第一天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按着升学的成绩排了坐位,成绩差不多的两个人坐到一起。 李燕的同桌是第三名的夏冬初,原来就读于车站小学,分到四班后被赵明艳安排当了副班长,而李燕则当上了数学课代表,多半儿原因是数学成绩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明艳本身家住在车站附近,对于车站小学的学生格外青睐,还是说他们的成绩就是好,主要部干部像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团支部书纪这些没一个落下来的全部都是。无形中,另外两个学校的同学就处于了下风位置。 不过,赵明艳也说了,这次的任命仅限于这学期,下学期则要重新根据成绩分配。想当班干部那就使劲儿学习,机会有的是。这话也是一种变相的鼓动,证实了某句流传于学生之间的顺口溜——分儿分儿,命根儿! 小学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刚升到中学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压力。往后的三年可想而知,老师学校学长,要的都只有一样那就是成绩。如何考得高分数、好名次将会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相对比起来,初一还是较为松散的一年,也算是小升初的过渡时间。真正开始较劲儿起来,确切的说应该是二年纪下学期。那时候的紧张气氛,一旦经历过就都不会忘记。 当然,这时候还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大部分同学还处于新鲜期。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老师,这些都需要去适应。如果说班级是个大整体的话,那其中的成员就是小个体,小个体和小个体之间相互熟悉起来,才会带动这个大氛围的融洽。而做为同桌,就是两个距离最近的小个体,通常也会熟悉的最快些。 相处了几天,李燕觉得她跟这位新同桌夏冬初同学还是比较有共同语言,两人成绩一前一后,性格也差不了多少,都是那种瞧着外表挺冷淡,熟悉起来整个就是一话唠。两人都是金庸古龙迷,一听说对方也爱好这口,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从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到小李飞刀、陆小凤,大抒观点看法,品评个人特点。 聊到精彩处,身边的同学终于没忍住开口道:“你们俩唠什么唠得热火朝天的,大点儿声说出来我们也听听呗?”说话的是坐在夏冬初身后的孙军,班上的劳动委员,是中心校原六年三班的学生。他同桌也是三班学生叫卜姿,人如其名,长得很是漂亮。尤其是她的皮肤,简直就可以用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来形容。加上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颇有点儿古代大家闺秀的气质。 李燕看夏冬初没放声,知道他这人有点儿怪,一般人看不上,就把话接了过来:“哦,我们正说武侠小说呢,你喜欢看吗?” 孙军牙一龇龇:“我看书就头疼,什么书都算上。不过金庸我知道,就写射雕英雄传的那人对吧?那电视剧我看过,黄蓉总喊郭靖‘靖哥哥’听着可麻人了。” 夏冬初斜了他一眼:“电视和书怎么能一样?”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陡太冷,孙军被顶得当时脸色就变了,这个年纪正是好斗的时候,稍有不合就得干起来,李燕可不想被战火波及赶紧充当灭火器,先是干干的笑了两声,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我同桌的意思是说书里头很多地方电视里演不出来,孙军你觉得那电视剧好看吗,谁演得最好?”也真是够难为她的,老版射雕熟得不能再熟了,还得装着没怎么看的样子没话找话说。 果然,孙军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兴致颇颇的跟她讲起了剧中的人物,尤其是老顽童出现的片段,一说再说。 夏冬初不屑的回头趴桌上默写英语单词,李燕耐着性子听了会儿,实在觉得无聊正想打断他的时候,就听卜姿出声道:“孙军别聊了,待会儿老师要来了,你是不是早上英语作业还没交呢,不写了?” “哎哟,卜姿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孙军拍了下脑袋,跟李燕道:“不能跟你聊了,我得写作业了。” “那行,你写吧。”李燕暗自松口气,视线调头正好看见卜姿冲她眨眨眼睛,心知肚明的笑笑。 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这么好的女孩儿连她这样的女生瞧着都喜欢,更何况那帮男生了。 要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学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十四五岁正是少女出落的越发美丽的年纪。刚开学没多久,一年四班有个超级大美女卜姿,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二中。 刚开始是班上的男生,紧跟着是其他班的人。一次自习课上,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叫郝健,他让后边的同学把叠好的纸条往后传递,一个接着一个就递到了李燕这里。当时她正在闷头认真的背着单词,根本没留意别人,就见眼皮子底下被扔过来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出于好奇的直觉伸手就要打开。 “李燕,你有病啊,给卜姿的你看什么?”郝健从坐位上急得站起来,恼羞成怒的出口就伤人。 平白无故被人骂有病,搁谁身上谁心情都不能太好,李燕平时跟卜姿关系不错,虽然挺生气,知道是给她的也就忍着了,把纸条递了过去,回头冷冷的瞪了郝健一眼没放声。 没过半分钟,卜姿站起来走到最前排,把手里的纸条丢给郝健,斥道:“你以后别再替他递纸条给我了,再拿来我看都不会看,直接就撒掉扔了。”甩了脸子抹身就回到了座位上。 要说这郝健也真是够二的了,替别人递纸条就不能当面给呀,非得整上这么一出,被人教训了老实了吧? 卜姿也是真生气了,不然的话不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郝健下不来台,后者被训得一声不吭,李燕这心里可舒坦多了。回头冲着卜姿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真给女生长脸! 卜姿绷紧的脸因为她比划的这手势有所松动,最终没忍住抿嘴笑了,小声的抱怨了句:“一天都被这些人烦死了,真是无聊!” 李燕故意叹了口气:“哎,这长得太好看了也怪愁得慌,可怎么办呢?” 卜姿娇嗔道:“别取笑我了,他们这是拿我寻开心呢,惹得我烦了就去告诉老师去。” 上了中学总是跟小学的时候不太一样,找老师告状这种行为在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看来是相当可耻的一件事。就算是这么多男生给她递纸条,虽然觉得烦,但是卜姿也没往这方面动心思,可见今天这个是相当的固执,估计是递了好几次,完全是不达不目地不罢休的架势。 郝健自习课上吃了瘪,刚一下课就去找了写纸条的人汇报情况。没过一会儿,写纸条的人就现身了。 当时卜姿跟李燕还有植物课代表钱小芸三个人正靠在教室门前的铁制花栏杆上聊着天儿,谁都没注意从一班的方向气势汹汹的就杀过来一人,直接站到卜姿面前,大声质问道:“嗨,我说美女,怎么回事儿追了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点头,差哪啊?” 此人一出现,周围的同学都像是看见瘟神似的自动往后退。空出的地方,就剩下他跟卜姿俩。离的最近的李燕也被钱小芸扯着手往后拽了几步。 这批的初一新生并非完全都是三所小学升上来的学生,有那么几个是前两届辍学在家的又重新回到学校,冯宁、冯波两兄弟就是这其中之一。相比起来,他们比其他人年纪都大,又有两年社会经验,很多人都说他们跟社会人有交往,无形中增添了黑色的元素,在同学中产生震摄的作用。 而这几个学生里,又属冯波‘黑’的最严重,据说他跟一些社会人处的关系相当的铁。打从一开学,他好打架的名声就传了出来,都说他在一年二班里都是横着走的人物。 这次郝健递的纸条就是他写的,卜姿光知道是二班的一个男生,具体是谁却不清楚,当冯波横了吧叽的站在她面前发出质的时候,她被吓得都快哭了,颤着声道:“你——你想要干吗?” 冯波看她这样倒是乐了:“你别害怕呀,我没想干吗,就是想追你。” 卜姿也是个有骨气的,尽管被吓得够呛,硬是撑着没倒下,雪白的脸蛋儿因为又气又羞红得跟个关公,攒紧了拳头道:“我都跟郝健说了,我不同意,你别再纠缠我了。”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儿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说句话。李燕起先不知道冲过来的这个是谁,在听到钱小芸说出名字后才恍然大悟,像她这种一向不太关心闲事儿的老实学生都听说过冯波这个名字,可想而知他在学校里是多么的出名。 眼瞅着卜姿处于弱势,两人平常关系也不错,要就这么冷眼旁观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可要上去帮忙,就凭她这小胳膊小腿儿完全不占优势。光是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倒也不难,关键是这么出风头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眼瞅着冯波挡在卜姿面前非不让她走,后者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两个眼眶也都发着红,估计是又气又羞的快哭了。 就在这个当口,李燕视线猛的扫过门口出现的一个身影,两眼睛一亮,侧着身就从人堆里穿了过去。 冯宁是冯波的哥哥,比他大一岁,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性格却不尽相同。冯宁成熟稳重,冯波蛮横凶狠,比较起来弟弟的名声比哥哥的响多了。 不管怎么样,两人终归是亲兄弟,这时候若说谁还能过去劝劝冯波,那就非冯宁这个哥哥莫属。 李燕跟冯宁还算有些交情,两人坐的位置中间只隔了个过道比较近,他经常跟她借作业抄,一来二去的关系处得也不错。这时候找他出面应该不会卷她面子。 凑到了近前,李燕压低了声音道:“冯宁,你过去说说你弟弟,你看把卜姿给弄得都快哭了,有什么事非得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谈,让她多下不来台呀。” 冯宁也是听见动静从教室里出来,对于弟弟的事他向来都很少过问,卜姿的情形他也看见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呢,李燕就过来找他了。 “行,那我过去说说他。”冯宁只是微顿了下就答应了。一来是同班同学,不好不理。二来也是冲着李燕的面子,怎么说也抄了她好几回作业了。 冯波正逗弄卜姿逗得上瘾,他哥就从背后冒了出来:“行了冯波,别再闹了,这么多同学都看着呢。” “哥,没你事儿你走开。”冯波为以他哥还会跟以前一样说两句不听就直接走人了呢,没想到却被他拽住了胳膊拉到了一边儿去,“你干什么?” 冯宁眼见冯波就要跟他翻毛炝,冲着旁边的李燕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精神,趁机把呆愕住的卜姿赶紧拉回了教室。 ------题外话------ 九十年代初的霞飞、咏梅,那可是很多女生都在用的乳液,咱刚开始一直用的是三块六毛钱的咏梅,霞飞差不多要贵上一倍,过了两年才舍得用。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咱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隔着教室里的窗玻璃,蓝油漆的花坛栏杆前,冯宁和冯波两人拉拉扯扯走过来转过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第二课自习课的铃声响了,外面的同学碌碌续续全都回到了教室里。踏进门口的第一眼都会朝着东南角望过去一眼,刚才的纠缠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投向卜姿的眼神也各不相同。 卜姿被李燕拉回来后就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自习课一向挺吵闹,再加上这样的哭声越发扰人耳根。 课间的事闹得这么大,也传到了四班的班主任赵明艳耳朵里,上课没过上十分钟,她就过来把卜姿叫了出去。也不知道到底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卜姿回来的时候眼睛虽然还挺挺,却已经不再哭了。 可能是老师从中介入,冯波没再继续纠缠,只是扬言说要找社会人给卜姿拍照。这无疑比之前的事还要严重,学生再厉害那也是学生,一旦涉及到了社会人性质就变了。卜姿俨然是惊弓之鸟,这要放学被社会人堵在道上,光想想都觉得可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赵明艳。 “他们不敢,你放心只是吓唬吓唬你,没事儿。” 尽管赵明艳这样安慰,卜姿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每天放学都让她爸到校门口来接她。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也就慢慢平息了下去。 日复一日,转眼秋天就到了。 这天早上,李燕把前两个月就做好的那身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穿上,她妈的服装店里那批西装、中山装已经碌续上市,夏天刚过,眼瞅着就要到了秋衣销售的旺季。 当李燕一身清爽利落的打扮刚进校园,立时就吸引来了众多目光。班上的一些同学也过来问她这身衣服是哪里买的实在是太合身太好看了。 这种服装属于中性男女生都可以穿,李燕本来就清丽的长相被这身衣服衬托得气质越发的好,效果可以说是立秆见影,当天下午就有学生到服装店咨询衣服的价格。 在设计之初,崔玉凤就采纳了李燕的意见,把淡青银条纹、和淡褐色银条纹这两种色做为了学生款的主色,每个尺码都做了二十套,分成男女两种款式,可供各种身材的学生挑选。 没用上一个星期,这种三件式的学生装就全部卖空,这里面除了二中、一中的学生流外,社会上一些小青年也买了不少。一时间,凌水镇街头时不时能看见青、褐色的身影。 可以说,李燕的这个模特做的是相当成功。不光是她这里,没隔两天勒小东那身立领的黑色中山装就出现在众学生的视线里。一时间,整个校园都几乎轰动了。 上到老师下至学生,聚到一起闲聊的时候总会议论到一年三班的勒小东和他穿的那身衣服,俊美的长相加上做工精良,款式新颖的服装,纯黑的颜色竟然也会这么的出彩,看得人都舍不得转移视线。 如果说李燕的三件套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那么勒小东的立领中山装就足以让人震撼,效果上绝对远胜一筹。 新街服装店里再一次涌现出了购买*,只是跟三件套有所不同,这种立领中山装需要现量身定制,颜色上选择也要相对广范一些。可能是勒小东穿着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大部分定制的男生都专门指定要纯黑色。 这种潮流也很快延伸到了社会上来,开始不分年龄段的人进店定购。几乎一夜之间,这种改良的中山装红遍了凌水镇的大街小巷。 凌水二中的校园里,秋装的风潮渐渐过去,两个发起模特李燕和勒小东偶尔还会穿上自已的那身衣服,可能是崔玉凤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不管后来多少同学跟他们穿得一样,效果却没有一个能超过他们俩个的。或许这就是‘原穿’的魅力。 这次的秋装可以说崔玉凤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也让她打起了自已闺女和勒同学的主意。既然两人的模特做得这么成功,何不干脆再接再励保持下去。秋衣换下就该上冬衣了,给两人做身呢大衣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不过,崔玉凤也知道她家闺女不太爱出风头,要是明摆着跟她说估计多半儿不能同意,当了一回模特回来就抱怨说别扭了一整天,走到哪儿都被人盯着看,浑身都不舒服。说归说,可到底因为是她自已的提议,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下来。 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崔玉凤才决定来个先斩后奏,把衣服做好了什么也不用说,天冷了直接让她穿就行了,自已妈给做身新衣服,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她还能嫌弃不穿啊? 随着秋天的脚步远去,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凌水这片北方土地上。 二中的早自习定六点半,从家里到学校骑着车也要二十分钟,除了洗漱吃早饭的时间,最晚五点半就得起床。冬天的早晨土暖气还没烧热,从热乎的背窝里爬起来决对是件苦逼的事。 李燕擦完了手上的乳液到箱子里翻衣服,崔玉凤从厨房里出来,打开她的衣柜拎出来件大衣道:“下雪了外面天冷,妈刚给你做了身呢大衣,你穿上看看?” “咦,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有新衣服穿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李燕根本没有多想的接了过来。 那是件黑呢料的半大衣,整个样式极为简单,立领修衣,胸前一排暗扣,两侧腰部是隐形的暗兜,穿上去显得十分利索显身形,颜色也是相当的纯正。 崔玉凤稍稍退后了两步打量几眼,道:“嗯,不错不错。就知道我大闺女穿上肯定好看。” 李燕也不疑有他,也很是满意道:“那行妈,我就走了。”今天晚起了十分钟,时间有些赶。 “等一下——”崔玉凤回手从柜子里又拎了一件出来,道:“喏,把这件衣服拿学校给勒小东送去。” “哎?怎么还有他的?”李燕拎着衣架由上到下打量了下,比起她身上的这件,给勒小东的大衣用了同样的布料,同样的颜色,只是款式上比她的要复杂些,在肩膀和袖口上都加上了领章、袖章,胸口也采用了明扣,胸前衣摆处各有两小两大的衣兜,整体款式不是特别修身也不是特别修闲,两者取中。光看样式真是不错,那小子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可以想像出他穿上身肯定很出色。 “怎么样,妈的手艺不错吧?”光看李燕的表情崔玉凤就知道她很认同这种款式。“妈寻思了,前一阵子服装店生意那么好,跟勒小东有直接的关系,可要是当面谢谢他好像又不太好,正好你缺件冬天的大衣,妈给你做的时候就顺便也给他弄了一件,你给带过去看看合不合适,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肯定合适,妈的手艺还用说,他一定高兴。”李燕把衣服轻轻叠起来,找了个兜子放进去。 “好了妈,我再不走就晚了,小三儿在门口该等急了。” “好好,快走吧。” 李燕拎着衣服和装着两本书的防雨绸袋子匆匆的出了门,崔玉凤跟在后头,嘴角不觉翘起微微的弧度,计谋得逞的笑了。 冬天六点钟的天还黑着,李燕和小三儿骑着自行车,就着微明的光亮一路向西。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将这样的清晨挂出淡淡的忧伤和诗意。 四十五分钟的早自习上完,随着铃声响起,碌碌续续有学生走出教室。学校大门口有家小卖部,一些没吃早饭的同学在这时候就都会过去买根麻花、面包或者是某种小零食填填肚子。 通常经常往小卖部跑的同学,家境条件大多不错,兜里有那个闲钱去买吃的。家里条件一般的同学,去的次数会明显减少,也就在晚自习前那段时间过去的较多。至于条件不好的同学,去买东西的次数会更少,除非是上了一下午课,实在是饿得难受才会在晚上的那段时间偶尔进去买点儿吃的。 相对比晚自习前的那段高峰期,早自习后的这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去小卖部的人并不是太多。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站在花坛栏杆前的平台上朝着下面的操场上看,卖着呆儿说着话时间也就过去了。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李燕每天早上都吃得很饱,很少会去光顾小卖部。除非是关系要好的钱小芸、卜姿非要拉着她去买些零嘴儿,像什么酒舀、虎皮豆、山楂片啊这些,不占地方可以磨牙的小食品。小三儿的坐位离她较远,平时有自已的小圈子,两人很少凑一块儿去。 不买东西的时候李燕通常都会跟卜姿、钱小芸一起站在教室门前聊上一会儿,满操场上的动态也尽收眼底。一来二去的也就知道了哪些人是小卖店的常客。 勒小东和徐少强无疑就是其中之一,这两个人被分到了三班以后,那就简直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经常在一起行动。早自习后的操场上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就都能见着他们。 每次往回走的时候,徐少强都会朝着李燕站着的方向龇着牙乐,勒小东比他含蓄多了,只是抬头面无表情的挑眉看过去一眼就算完了。 李燕觉得勒小东越是长大越变得两面派,在别人面前挺冷淡,完全一副雷打不动少年老成的姿态,跟她就是另一副嘴脸,稍有不如意就炸毛儿,动不动就霸道的下命令,她不听就翻脸闹脾气。 前几天就因为她临时有事,原定的星期天的英语辅导没过去,就跟她置气不说话,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她碰了两次钉子也就不再自找没趣,遂了他的意全当不认识。谁知道这下反倒麻烦了,这两回就觉着他看过来的眼神直丢小刀子。 跟他认识了这长时间,他的脾气也码愣透了,勒小东觉对属毛驴子的得顺着毛捋,不然的话就得撂厥子。这边正愁着要怎么哄他,她妈就把衣服给做好了。 李燕眼看着勒小东和徐少强上了台阶,在往三班教室的路上把他们叫住了:“唉,等一下。” “有事儿吗李燕?”最半年多徐少强也长高了不少,跟勒小东几乎持平,眼瞅着就要窜到了一米八。微黑的脸庞上浓眉大眼,看着很是精神。 李燕从一年前长到一米六五以后就没再长,站在两人面前明显矮了一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才缓解了些压迫感。“哦,我找勒小东有点事儿。” 徐少强不知道是二啊还是故意的,听她这么说不但没识像的先走,反倒是往前凑了凑,一脸贱哧哧的道:“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也听听?” “那个我——”李燕刚想说明,就看见勒小东斜睨着徐少强,眼神冷得都能‘嗖嗖’的刮风,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徐少强最终没顶住,干干的笑了两声败下阵来:“好好,那你们俩聊。”拜着手往后倒退,故意的打了个寒颤倒吸着凉气,搂着胳膊夸张的互搓。 李燕被他耍活宝的表演逗得抿嘴笑,回过头就跟勒小东对个正着。后者拉着张脸,满含哀怨之气,让人不自觉的自省,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叫我有事儿吗?”还好他开口了,不然李燕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了。 “那什么我妈给你做了件呢大衣,放在我那里了,中午放学了你等会儿,我拿给你。” “嗯,还有事儿吗?” “没了,就这事儿。”李燕直腹诽,要不要这么冷淡啊,别人送大衣至少也应该说声谢谢吧? 得到这个答案,勒小东绷着的那张脸貌似又阴了两分,上下打量了下李燕身上的大衣,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既然已经通知他了,没得到半点好脸色,那也没办法。李燕直感慨她妈这番心意要打水漂儿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不过这话都说出去了,衣服肯定是得送了。 上午的四节课语文、数学、英语、植物,前三节上得都挺顺利,第四节刚上到了一多半儿,植物老师家里有事先走了,剩下的时间自习。眼瞅着就要放学了,谁还有心思学习,教室里闹哄哄的都等着铃声响呢。 因为没有老师在,桌面都已经提前收拾好了,铃声刚响就有人迫不急待的冲了出去。比起其他班级,一年四班放学放得最快,眨眼工夫人都走了大半儿了。 李燕因为要把衣服送给勒小东,不想太多人看见,故意磨蹭在后面,小三儿先一步出去拿车子,避过拥挤的地段,跟原来一样在校门口百米外的地方等她。 从课桌里把衣服拿了出来,拎着往外走。马上就要到门口了,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扒着门框上扫了眼空荡荡的教室自言自语道:“怎么走这快?” 李燕停在原地,看着门口的冯波,估计他是进来找谁,没想到先走了。 冯波转头就看见了李燕,稍微愣了下,两人根本不熟,根本没有说话的必要,默声不响的抹过身去往外走。大概走了两三步,突然的停住,恶作剧的把右腿往后勾了下。 李燕跟在后面压根儿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慌忙的想要避开那条腿,可身体的惯性使然往前扑,旁边又根本没有可支撑的物体,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冯波却赶在这时候转身往前上了两步,往前扑的身体一头就撞进了他怀里。 当两人肢体有接触的那一刻,李燕直觉的伸手就去推他,冯波却没在第一手间松手,停了两三秒钟才把手臂松开。 李燕抬头狠瞪了他一眼,就要往外走。 “唉,你等一下——”冯波道:“你叫什么?” 最初的慌乱已经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是被逗弄的气愤,李燕冷睨了他一眼:“我叫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呀,还挺厉害,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李燕对不对?” 李燕懒得答理他,大步的走了出去。 勒小东站在三班教室门口,直到四班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看见李燕出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看见她大步流星的奔了过来。 “不好意思,有点儿事耽搁了。”李燕把袋子递给他。 勒小东往里头扫了眼,样式根本没怎么看,光是颜色他就挺喜欢,跟李燕身上的大衣一样,看起来挺配。心想,这肯定是她选的颜色,是想跟他穿情侣装吗?先前的不愉快因为这个闪过脑海中的念头全都一扫而光。 李燕心里头直吐糟,真是变化无常,之前还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看见真货了立马就换了脸色,那嘴角明显勾起,一看就知道心情挺好。肯定是喜欢这件衣服,不然的话这脸色还能由阴转晴了? 同样一件衣服,两人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好在这样的误会无伤大雅,倒是把冷战的局面打破了。 勒小东拎着袋子,明明心情很好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嘴角勾起的笑纹出卖了他。“走吧,新街刚开了家牛肉面馆,我知道你挺想去的,那今天去吃吧。” 李燕:“……” “……你请客!” 李燕:“**!” 第一百零四章 冬天里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浑身都跟着暖和了。劲道的面条和浓香的肉汤,慰贴着整个肠胃特别的舒服。 本来依着李燕的意思是让小三儿跟着一起去,好歹人家也等了半天了,哪曾想勒小东甩过去一记眼刀子,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吗?” 罗茜同学立马就蔫儿了,苦着张脸道:“那我就不去了。” “那你还得自已回去,一起吃碗去,走——” 罗茜同学再次接到勒小东同学的眼刀子,这回已经从柳叶小刀变成了杀猪刀了,估计再磨蹭下去就得按贴板上开刀了。 “燕子,我真的不去了,我不爱吃面条,光闻那味儿就恶心的慌。你跟勒小东俩去吧,那我走了啊。”也不等李燕回应,蹬着自行车一溜烟儿就跑了。 李燕还挺纳闷儿:“她前两天还说想吃面条呢,怎么又不爱吃了?” “你管她呢,兴许是口味变了。”勒小东骑在自行车座上,两脚支着地。 “那行,咱们去吃吧。”李燕也没往深里头想,骑上车子走在了前面。 二中到街里也就十分八分钟就到了,两人直奔面馆,各自点了一份牛肉面,又要了两份小菜和荼鸡蛋,吃得饱饱的才出来。 勒小东没有直接回学校,让李燕陪着回了家,把身上那件纯羊皮的棕色夹克脱下来,换上了崔玉凤给做的那件制服样式的半身呢大衣。 就算已经习惯了他过人的相貌,李燕还是被狠狠的震了一把,这黑色大衣他穿得实在是太出色了。整个就一漫画上走下来的王子,如果他的气质能够再阳光一些,那在王子前面还可以加上‘白马’两个字。这样的他多了几分邪恶妖孽的味道,尤其是勾起嘴角轻笑的时候,带着坏坏的味道,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勒小东知道自已长得好,他也充分利用这个优势,要笑不笑的凑到李燕跟前,冲着她脸上吹了口凉风:“怎么样小妞儿,看呆了吧?” 李燕皱着眉没出声。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应该把我看得更紧一些,别让其他女生给抢去?” “……我不说行吗?”李燕看起来有些为难。 勒小东立即否掉,道:“不行,你必须得说。”他特别想听她亲口承认喜欢他这件事,就算害羞也要逼着她说。 李燕:“……你能去刷下牙吗,嘴里一股大蒜味儿——” 勒小东:“……”邪笑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龟裂风化掉。 “李——燕——”从牙缝里蹦出的两个字,硬生生被嚼碎了一样。猛扑过去就掐她的脖子。 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柳絮云出现在门口,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已儿子正把一个女孩儿压在床上,当时就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房门一响勒小东就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他妈一脸震惊的表情。李燕刚才被勒小东扑倒,正打算反击门就响了,紧跟着就是柳絮云惊到变调的叫声。 “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去跟她们打麻将了吗?” 这随口的一问,在柳絮云听来完全就是另外一层意思,觉得儿子是事先知道她要出去家里没人,这才想着要干坏事儿。“我要是再不回来,就弄出事儿了。” 李燕这时候已经推开压在身上的勒小东,坐起来扒拉扒拉快长到齐耳的头发,冲着柳絮云打了声招呼:“勒婶——”表面上挺平静,暗下里已经翻江捣海了。刚才光是听那声尖叫就知道,指不定得误会成什么样儿了呢,说不准这会儿心里头已经骂上无数回了。 不过这也难怪,放哪个家长身上都得急。自已儿子跟个女生在床上玩儿叠罗汉,那不急眼就绝对不是亲妈。 “……是燕子啊,这中午怎么没回家吃饭啊?”生气归生气,当着外人的面柳絮云还是硬生生的压着,只是那脸色却不是顶好,在看清楚被压女孩儿的脸孔,先是吃惊跟着又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扫过去的眼神难免露出几分轻视。 勒小东接过话道:“她过来给我送衣服。妈,你还有事儿吗?” 柳絮云心说,这送衣服都送到床上了?这丫头看着挺好,骨子里竟然这么不知道检点。狠瞪了儿子一眼道:“你这孩子,这么急着赶我出去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胡来,再有这心思当心我告诉你爸揍你。”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听出这话里意思,勒小东白玉的脸红得跟颗番茄,恼羞成怒的急吼:“妈,你瞎说什么,我们就是闹着玩儿呢,不像你想的那样。” 柳絮云欲言又止,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就行了,我也用不着多说。待得差不多就走吧,快到点了别再迟到。”侧身站在门边,不把人赶走不罢休的架势。 勒小东这时候不想跟她犟,抓起车钥匙扯着李燕的手腕就往外走。后者错身过门的时候,跟柳絮云尴尬道:“那婶我走了——”不待对方回答,手腕被用力往前拽了下,身体踉跄的险些摔在楼梯上。 身后传来柳絮云的声音:“晚上下了自习课就回家,妈有事儿跟你说。” 勒小东顿了下,没理会的拉着李燕出了门。 已经停了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由灰蒙蒙的天空往下飘落,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 李燕推着车子走在勒小东身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气,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随时都有可能开裂一样。 这种时候显然说什么都不合适,人家母字的关系还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评判。 像是发泄心中的不快,勒小东骑车的速度变得飞快,眨眼间就冲出了正街。相比起来,李燕的接受能力不知道要强上多少,慢悠悠不慌不忙的保持着匀速,被落下了老远也不急着追赶。 直到校门口的五十米外,勒小东才停了下来,一脚支地一脚踹在脚蹬上。耐心的等着李燕从后面赶上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貌似只有他在生气着急,后面那人倒是挺悠哉。这个认知让他胸口一阵沉闷,急需要发泄一下。 “怎么骑那么慢,要是晚了怎么办?” 眼看着到了跟前,李燕放慢了速度跳下车。抬手看了下腕表,不带半分火气的道:“还有二十多分钟,不会。”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看见她这样,勒小东就越觉得想发火:“你就不能快点儿吗,我还得等你,真是浪费别人时间。” 李燕眉峰微扬,道:“你可以先进去不用等的。”仍旧是平和的语气,这样正经的神色,让本来清丽的脸孔越发显得冷漠和疏淡。 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表情,也不顾所处的位置会有学生的从身边经过,勒小东握着车把的手掌用力到骨节发白,猛然跳下车,‘咣’的把车摔到地上,抬脚发狠的一顿踹。 李燕冷眼旁观真想一走了之,又担心他这火出不来不知道得闹出什么幺蛾子,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就行了,用不着冲车发脾气。” 勒小东整个人都处于暴怒发泄状态,脸红气喘浑身发抖,握着拳头道:“你还知道我生气啊,那刚才我妈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声?” “……你想让我说什么?” 李燕这一问倒是把勒小东给问住了,憋了半天才道:“当然是你喜欢我,我们交往的事了。”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我妈不让我们俩胡来你一声不吭就默认了?只是这种话又觉得问不出口。真要是问了,那不就直接承认他想那么做吗?事实上当时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对她的态度挺生气。 “你就为这事儿生气?”李燕点点头道:“那行,等有机会我就跟你妈说,我特别喜欢你,正在跟你朋友呢,希望她别阻止,这样总行了吧?” 到底是从她嘴里听到了喜欢他这样的话,可勒小东却觉得很不对味儿,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算了,别去说了。”想也知道,那样只会惹得他妈更生气,阻止的力度肯定增大,倒是麻烦。 李燕暗自忖道,倒还不笨,要是真同意了,她还乐不得了。由他妈出面可比她一个人暗中使劲儿可强多了。不过,左右也不用多少时间了,全当是磨练了,暂且由着他,几年都忍下来了,还差这一两个月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怎么样都行,全听你的。”李燕支上车子,走过来把地上的变速车扶了起来,不无责怪的道:“你看看你,脾气那么大干什么,好好的一辆车都被你踹变形了,先将就着吧,等明天推去修车铺修修。”就这么干站着不行呀,总得给他个台阶下,这也算是缓和局面的一种方式。 勒小东拉不下脸来,低哼了声:“也没多少钱,踹坏了我就买辆新的。” “知道你有钱。”李燕笑笑,回身把车蹬踢上去。剩下的这短距离两人推着车谁都没骑。 尽管送衣服的过程挺坎坷,结果却是很理想。崔玉凤的算盘没打错,随后急剧增加的营业额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到看见她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李燕才回过味儿来,原来是被人家给算计了。可到底是件好事儿,被利用也就利用了,谁让她是人家养得呢! 学校里的生活还算顺利,除了起早贪黑比较苦逼外,其他总体来说都还好。少男少女们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新闻,让平日里枯燥增加些趣事。 一年四班的学习委员叫龚明明,是个外表娇小文静,内里开朗活泼的一个女生。升学的分数班里排名第一,几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却总在十一二名前后转悠。这落差不可谓不大,按理说该发愤图强,就算不把这第一的名头找回来,至少也得进前三才不会这么难看。可她倒好,吃喝玩乐全不耽误,自习课上该跟同桌怎么聊还怎么聊。 期中考试后,赵明艳又重新排了次座位。跟开学的时候不一样,这回采取一对一的帮扶策略,原有的座位处于中游水平的同学座位没变,尖子生和差生调换了位置。比如夏冬初和李燕就被分开了,前者就跟后几名的冯宁互换了座位。 龚明明的个子矮坐在第一排,她同桌是高威,这小子除了玩儿还是玩儿,半点不知道学习。这座位一分,非但没跟着进步反倒把龚明明拐带着坏了。 两人平时闹惯了,这天下课的时候,龚明明从桌位里拿出个东西握在手里,高威正好从外面进来,上去就是一巴掌:“你手里拿着什么,我看看——” 他这抽冷子一下,龚明明根本没有防备,手里东西一下子就被打掉了,四四方方的小纸‘面包’就这么摊在了地上。 两人都弄了个大红脸,龚明明赶紧弯腰捡起来,二话没说就冲出了教室。看见这一幕的同学心里都笑到不行,表面上还得硬忍着,都快憋出内伤了。 他们现在正是对异性充满好奇,对生理性问题相当敏感的年纪。稍稍有个风吹草动,没一会工会全班就都知道了。两人制不造的笑料让大家乐呵了好几天,直到另一段趣闻所取代。 一年组的语文老师是个五十多岁面瘫嘴毒的干巴小老头儿,打从第一堂课开始,就没见他露过笑面儿。上课的时候声音特别的小,要不仔细根本听不清,所以他的课底下从来都是安静的。 这天老头儿上完了课,合起了课本,慢悠悠的走下讲台,要知道这样的动作是很难见到的,通常他都是讲完课直接坐那儿一动不动,铃声一响果然走人。 正是因为这样习惯,大家对他这样的动作表示出极大的好奇,目光都投了过去。就见他只走了几步就停在了靠着右侧墙壁的第一排座位前,仍旧面瘫声音不大的跟坐在那里的两个学生道:“你们俩弄了一堂课了,弄过瘾了吗?” 思想稍微复杂点儿的人听见这句话难免会浮想联翩,思想单纯的也许不会在意,可接下来这句想不多想都挺难。 这一说,两人全都低下了脑袋不吭声。老头儿翻了下他们的课本,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庞辉、谢亮,庞谢——螃蟹,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儿。”这对于成年人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却是挺严重的一句话。 螃蟹之名一时间成了四班被叫次数最多的词汇,庞辉和谢亮到底在课堂上做了些什么,除了老头儿谁都不知道,两人全都闭口不谈,一被问起来就脸红。这无疑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很快两人就成了四班公认的班对儿。 也因为这件事,语文老头儿成为了所有任课老师里最不好糊弄的一个,上他的课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被他的毒舌扫到。这种认真的态度,仍然得不到这位面瘫老师的半点儿笑容,行事如故。 也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常规都是用来打破的。语文老师的面瘫最终还是破了一次功。而完成这一高难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燕同学。 要说这件事也是场误会,当时正上着堂文言文课《乐羊子妻》,老头儿让人翻译课文的内容,前面叫了几个学生好像都不太满意,就到了李燕这里。翻译的内容只有其中的一段,就是乐羊子妻借着手中织的布来教训他丈夫的话,大意就是妻子拿刀走到织机前说,这些布都是从蚕茧里生出来,一根一根丝一寸一寸积累,才能成丈成匹。现在割断了就会丢弃成果,荒废了时间。你每天积累学问,最后才能有所成就。如果中途回来,就同割断织帛有什么区别? 李燕前面解释的都还不错,到了最后一句,就白字先生了一把,把‘帛’(bó)字读成了(jǐn),要说读错了字其实也没什么,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有弄错的时候?问题是她刚一翻译完,全班同学就都笑开了。 语文老头儿那千年不变的面瘫脸竟然也松动了,整个面部肌肉都在变化,勾起的嘴角明显是在偷笑。 李燕都被笑蒙了,想了下最后说的那句‘就同割断织帛有什么区别?’,翻译的没错啊? 夏冬初隔着过道直小声的给她提醒:“那是割继织帛不是‘自已’,又不是喉管,你想自杀啊?” 李燕顿时囧了。 自打这次‘割断自已’事件后,语文老头每次上课不知道凑巧还是故意,总能点李燕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每次看她站起来,那嘴就直抽抽,李燕直担心他会不会中风。 再说语文一结束就中午放学了,李燕从家里吃饭回来,刚进教室就是一阵哄笑。 “哟,割断自已的人回来了。” 李燕没绷住也乐了:“行了你们,还没笑够啊?”这帮家伙可算又逮着笑料了,估计不笑够了不算完。 “我说哥,你们班怎么净出美女啊,我都想换班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打断了哄笑声。 李燕敛了表情,走到位置上坐下,翻开数学开始作课后作业。对于前座上倒坐着的外来者视若无睹。 冯宁瞪了弟弟一眼:“你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回你自己班去,我们班同学都快回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再待会儿。”冯波没理会他哥的劝告,丢了块儿橡皮到李燕的桌子上想引她注意:“嗨,别光顾着学习,咱们聊一会儿呗?” 李燕不想搭理他,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得别人的拒绝。见她没抬头,冯波拿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嗨——” 冯宁打断他的继续骚扰,低声的发出警告:“行了,冯波,别再惹事儿了,赶紧回去。” “你松开,我跟她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冯波也有些恼了,使力挣开他的手。 冯宁被堵得一句话没有,艮着脖子跟他对视。 他这个哥当得可真是够窝囊,弟弟根本不鸟他。李燕心里暗自感慨,无奈的抬起头,手里的笔仍握着,微皱着眉冲着冯波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一听她出声,冯波立马来了精神,耍帅的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学着港台片里的桥段道:“李燕,你看我帅吗,做我马子怎么样?” 这种话也敢说,还真当自已是社会上小混混啊?李燕依旧淡漠的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道:“没兴趣。”也用不着躲用不着藏,直截了当的拒绝看你还怎么往下接。 冯波在同年组横行惯了,大部分女生对他都是怕得要死,他以为卜姿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敢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不’,想不到还有比她更大胆的。更确切的说,这应该叫做冷静。没发抖也没颤音,挺平静的语气,不恼不怒,就像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打从上次她撞他怀里,冯波就上了心,觉得这个叫李燕的女生比卜姿更能吸引他。果然,她没有让他失望,实在是太特别了。 显然,李燕低估了对方脸皮的厚度,被这样拒绝了仍然打消不了他招惹她的念头。这次干脆不问了,直接递过来两张电影票,道:“喏,这是今天晚上六点钟的电影票,我请你一起去看。下午上完三节课我就过来找你,晚自习请假不上了。” “你认为我会去?”李燕冷笑了声,他未免也太自信了,凭什么,就凭他是个半吊子社渣吗? 在四班学生面前已经丢了一次面子的冯波,这次是发了狠了要树树威,强硬的道:“你不去也得去。” 李燕气到失笑:“那好,你就等着吧。” 冯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出座位,以着从未有过的严厉道:“冯波,你别在我们班闹事,赶紧走,听到没有?”他觉得两人的身高体形都差不多,真要动起手来也未必就会输。 冯波这回没反抗,痛快的站了起来,错身而过时斜睨了眼他大哥,眼里不屑的目光非常明显。头也没回的冲李燕道:“下了课我就过来,你准备好。”大踏步的走出教室。 一时间偌大间教室静得连针别儿掉地上都能听见,投向李燕身上的视线隐含的意味什么样的都有。同情怜悯的、气怒愤慨的、兴灾乐祸的,甚至还有羡慕嫉妒的,真是心思各异,想法多种。 有过一次经历的卜姿直替她担心,出主意道:“要不李燕你去告诉老师吧,让她出面帮解决。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干嘛非得让这种人进来呀?” 李燕点点头:“我知道,等老师来了就跟她说。”这种时候当然是请老师出面最好,倒不是她解决不了,主要还是怕麻烦。这凌水镇黑道白道就没有她爸不认识的,他冯波在学校里横,可真到社会上这点儿能耐还真就不好使。 当然,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真这么做。毕竟他们现在都是学生,让社会力量介入总是不太合适,最好还是在学校里自行解决。 冯宁直跟她说不好意思,再三保证不会任由弟弟胡来,让她放心。 下午三节课一节体育两节自习,过得很快。 生命的轨迹发生了变化,一些事也跟上一辈子有所区别,李燕无法事先得知,却也不会手足无措失了冷静。 冯波就算是蛮横,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把她带走,这样造成的后果影响绝对是巨大了,就算是二中的校长也无法承担得起。抛除这一点,再有就是冯波他之所以会重新回到校园,那就意味着他想继续读书,不可能真的为了这种事就放弃。之所以说出那些话完全是面子问题,想保持自已威风的形象,单从轻易就放弃继续纠缠卜姿这件事情上就可见端睨。 这么一分析就不难猜出对方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根本不用太担心。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思想,所以在冯波找来时她没有感到半点害怕。 “怎么样李燕,咱们走吧?” “冯波同学,你走过来些,我有话跟你说。”李燕在他过来之前就已经寻摸好了地点。 学校的杂务室门前走的人少,避免了其他同学听到内容的可能性,又能被远远的看见,算是成全他的面子。她自已又能保证安全性,紧临门洞拐角就是各年组老师的办公室,扬声高喊里面的老师肯定能听见,就算他想用强也得被阻止。 冯波不疑有他跟了过去,兴味盎然的道:“怎么,你想跟我说什么?”到底还是知道怕了,不无得意的暗忖。 李燕站定身形转过身面对着他,道:“冯波同学,我也不想跟你过多废话,只想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的。之所以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不想闹得太僵,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切,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冯波歪了下嘴,不以为意的道:“那我就是想让你去,你能怎么地?”说着上前就要抓她胳膊。 李燕粉脸陡得冷若冰霜,厉声道:“冯波,别以为你谁都可以欺负,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劝告。如果你就是想被学校开除,那我也不反对,只要我扯开嗓子一喊,你的学生生涯就算完了。别以为我这是在威胁你,我绝对有这个能力,听不听全在你。” 冯波实实被狠狠震了下,完全想不到会在一个女生身上感受到如此的气势,直觉告诉自已,眼前这个女生真的不是自已可以招惹的。可是又不能自打嘴巴说算就算,那脸色白一阵青一阵,一变再变,足见思想斗争的激烈。 活了几十年当然懂得察颜观色,一看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李燕稍缓和了语气道:“冯波,你看我们虽然不是同班同学,却都是校友,你哥还跟我同桌,彼此愉快相处多好,何必弄得这么僵?我想你也不愿意家里大费周张的让你进校,就这么被退学对吧?” 冯波被说中心事一样闷声不语,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横劲儿。 李燕再接再厉的道:“我也知道你其实开玩笑的成份居多,并不是真的就有什么坏心眼儿。大家都是同学,要真想去看电影,咱们就组织一帮人集体去,又热闹又能促进感情多好?至于这次,我看就算了吧,快要到数学竞赛了,得抓紧时间学习,你说呢冯波?” “……那我多没面子?”冯波已经被她说服了大半,这是唯一的顾虑。 “这有什么难,谁要问你就说看不上我,不想浪费电影票,这不就行了吗。或者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都往我身上推,只要我不说谁知道,你觉得呢?” 冯波怔怔的看着她,半晌道:“李燕,你真的挺特别的,跟那些女生都不一样,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 “还是你呆住的样子可爱。”冯波嘻嘻的笑,又恢复了原态,“行了,这件事就算了,都听你的,往后我们愉快相处!” “……”还真是够实惠,没听出来那是客气话吗?李燕笑了笑点了下头:“好!” 冯波手插进裤兜大摇大摆的走了,和平解决问题的李燕心情不错,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露出松口气的微笑。只是叛逆期的少年,喜欢出风头引大家注意,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殊不知这样的一幕正好落进了某人的眼中,完成成为了另外一种诠释。突涌而至的怒火焚烧了理智,浑身都在不自觉的发抖,遭到背叛的强烈耻辱感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全冲到头顶,妒火填膺不泄不快。 被怒视的主角完全不知情,解决掉麻烦后的好心情一直陪伴着李燕直到下了晚自习,骑着车回到家。 一夜无梦,又是一天清晨。 六点零八分,李燕踏进教室刚坐稳,就听见早来的同学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同一件事。一问之下才知道,昨天晚自习后,在一年组的教室后,两帮学生发生了械斗,甚至连校外的人都参加了,性质相当之恶劣。而这两帮带头的学生一个是二班的冯波,一个是三班的勒小东。 在听到这两人名后,李燕当时就一激凌,他们俩打起来不是因为她吧?这倒不是她自以为是,主要是昨天刚跟冯波打交道,晚上勒小东就跟他干架,想不多寻思都难。 班上的这些同学光只是议论,谁也不知道打架的原因。想要问问可能知情人吧,冯宁他到现在还没来。 早自习李燕过得挺恼心,好不容易盼到铃声响出了教室,站在门口平台上两眼睛瞅得直发酸,也没把勒小东盼着。不光是他,冯波、徐少强、刘刚、高威、张广志他们这些可能知道内情的一个都没见着。 好不容易看见张浩了,过去一问才知道,三班好几个男生都没来。据说是受伤的受伤,被叫去问情况的问情况,总之是没见着人影。 校园里集体械斗,这可不是件小事儿,弄不好就得开除。勒小东并不是个冲动爱好打架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带着人跟冯波打起来?千万可别跟她有关,不然的话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事实证明,李燕并非杞人忧天,当天中午麻烦就找上门儿了。当时她骑着车正涌出学校大门,刚过最拥挤的那几十米,就看见道边儿上站着一身皮毛大衣的柳絮云。 显然,对方是在等她。 “李燕,我有事跟你说,走吧上车——” 勒家的轿车就停在了道边儿,惹得无数双眼睛望过来。这要继续待下去,看见的人就更多了,李燕当即决定跟她走,把自行车塞进了打开的后备箱里上了车。 车子一路朝东开,李燕先开了口:“勒婶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这是去哪里?”嘴上虽然没有明说,暗下里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些。 “你别多问,到了地方再说。”柳絮云阴着张脸,把她整个人娇美优雅的气质全都破坏掉了。 李燕很想质问她,你凭什么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你当你是谁?可转念想到自已现在是小辈,不适合用这种语气,最主要的是她也很好奇,想知道勒小东的事,也就忍着没发作。 两人全都保持着沉默,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车子大约开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了离县城不到十公里的黄川骨科医院门前。 看见门头上那几个大字李燕心里越发压实了先前的猜测,柳絮云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谁也不说话,直到进了住院部上了三楼的其中一间病房。 隔着木板门上面的小玻璃窗,李燕看见勒小东穿着病号服躺在中间的那张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被吊着,脑袋上缠着厚厚一圈儿纱布,勒宝山坐在旁边正在给他削苹果。 “你看见了吧,我儿子都伤成什么样儿了,都是因为你。”柳絮云看她瞧清楚了,拉着胳膊把她拽到了楼梯口,可能是不想让里面的人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 “勒婶你拉我过来就是想让我看看勒小东的伤势,然后对我横加指责?”李燕心理有所准备,知道这一趟不是什么好事儿,“那能不能先让我知道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你装什么糊涂啊?自已做的事自已不清楚吗?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勾搭完我的儿子又去勾搭别人,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要个脸。”儿子被人打得骨了折,把柳絮云心疼坏了。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后就想到了李燕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她儿子也不会生气的跟人打架受这么重的伤遭这份儿罪。看她还一副无辜的样儿,真想上去煽她两巴掌。 李燕再好的忍耐度那也是有限的,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那要还不发火就是圣人了。 “勒婶儿,我敬你是长辈才这么叫你,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肆意的侮辱我。你儿子受伤你心疼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把这股怨气撒到我身上那你就错了,我年纪虽然小,可并不意味着我好欺负。你说我勾引你儿子,勾引别人,你有什么证据?别以为你是成年人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诽谤也是一项罪可以坐牢的。” 柳絮云声音尖锐道:“你吓唬谁呀,个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硬。你和我儿子滚到床上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你能跟小东,当然也能跟别人。说我没证据,我儿子的话就是证据。” “你儿子的话?”李燕真是要气疯了,在男女关系上她规矩了一辈子,想不到竟然会有被人辱骂的一天,“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当面跟他对质,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勾引的他?” 柳絮云本来不想让李燕进去,怕两人再粘乎上,可这会儿两相这一僵恃她也失去了理智,倒是想让儿子当众掀穿她。“既然你不怕磕碜,我还怕吗?走——”踩着高根儿鞋走在了前面。 勒小东正在吃着他爸削好的苹果,病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就见她妈气哼哼的走进来,后面跟着冷着张脸的李燕。猛然间想起她跟冯波说笑的画面,被压下去的妒火再度涌上来,冷声道:“你来干什么,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倒是勒宝山站起来瞪了儿子一眼,斥道:“小东,李燕来好心来看你,这么没礼貌?来,过来坐燕子——” “不用了勒叔,我来不是看他的,就是有两件事想要问问他。”李燕越是生气越是冷淡,不知情的人根本觉察出她内心里怒火已经汹涌澎湃。 勒小东一听她说并不是来看他的,越发生气,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不耐烦道:“你想问什么事,问完了就赶紧走。” 李燕心中冷笑,不想过多废话,直接问道:“第一,我有没有故意勾引你?” 勒小东被她问得一怔,顿了下,没好气儿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李燕扫了眼柳絮云,那意思是你听见了吗,这是你儿子自已说的,我可没逼他。 “第二,我勾引谁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跟李燕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冷淡的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这让勒小东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不自觉的抬起手往胸口狠狠锤了两下。 “怎么了小东,是胸口不舒服吗?”勒宝山赶紧弯腰过来察看。 柳絮云干脆连声都带着哭音道:“哎哟儿子,你可别吓唬妈。”过去一把抱住他。 勒小东像没听见一样,仍旧直直瞪着床尾站着的李燕,“你跟冯波都笑成那样了,真当我不知道吗?”这情形就像是捉到奸情的丈夫对着背叛他的妻子狠声质问。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李燕毫无畏惧的坦然直视,道:“嘴长在我鼻子下面,我想跟谁笑那是我的自由。”直接调转视线看向柳絮云,这回任何称呼都不加了,“你都听见了吧,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承担不起,那些个话就请收回去。还有,勒小东是你们的儿子,他跟谁打架跟我毫无关系,不要把脏水再往我身上泼。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我会忍让,我爸妈也不会。”冷冷的扫过三人一眼,抹身就走。 第一百零六章 李燕最初的打算只是尽量敷衍勒小东,而在过去的几年里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这个中原因倒不是对他这个人有多惧怕,主要是觉得小孩子心眼儿小爱记仇,真跟他打起来肯定会被他报复,平常捣个蛋什么的怪烦的。再加上知道他日后的成就,本着能和平相处就和平相处的原则。就算那次分手也稍稍使了点儿小计谋,从旁煽风点火,到底没让他觉察出是她在背后鼓动,算是顺其自然的疏远了两年,直到他再次把两人关系捡起来。她虽说不太情愿,可到底欠了他个人情,也就没有说个不字,觉得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借着他把服装店的生意做得更红火了。 如是这次不是柳絮云话说的太难听,她或许还会再忍些时间,直到这个学期结束。现在这样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倒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反正再将就一个月就放假了,下半学期她就会转到一中去,根本不用再见他了。两人隔着这么远,他就是想找点儿小麻烦也够不上边儿啊?要是他真想把事情闹大,她反倒不怕了,到时候她名正言顺的让他爸出面解决。 至于说以后,顶多不跟他打交道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就算他在D市混得有头有脸,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找她麻烦吧?或许到那时候,他想不想得起来她这个人还两说着呢。 李燕出了医院,打了辆黑车就坐回了凌水镇。看了下时间,车下来吃饭有些赶,就从包子铺里买了两大包子直接回了学校。 对于械斗这件事,李燕本来还稍稍有点儿愧疚心理,觉得要是因为自已两人打起来还挺那个。现在既然已经跟勒小东撇清了关系,那就没必要再去关心了。唯一还称得上有联系的就是同桌冯宁,也在第二天来上课了,对于那天的事他只字不提,班上同学见问不出个结果也就慢慢淡了。 还有几天就是全县数学竞赛了,做为数学课代表,李燕觉得自己应该考个好成绩,至少在数学老师姜小军面前也能站直腰杆说话。省得他老叨叨四班的总成绩不好,她这个课代表有责任什么什么的。挺年青个男老师,就爱老婆舌儿,每次去办公室送作业都得听他一顿絮叨,她是超无奈。 班上的学习风气也渐渐变好,自习课上很少再听见有人聊天唠嗑,一个是数学竞赛,再有一个就是期末考试的临近,如果可以,谁不想拿个好成绩过年。 数学竞赛这天,李燕和全年组其他九个同学一起由姜小军带队坐着客车去了县一中,考场设在了那里。 一百八十分钟的答题时间,比起正常的考试多出了一倍,可这也远远不够,大部分同学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完,只有少数同学答到三分之二,全部都答完的几乎寥寥无几。就算是重活了一遍的李燕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题目确实都太难了。难的让她打破出考场就忘题的习惯,不得不印像深刻,清晰的记得其中一道题目,一个圆圈中心一点儿,不能借助圆规等常用学习工具,要用一笔完成并简述过程。 我了个去,实在是太难了有没有?光在这道题上李燕就耗掉了十五六分钟,最后愁得直揪头发。也是她走狗屎运,竟然让她无意中给弄出来了。 李燕有个习惯,没事的时候就总爱在纸上画图案,什么小乌龟、小耗子、小猫、小狗等等,只要是想着什么就画什么。越是郁闷越觉得手痒。抠搜了半天也没抠上来这道题,手就闲不住了,往铺在试卷上的草纸上瞎胡乱画。可能是脑袋里还在运转着,画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把小狗的圆脑袋画出界了,有一半儿弄到了试卷上,正觉得懊恼拿起像皮要擦掉,看见两张纸上一边一个半圆儿,脑袋里猛得灵光一闪,对呀,可以把试卷一角折上来,先划中间的那点,再把半圈连在折角页上,直到落到试卷上重新为起点划上整个圆,这不就是一笔完成吗?因为这样的发现而兴奋不已,快速的写下完整的答案。 往回返的途中,姜小军还问起这道题,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答上来,到了李燕这儿,她把自已的答案一说,把他这个‘老婆舌’给激动的直拍大腿,就差没扑上来亲她一口了。 两天后这次竞赛的成绩就出来了,全县总分排名凌水二中第三,前面的两个都是县里的两所实验中学,凌水一中排在了第六。个人成绩名次里,李燕占全年组第二,全县第九。个人总排名前十名里,二中占了三个名额,这足以让姜小军引以为傲了。 跟数学比起来,英语是李燕的弱项,用功的地方比较多,眼瞅着期末考日益临近,得抓紧时间复习,不至于被它拖了后腿。名次往上进倒是不指望,能站稳第四名就行了。 这是第一学期,四个班主任全都暗中较起了劲儿,紧抓自已班级的学习,能挤出时间补习就补,挤不出时间就占用副科,临到考试前像是劳动、绘画、体育、音乐这些课几乎全停,给主科让道。 一时间学习风气浓厚,就连下课的十分钟休息也不放过,课间活动的身影几乎去掉一大半儿。比起一年级,二年级和有着升学任务的三年级,时间更加抓得紧。平常各班门前的平台上站了一溜两行的人,这时候也都是零星那么几个。 卜姿、钱小芸和李燕这三人组,下课也不再出去闲聊卖呆儿,而是凑到一起研究学习上遇到的问题,出个题你考我来我考你,倒也不闲着。 一天里除了中午回家吃饭,也就是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去小卖部买点儿吃的透透风,前后也不超过十分钟。眼瞅着再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平日里不知道学习的也知道临阵抱佛脚了。 一月中旬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三九四九冻死猫狗,晚上又开始降温,大部分人都已经买完了东西进了教室,偌大个操场上几乎看不见几个人。 李燕在抠道数学题,算完的时候已经都快五点半了,外面的天儿都黑了。卜姿和钱小芸都已经回来了,刚才也忘记让她们给带吃的,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还是决定出去弄点食儿回来。 整排的教室全都灯光通亮,照亮了大半个操场。小卖部就在那小半片照耀不到的阴影里,从玻璃窗里透出柔和的灯光。食物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尽管只是些简单的速食食品,仍然让人带着几分渴盼。 似乎从那微开的门缝里闻到了麻花的油香,李燕加快了脚步靠近,手握上门把的那一瞬那,还没使力门就从里面被人推开。 李燕条件反射的往后闪,跟里面出来的人碰了个对眼儿。微愣了一下之后,扯动唇角礼貌似的冲着对方轻笑了下。 对方面无表情,眼神直接从她脸上飘过,像是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抬脚就走。 李燕自嘲的笑了下,这样倒也好,转身进屋,不再多想。 从小卖部里出来,手上拎了一根儿麻花,一包桔子软糖。边往前走边打开袋口,捏了块糖丢进嘴里含着。甜甜的颗粒遇口水就化,津液满嘴,往下咽了口。 甜滋滋的味道总会让人心情不自觉的好,嘴角泛着淡淡满足的笑纹。不经意的抬头,一种被人注视感让她停住脚步,视线扫向某个角落顿住。 阴影里,勒小东白玉般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森,直直瞪着她的眼神带着些恨意,整个人都似处于紧绷状态,像是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她撕碎。 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李燕觉得很不舒服,看情形他站在这里是等她的,可是刚才又不出声,要不是她敏感回头看了眼,几乎就要走过去了。 这还是从撇清关系后第一次见面,光对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总得找点儿话说吧?李燕不自觉的清了清喉咙,嘴角扯了个免强称之为笑容的弧度,也不管这种光线下对方能不能看见。“你出院了,腿都好了吗?”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怎么出可以说的话题。 勒小东没吱声,仍旧瞪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也真是个能耐。 “那——我先走了。”拿自已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一次就行了,不需要一而再。 李燕转过身将要走,就听见身后他比平时略低沉的声音道:“你要是现在跟我道歉,兴许我会原谅你。” 还是那么霸道啊,可惜啊,我已经不吃这套了。李燕冲着他笑笑,什么都没说,抬脚就走。 夜风里,她的背影纤瘦却挺拔,看起来坚毅而绝决,由阴暗走向微光,影子在身后被拉得老长。 站在原地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用力到骨节发白,克制自已想要追上去拦住她的冲动。怒目而视的眼睛传来一阵赤热,眨了两下才缓解里面的潮湿感。 不说就不说,真当我稀罕吗?冷哼一声,手里的面包被捏碎掉到地上也浑然未觉。 晚自习开始没多久,四班教室外就传来一阵吵嚷声。班上有好事的男生就跑出去看,不一会儿回来说三班和二班又有人打起来了。 “谁啊,谁打起来了?”跟着又有一小批人跑出去看热闹。留在班级的同学靠近窗边的也会好奇的抻脖往外看,可惜里明外暗根本什么都瞅不见。 越是这时候越能体现哪些同学定力好,不动不看的大多是学习成绩优秀的,只是被打断的抬头看了两眼,就又专心的各自学习。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良好品质。 没过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消淡了些,隐约听着是有谁在喝止,估计是值班老师闻讯而来,拉开了打架的双方。 看热闹的同学都被喝令回到了教室,一路上三三两两的还在议论着:“他们俩可也真够厉害,这才打完没多久又干上了。” “以前真是不知道,三班的勒小东这么能打,连冯波那样的人都没惧。” “听说上次两人都被打骨折了,这才养好又手痒痒了。” “学校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还好这次是空手没带家伙,光他们俩没打群架。不然的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得搅和进去了。” “他俩也是,马上就要考试了,不赶紧背背是想考零蛋啊?” “得了,别说人家了,咱们也赶紧学吧。” 这些议论的话无一不落进了李燕的耳中,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也就掀过去不再想,完全投入到英语单词当中。 这次的打架,不光是别人好奇,就连主角之一的冯波也挺纳闷儿,本来他和勒小东之间的事上次械斗后都已经结束了,虽然没有当面讲清楚,但是彼此都安份下来也就是个意思,两边都默认了,谁也不想把事态再扩大了。 眼瞅着就要考试放假了,他还寻思着把书和笔记抄抄背背,怎么也得答及格了,在老爹老妈面前也算有个交代。上了晚自习后,他跟学习委员借了习题本,正在那看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出去一看,勒小东站在门口,看他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 这拳还挺硬,打得他嘴丫子都出血了,他当时就恼了骂了一句,两人就打了起来。 要说这架打的窝囊,直到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冯波也没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当是勒小东这小子报复心强,上次的事还记着,觉得吃了亏非得找回来。可问题是,这两次都是他先动的手,他根本就是被动的,到底因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冯波以前还真没太注意勒小东这小子,想不到他个小白脸儿打起架来是真狠哪,上次胳膊被他一棒子打折了,将才养好没几天,这回又把腿好顿踹,这是想报复回来呀!哎哟这下巴,哎哟这眼眶,哎哟这脸蛋,看出来了,这小子是打算给他毁容啊! 此刻的冯波还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随后的几天里,勒小东就像个幽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哪里冒出来,目地只有一个,找他打架。 早自习、中午休息、晚上放学,两人身上挂的彩就没有消的时候,既便是考试那两天也没闲着,厕所门口两人也能干一架。 最后打的冯波都无奈了,再见着勒小东干脆直接冲他抱拳:“大哥,我服了你了,咱别打了行吗?” “不行。”勒小东皮肤白,那脸上的伤越发的触目惊心。可这也无法改变他的初衷,依旧每天必战。 冯波突然觉得人生无望了,要就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他浑身都是伤,每天晚上一躺下去哪儿哪儿都疼,更头痛的是还要听他老爹老妈的教训,冯宁也是一副兴灾乐祸的嘴脸,他这个憋气啊! 以前他最烦有的同学跟老师打小报告,现在轮到他有这样的心思,觉得自已实在是抗不住了,勒小东这边不消停他就真的跟老师求助了。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勒小东鄙视的冷哧了声:“别告诉我你要去找你们班主任老师告状?” 冯波明明这么想,嘴上却不承认:“开玩笑,我冯波是那种人吗?”顿了下道:“不过,我说咱们也不能老这么打,老师那边都口头警告两三回了,难道你真的想被开除啊?” “要开除也是你被开除,我不会。”校长那里勒宝山已经打点好了,连个处分都不会给,这点勒小东很清楚。 “切,学校要是想开除我早就开了,还会等到现在吗?”校长是他亲舅,要是开除他,他妈不得闹到他们家去,锅都能给砸喽。 “那就别废话,动手!” “唉,等等,等等——”冯波赶忙摆手,“我说勒小东,你就是让我死也让我当个明白鬼行不?到底为什么,你非得跟我过不去?”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尤其是跟她笑的时候。 “你当我是傻子哪?看我不顺眼,那你早干什么了,非得等到学期都快结束了才动手?”冯波挫败的道:“我没事儿的时候也想了,你找我动手那天我什么事儿都没干,就约了四班的李燕去看电影,最后还没去成。我后来打听了下,你跟她是同班同学,据说三年级的时候还早恋挨了老师批评。我就寻思,你该不是替她出头吧?” 勒小东‘哼’了声,没说话。 冯波像一下子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眼睛立时亮了,“我猜对了,对不对?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笑够没有,要是笑够了就动手。” 嘎—?像被掐断脖子的鹅,笑声戛然而止。 勒小东微眯了眼,上去就是一脚。冯波也是打习惯了,知道他最下得去黑手,早就有了准备,往后跳了一步,在他挥拳招呼上来之前匆忙的喊道:“我跟她是闹着玩儿的没什么关系,不信你问她?” 勒小东身形微顿了下,紧跟着还是把拳打了出来。 冯波一边往后退一边拭着阻止:“你这么做她到底是知不知道啊,别白瞎了你的心思啊?” 其实冯波是想拿李燕来压制下勒小东,这么爱打架她可能会看不上,最好是赶紧收手,别再引起她的反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七章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冯波的本意是好的,哪知道这话说出来无疑在勒小东的伤口上撒了把大粒儿盐,蜇得他当时就炸了锅,那拳头、脚齐齐招呼过来。 “你XX,勒小东你还没完了是吧?”冯波接连挨了两下,全都打在了原来的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那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勒小东结结实实的被踹还了一脚,疼痛让他越发的激狂,完全不管不顾的只知道出击,根本不去防守。 这种玩儿命似的打法没一会儿冯波就受不了了,当对方又一记勾拳扫到受了伤的鼻梁上时,鼻头一酸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眨巴着眼睛反反道:“不待这么较劲儿的,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儿了,我告诉你勒小东——”吸了下鼻涕,抹了把眼泪儿:“我不跟你打了,待会儿我就去告诉老师去,你爱怎么笑话怎么笑话去吧,实在是受不了了——呜呜——” 看着坐在地上掉猫崽儿的冯波,勒小东紧抿的嘴角直抽抽,还以为他多厉害,原来是个怂货,不无鄙视的暗里唾了他一口,冷冷的看了两眼抹身走了。 直到人走远,冯波才拍拍屁股站起来,拿衣服袖在脸上随便胡乱的一抹,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已这种行为有些怂,可又有什么办法,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每天都打个两三回,这身上的肉没一处好地方,再这么下去脸都肿成猪头了。他勒小东长得好不在乎,他可不行,本来就一般的长相,要是破了像还能找着媳妇啦?为了以后的人生幸福着想,现在怂就怂点儿吧。谁让他碰着了勒小东这疯子呢,看他那架势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坏掉了,要不谁打架不要命似的还没完没了。要疯他自已疯去,可别拽上他! 这场打斗只在房头一角,看见的人不多。估计是也被这几天动辄就揪一块儿去的情形给腻歪着了,看见的人只扫了几眼该干嘛干嘛去了,不再像之前的两次那么关注了。俨然已经把这当成家常便饭来对待了。 两天的期末考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也就意味着上学期的结束,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寒假了。 临放假前,赵明艳给全班开了个简短的会,无非是叮嘱假期不要玩火儿,过年燃放烟火炮竹要注意安全,别光顾着玩儿,做完假期作业要记得提前预习新课程,下学期一开学她就要摸底考试,到时候排在后十名的同学罚扫厕所一个星期。 底下学生坐在那里看似在认真听,其实那心早就飞出去了,根本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哪有几个会放在心上。 赵明艳心里明似镜,倒也没太啰嗦,发了下学期的课本后就宣布放学。 “哦,放假喽——” 上了一学期的课,终于算是解放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就是平常最老实话最少的同学也都会跟身边的人闲聊上两句,拿起了书本怀着雀跃的心情走出教室。 李燕先收拾好了等卜姿,钱小芸过来问她们寒假里有什么打算,李燕说还没想好,卜姿说她想去卖那些石膏做的储蓄罐儿,挣点零花钱,就是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同意。 卜姿她爸弄了些塑料模具,把石膏液体倒进去凝固了以后就做出来各式各样的石膏像。有一些小动物的储蓄罐儿还送了李燕和钱小芸她们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 李燕听她这一么说,就随口问了句:“那你打算往哪儿卖啊?” 卜姿道:“我想往百货大楼里的柜台摆摆看,那里客流量大,说不定能有人买。” “那你有认识人吗?”钱小芸问她。 卜姿点了点头:“嗯,我老姨在那里卖文具,我可以让她跟老板说说,看看能不能匀给我点儿地方?实在不行少付些租金也行。” 钱小芸道:“我觉得能行,你说呢李燕?” 李燕心说,你让我说什么,我就是老板。不过,卜姿的想法倒是给她了些启发,反正里面还有些地方,可以再增设些柜台租赁出去,卖这样一些比较有特色的手工艺品,这样的话不但可以有额外一部分收入,还能更近一步的吸引客流,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当即就表示支持卜姿的想法。 要说李燕的保密工夫做得很到位,经营百货大楼这么久,除了财务的个别人知道外,满大楼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会是个小姑娘。 当然,凌水镇毕竟是个小镇,正街新街统共加起来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哪个店是谁家开的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李燕倚仗着她爸和她老舅做掩护才能把身份藏而不露。再加上她平时比较低调,根本引不起别人注意,就连班主任老师都不知道她爸就是凌水镇的名人之一李大中,更何况是其他同学了。 她也想过,就算是卜姿真的从她老姨那里打听出来她爸就是百货大楼的老板,那也未必就能知道她的身份。这世上姓李的倒多了,还能逮两个就是父女啊?退一步讲,就算她真的知道那大楼是她爸开的,那到时候就说这次回家去就给说了两句好话,她爸才答应的那么痛快。反正行不行还不都她这个老板一个人说了算吗? 对于会不会被掀穿身份李燕倒不是特别担心,她关心的是卜姿家里有多少货,最大的石膏像有多大,需要准备多大的柜台够。左右现在还不到四点钟,过去看一眼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卜姿一听说李燕想过去看看,长长见识,当即就同意了。钱小芸也跟着凑趣儿,要一起去。 三个人里,李燕和钱小芸各自去推车子,卜姿家近走走用不上十分钟就到了,上下学根本不需要骑自行车,就先慢慢朝着大门口走。刚走到操场中间,迎面就看见三班的徐少强冲她问道:“卜姿,你看见李燕没有?” “哦,在那边推车呢。”卜姿朝着西北角的车蓬下指了指,随口问了句:“你找她干吗?” “有点事儿,谢谢啊!”徐少强敷衍的打了声招呼就往那边跑,看起来挺着急。 李燕开了车锁从车蓬底下退出来,正想着出去问问小三儿去不去卜姿家,先走还是一起回去,扶着车把正低头呢,就听见有人喊她:“李燕,可算找着你了——” “……徐少强?”李燕怔愕的看向一脸着急败坏的来人,“找我有事儿吗?”他跟勒小东向来同出同进,怎么今儿个落单了。 “你别问了,跟我走就行了。”徐少强个子高,力气也大,上来就夺过她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道:“你坐上来,我载着你还能快点儿。” 因为有了上次柳絮云的经验,李燕对于这类话特别的反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敛了眼帘道:“有什么事还是在这儿说吧。”她得斟酌看看要不要去。 那边钱小芸已经骑上车到了校门口跟卜姿汇合了,扬声催促她:“李燕,你快点儿,我们等你呢——” 李燕刚想回答,被徐少强直接抢了先:“你们俩先走吧,她有事儿。”朝着校门口挥了挥。 “李燕,我们用不用等你?”没听到本人说不去,卜姿当然不能走,得跟李燕确认。 “你们先等我一下。”李燕转头冲徐少强道:“有事你赶紧的说,我得走了。”说着去抢车把。 徐少强身子一歪就把她推开,知道跟她磨叽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当即心一横,长胳膊一伸就把李燕夹了起来,往车后座上一按:“你坐好了,我骑了——”跳上车,往前一涌就骑跑了。 “……你干什么徐少强,快停下来让我下去——”李燕是真没想到这家伙说不听就来硬的,这车子骑得还飞快,让她想跳下去都没胆儿。眼瞅着冲到了校门口,愣是没有缓下来的趋势。 卜姿和钱小芸两人还在那嘀咕着李燕什么时候能说完话,就觉得身边一阵风,骑着车的两身影就从眼皮子底下‘嗖’的经过。等反应过来那就是徐少强跟李燕时,就见车子已经冲出去十好几米远了。我滴个妈呀,这自行车骑得快赶上火箭筒了。 “哎,李燕——” “卜姿,你们俩走吧,别等我了,顺便到前面跟罗茜说一声——”李燕的声音越来越远,被风吹送过来带着破碎的凌乱。 好半晌,钱小芸才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强势霸道吗?”双手交握放在下巴颌,一脸的向往羡慕。 卜姿伸手敲了下她脑瓜门儿:“你琼瑶小说看多了,没听人家说有急事儿吗?” 钱小芸美梦的彩汽泡被戳破了,嘣了一脸肥皂水,“真是的,让人家幻想下不行啊?唉唉——卜姿,你说那个徐少强真挺帅的哈?” 卜姿抿着嘴乐:“你个花痴。” 钱小芸嘻嘻的笑,朝着不远处等得不耐烦的小三儿扬了扬手:“嗨,罗茜——” 于此同时,李燕坐在车后座已经开始不住的骂娘了。走了一道了,她脸都被冷风吹得快没知觉了。这种天气连围脖儿都不系,就这么敝着吹,谁受得了啊?要不人家说皮糙肉厚,看来还真是半点儿没错。她这坐后头有人挡着还冻得脸生疼,那前头猛蹬一个点儿的家伙愣是一声不吭,那皮得多厚哟? “徐少强,算我服了你了,停下来别走了,冻死人了。我吹得脑袋都疼,你要是再不停我就跳车了啊?” “啊?李燕,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停车——” “啊,什么?” 李燕:“……”得,全当她没说,继续忍着吧。 好在没用太久,车子就拐下了马路,朝着右边的小道上骑。 “咦?”李燕微讶了下,这道她倒是认识,前面就是徐少强他老姨家,夏天的时候他们过来摘过杏吃。 果不其然,没骑多远车子就停下了。 徐少强跳下了车,拉着李燕就往屋里进,似乎有些迫不急待。就好像开了门里面就有一屋子金条等着他去搬一样。 李燕按捺着心中的疑问跟着他就迈进了门槛儿,一股热乎气就迎面扑了过来。 徐少强立时甩开她的手,再也忍不住的捂着耳朵搓脸,跳着脚喊:“哎哟我滴个妈,可冻死我了——” 李燕:“……”实践出真理,看来光凭估计根本无法得到事情的真相。原来,个高体壮的家伙脸肉皮儿也挺薄啊! “二强,你可回来了,赶紧进来看看你同学吧。”徐少强他老姨听见外屋地里的动静掀开了门帘叫他。 “哎,来了——”徐少强赶紧狠搓了两下耳朵和脸,“老姨,她怎么样啊?”边说着边迈进里屋里,突然想到李燕,顿了下回头道:“你还站在那干吗,赶紧进来呀?” 李燕跟在他身后掀了帘进到里屋。 徐少强老姨家房子的格局跟大多数当地人家一样,东西两房中间是过道两边垒着锅台安着大锅,再摆上菜墩水缸就是间厨房,根本就没有什么专门的客厅,客人来了直接进屋里,坐炕沿上唠嗑说话。 这时候的屋炕还都是朝南边连接着院子这面窗户的老样式,整个空间的光线稍暗了些。李燕进了屋直接就朝着炕上看过去,靠着窗台边的被垛上斜依着个人,因为他是侧着身面朝里躺着,看不到他全部的面孔,但是光从他的身形和背影上看,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是谁。 徐少强趴着身过去推了推:“嗨,小东,你怎么样了?”回答他的是声低沉的哼吟。 “二强,我看不行就来硬的吧,不能总这么干挺着呀?我这就叫你姨夫过来帮忙,你们送他去医院——” 徐少强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老姨,小东的脾气你不知道,他说不干的事你强制也没用,就是到医院了他也得跑了。” “那你说这可咋整啊,这万一要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啊?你们这些孩子啊,也真是够呛,这要是家里大人知道了得多担心上火呀?” 徐少强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好了老姨,你别再唠叨了,我来想办法,你出去吧。”推着她出了屋。 李燕站了老半天也听了老半天,隐约猜到了一些,见徐少强抹身回来就问道:“他怎么了,生病了?” 徐少强点点头,看了炕上的勒小东一眼,道:“李燕,你劝劝小东,让他赶紧去医院,要是再烧下去烧坏脑子可就麻烦了。” “他生病了为什么不肯去医院?还在这里,他家里人不知道吗?”刚才听那些话的意思是勒小东有意的瞒着家里人,这怎么话说的,不回自已家跑到别人家里躺着,还真能做得出来。 直到此刻徐少强才不再掩饰自已的情绪,埋怨道:“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惹得事儿?” 李燕一头雾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躺着也中枪。大冷的天儿被车载到这,平白无故的受指责谁能乐意? “怎么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跟冯波两人眉来眼去的小东也不会生气的找他打架,也就不会把腿弄骨折了。他住院那么多天你也不知道拎点儿水果糖的过去看看,这就算了,他这人嘴硬心软,你跟他说个软乎话也就过去了,偏偏还爱搭不理的,你说他能不气吗,天天的找冯波干架,伤到哪儿了也不放声就自已憋着,连家都不愿回,我看实在没招了这才带他来我老姨这儿。你说你们俩瞎闹什么,好好的在一块儿不挺好的吗?” 徐少强说了这一大通,李燕半声都没吭,直到他说完,才道:“这是他跟你说的?”断章取义也不是这么个断法吧,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怎么不说他们的问题。 “那倒没有,小东他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已猜的,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吗?”徐少强觉得自己看了这么多天也看明白了,李燕这次做的是不地道。 跟他解释李燕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只想把眼前的事处理掉赶紧脱身。“是不是的还是你问清楚状况再下结论吧,你让我过来的目地我也清楚了,可惜你高估我了,我说什么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看你还是把他家里人叫过来吧,送不送医院让他们看着办吧。” 不是李燕无情,只是她觉得既然已经闹掰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有牵扯。如果她现在真的按徐少强说的那么做,好言规劝,那她成了什么了?那不是自取其辱吗,真成柳絮云嘴里说的那样主动勾引她儿子。这个边儿还是别沾的好。 徐少强和李燕俩谁都不知道,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侧身窝躺在里面的勒小东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人说的一字不落的全进了他的耳朵里。 李燕撂下话就要往外走,徐少强惊道:“哎,李燕,你别走啊——”伸手就去拉她。 “你松开手——”李燕被阻止住,回身去挣他的胳膊。 猛得就听‘咚—咚—’两声,炕上勒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拿着拳头狠命的捣墙,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一样,完全不知道疼痛,几下就捶出了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八章 直到这时候李燕才完全看清楚勒小东,那张俊美的脸上几乎都没什么好地儿了,眼眶是青的,脸是肿的,嘴角是破的,就连耳朵都开了条口子,指甲大块儿的血渍干在上头。 本来白玉似的脸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不均匀,因为捶打墙壁用了力气,一口口的粗喘,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冲着门口道:“走,你走——” 刚才徐少强说的时候李燕并没有真正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他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吃两片药打个针就好了,可现在看来好像不这么简单,光是他脸上的伤青青紫紫的就挺触目惊心,估计身上也好不了多少。这要是因为哪处伤发炎感染而发起了烧,那就绝对不是小事了。虽然不想再跟他沾边儿,可也没到见死不救的那种程度,同学了这几年怎么说也有份情谊在。 她这一犹豫徐少强就看出门道了,像是为了勾起她的怜悯心即而感到愧疚似的一个猛扑趴上了炕,也不管勒小东疼不疼了,几下就撸起他的裤管儿,指着肿了一半儿的膝盖给李燕看:“你瞅瞅这都肿得快跟馒头似了,里面肯定是发炎了,不然怎么能发烧?” 李燕凑近些距离,他指的地方又红又肿,膝眼的地方紫了挺大一块儿,弄不好真像他说的里面八成有炎症,要这么硬挺着真容易出大事儿。 勒小东都烧得糊涂了,还没忘着赶她走,那红得快滴出血的两片嘴唇不住的开合,声若蚊呓的不断重复着:“走,你走——” 李燕根本不搭理他,拨愣开他阻挡着的手,亲自动手轻轻摸了摸伤处,跟徐少强道:“他病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把他送回家,这不给你老姨找麻烦吗?”没事还好,这要真出了事就柳絮云那不讲理的样儿,光骂都是轻的弄不好都得告他们。 “我都劝了,他也不听啊,小东的脾气你不知道啊,谁能劝得了?他妈那天都找到班里来也没把他劝回去。这两天我要是不把他拽我老姨这来,他都能在野地里过夜。” “他疯了?这么冷的天儿,还不得冻成冰棍儿啊?”李燕睁大眼睛失声叫道。 徐少强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可不就疯了吗,谁说不是呢。”不看他那张脸还以为七老八十了呢。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是够闹心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他弄医院去呗——” “那你不是说他不乐意去吗?” 徐少强翻了记白眼儿:“那我叫你来干嘛,还不是想让你劝劝他,说两句软乎话,实在不行道个歉,只要哄着他去就行。” “……你觉得他会听我的?” “我觉得会,不信你试试?”徐少强推了她一下:“别磨蹭了,再晚天儿就黑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李燕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欠他的。硬着头皮凑过去,碰了碰靠在墙壁上的身体,温声道:“勒小东,别再硬撑着了,要不、要去医院吧?” 可能是她的动作不小心碰到了他身上某处伤,勒小东貌似疼痛的瑟缩了下。垂放在一侧的手背正对着她,指连掌的骨节处全都掉了一层皮,血红的肉外翻着,看着相当渗人。 眼角扫过血糊淋拉的墙壁,李燕暗忖,这叛逆期的少年真TM操蛋,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估计是觉得这种发泄怒火的方式特别的爷们。反正那肉不是长她身上,谁疼谁知道。 勒小东掀了掀闭上的眼帘,看了李燕一眼没放声,旁边徐少强拿手指头捅了下她直递着眼神儿,那意思是让她再接再厉继续游说。 李燕按他的意思又劝了两句,到后头勒小东干脆仰头倒在后头的被垛上,闭了眼睛不理睬。 认识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不了解他是什么脾气。李燕想到那天小卖问门口勒小东说的那句话,又低头看了看他烧的通红的脸,心里一横,得,就别跟他计较了,干脆送佛送到西,不就是道个歉吗,又掉不了一块肉。 “勒小东,对不起,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话还真是够好使了,快赶上灵丹妙药了,这边尾音刚落地,那边勒小东就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确认似的问了句:“你真的错了吗?”有别于平时清亮的声音,暗哑精嘎十分难听。可能连他自已都觉得听着不舒服,扯了扯嗓子皱皱眉头。 李燕深吸一口气,道:“对,都赖我,你就别生气了。赶紧去医院,别再烧大发把脑子再烧坏掉了。”看在他烧得半迷糊的份上就不跟他一样了。 勒小东绷着的脸总算是露出了笑模样,只是这一扯动唇角带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嘶嘶。 徐少强一高跳下地,冲着外屋地喊:“老姨,赶紧叫我老姨夫去找辆车,咱们把我同学送医院去。” 他这边刚吵吵完,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小汽车的刹车声。 “咦,出去找了啊?” 徐少强好奇的伸出头往外瞅,没发现他老姨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 下一秒,屋门就从外面被拉开,徐少强的老姨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男一女两人。 “……叔、婶?”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勒宝山和柳絮云。 徐少强他老姨怕自已外甥再不乐意,小声的在旁边解释:“是我让你姨夫去粮油店找人的,怎么也是人家儿子,得让人家知道。”她也怕担责任,这么大个小子要真出点什么事儿,他爸妈还不得跟她算帐啊?要说她这外甥心眼实诚,他想不到的事她这当姨的就得多操点心。 勒宝山和柳絮云跟徐少强和他老姨点头打了声招呼就掀帘进到屋里,正好李燕跟勒小东正在对眼儿呢,柳絮云上去直接就把她推到了一边儿去,扑上炕就搂住了勒小东:“哎哟我的儿子,可想死妈了。” 勒宝山站在地上看儿子一眼,见他满脸得伤,又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直心疼,转过视线扫到旁边的李燕,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柳絮云搂着勒小东掉了些眼泪,这才想到刚才被她推开的李燕,冲着勒宝山指桑骂槐的道:“我就说有小人在里头祸祸事儿,你还不相信,这会亲眼看见了吧?咱们家小东向来懂事,要不是有小狐狸精勾搭着哪能好几天都不回家。我说儿子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她到底有什么好?你看看你,满身都是伤,要不是她你能弄成这样吗?” 勒宝山一声不吭,沉着脸把炕上的羽绒服给儿子套上,“行了,别说了,赶紧把儿子送医院,你看他都烧成什么样儿了?” 勒小东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李燕道歉郁结全消,还是看见他爸妈来放松心神,在她妈搂过来的前一秒就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徐少强站在旁边觉得有必要跟两人解释一下:“那个叔、婶,你们可能误会了,李燕她——” 柳絮云根本不听他往下说,直接打断道:“有什么可误会的,徐少强我还没怪你呢,亏你和小东还是好朋友铁哥们,他伤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你姨夫过去,我们不知道得担心到什么时候呢?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没事还好,要是有问题我饶不了你。” 徐少强被训得满脸通红,平常还觉得勒小东他妈长得好看人还温和,哪知道这么厉害,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要说这女人真是善变,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屋主夫妇看着自己外甥被训斥挺不乐意,觉得粮油店的老板娘真是不讲理,他们好心收留他儿子又过去找他们过来,没捞着什么好还受埋怨,她这话明里暗里不就是说给他们听得吗? 徐少强他老姨当时就扔了脸子:“瞧板娘说的,我外甥也是好意,你们家儿子不肯回家他看说不动就带我这儿来了,其实这两天我们也跟着上火,你们也看见了,他在发烧又不肯去医院,我们又不好赶他走,要说这事儿吧你们这做爹妈的也有责任,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不好管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光顾着挣钱太粗心了,这要是有个好歹的不得一辈子后悔啊?” “我们怎么就——” “行了,别说了,赶紧下地抱小东去医院。”勒宝山直喝断柳絮云的辩解,这时候还有心情打嘴仗,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几个人也意识到偏题了,七手八脚的帮着把勒小东弄下了炕,又搀又扶的弄上了车,勒宝山跟徐少强他老姨夫简单的道谢打完招呼就开着车出了院子。 直到车子走远,徐少强他老姨才埋怨的跟他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别往这送了,刚才你没听见你同学他妈都说什么了吗?”往大道的方向白了一眼:“什么人啊,看着挺利索个人,说起话来像泼妇一样。” “别再说二强了,他也是好心。”徐少强老姨夫劝了句。 三人边叨咕着边往回走,这时候李燕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打从柳絮云推开她那时候,她站在旁边就当背景墙,听见那番指桑骂槐的叫嚣也没出声,只在心里不住冷笑。直到他们完全忽视她,相互对吵完又把勒小东弄了出去,她一个人在屋里觉得不太好,就跟在后头了来了。 徐少强看见她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柳絮云的那番话,实在是够难听了,让是换作他早就骂回去了,哪还能一声不吭。这才觉得自已很可能误会她了,这件事不一定是她的错,有时间真的好好问问勒小东。 “李燕,不好意思,让你挨骂了。” 李燕手操着在兜里,笑了笑:“没事儿,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我就不多待了,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家了。”转身跟夫妻俩道:“姨,姨夫,那我就走了,打扰你们了。” “嗨,你不是二强同学吗,客气什么?”徐少强老姨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知道叫大叫小的嘴挺甜。性格也好,刚才那么难听的话她都能忍住没翻脸,还真是挺有涵养。 徐少强把李燕送到大门口,看着她骑上车,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有意说给她听,突然冒出一句:“等回头我得好好问问小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李燕听得清清楚楚,轻勾起嘴角露出记不甚在意的微笑。 寒假的第二天,李燕就买了火车票去了L市。 这个念头来得挺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累得慌,脑袋处于放空状态,什么都不想去干,就想着好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散散心。重生回来将近六年,这是头一次有这种消极的念头。李燕觉得她自己的心弦绷得太紧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L市紧临D市,十一二个小时的车程睡一晚上就到了,并不算是太远。最主要的是老李家至近亲人李大宽和李霞现在都在那里,过去了有他们照顾家里人比较放心。 火车到站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钟,李大中先前就把电话打到了李大宽的部队上,他派了手底下的小兵过去接的站。 李大宽现在住着部队分给他的两室一厅七十平米的房子,李峰现在也五六岁自已也睡一个屋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客房。 李燕原本就没打算去他们家住,想着过去一趟打个照面就出去找家酒店。李大宽知道她这想法后说什么也不同意,一阵僵持后最终决定让她去部队招待所,这样安全不说还可以跟李霞做伴儿,也方便他就近照看。 见他坚持李燕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也没有明确的目标,走到哪里就转转看看,住在哪儿都一样。如今的L市还远没有二十几年后的繁华,正处于开发阶段,现任市长刚掌权,一系列规划策略还没有完全铺开实施。 李大宽现在是某区的中队长正连级,头衔虽说不大,可整个中队也就他和指导员说了算。两人关系处得又不错,招待所那里只需要他过去打声招呼就行了。 李霞现在L市的一家老牌美发店里当学徒,这家店向来以卷发、波浪头做得好而闻名。通过这两年多的学习,技术方面已经掌握到了八分,虽说还差点火候,可要想开家小店自已干,慢慢磨练加摸索着倒也不是就不行。这段时间李云庆和李文芳也写信过来,问她学的怎么样了,要是觉着还行就回镇上先支个店干干看。 李燕过来的这天李霞刚跟店里的师傅打了招呼,像她这种两年往上的学徒工,有些小活儿也可以上手干,每个月也能挣个三十二十块,零花钱是够了。 没有让李大宽格外再安排房间,李霞那屋正好有个空床,表姐妹俩睡一个屋倒是有说话的人了。当天晚上两人兴奋的就聊到了半夜,大部分时间都是李霞在说,把这两年多的时间经历过的一些事情跟李燕好顿的唠。当说到刚学剪头那会儿,为了表示自已当老舅的支持,李大宽就把底下那些小兵全都弄过来,让她大胆放心尽情的剪,后备人员那是相当的充足。她这个新手,把那些小兵的脑袋剪得跟狗啃似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那些小兵还一个劲儿安慰她,挺好挺好,不错不错,弄得她脸都没地儿搁了。 李霞的表达述诉能力相当的强,讲起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的仿佛那场面就在眼前一样,把李燕给逗和是哈哈直笑。两人直唠到下半夜两点多才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勤的小兵就过来给送早餐。大米粥、馒头、鸡蛋、小咸菜,李霞吃饱了就去店里上班,李燕休息了一会儿就穿戴齐整出了门。 冬天的L市街头,带着几分清冷萧瑟,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一棵棵挺拔的白杨树落光了叶片,光秃秃的树枝朝天伸展着。光是看着它们心中就涌出一阵戚戚然之感。 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来旅游,触目所及没有半点的绿意,颓败枯黄和春夏的生机勃勃形成鲜明的对比,对于大多数而言的确如此,可对李燕来说却感受到另外一种心境。 L市虽处北方,可是沿海气候让这个海滨城市的冬天并不是太冷,比起D市这里要高上四五度左右。对于刚从那里过来的人来说,这点冷完全不够看,相反,还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 李燕深吸一口气,凉意顺着口腔直滑进喉管,浑身打了个冷颤,寒气冻脸却不至于刺骨,整个人都份外的有精气神儿,咦——真是太爽了! 就这样漫步街头,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悠闲自得的看着周围的高楼林立,行人匆匆,就仿佛独自走进时间的遂道,如海潮般涌来的人物景色从身边路过转瞬消逝在数倍的时间洪流里,唯有她不急不徐缓缓而行。 远处传来古老的钟声,在耳畔悠鸣回荡。树枝上停了两只花喜鹊,迎着太阳摇头晃尾‘叽叽喳喳’你言我语。白杨树上那一只只眼睛,像是洞悉这世间百态,经历风雨依然平和宁静的注视着远方。 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经年往事浮现脑海,就连那些曾经的怨恨不平,在这一刻竟然归于平淡,随着时间流逝终将消弥无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 红X美发店离招待所不远,走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樂文小說網 ωωω.?ωχ?.σяg 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乐文小说网(www.lwxs.org))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燕特意过去找李霞两个人就近找了家饭店坐下来。L市是滨城,这里的饭店几乎家家都有海鲜。这时候的物价水平跟后来那是没法比,一份海味全家福不过十八块钱,这还是档次差不多的店,稍小些的更便宜。 两人叫了四菜一汤,外加两瓶啤酒。李霞本来是不同意,被李燕三两句就给说服了。想想也是,她们好不容易姐妹俩坐一块儿吃顿饭,旁边又没有大人们唠叨,这样可以放纵的机会太少了,喝点儿那就喝点儿了。 这家饭店生意很好,赶上饭点儿正流包厢大厅人都坐满了。姐妹俩坐在大厅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李霞自然不必多说,漂亮的跟电影明星没什么差别,又正当大好年华,那一颦一笑都带着钩子一样,把人的心肝儿勾得直颤悠。李燕刚刚长开,清丽的像沾着露水的花骨朵,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舒服。 两人边吃边聊的起劲儿,谁都没太去在意旁人的目光。李霞说她已经说好了明天干完就可以走人了,正好闲下来可以带着李燕四处转转,虽说现在很多景点都已经关闭了看不到什么表演,但是像动物园、影院、广场这样的地方还是值得一去。 李燕倒是没什么意见,其实L市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从学校毕业后的第二年就到这里讨生活,直到在这里安了家,前后十多年差不多算是半个L市人了。 这次过来原本也不是想旅游,只要是想散散心,景点什么倒是其次,可以放松心情看什么并不重要,哪怕是光走在路上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精神能够得到放松就达成目地了。 李霞当然不知道这些,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可以去的地方,计算着行程几天可以逛完,到时候好提前买票跟她一起回去。李燕只是认真的听着,嘴角噙着微笑,偶尔夹上一筷子菜细细品嚼。 难怪这里客似云来,菜的味道的确就是好,就连最简单的豆皮都炒得清淡适宜,不老不轻正当好,李燕一个人就吃掉大半儿下去。李霞对那盘烧蹄筋则更有兴趣,接二连三的伸筷。 眼看着两人酒足饭饱这就要结帐,旁边那桌先一步叫来服务员,坐在外侧的男人掏出钱夹,指着李燕和李霞跟服务员道:“把她们这桌的钱也结了——” 跟他一起的两小伙年纪差不太多,其中之一笑嘻嘻的跟那起哄:“哟,小枫,这是看上人家了吧?” 另外一个坐在里面,抻着脖子跟她们打招呼:“嗨,妹妹,咱们交个朋友呗?”指着结帐的那个高个子小伙道:“他叫郑小枫,今年二十四岁,土生土长的L市人。两位妹妹听口音可不是本地的,老家哪儿的呀?” 对于这种陌生人明目张胆的搭讪,李霞长这么大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早就练就脸不红气不喘的本事,直接采取忽视的办法拉起了李燕道:“燕子,咱们走——” “等一下,二姐!”李燕从兜里掏出钱直接交给旁边的服务员,“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你当小费。”李霞都能面不改色,她这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就更不用多说了,丝毫没受影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李霞被她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没结帐,本来还想着她掏钱呢,被对桌这一搅和给忘记了。转念一想,李燕是自已妹妹也不是外人,她结就她结吧。现在不是计较谁拿钱的事,得赶紧离开这事非这地,谁知道这三个男的会不会打什么歪主意? 那最里面的小伙儿见她们要往外走,立马站起来道:“哎,妹妹别走啊?” 李霞顿住脚步,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妹妹,我们不熟,别瞎叫。” 结帐那高个子也警告的斥了声:“黑皮,别乱喊。”扭头冲李霞微笑道:“对不起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李霞调过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面色稍缓,对他的印象比起另外两个要好一些。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就会跟他搭茬儿。 倒是李燕出声给了他个台阶下:“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二姐,咱们走吧!” 那两人还想出声,被那高个子拦住了。 姐妹俩出了饭店,李霞才嘟嚷道:“什么人呢这是,都不认识就随随便便过来搭讪,真当自已是周润发了?” 李燕笑着调侃她:“二姐,我看那个叫小枫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看,他人长得高也挺帅,你就没看上眼?” 李霞做势拧了下她的脸蛋儿,娇斥道:“你个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不过,他长得是挺不错,不太招人烦,不像那两个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燕笑笑没吱声,她刚才那话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试探。从听到那高个子叫郑小枫的时候她就心里一动,如果没记错的话,李霞来L市后处得第一个对象就叫这个名字。两人处了差不多有三四年,后来因为什么事两人才分了手。 虽说事先知道这些,但是李燕却并不想插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是万不得已的事她不想过多干遇别人的人生。人这一辈子总要去经历各种人各样的事,在人生的画纸上添上五彩斑斓的色彩,这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像李霞这种长相这种性格,注定感情路程不会太过平坦,坷坷绊绊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经历多了也是种别样的财富。虽然不能说绝对的正确,至少在两鬓斑白花甲之年坐在摇椅上回忆过往,在感情这一页上有内容值得去追忆。 正如李燕事先预想到的那样,这个郑小枫和李霞的缘份仅仅是个开始。第二天也是李霞在红X的最后一日,郑小枫去店里剪头发。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两人再次的遇见。 用了五天的时间,李霞带着李燕可L市三个区的转悠。从全国闻名的动物园到全亚洲最大的广场,能想到有特点的地方全都走了个遍。最后一站定在了两区的交界处——青云山遂道。 两人下了公交车,延着较缓的坡度慢慢往上走。李燕在弄清楚了这里的位置并前后一对照,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是这儿啊! 不怪她发出这样的感慨,实在是两相变化太大了,当年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比起现在马路加宽了一半儿,周围的居民楼多出好几倍,繁华程度远非这时候可比。 当初李燕来到L市找到的第二份工作就是售楼员,售楼处就建在如今脚下踩得这片山坡上。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开盘价是三千二百伍拾,后来的几年间就翻出了五六倍。到了尾盘时已经高出原价一倍有余,破户型还卖了个好价钱,开发商老总还直抱怨楼盘卖得太好了,如果能再拖上一两年利润就不仅仅是那些了。听得她们那些售楼员们直反感,楼卖得太好了也是错,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也不能怪开发商老总,当时的情况的确是那样,楼市攀升的太快,根本让人始料未及。还记得当时距离她们楼盘不过五百米的另一处楼盘,销售情况相当的差,周围住户经常过去闹事儿,施工进度异常缓慢,资金得不到快速回笼,银行那边还不断施加压力,那个老总气急攻心在工地上闹休克住到了医院去,整个楼盘被迫停工。要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这一病一拖,转年就迎了楼价的攀升,原来无人问津的楼盘,顿时成了香饽饽,就是价格不断往上涨仍然有人排队购买。原因无他,周围没有其他楼盘可竞争,唯一同期开工的那个楼盘全部售罄。 忆起这些过往,李燕的脑海里慢慢有个念头在成形,想要加快致富的脚步,投姿房地产无疑是个好办法。知道了整体趋势,大致走向,这倒不用仅限于在L市,同样适用于D市,甚至于熟悉的K县。 两天后,李燕和李霞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李燕临走时给李峰扔了一千块钱,可能跟这个不无关系,不光是李大宽连刘美娥也一起过来送车,给两姐妹买了一大包吃的,还给家里带了酒和烟,一些常用药品。 姐妹俩买得卧铺票,又都是下铺。七点钟上的车,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两个人就坐在走道的小凳子上啃方便面。对于李霞来说,这种新出的食品长得就跟挂面烫了头(典型的职业病),可以泡着吃,也能干着吃,嚼起来挺别的香,觉得新奇的心思占了大部分。而对于李燕来说,华丰三鲜伊面那就是代表了一个时代,这种味道让早已经尝便了各大超市货架上摆放的十数种品牌,各种口味方便面的她来说,怀念的成份居多。 不管姐妹俩是什么样的心思,却同样吃的专心品得仔细,直到一包干面吃完仍然觉得意犹未尽。这时候李霞站起来道:“燕子,你等着,我拿好吃的给你。” “什么好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李燕看着李霞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忍不住的也跟着探头过去望。 李霞从她包里掏出个塑料方盒,先是藏在了身后,走到过道上才拿出来:“噔—噔噔—噔—”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草霉出现在视线里。 “咦,草莓?二姐,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季节这样的水果可不常见,既便是L市也不是满大街都有。 李霞摇了摇头:“不是我买的别人给的,我先去洗洗,等会儿回来跟你说。”拿着盒子就去了两节车厢连接处。 一会工夫她就洗好回来了,把沾了水的盒子往小桌上一摆:“来燕子,快尝尝看好不好吃?”拈起了个较大的往李燕手里头送,回手自已拿了个咬了一口:“嗯—好吃——” 李燕也吃了一口,跟着点头赞道:“酸酸甜甜的是挺好吃,二姐,你还没说到底是谁送的呢?”李大宽和刘美娥的可能性不大,听她的口气好像还是她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李霞见她想不出来,倒也不再卖关子,咽下了嘴里的果肉道:“你还记得那天咱们俩吃饭的时候有个人要给咱们结帐吗?” “嗯,记得怎么了?”她这一问李燕立马明白过来,多半是郑小枫。 果然,就听李霞接着道:“那个叫郑小枫的后来又去店里剪了次头发,跟他聊开了才知道他也不算什么坏人,就是出于礼貌觉得两桌离得近一时好心,那天咱们俩有点儿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哦,是这样啊。”李燕心说,二姐你这是实诚还是傻呀,他说你就信啊?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讲礼貌讲到给陌生人结帐这种事,还真算是开了眼界了。难怪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要对一个人印象好,那真是没治了,估计拉得粑粑都是香的。 “……他听说我要走,特意过来送了两盒莓,听说他干水果批发的,这样的草莓市场上都二三十块钱一斤,特别的贵。要不是他送的我才不舍得花这个钱呢。” 李燕心里一动,道:“那二姐,你知道他在哪里批发的这些草莓吗?” 李霞想了下,道:“好像是外省靠南方那边,具体是哪我也没问过。怎么了燕子,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家那边没有这种新鲜水果卖,我在想要是有的话会不会有人买?”李燕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没跟李霞说。并不是她想故意隐瞒,而是觉得跟她说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最近这两年堡子里跟着扣棚菜的人并不算太多,最初预想的那种规模根本就达不到。而别的地方这种大棚却在不断兴起,无形当中就会形成竞争,虽说短期内影响不会那么明显,可并不代表着以后都这样。如果不想走入困境,改换品种不无是个好办法。 如今随着大棚的兴起,棚菜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相较来说,反季水果就稀缺得多。其实李燕也不是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一直觉得市场不成熟,也就把这样的想法给撂下了。这次李霞提起郑小枫批发水果的事,她才重新又捡了起来。或许可以先拿出一个棚来进行试验,看反响如何,如果可行再说。如果不行,那也全当是花钱买了个经验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坐了会儿,跟着就回到了各处的铺位躺下。很快车厢的灯就关了,乘客们碌碌续续进入了睡梦中。 火车抵达D市是早晨五点钟了,李大中开着车载着李云庆早早就等在了那里。等把姐妹俩接出站,寻思先找个地方喝点儿稀粥,热乎热乎暖暖胃再往家走。可是转悠了一圈儿也没找着一家饭馆开门儿。 李云庆就嘟嚷了句:“D市到底还是小城市,连个昼夜营业的快餐店都没有,你看S市,随便找个热闹的地段肯定就能找着二十四小时就餐的地方。” 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让李燕想起了件事,中专毕业那年等着答辩成绩好拿毕业证的那段时间,她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快餐店上班,当时那家老板就是S市人,他的一些经营理念到现在她都认为非常的好。那家店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可惜的是他最后欠下赌债不得不把店卖掉还债。而这家店却保留了原名,一直开了十多年,生意是越来越好。 还记得当时那老板出兑店面的价格是四十二万,除了快餐店还有旁边的旅馆。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她回家还说了这件事,全家人还议论了一番,她爸还直感慨手里没有钱,要是有钱肯定得把店买过来。 先前在L市的时候李燕就动了心思,这会儿被李云庆这么一提,这种想法越发成形。回家以后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办,该从哪里下手最好?是K县还是D市,这个问题也跟她的未来选择有着直接关联。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 这顿早饭到底没能吃成,好在两小时的路程并不算太长,稍稍忍忍也就过去了。 李云庆跟李霞差不多将近一年没见面了,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当他问起李霞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后者犹豫了下才道:“我想听听爸您的意思?” “我和你妈的意思是让你先守着家跟前儿先支个摊干着,等到手练得差不多了再说,你说呢小霞?” “哦,我没意见,那就听你们的。”李霞的声音多少有些失落,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李云庆和李大中没在意,李燕却心里明镜似的,她二姐这是有些舍不得郑小枫,这才几天的工夫,就对人家有好感了,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不过,她也不用太失望,或许用不了多久两人就能见面。当然,那得看她的想法能不能顺利达成。如果能成功种植出棚果,那他很可能会是她的第一批购买商。 李霞当然不知道自已表妹的心思,尤自沉浸在小小的失落情绪中。 一路上,两姐妹都各怀心思,对于未来却同样展望期盼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章 回到家后,李燕马不停蹄的跟着崔文武去了外省的某农科所反季节蔬果培育基地。亲 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乐文小说网(www.lwxs.org) 或者搜索乐文 都可以的哦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相比对照最终选中了适合凌水镇气候环境的草莓品种,并带回了一定数量的种苗进行小面积试种。 虽然只是试验性质,可是要操心的地方却一点儿都不少,从土壤、温度、苗株距到人员技术管理,这些都要定下来,等到这系列事全都忙活下来又是好几天。 此时离放假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眼瞅着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考虑到大家也干了一年了,李燕和崔文武一商量,给每个工人发了一百块的红包,带工师傅是五百,额外再给两斤棚菜的份额,种类自行挑选。矿工那边的红包在冬初停工前就已经分好,这回只有棚菜。本来都已经在家休息的矿工们,年前还能分些新鲜的疏菜,当然都挺高兴,乐呵呵的过来领,嚷着这老板真是不错,不上工的时候还想着他们。经过这几年的经历,崔文武也知道这种感情投资方式非常不错,可以拉近主雇间的关系,也让人员的稳定性增强,间接形成生产效率提高,利润增长的良好循环模式。 老人俗语说的好,说年节好过,大年三十的钟声一敲响就是新的一年,过了初一就是初二,送了年跟着就是初三四,该回娘家的回娘家,该串亲戚的串亲戚,你来我往也就到了初六七。正常上班族的假期也就结束了,初八开始上班,商店饭馆小铺也都开门营业。 相比起来,学生就要幸福的多,整个寒假四五十天,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安排活动。不过这只对一般人而言,像李燕这样学习和挣钱两不误的学生来说就要苦逼的多。 眼瞅着再有十来天就开学了,她的假期作业还没做,别看只有半年的差距,小学生和中学那是有相当大的差距,光是寒假练习册的本数就是成倍增长,还不算每科的这个练习题,那个课后复习题。总之零零总总一大堆,当老师的生怕他们这些学生假期会闲下来一样。 初十往后家里客儿来得也不那么频了,李燕开始闷头狂写投入到跟假期作业搏斗奋战中去。整整花了五天的时间,足不出户的从早上写到晚上,总算是结束战斗。 憋了这些天总算是解放了,早上吃完了饭李燕就跑到前趟街去找小三儿出来玩儿。将才走到她们家院墙外,就看见她拎着个猪食桶,拿瓢舀了和好了的苞米面猪糠隔着木头栅栏在喂猪呢。 “嗨,在做家务劳动呢,三儿?” 这要是往常小三儿准得笑嘻嘻的应声加损嗒上一句:“可不是呗,还能跟你一样有钱大爷似的啥活儿也不知道干哪?”然后就会招呼她进院儿。 可这次却出了状况,小三儿绷着张脸没有半点笑面,低头像是在想什么停顿了两秒钟,跟着把手里的瓢丢进猪食桶里走了过来,隔着齐肩高的石头墙,情绪低落的跟李燕道:“李燕,我妈说不让我再念书了,下来帮着家里干活供我二姐。我跟你说一声,开学我就不能跟你一块儿去了。” 李燕在她眼眶微红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果然就听到她说了这件事。“你手里不是攒了些钱吗,不用你妈供也够了呀?” “我妈把那些钱给要去了,说要给我二姐交学费买书。”提起这事更让小三儿伤心,眨了两下眼睛才硬把里面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你妈这也太偏向了,你攒的钱凭什么啊?”李燕是知道小三儿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是。一样一都是自己生的干吗偏心到这种程度? 小三儿本来还能憋住,被这一说顿时就失去了控制,咧着嘴就开始抽咽:“我妈根本就不喜欢我,说我是多余的,我要是小子就好了,她就不能这么对我了。” “好了,别哭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听她的话在家干活,供我二姐上高中。”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情愿也得认命了。 李燕原本以为通过小三儿的努力手里攒些钱结局会有所不同,可现在看来有些事注定如此,想改也改不了,只能循着原定的轨迹发展。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李燕蹙眉说出了自已的担心:“二中就我们俩个人,你要是不念了,我自已走也挺害怕的,实在不行就得让我爸帮着我转学了。” 小三儿抹了把眼泪儿,点下头道:“嗯,那你赶紧办吧,再有几天就开学了。” 李燕抹身回家,这些天忙活的都忘了还有这事儿呢,上辈子大约也是这时候小三儿提出来不念的,这前后倒也吻合。还记得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几乎六神无主的跑到她妈跟前把这事儿给说了,崔玉凤对学业彪悍的作风,当时就去联系人办转学的事。幸好在一中找到了熟人,二中那里又跟不想轻易放走好学苗的校长干了一架,这才把她的学籍转走了。 可是开学没到半个月,小三儿她妈不知道听谁的劝,又同意让她继续往下念。小三儿乐得就去找李燕,让她再转回二中。李燕当然不肯,为了这件事她妈都眼二中校长干了架,怎么好再回去? 小三儿一个人上了不到一年,冬天早晚两头上学放学都黑天,一个人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最终还是缀学了。后来提起这件事她还直埋怨李燕,说她不够意思,要是她转回去就好了,两人做伴儿她也能混到中学毕业。 李燕就不爱听,当时就反驳回去,要不是你先提出不念我又何必费劲巴拉的转学。小三儿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说的话当不得真。李燕也挺生气,就说你年纪小难道我年纪就大了?总之两人为这事闹个大红脸,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越来越生疏,直到再也不联系。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让她事先知道了这些事情。可这并没有改变李燕的转学决定,她有她自已的打算,熟知的环境熟悉的轨迹可以让她更好的安排剩下这两年半的生活。至于小三儿,如果可以的话劝她也转到一中来,在适当的时候伸出手帮一把也未尝不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童伴总有情谊在。可那并不代表着她是圣母,可以为了别人而去牺牲自已的利益,去改变原定的计划。 一如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崔玉凤在开学前把李燕的转学关系全部都弄妥当。 开学那天的早上八点钟,李燕被她妈带着去了一中。 梁振宇是一年二班的班主任,也是崔玉凤口中的那个熟人。老李家跟梁振宇可以说是相当的有缘份,当初李大宽念书的时候就是他的学生,现在轮到了李燕,将来还有李佳和李奇。 这么多年来,李大宽跟梁振宇一直保持着联系,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也让老李家的人跟他熟识。这次李燕要往一中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把情况简单的一说,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让李燕进他带的班级。 一般情况下,像李燕这种半途来的转学生绝大多数是在原校犯了错误或者实在有够糟糕被劝退的,尤其是现在二中无论是师资力量、教学水平还是升学率,那绝对都是高一中一筹。这人都是往高处走,水才往低流,会有哪个好学生愿意放着好学校不待,都念了半学期了才想着往较差的学校跑? 不光是其他人这么想,就连梁振宇也是这么认为。尽管崔玉凤说的清楚明白,可他却不能不去怀疑猜测。毕竟李燕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听起来可信度超低。就算这样,碍于情面他也没有拒绝。 正是因为如此,李燕才对梁振宇越发的感激敬重。 对于一名转学生,李燕尽可能做的像模像样。尽管她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捡起了上辈子的记忆,熟悉了全班所有的同学,清楚的知道他们每一个的名字,个别几个人的脾气爱好更是了如指掌。但是她仍然要伪装成新生该有的举止,少言寡语,多听多看。 不管是学生还是任课老师都对这名转学生投以热烈的关注度,光看外表李燕绝对属于那种让人极易产生好感的人,清丽的五官给人干干净净瞅着就舒服的印像。偶尔露出记微笑,眉眼尽染暖意,让人不自觉的想去亲近。 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中途转学来到了一中。各科的任课老师几乎无一例外的问过梁振宇,这李燕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梁振宇就把崔玉凤的说词重复了一遍,并再三强调李燕的成绩不错,尽管是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老师们当然是不相信,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事,这理由也太不像样了。倒是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历史课老师的高妍说了句公道话,据她所知这李燕的确是成绩不错,不然的话她爹也不会想卡着不放了。 这位高妍老师正是二中校长的掌上明珠,三十多岁成熟美丽,以不愿意跟老爹、老弟、老公同校的借口独自另辟蹊径的到了一中任教。前两天回娘家,饭桌上不知道怎么就唠到了转学生这个话题上,李燕就被她老爹揪出来说了一大通。二中的好学苗跑到了一中去,身为校长要是能乐意那就奇了怪了。 经她这么一说,老师们对李燕的看法稍微转变了下。可到底只是听说,究竟怎么样那还得在成绩上见真章。 最开始是英语老师,正好刚学完了一章小节,利用中午放学前的二十分钟做了个小测试,测试内容是音标的听写。共计考了二十五个音标,按百分制计算。 全班五十三名同学,及格四人,达到九十分以上的只有班长吴玉良一个,可见就总体而言对于音标知识的掌握程度非常的糟糕。为此英语老师对四十九名不及格同学表示了批评,对四个及格的同学进行了表扬。尤其是转学生李燕,在适应新环境的同时能认真学习是非常值得大家学习的。 通过这次小测试李燕在一年二班同学心目中的地位稍有提升,不屑鄙视的目光消淡了不少,开始有所谓的好学生找她问问题。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端,没过两天植物老师就进行了摸底考试,李燕又考了个高分数,仅落后班长吴玉良。 第二天教室前面的白灰墙上贴着的班干部任命表上就多了个人名,一直空着的植物课代表下面被填上了李燕两个字。 这回各科的老师开始相信梁振宇的话了,这个转学生李燕的确是个好学生。就这一点已经足够了,至于她转学的原因已经没人再去关心。 就这样,李燕算是暂时在一年二班站稳了脚根,有了立足之地。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跟班上的同学也逐渐熟悉起来。对于一中的学习节奏也很快就适应了。 跟二中不同,一中大部分学生都住校。这时候还没有施行大礼拜,一周里有五天半在学校食堂吃饭。每个月的月初住校生都会从家里带过来十五斤小碴子和七块钱的伙食费交到食堂去。 李燕曾经吃过一段时间食堂,太清楚这些住校生的苦楚了。这里可不比大城市学校的那些食堂,设置上数个打饭菜的窗口,想吃什么只要拿饭票去买成就可以了。一中食堂每天的主食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稀稠度总是掌握不好,经常会带着糊味儿的苞米碴子粥。到了饭点儿就全用盆盛着每张桌子上放一个,一张桌子围站着七八个学生,每个人都会拿着吃饭的小勺从自已这侧一勺一勺把粥舀到事先准备好的饭盒里,通常女生桌一盆就够了,男生都得盛第二次。 这种水准自然菜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饭的专一,菜上面倒不是那么绝对,反正就是什么便宜做什么。食堂的大师傅倒是有一手绝活,不管是什么菜永远都是一个味儿,全部采取水煮这一种烹饪方式。有时候咸得能打死卖盐老头儿,有时候尝不到丁点盐味儿。相差如此悬殊的味道不得不让人怀疑掌勺患上了健忘症。 这种伙食对于正处于长身体的学生们来说自然是不行了,可是学校的条件摆在那里,想要改善的可能性根本不大。没办法,从家里额外带菜就成了住校生的选择。问题是,需要坚持五天半,在没有冷藏条件下就只能从食材上下功夫。咸菜、腌肉这些不怕坏耐久搁的食物无疑就唱了主角。 光是想想接连五六天每顿都吃这个就觉得难受,更何况真正吃下去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都说穷当兵苦学生,一中的住校生们把后一句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像李燕这样的走读生很招人羡慕嫉妒恨。尽管表面上大家都是同学相处的都挺不错,可实际上住校生们永远都跟走读生们有隔阂,无法真正的交心相处。 上辈子的李燕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掏心掏肺的跟人家深交,到头来人家却在背后捅她小刀子,很是受伤了回。有了昔日的经验,她再也不会那么傻,表面上好好好,是是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倒也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反倒乐得轻松自在。 转眼已经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小三儿那边果然有了动静,跑过来让她再转回去。李燕直接告诉她那不可能,并说出了自已的看法,如果她愿意可以转到一中来,学校那里她可以帮忙说说看。 小三儿把这事儿回家说了,她妈觉得麻烦不愿意出面,而她又没有那个迫力自己来。回头就跟李燕说她先上着,实在不行再说。 牛不低头喝水,没有强按着的道理。既然她自已不着急,那也没办法,李燕只是笑笑这件事就算搁下来。 临走时小三儿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转过身,道:“对了燕子,我差点儿还忘了,我爸说勒小东还问起我们俩怎么没去上学呢?” “那你爸他怎么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呗,其实我觉得吧他只是顺带着问我一下,主要是打听你,你们俩平常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转学这事儿干嘛不跟他说声?” “没那个必要。”李燕淡淡的道,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若无其事的提醒她:“你不是说要回家做饭吗,现在可都十一点了?” “哎呀,那我可得快点儿,要是我妈生气再不让我念就糟了。走了啊——” 李燕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忍,扬声喊道:“小三儿,要是想通了就跟我说——” “嗯,知道了。”一溜烟小跑拐过墙角没了影儿。 李燕抹身回家,刚才小三儿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上心的必要,转头就抛到了脑后。 周一早上周末回家的同学返校,早自习可以不用去那么早,七点半之前到就可以。 自从转到了一中,离家近了不少,走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完全没有必要骑自行车。走到一半儿路的时候,后面有人喊她,李燕回过一看是一组的龚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龚霞跟李燕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性格爽朗大方,剪个小短头跟个假小子一样,也是河头村两个小组在一中读一年级的学生里除了李燕唯一的女生。两个人的班级又是隔壁,一个一班一个二班,关系也就处得近些,放学的时候都在一起走。只是上学时两家离得远些,没办约定确切的时间,大致定个点儿总是赶在脚前脚后,要是遇上了前头的那个就等会儿,后面的那个就追上来。显然,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李燕打量了下龚霞今天穿得这件深褐色的防雨绸料的夹克衫,稍显肥大看不出曲线来,刚一打眼儿很容易错认成男生。还有下身那条黑白的格裤子,她是女生穿倒也没什么,关健是这副长相,落在别人眼里肯定会认为这小小子真够骚包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好直接挑明了说,尤其是这身还是新衣服,要知道她家也不是很富裕,一年到头估计也买成不了几身这样的新衣,还是别打击她了。 两个人一路上说着话很快就过了正街那条马路,再往前走个一百来米远上了坡就到学校了。远远的就看见从一中操场上走下来一拨人,他们下坡,两人上坡,正好走个迎面。 李燕最近有些近视但还没到配镜子的地步,只是超过十几米远对方的脸孔对她来说那就只是摆设,糊模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只能大概知道鼻子在哪儿,眼睛在哪儿。 要说她们这个年纪对待异性最是敏感的年纪,迎面被这么一大排小子注视大多数女生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低头敛目错过身去再说。可问题是李燕完全看不清他们的目光走向,不知道自已正被盯着看,丝毫感受不到压力,大大方方的往前走着,没有半点儿害羞的意思。 倒是龚霞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的嘀咕道:“这帮小子谁啊,干嘛总盯着咱们俩看?”离得挺远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中间位置那个长得挺白的小子看她的目光凶巴巴的像是要冲过来揍她一顿的感觉。其他几个还好些,不过也都多少透出些恶意。 龚霞再三确认她真的不认识这些人,看他们的年纪也差不多大,估计应该是二中的学生。一中离正街比较近,早晚两头时常有附近的居民到操场上跑步运动,这倒也不稀奇。不过二中和一中素来不和,双方时常有同学斗殴打架,几乎每次在一中校园里看见二中学生拉帮结伙的出现,那都意味着要有架打。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该不会是没堵着要找的人,想把这气撒到她们头上吧? “李燕,咱们快点儿走——”压低声音的同时,拽着李燕的胳膊加快了脚步。后者虽然觉得纳闷儿,但碍于旁边有人到底没问出来。随着她的脚步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两人这样的举动落在某人眼里无疑成了心虚、畏罪潜逃的代名词,憋着一股火的往左侧跨了两步横挡在前。 李燕远远的扫过这拔人一眼就目光直视前方不再去注意他,一来是她有心无力想看也看不清楚,二来也是觉得她个女生盯着一帮男的看实在有点儿那个了。对于她来说,那一眼看等于没看,丝毫作用都不起,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头差不多有一半儿她见过,个别两人还挺熟。 她的这种目不斜视并没有两方距离拉近而有所改变,加上龚霞的小声催促两人走在道的最右边,眼瞅着再有三米两米远的就错身过去了,前面猛的多出个人挡住了去路。 龚霞本来就提心吊着胆,当时就吓得‘妈呀’一声,拍着胸口缓气儿。她这一出声,对面那拨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反应,呀,原来是个母的呀! 挡在两人面前的那位微讶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眼里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难辩。 李燕也被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讶异道:“勒小东?你怎么在这里?” “李燕,你转学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徐少强也走了过来,斜睨了龚霞一眼,道:“我们有事要跟她说,你先走吧。”好好个女生非得弄得跟个男生似的,真是不伦不类。 龚霞轻易的就看出他眼里不屑的神情,碍于这么多人在就是出声了只有吃亏的份,老实的把冲到嗓眼儿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头跟李燕道:“那我先走了?” “哦,好。” 徐少强拐了下勒小东:“你不有话要跟她说吗,干嘛不放声?有误会就得赶紧解释,对吧李燕?” 李燕:“……” “行了,你们俩好好跟在说吧,我们先走了啊。”朝着两人挤挤眼睛,招呼着其他人走了。 “他们都走了,你有话就说吧?”就这么干站着也有些尴尬,李燕先出了声。 勒小东手操在裤兜里,越过她的肩膀看向远处,淡淡的道:“你转学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他说的若无其事,口气平静的像在聊着天气一样轻松,暗里早就翻江捣海恨不能扳着她的双肩狂摇大声的质问,揣在兜里捏紧的拳头就能证明他在尽力克制着这种冲动。 “哦,刚来这里一直在适应,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跟你说,有那个必要吗?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继续下去。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这不是问句而是礼貌性的道别,不需要他有反应抬脚就走。 裤兜里的拳头攒紧了松,松了再捏紧,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握得时间长,反复四五次后再也克制不住,猛的回身大喝了声:“你给我站住——”大步的冲了过去。 已经走出十多米远的李燕被这陡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回身将眨巴眼的工夫对方就挟着怒火的扑了过来,一把就扯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就硬拖进了旁边的小道上。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了墙上。李燕惊愕的看着勒小东横眉立目的怒相,实在想不出他因为什么突然犯起了蛇精病,皱起了眉道:“勒小东,你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这样?” 勒小东斜扬了下下巴哼笑了声,正过脸来尽是忿然:“好好说?跟你好好说有用吗?我他妈就是个傻子,眼巴巴的在家等着你过来看我,左等右等也不来,好不容易盼到开学了,你又没了人影,问了人才知道你竟然转学了?现在你还敢跟我提好好说,你让我怎么跟你好好说?” 李燕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竟然会觉得有些心虚,憋了半天才吐出了句:“勒小东,老师说了学生不能说脏话。” 呀?短暂的怔愣后,勒小东再次怒道:“李燕,你别给我转换话题,今天你非得给我个说法不行,不然你就别想走了。”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太容易冲动了,鉴于两人身形上强烈的差距,周围又没有什么路人,要真出点事儿实在是不划算。女汉纸就得能屈能伸,强势面前就得低姿态。“那个小东,我也不是故意的,放假我去了趟L市看我二姐,回来跟着就去了外省弄草莓种苗了。对了,我没跟你说,我和我老舅弄的那些大棚打算种水果了,先试验了一小块儿地,再过些时候就可以吃了,到时候我拿给你些尝尝?” 李燕抬眼看了下他的脸色,似乎稍有松动,再接再厉道:“等到眼瞅着快开学了小三儿——哦罗茜她又说不能念了,我这又赶紧着联系转学的事儿,也抽不出时间过去告诉你。没想到今天还真巧,在这里碰着面了哈?” “我们几个过来跑步。”勒小东扯扯嘴角,他当然不会承认过来的目地就是为了找她,根本就不是单纯为了晨练。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就能想清楚,光跑个步二中的操场那么大,难道还不够用吗,非得到一中的地盘儿上来?明知道这样的谎话漏洞百出,他却别扭的不肯承认。 李燕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来。只是这会儿并不是揭穿他的时候,那样做只会让两人越来越扯不清,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你看,我们这不都解释清楚了吗?那个小东,马上就八点了,再不走你上课就要迟到了?” 她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又把人给惹毛了,本来消下去的火气又窜上了来些,眉眼微挑道:“我很怕迟到吗?你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对吧?” 李燕没放声,放低姿态可以,但也完全没必要做到卑微的地步。都已经这么忍让了,难道还得让她跪下来舔他脚趾不成? 勒小东看穿了一样冷笑着凑近,轻声道:“怎么,不继续装了?” 闻言李燕惊愕的猛抬眼,在他脸上看见了全然一副了然的表情。和缓的面容变得淡漠一片,既然已经被看穿那就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只是想到刚才自已被当猴耍了,低姿态的行为全都成了他眼里的一出好戏看,心里就忍不住的生气。冷淡道:“你不是已经清楚了,那还问我?”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她淡漠疏离的语言,勒小东仍然觉得接受不了,牙齿都要咬碎了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李燕,你混蛋!” “对不起,请别把形容你的词套在我身上。勒小东,既然到了这份儿上,那大家就把话说开了吧,你气也气过了,骂也骂完了,我也该去上课了,往后也没什么必要再联系了,那我就先说一声拜拜了您乃——”李燕挥了挥手就要走。 勒小东把她一把拽了回来,力气过猛整个人都被拎得转了一圈儿差,要不是他扯得紧差点儿没摔个狗抢屎。拍打着他的手臂李燕挣扎着道:“你还想干嘛?”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以他的傲气不是该冷哼着抬脚走人吗? “你就那么生气吗?她是我妈,看见我病了说两句重话能怎么,你非得这样跟我撇清关系吗?” 哎?李燕傻子似的愣那儿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扯到他妈身上去了? “……从你刚才说没机会告诉我那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你在跟我赌气。徐少强都已经跟我说了,那天我妈她是口气不好,如果——你特别在意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勒小东的脸微微的泛起红,估计是长这么大小从来没跟谁说过软话,第一次难免抹不开面儿。 弄了半天他以为她在跟他赌气啊,并不是看穿了这几年她的敷衍周旋?看来,她是真的高估他了,到底还是个娃儿,就算是聪明也还远没到老奸巨滑的水准。既然是这样,那她要不要直接跟他摊牌,告诉他从开始就是自做多情? 是干脆彻底翻脸还是和缓慢慢消磨,这两种方式最终的目地都是跟他拜拜,可是后果却绝对不会是一样。李燕犹豫不定,一时拿不准主意。 这一不出声勒小东就当她默认了,脸色更红了,闷声闷气的快速的嘟囔了句:“对不起——” 李燕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了,她也算是面子大了。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我也不计较了。勒小东,其实想想你妈她也不完全都错,我们现在还都是学生,学习得放在第一位,谈对象什么的那都是以后的事,等我们都考上了个好学校有了份好工作,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你说对吧?” 勒小东刚开始还在听着,到了最后那句眼一斜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人比我好?” 李燕:“……”这是鸡同鸭讲吗?哦,不对,好像这么说有点儿骂人了。不过他的思维方式实在太特儿了吧,貌似这个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为什么不说话?” “勒小东,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他有我长得好吗?”勒小东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我晕!李燕翻了记白眼儿,泄气的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只要你没外心,其他的都好说。” 李燕嘴角抽了抽,个娘稀匹,我是你老婆呀还有外心?不过倒是对后一句上了心,打蛇随棍上接过来道:“我就说吗你是个聪明人儿,既然你说什么都好说,那我的意思呢就是咱们现在别的都不用寻思,学习才是主业。勒小东,难道你就不想考个好大学,将来被人羡慕吗?” “这就是你愿望?” “嗯——算是吧。” 默了半晌,勒小东才道:“那好,我知道了。不过,那你什么时候转回二中去?” “我有说要转回去吗?”李燕觉得自已快要疯了,说了半天都白费劲儿了。“既然已经转过来了干嘛还费那个劲儿,哪里都是上学,跟一中念也是一样。再说,罗茜那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妈就不让念了,我要是转回去一个人走根本不行。” “你要是因为这个那我会去想办法让她家里人同意,或者我可以接受你。” “得了吧,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到时候你妈还不得又说是我勾搭你,我可不想再挨骂了。” 勒小东脸色一沉:“说到底你还是因为我妈那些话?” 挑拨人家母子关系这么大顶帽字可是够沉,她可没心思去接。李燕连忙摆摆手:“你可不要误会,我现在说的是不想转学,一中这里我已经适应了,实在不想再折腾了,那样的话只会耽误学习,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那就是说我的话你不听了?”眉头拧紧。 李燕直视过去,认真的道:“勒小东,我真不想为了这件事跟你再在这里磨叽,现在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节课。你也别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回学校去吧。” 勒小东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良久才郑重其事的道:“李燕,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同意,可以等到毕业以后再处对象。不过,这两年半我们还是朋友,你不能拒绝?” “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了。”朋友朋友,那也得碰才能友,整天的见不着面儿,一来二去还友什么友?两年半的时间,足以发生任何事。再深的感情都耐不住时间的蹉跎,更何况他们之间连真正的友谊都算不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虽然做了些妥协,但是结局还算令他满意。比起来的时候心情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让他的唇角挂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从小道里拐出来,两人背道而驰,迈向不同的目地地。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思截然不同,一个想着待会怎么跟老师解释迟到的原因,一个想着得找人打听打听一中有没有长得比他还好的男生。 早晨的薄雾尽数散尽,春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落在了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青春少年正如这朝阳瑰丽,蓬勃而发绽出炫烂的色彩,谱出精彩人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一年的清明,瘫卧在床两年的李武昌最终走到了人生尽头。丧事办得很隆重,亲戚朋友、邻里邻居尽数到场,里子面子做得都挺足。五名子女里,哭得最厉害的是李文贤,李大中只是难受背地里掉了几滴眼泪。可能是心情不好加上又跪了两个多小时身心都受创,亦或是想起了往日种种,在看到李文贤趴在棺材上张大嘴嚎哭,别人拉了三次都拉不起来,顿时火道:“活着不孝,死了乱叫!你早干什么了?赶紧给我起来。” 李大中这话也不是没有原因,李文贤这个闺女当的确实不咋地,李武昌和吴芝兰平时连手指甲盖儿大的东西都见不着她的,倒是想方设法的从她爹妈那里弄钱。这些李大中全都看在眼里,也装在肚子里从来也不说,这回也是心里头难受,没管那套把她羞臊得够呛。 吴芝兰本来在屋里头,听见外面的哭声也坐不住出来,这老太太刚强了一辈子,在这种时候也没说垮掉,看着几个儿女哭泣心疼的直劝:“你们都别哭了,你爹这辈子也没遭过什么罪,吃得好喝得好抽得好,用不着太想他,人都有死的那天,寻思开了就好了。我都不哭了,你们也别哭了,都打住吧。” 老太太这一发话,本来还哭着的孙男弟女们也都住了声。李文贤被李大中吼了那嗓子后,倒是没再干嚎,想到平时自已所作所为,倒是真的感到后悔,那眼泪儿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 即便是活了两辈子,对于李武昌的死,李燕仍然没感到多少悲伤。在她的记忆里,实在是找不出半段爷孙温馨的画面。更多的是他对她的厌恶、嫌弃、训斥。对于这样的爷爷,她真的做不到痛苦流泪,两眼睛干涩没有半点泪意。在别人嚎哭的同时,她只能低垂了头,尽量不成为别人的焦点、评论的对象。就算是这样的她会被认为不孝、心狠,那她也不想委屈自已,虚伪的硬挤出几滴眼泪。或许,她本就是天性凉薄的人。 李家昌字辈的亲兄弟五个里头还活着的就只剩下老三李吉昌,这老头可不简单,当年可是扛过枪的上校军官,只不过站错了队,后来成了俘虏被关了五年。出来后被分到了一家电气厂,因为身上的污点直到四十多岁才成上家,老婆是个刁蛮的管他管得很厉害,倒是三个儿女对他很孝顺,大儿子算是遗传了他的才能,由部队转业后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这次老爷子回来吊丧,大儿子正好有个战友回家探亲,他就托人家帮忙在路上多照顾照顾。 丧事办完以后,老爷子没有急着回去,每天到堡子里转转,找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说话,倒是把压抑悲伤的心情消淡了不少。 比起李武昌,李燕对于这个三爷的印像更好一些。那时候几乎每年春天老爷子都会从B市过来,在家里住上个把月,每天不是出去跟老头老太太们打小牌儿就是捧着本大书看,有时候还会给她们姐弟三个说说故事,李佳、李奇岁数小,她听的次数最多。 李爷子身体一直挺好活到八十多岁,后来实在走不动躺在了医院里,直到弥留之际还在念叨着没在农村家里待够。他说的这个农村家里就是指周家堡的老李家。 当年听说这个三爷死了,李燕还难受了两天,时常会想起他的音容笑貌。老爷子长得帅,一米八六的大个,清瘦的国字脸,温润儒雅的气质,就算是这样的年纪也很是吸引人,可以想像得到年青时一身军服的他该是怎么样的俊朗帅气。 或许是这一生都过得坷坎,这样的好相貌并没让他养成风流的性子,不光自已洁身自好,还用心劝说着身边的小辈儿。崔玉凤刚生李燕没多久李大中闹得最凶要那会儿,老爷子得了信儿特意的从B市赶过来,好顿的数落了自已的这个侄子。李大中倒是听进去了一些,有所收敛。 那时候崔玉凤被全家人嫌弃就这个三大爷给长了腰,就为这她始终感激不忘,跟女儿李燕也经常念叨着老人的好。每次老爷子过来小住,既便家里没什么条件,那她也是粗粮细做,尽可能的做好饭菜让他吃住得舒心。 如今的老李家自然不是原来可比,吃穿上比起城里那也不差多少。崔玉凤那是变了法儿的做好吃的,没用几天老爷子就直嚷嚷着自已长肉了。 有时候光堡子里转悠也会觉得闷,赶上了星期六星期天,老爷子就会把李燕叫上到街里头溜达。尤其在他听说那幢百货大楼是李燕的生意后,几乎每次上街都得到里面走走看看。按他的说法就是:“这是我孙女儿开的商店,我走着看也觉得展扬。” 这天又是个星期天,吃了早饭歇了会儿,差不多九点多钟李燕就陪着收拾利整儿的李吉昌慢悠悠的往街里走。等到两人到了桥头,街道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尽是过来赶集的人。 道路两边摆好各式小摊,吃得用得一应俱全。自从集市从桥下的河套挪到新街以后,每到这时候就会道路拥堵,车辆难行。 李燕跟在李吉昌身后,别看他已经七十岁了,背有些微弯,可身体还很强健,腿脚也利索,穿行在人流里半点儿也不含乎,还能做到兼顾下身后,生怕李燕再跟丢了一样。 这种人扎堆儿的地方,最是容易遇见熟人,李燕不时的跟错过身的堡子里的人打着招呼,叔叔大娘的叫着,无非就是你来赶集呀,你也来逛街啊之类的没有什么营养的客套话。 一个眨眼疏乎,再回身前面的老爷子就失去了人影。李燕踮着脚尖抻脖子一阵瞭望,没发现任何踪影。“这个三爷,走得还真是快。”好在知道他的去向,到大楼里等他就行了。 李燕蜗牛一样好不容易随着人流蹭到了百货大楼门前,进了门就直接上了二楼。老爷子说要拿本大书回去看,到书报柜台前等着就准没错。 果不其然,老爷子真的先到一步正站在柜台前,只不过却不是在看书而是跟对面的一个军人在说着话。 李燕见他们聊得正欢也就放慢了脚步,李吉昌倒是眼尖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燕子——” “就知道三爷你在这儿。” 李吉昌笑眯眯的揽着她的肩膀,指着对面的军人道:“来燕子,这个你叫季叔叔,是你大俊叔的战友,这次回来路上就是他照顾我的。” “季叔叔好!”李燕问好的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上尉军官,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军衔证明此人有些能力,光看长相白净斯文属于那种温文尔雅的男人,只是一双眼睛却是隐藏不住的锐利。直觉告诉她,此人绝不像外表给人的印像那样无害。 与此同时季云也在打量着战友老父亲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十五六岁长得清丽不俗,气质温和淡然。身上穿着嫩粉然竖条纹的长袖衬衫,外面套了件天蓝色的圆领线背心,下面是一件淡色牛仔裤,两侧脚踝处小截拉裢上方各有一件蝴蝶结。脚上穿双旅游鞋,颜色样式都很普通,可那一看就是纯羊皮的跟大街上流行的那些一双二十块钱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季云也看见过不少,但是就没有一个像她这么顺眼的,打眼看过去就让他很生好感。莫名的就想跟她多亲近,直接忽略她并不算真诚的微笑,把那敷衍当成热情。 “燕子是吧?你好——” 李燕怔了下,可人家手都已经伸到眼前了不回握好像有些失礼,不得不把手就伸了过去,重复了一遍:“叔叔好——” 季云冲着她半真半假的笑道:“哟,这真是岁月不饶人哪,瞧我都成叔叔辈了,燕子你可把我叫老了。要是你能叫我声季哥我会觉得更高兴。” “你这小子才二十七岁就说老了,那我这样的老头子还不早该进土里头了?行燕子,反正他不嫌降辈儿,那你就管他叫哥吧,就让他高兴高兴。” 李燕的手还被季云给握着,貌似他光顾着跟她三爷乐了把这事儿给忘了,稍稍往回撤了下倒不是真的想拽回来,只是想提醒下他该放手了。 季云好像浑然未觉的跟李吉昌道:“还是大爷你心疼我,为了这事儿改明个儿我请您吃饭。”手上稍用了些劲,紧攒住她不撒手,大拇指还若有似无的摩挲了下细腻嫩滑的手背。 李燕怔愕后一阵薄怒,脸立时沉下来,刚想发火他的手就放开了,脸上自然不过的表情就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这些个小猫腻儿李吉昌当然没发现,招呼着两人帮着挑书。刑侦、武侠、悬疑这些他都喜欢看,只是书太多挑花了眼。最后倒是季云帮着选定了两本书,一本军旅题材,一本刑侦题材。 “这两本我都看过了都挺不错,大爷你回去看吧。”季云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钱夹要付钱。 李吉昌赶紧用手拦着:“哎小子,哪能让你掏钱?”另只手把准备好的五十块钱就往前递。 “同志,别要他的钱,拿我的——” 两人这边紧撕巴着,李燕那边却把目光投在了地面上。刚季云掏钱夹的时候随手带出个纸包,骨碌着就停在了她的脚跟前。松动打开一角的纸包露出了点缝隙,被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到闪了那么一下。 李燕被吸引了好奇的蹲下身打开了纸包,随即就眼前一亮。托在手心里的纸包上有一戳儿晶体原石,上头参差的长着大约三四个剑形的个体,本身的多棱面随着动作折射出晶体特有的光芒。 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李燕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拽住季云正要付钱的胳膊,把手上的纸包往前一递急问道:“季叔——哦不,季哥,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季云愣了下随即低头摸了下裤兜,里面空空如也知道是刚才掏掉出来了。“哦,这个呀,是我底下一个兵家里人捎来的想问问有没有人认识,我正好这次回来探亲,回去的时候想到S市找人帮着鉴定一下。” 李吉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拿到手上看了看:“这东西亮晶晶的挺像蓝宝石,可是颜色又挺淡,没见着过。” “季哥,你知道那个兵他家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吗?” “听说是——” “唉,你们这书还买不买了?”营业员站在柜台里看三个人聚一起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先前李吉昌挑书的时候就挺磨叽,差不多把里面摆的书都让她拿了一遍,本来就挺烦,又看见季云跟他撕撕巴巴的像这书有多贵似的,现在又迟迟不付钱,这口气上自然好不了。 她这一喊三人全都停下来回头,李吉昌离的近赶紧递过钱去:“不好意思啊小同志,耽搁你了?” 那营业员没好气儿的收了钱,把书和剩下的钱推过去,回身坐到凳子上。李吉昌笑呵呵的揣起了钱把书放进带来的防雨绸口袋里,转身过来。 季云微皱了皱眉,道:“大爷,燕子,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合适。” “那好,我正好有点渴了,找个地方坐着喝点儿茶。”李吉昌招呼着身后的李燕:“走吧燕子。”老爷子心境宽宏,丝毫没受营业员冷脸的影响。 李燕回头看了柜台里一眼,转头微点头轻笑道:“那走吧,我们去可口饭店坐坐,三爷,你上次喝的那荼不错吧?我让他们老板娘再给泡一壶——” 三人步下了楼去了正街,老板娘尚莉莉特意沏了壶好荼端了出来,笑着打趣道:“老爷子,我这可是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喝好了可要经常光顾我这小店儿啊?” 李吉昌笑眯眯的道:“好,一定常来。” 尚莉莉挨个杯倒上,跟季云招呼道:“嗨,兵老弟,长得可真精神,贵姓啊?” “免贵姓季。” 尚莉莉那是什么人哪,在街面上开饭店八面玲珑的主,那精得跟个什么似的哪会看不出来对方在敷衍她,明显不想多谈。“哦,是季老弟啊。那行,你们聊,我那边还有事儿。”识趣的不再搭话,跟李燕招呼完就走了。 季云对尚莉莉略显冷淡的态度让李吉昌找到了调侃他的话题:“我说小子,你这样可不行,女同志过来跟你说个话哪能不冷不热的一句就把人给顶跑了?这儿的老板娘也就算了,要是碰着别的姑娘你这样可是会耽误事儿的。我听我们家老大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对象呢,眼瞅着往三十上数了,得抓点儿紧了。” 李燕低头猛喝茶,只要一听到这种催婚的话她就会感到心虚,实在是上辈子听了太多这样的唠叨,她奶吴芝兰那时候都八十多了,只要一见着她的面儿第一句话就是:“燕啊,你啥时候结婚哪,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到底老太太是没见着儿。 “……我听说别人也给你介绍过不少好姑娘,你怎么就一个没看上啊?” 季云抿了口茶,有意无意的朝着李燕扫过去一眼,轻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最近我倒是看好了一个——” 李吉昌立时来了精神:“哦是吗?那你快说说那姑娘是哪儿的长得怎么样,多大年纪,干什么工作呀?”八卦这种事也不全都是女人的专利,这上了岁数的老爷子好奇起来也不遑多让。 “她长相吗——”季云微顿了下,像是想着那姑娘的样子:“……好看不俗气,气质也温淡,看着就让人觉着舒服,只不过年纪有些小才十五六。” “哎呀,那是太小了。”李吉昌不无惋惜的道:“也就跟我这孙女儿差不多大小,估计还是学生吧?你这介绍人也太不靠边儿了,像们这差了十多岁呢。” “大爷,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我可以等她长大。”季云别有深意的把目光再次的落在了李燕头上,只是后者闷着头根本没察觉。 倒是李吉昌发现了随即意识到什么,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季云眨眨眼,回给他一记你知我知的微笑。 “你这小子——”李吉昌用手指头点点他,意有所指的道:“你别光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姑娘还不知道看没看好你呢?再说你家还那么小,不会嫌你老啊?” 季云苦笑了声:“我说大爷,你别哪疼往哪戳呀,最多我好好保养保养年青行总行了吧?” “你呀——”李吉昌哈哈大笑。 “那什么,三爷、季哥咱们等会再聊,先说说那石头的事儿呗?”李燕总算是逮着机会把话插了进去,她都喝了一肚子茶水了,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李吉昌拍了下脑门儿:“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小子,那你就详细点儿说说吧?” “哦,是这么回事儿——”季云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季云手底下这个小兵叫常涛,老家是J市达岭人。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 百度搜索 乐文小说网前一阵子达岭下大雨,他家附近那条河暴涨,等到洪水退去后碌续有人在河边就捡到这种亮晶晶的紫色石头。 达岭是个小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说得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常涛他爸就把捡来的这一块让人捎给了他,寻思着让他找人帮着看看。这才到了季云手上。 别人或许不知道李燕可很清楚,这是紫晶石,是她所属那个星座的幸运石。现在不为人所熟知,日后会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中。未来这种紫晶石的价格会一路上涨,非常的有收藏价值。毫无疑问,这是个难得机会。 当下李燕决定得好好拢络住季云这个送财童子,一改先前的淡漠态度,招呼起来特别的热情真诚。明明还不到十一点钟,硬是说自已肚子饿了,叫来老板娘点了一桌子菜。 李吉昌直纳闷儿,心说这丫头该不是也看好季云这小子了吧,瞧这殷勤劲儿? 季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那笑容打开始就没从脸上褪下去过。不过他毕竟不是傻瓜,隐约也猜到了几分,估摸着这问题出在了这块儿石头上。只是却不挑明了,来个装糊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搓着手掌心道:“那个季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叫常涛的兵呀?” “呀呵燕子,怎么你听说我在找对象你也着急了,想让季哥给你介绍一个?不过说句老实话,常涛长得真是不怎么样,跟我可差远了,你要不要考虑下季哥我呀?”季云笑着看向李燕,说的半真半假。 “咳—咳—”李吉昌握着拳头就嘴干咳了两声,递过去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小子你别把我孙女吓坏了。 李燕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赚钱,根本没那个心思去多想,直接就把季云抛来的‘柳枝儿’甩到犄角旮旯,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番:“是这样的季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着这个常涛去他们家那里看看。”举起放在桌子上的石头,道:“你拿的这个东西叫紫晶石,我以前听人说起过,是水晶的一种,质量好的可以做成各种饰品配戴在身上。我在想能不能你从中牵个线我到他们那里收些回来,找家手饰店加工一下也能买些钱。” “哦,是这样啊。”季云点点头,心里却在感叹这样的话题都没见她脸红,真是心下无尘哪,到底是年纪小没开窍,他这条情路还有得走啊。 李吉昌在旁边帮着说话:“小子,你不知道,燕子这丫头可不得了本事着呢。小小年纪就开始自已干小买卖,脑子可灵活了。她说的这事儿我看是行,你就从中给联系联系,要是成了让燕子好好谢谢你。”他这后一句是别有深意,心说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小子还不赶紧抓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关系拉近乎了凡事就好谈了吗。 能在这个年纪就升到上尉连长,季云的脑子绝对不白给,哪会听不明白,当下就拍了胸脯保证把这件事给办妥,争取两天内就给李燕消息。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结帐买单的时候季云没让李燕掏钱抢先把帐给付了。 李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是她有求于人反倒成了被请的那个,可是又不好把钱给他。出了门口让季云先等会儿,她跑到道对面买了三支冰淇凌过来。 “那季哥,我请你吃冰淇凌。”这免强也算是回请吧?她最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有所误解的季云被她这即幼稚又可爱的行径逗得直想笑,又怕伤到她的自尊强忍着没出声,只是却忍不住眼里尽是笑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谢谢你了燕子!” 李燕笑了笑舔了口自已的那支,把右手上的那个递给了李吉昌:“喏三爷,这是你的——” 老爷子向来很少吃太凉的东西,不过这次倒也没拒绝直接就接了过来,却没敢深吃,只浅浅的咬了小口含在嘴里品味儿。慈祥的看着这个孙女儿,这么好的小姑娘,将来谁能娶到她谁就真的是有福气喽。 三人都是一脸的笑面,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一副家人相处温馨幸福的画卷,在个别人眼中却特别的刺眼,尤其是那年青的军人专注的凝视,手掌摸上小姑娘头顶的那瞬间,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狭长的凤目里射出骇人的光芒。如果眼神是刀,那只手怕是早就被砍断凌虐成了碎片。 季云离开后,李燕叫了辆车把李吉昌送回去,她借口去同学家拿本书掉头就去了百货大楼。 上午书籍柜台前的事她可并没有忘记,营业员的态度很是个问题。如今已经不是供销社时代了,买家需要看售货员的脸色,同样的商品只要兜里有钱想跟谁家都行。这一年多来,新街碌续又开起了不少商店,什么家店五金、家用电器、文具日杂等等都有得卖。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良好的销售成绩,除了硬件优良外,服务质量也绝对是必不可少,那个营业员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当然,以她向来低调的作风自然不会亲自出面,财务总监被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强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服务态度问题。如果再发现类似情况,那就毫不客气直接可以走人。 最后一句说的是负责管理的楼层经理,总监把这话传达下去的时候语气说的很重,直接表明这次老板是真的生气了,谁要再表现不好就拿他这个经理是问。 涉及到自己饭碗保得住保不住这个问题,经理那是相当的重视,马上就开了紧急立会,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对于书籍柜台的营业员特意提出了批评,扣了当月的奖金以示惩戒。 而这时候李燕已经在往家走的路上,边走着边寻思着紫晶石的事儿,想着等回去跟崔文武说声,再看看季云那边什么时候能给消息,最好是赶在五一假期,那样的话就不用跟梁振宇请假了。 从街里到周家堡子的途中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说是小树林也就是有那么七八棵大杨树,离着道边能有个几米远,在一片沙土路上孤零零的矗立出小块儿的绿荫。盛夏天气炎热,总有路过的行人坐在下面乘凉休息,这个季节还远不到炙烤的时候。 春阳温暖,照得人舒服慵懒,乍然看见树下有人总会让人觉得惊奇几分。李燕不仅多看了两眼,哪知道一看之下却是怔愣住的停了脚步。 最粗的那棵白杨下坐着一个长腿少年,牛仔裤黑长衫,面白如玉,凤眼狭长,不是勒小东又是谁? 自从两人说好以学习为重后,他倒是很少过来打扰她,除了在新街上碰见过两人一起随便吃了口饭,再就是李武昌丧礼的时候见他露了次面,像这种堵在半道上还是头一回。 “勒小东,你在这里等我的吗?”李燕宁愿自已是自做多情,可是这大中午的可道儿上除了她也没别个儿,不是她还能是谁。 勒小东支着一条腿,胳膊肘放在了膝盖上,左手里转了个树叶,右手朝着身边的位置拍了拍:“李燕,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他说的很随意,就像是对方来到他的家中作客,指着柔软的沙发让人家坐一样。 李燕观察了下他的脸然,很平静看不出什么问题,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上街了,特意等在这里吗?” 勒小东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几秒钟,手里的树叶转得越来越快,突然停下手指一弹丢了出去,侧头凝视着她:“李燕,看着我——你老实说,我长得帅吗?” 哎?李燕眨巴眨巴眼睛,被他问的真愣。向来自恋的人竟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帅,挺帅!你怎么想问这个?”他的长相已经不能笼统的称为帅了,她个人觉得用妖更恰当。 “那你觉得这世上还可能有人比我长得还好吗?” 李燕:“……”自恋绝对是种病,得治!还以为他改了呢,原来是病的更严重了。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有人比我帅?”勒小东微眯了眼睛,隐隐有发火的征兆。 李燕寻思了又寻思,最终选择了比较安全又不违心的说法道:“这世上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凌水镇里是没有男生比你长得更好了。”这倒是实话,她没有说谎。 这个答案让勒小东很是满意,由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就不难看出。既便是这样也仍然消除不了刚才那一幕带给他的妒火,他需要近一步证实她心口如一。 “那如果有个人长得也很帅,比我稍差了一些,年纪也老一些,那你会不会喜欢他?” 李燕直想笑,他这到底是在干吗,是表扬那个人呢还是贬底他?“你不都说了吗,没你好年纪又老,那我怎么可能舍你就他?勒小东,你问了半天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直接点儿好吗?” “你真的这么想?”仍然是问句不是回答。 都快无奈了,李燕重重的点了下头:“是,我确实是这么想。” “那好,那你跟我说说之前在可口饭店门口那个当兵的摸你头是怎么回事?” 李燕顿时了悟,心说还真是成熟了,有了冯波那次的经验不会再自已生闷气了,都知道当面质问了。不过这样倒也好,省得又闹别扭找她麻烦,解释开了完事儿。清了清嗓了,当即把季云怎么受托照顾李吉昌,又到被她发现那块紫晶石原原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倒不是李燕对勒小东有多忠诚,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了也没什么。要是这会儿有所隐瞒,被他知道了八成不会消停,实在是犯不上,倒不如坦诚相待来得好些。 果不其然,勒小东在听完她的一番解释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总算是破冰解瓦了,整个人都真正放松下来。 “哦,那这么说你是给那个叫季云的拍马屁才请他吃冰淇凌,那他摸你脑袋是怎么回事儿?” “……”李燕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儿的道:“还能怎么回事儿,你叔你舅没拍过你脑袋啊?” “当然没有,你没听说过男人头女人腰,这都不能动的。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说他这是长辈的关怀对吧?想想也对,他那么老了你又是女的摸下也没什么关系。”勒小东自已得出结论说了一顿。 “嗯,只要你别误会就好,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跟人家打一顿,那吃亏的可就是你了,人家可是军人不比冯波那个半拉混混,下手肯定要重许多。” 李燕的这番话只是不想让勒小东去找季云麻烦,她还指望着做生意让他牵线儿呢。可在勒小东这里得出的却是另外两层意思,第一,怕他跟季云动手吃亏心疼他。第二,冯波在她眼里连个混混都算不上,实在是瞧不起。归结得出结论,这两人啥都不是,根本对他够不成威胁。这无疑让他感到相当相当的舒坦,直接表现在微弯带笑的眼,和温柔的不像警告的警告:“你都说清楚了我干吗还去找他?不过,他再老也是男的,你以后记得站远些,勾不着他还能摸你脑袋吗?” 这番话要是被季云听见了估计都能气吐血,李燕默默的直吐糟。 “哦对了,你刚才说那个什么石头,他要拿去鉴定对吧?我爷爷有个堂弟就在S市做珠宝生意,要不我带你去吧?” “啊?”这个她可是真没想到,“那个不用了吧,反正季哥他会找人,就不用麻烦你了——” 勒小东脸一沉:“他那么老你叫什么哥,喊大叔大爷,别让人说你不会论辈儿。还有你个女生跟个老男人走一起不方便,还是我跟着去好一些。”‘麻烦’这两个字让他听着特别刺耳,本来挺好的心情一下子阴了不少。 跟他一起走不方便,难道跟你就方便了?李燕暗里翻了个白眼儿,道:“也不是,我回去会跟我老舅说,让他一起去,你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么笨,被人骗了卖掉都能帮着数钱,我去更稳当些。” “真的不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联系妥,赶没赶到放假,没赶上还得跟老师请假,就别麻烦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我们俩的关系不在这摆着吗,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哪天定下来告诉我一声。” 晕——我们俩什么关系了?李燕无语抚额,抬眼看着勒小东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朝她伸出手。 “起来吧,还没坐够呢?” 李燕默默的伸出手任他拉着站起来,近距离的身高差让她一下子觉得自已这些年的饭全白吃了,眼馋嫉妒的拿眼瞟了瞟他那大长腿。好像最近他又长高了,真是天生的衣架子,这牛仔裤让他穿得实在是太有明星范儿了。 勒小东这么多年实在是太见惯了这种眼神,想不明白都挺难。可别人看的时候他会觉得烦得慌,她看着怎么就那么不一样。那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小脸儿傻不拉叽的那样儿,怎么瞅着怎么招人喜欢。 “啊——你捏我干吗?”李燕拍打掉捏着自已脸的手掌,边揉着边呼道:“好疼啊——” 勒小东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已竟然顺从直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了出去,指尖上软嫩的触感还留在上头,暗暗笑得跟个偷了腥的猫。 直回到家里照了镜子,脸上还有红印没完全消尽,李燕忍不住嘟嚷了句:“真是个神精病,当这脸是面团啊说捏就捏。” 正好崔玉凤从屋里头出来,听见了个尾巴音儿就问道:“什么面团啊燕子,你想吃馒头了?那妈一会儿就发面,明天就蒸给你吃。” “……哦,那妈你多蒸一些,三爷也挺爱吃。”这种不用泡大粉光用面碱做出来的馒头有些微黄,味道却是不错,趁热乎的时候吃,饭盒大小的馒头李燕能一顿吃两个,土豆汤和菜是格外的。就这饭量说实话也不小了,就这么吃愣是没再长半厘米。别的可以试图改变,这个头是定了型了,一米六五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想想也够用了,又不当模特又不打蓝球,行了! 虽说这样安慰自已,可勒小东那双大长腿总是在眼前晃悠,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还有些心跳加速,这真是见了鬼了,她什么是嫉妒心变得这么强了? 摇了摇脑袋甩掉这种诡异的感觉,李燕灌了一肚子凉白开,吐出口浊气,松快多了。 PS: 紫晶石代表灵性、精神、高层次的爱意,可作对仰慕者的一种定情物、信物。紫水晶作为传统意义上的护身符,通常可驱赶邪运、增强个人运气,并能促进智能,平稳情绪,提高直觉力、帮助思考、集中注意力、增强记忆力,给人勇气与力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一的前两天,凌水一中选在了下午举行了一场智力趣味运动会。规模不大,只在操场靠着坡墙这边截取了五十米远画上了六条跑道,分年组师生分别进行了比赛。比试的内容有些挺正常,吊瓶跑、滚铁环、拔小旗、两人组绑腿走,这些主要是针对老师的项目,学生而言则要倾向于知识类多一些,什么地理、历史、音乐等各辅科都有。可有些问题就很无厘头,比如一中有多少排房子、主席台前的台阶有多少蹬、掉牙的主任姓什么等等,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由于这次主要是老师们竞赛,参加的学生人数比较少,并没有硬性规定要鼓掌助威,大部同学都站在了坡墙上看热闹。这时候的阳光正暖,晒在身上特别的舒服,比窝在教室里舒服多了。 下面刚刚结束了一年组老师的吊瓶比赛,跑了第二的高研难掩兴奋的跟失误落在最后的梁振宇一阵炫耀说笑,那边执发令枪的老师已经在催促下一拔比赛人员就位。 “这次比什么?”重在参于始终保持笑容的梁振宇向高研探听小道消息,刚才就看见她跑过去偷看箱子里的纸条。 “这次是历史题,梁老师,你叫你们班李燕参加,她历史学的好。”高研一个星期前进行了次单元考试,李燕成绩全班最高,答了九十六分。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学习好听话的学生,尤其还是从二中转过来的。虽说她自己不乐意跟那三个‘老’字辈的近亲待一块儿,可是并不代表着不能分享属于他们的荣誉。李燕这么好的学生可是从他老爹当校长的学校出来的,她这当闺女那是相当的展扬。 对于李燕这个学生梁振宇是也相当的喜欢,起初还担心她会是个麻烦,现在看来还真是捡到宝了,各科老师就没有不夸奖她的,他这个班主任也觉得脸上有光。 “李燕,我下来——”梁振宇朝着坡墙上二班门口招了招手。 “哦。”李燕应了声下了台阶走过去。 梁振宇把别在上衣兜里的钢笔递给她,交待道:“等会儿考历史题,高老师说你学的好,你好好答,快去——”信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四名学生全部就位后,发令枪一响全都朝前跑去。隔着起点十米远的地方,每个跑道上都放了一个叠好的纸条,李燕打开她手里的这个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边往前走边书写着。三个字的人名很快就写完了,她是第一个冲到了终点,另外三个也碌续跑到。 负责验收的老师身边呼啦一下子围满了人,等着看结果。 “来,我先看看第一名的问答,不戴眼镜的校长叫什么名字——刘仕明,嗯完全正确。” 听见结果李燕稍了口气,梁振宇也是笑容满面,道:“还以为是历史题呢,李燕,答得好。看你才来两个月学校的大致情况都已经摸熟了,不错不错。” 他这接连两个不错让李燕直汗颜,要不是上辈子的记忆这回肯定得吃瘪,别说两个月,那时候她将近一年才算免强把学校领导的脸全都认齐全了,至于叫上来名字那可是一年后的事了。 高研在那边直笑骂道:“这谁呀这么缺德半道儿换题了?出题的人也是,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呀?”她们班的学生抽到的题目是一年组女老师里短头发和长头发的比例是多少? 其实这个问题挺简单,只要对年组老师熟悉就行。可问题是这人一紧张脑袋就不会像平常时候思路那么清楚,稍不注意就可能落下了一个两个老师,这答案也就错了。 三班学生分的问题是学校从上数第四排房子右侧有几间教室?他答的是两间。正确答案是第四排房子是食堂没有教室。 四班学生的问题更叫绝,学校花坛里带颜的花叫什么名字?看到题的那瞬间,该同学判定这是写书错误,应该是‘学校花坛里带颜色的花叫什么名字?’这可难住了他,花坛里好几种花哪个都带颜色,这怎么答呀?琢磨了半天眼瞅着时间到了,逮了个最多的‘串红’写了上去。不幸的是他也答错了。这道题的答案是牵牛花也叫喇叭花,别名‘朝颜’,可不就是带‘颜’的花吗? 最终,李燕成了一年组唯一写出正确答案的人,又是第一名,赢得当之无愧。 这第一名的奖品是一条毛巾两块儿肥皂,比赛完当场就分发。李燕手里托着肥皂,上头放着条叠得四方形的白毛巾。东西虽说不值得几个钱,可胜在是自已努力所得,心情那是相当的爽。连上着台阶的脚步都比往常轻松利落不少。 “呀李燕,得奖品了?”又软又娇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迎面一个丰腴打扮成熟的女生从台阶上往下走。 李燕抬头一看,是班上的陈红霞,习惯了她过于熟女的打扮,在靠近时闻到那一身的香气和她波涛汹涌的上围还是稍稍感慨了下,还真是‘熟’啊。 听其他同学说这陈红霞家里相当有钱,她爸是开煤矿的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娇惯的了不得。单从她身上经常更换的各式华丽的衣服和手上的玉镯、脖子上的珍贵项裢就不难看出端睨。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哪有几个带得起这么名贵的手饰,再说以学生的身份没有足够过硬的后台,又怎么会让老师看见也装看不见,不许佩戴首饰的校规对她来说就是一纸空文。 要说这陈红霞穿戴牛气归牛气,倒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跟班上的同学处得还算是和睦,并没有出现什么以势压人的行径。要说她除了风流一些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当然,‘风流’这个词不是李燕给评定的而是全班公认的事实。陈红霞长得很不错,黑眉凤眼翘鼻薄唇,皮肤也白皙细腻,身才丰满,尤其是那对大胸稍跑动起来那才叫个雄伟壮观。这样的她却留着纯情的直长披肩发,发质乌黑油亮,抬手轻撩发尾,凤眼轻眯那才叫个风情万种。 这样一个尤物在一群留着清汤挂面头,稚嫩青涩的女生堆里无疑特别的吸引男生眼球,一年级的男生还好些,有的年纪小还没完全开窍,中二中三的男生大多发育成熟,对异性最是好奇易冲动的时候,那见着了陈红霞无异于见着鲜肉的狼,那眼睛嗖嗖直冒色光,明目张胆也好,眼角偷溜也好,总之是对她那高高耸立的两颗肉球充满了兴趣。想也知道这帮男生背后不知道怎么YY她了。 同桌蔡颖跟李燕偷偷说,班上有人看见晚自习的时候陈红霞跟高年级的男生在操场的篮球架子下面搂在一块儿亲嘴儿,那衣服都脱了一半儿了,也不嫌臊得慌。 对于这种桃色花边新闻李燕听听也就算了,风流不风流的那是她陈红霞自已的事,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两人仍旧维持着良好的同学关系,偶尔说上两句碰面打声招呼,就像现在。 “嗯,是啊。”微笑着应了声,抬脚拾阶而上。 “哎,等一下——”已经错开身的陈红霞又返回来,站到跟她同一高度的台阶上,青葱玉指指向她的脸,嘻笑道:“李燕,你这脸上都整上什么了?我这里有小镜,你自已照照吧?”从裤兜里掏出巴掌大的粉红色的小圆镜子递过去。 一头雾水的李燕怔愣的接过来往脸上一照,顿时忍不住的乐了,啥时候弄了一脸的‘雀斑’还不知道呢,想了下大概是刚才边跑边写答案,那钢笔水被颤悠哆嗦到脸上,小米粒大小的黑点倒也布置的挺均匀,打眼儿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你这是早上脸没洗干净还是怎么弄的?”陈红霞倒挺热心,随手拿起李燕手上那条刚奖励的新毛巾就往她脸上挺。 “没有,刚才比赛弄的钢笔水。”李燕解释着去接毛巾:“好了,我自已来吧——” 正说到这儿,耳朵后脖子内侧陡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下,她受惊的猛回头。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声音同时响声:“你这里还有一滴——” 李燕皱着眉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高年级男生,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可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骂他一顿,弄不好会反受其辱,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决定算了,只是憎恶的瞪了他一眼。 把手里小镜子还给了陈红霞,拿过毛巾转身就走。 只听身后传来陈红霞娇嗔的声音:“你干吗跟人家动手动脚,真色!” “我那是好心告诉她一声别忘擦了。”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儿心思,看人家好看想占便宜,吕乐,我可跟你说——”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李燕去了水房拧开水笼头把脸好顿的洗,尤其是耳朵后面被碰了的地方搓了好几遍,就差没搓吐噜皮了,一想到刚才被个陌生男碰触了就觉得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的慌。某些想忘也忘不掉的记忆像重放的电影片,不断在脑海里回映闪现。闭了闭眼睛,强自压下那阵阵窜上来的恶心感。大口的灌了两口凉水咽下肚,凉意冲淡了不适感。 “李燕,你怎么了?” 门口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李燕猛的直起腰,眨了眨眉毛滴落到眼睫上的水珠,用力过猛造成眼前短暂的失明感快速的恢复,陈旧脱皮的门框里站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一身老旧经过裁改的中山装已经洗得发白的,平凡的长相沉稳的气质,家境贫寒却成绩优异,他不是别人正是一年二班的班长吴玉良。 “哦,没事,班长你过来吧,我用完了。”李燕撤到一边,把水笼头让出来好给吴玉良打水。后者把手里的水桶放到水池里拧开了笼头,把搁放在台子上的毛巾递给李燕:“你的毛巾吧?” “嗯。”李燕点点头接过来胡乱的抹了把脸,就朝外面走。 “……心情不好就回去吧,今天晚自习也没什么辅导,老师那儿我替你请假。” 李燕顿了下,没有拒绝的道:“那谢谢了。”现在她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就算是免强上晚自习也多半是干坐着学不了什么东西,倒是不如回去了。 回到教室简单的收拾了下课桌,跟同桌的蔡颖打了声招呼,又在一班门口看见了龚霞知会了她一声,下了台阶往校外走。 这时候已经将近五点钟了,操场上尽是活动和往返于食堂、宿舍、教室的学生,李燕从空档处穿行着走到外缘,延着土坡往下走。刚走到三分之一,迎面过来辆变速车,‘吱嘎’的声停在了跟前。 “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燕稍感意外的看向来人:“勒小东,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问问你那个军大叔那边有消息了吗?”两人这一对脸儿,勒小东轻咦了声:“怎么回事儿,眼睛这么红,你哭过了?”再一联系她这个时间往校外走,当即沉声的问:“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打从认识她开始,从来没见过她像别的女生那样因为某件小事儿哭过鼻子,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不痛快? 李燕一怔,不算觉的摸了摸眼睛,她以为拿冷水洗脸已经把痕迹洗掉了,想不到还是露了一些。难怪刚才吴玉良看出她心情不好,多半儿也是因为眼睛的问题。 “哦,没有,我——” “别告诉我你眼睛里眯进了沙子,当我白痴啊?赶紧说怎么回事儿?”勒小东把车支上,凑到近前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根据自已的判断得出了结论:“像你这种老实的好学生老师肯定不会批评,是班上同学给你气受了?女生还是男生?”之所以这么问是女生有女生的教训办法,男生有男生的教训方式。 人在脆弱的时候对于别人的关心特别的敏感,就算清楚的知道要尽可能疏远他,可在这一刻李燕却从心底里觉得温暖,不自觉的语气变得柔和道:“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勒小东不无怀疑的又注视了一阵,见她真的不想说倒也不再逼问,只是叮嘱了句:“要是有事别憋在心里,时间常了对身体不好。” “嗯。” 可能是这样的关心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感动,又或者是这一刻良好的气氛让她为之心软,总之是李燕没向之前那么强烈反对,觉得有个熟悉的人陪在身边倒也不错。 季云倒很守信,第三天就给了消息,他在跟李燕和李吉昌分开以后当晚就坐着火车去了S市,专门找到了认识人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经过鉴定手上的矿石确实像李燕所说是紫晶石。虽然有一定市场价值,但跟正规的宝石还是有一定差别,价格上也低出许多。这些全都打听妥当了后,他直接又返回了凌水镇,把这事情跟李燕一说,后者坚持要到原产地去。于是,季云又把电话打到了部队上,联系好了常涛,五一假期的时候到他老家去走一趟。 本来这次李燕是打算跟她老舅一起过去,可是崔文武已经答应考上师专的未婚妻郑圆月要带她到周边的几个市转一转。考虑到两人分隔两地好不容易有聚在一起的机会,李燕可不想来个棒打鸳鸯再受埋怨,决定实在不行就拉着她老爹一起去。这倒不是因为她胆子有多小,主要是觉得她根季云不算太熟,既便有她三爷大儿子那层关系在那,可到底也只算是初识,再说人家是军人,放次探亲假也不容易,她总不好让人家为了她这点儿事再耽搁过多时间吧?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季云真的不去,让她自己跟着不认识的人走这心里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既便那是个当兵的,也无法抹除不安的情绪。只要涉及到金钱货物,任何可能性都能发生,谨慎些还是好的。 这些想法都仅限于见到勒小东之前,在心底里柔软的那部分被他这几句关心触及的那一刹那,李燕突然改变了主意,冲着他轻柔的一笑:“勒小东,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去S市做鉴定吗?那我问你,再远些你敢不敢去?” “开玩笑,什么远地方我勒小东不敢去?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外太空月球上只要你敢去我就敢跟,怎么样?”西沉的太阳金黄色的余晖照在少年脸上,镀上淡淡的一层暖光,整个人越发显得神气飞扬,映显着那妖孽般的脸庞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呼吸为之一滞。胸腔里那颗小心脏慌得快要无处安置。 李燕不得不承认,勒小东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杀伤力,难怪古代会有妖颜祸水这一说法,这长得太妖孽了的确容易让人迷失理性,好在他不是个女的没生在古代,不然的话指不定得祸害多少男人了? 当然,这种想法她也就敢暗里想想,勒小东最生气的就是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儿,这要让他知道了肯定得炸毛儿。赶紧把心神拉回来,扳上正题道:“我找算假期去趟J市的达岭,你愿不愿意去?”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儿,全当出去玩儿了。来吧,你去哪儿,我载你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燕此次的J市之行遭到了李家人的集体反对,最强烈的就属吴芝兰,老太太一听说她要跟个半大小子出门儿,当时就拉下了脸:“燕子,你也是大姑娘了,处事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不是奶奶封建,这舌头底下能压死人,知道的好说你们是同学搭伴儿出去做生意,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呢,你是姑娘家不比小小子,得有个好名声将来才好找婆家,要是叫人背后指指点点沾上了坏名声,那就不好得喽(摆脱)了。” 职业女性当了那么多年,跟男同事一起出差也是平常事,男女大防这种老思想李燕真是多少年都没听人唠叨过了,在吴芝兰提起之前她是真没往这上头想。本来寻思着跟家里人交代一声,哪知道竟然引起老太太这么大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争取了。 平常崔玉凤跟吴芝兰是两代人,对于同一件事很少会有相同的观点。只是这一次却非常赞同,她倒没有太生硬,而是和缓的语调道:“我说燕子,你奶她说的对,你们半大小子半大姑娘就这么一起出门确实会招惹来口舌,你看咱们家现在的条件也不差哪,你那百货大楼的生意也挺不错,还有和你老舅弄的大棚和煤矿也都挺挣钱,实在是用不着再这么幸苦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我看这次就算了吧?” 两女人都是这意见,李大中也不是很赞成:“爸也不同意你去,先不说你跟谁一起去,我听人说达岭那地方人野,你个姑嫁家过去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以前为了捣腾服装李燕南下北上的也没少跑,家里人虽然也不赞成但是没像这次这么激烈,归结到底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于她的这个同伴儿上。对于她奶她爸妈来说勒小东虽然也算是熟悉,可毕竟性别在那里摆着,这么大年纪最是容易冲动犯错误的时候,也难怪这仨人儿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仅再一次的埋怨崔文武重色轻外甥女,什么时候讨好未来老婆不好非得赶在这时候?嘀咕归嘀咕,总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才行。 “爸,要不你就陪我走一趟呗?” “都说不行了,矿上这阵子挺紧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根本走不开。”李大中皱紧着眉头道。 李燕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前一阵子她爸后开的那个矿上出了点儿事故,好在只是两个工人受了点轻伤没太大事儿,只是上头下来个检查团要重点检查一下这个矿。这时候要是走了,检查团的人找不到老板,这要是气儿不顺再把矿给封了,那损失可就大了。他在的话还至少可以找人活动活动。 见她不放声,崔玉凤道:“我可警告你燕子,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偷摸跑掉,你要想那么做那我干脆把你剃成秃老亮让你出不了门儿。” “剃光了头我也照样能出去,戴个假发不就行了吗?”李燕觉得她妈的主意实在是缺少新意,没听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句话吗?她要想出去怎么都能出去,这个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这又不是古代。 “还敢顶嘴?反了天了你,说不准就是不准,听见没有?”崔玉凤也看了,对她这个主意特正的大女儿这好声好气的根本没用,就得来点儿凶的。 “你妈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燕子?”吴芝兰拿着她长年干活硬得跟个木棍的手指头戳了戳李燕的脑袋,俨然还把她当成小不点儿的时候。 正在两女人逼着让她回答的当口,李吉昌背着双手晃悠悠的从外面进来。李燕一下子像见着了救星,赶紧跑过去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三爷,他们都不让我去,你帮我说句话呗?”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有些撒娇的口吻道。 “行,那三爷就帮帮你。”李吉昌坐定靠着椅背笑呵呵的道:“我说大中啊,你们三个就别担心了,我陪着燕子他们一起去。” “三爷?” “三大爷?” 看着由老到小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李吉昌更乐了,缓缓的解释道:“我其实早就打算好了,这次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正好跟着一起去当梢儿(顺便)溜达了。有我跟着着一起去,你们就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去。” 李大中道:“三大爷,我们倒不是不放心,只是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跟着一样的颠簸,路是稍有些闪失我们也没办法跟三大娘和大俊他们交代啊?” “是啊三大爷,你别听这丫头的,一天心野的没边儿了,得好好管管她,再依着她的性子来将来真得像我妈说的那样连婆家都不好找了。”崔玉凤瞪了眼李燕,后者吐吐舌头没放声。 李吉昌露出慈祥的笑容,拍了拍趴在扶手上的李燕的脑瓜顶儿:“你们别不意足(知足),燕子这么好的孩子到哪儿去找,谁要娶回家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恐怕到时候不是担心她找不着婆家,反倒该烦成堆的煤婆推不出去屋了。是吧燕子?” 李燕把胸膊一挺,艮艮着脖儿道:“那是,知我者三爷也!”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行了,既然你三爷替你说情那你就去吧。不过可有一样儿,路上你得听你三爷的话,听见没有?”李吉昌到底是长辈又早有打算,崔玉凤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也就同意了。 李大中那里听说李大俊的那个战友也会一道去,倒是打消了之前的顾虑随即点了头。 至于吴芝兰虽说还是持反对意见,可是大伯子这么极力支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着李燕时刻注意,尤其是晚上睡觉别忘记了锁门等等一系列的锁事。 第二天下午,也是五一这天,李燕跟李吉昌、勒小东、季云四人一起坐上了开往B市的列车。 开始李燕还有些担心勒小东那爱记仇的脾气会跟季云处不来,这要是两人在车上一言不合在火车上再打起来可就麻烦了。哪知道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在陌生人面前,勒小东表现的相当有家教,得体的微笑,不带称号不说话,季叔长季叔短,相当的热络。对于李吉昌那更是没话说,亲热的喊着三爷,不时说着笑话逗老爷子开心。一路上那是相当勤快,有什么需要走动去办的事,腿脚麻利的全都抢先一步去干妥,像是打热水、倒果皮全他一人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干惯了一样。 刚见面的时候季云纠正过一次,让他跟着李燕一起喊他季哥就行了。勒小东却道:“那怎么行,季叔是长辈,我们不能这么没礼貌。李燕,你也真是,季叔跟你开玩笑你就当真了,别再没大没小叫人说没家教,你得跟着我一起叫季叔。” 季云看着勒小东,要笑不笑的道:“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还是我,对吧勒同学?” 李燕或许看不出来两人之间隐藏着的火药味儿,李吉昌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没这个眼力,打从这两小子一照面他就看出来了苗头,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那较着劲的眼神可是骗不了人,以他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别看两人年纪差了十多岁,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季云年纪青青的就是上尉衔,听他儿子大俊说,他这战友可不简单,就拿这连长的位置来说吧,这还是他不想太过张扬招人嫉恨故意放慢手脚才有的结果,要是依照他的实力背景恐怕位置坐得还要高。别看他长得挺斯文儒雅像个温顺的绵羊,那层伪装下却是头真正的野狼。 再说这个叫勒小东的小子,这长相实在是太出挑了。别看他年纪不大,心机倒还挺深,就算是对季云充满敌意却能放在肚子里,在称呼上做文章,明里暗里示意季云,你年纪太老跟我们不是一辈的人,就别再有那不该有的心思了。 其实,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子而言,季云绝对算得上是个强劲的对手。那可是军队里走出来的强者,就算一身的锋芒被他很好的掩饰遮挡起来,明眼人仍然能瞧出端睨,更别说他在直面对手收起了伪装正面直视的那瞬间,连他这个老头子都感觉到了那股冷冽气息,就算这样仍然没能让勒小东这小子有半点退避,那狭长的凤眼里尽是无惧的傲色。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光凭这一点他就绝不输给季云。 李吉昌看向正坐在位置上低头剥着核头仁的李燕,这丫头平时挺精挺灵,赚钱也是把好手,可在感情问题上却迟钝的可以。硬是没觉出他们俩人的暗里眼神已经拼杀了多少回合了,还在为两人友好的相处而感到高兴。 尽管清楚的把这些全都看在了眼里,李吉昌却没打算跟李燕点破,只想让她自己去领悟,这样得到的结果才更加的甜美。现在她还小,这人生实在有太多的乐趣等着她去体会,当然也包括被这些小子们追求,优秀如她未来绝不会缺少性性的追求,季云和勒小东将是其中之一之二,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好小子最终能把这丫头娶回家,他这把老骨头尽量多活些年头,终会等到那一天。 J市距离凌水镇所在的D市约有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抵达J市时正是早晨六点多。四人下了火车在出站口遇见了过来接站的常涛,他是个身材中等面色黝黑体形壮硕的青年,季云事先跟他联系好了他昨天下午就从B市乘车到了J市,找了这有旅馆休息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就过来接站。 达岭距离市中心还有两个多少时的车程,五人找了家快餐店吃了早饭稍做休息就赶往达岭。 达岭是个县,常涛的家在达岭一个叫步景的村子,从达岭到步景所在的镇上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坐着牛车到村子里时已经十二点钟了,正赶上中午吃饭。 常涛之前就把电话打到了大队上,家里人已经知道他要带人回来的消息,只是时间上有些捏不准。五人到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常涛的爷爷、爸爸、妈妈和小妹刚坐到饭桌上,听见外面的动静全都放下手里碗筷出去迎接。 对于常家人而言,来的这几个人除了是常涛的部队领导就是可能的买家,哪能不热情招待,想当然这顿午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尽是当地的名吃好菜。对于这里的一般农家而言,掂掇出八道菜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吃罢中午饭后,李燕就提出来想看看那些石头,常涛他爸就打开木头箱子从里面拎出来个装着一截的面袋子放到了木板钉成的矮桌子上,挽开袋口方便大家端看。 几个人里头季云去鉴定时稍微接触性的知道了一些常识,再就是李燕知道的多一些。其实说穿了也没有多难,主要是看紫晶石的个头、颜色、通透度,颜色越紫、通透度越好、个头越大的就越值钱,与之相反的就便宜。 常涛家里这些数量上是不少,足有四五斤,只是都不是个体全都带着底座,需要收拾一下,大概也就能出个一斤多的样子。品质上也是一般,只有个别两个还可以,如果按照ABC等级来说,这两个免强够得上B++的标准。 “常大叔,只有这些吗?”李燕把视线从晶石上撤回来,抬头问道。 “是,我家里就这么多,现在村里人都到河边去捡,现在已经很少再能捡着了。不过,我听他们说这东西既然是发大水冲下来的,肯定上面有源头,这两天就有人顺着往上摸,看能不能找着,要是能就好了。”常涛他爸充满了期翼的目光看着李燕:“我说姑娘,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李燕看了围坐一圈儿的几个人,知道他们也在好奇,便简单的讲解了下怎么区分和收拾整理。然后指着一堆原石道:“这些除去底座废料也就能出个一斤的量。”然后指了下那两块特意挑出来的晶石道:“这些里头也就这两块还行,我是按斤收购,这样的品质我可以给你们出五百块钱。” “五百块?快赶上咱们家大半年的收入了,这石头这么值钱呢?”常涛的妈一听可乐坏了。 家里能格外多笔收入常涛自然也高兴,可是之前季云跟他大概说了下行情,他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数,也知道李燕没少给,换了旁人未必会出这么高的价钱。 果然,就听李燕又道:“这个价钱也仅对你们一家,其他的不会这么高。”她很清楚,以后要是经常过来收购得有个这样的落脚点,怎么样也得给人家些好处,不然的话就算是有季云这层关系罩着,人家也未必会帮得心甘情愿。 当然,她也不能完全为了人情而不顾自己的利益,虽然高了点儿却还是有利可图。价钱方面她是衡量再三才做出的决定,以后可能还会有人过来收购,她定的价已经相当合理,并不担心有人会高出太多。 常涛他爸有些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你是涛子领导带过来的人,哪能让你们吃亏了,还是少一些。” 李燕摆摆手道:“常大叔,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不需要担心,我既然能出到这个价钱就自信赔不了。只是有些可惜你的这些晶石品质不是很高,要是能达到一级货,卖上个几千块钱根本不是问题。你说已经有村里人去找源头了,那就抓紧些,要是真的找到了矿脉那你们这个村靠着这些晶石可就能致富了。” 常家人仿佛看到了那样的景像,脸上都挂着笑容,全都是一副渴盼的模样。倒是常涛先反应过来,让他爸去村里宣传一下,让有晶石的人家想出售的就收拾好了拿过来。 整个下午碌碌续续有人拿着或多或少的晶石过来,常家形成了暂时性的收购处。在这些晶石里头,好坏品质参差不齐,有的人三斤多才卖了六百块,有的半斤就卖到了一千元。这里头有个鹌鹑蛋大小的单晶,达到了A+品质,李燕出手就给了一千二,把卖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要知道这差不多顶上一般人家一年的收入了,就这么块石头,都快赶上金蛋子。 在这次的收货过程里,勒小东给李燕打着下手,掌握其中的门窍,倒也懂了不少知识。碰到一般的货色也能定出价来,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 李吉昌跟着常涛的爷爷在旁边搬了凳子坐下来,喝着水唠着嗑看着热闹,好不惬意自在。 季云也没闲着,被李燕按排了付钱的工作。临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五万现金用着绿色的牛皮袋子装着,让他干这个绝对是种信任,不用多说谁都明白。这也跟他军人的身份不无关系,稍有歪念头的见到一身军服的他直接就是种震摄。 这次之行李燕并没有太多打算,主要就是想趟趟路子,能收到多少算多少。常涛他爸说的村人找寻源头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谱。之所以对紫晶石比较熟悉,那是因为上辈子李大中被堡子里的本家哥哥拖着一起做了一年多的晶石生意,耳濡目染的也就学会了。当时他们去的地方就是这达岭县,具体位置虽说不知道,可听她爸说过,那地方就是发大水土下来的晶石,后来追到了源头找到了矿脉,整个村子的人都去采挖。这点跟步景村的情况完全一致,*不离十就是这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知道是步景村人的运气好还是李燕一行人的运气旺,在他们到来的第二天上午,晶石的源头就被村民们找到了。那是距离常涛家所在的地方两里地远的一座叫景山的山脚下。消息一传开,村民们以家为单位全都扛着镢头、镐、铁锹纷纷聚集到那里,开始寻着晶石脉采挖。 李燕他们四个在常涛家人的带领下到过现场,看见到处是疯狂开挖的景像,那一簇簇六棱形的朵朵晶花看起来是那么漂亮,勾引着人们不断的挖取。 既便是这种晶矿被新发现无主的情况下,四人里谁都没有动念头加入其中。他们中没有一个笨人,又怎么会看不出那些村民们明显带着防备的眼神。要不是他们是收购人,怕是早就被联手赶出去了。在巨在利益面前,村民们保持着一致对外的默契态度,只要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着属于他们每个人的利益。这种排外性是在巨大利益面前快速形成的规则。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收购,那他们绝对是不会反对。 李燕带来的五万块现金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用光,不光这样,还格外跟勒小东借了两千块,季云表示如果不够他手里还有,李燕说已经可以了不需要更多了,当天几个人就离开了步景村返到了J市,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到达B市的时候,李燕拒绝了李吉昌想叫他们去家中休息一晚再走的好意,坚持和勒小东先去S市探市场的决定。李吉昌见她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反正B市到了再有两小时就坐到了S市,到时候会有勒小东家的亲戚接站,而这一路上他也对勒小东和李燕的行为处事有所了解,还是比较放心。 季云那里虽说心里不舒服,可也知道逼得太紧会把人给吓跑了的道理。李燕年纪还小,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倒是不差这一次。加上部队那边也确实该回去了,也就没发表意见。车到站后,带着常涛扶着李吉昌跟李燕两人打完招呼就下了车去。 其实李燕跟李吉昌说有勒小东的亲戚接站的事完全是瞎编的,目地就是想让他放心的下车。两个小时一恍就过去了,两人拎着包出了站台直奔市区。 来之前勒小东已经弄清楚了这位堂爷爷家的确切地址,只不过李燕却不想利用他的这层关系,宝石店有很多家,挑着稍大店面的两家进去试探的问了问,再三比较最终确定了一家店,这里的经理是个韩国人,四十多岁,身边配着个年青的翻译。综合比较来看,他出的价钱最高,两方约好下午过来进行交易。出了宝石店,为了安全起见,李燕和勒小东特意在附近找了一家较大的酒店开了个房间,带上了房门第一时间把牛皮袋子和背包里的紫晶石倒在了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上,紫色的晶体被映衬得越发醒目耀眼。 李燕从这一堆紫晶石里挑选出品质最好的那几颗单独放好,跟着又和勒小东一起把剩下的所有晶石分级别类包成小包一一装进袋子里,勒小东见她并没有把最先挑出的那几颗放进去,好奇的道:“怎么,那几颗这次你不打算卖?” 李燕也不打算瞒他,点点头道:“是,我想留些好的在手里,这东西说不准将来会升值。”不是说不准是肯定会。 勒小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手上有了闲钱奢饰品的消费就会提高,凌水镇这种小地方还不明显,像是城市里的女人们身上不戴个两样首饰都没脸出门,这种紫晶石看起来漂亮耀眼,镶在戒指、项链、胸针上会很吸引人目光,将来一定大受欢迎,应该说升值的空间很大。” 从小就接触古董的家伙当然不会是目乐短浅之辈,他能想到这些李燕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被他过于夸张的说话逗得直想发笑:“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怎么没有首饰戴就都出不了门了?城里的女人被你说的虚荣心也太强了,你不怕她们联合起来挠你啊?” “那怕什么,反正你这里有一堆的晶石,随手丢给她们两把还不把她们砸蒙了,哪还有心思找我算帐,高兴都来不及。” “的确,这世上几乎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待会儿提醒我拿两块好的出来到他们店里头打磨几个戒面和裢坠。” “干什么,想送给谁吗?” 李燕点点头,没多做解释。 两人弄妥当了晶石又出去吃了点饭,一点多的时候两人带上东西斜穿过马道,到道对面的宝石店里去,那个韩国经理守信的等在办公室,买卖进行的很顺利,带着去的全部晶石卖了六万四千块钱,除去本钱和那几颗品质好的净赚一万二。 两人在S市未做停留直接就返回到D市,等到了凌水镇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到了自已的一亩三分地儿,就算是再晚些也不怕了。勒小东雇了辆接站的摩的,把李燕送到老李家大门口这才放心的坐着摩拖回到街里。 对于李燕来说,这次的达岭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赚了一万多又攒了几块好晶石不说,重要的是趟开了路子,往后再去就顺畅多了。她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季云的帮忙怎么都要感谢一下,李吉昌那里也要有所表示,怎么说人家也是看着跟大俊叔的战友情份才会这么不留余力的相帮。至于勒小东倒是好说,让她妈给做身衣服就行,又能还人情又能打广告,正好一举两得。 此时的李燕完全没有察觉她在不自不觉间已经把勒小东划为‘好说’的近者自己人的行列,就连亲切如李吉昌这样慈祥的长辈也没能得到这种待遇。 假期结束前,李燕装了四颗打磨好的晶石戒面和两个项链坠拿到金店去买了戒指和项链镶好拿回家里,送了一套给崔玉凤,另外两枚戒指让她做主,如果想送什么人就送,不想送就自已留着。还有另外一套李燕打算送给崔文武,郑圆月也快毕业了,明年估计就能结婚,首饰戴上这个绝对是脸上有光。 这次的达岭之行,是他们这对舅甥两人组第一次分开行动,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等到他结了婚有了老婆的牵扯这种事会更多。现在暂时来看还没有出现什么矛盾,可这并不代表着以后也会这么一直走下去。老人俗语说的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足见妻子对丈夫的影响力有多大。当然,并不是说郑圆月她这个人有多么不讲理,多不好,相反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这种事谁也不敢说就不会发生,涉及到利益难免会出现矛盾,以往崔文武单身时可以不用想这个,成家了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意味着他的亲戚圈范围增加了,就算是他老婆没有意见,老丈人家那边的亲戚随便谁挑拔一下都可能有引发不必要的猜疑和矛盾。为了利益合伙做生意的亲戚间大打出手,这种例子李燕也没少见,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就只有见好就收,不想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再提出来,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崔文武回来那天李燕就把首饰给了他,并把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崔文武起先还挺高兴,一听说她要把小矿转让出去,顿时又惊又愣:“燕子,小矿这么挣钱为什么要把它卖掉?” 就知道他会提出疑问,李燕道:“老舅,你看现在大家都在拼命的开矿挖煤,而购买的量却远远跟不上这样的速度,难道你没觉得现在的利润远没有前两年多吗?” 崔文武点点头:“嗯,这个倒是,不过那我们也挣钱呐。” “暂时是还挣钱,可我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问题,会有大量的煤销不出去形成积压,到了那时候想要撤出来就难了,倒不如趁着现在行情还好把矿卖出去也能要个好价钱。” 根据以往的经验看,李燕的话几乎都是对的,按照往常崔文武都会言听计从。只是这次他想到了明年就要成家了,花销上也会增大,一旦小矿卖出去收入会减少一大半,这让他很是犹豫。 光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在顾虑什么,李燕越发觉得自已这个决定是对的。旋即开口道:“老舅,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我们也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卖掉小矿得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了,你手上现在握的钱是平常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目,你还在担心什么?再说你不是还有八个大棚和新街两间商铺吗,退一步讲将来你和郑圆月开个商店也能混个吃喝,何必冒着风险再经营下去?要是真的被我说中了,采出来的煤卖不出去,到那时候恐怕就不是赔钱的事了,光上火都上不起,你说呢老舅?” 崔文武用力的吸了口烟,用力把烟头掷到地上踩灭:“那好吧,就听你的卖小矿。” 李燕松了口气,不仅感慨合伙容易散伙难,她老舅这还算是好说话,换了旁人指不定得多磨叽了,头一次意识到合伙做生意的弊端。而这只是浪费些口水,真要等他结婚以后恐怕麻烦事会更多,再一次的赞了声自已识实务做出的英明决定。 崔文武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李燕的真正意图,忽略她口中单指出他的那八个大棚的用意。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现在煤炭生意还是不错的,小矿要出手的消息一传出去,很快就有人上门想要购买。崔文武按照李燕的意思进行公开招标,把想买的人聚一起,价高者得。最终小矿卖了个很不错的价格。 李大中手里也有两处矿产,在知道女儿和小舅子的这个决定后也认真的考虑了,加上李燕不留余力的解析,最终也做出了跟他们一样的选择。 处理完小矿后,李燕又提出大棚的事,两人也一起经营了这么久,什么都已经上了轨道,分开也没有什么影响。再者她秋天就要上初二了功课会越来越繁重,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再去管理,李家的这十二个棚就交给李大中,反正他暂时也没什么事干。 两人一起组合了这么久,冷不丁说要分开崔文武有些不适应,心理感觉不太得劲儿,可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独自的时候认真思考了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李燕误会了什么?思来想去也就是她去收购宝石他没跟着去,会是因为这个让外甥女生气了?可又觉得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已经这么定了再想别的也没用。这几年能赚这些钱也多亏了李燕,他不是个忘本的人,就算不在一起合伙,可亲戚血源还在,将来还是要好好相处,跟从前一样来往。 当他把这些心理话都说出来以后,李燕觉得挺欣慰,到底是没有看错她这个老舅。解释了几句,说明了自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让他不要多想。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还是可以一起商量,他们可是亲舅舅外甥女儿,至近的亲人。 有了她这番话崔文武才算是解了心结,不再像之前那么耿耿于怀。开始慢慢跟李大中一起把重新转移到疏菜、水果大棚上。 李燕先是结束掉小矿,跟着又把大棚的事交出去,她的目地很明确,那就是尽理空出时间来,学习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收购紫晶石只算是一方面,还有更大的动作将要进行。 五月末到六月份这段时间里,李燕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趟县城,她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逛街。这个逛街可不是为了买衣服鞋子,而是单纯的走步逛地形。作为K县人李燕却对县城并不算太熟悉,上辈子从凌水一中毕业以后就直接到D市读中专,后来工作去了L市,除了每年过年前偶尔陪着她妈和家里人到县城里买过年穿的新衣服外,几乎从不踏足县城,东南西北根本分不出来。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在县城读一中的李佳领路,她和她妈就负着跟在后面走就行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县城她最熟悉的就是那趟步行街和来往坐车的客运站周围,对于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重活一次后,倒是和崔文武在县城里摆了一段时间的地摊,又干了一阵子的批发,可到底也只是那两处固定的地方小范围的了解,整体还是说不上熟悉。 既便是有了些以前的记忆,可那也是后来县城的面貌,跟此时那是完全的两个概念。所幸现在的客运站刚建成不久,多年后也一直保留着没有拆除,这倒是可以做为地标来两相对比,大约的估计此时的县城跟后来的差别。 打从年前的那趟L市之行回来,李燕就掂记上房地产行业这块儿肥肉。做为升斗小民,当初她可是费劲巴拉的才攒够了首付的钱,在L市做了将近十年的漂民才算终于有了属于自已的窝儿。就算这样,沉重的房贷也让将才组成的小家庭倍感压力。直到那个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条件好了起来,这才不用每个月再算计着花钱。 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那么幸苦,有了能力却不仅仅再限于一套五十坪米的房子就心满意足,既然已经清楚的知道后来楼市的发展,那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样赚钱的大好机会? 九二年的K县经济发展还处于相对滞后的状态,印像里的那些高楼大厦现在大多还都是些平房瓦屋,几处繁华地点还没被开发出来,有的稍显雏形,有的根本还很僻。 李燕转了这几次的辛苦并没有白费,最终选定了两处地点,一个是离车站东侧七八百米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空出来的房子破旧不堪。这年头的小县城又不流行出租房子,没有人气儿的空房破窗坏门显得特别凄凉。别看现在是这副败落的模样,再过不久这里将取代原有的商街,座成县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后来的步行街就在这里。 利用这段时间的了解,李燕差不多弄清楚了哪些人家想要转让房子。像是这样水准的老房子,根本不需要多少钱,大约五六十坪的小平房价格在两三万之间,稍大些的五万块之内也能拿下来。粗略的统计了下,有卖房意向的约有十三四家,心中有了个大概,接下来就该抓紧时间开始收购。 几十万的数目对于现在的李燕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关键是她还没有成年,有些事办起来不太方便。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也只能让她妈出面。 崔玉凤在知道李燕要在县城里买房子并没有反对,相反还很支持。她这个女儿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却每次都眼光独俱,相当有生意头脑,光凭这点她就该大力支持。 经过母女俩的共同努力,同各个户主的相继交涉,最终李燕买下了这片老区的九处房子,总面积有六百多坪,共计花费三十二万四仟元。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而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处却正相反,选择在了最好的地段上某处正在兴建的商品房,才刚打了地基,李燕却毫不犹豫的对照着沙盘直接砸下八十万,买下了一整幢楼。这样的举动实在有够豪气,让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李燕可不管这个,她只知道就是这个小区未来成为了整个县城里楼盘的典型,开发商随后又盖了三期,每一期都是当时的最高价。这一期的房子更是一路飞涨,这在楼市整体的春天还没有到来时,不可不说是一种奇迹。把这两处房产全都敲定后,盛夏就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四十多天的暑期长假。 在此之前李燕就已经有了打算,在南方那边打来最新流行的服装样品后,从那一包五颜六色的衣服里独独挑中了一种。那是一种纯黑色带着脚蹬的弹力裤,价格很便宜,样式也简单,而李燕在看到它时却上明显眼前一亮。不为别的,实在是这种弹力裤她太熟悉了。当年最流行的时候,有那么一句话叫‘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都穿弹体裤’由此可见这种裤子流行的程度。 这种裤子能够风靡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第一,它价格便宜只卖二十块钱一条,绝大多数人都买得起。第二,它穿起来没有任何褶皱,蹲着蜷着也不会起包,又合体又舒适。第三,它没有年龄身高体形上的限制,本身有的弹力完全随个人身材体形而变。以上这三种成为它迅速流行起来又保持几年不衰的最重要因素。 正是因为考虑到它日后的需求量,李燕购进了大批量裤子,除了批发给了固定的商贩,剩余的则全部放在了百货大楼的仓库里。夏天只要一过,就是这种裤子的天下了。 这些都按排妥当了之后,接下来就准备再去趟达岭。卖掉小矿后空闲下来的时间也多了,这一回李燕叫了他爸李大中一起去,省得再有先前那些个顾虑。哪知道临走的时候,竟然在车站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勒小东,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也要去步景。 到底要不要这么巧?关于这个问题李燕不想去过多深究,那腿长在人家身上,他爱上哪上哪去呗。再说,那些晶石又不都是她家产的谁想过去收购根本不是她所能干涉得了的。就是明白的问了,肯定也得被他咽回来,还不如干脆来个不放声得了。 两面都是熟人,又是去同一个地方,自而然的就坐到了一起,聊天说地的一路上搭伴儿就到了目地地。 同上次过来时隔两个月,步景村里明显的变得热闹,时常会碰见操着外地口音的外来客,跟他们三人的目标一致,全都是来这里收购晶石的二道贩子。 经过这段时间买卖的经验,村民们也都开始对自己手上的晶石定了价位。收购者们如果是看好了货,就会跟对方商谈价格,合适的就买走,不合适的就放弃。毕竟超出太高,就算是货好也没有多少利润可图,谁也不愿意做那赔本的买卖。 李燕他们三个到来的时候,有个村民已经是第六次拿出他采挖到的晶矿,前五次都没交易成功,问题毫无疑问的出在了价钱上。 他手里一共就有八块紫晶石,每个都像鸡蛋大小,外表上采挖的时候有些破损,看起来不太规则。李燕拿出了带来的强光手电往里面照了照,八块全都是乌紫透亮,实在是难得的好货,足以达到A+++的标准。 收起手电的那一刹那李燕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几块收到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了下价钱。 那个村民比了下手势:“八千七,少一分钱我都不卖。” 就目前的行情来看,他定的的确是高价,也难怪之前没有人愿意买。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李燕一样重活了一回,根本想像不到未来晶石会成倍数疯涨。 对方的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李燕也没废话,直接点钱收货。这么爽快的买家还是头一次见,那村民都愣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连还价都没有。 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她亏着了,李燕自己却最清楚,这么好的货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是再贵个十倍她也还是会果断买下来。也是因为这次事件步景村民都知道这些来收购的人里头有个长得好看又豪气的姑娘,只要是货色好她给的价格大都不会太低。 李大中这次跟着来也只是为了陪着女儿,没想到一见那些光闪闪亮晶晶的原石矿脉却动了别样的心思。 知父莫若女,李燕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着身边没人的机会跟他道:“爸,这矿山实在是太扎眼了,并不是光有钱就可以办成事,这里头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不是咱们这样的老百姓想买就能买的。你别看现在像是没人管没人理,再过阵子就会有人出面了,到底是归国有还是个人就该定下来了。我们得在那之前尽可能多收些货,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便买卖了。”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矿山要是能买下来就好了。”李大中又不是笨人,李燕这么含含糊糊意有所指的一番话他当然知道这背后的阻力有多大,并不是他能够屑想的。 这样的感慨是很多看见矿脉的人都发出过的,所谓金钱宝物迷人眼,看见一堆的晶矿就跟座金山差不多,鲜少有人不产生独占的心思,这倒也不足为奇。 李燕能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也全懒于两世为人的经验,因为她知道这时候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已经在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全面查封。政府和国外企业的介入,几经谈判下来会最终决定联合开采。正是知道这些,所以在那之前尽可能多的收购些矿石或卖或留,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两天后三人离开步景,坐上了通往S市的火车。 这次李燕收到了八万块钱的货,勒小东说是来收购最终却只花了五千块钱买了一斤多的晶石,跟前者相比他更像是玩票性质,完全没用多少心思在上头。 等到了S市,因为熟门熟路,李燕直接找上那家宝石店的韩国经理,除了留下那八颗顶极石,把其他货全都拿了出来。这家店还真是有实力,这么多的原石竟然一口气全部吃下来,光看这情形就知道不愁销路。李燕粗略的算了下,扣除各种费用这次净赚了两万块钱,那八块晶石还是格外的,短短只用了四天不到,不可谓不暴利。就连习惯挣大钱的李大中都不得不说这是个不错的行当。 而勒小东那边下了火车第一时间打车去了他那个做珠宝生意的堂堂爷家里。随后跟李燕和李大中在候车大厅汇合时已经是两手空空,脸上带笑。这不用多说了,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出师顺利。姑且不论他最初的目地是什么,赚到了钱总是件好事。三个人都心情不错的在大厅里候车。 S市是省会城市地方大流动人口多,尤其是九十年代初,像车站这种地方特别的混乱,时常会碰到打架斗殴这类事件。一早就有耳闻的李大中在来之前就有了准备,把他的那把蒙古刀带在了身上,出门在外的好防身。 李燕当然不知道这个,就算多活了一辈子可并不代表着她有足够的危险意识,当年的这会儿她还没心没肺的瞎作,整天泡在家门前那条小河里,不是捂鱼就是洗澡,连S市火车站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呢。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时候的车站跟后来没有什么两样,到处都是等车等到无聊透顶的人们。 直到她有些昏昏欲睡,肩头上陡然传来些力道把她给惊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勒小东把胳膊伸过来搂住了她,如果不是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和紧绷的肌肉,她真想问问他想干嘛?当着她爸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占她便宜,是欠收拾了吧? 只是这诡异的气氛却让她直觉的没有开口,顺着他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在整排的坐椅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散的站着好几个手里拎着木棒的小青年儿,有的不耐烦的踢着脚前尖摆放着的行礼袋子,有的拿棒子乱捅一气,更有的干脆无视旁边的目光,瞅着谁睡着了就过去直接翻衣服搜背包,丝毫不担心弄醒对方。有的人其实已经醒了,可摄于他们的淫威愣是不敢出声,驼鸟心态的继续闷着。 李燕瞬间清醒过来坐正身体,旁边的勒小东也察觉到了,放在她肩头上的手稍用力的握了两下,像是安慰让她不用害怕。紧跟着收回了胳膊,浑身戒备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已经站在李大中跟前的小青年。 李大中铺了张报纸盘膝坐在地上,左手上拿着本书,右手伸进了怀里,紧握住了那把蒙古刀的手柄,低敛目光状似落在书上,实则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稍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会做出反应。 那个小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斜眼瞥了下刚才还差点儿睡着的李燕:“你们一起的?”听这话的意思是冲着李燕来的。 李大中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在鼻子里‘嗯’了声。他本就长得一脸凌厉像,剑眉墨眼鹰勾鼻,这样拉沉了脸更彰显了这种气质。 小青年也就是混钱的混混流氓,并非什么亡命之徒,他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这样的道理,眼前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子,长得倒挺不错,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TM操蛋了,被他盯着总感觉脊梁骨后背冷嗖嗖,不自觉的让人发冷。 他在这一片也混了不少时间了,形形色色的啥样人没见过,他敢拿脑袋打赌,这两男的肯定不好惹。反正除了他们还有的是人,弄点钱出来还是不成问题,实在犯不上去冒这个险。 在三人的注视下,小青年转换了阵地去另一排坐位下手。 大约十几分钟后,这些小青年拎着棒子一如来时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有人出声或谩骂或嚎哭。这哪里是偷,简直就是明抢啊!还有没有王法了?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把偌大个候车室里弄得越发混乱不堪。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李燕长长的舒了口气,跟李大中道:“爸,我刚才真担心你们再打起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想想都觉得后怕,那些小青年加起来可有十多个,好汉难敌四手,好虎还架不住群狼,更何况他们人人手里都有棒子,她爸还赤手空拳呢。 李大中稍扯开些衣服襟,露出一小部分刀柄,道:“看见了吗,我这都准备好了,要是他真敢动手,那我也不会客气了。” “他们人多打起来肯定要吃亏,爸,再遇着这样的事就随他们好了,花钱消灾,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行了,别寻思了,都过去的事儿了。”李大中安慰了她两句,心里却在感慨,这小子和姑娘就是不一样,姑娘就是胆子小,再看刚才那勒小东两眼睛瞪得铮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能打架的小子,投过去的目光是难以掩饰的满意和赞赏。随即想到什么故意沉下脸道:“小东,你刚才是不是伸手搂燕子了?”他可没忽略掉那一幕。 勒小东一改之前冷冽的脸孔,嘻嘻笑道:“李叔你都看见了啊?”他只在陈述事实并没有太多解释,好像就是要引起人误会一样。其实刚才经历那一幕的人都能看出来,他那一搂绝对是安慰保护的成份居多。 李大中也不说破,半真半假的道:“这要是古时候像你这样碰女孩儿的胳膊,那就是毁名节的大事,得把人家娶回家才行。” 勒小东半点儿艮儿都没打,直接点头道:“行啊,我这就可以娶燕子,只要李叔你同意就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燕埋怨的瞪自已老爸一眼,他这是怕她将来嫁不出去,早早的就想把她硬塞出去啊,不带这么上赶子的好吗? 好在李大中知道适可而止,呵呵笑道:“你小子想得还挺美,想要我闺女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吧。” 这言外之意就是他同意了,就差在年纪上。李燕知道她爸这是看好勒小东了,把他当成准女婿人选了。无奈的直抽抽嘴,心里狂翻白眼儿。 这次的达岭之行可以说是有惊无险,总体还算是顺利。也是因为走的这一趟李大中对勒小东的印象特别好,回家就跟崔玉凤说起了这件事:“这小子不错,有眼力见儿脑子也快,还挺稳当担得了事儿,燕子要是跟他一块儿倒是不错。” “小东那孩子我也挺喜欢,懂礼貌有家教,知道叫大叫小,长得也好。不过,就是长得太好了我才担心,将来招蜂引蝶的在外面瞎整到时候燕子不得受气啊?” 一听她提到这事儿上头去,李大中立马没电了,谁让他有前科呢,实在是没有发言权。 崔玉凤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年青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图着李大中小伙长的帅,到头来受了多少气,遭了多少罪。就算他现在变好了,可那也抹不去以前的那些伤,只要一回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心酸。所以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她坚持反对女婿的相貌太好,认为那是不安定因素,不能让女儿再走她的老路。 就这样,这份过早议论起的配婚问题就算夭折了,症结所在勒小的长相问题,如果要是他知道自己长得太好反倒成为被嫌弃的借口,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吐血。 不过,就算这样李大中对于勒小东的好印像却没有改变,随后又去了几次达岭,也都叫上他一起去。因为有了候车室的那次经验,李燕也觉得多个人多些安全保障,也就没有太反对。当然,就算她反对也没有用,李大中先一步的就跟勒小东打好了招呼,定好了时间,俨然一副她才是外人的表现。 随后的几次都挺顺利,李燕依旧是跑着宝石店,勒小东则把他的那些货全都卖给了那个堂爷爷,可以说两人收获颇丰,大半个暑假里就各自赚了不下十万块。 勒小东也会来事儿,最后那次在他堂爷爷的那个珠宝店里买了一对蓝宝石戒指送给了李大中和崔玉凤,又给吴芝兰买了副翡翠耳环,把老太太乐呵的直夸奖他懂事儿。 家里三个老的都有礼物收就她自己没有,李燕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勒小东可能也看出来了倒也没腋着藏着,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横样道:“你不是说毕业前咱们俩不能有关系吗?” 言外之意就是要送礼物就是有关系了呗?李燕弄明白了,却怎么都觉得这话特别扭。 礼物不礼物的李燕倒是不在乎,只是觉得挺闹心的是该怎么还这个人情?要是送他爸妈和姐姐礼物倒也不难,可她不想送了东西还不讨好,柳絮云生怕她再勾引她儿子,这要是送礼过去无疑有讨好的嫌疑,这不是上赶着挨骂吗?这种事她可不干。 思来想去于其直接送礼倒不如间接让他赚钱,这人情也算还了又不会显得太张扬,李燕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燕简直有些崇拜起勒小东了,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事件的初始是她想还他个人情,借故去县城的那片老居民区,打算游说他买下个一两套老房,转过年就能得到一笔不错的补偿款,也算是抵销了他买那些首饰的钱。当然,她不可能直接跟他说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旁敲侧击的说她猜测这地方将来会有发展。 也不知道勒小东是有经济头脑眼光好还是完全相信李燕,对于她的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测竟然百分之一百的信赖,连艮儿都没打就直接道:“你说好那就买吧。”说的相当轻巧随意。 李燕以为也是,他手里光捣腾晶石就挣了近十万,买个三两万的房子还不成问题,哪知道事实的情况远非如此。 从县城回去的第三天,勒小东就把整二十份的购房协议摊在李燕面前,道:“能收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过段时间再看看。” 李燕吃惊的并不是钱的多少,几十万对于勒家来说还算不上是大数目,勒小东跟他爸张个嘴就能借到。问题是当初她费了那么大劲也才打听到十几户的出售信息,最终买到手里的不过九户。可人家倒好,就用了三天时间就收了二十户,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单纯的嫉妒已经不能完全表达此刻李燕的心情,直觉的就想把某人薅过来,使大劲儿的扳着他肩膀狂摇泄愤。你怎么就这么厉害,这么厉害,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想像着他被自已狂摇得快要散架跪地求饶的画面,李燕才算舒解了下郁闷的心情。她先前也知道勒小东在县城里有人脉,只是没想到在会用在买房子这件事情上。羡慕嫉妒恨归羡慕嫉妒恨,那到底是人家的本事她也眼馋不着,反正这也算是还了人情给他了。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李燕三年前的那笔一百万的存款就到期了。范明远在通知她的时候那眼睛都笑眯得快看不见了,他能不高兴吗,这也就意味着当初回扣的那五十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百万,跟李燕这个借款人赚得一样多。 不光是李燕赚到了钱了,当初崔玉凤也把手上的闲钱都存了进去,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十万,经过三年也是翻了一倍,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眼瞅着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日子也过得顺遂如意,李燕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越发的精神抖擞干劲儿十足。 四十多天的假期一晃就到了,转眼就到了开学时间。 原来的班级没有更换教室,只把门口一年二班的旧牌子换上了二年二班的新木牌。之前的人数也因为有插班生的加入而升到了五十六人。 为了节省空间,梁振宇把坐位做了重新的调整。原来是以同桌两人为单位从前到后六排座位,整间教室摆了四趟,这回是却多出了一个小组的人数,他就把排在中间靠近后窗的那一趟合并成了三人座位。并且第个星期以纵列小组为单位从右向左轮换一次,这样一来就谁都有机会坐成三人桌。 李燕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被排在了三人桌的最右侧那趟倒数第二个坐位,在她左侧是原来的同桌蔡颖,再左侧是团支部书纪庞静,三人学习都不错,平时都挺认真这样的座位也算是合适。 全班大部分同学都认识,只有五六个插班生算是陌生面孔,可没上两天也就都熟悉了起来。到了星期五这天,学校又宣布了个喜讯,以后执行大礼拜政策,从周五下午开始直到周一上学,这其间可以休息两天半。对于学生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一样的大好事儿,惊喜的无以复加。 既便已经经历过一次,李燕仍然忍不住心头的趣跃,感受着周围喜悦的气氛。也不知道是谁提出大礼拜的主意,这真是太英明的决定了。 本来还带着六天口粮的住宿生们,对着所剩无几的食物不无感慨,要知道也不用再省着吃了,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全部消灭掉。 放学的决定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特别的突然,第四节课一上完学校的广播大喇叭里就开始宣布这一消息,原本想着去食堂的学生们都停住了脚步,在证实自已确实没有听错后,欢呼的冲进教室收拾收拾挎上背包,拎着饭盒瓶子罐子就迫不急待的往外走。 跟他们相比,走读生就要悠闲得多,不用急着去赶车,不用去受颠簸,最远也就十几分钟就走到家了,完全有时间可以多享受一下这样的好天气好心情。 李燕跟着大批人流延着土坡朝下走,快到道口时跟龚霞和另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先走,转过弯进了一家商店,称了两斤大白兔拎着就等在了中心小学校门口。 操场上排队站好了等待着放学的小学生们,广播里还在念着一系列规范,不许这个禁止那个,都是约束的条条框框。好在没用太久就结束了,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们由老师带领着碌碌续续往外走。 学前班的娃娃们走在了最前面,李燕瞅着那一颗颗小脑袋,一眼就认出了李佳,小丫头长得白净,加上那对滴溜溜乱转的乌黑的大杏仁儿眼,特别的显眼。 “李佳——” 听见有人叫自已,李佳顺着声音看过去,下一秒就惊喜着撒欢儿跑过去:“大姐,你怎么来接我了?” 李燕:“大姐学校也放假,没什么事就过来接你了呗。”晃了晃手里的口袋:“喏,你看大姐给你买什么了?” “咦?大白兔奶糖——”小丫头两眼睛直放光:“大姐,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李燕心说,能不知道吗,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想当年李家的经济条件不宽裕,三个孩子的零花钱很少,李燕上初中还好些,因为晚自习前要买吃的所以手里总还能握个三块五块钱,可李佳和李奇就不行了,除了大夏天热的受不了,崔玉凤会每人每天给个一毛钱买冰棍吃以外,其他时候几乎都见不着钱的影儿。 李燕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她心血来潮突然想过去看看弟弟妹妹,到商店里花了一块钱买了十块儿金丝猴奶糖送过去,把俩个小家伙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直到成年以后姐弟三人坐下来聊天,李佳和李奇还提起过这件事,说当时就觉得有个大姐真好,还能给买糖吃,别的同学都没有这种待遇。 一块钱的糖块儿竟然能让自己妹妹弟弟印像深刻,除了体会到亲情的温暖之外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件事,足见当时的物质生活水平是相当的匮乏。 如今的李燕已经不用再去为花一块还是两块钱够不够这周的伙食费而去纠结,完全有能力疼宠自已的妹妹弟弟,她只想尽可能的满足他们,弥补曾经做为长姐的那份亏欠。 小孩子几乎没有不喜欢吃糖果的,当李佳把她那包大白兔展扬的摊在桌子上准备自已数着过家家分糖玩儿,李奇刚从外边玩累了跑回来,招呼也没打上去就抓了两把揣进自己兜里抹身往外跑。 “李奇,那是大姐给我买的大白兔,你拿回来——”眼瞅着自己的最爱被人拿走了,李佳跳下椅子就追了出去。 李燕从后园子里拎回一土篮刚挖出来的胡萝卜,转过房头的墙角刚走出两步,迎面边跑边回头的李奇就撞到了她身上。 “哎哟,你慢点儿跑——”李燕放下手里的篮子就去扶坐了个屁蹲儿的李奇。后者咧着嘴跟她直咯咯的乐,回头瞅见李佳就要追到跟前,爬起来乐疯了似的就往后园子里跑。 李佳跟在后头气愤的直追,嘴里不住的在喊:“李奇你站住,把大白兔还给我——” 李燕刚想安慰下她受伤的小心灵,告诉她要是觉得不够吃那她这个大姐可以再给买,哪知道小丫头被怒火冲昏了头,视她为无物,直接从身边掠过去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后园子里崔玉凤和吴芝兰两人正在把一棵棵胡萝卜从铁锹松过了泥土里往外拔。桔红色水份十足的胡萝卜连带着绿色的茎叶,搭配起来十分的醒目。 这时候李奇已经站在了翻开的泥地里,眼瞅着李佳气势汹汹的就要冲到跟前,随手就把身边已经揪断了茎叶的胡萝卜抓起来就往外丢。 “哎——”李燕赶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当时惊叫了声。 吴芝兰和崔玉凤闻声抬头,眼睁睁的看着一抹桔影从面前划过弧度,‘砰’声闷响直砸在了李佳鼻梁上。 钝痛还没让小丫头反应过来,只觉得鼻子一热有什么淌下来,抬手摸了一把全是血,顿时绷不住了,‘哇——’的声亮开嗓子就哭开了。 这一见血可把崔玉凤吓坏了,赶紧跑过去让李佳仰着头,尽力减缓血流出的速度,喊李燕回屋里拿纸。 吴芝兰扯过李奇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教训道:“你这小子,怎么能拿胡萝卜打你二姐呢?看见没有,都打出血了?”老太太只是想训斥下,手上没用太大的劲儿,到底是她大孙子,再生气也舍不得下重手。 哪知道就这连灰儿都没拍下多少的两巴掌把李奇给打哭了,疼倒是不太疼,主要是被血给吓着了。也是凑巧了,他也不是真的故意想要怎么样,玩耍的成份居多。 李燕很快就把纸拿了过来,崔玉凤按在李佳的鼻子下面,半抱着把她弄回到院子里。跟着又弄了些凉水拍打着小丫头的额头,弄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血给止住了。 李奇这时候小脸儿已经哭得像花猫似的,抽咽着走到李佳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二姐,我没有要打你——”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大眼睛眨巴眨巴怪可怜的。 李佳嘟着嘴寻思了半天才道:“那你把大白兔还给我就不怪你。” 李奇乖乖的掏出了糖:“喏,都给你二姐,我一块儿也不要。”嘴上这么说那眼睛可随着糖转悠,猜也知道这是舍不得还得硬忍着。 弄了半天都是这糖惹的祸,崔玉凤这才知道,不无埋怨的训着李燕:“你说你也是,没事儿买什么糖?买了就买了吧还不知道给他们俩分分,这回打起来好了?” 李燕被训的缩着脑袋一声不敢吱,也怪她没想到这一层,这两小家伙见了糖就乐疯疯了,这都是大白兔惹得祸呀! 晚上李大中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呵呵直乐,哪个孩子也没舍得说,只跟崔玉凤道:“他们那么爱吃等回头你多买几斤回来让他们吃个够,省得再打起来。” 崔玉凤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惯孩子呀?该惯的惯,该管的管,吃多了糖牙都长虫子了你还当是好事啊?就没见着你们俩这样的,还真是父女,想的都一样。别人那都是拦着不让自家孩子吃糖,你们这对父女俩可倒好,一个比一个的惯着,还让他们俩可劲儿吃,那牙还能有好啊?” 吴芝兰嗯了声:“还说他们,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动不动就给做新衣裳,小孩子长的快有两件衣裳穿就行了,宁肯让孩子等衣裳穿,别让衣裳等孩子。这都是老人说的古语,多听听不会错。”扭头朝着李燕道:“还有你,别闲着没事儿就给他们买这个买那个,有点钱就攒着将来好当嫁妆,这时间也不见混,再过一年你就毕业了,到时候就好张罗着找婆家了。” “奶,我才多大就找婆家?” 李大中道:“中学毕业才十七,岁数是有点小,怎么也得再过两年二十出头结还差不多。” 崔玉凤道:“什么差不多?燕子还得考大学呢,等到毕了业再谈也不晚。” 吴芝兰不无担心道:“哎呀,那得多大小了?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倒把年龄拖大了不好找婆家。” “妈,人家市里二十五六岁结婚都挺正常,要是燕子能考上大学,等到毕业就二十四了,再谈个一两年对象不是正好吗?” “二十六再结婚都成老姑娘了,那还能嫁出去啊?”老太太的思想观念里这个年纪已经太大了。 三人在这边讨论的挺热乎,做为讨论焦点的李燕却闷声不响只管低头吃,满满一大碗米饭下了肚,觉得已经八分饱了,放下筷子:“嗯,我吃饱了。” 吴芝兰:“……” 崔玉凤:“……” 李大中:“……” 直到这一刻,三人才意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讨论的都没什么意义,当事人还没表态呢? 崔玉凤率先回过神来,把正要往外走去看两个小家伙的李燕叫住:“他们俩在院子里玩儿的挺好,你不用出去看了。燕子,你过来坐下,好好跟妈表个态,这重点高中你有没有信心考上?” 李燕心里直吐糟,有升学任务的人最苦逼了,这才初二就被逼着立保证书,还让不让人活了?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妈,我还没想好呢?” 崔玉凤怔了下:“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还没想好?有没有信心还需要多想吗?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不就行了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到底要不要考大学还没有想好。” “哎,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没志气呢,学习成绩不错干嘛不考大学,难道中学毕业你就不打算念了?” “我这一辈子连个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还不是活这么大岁数,她要是不想念你就别逼她了,依我看不念更好。” “妈,你就别跟着瞎吵吵了。玉凤说的对,这年月还是多读点儿书好,燕子你倒是说说你究竟在考虑什么?家里也不差钱儿,你们姐弟三个能念到哪我供到哪,就怕你们没那个能耐。” “看看我爸还急眼了?我也没说不念呀,你们就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考虑要不要读大学并没有说不读书了呀。”为这个问题李燕其实也困扰了很久,直到现在她也没能下定决心。“其实我觉得中专也挺不错,毕了业还包分配工作,挺好的。” 崔玉凤道:“话倒是不错,可到底是大学生的名声好听一些,你要有信心能考上就别去念中专了。” 李燕暗自感慨,到底是不一样了,当初她说要考中专时,她妈可是相当赞成,还不是因为图着花费少,比上大学提早两年下社会挣到钱了吗?怎么说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妹,身为老大早点挣钱也能帮衬帮衬家里。如今这层顾虑没有了,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当妈的还是希望女儿有着更好的前途。 李大中道:“你们娘俩说的好像这学校任你们挑似的,我听说中专的录取分数线可不低,有的学校可比重点高中还高呢?燕子,你觉得现在的成绩能考上吗?” 李燕低头想了下自已在全年级的名次,诚实的说出答案:“公费的肯定考不上,凑合着或许够上定向委培的,自费线应该是够了。” 李大中道:“这不就结了吗,你跟你妈说这些都没用,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只要成绩好到时候考哪都行。燕子,你现在上初二了,可得抓紧了。” 崔玉凤道:“对,你爸说的有道理,现在离填志愿还早着呢,有的是时间想,要紧的是把成绩提上去。燕子,你好好学,妈明天就给你买补脑冲剂喝。” 吴芝兰小声的嘟囔:“小女孩儿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可败累坏了脑子,将来不好找对象。” 李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星期一的早晨临上课前,二年二班学生进行集体行动,桌椅原来摆放的位置朝着左侧大挪移。本来靠在左侧墙边的那小组直接移到最右侧依旧靠墙而坐,不过是从教室的后窗换到了前窗。 那趟三人座位也都发生了变动,李燕从最右侧挪到了中间的位置,左面还是蔡颖,右面换来了陈红霞。她们的个头都差不多,坐到一起也算正常。本来这也没什么,直到中午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意识到跟这位熟女同学坐在一起其实是件挺闹心的事。 中午的休息时间李燕依旧回家吃完了饭稍歇了一会就回到了学校,下午有堂生物课,她已经从原来的植物课代表直接改为生物课代表了。生物老师有个课前提问的习惯,作为课代表她几乎每堂课都会被堤搂(点名)出来,为了不被批评每次上他课之前都尽可能的复习下上堂课学过的知识点,这次也不例外。 李燕认真的浏览着书本上的内容,突然一道强烈的光线从左侧脸颊眼角处射了过来,她吃惊的瑟缩了下随即转头,正好对上迎面而来刺眼强光,直觉的抬手遮挡后撤身体避开。两三秒后眼睛才适应过来。 二年二班的教室后窗斜对着三年一班的前窗,那里正有人趴在窗台上拿着面小圆镜对着太阳把折射光往这边照。这个男生李燕觉得有些面熟,想想不正是那天碰她耳朵后的那个叫吕乐的小子吗? 似乎意识到什么,微拧了眉回过头,果然看见陈红霞正从坐位里摸出面小镜子,边朝着对方反射回去边吃吃的笑着。人家两小情正调着情呢,她不过是被不小心涉及到的倒霉蛋儿罢了,谁让她坐的位置比较尴尬呢? 李燕把书从桌子上拿起来,尽可能的靠后身体,避开两人对射的镜光。而她左侧的蔡颖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该看书还看书,该抬头直腰就直腰,没有半点顾虑。反倒是看见她这样,还冲她挤了下眼睛小声道:“他们都好意思打扰别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你的书别管他们。” 想想她说的这话也对,这里是教室公共场所,的确是犯不上让着谁。李燕心安理得的又放下书,继续浏览加记忆。 旁边陈红霞不时的吃吃发笑,又找了面小镜两只手一起照回去:“小样,让你再得瑟,给你点儿厉害瞧瞧——呀,你也弄了两个了?”后一句明显是说着对方。 李燕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用上两秒钟,两道强光一起射了过来,不是落在书上就是她的侧脸上,实在是不胜其扰的干脆拿起了笔记本直接挡住脑袋总算是好了一些。 陈红霞扬声娇笑道:“你看你瞎射,都弄人家脸上了。”正是中午,两面教室的窗户都开着,声音清晰的传了过去。 这句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了,尽管知道她多半是有口无心,李燕还是不自觉的嘴角直抽抽。 “我靠,这谁这么敢说啊?”本来挺安静的教室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再一看门口走进来个高瘦男生,一副吊儿朗当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孙坚,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胡骚,注意点儿影响。” “他要是出口不成‘脏’还能叫胡骚啊?”走在最后的是二班的另一员体育健将叫杨峰,高个帅气在学校里很受女生欢。 胡骚本名叫胡一凡,是个降级生,因为经常不顾场合的乱说带颜色的笑话,为人思想又不太端正有偏黄倾向,很正常的一件事总能被他想歪了斜了,所以被班上的男生取了这个外号。 胡一凡停住脚步,不服气的道:“哎,就刚才那句话你们俩老实说是不是就那个意思?” “去去去,别瞎扯蛋,赶紧回自己位置上去。”孙坚,想到什么脸都红了,推着他往前走。 “哎—杨峰你给评评来——”胡一凡脚上使力蹬地,不死心的回头。 “滚蛋吧你,没看把咱们班女生都说不好意思了吗?”杨峰也笑着推了他一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人都没怎么地呢,对吧陈红霞?”从降到二班那天起,胡一凡那眼睛就总往陈红霞那对大胸上瞟,背后和男生时常议论她的尺寸,像这种内涵丰富的问题并非头一次。 陈红霞微红了脸颊笑骂道:“滚——”回首继续耍弄着她手里的小镜子。 胡一凡凑过去色迷迷的往她鼓鼓的胸口瞄了眼,意有所指道:“还射呢,这么长时间还没射够,再射你脸上可怎么弄啊?” 陈红霞拿起桌上的书照着他肩膀拍了两下,也没多想直接就冲口而出:“你个胡骚不瞎说能死啊,我刚才说射到李燕脸上了,不是我。”她的本意是说镜子光折射到李燕那里了,并不是胡一凡说的那种意思。只是她这又羞又气又急,这一简略说出来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了。 胡一凡直觉的就往李燕脸上看,想也知道他脑袋里正浮现出怎么样不堪的画面。 李燕其实挺烦他的,只不过平时跟他也不怎么说话,两人倒也井水不犯河水。像眼下这种情形,明知道他在意淫她也没办法直接挑明了说,这种事说与不说受辱的总是女方。只是要这样沉默,他那狗嘴里可吐不出象牙来,指不定接下去回说什么呢? 李燕脑子转得很快,拿眼斜睨他,冷淡的道:“胡一凡,你生物作业没交吧,等会儿老师来了我要把没交同学的名单递上去。” “啊,待会儿有生物课啊,惨了我还没写呢?”胡一凡边回位置上边道:“李燕,你等会再交啊,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划拉完了,等我啊——” 成功打发掉这只讨厌的苍蝇,李燕坐正身体继续看书。就听坐在后面的孙坚小声的跟杨峰喳喳话:“不愧是咱们班副就是厉害,三言两语的就把胡骚那个家伙给灭了,就是牛!” 李燕全当没听见,对于他们嘴里的称呼不以为意。开学第二天梁振宇就把班干部任命表贴了出来,她从原来的植物课代表直接升级生物课代表,除了这个还担任副班长一职。本来二班就已经有了个副班长叫汪成龙,她这个任命实在是有点儿多余。估计梁振宇是觉得她的成绩排在前三,如果不挂上个头衔有些说不过去,反正是班长只有一个,副班长可以一个往上,加上她也不算什么。 本来梁振宇是按排别人当生物课代表的,可是生物老师坚决不同意,没办法她就成了二班唯一身兼两职的班干部。小学的时候就有同学这么喊她,所以李燕并没觉得班副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适应感良好的就接受了。 这种行径在男生眼里认为是相当大方的表现,不同于有些女生脸子急禁不起玩笑话,通常起个别名绰号都会惹来急赤白脸的一顿恼斥,起初有人叫时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一来二去的也就在同学间叫开了。班副就成了李燕的代名词,被叫的频率高于本名。 “班副,看看几点了呗?”孙坚拿格尺板捅了捅她的后背。 李燕抬起手看了下:“一点十五分了。” “还有五分钟就打预备铃了,杨峰咱俩赶紧看看书吧,待会儿生物老师肯定提问,别再叫着咱俩了。” “哎李燕,我看看你的手表—”李燕刚才的抬手动作吸引了陈红霞的注意。 “哎,你这个表挺贵的吧?” 李燕没有拒绝她的端详:“不贵,十二块钱。” 陈红霞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有些大失所望的松开了手,喃喃道:“哦,那是我看错了,还以为挺贵呢。我在S市看过跟你这个差不多的手表,要一千多块钱呢,我妈没舍得给我买。” 李燕但笑不语。 蔡颖在那头插话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家那么有钱啊,又是项链又是镯子,光戒指你就带了俩,也不怕被人给抢了?” 陈红霞娇气归娇气,性格还是挺好的被这么说也不生气,还呵呵的笑:“谁要来抢我就送给他,反正都是假的也不值几个钱。” 蔡颖撇了下嘴:“倒能是假的啊,你就撒谎吧你。” “真的,你要是要我就送给你。”陈红霞挺认真的表情,随手摘了戒指就递去去:“喏——” 没想到她还来真的了,蔡颖赶紧推拒道:“你快拿回去吧,我可不敢要。” “是你不要的可不是我不给你哈——”陈红霞得逞的笑眯了眼,抽回手时路过李燕,随口问道:“班副,你要吗?” 李燕笑着摇头:“我也不要。” “她不要我要啊——”后窗边陡然响起了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惊了一跳。本来还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吕乐,你怎么过来的?”陈红霞惊讶的站起身。 由于一中地势位于半山上,各年组之间都有两三道护坡墙,只有中间修了台阶可以通行。像他这样趴在后窗台,显然不是从台阶走过来的,因为那样会绕了一大圈儿,刚才还看他在教室里不可能过来的这么快。 “直接跳下来的呗,也没有多高。我看你也不搭理我,就过来看看。你干什么呢,好东西多了扎手啊?不行就都送给我,省得你给别人人家还不稀得要。”吕乐旁若无人的嚣张姿态很让人反感,他意有所指的把矛头指向李燕,后者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完全不接他这个茬儿。 可能陈红霞也看出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就朝他甩甩手:“行了快上课了赶紧回去吧,再让老师看见不好。” “急什么,预备铃还没打呢——”刚说到这里,铃声就响了。 “这回响了,你还不走?” “这就走。”吕乐拿食指点了点她,又指了指低头的李燕,那意思让她叫一声,他有话说。 陈红霞不太耐烦的嘟囔了句:“你干什么?”还是碰了碰李燕:“哎,他叫你——” 李燕微愣了下随即回头。 吕乐笑得一脸菊花开,冲她打了个手势:“嗨,不好意思哈,刚才打扰你学习了。” 李燕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压根就不搭理他。 笑容顿时僵化在脸上,连手都硬在那里收不回来。陈红霞‘扑哧’声乐了:“踢到铁板了吧?别再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 可能自已也觉出尴尬了,吕乐弄了个大红脸,干干的笑了两声,跟陈红霞打了声招呼后迅速溜走。 “我说班副,可真有你的,连吕乐你都敢撂脸子,牛,就是牛!” 李燕微皱了下眉,回头看着孙坚,不无疑问的道:“怎么,他很有名气吗?” 她这一问倒把孙坚给问愣住了:“啊,你连吕乐都不知道啊?白在一中混这半了多年了。” 李燕眉毛皱的更厉害了,听他的意思这吕乐应该名气挺大,跟这种人沾上边也就意味着麻烦。 杨峰朝着三年组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是咱们校长的侄子,他爸开了好几个煤矿,他妈是副镇长,他舅是警察,家里亲戚也都挺厉害。”这样流水帐的叙述里要是仔细些听不难发现里面隐约有嫉妒羡慕的成份。 在凌水这样的小镇子,这样的家世已经是相当的了不起了,也难怪这吕乐闻名一中,陈红霞这样的富家女跟他在一块儿。估计也就她这样对各种校闻不关心,除了学习就是各种赚钱的人才不知道他的名号。 “哦。” 这平淡无奇的一声让孙坚睁大了眼睛:“啊——这就算了?至少你应该表示一下吃惊、害怕什么的吧?”连他们这些在学校里蹦达挺欢的人都不太敢主动招惹吕乐,她倒好一声‘哦’就结了。 李燕像看白痴一样斜睨他道:“全国的校长、镇长、警察的亲戚多了去了,我要都吃惊害怕那下巴和苦胆忙得过来吗?” 孙坚:“……” “……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先出了声,跟着教室里笑成了一片。 无意间再一次成为全班的笑料,李燕感到很囧,上次是在二中的时候‘剪断了自已’这次不知道又错哪儿了?一时无措的咬着下嘴唇四下里看。 她越是这样越惹人笑,笑声直持续了几十秒钟才碌碌续续的停下来。 打这以后二年二班流行了一种语态,叫‘忙得过来吗’语态。比如甲同学笑话乙同学饭量大,就会说你牙忙得过来吗?又比如丙同学拒绝丁同学让他抄笔记,就会说我手忙得过来吗?甚至这种语态被某些老师所熟悉,如果考试的时候有同学左顾右盼就会被训斥,你那小脖艮儿忙得过来吗?每每听到这种语态,李燕的就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这次的事件就以这场笑声做为了收场,当事人李燕也没太在意,仍旧老实的当她的好学生,不生灾不惹祸,保持着班级前三的名次。听老师的话,跟同学友好相处。 渐渐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有天早晨她桌子上放了一朵红玫瑰,旁边放了个没有空白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信纸,上头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李燕,做我女朋友吧?下面属名吕乐。 李燕第一印象就是这字写的真是够丑的还赶不上鸡扒拉呢,亏他还写得这么大,也不嫌丢人现眼的慌。想也没想的就把信纸窝巴窝巴就要扔了,可转念一寻思又有点儿可惜了了,拿回家撕一条一条给她奶拔火罐用正好。还有那个信封也挺有用,省得下次给她老叔写信再花钱买了。至于那朵玫瑰,花是无罪的呀,现在又是绿意调零的时候,正好插花盆儿里美化一下教室环境。 看信、折纸、插花她完成这系列动作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很多同学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内情的都挺吃惊,这也太平静了,不是该愤怒的撕碎纸片把花扔进垃圾桶里吗?电视里可都是这么演得呀? 以至于这样的行径被传到了始作甬者耳朵里,也感到挺意外,先前看她那冷淡的样子还以为有多难追呢,原来一朵花就把她给打动了。就算得意也还是得进一步进行确认。 于是,第二天早晨李燕的桌子就又多了一个信封,依旧是大张信纸写着几个字:你既然答应了,那我们约个时间出去? 李燕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把信纸叠好,拿起那个绽新的空白信封犹豫了下,还是丢进了书桌里。只把对折的信纸放在书桌一角,然后出了教室溜达了一圈儿,回来时果然桌子上干干净净。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完一分钟,信纸就落到了吕乐手里,他越发得意,迫不急待的打开来看,下一秒就愣住了,纸上没有预料中的时间地点,只端正的写了四个字:诚敷字陋。这——什么意思? 好在信使倒不太笨,猜出了解释:“她说你太小气,字写的太丑了,人家不乐意看。” 吕乐:“……” 于是,第二天早晨李燕的书桌上多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和——绽新的信封一摞。 第一百二十章 随着秋分到来后,就渐渐开始昼短夜长。凌水二中的学生们大都天没亮就起早上学,晚上顶着灯光回家。对于周家堡子唯一在二中念书的罗茜来说,辛苦倒不算什么,黑暗带来的紧张惶恐最让她感到难熬。之前跟家里提过转学的事,都被她妈的一句‘不敢走就别念了’就直接打消掉了。可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妈竟然会笑眯眯的告诉她转学的事情办妥了,下个星期一就可以去一中了。 对于罗茜来说这就是份意外中的惊喜,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高兴过。开始觉得以前都是自己误会了,她妈还是挺心疼她的,嘴上不说可心里惦记着。只是这份感动窝心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中午放学她就被勒小东堵在了回家必经的那条分叉路口。 每每见着他罗茜就不自觉的精神紧张,连说话也跟着不利索:“你、你有事儿啊?” “嗯。” “那、那你说?” “你不是要转学去一中吗?” “你怎么知道?”这事儿她也是昨天才知道,谁还没跟说呢,他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这一惊讶也忘记紧张了。 “废话,你以为你怎么转的学?要是不明白就回去问你爸。”勒小东不太耐烦,从兜里掏出两个带着小锁头的日记本递过去:“这个给你,把我交代的事每天详细的记录在上面,换着写每天交给你爸让他带给我看。” 罗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巴叽的把本子接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让我记什么?” 勒小东想到什么似的脸可疑的微微红了下,跟着挑眉斜睨她道:“你猜猜我想让你记什么?” 罗茜想了下,苦着脸老实道:“勒小东,其实我挺笨的要不你换个人呗?李燕也在一中,她脑子好使你找她呗?” “我让你记的就是她,你觉得还能找她吗?” “啊?”罗茜愣了下,紧跟着道:“你是想让我当狗腿子啊?李燕是我好朋友,让我监视她那我可不能干。” 被她拒绝勒小东也没生气,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行,那你回去跟你爸说一声,让他明天不用再来上班儿了。”刚转身又抹回来道:“哦对了还有,跟你妈说一声一中的名额已经满了。” “你这是什、什么意思?”听完这话,罗茜脸都白了。 勒小东冷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们家中午饭桌上会多出一道菜叫‘棒子炖肉’,希望你能吃的愉快。” “……”罗茜都快哭了,那回她爸踢的那两脚,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呢。这要是不答应,他指不定还有什么损招呢,挨顿揍可能都是轻的。“要不-我试试吧?” 勒小东没放声斜眼看她,好像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罗茜苦着张脸道:“那什么,其实我的理想就是长大当个侦探,跟踪、调查、捉奸什么的我挺乐意干的,真的!” “……”听了前面两句勒小东还寻思着这羊毛卷还挺上道,紧跟着后面就来了句,听那两个字他就额头青筋直蹦:“我终于知道你妈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罗茜的小眼睛里满是求知欲,这个问题可困扰了她十五年了,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她忽略了勒小东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眼睁睁看着他转身,愣是呆站在原地好几秒钟才反主应过来:“唉,你还没说完呢?”…… 星期一早上七点钟,李燕从家里往外走,意外的在家门口的小道上碰见了小三儿。 “咦,你怎么走这么晚,不上学了?”二中都是走读生,每天上学的时间都一样,周一也是差不多六点钟到校。 小三儿笑眯眯的道:“上啊,怎么不上?” “上学你怎么不骑车子?”李燕紧跟着就发现了这个状况。 “你猜猜?” 李燕狐疑不已,轻笑着:“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有好事儿啊,瞅你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小三儿也多作解释,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一脸幸福状。 见她不说李燕也没再追问,只当她临时有事走晚了,也没太在意。两人一起直走到马路交叉口,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这才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还要继续一起走啊,要不你跟我到一中去吧?”这也只是玩笑话,哪知道小三儿竟然认真的点点头道:“对呀,我就是要跟你到一中上学。” 直到这时候李燕才意识到什么,猛的醒悟的惊道:“啊小三儿,你办完转学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上周末的时候,我故意没说要给你个惊喜。”小三儿嘻嘻的笑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能转过来李燕也觉得挺高兴,能摆脱缀学的命运对小三儿来说真的是件幸运的事。“说好分到哪个班了吗?” “二年二班,跟你一个班。” “呀,那太好了,以后我们俩又可以做伴儿了。”住一个堡子,又是同班再好不过了。以前虽然说有龚霞,可到底两人住得远,又不在一个班级,时常会有分开走的时候,远没有这么方便。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学校,李燕先进了教室,小三儿因为是新生需要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梁振宇报道,也就跟她分开了。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李燕桌子上那束每天必备的玫瑰花。 起初二班的同学还觉得挺新鲜,必竟这年头学生被当面追求送鲜花的还挺少见。要知道这个季节凌水镇并没有鲜花卖,要买就只能到县城里去。就这往返的车票钱就好几块,够个普通学生一周的生活费了,更别提这些花的价钱了。可以说,整个二班都为这件事轰动了。平常议论话题总不离这件事左右,偏偏当事人像没事儿人一样,弄了个罐头瓶装些水把花插进去,每天早晨扔旧花放新花,像是完成规定的机械动作,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就跟值日生每天打扫地面、洒水、擦黑板一样。 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半个多月,新闻也成了隔夜的剩饭,让人提不起兴趣再去品尝。甚至于已经开始有人帮着李燕完成这规定性的动作,然后随嘴知会她一声,今天我顺手替你把花换上之类的。就连老师们有时候也会发表下意见,今天的花比昨天的新鲜或者是今天的水多了、少了,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话。 本来开始的时候梁振宇知道了这件事,把李燕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问了下她是什么意见?吕乐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并不像一般学生那样好处置。只是出于李大宽的这层关系,他怎么都要表示下关心。就算是不好办,如果李燕强烈要求,那他也得硬着头皮去找校长。 让他松口气的是李燕给他的回答是不需要他太操心,对方想送那就让他送,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梁振宇见她说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确实没有要早恋的迹象,也就尊重了她的意见,任其发展。 不同意也不阻止,这貌似挺矛盾的态度,若是细心分析并不能得出答案。梁振宇带了这么多年学生,对于人心的把握也很有一手。光从李燕带着轻微诡异的笑容就隐约察觉出她的态度。看来他这个老实的好学生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憨厚,相反却是个心眼儿特别多的丫头。她这么做看似不够直接爽快,会让人以为她不想得罪对方,实际上是却是存了个坏心眼儿。 吕乐家里有钱这谁都知道,他追求二年级女生的事差不多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李燕一天不点头,他的这些花就会一直不停的送下去,就算是他本身已经打消了这种念头,可是面子上却得顾及。想想每天让人从县城送过来一束花,少说也得个五六十块钱的费用,一天两天不觉得怎么样,十天半个月也免强凑合,这要是一年下来可就是一两万,关键是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完全是白瞎的钱。就算他吕乐再大方,估计也得肉疼。 而事实上李燕也确实是抱着这种坏心眼儿,她向来都不认为自已有多圣母,让她不痛快那他也别想太痛快了。让吕乐割点儿肉下来也只是小小的报复了下,至于数目多少那就要取决于他的态度和对脸面问题的重视程度了。完全不认为那是什么所谓的感情,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跟他打赌会在多长时间之内把她追到手。如果是由她做庄,保准会来个大小通杀。 同她的轻松相比,另一位当事人吕乐同学却是相当的郁闷,这半个多月他花光了一千多块钱,连向来不拘束他花钱的老妈都好奇的问他到底都干什么用了?他只能撒个谎说给老师买礼物了,哪敢直方说追女生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李燕心还真是硬,本来还以为她连信封都舍不得丢肯定家境好不到哪里去,就是陈红霞家里有钱他也就请吃了两顿饭外加送了一束玫瑰就把她追到手了,而那两样东西加起来也才花了不到四百块钱,连一半儿可都没到。 吕乐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就问身边的一众狗头军师们,最后得出结论是问题出在了他送的礼物上。那些花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没有送对人,这要是送给爱面子的女生保准一追一个准儿,可看李燕这样的却比较务实,估计她觉得那些信封都比这些能看不能用的玫瑰花强。 吕乐觉得这些话非常有道理,于是付之行动改换策略,再一天早晨李燕的课桌上就多了一个首饰盒,里面装了一对黄金耳钉,大概一克左右,市价也就一百多块钱。 李燕打开盒子‘扑哧’就乐了,这是想拿钱砸她呀,真当她是拜金女了啊?问题是送副耳钉是什么意思,难道没发现她连个耳洞都没有吗? 于是,原本的那盘冷饭被再次炒热了,议论的中心从玫瑰转到了黄金耳钉上。做为最新一名的二班成员罗茜同学,稍微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在她课桌里的带锁日记本上,第一篇记录的内容就是关于玫瑰花和耳钉的演变始。 第二天早晨,李燕的课桌上再次收到耳钉一对。她摸了摸自已挺肉的耳垂,想像着镶上一排黄金耳钉的画面,当时就被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天晚自习前,她的书桌上再添首饰盒一枚,第一反应就是这吕乐是不是得了健忘症?纳闷的打开后,立时就被里面的东西雷到了。里面放着枚足有十克的金戒指,这是打算让她当扳指带吗? 和她同样有疑问的是那位隐藏的信使先生,不到五分钟他就把李燕收到金戒指的事传达到吕乐那里。后者当时就愤怒了:“这是有人想跟我叫板啊,不就是十来克的金戒指吗,等着明天我就送她双倍的,敢跟我对着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是。”急刺白脸的同时也在暗自后悔搞什么含蓄文雅,早知道他也送戒指了。 吕乐倒是说话算数,再次出手真的就送了二十克的耳钉,完全不担心李燕要是真的戴上耳朵会不会被压掉了。 到了晚自习前,那枚金戒指比原来又大了一圈儿,直到这时候李燕才意识到并不是吕乐蛇精病,而是送东西的完全是两个人。一方面在猜测对方到底是谁,另一方面更担心的是安全问题,这大晚上身上带着好几千块钱的金饰,实在是太招风了,知道的人这么多,万一哪个再起了坏心那可就不妙了。她开始觉得事态偏出预料范围之内,该想个办法阻止才行。 一夜无话,又是天明。 就在李燕决定找吕乐摊牌,让他停止这种愚蠢无功行径的时候,干干净净的课桌让她不觉心头顿时豁然开朗。看来是不用她多废口舌,有人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是吕乐不想坚持下去,实在是有心无力。他这个人向来花钱大手大脚,有多少花多少,从来不知道积蓄为何物。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伸手跟家里要钱,而钱数目一次比一次大,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月也就十块二十块的花销,他倒是好三四千的还不够,最后一次张口竟然敢要一万,问他干什么用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可把他那个当镇官的妈给惹怒了,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还下令往后每个月的零花钱不准超过两百块,多了没有。 没有了坚强的后盾,吕乐顿时成了斗败的公鸡,只能偃旗息鼓的窝在教室里,没脸再在李燕面前晃悠。 耳钉最终没斗过戒指,这位一直有露头的竞争者顿时成了二班学生口中隐秘的富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他的身份时,他却如出现般突然的消失掉。仿佛他就是故意要跟吕乐做对,一旦后者不再追求李燕,那他也悄然退出。 有的人甚至怀疑这是李燕自己做的扣儿,为的就是钓吕乐这条大鱼,任谁见着金子不心动,巴不得对方送的克数越大越好,刺激才能产生动力,那对二十克的耳钉就能说明一切。只是随后李燕的行动却推翻了这种怀疑。 就在这种竞争行为消除的第二个星期,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李燕带到了三个首饰盒找到了吕乐,亲手把它们交还回去。倒是没说别的只是稍歪着头,示意了下道:“还给你吧,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咸不淡的说完就走人了。 吕乐拿着首饰盒在门口呆站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啊,她没耳朵眼啊——” 不管怎么说,算是稍稍给吕乐了些教训,尽管那最后的一把火加的是另有其人,结果还算满意。至于那个隐秘者,李燕猜了一圈儿也没有想到究竟是谁,最后那两个土豪戒指只能放在家里,没办法处理。 在她以为,那个人多半跟吕乐有仇,目地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丢脸,从此在一中抬不起头,看他还像以前那么嚣张?不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让李燕觉得无法赞同,好歹也给个线索让她也能码着个踪迹,不说表示感谢吧,那至少把戒指还了呀?弄的这么隐敝,让她想还都找不着门儿,实在是不太划算。 李燕为人最不习惯欠别人东西,总放在心里提着特别不舒服。要是欠了谁点儿钱,那更是连吃饭睡觉都不香。以前就有这毛病,再活一遍还是这熊样儿。每次拿衣服看见柜子里那两个紫红色的首饰盒子,就觉得呼吸不畅,简直都快成她一块儿心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感受到她的这种心情,这位一直神秘的人物总算是出现了。 这天是正是周五,中午学校一放学,全校的学生拎着大包小裹的延着坡墙下去涌到了操场上,碌碌续续的往外走。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落着零星的雪,这会儿更有加大的趋势,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往下飘,落在身上半天都不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燕的动作并不算太快,走出来时另外两个年组的学生都已经从上面的台阶走下来,拥堵在二年组中间的门洞前,直到下到操场上有所缓解。只是没顺畅的走出几米远,前面的人又开始慢下来。 “咦,他们都在看什么?”龚霞抻着脖子试图透过人群往稍远处探望,将才一米六二的个头显然并不给力,歪头晃脑的试了几次都无果。 跟她一样,李燕跟小三儿也都对前面引起骚动的原因充满了好奇,三个人随着放慢步调的人流移动,在经过了十几米远后,终于算是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 紧临大斜坡的操场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车门边背靠依着个身穿黑色半大衣外套艳红色高领毛衣的高个少年,在他胸前挂着条又粗又长的金项链,下面还挂着个方牌形吊坠,随便搭在身前的右手上每个手指上都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还好天阴没太阳,不然黄灿灿一排简直能闪瞎狗眼。 就这身暴发户式的打扮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俗不可耐,可在这少年身上却找不到丝毫的违和感,硬是把粗俗变成一种特殊的气质。原因无他,只因这人长的实在太过出众。白玉似的面庞,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目深遂微微眯起,薄唇勾起淡淡的轻笑,整个人显得慵懒惬意,对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毫不为意,像是早已习惯被人这样注视。 这样的存在难怪会引起众学生们的驻足围观,男生大多羡慕嫉妒,女生们则是小声惊呼尖叫,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猜测他的身份。有的胆子较大些的会过去主动打招呼,询问要不要帮忙之类的,两只冒着星星眼亮晶晶的意图比较明显,就是想要搭讪。 “哦,不用了,谢谢!”少年加深了笑容,婉言拒绝。 这故意展现的笑容跟来的就是一片惊叹:“天啊,我要昏倒了——”女生们拍着胸口,作势后仰。 “哇,太迷人了——”一众星星眼们小声的喳喳。 …… “我的妈呀,这谁呀,怎么这么帅?”龚霞发出一声惊叹。 罗茜拿胳膊肘拐了下旁边的李燕:“唉唉,燕子,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李燕低着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像是没听见似的加快脚步,恨不能马上飞出去,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没看见—没看见—不是找我的—不是找我的—’也不细想想这明显是自相矛盾。 她这边一个劲儿的当驼鸟,可某人却不乐意,眼尖的一下子就看见了她,立时站直了身体,朝着她这边用力的挥了挥手:“唉,李燕,我在这里——”胸口的金牌链子左右的晃闪,手上的那几个大戒指也从空中弧出淡黄的弧度,加上鲜衣俊容,在一片雪帘里映出特别绝美的效果。 这一幕令一中的很多女生记忆深刻,直到结婚生子已为人妇,还会不时想起这样的场景,小小陶醉一把。 听到勒小东的这声招呼,李燕低垂的脸皱的跟枚苦瓜差不多,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周围投过来的视线差点儿没把她射成窟窿。就觉得脸都快烧着火了一样,想也知道肯定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而某人还生怕这效果不够惊人,大踏步的走过来,握住她手腕就往回走:“燕儿,走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李燕:“*,¥—&8226;!”兜你妹啊兜?这凌水镇拢共屁大点儿地方,还下着大雪,这脑袋被驴踢了! 尽管肚子里已经吐糟了八百遍,可是李燕却知道,这种时候要是跟他拗着来只会吸引更多人注意,还不如痛痛快快躲进车里,还能少招惹些视线。 勒小东见她几乎像是在逃似的钻进后座,根本没用他多浪费口舌,颇为满意的关上了车门,从车头转回来坐到了驾驶座位上去。发动车子,按着喇叭缓缓从操场上下到土坡,一路上不急不徐的开着,任身后的李燕催促了两遍丝毫不理,直到渐行渐远,出了人流视线范围上了马路,这才加速行驶。 李燕回头从后车窗望了下,确定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这才转回来道:“好了停下,我要下车——” “急什么,还没到地方呢?”勒小东从车后境里看了她一眼。 李燕也没再坚持,反正离正街也没有多远,眨巴眼的工夫就到了,再忍会儿也没什么。 勒小东倒也守信,果然到了街面就把车停到了路边,只是却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没有下车的打算。李燕也不搭理他,扳了车门就要下车,试了两下没动静:“开门啊?” “你开啊,我又没拦着你?”勒小东回头看她,一脸无辜状。 “勒—小—东-”一想到刚才的丢人现眼,李燕就有跳过去狠掐他脖子的冲动,一口银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勒小东越发煽发点火道:“怎么,你想咬我啊?来啊来啊,我给你咬——”抻着脖子把脸蛋朝她伸过来。 李燕真是忍了又忍,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已,别跟个臭小子一般见识,保持风度保持风度。 她越是努力压抑,越让勒小东感到有趣,最终没绷住哈哈的乐:“就知道你会翻脸,你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儿了,就像个啃着树籽的灰松鼠,我看以后你干脆改名子算了,别叫燕子叫灰鼠子吧?哈哈—啊—”笑声戛然而止。 “……你谋杀亲夫啊?”勒小东抓下脸上的靠垫,总算是不再那么嚣张了。 稍稍发泄了下总算没有那么恼火了,李燕舒了口气道:“你刚才干吗上我们学校去找我?还又是开车又是穿金戴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开金矿的呢?” “对呀,我,还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有钱,瞧瞧这项链,看看这戒指,再瞅瞅这车,哪样不都显着有钱。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给你长脸?” “长脸你妹啊长脸?”李燕冲口而口,不无埋怨道:“这下好了,我真成了一中名人了,往后走哪儿都得被人指指点点,烦死了!” “成名人好啊,看谁还敢小瞧你?”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李燕怔了下“你——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勒小东竖起了那只戴了一排大戒指的手掌,朝她晃了晃道:“省得有人再拿百八十块钱的耳钉糊弄你,想追女孩儿也不整个像样点儿的礼物,就他家还开煤矿有钱呢,没两天就撑不下去了,真是有够抠门儿的,亏我还准备了一个星期的量?” 李燕恍然大悟:“原来送戒指的人是你!” “当然是我了,你以为会是谁?” 看着他那手的戒指,一个比一个大,差不多把手指遮盖了一半儿,亏他不嫌压的慌。还有脖子上那条项链,想到某种可能,睁大眼睛问道:“你该不是想把它也送出来吧?” 勒小东低头看了看,把牌坠托手心里,点点头道:“对啊,要是他比下去我就改换送项链了,关键是再大些的戒指实在是不好看了。” “我滴天啊——”李燕扶额直庆幸,还好吕乐没跟他对着干下去,不然的话她肯定晚上会被人劫道儿。 “怎么样,有我给你撑腰特长志气吧?”勒小东笑嘻嘻的一副等着顺毛表扬的架势。 “是,长志气,特别长志气。”李燕都无奈了,她能说什么,怎么说他这也是一番好意,她总不至于指着他鼻子臭骂一顿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随即问道:“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你干吗还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反正这些首饰也买了,送给你又不会要,放在家里又怪可惜的,正好我戴出来晃一圈儿,让别人羡慕羡慕,又能给你长脸多好啊?”勒小东一副理所当然,完全不知道自已的行为给李燕带来多少困扰的模样。 “真的?”他说的认认真真,也挺合情合理,这让李燕有些犹豫拿捏不定是不是自已误会了,可能他真是这么想的,并不没有其他意思。 勒小东看似随意,其实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反应,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不仅偷笑,表面上却没露出半分。“当然是真的了,那你以为我想干吗?” 李燕没放声,她总不能说‘我看你就是在宣占所有权,警告别人别妄想我女人’,这种话当然只是她的猜测,要是直接说出来,万一他不是这么想的不是显得她自做多情,那多尴尬啊。本来就不想跟他再有感情上的瓜葛,这样一来无疑是主动拉近了两人关系。 见她默认,勒小东心里都快笑翻了,怕她再看出些端睨,垂下头避免跟她直视,状似认真的撸手上的戒指,随口道:“看着挺小的东西,都戴起来还挺沉。” 李燕瞄到他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想到某个画面,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把脖子上那个也拿下来吧,看着特别招笑。” “嗯?”勒小东不明所以的托着项链,“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它更像是栓着某种动物的工具吗?” 她说的较为含蓄,勒小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下脑袋里灵光一闪:“你说它像狗链子?” “这我可没说,是你自已说的。”带着笑意的眸光闪烁如湖面泛着涟漪,晕红染上双颊,清丽的面容平添几抹艳色。 视线触及的瞬间,胸口像被猛的落了记重锤,‘咚’的震的他几乎窒息,紧接着就像被猫抓过似的阵阵麻痒由中心向着胸腔甚至是四肢百骸扩散,这感觉实是太熟悉了,只是之前的几次没有这回这么强烈,强烈到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抚平这种情绪。 慌乱被很好的掩饰住,取而代之的是带笑的质问:“好啊,你骂我像狗?”兜头取下金链子,举着就朝后座扑去:“我给你带上,看看你再说谁像狗?” 根本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李燕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他扑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倒在了后座上,想要反抗可那两只细胳膊对他一米八几的身块儿根本就形成不了阻力,轻易的被他制服,金链子迅速的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勒小东不无得意的俯视成果,洋洋得意道:“看你再笑话我,这回给你带上了,再说不说狗链子了?”话音落地的下一秒,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敛回,被压在身下的人脸上染了胭脂般的红,一闪而逝的惊慌竟让他莫名的感到几丝兴奋,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不由得压低了身体。 “勒小东,你、你快起来——”素来冷静的人竟然慌乱的颤了声,这让他越发觉得新奇,急欲想看到她失措的表情,半点没迟疑的朝着她红润的嘴唇亲了记。 凉凉软软带着点淡淡的甜,滋味比他想像的更加好,舔舔嘴唇,想也没想的再次低头,这回不光是嘴连舌头也伸出来轻轻的勾勒着轮廓,细细品尝着柔嫩细软。 “唔——你干什么?”她用力推拒根本撼动分毫,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她——她竟然被他给亲了? 她这一张嘴不要紧,轻舔着樱唇的舌迟疑了下随即延着启开的缝隙里溜了进去,尝拭着抵了下里面的丁香,这下碰触两人同时感到浑身一震,像接通了电流一样酥麻的根根汗行倒竖。 趁着他呆愣的刹那,她使尽气力猛的把他从身上推开,坐起身体拿手背儿狠狠的擦了下嘴角,试图抹除掉被亲的痕迹。 被推倒在地的勒小东,修长的身体在狭窄的座椅之间蜷缩着,这却无法减淡他愉悦的心情,舌头舔舔薄唇,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滋味,勾起嘴角轻笑道:“难怪他们都爱跟女生出去约会,原来接吻这么有滋味儿,早知道这样我一早就亲你了。” 怎么就没寻思到他会有这心思呢?也是她太大意了,忽略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容易冲动,李燕是又羞又气又懊恼,摘下脖子上那条沉重的金链子用力丢到他身上,沉声道:“开门——” 金牌坠子惯力的拍在了他的脸上有些疼,却没令他有丝毫不快,拿手揉了揉,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可那也没用,反正我是亲着了,你再生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打又打不过我,骂又骂不赢,要是实在气不过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李燕用力瞪着他足有几秒钟,旋即笑道:“我不气,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没事儿。”越想看她生气越不能让他得逞了。 “哦,是吗?”凤眼轻眯了下,看起来有些危险。下一秒,蜷缩着的身体猛的朝着后座再次扑过去。 这回李燕已经提高了警惕,往旁边一闪身躲了开去,在他调转身体再扑的前一秒适时的阻止喝声道:“勒小东,你还有完没完?” 怒意让她圆睁的眼眸黑曜石般透亮炫目,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勒小东像是着魔了一样伸出手想要抚摸触碰,还没有到近前就被李燕给挥掉了。声音冷了像能结出冰碴儿:“你要是还不开车门,那我就动脚踹了?” 这样的声调倒是挺能提神,勒小东闻言即刻醒过神儿来,知道她是真的火人了,再继续下去真的翻脸,赶紧回到驾驶座消掉了门锁。 李燕片刻没停的开门跳下车。迎头吹来的冷空气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看也没看勒小东一眼,直接往前走。 “等我一下——”勒小东锁了车,疾跑两步追上她。连跟走着边道:“好了别气了,不就是亲了个嘴儿吗,全当我们提前尝试了一下,反正毕业以后也得亲,早亲晚亲不一样吗?再说,接吻算什么,到时候更亲密的也会做,你说对吧燕子?” 李燕闻言猛的停住脚步,用力回转身,微仰着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勒小东,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会跟你怎么样?你完全是想多了,刚才你做的事我就当你一时冲动可以忘了,不过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否则大家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见面都没有必要了。” 勒小东本来还是血液沸头,这会儿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整个人都凉了。声音不自觉的轻颤道:“李燕,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哪里没听懂我可以再解释一遍。”李燕直视他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 勒小东微眯了眼,瞳也不自觉收缩,愉悦的笑容已经完全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像是很压抑的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一直都识会了,就算毕业后你也没打算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你可以这么认为。”连李燕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就是想跟他摊牌。刚才那一吻让她变得慌乱,急欲摆脱这种他带来的异样情绪,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不安。就好像一旦她真的深陷其中,将万劫不复,从此再也无法自已。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觉得莫名恐惧,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今生都不再相见,只有那样才不会被深深的伤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纤细的手腕被人从后面猛的擒住,身体随着扯拉的力道晃的差点儿摔倒,勉力站稳抬头就对上他愤怒到像要喷出火焰的凤眼。既使是这样,他却在尽力控制:“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那么好我向你道歉,这样总行了吧?”对于他来说,这几经是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让步。 只是对于李燕来说,她要的却不是他的妥协,先前的慌乱也随之淡去,冷静下来看起来多了几分平静淡漠:“勒小东,你还是不明白,我并没有使小性子,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不想让你有所误会,趁着这个机会解释清楚比较好。毕业以后我们仍然是单独的个体,并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你所谓的亲密,抱歉,我给不了你,还是另找她人吧?” 她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可是勒小东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在他以为李燕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刚才他亲她亲的太突然,让她适应不良。徐少强他们也常说,女生有时候特别爱使性子,也喜欢无理取闹,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想确认你对她到底有多在乎,别看她气得不行,只要好好哄两句就没事儿了。 徐少强的经验比较丰富,勒小东相信他的话没错,缓和了语气摇了摇李燕的手臂,从来没有认错的经历让他的动作略显生硬,口气也不太自然:“我不都说对不起了吗,亲都亲了又找不回来了,你发完火就算了,等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李燕闭了闭眼睛,这样的他让她无所适从,可是摊牌的决心却非常的坚定。再睁眼已经尽是疏离之色,冷声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还是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办法。”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手腕,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低头看着空出的手掌,上面还留有着余温,勒小东保持着姿势站了半晌,缓缓抬头看向被雪帘遮挡住越来越远的纤细背影,只觉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紧随而起的是被压抑制暴发而出的怒火,自尊和骄傲不容许他追上去一再挽留,握紧着拳头,用力朝着她的方向大吼:“你会后悔的,别以为你有多好,比你强百倍的女生多的事,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这样气急败坏的吼叫,让李燕胸口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闷的喘不过来,真的下定决定开口却远没有预想中的轻松,这让她觉得心烦,疾快的前行想要尽快的离开。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是她始料未及,向来习惯于冷静的掌控各种事物,这样的意外让她不想去直视剖析,忽略内里隐含的究竟。 天空中的雪飘飘洒洒,没有结束的迹像。久立雪中的人,任身上积落一层雪白,透过那些飞舞的雪花,看向人影消失的转角,狭长的凤目里染上寒意,他讨厌冬天,尤其是这下雪的日子。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现实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心。前有玫瑰攻势,后面轿车迎接,李燕就算想不火都挺难。星期一上学开始,她就感觉到了周围投射而来的目光成倍增加,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时间她成了一中风头正劲的人物。提起她的名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李燕不想猜测那些背后的议论褒贬如何,只是衷心的希望这股风潮快点儿结束。成为焦点的日子并不好过,时刻都觉得有眼睛在盯着她,就连打个哈欠擦个鼻涕都寻思着有没有看笑话。这简直都成为一种心理负担了,特别的有压力。平常她的话就不多,这回就更少了,除了必要的沟通,能不说话就不说,尽量减弱自已在班级里的存在感。 梁振宇为了让班上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特意设定了班干部轮流记班务日记的规定。自习课上,轮值的班干部要起到监督的责任,要是哪些同学说话玩闹打扰到其他人学习,那么就有权出声制止或者是清楚的记录在班务日记上,到时候由班主任统一检查,对于榜上有名的同学会进行严加批评。 这种方式律人也是律已,对班干班本身也是相当好的约束力。自已都不能以身做责,那还怎么去约束别人?这其中就有一部分班干部会做不到这一点,时常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不免会犯些小错,为了不被别人嘲讽,也就自而然的把班务日记记得马马虎虎。 在所有班干部里,只有班长吴玉良、副班长李燕没有这种顾虑,前者是名副其实的自我约束力强,后者是抑郁着没精神说话,虽说出发点不同,结果却是一样,是最有权力记录的两个人。 所以每次轮到两人记录班务日记的时候,自习课就会变得相对安静。梁振宇偷偷站在教室墙根儿听了几回,渐渐的总结出了这个规律,还特意在班会上表扬了两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谁,班上开始有人在造谣说两人在交往,而且还是副班长倒追的班长。对于这莫须有的罪名,李燕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是,她平时是跟吴玉良经常在学习问题上有交流,两人一个数学弱一个英语弱,遇到不会的题总会问询对方求解,同学之间这种情形再正常不过,实在不知道哪里会引起误会? 李燕由从头想了一遍,就找着了疑点症结所在。传出闲话的头一天吴玉良跟她借了本英语习题册,那是她去县里的时候在书店里刚买回来的班上复习资料里没有。她寻思着反正周末的时候还要去一趟,这本就给他用,到时候她再买本就行了,反正习题册都差不太多。 吴玉良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可他为人不错,李燕对这个班长印像一直挺好。一本练习册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说里面的题型挺好也就随手送他了,并没有多想。 回想了下,当时吴玉良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辞了下,她硬把书塞了过去,当时教室里好像是没有什么人,这样的举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就引子编出些瞎话儿出来也不是不可能。难怪会说她在倒追,估计是觉得上赶着送人东西,明显是想跟他交往。 这接二连三的事件都跟男女生早恋这一敏感话题扯上关系,李燕再一次的被班主任梁振宇叫到了办公室。当时是下午自习课,几个课任老师也都在,旁敲侧打的说了些早恋的害处,让她千万别走错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每个人话说的都挺委婉,估计是怕引起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梁振宇更是搬出跟她们家的老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目地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消她早恋的念头。 李燕就觉得她特苦逼,上辈子吧在学校里规规矩矩,半点儿跟‘早恋’这个字眼都沾不上边儿。可这辈子倒好,从小学开始就跟这俩字儿结缘,三番两次的被叫进办公室,听老师上训话,大道理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要是她真就恋了那也值,可问题是她连恋的毛都没沾着,就觉得屈的慌了。 从办公室出来就跟吴玉良碰了个正着,李燕估摸着他也是被叫进去听教训的,两人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冲他摆摆手苦中作乐的笑道:“嗨班长,你也来了?” 吴玉良微红了脸,没应声低头从她身边错过去了。 得,热脸贴上冷屁股了。这啥意思啊?李燕僵在那了,尴尬的收回了手。看着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回头都没回头。不仅苦笑了下,人家这是想跟她划清界线呢,真没自知之明。 对于吴玉良的这种表现,李燕微讶的同时多少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算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可到底比不过她这两世为人的心里承受力,面对同学们的闲言碎语,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毫无经验可言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迟量跟她保持距离,尽快让这些闲话消除,以便减少对他的影响。 李燕很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对于一个家境贫寒却懂得自尊自爱成绩优异的少年,总是应该更予最大限度的宽容,既便是这让她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 背后有多少人在看笑话,李燕完全不去在意。依旧故我,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放松活动。与谁都和和气气,既不亲近也不太过疏离。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腊月里。 这天是周末,李燕依照惯例到百货大楼里去巡察,顺便买瓶乳液,家里的那瓶快用完了。刚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就遇见了熟人,陈红霞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那里,隔着两三米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咦,李燕,你也买东西啊?” “嗯,是啊。” 要说陈红霞这人还真挺没心没肺,那吕乐跟她处对象的同时还给李燕又是送花又是写信,这要是别的女生早就翻脸了,估计仗都打了好几架了。她倒好,愣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李燕该说话说话,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单凭这一点,李燕就很欣赏她。 陈红霞回头看了看,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你等人啊,那我先进去了?”本来俩个人走的就不是太近,见她这样李燕识趣的先出声道。 “不等他了,走李燕,咱们先进去——”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李燕怔了下,随即点头道:“那好啊,走吧,你要买什么?” “我得买点儿擦脸的,最近脸有些干。” “那真巧,我也是想买点儿乳液。” 两人一起到了化妆品柜台前,李燕只买乳液比较快,陈红霞挑的样数比较多,不光是乳液,口红、粉、脸红都要买。有人照顾自家生意,李燕当然高兴,陪着她一起挑也没觉得烦,还挺热情的帮着柜台里营业员介绍比较。 这边挑的正认真,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经过,两人谁也没在意只当是其他顾客,眼睛仍旧盯在摊了一面子的化妆品上。倒是营业员打了声招呼:“小伙儿,你买什么?” “跟她一起的。” 清冽熟悉的声音一响起,两人同时回过头,陈红霞笑面如花的挽住对方的胳膊,娇嗔道:“小东,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快过来帮我看看选什么样的好?” “那行,我看看——”勒小东径直走到柜台前,把原本站在那里的李燕挤到了边上去,好像压根儿就没看见她一样。 李燕吃了一惊,没想到陈红霞要等的人会是勒小东。这俩人什么时候凑一块儿去了,尽管满是疑问,却也知道不好过问。看着俩人并肩站一块儿,一个娇艳一个俊美,十分的登对儿。按理说成功摆脱跟勒小东的关系,而他也转移了注意力,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却好像不太是滋味儿。 当然,她不认为这是嫉妒,只是对于习惯性的事物突然改变而有所的不适罢了。毕竟她和勒小东也认识了五六年了,被强安上小女友的身份也这么长时间了,加上他跟女生一向不假辞色,冷不丁的对陈红霞这么温和觉得有股违和感。 可能陈红霞也觉出有些冷落她了,拉了下勒小东跟李燕打招呼:“小东,李燕也在这呢,你怎么没看见她呀?” 她这么大个人站这儿了,闭眼睛走路没看见啊?李燕嘴角抽了抽,没作任何表态。 勒小东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嗯’了声,这就算是打完了招呼,不想多看她一眼似的马上就把头转了过去。 陈红霞冲着李燕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他就这样。李燕你们以前也认识,别生气哈?” “不会。”李燕摇摇头,也跟着干笑两声,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特别尴尬,实在没有必要再待下去。“那行,你们慢慢选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哦,好,你先走吧,拜拜!”陈红霞举起手,露出一截皓腕被玉镯映衬得雪白滑嫩,看的人直眼馋,真想上去摸上一把。 李燕不仅心里暗赞了声,勒小东有福了,转身要往外走。 “等一下——”勒小东\突然出声,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回头跟陈红霞道:“你买这么多东西,不找她这个老板给便宜一些啊?”勾起嘴角,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把李燕弄个措手不及,微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无责怪之意。 “……什么意思?小东,你说——李燕她是这里的老板?”陈红霞指着李燕,难以置信道。 勒小东微眯着眼看向惊讶无措的李燕,不怀好意的轻笑:“是啊,你不知道吧?你这同学可厉害呢,这百货大楼就是她一手置办起来的连这里的营业员都不清楚,这保密工作做的好吧?” “真的啊,李燕你太厉害了!”陈红霞赞叹道,往前两步把李燕拉了回来,“既然你是老板,那你可得给我便宜些。” 李燕这是实打实被将了一军,没办法只得给她打了个折扣,营业员拿不准是真是假还特意请示了经理,经理又到总监那里确认才总算弄清楚了状况。 这下好了,李燕老板的身份被揭穿,想再低调都没办法了。以后肯定会多出许多麻烦事儿,光想想脑袋都大。一手催成这样结果的家伙双手操着兜,要笑不笑的站在那里,看着就欠揍。 陈文霞装好了东西,跟李燕道谢。心情特好的跟她开玩笑:“要是知道这大楼是你开的我早就过来了,买东西能省钱啊。”哈哈一阵笑。 勒小东在旁提醒:“你可以回去跟你们班同学宣传一下,这么好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多才越好呢。” 宣传你妹啊宣传,你是生怕知道的人不多,故意给我找小鞋穿呢?李燕心里暗自腹诽,表面上却是笑呵呵,不想他称心如意。 陈红霞打量了下她的脸色,觉得她并没有生气,这才放心的调侃道:“要是让全班都来,那李燕还不得赔大发了,那她估计就得找我算帐了?” “怎么会,她一向大方,都是同学别说便宜些,就是白送给你们也没什么,最贵的也就几十块钱的东西,她有钱不会在乎这些的。对吧,李燕?” 明知道他故意给她出难题,可是李燕偏偏不想服软,硬是接了下来道:“好啊,没问题。”不就是几瓶乳液几盒粉几管口红的事儿吗,这些东西她还请得起。 陈红霞捂着嘴乐:“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哪能啊,给他们便宜些就行,还真能让你请啊?” 李燕笑笑,没再放声。看着两人挽着胳膊下了楼,走到转角处时,勒小东状似无意的抬头,眉眼轻挑的朝她看过来,嘴角泛起淡淡阴阴的笑,一闪而没。 没过上两天,李燕被掀穿身份的同时预先想到的麻烦事儿就一件一件找上门了。 先是有以前二中的同学到大楼里买东西,提出同学的身份要求营业员给打折,在没有接到上头的通知,营业员当然不敢擅自作主,直接向经理请示,经理又向总监询问,总监在没接到李燕的交代前又不好把事情弄的太僵,就把自己的权限放了下来,算是暂时解决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然而这样的事情却是接二连三,先是二中后来是一中的学生三三俩俩的结伴而来,小从铅笔算术本,大到乳液甚至是家电,无一例外的要求便宜。 百货大楼的经营模式就是明码标价,不要幌儿,实打实的价钱,这样一来就有些乱了规矩。 李燕真正感到后悔的还不仅仅是因为这几次学生的特价,真正让她觉得闹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凌水镇街也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真正的大商店也就百货大楼这一家,这里有个风吹草动的很快就满街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接连的几次打折之后,没过两天就有大批的客流涌入,到了柜台前就开始要求购买减价商品的事,把营业员们都给问蒙了,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儿,让他们也无计可施。 上门的顾客不在少数,这其中就有人不干了,带头质问为什么同一种商品卖出两种价钱,还有人举例说谁家的小谁谁买的就是便宜了多少钱的东西,诸如此类的要求给出解释。一时间竟然群情激愤,大有不买到便宜物品绝不善罢干休之势。 眼瞅着这人是越聚越多,就连总监也应付不了,没办法亲自到学校去找李燕,说明了情况,让她拿出应对的办法。 李燕这个后悔呀,她倒是跟勒小东置的哪门子气,这下大爷装大发了,不损失个万八仟的是没办法善了了。咬咬牙只得做出全场最低折扣三天优惠的决定。 要知道这可是实打实的优惠,跟后来很多商家用的那套提价后的打折完全不同,本来百货大楼面对的顾客群都是小镇上甚至是各村的民众,采取的就是薄利多销的策略,利润并没有太丰厚,这样一来就越发不赚钱了。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闲着没事儿没管住自已呢? 这次的事也给了李燕足够的教训,深刻的体会到了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同时,对于这件事的始作甬者在心里头拿鞋底子拍了八百遍,算是泄了愤。 解决完百货大楼的事,紧接着就快到期末了。每年的期末考年级都会排大榜,李燕打算这次考个好点儿的名次,让她妈高兴高兴,也算是给他们打支强心剂,增加下对她的信心。 自从被迫成为学校名人后,她已经不再有必要继续保持低调下去,倒不如把实力尽皆使出来,看看到底能够到达个什么样的水平,这样也好先一步进行规划,到底该何去何从? 临近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好学生想要个好分数,坏学生临时抱佛脚不想考得太糊焦,所有人都在努力抓紧时间学习。 根据以往的成绩,李燕在班上的名次都在前三,副班长汪长龙和她的成绩在伯仲之间,唯一的劲敌就是班长吴玉良。这次她的目标是保二追一,能考第一名最好,就算不能也要把分数拉近到最小化,看一下到底差距有多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考小考无一次不把持着第一名位置的吴玉良竟然会出现失误,甚至连班级前三名都没有进去,第一次考了第四名的成绩,这无疑让人大跌眼镜。 公布完分数后又唠叨了些寒假里要注意的事项,班主任梁振宇就宣布散会,正式开始放假。临走之前表情严肃的把吴玉良叫去了办公室,想必是就这次成绩要跟他谈心。 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他这里失利,李燕那里却考的相当好。不光是班级第一名,全年级总榜也排在了第三,对于这个总绩她是相当的满意。如果能够保持下去,不管是考重点高中还是好些中专都是没有问题的。 成绩单往回一交,崔玉凤那是相当的满意,当天晚上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做为奖励。 这个假期李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按排,正好她大姨崔玉英让她去去家里玩儿,反正左右无事也就去了。 李燕最喜欢到河里捉个鱼摸个虾,大冬天的也不闲着,跟着两个表妹全副武装,到离她们家几百米远的小河里去捉蝲蛄。这条小河多处是泉眼往外冒水,到了冬天也不冻。拿着根木头棍儿敲碎了表面一层薄薄的脆冰,穿着高腰水靴淌进河里一点儿都不防碍。 前两年飞机撒药把大河里的蝲蛄全都灭了根儿,也就山沟里的小河里还能见着点儿影。到了冬天蝲蛄也怕冷,全都缩在石板底下的缝洞里搞冬眠。那是一逮一个准儿,简直跟白捡没什么两样,半点不费劲儿。 两个表妹经常过来比李燕有经验,哪种石头下面容易有经她们指点完果然效率增加了不少。三个人用了半下午的时间捉了一小桶的蝲蛄,顺带着捉了半斤多的鱼和三只蛤蟆。 这蛤蟆可是好东西,捉着的时候姐妹仨都乐坏了,小表妹秀艳吵吵着回去用火烧烧吃,蛤蟆大腿儿特别的香。大表妹却说她嘴馋,要拿去买掉,一只母蛤蟆可以卖好几块钱,两人开学的本子钱就出来了。两人争执着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李燕从中调停,拿出二十块钱去小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一堆小零食和学习用的笔本,这才算解决问题。 那三个蛤蟆自然也就由李燕来支配,不光是这三个,她还让两个表妹带她去村里专收蛤蟆的地方,又加价买了两斤母的回来,让她大姨连那半斤鱼一起下锅炖了,那小桶的蝲蛄就都剁碎做成了蝲蛄豆腐。 晚饭桌上,两大盘了河鲜,崔玉英焖了米饭又炒了两个菜,把六个人全都吃的打饱嗝。大姨夫黄玉顺直道跟李燕借光了,平常谁嘎实(舍得)花钱买蛤蟆吃,一斤都挺老贵挺老贵的,一般谁家捉着了也都卖钱了。像高台村的收购点收了也都往镇上送,街面上有钱人多,喜欢吃这口的人也不在乎三五十块钱的。可现在这时候蛤蟆都窝在泡子里不好弄,所以价格也就贵些。 李燕带着笑表面像在认真听着,实际上却在寻思着事儿。前两年她就有打算找个地方养蛤蟆,当时的市场不成熟,现在看来差不多了,只是地点的选择得下点儿工夫。 正寻思的工夫,就听见她大姨随口跟她大姨夫唠扯着:“唉,黄玉顺,你说咱们小队那片林子有人买吗?三万块钱,其实挺贵,让我说买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谁管,到时候卖出去咱们分着钱就行了。他黄福贵要是卖了林子不给钱,那谁也不能让了他,别看他是村长,照样有人告他。” “怎么大姨夫,你们这儿要卖山林地啊?”这饭后随口的聊天却让李燕心里为之一动。 见她感兴趣,黄玉顺稍加解释道:“小队里有片林子想要往外卖,村长牵的头各家也都同意了,估摸着是找好买主了,怎么了燕子你想要买啊?” “大姨夫,你说这林子多大面积,都是些什么树,长了多少年了?”李燕没有正面回答他,反倒问的越发详细。 “哎呀,得有个一百来亩,有些粗树怎么也长个二十来年了,净些落叶松。”黄玉顺道:“不过这要价也不便宜,三万块钱可不少,买到手里能不能赔着可不好说,咱也不太懂这个。” “哦,我知道了。” “燕子,你打听这么些还寻思买啊?”崔玉英放下手里正织着的毛衣,不无担忧的道:“你个小丫头也不懂就别瞎张罗了,再说都有买主了你在横插一杠子可就得罪人。” “没有大姨,我就是问问。大姨夫,像这样的林子你们村儿还多吗?” 黄玉顺想了下,点点头道:“嗯,有不少。特别是四队和五队,他们那儿的林子年数多,不过可没听说要卖。我们小队这算是头一份儿,也不知道是谁看好了去跟村长合计了,能拿出三万块钱的可不是一般家,满小队我想了个遍也没猜着是谁?” “唉,你说能不能是杨老四?他自从卖了那矿以后听说去南方不知道干什么买卖,这次回来我看他穿戴都不一样了,估计八成是挣着钱了。” “嗯,也说不上。” 这个杨老四李燕倒也认识,就是当初卖矿给她的那人,不过她现在对他挣没挣着钱丝毫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林子,因为她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公有山林地会碌续的被个人承包,既然凑巧的赶上了,那就不能轻易放过。 “大姨夫,明天有没有时间?” “有空啊,怎么了?” “我想认识认识你们村长,你给引荐一下,行吗大姨夫?”李燕笑嘻嘻的没有太正经的语气,歪着脑袋一副期待的模样,让人不无拒绝。 “那怎么不行呢,大姨夫明天就领你去大队找他。”黄玉顺当即就拍了胸脯保证。 崔玉英瞧不上他那副作派的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给得瑟的,像你跟人家村长挺熟似的,燕子你别听他的,明天大姨带你上他们家去,我跟他媳妇儿一起打过烟叶,关系处的挺好。” 李燕想了下,她跟村长不熟又是女孩子,先从家属这里下手倒也好,便点了点头。 崔玉英之所以不再反对,那是因为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早先她就从三妹子崔玉凤那里知道,她这个外甥女那主意可是相当的正,下定决心的事连她妈都说服不了。不过她也确实是有些头脑,又是捣腾药材又是包小矿扣大棚,属实也挣了些钱。这次看她这么认真,估计是挺上心,反正她这个大姨没什么大能耐,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帮着从中牵个线还行。 却说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吃完了早饭,崔玉英收拾利索了,带着李燕就出了门。 村长黄福贵家住在六队,离得不算太远,走走十来分钟就到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李燕空着两手什么都没拎。 正像崔玉英说的那样,村长媳妇跟她是老相识,十分热情的招呼两人进了屋里,脱鞋上了炕。 来之前崔玉英就跟李燕介绍了下情况,这村长黄福贵有一儿一女。女儿年前才嫁到了镇子上,儿子今年将才十一岁读小学。在听完了这些,李燕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崔玉英和村长媳妇两人唠了一阵嗑,就把话题引到了林子上来,后者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当即道:“大姐,你可别提了,我们家那口子为了那块林子可真是没少费劲儿,挨家挨户的通知,像你和我黄姐夫好说话,怎么都行,有那吊歪的说些七三八四的可气人了。那卖林子大家不都能得着钱吗,这么好的事儿哪找去,你说是吧大姐?” “可不是吗,依我说咱们村里那么多山,放着也是放着,倒赶不上卖给个人每家都能分着些钱,还响应国家号召,其实真的挺好。” “还是大姐想的明白,他们那些人要是都这么想就好了。我们家那口子的工作就不用那么难干了。”村长媳妇顿了下,笑眯眯的道:“那大姐,你今儿来有事儿啊?” 崔玉英点点头:“嗯,有点儿事儿。”指着李燕道:“这是我三妹子家的闺女,她听说我们小队那片山要卖,就寻思着看看能不能合计合计?妹子,听你的意思那山有人定下了?” “可不是吗,昨天就交定金了。也不知道大姐你家亲戚要买啊,你倒是早点儿说啊,我听说那边今天就到大队交钱去了,这也来不及了呀?”村长媳妇一副为难的表情。 “哦,没事儿,是我晚来一步。”李燕微笑的道。她本来就没打算要买七小队的这片山,不过是就着引子上门认识一下这家人,纯粹就想混个脸熟儿。 村长媳妇客套的跟她聊了两句,又跟崔玉凤说了会儿话,李燕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给崔玉英递了个眼色。 “那行,妹子,我们就坐了,这就回去了。”说着起身下地。 李燕从兜里掏出个信封,看了眼坐在炕梢儿写作业的小男孩,轻放到桌子上:“这个给弟弟买点水果吃。” “唉—这怎么行?” 崔玉英拦住她:“妹子你就收着吧,你看我们来也没买什么东西,给孩子扔俩钱儿买点儿好吃的你还不让,你这还让我以后来不来了?” “你看你说的大姐,这怎么好意思啊?”嘴上仍客气,最后还是没再推辞。 出了村家家,崔玉英忍不住好奇的问李燕:“燕子,你那信封里给他们装了多少钱啊?” “一千块。” “多少?”崔玉英以为自已听错了,停下脚步瞪大眼睛道:“你说多少?” “大姨,你没有听错,是一千块。”李燕知道她大吃了一惊,现在的一千块钱可不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一千块钱,而现在的村长也远没有后来那么有权,就算是有人要送礼那也就是两包果子两瓶酒的事儿,能想到这一步的那也都是少数,大多村民都是空手带着张嘴来,办成事儿了道声谢谢那都是懂礼数了,也难怪她大姨会大惊小怪的模样。 崔玉英不无责怪的皱眉道:“燕子,不是大姨说你,你怎么花钱大手大脚的,别说这事儿没办,就是办成了你给个一百块钱还少啊,好家伙出手就是一千,你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李燕笑眯眯的搂住她的脖子,略带撒娇的道:“大姨,你别生气,听我解释啊。其实我这么做是想铺个路,往后找人家办事不也容易些吗?你想啊,我给他们这么些钱,他们肯定得上心,要是再有山林卖准得想到我。” “那也用不着给这么多钱吧?”崔玉英仍然无法理解。 “大姨,你当那钱是好拿的啊,没听过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吗?他们拿了钱那就得给咱们办实事儿,不然的话他们自已也会觉得不安稳。” “话是这么说,那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要是再没有山卖,你不是亏大发了吗?” 李燕笑了下:“放心吧大姨,会有机会的。”她就是没直接说,怕是到时候机会多的顾不过来。 两人回到了家,当天晚上村长就登了门,正赶上饭口他也没客气就坐到了饭桌上端起了酒杯,跟黄玉顺兄弟长兄弟短,相当的近乎。在经过介绍认识了李燕后,当即就表了态,再三表示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合适的机会就会通知她。 伏笔先行埋好,李燕就等着哪天出结果了。跟着又住了两天,临走的时候给崔玉英扔了两百块钱,让她买些好吃好用的算是当外甥女的一份儿心思,这让一家人都对她好感倍增。 再好的亲戚也要相互走动来往,细心经营。重活一辈子的人,实在太清楚这个道理了。 从高台村回来,离放假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刚到家还没坐稳当,崔玉凤就告诉她说管大楼的人已经过来两趟了,也没具体说什么事儿。 负责大楼日常运营的总监叫魏宪达,可能是经年跟财务打交道,为人很是谨慎稳妥,百货大楼开业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次找上站来,李燕估计他是碰着什么麻烦事自己解决不了,又没严重到必须到高台村找她回来的地步。 这不轻又不重的事到底会是什么?李燕就这样怀着好奇的心去了镇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凌水镇被评为当地的特区后,经济发展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单从街面上那些装潢的日渐鲜亮的门头和越来越多的商店便可见端睨,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提高。 当初百货大楼闭门关客的繁盛景象早已经不复存在,特别是近一年来销售业绩明显在下滑,对于这种象现李燕也总结过原因,竞争的激烈是原因之一,大楼本身也是不可忽略的所在。之前人们冲着这里品种齐全,款式多样化而蜂涌而至。一旦过了新鲜期,这种热情就随着逐渐兴起的街头商店而慢慢减退。 可以说这将是一种避免不了的趋势,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初的兴起是因为楼体的多层构造,未来的衰败也必然因为这一点的存在。同样都是买东西,顺脚和多上楼梯两种之间理所当然的会寻求最简易节省时间的途径。 当然,百货大楼完全被淘汰还需要一段过程,单就眼下来看还完全没到那样的地步,这让她有足够时间来思考是否转型继续经营亦或是干脆撤出来出让他人。 李燕觉得她在问题的归结方向上并没有出错,大多数人对街头商店的青睐完全在于顺脚方便,根本料想不到现实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不说让她自打嘴巴也差不多少。 刚走进大楼里李燕还没有察觉到,扫了眼一楼柜台前站着的一排人还挺乐呵,今天的生意不错。转眼上到二楼,又是一溜的人,这回倒是稍微打量了下,咦,怎么都是爷爷奶奶级别的?脑袋里快速的闪过刚才路过一楼时看见的画面,好像也全都是老人。 李燕顿时觉出不对劲儿了,村镇上的老人跟城市的老人还不一样,即便是过了耳顺之年下地劳动的也大有人在,平常锁碎的零活更是不在话下,忙忙活活的很少有人能真正清闲的享受晚年生活。可以说每家的情形都差不多,特别是这个年代,像是夕阳红之类的老年集体活动那种概率几乎为零。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看到这么多老人齐齐出现在大楼里,确实让李燕吃了一惊。她开始隐约猜测到魏宪达过去找她的原因了。加快脚步上了楼梯,去了顶楼的办公室。 魏宪达正在为最近大楼里出现的问题抓耳扰腮,李燕的出现无疑让他松了口气,当即就把这两天的情况全都叙述了一遍。 三天前的上午,大楼里刚刚营业就碌续的来了些老龄顾客,本来这也没什么,开门做生意的当然年少年老的就都会有,这也说明大楼的生意好顾客群才会广泛。起先谁也没注意,各柜台的营业员都挺热情积极的招呼着,年纪大的人多少总会有些耳聋,大点儿声多重复两遍就行了。可哪里知道这些个老人耳聋的厉害,打叉的能耐超强,买一块肥皂问价就能问个半天,等到掏钱又是一阵磨蹭,等找回零钱又是各种问题,多了少了的磨叽个没完没了。一笔交易完成足足得用上一两个小时,每个柜台前站上两三个这样的老人营业员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就算有别的顾客过来,大都不耐烦等下去,要是先买就会被说插队,被几个老头老太太联手教训损败一顿,哪还有人爱待着买货。 这种现象并非个例,几乎每个柜台前都是这种状况。一天下来营业额大副度下降。到了第二天,这种情形依旧在持续,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魏宪达哪里还坐的住,把各种对策由头到尾想了一遍,软硬相对比较了下,最终还是觉得软得更适合一些。毕竟这些老人打着名号是来买东西,并没有做出太过份的行为,只不过多问了两句,打了会儿叉,耽误了时间,总不能这样就动用武力把人硬赶出去吧?再说他也不敢这么做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胳膊腿儿的身上各部位零件都挺有资历,弄个不好就可能被沾着赖着,那麻烦可就真大发了。没办法,只能采取些怀柔政策,好声好语的劝着让他们离开,别净堵在柜台前影响做生意。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毫无用处。 魏宪达观察了下,可以肯定的是两天来的老人都是同一批人,一个个的都耳聋眼花爱打叉,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明显是故意这么做,就是想影响大楼里的生意。就算明知道是这样,可一时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这才登的老李家门。 李燕听完他的这番话,认真的分析了下,这些老人看穿着打扮都很一般,里面也没什么熟悉面孔,想来不是这街面上的人,应该是下面各村组里的。可不管是谁指使他们来的肯定不外乎人情、金钱两方面,这么多老人肯定来自不同地方,貌似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概率更大些。 也不知道是谁过,能用钱摆平的事就都不是大事,李燕觉得挺有道理,当即试探性的拿出了一百块钱给了一个上厕所回来走到楼梯口的老太太,老太太乐的眼睛都眯成条缝了,接过钱了直咂巴嘴:“啧啧,还真有这样的好事儿,要知道早点儿过来就好了。” 这是话里有话,魏宪达立时追问道:“大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能说明白点儿吗?” 那老太太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啊得罪人了,有人花钱雇我们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影响你们卖货,说是到时候还能拿着钱,我原来还不太相信,想不到你们真的给钱了。”边说着边把钱揣兜里,然后朝着某个柜台前还在那磨叽的两老头招了招手:“老高头老李头,你们俩过来吧——”转回头冲着李燕跟魏宪达道:“他们俩跟我是一起的,你们都给我钱了,他们俩的也一起算了吧?” 魏宪达绷着脸去看李燕,见她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小老板,你说咱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损招,真是够气人的。” 李燕也满是无奈道:“得,全当是破财免灾了,就这么地吧。”不然还能怎么办?把这些老头老太太还能弄进局子里啊,那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光想想他们儿女朝她要人的场景就头疼的慌。魏宪达说的还真是对,这个出招的人可真够损的,摆明了要让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两个老头过来领了一百块钱也都带着满意的笑跟着老太太一起下了楼。临走时老太太还冲李燕和魏宪达直摆手客套:“不用送了,不用送了,都不是外人儿,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来好几天了,这里都熟走不丢。” 李燕:“……” 魏宪达:“……” “小老板,那你看其他人怎么办,是不是也都给钱打发掉?” 李燕叹了口气:“除了给钱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给吧——”顿了下,又接着道:“给钱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问出背后支使的人是谁?” “好。”魏宪达嘴上是答应的挺痛快,可是他觉得问出来的可能性很小,想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是主使者亲自出面,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吗?所以说他对问出结果并没有报多大希望。 没曾想当他从财务室拿了钱挨个楼层发钱的时候,随嘴抛出这个问题,竟然每个老人都给出了相同的答案。“给钱的人说了,要是你们问起来也不用瞒着,就说那个指使的人姓勒,说你们老板知道。” 当魏宪达把问出来的这个结果跟李燕学述了一遍,后者这个气啊,弄了半天原来是勒小东这个家伙在背后搞鬼,最可气的是他还恬不知耻的报上名号,生怕她再不知道似的。 想想这两次因为他损失了好几万,这要是放任下去那还得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李燕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勒小东谈一谈。 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勒小东故意躲着不出来,接连两天李燕都在勒家门口堵人都没见着他人影,她又实在不想直接进去跟柳絮云打照面,没办法只能作罢往回走。 刚走过小木桥上了土坡儿,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家大门外围了一帮的人,心里突了下,加快了脚步。还没到近前,特意拔高了的声音就透过人群传进耳朵里。 “……别以为你们老李家做了亏心事别人不知道,打我的那些人就是你们家李燕那个臭不要脸的丫头片子雇的,这么长时间我还彪乎乎的当那是意外,这回好了总算是被我弄清楚了,我告诉你们,不赔我钱这事儿就没完。” 这时候李燕已经完全看清楚了那个被围在人群当中席地而坐冲着大门里叫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培伍那个渣渣。 可能是被他叫骂的烦了,崔玉凤从屋里头出来,站在房檐下的台阶上冲着外面冷声道:“周培伍,你说是我们家燕子干的你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证据?老子嘴里掉的牙就是证据,你们想不承认也没门儿。” 崔玉凤哼了声:“你败臭不要脸,想当老子回家给你爹当去。你以为你空口白牙的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告诉你,想要讹钱趁早死了这份心,别说两万块,告诉你连毛儿都没有。” “崔玉凤,你别有两个土鳖钱儿就嚣张,惹急了老子把你们房子点了,让你们连窝都住不了。” “我倒是看你敢?” “不给我钱,你看我敢不敢?”周培伍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地上唾了口,正好看见李燕站在人群外,朝着她恶狠狠的瞪了眼:“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瞧。”钻出人群朝着小道走了。 李燕也没看那些围观的人,沉着脸进了院子,把她妈拉进了屋子里。 崔玉凤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被周培伍给气着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燕子,周培伍那个杂碎玩意儿,他的话你别听就行了,犯不着跟他生气。” 李燕摇了遥头,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下情绪,道:“妈,我没跟他生气,只是在想他说的话。” “不就是他威胁说要点房子吗?叫唤的狗不咬人,他不敢。不过燕子,你到底雇没雇人打他?” “嗯,他那次挨打的确是我找的人。” “那不是都挺长时间以前的事吗,当时他都不知道怎么现在反倒知道了呢?” 李燕没放声,心里头却是已经有了答案。 “妈,你不用操心了,这件事我来办。”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给他两万块钱?就他那样的人,给了他两万他得想四万,你这次答应了他以为你好欺负,下次肯定变本加厉要的更多。”崔玉凤道。 “那妈按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就是别搭理他,你是找人揍他了,可那也是事出有因,他欠揍。” 话虽这么说,可是李燕却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这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就得由她摆平,不能再让周培伍这么找上门来骂,给家里人添堵。不过,她妈说的也有道理,他这种人贪得无厌,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钱给他,得想个办法让他拿了钱以后都消停。 因为心里头搁着事儿,当天晚上李燕失眠了,直到半夜十二点多钟都还没睡着。辗转反侧间竟然觉得肚子饿了,忍了一会儿实在是挨不下去了,放轻了动作从炕上爬起来,进了厨房想翻些东西垫巴垫巴空空的胃好将就着睡上一觉。 刚摸到厨房里,鼻间就嗅到一股烟味儿。冬天家里都吃两顿饭,下午的时候灶坑里的就不烧柴禾了,就算里头有火头儿也早就灭了,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烟味儿?该不会是哪里溅了火星烧着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时就打起了精神,四处寻找烟味儿的出处? 李燕像只训练有素的警犬似的抽抽鼻子东闻闻西嗅嗅,睁大了眼睛在厨房里转悠着。猛然间发现稍稍开启着用来往外放开锅雾气的窗缝里正有烟飘进来,微淡的月光下丝丝缕缕照得相当清楚。 房后怎么会有烟?李燕相当警觉的迅速扳开窗户探头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吓了一大跳。院墙外堆放着的柴禾垛正窜起了一簇火苗,浓烟顺着风势朝着房子这边刮过来。 李燕当机立断的拎了桶水就冲了出去,打开了大门又是园子里的角门,到了地方一桶水朝着火苗窜起的地方浇了上去。然后片刻不停的赶紧往回跑,舀水再次往外冲。 她这边闹出了动静,东屋里的吴芝兰最先醒了,跟着西屋里的李大中也被崔玉凤叫醒了。两个小孩子李佳和李奇倒是睡的香甜没被吵醒。 等到三个大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李燕那边已经接连三桶水泼下去,把火彻底给浇灭了。 吴芝兰检查完确实没有遗漏,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不无庆幸的道:“幸亏燕子发现的早,不然的话一垛的柴禾都得烧没了。” 崔玉凤道:“柴禾烧没了倒是小事,房子都能连着了,咱们要都睡得实说不定都得闷里头,想想都觉得害怕。” 李大中道:“你这丫头也是,知道着火了怎么也不喊我们一声,这要是火大些光凭你自己哪能救下来?” 李燕看着被扑灭的火堆,怔怔道:“我看火小就寻思着赶紧浇灭算了,要是火大我就喊你们了。” “行了,反正火都灭了就别站在这了,回去吧。”崔玉凤拎起空着的水桶,揽着李燕抹身往回走:“可多亏了我大姑娘,不然还不知道得出多大事呢?” 直到此时此刻,李燕才觉得浑身虚脱了似的两条腿软弱无力,轻飘飘踩绵花似的进了屋。这寒冷的冬夜竟然让她出了一身的汗,并不因为运动劳累,完全是过度紧张后差生的恐惧冒出的冷汗。只要一想到那大火烧起来的后果,她就由脚窜起阵阵寒意。 白天周培伍的话猛的窜进脑海,看来他并非仅仅是威胁,想要钱还真是不择手段,这么狠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为了目地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另外一个也同样令人憎恶。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来这句话一点儿都没有说错,李燕很后悔自已没能早些认清这个事实,总觉得损失点儿钱事小,能让他消气就好,下意识里还是不想把他得罪得彻底。万万想不到他会这么卑鄙,为了打击报复,竟然把之前的事都抖擞出来,连周培伍这样的人渣他都能利用,是算准了他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 她是性子温和不善与人争,可那并不代表着她没有脾气。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份低限,那么家人就是她不容别人觊觎的逆鳞。威胁到家人的安危,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那都是她最无法原谅的事。 黑暗里,一双黑亮的眼里满是坚定果决之色,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用力良久方才松缓垂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周培伍哼着小曲儿横穿过马路,道对面的电线杆子底下站着等着他的人。有钱人就是惜命,嘴上倒是硬气的要命,一把小火就把他们吓住了,还不是痛快的拿钱出来,他心里不屑的冷哼着。 “我来了,钱都准备好了吗?”周培伍看向那个防红色的防雨绸袋子,里面略微显出长方形的痕迹,两摞钱搁在一起也差不多要那么厚了,丝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李燕右侧身半倚靠在水泥电杆柱子上,稍抬了抬左手:“嗯,都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周培伍两眼放光,伸手就去接袋子:“这不就对了,早这样也省得我大半夜不睡觉去扔烟头,把我还冻得够呛。我看看,是两万块吗?”有了这钱可以好好逍遥上一阵子了,想到即将到来的美日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打开袋子的动作迫不急待,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袋子里的钱票子吸引了去,浑然未觉旁边的人悄悄的站直了身体,一直隐藏在柱子后的右手抽了出来,两眼发出凶狠的目光,猛然抡起了胳膊,手里的板砖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下去。 “啊——”周培伍觉的乎悠了下,只来得急发出短促的闷哼,眼前发黑的一头倒在了地上。 “我让你再敲诈,让你再点火——”板砖一下一下的照着他身上各处砸了下来,招招不留情,大有敲得筋断骨头折的狠劲儿。 周培伍已经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脑袋上流下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鼻子眼毛往下淌,不断落在身上的拍击疼的他‘嗷嗷’直叫唤,头晕目眩腥红的视线里少女几欲噬人的凶狠表情被不断放大,让他从骨子里觉得阴寒恐惧,颤不成声涕泪俱下:“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要钱——不要了还不行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打死,要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抡起的砖头最后狠用力的照着他的大腿砸了下,周培武大叫了声:“啊——腿我的腿断了——” 李燕站起腰长舒了口气后扔掉了板砖,厌恶的朝着地上唾了口,冷声道:“这次我就放过你,要是还敢有下次,可就不是被揍一顿这么简单了,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抓起地上的口袋掏出里面两摞钱狠狠摔在他的身上,照着他的伤腿又踢了一脚,转身就走。 临走前最后那一眼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周培伍不自觉的哆嗦,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缩着脖子连半点声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再惹来她更深的怒意。俨然被吓破了胆,浑然未觉刚才打他的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简直比杀手还让人生怖,丝毫不怀疑她眼里的森冷隐含着要弄死他的意图。 他突然觉得身上被甩下的两万块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美好,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无时不在提醒着他这些钱来之不易,正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再有下次,保不齐他就没命了,好可怕、好可怕的丫头片子! 自此以后,周培武再也没敢找老李家的麻烦,被打出心理阴影似的见着李燕就像避猫鼠一样,能躲就躲。 也是这次事件让老李家人深刻的意识到了树大招风的道理,在周家堡人眼里,这几年李家开矿做服装干百货,那生钱的门路像是雨后的春笋不断的冒出来,先前也只还是个万元户,现在也不知道赚了我多少钱?最初的羡慕嫉妒已经慢慢开始变质,一些人开始站在仇富的边缘。周培伍的行径无疑给李家人敲响了警钟。 俗语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露在明面上的只有他一个,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瞅着李家的钱眼热,谁知道哪个人肚子里窝着坏水呢? 最初李燕从县里买房子的事崔玉凤还没太在意,现在看起来却有那么点未雨绸缪的味道。这样的先见之明在她这当妈的眼里无疑是聪明的表现,私下里跟丈夫李大中得意洋洋的显摆了数回,直说闺女这脑瓜子灵活随了她。 李燕的确是早就怀了这样的心思,周家堡子地方毕竟太小,在这个时代这种小地方窝着户百万富翁,确实是太扎眼了,任谁想到他们家都多多少少会产生些微妙的心理。贫富差距过大,总不是件太好的事。 搬家到县里去住,当李燕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后,家里人竟然出乎意料的支持。本以为会反应最激烈的吴芝兰,倒是最先点头的那一个,不仅如此还帮着规劝李大中和崔玉凤。在她看来,故土虽然难离却远没有家人的安危重要。上次那场火就让他整整提心吊胆了十多天,到了晚上连觉都睡不实成。于其这么担惊受怕的倒不如换个环境住处还能好些。 一家人意见达成一致,接下来就该考虑具体细节问题了。三个孩子的学业被放在了考量的第一位,李佳和李奇年纪都还小,到时候转学就可以了。倒是李燕马上就初三了,这时候显然不适合换学校。不过,县里的房子盖好装修放味儿也需要一段时间,综合下来最快也得半年,剩下的几个月依着李燕的意思住宿就行了,正好也可以节省时间专心复习。 再有就是手上经营着的生意,李燕的百货大楼、崔玉凤的服装店、李大中管的大棚,这些倒不是不可以继续做下去,只不过离的远管理有些不方便。李燕的百货大楼她早有打算,趁着现在行市还不错,把各柜台承包给个人,她只收收租金就好,可以节省不少精力。崔玉凤的服装店倒可以继续经营去,到时候把重心转移到县城,在那里再开家店,这两年火凰服饰已经打出了名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扩大生产,到时候弄个加工厂,凌水镇这里按时供货就行了。至于那十二个大棚,反正管理已经上了轨道,李大中可以隔三差五的开车过来巡查就行了。三处买卖也就只有李燕手里的百货大楼需要处理,反正时间很充裕可以慢慢的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挣钱的买卖柜台自然不愁往外租。 初步定位好这些后,李燕就跟她妈说要不要提醒下她老舅,一旦他们家搬走后崔家就会变得乍眼,跟此时李家的情况相差无几。 这一提醒崔玉凤倒是上心起来,毕竟那是她的娘家,爹妈弟弟的安危不能置之不理。 崔明春和李二凤倒是没什么意见,主要是听崔文武的意思,老人都指望着跟着儿子一起过,他去哪儿他们自然得跟着。崔文武当时并没有表态,过后问了郑圆月,后都倒是十分赞成,她马上就要从学校毕业了,到时候工作会分配在县里,就近住着当然求之不得了。再说去了县里那就得住楼房,可比在农村强多了。 崔文武这一听立马就拍了板,问过了李燕的意见也在那个楼盘买了房子,交完了钱就等着拿钥匙了。 三月末的时候,李燕把百货大楼往外招租柜台的消息一公布,一石击起千层浪,整个凌水镇都沸腾了。一时间想要租赁的人多到排号的地步,本着内部人优先的原则,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柜台被站柜的营业员承包了,只有她们最清楚到底有没有钱可赚。哪个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包那是傻子。 总监魏宪达很是不理解李燕的这种行为,经劝无果后也只得接受,一口气承包了家用电器的所有柜台。李燕另外又雇了个人负责大楼里的日常管理维修之类的事务,当了甩手掌柜。 零零总总的事全都交接完毕就已经到了五月份,夏装已经上市,春装到了销售尾声,崔玉凤根据李燕的提意在店里搞了个促销热卖,余下的春装全都打三折,以此吸引顾客以便兜售旧衣,也借机展示新装。 对于火凰服饰店来说,这还是头一遭有这么大力度的减价活动,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光顾,一时间就出现了人手不够用的情况,正赶上了周末,李燕就被她妈给揪过来帮忙。 周六帮着忙活了一天,周日是大集人流会更多,早上七点半李燕就到了服装店里,帮着两个营业员整理货品准备迎接第一拔顾客的到来。 崔玉凤雇的这两人都是三十几岁的小媳妇,一个叫王芳,一个叫刘莹。两人都是干净人,长得挺好收拾的也利整,穿着统一的制服站在柜台前显得特别的精神,一瞅就都是能言会道的人。 她们每月的基本工资固定,奖金跟效益直接挂钩,这次促销营业额上来了奖金自然也就跟着多了不少,两人心情都挺不错。李燕时常过来跟她们都挺熟,这时候店里还没上客,两人码完了货闲着没事儿干就跟李燕开玩笑。 王芳趴在柜台上,道:“燕子,你说你这么好看班上就没有男同学追你啊?” “肯定有,还用问啊?燕子,跟我们说说,那些男同学都是怎么追的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多都爱八卦,刘莹也不例外。 “我也想告诉你们,可惜没有啊,他们都看不上我。”对于她们这种人越是忸怩越逗得厉害,倒不如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反倒好些。 “倒能够没有啊,你就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吧?跟我们你还害什么臊,说说听听呗?” 李燕丝毫不受引诱,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没有,我不骗你们,我们学校漂亮的女同学特别的多,我只能算中等,那些男同学根本瞧不上我,真的。” 王芳伸出手指头点点她:“你这小姑娘就不说真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上次陪你来店里那俊小子肯定就是在追你,我们可都是过来人,他看你那样子一瞅就知道喜欢你。哎对了,后来怎么没看见他?” “王姐,你说哪个俊小子?是那个大高个,长得挺白净,细长眼睛,比小姑娘长得还好的那小子吗?”说起来刘莹也挺有印象,那个小小子确实挺出色,看见一回就能记住。 王芳斜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道:“还能有哪个,燕子除了他也没带过别人过来呀?哎,我说燕子,那小子是真俊哪,你不跟他处对象都可惜了了。这要是倒回去二十年,我都得倒追他。” “燕子你听听,这是想挖你墙角啊,你可得把人看住喽。”两人一阵的笑。 李燕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只要一想到他不自然就想到那次火,如果不是他周培武也不会有借口使出那么下三滥的招数。虽说她发现的及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并不代表着她联想不到严重的后果。如果不是顾及到他日后的成就,不想过深的得罪他,她早就找上门去像对待周培武一样拍得他满脑袋崩血花了。 不报复不代表着不憎恶,以前还只当他不成熟小孩子心性,背后耍些小手段能让付就让付过去了,只是这次却无法原谅。厌恶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忽略他的存在,全当不曾认识过这个人。李燕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 王芳和刘莹说起时,她根本谈及的*都没有,直接选择了沉默。两人只当她害臊不肯说,嘻笑了一阵子就也打住,正好有客上门转移了注意力。 由于是星期天赶大集,大多数人都是上完了集市买完了零七八糟的东西才往商店来。毕竟晚些集市会散,店铺却是一直都在那,稍晚些也不打紧。 差不多八点半钟店里才碌续开始上客,到了十点多近十一点的时候是客流高峰,三个人忙活的手脚不停,嘴也没闲着,等到店里的客人潮退去后已经是十一点半钟了,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李燕从外面小饭店里要了两菜一汤外加三份水饺,以示犒劳。王芳和刘莹直乐呵的开玩笑,要是她天天在店里,每顿都这么好的伙食就好了。 三人坐在柜台里吃着饭,李燕叫的是三鲜馅儿的水饺,里面的馅料实打实,每个里头都有挺大块虾仁儿。正低头吃的来劲儿,就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你们俩个继续吃,我出去招呼。”刘莹起身出了柜台。 这本就是她们的责任,她不过是来帮忙的,这种时候当然不必要抢在前面。李燕压根就没有动弹的意思,头也没抬的继续吃她的饺子。 不想王芳却在旁边拿胳膊肘接连拐了她两下,压低声线道:“哎哎——燕子,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啊?李燕见她抻着脖子往外瞅,挺纳闷儿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在看清楚来的人那一刻,粉脸顿时沉了下来。 来人之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看见她的同时,惊喜的朝她挥了挥手,娇声的唤道:“呀,李燕,你怎么在这里?”陈红霞一身粉嫩的薄衫,映衬着肤色越发白嫩,随着疾走可观的上围不断的颤动,晃得人眼发晕。 “……陈红霞,你过来买衣服啊?”李燕放下手里的筷子,尽管不喜却没有表现出来。对于旁边某人的厌恶并没有牵怒到她的身上来。 “是啊,我听说这里衣服打折就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儿?难道这家服装店也是你开的?”陈红霞见她并没有穿那两个营业员身上的制服,猜测道。 李燕摇摇头:“哦不是,这是我妈的店,这两天减价热卖,人手不够用我过来帮忙。” “那正好了,你快帮我挑挑衣服,看有没有合适我的?”陈红霞拉着她的手,抬头往展架上看:“呀,你们这夏装都出来了?这条裙子好看,李燕你帮我拿下来,我要试一试——” 这时候王芳也站了起来,擦擦嘴道:“看好哪条了,我帮你拿下来?”她也是站在里面正好位置就近,并没有多想别的。 没想到她刚要动作,有人却出声了:“怎么,小老板就身份高贵了,连条裙子都拿不了吗?”这明显是找事儿的口气,让王芳稍愣了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陈红霞娇嗔道:“小东,你干什么,谁拿还不都一样吗?”转回头跟李燕道:“他今天中午没吃饭,心情不好,别跟他一样的。” 李燕冷着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跟僵在那里的王芳道:“王姐,你把边上的两条裙子也都一起拿下来让我同学好好挑一挑。” “唉,好。”瞧出了气氛不对头,王芳也没敢多说话,直接把三条裙子取下来平铺到柜台上。 陈红霞先拿起一条往身上比划着,跟着又拿起另外两条,觉得都挺不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回头去问身后站着的人:“小东,你帮我看看,到底哪条好?”含情带笑的眼猛然触及那一脸的沉郁之色,顿时僵住,循着他的视线落在了身旁李燕的身上,不是滋味的狠跺了下脚:“小东,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勒小东被她从中打断,这才把怨气十足的视线从李燕身上收了回来,冷哼了声:“这种小店能有什么好衣服,也就卖的人自己觉得不错吧。” 陈红霞不无纳闷的想,好像先提出来进来转转的人是你吧,怎么到头来嫌弃的人也是你?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也真是够难猜懂!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勒小东的这番嫌弃的说词谁是卖家谁都不高兴,王芳和刘莹顾及对方是小老板的同学,加上两人的关系还有些弄不清楚,就算不乐意也没有吱声,不过那脸色明显比之前难看了许多。 李燕可没惯他毛病,本来就挺憎恶,这回算是找着发泄的出口了,当即就对付回去道:“嫌我们店小那就别站在这里了,没人挽留你。”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陈红霞眼看气氛弄的这么僵就要劝说,还没开口就被勒小东一把拽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李燕,上前两步重重的哼了声:“你让我走就走啊,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这服装店里说了算的人,像你这种人我们不欢迎,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李燕毫不示弱的指向店门口大声喝斥道。 “我是什么人,你倒是说清楚了?”勒小东狭长的凤眼微眯,平添几分邪魅危险的气息。 王芳和刘莹怕李燕再吃亏抬脚就要走过来,被勒小东一记狠意十足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心生惧意的迟疑着没敢近前。 陈经霞拉了下他的胳膊:“小东,我们走吧,到别家看看?”她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勒小东平常对谁都挺冷的,连跟她都没有几句话说。表面上看起来脾气是不大好,可认识到现在还真没见他跟谁真正的发过火,像今天这样沾火就着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就好像他一开始就抱着进来找麻烦的心思,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跟着来了。 勒小东胳膊一甩,挣开她的双手,火气丝毫不减道:“为什么要走?她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那就得来客就得招待,不然的话就别开店,干脆关门算了。” 说店小的是你,不想走的也是你,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陈红霞暗自腹诽,却没直接说出来,除非她想找不自在。 李燕哼声冷笑:“我们关不关门的不劳你操心,做生意的是开门纳四方来客,可那前提是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客人,而不是你这种只会背地里耍手段,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打击报复真是不择手段,连周培伍那样的人渣都利用上了,还有什么坏招是他想不出来的? 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么狠骂过,而且对象还是她,勒小东只觉得怒发冲冠,凤眼微眯瞳孔紧缩,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从侧面角度看,两人的身形相差过甚,尤其少年又是盛怒迫人的气势,眼见他微微前倾的上身,大有种将对面纤细的少女撕碎吞噬的错觉感。 王芳和刘莹哪里还能再看下去,赶紧过来一左一右的挡在了李燕身前当和事佬。 “哎小伙,这是干什么,有事好说好商量犯不上的事儿——”王芳边说着边拍了拍勒小东的胳膊,给刘莹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李燕拽走。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勒小东半点面子都不给,挥开挡在前面的王芳,又阻止刘莹上前,一把扯住李燕的的手腕,不依不饶的逼问。 别看他年纪不大,可男性的身材和气力摆在那儿,王芳和刘莹两女人加一块儿也没够看,眼见阻止不了小老板就要吃亏,这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肯定得落埋怨,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咬了牙硬着头皮扑上去救人。 “躲开——”勒小东正在怒着的当口,哪里还顾及到她们是不是女人,甩手就把两人推桑的各自坐了大屁股蹲儿。 陈红霞有些看不下去,皱着眉叫他:“小东,你这是干什么?不买咱们就走吧,李燕好歹也是我同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动手啊?再说你们原来还认识,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翻脸成仇人啊?” “你给我闭嘴,真当自已是盘菜啊?看不顺眼就他妈的给我滚蛋,没人拦你。” 陈红霞被他给骂蒙了,结结巴巴道:“小东,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一向这么说话,不乐意听就不听。” “你——”陈红霞被堵嚷的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指着他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勒小东瞟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冷哼了声。 拽了几次都没拽出手腕儿的李燕哧笑道:“他可不就是这种人吗,表面上看着水光溜滑,私底下阴损的坏招多的是,我劝你趁早跟他分手。” “李燕,我听你的。”不用她说陈红霞自己都觉得跟勒小东俩人实在不像是恋人。她处过多少个对象就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始终不冷不热,连拉个手都得寻思老半天,更别说亲嘴其他的了。要不是看上他的长相,打死她也不找这么个又冷又傲又不好相处的男朋友。这段时间其实她也有些泄气,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本来以为他这次难得的主动约她过来买衣服,趁机近乎近乎,哪知道他又这么坏的脾气,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实在是受够了。 李燕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说动了陈红霞,想到勒小东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当着别人的面被踹肯定气的要死,心里头就觉得特别的爽。不无得意的抬头看过去,就想见他暴跳如雷,最好气到晕厥才过瘾呢。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气到我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勒小东用力的扯高了她的手腕,勾起嘴角邪魅的笑了笑:“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没有说清楚之前别想我会放手?”丝毫没把分手的事放在心上,倒是仍在纠缠着先前的问题上。 见他这样陈红霞算是彻底的死了心,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根本就没用在她的身上。想起这段时间相处的种种,再看看眼前扯在一起的两人,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旋即苦笑了下,默默感叹着自己被人利用而毫不自知。向来洒脱的她,也觉得就这样走了有些太对不起自已了,脑袋里飞快的转了两圈儿,立时有了主意。不无惋惜的语气道:“小东,虽然我们分手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能跟你处朋友我感到很高兴。虽然你脾气不好,可是也有很多优点,尤其是陪我做了爱做的事,我感到很愉快。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了,你继续在这儿吧,我走了。李燕,拜拜!” “……哦,拜拜!”机械似的回应时,李燕还没从她说的一番话里完全回过味儿来。 王芳和刘莹也是面面相觑瞅着陈红霞推开店门走出去,相互交流的眼神里满是心知肚明的暧昧。 勒小东倒是觉得陈红霞最后这番感慨之言有些别扭,可到底没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即刻的就把它丢到了脑后。 李燕上辈子无意间撞破了那个人的奸情,心里头落下了阴影,只要联想到与之有关的画面就会不由自主的泛起阵阵恶心,之前吕乐碰她脖子那次就让她难受了好一阵子,这次又是这样,不过症状轻些没有反应那么激烈,只是觉得胃里不太舒服。越发讨厌起眼前的人,被他紧攒住的手腕用力的往回扯挣。 勒小东条件反射性的大力抓紧,两相使力之下腕关节哪里承受得住,‘咯噔’极细微的声响,“啊!”李燕短促的痛呼声过后,跟着整个身体都紧缩了起来。 “怎么了?”勒小东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松手,就看见李燕脱着手腕不敢动弹,疼的小脸儿煞白。 “呀,是不是手脱环儿了?”王芳惊呼着过来,想也没想的伸手就过去扶李燕的胳膊。 “啊——”李燕大叫着,冷汗都淌出来了。吓得王芳倒退了两步,心脏慌跳到不行。 “李燕,我、我不是故意的——”勒小东也被吓了个够呛,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举着手臂想伸手抱她拭了两次都没敢动,来回的跺步一时手足无措。 “来,给我看看?”刘莹并没有像两人这么慌乱,显得十分镇定的伸手。 “你行不行啊刘莹?”王芳有些担心。 刘莹没有回答她,轻轻的托起了李燕的手臂,猛的往怀里拉,李燕疼的‘啊’了声,下一秒手腕被扯拉回带,眨眼间就已经结束。 “好了,你转转看还疼不疼了?” 李燕试着转了转手腕:“咦,好像不疼了?”动作灵活半点没有疼感,仿佛刚才的剧痛都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行啊刘莹,打哪儿学来这一手?”王芳松了口气,拍了拍刘莹的肩膀头。 刘莹微笑着解释:“我妈经常给别人弄,我跟着就学会了。之前也给过几个小孩儿上过胳膊,手腕还是头一回,没想到手法还都一样挺好使。” “幸亏你会,要不然燕子还指不定得受多少罪呢,你看她刚才疼那小样儿,小脸儿都煞白了。”王芳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白了罪魁祸首一眼,斥声道:“同学,你怎么回事儿?今天就是过来找茬儿的是吧?别看我们打不过你,你要还是这样,我们可真得找人了,派出所可就在道对面?” 勒小东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转身李燕时却是歉疚漫上脸庞:“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弄伤你,还疼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李燕把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请你立马出去。” 勒小东站在原地没动,直直的看着她,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厌恶,这让他觉得心脏被尖锐的东西猛扎到刺痛的瑟缩了下。 “哎,你这同学——”王芳忍不住上去就要撵他走,却被刘莹一把拉住,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上她别插手,静观其变。少年男女生处朋友,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了误会解释开了就好,她们这些局外人犯不上从中掺和。单就刚才小伙心疼的那样子,就不难看出来他对小老板是在乎的,既然知道这一点,那就不怕他会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 李燕见他不走也没再催促,只是不再搭理的转身回到柜台里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手拿起旁边的故事会翻看。 王芳和刘莹也装做很忙的样子各干各的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就剩下勒小东呆愣愣的杵在那里,谁都不搭理他。 李燕起初以为就他的性格,哪受得了这种无视,用不了两分钟他自己就会觉得尴尬走人了,根本不用她再浪费口舌。 可是左等右等,竖起了耳朵听动静,等了半天没见店门响,又实在不好意思抬头看,就一直窝着不动,掀开眼帘眼睛往上瞪,透过柜台的玻璃往外偷瞄。由于视线受限制的关系,只看见他的那两条大长腿站在那里,暗自纳闷儿他怎么还不走,下一秒就见他的身体动了,只是却不是往门边迈,而是朝着柜台这边走过来。 李燕微讶的抬起头,正好被对方的视线逮个正着。触及他略带揶揄笑意的眼,不仅轻蹙起眉头,超极的不爽。 勒小东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她的厌恶和不耐,只是淡淡的道:“李燕,我想跟你谈谈。”词语是挺客气,可语气却相当的肯定坚持,一听就你不答应我就跟人耗下去那种。 李燕觉得挺好笑,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在你做出那样卑鄙行径之后,行同陌路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没削你就该庆幸了。 这话里撇清关系的意味特别明显,勒小东从开始就觉得李燕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儿。以他的了解,她这人心胸还是挺开阔,小来无去的事通常都不会放在心上,根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不过就是说了句这里店小,以前比这重的话也没见她发发飙。就算加上她知道了那些老头老太太是他雇去捣乱的顶多也就是找他理论理论,犯不着出口伤人,还骂他是卑鄙小人?这种生气法他总觉得有些过了头。 “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没那个必要。”李燕冷淡的抛出了句,调转视线冲着门口看去,过了中午已经开始上客人了。 勒小东眉头皱的更深了,就是这种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按照他的预计,她在知道雇那些老人是他的杰作后,肯定会去找他。而事实上最初也的确如此,她在马路对面堵了他两天,本来他打算让她再气上些时候再露面,哪知道她第三天就没再过来。他不得不承认,当他望向窗户外并没有预期的见着她的身影时,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勒小东觉得他的估计并没有错,李燕既然能找上门那就说明她确实打算跟他要个说法。可是为什么只坚持了两天就没影人儿了?如果说她是气消了可看今天这种情况又不像,说她没消气为什么没再找他?真的是想不明白。 “我觉得很有必要,如果你非要跟这里说那我也没有意见。”勒小东边说着边抱着胳膊依靠在柜台前。 进来买衣服的人挨着看衣服的款式,到了他这里特意绕过去,试着探头往后面看却被挡得严严实实,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觉得不好招惹最终没放声,不太情愿的转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见此情景李燕还能不明白,他这是故意要影响做生意,让她知道不出去说还会这么待下去。他的损招可远不止这些,真在这上头损失钱犯不上。既然做的人都不嫌磕碜,那她还怕说说吗?反正她窝了一肚子火,找个地方臭骂他一顿倒也不错。 主意一打定,李燕立时从柜台里站起来,跟王芳和刘莹打了声招呼,率先就走出了服装店。左右看了看,西面五十几米外是条东南北向延伸的铁路,两侧的道基枕木下铺得灰灰白白的石头仔儿,蜿蜒绵长一眼望不到头,阳光下特别的醒目,看得人蠢蠢欲动,这要是抓起一把削脑袋上保准得起一溜的包。 勒小东跟在后面,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那边有两条石凳子正好没人,我们俩过去坐着说吧?” 基石旁边的小道上确实有两条石凳,倒是歪打正着了,李燕就着他的误会默声不响的走了过去。 晒了一天的石凳带着热乎气儿,坐下来觉得很是舒服。就着吹过的和煦微风,胸口的憋闷都舒缓了不少。 “为什么没去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会觉得他的声音满是哀怨,李燕暗里自嘲了下,觉得自己想多了。 “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你?”李燕斜睨着他,脸上带着讽刺的轻笑:“原来你自己也良心发现了,觉得太缺德了是吗?” “你一再的骂我又是卑鄙、小人、缺德,我不就是让你损失几个钱吗,至于吗?”勒小东觉得自已的忍耐力真的是强了不少,被她这么损败都能忍住不发火。或许是疑问无法消除,才让他忍到现在。 “至于吗?”李燕冷笑:“像周培伍那样的人渣你都能利用,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些话你都觉得逆耳难听了,那有没有想过要是那火真的着起来,大半夜的我们全都睡熟了,会不会梦里被烧死?骂你、骂你都是轻的,如果不是顾虑那什么,真是揍你一顿都不多余。”临时打住,险些说漏了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勒小东却压根没留意,只被前两句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皱拧了眉惊讶疑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利用周培武,你把话说清楚了?” 李燕一时来气也没多想,直接冲声道:“勒小东,我以为你是个有胆的人,怎么还敢做不敢承认?你敢说背后没捣鬼?” “我勒小东敢做就敢承认,那些老头老太太的确是我雇去的我也没想赖帐。可是我没做过的事,你想往我身上赖也没门儿,李燕,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你就别想走?” “笑话,做亏心事儿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要走?”李燕弯下腰随手捡了两块石头仔在手里,触摸着上边的尖棱儿,估计着敲下去准得冒血。 勒小东一门心思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压根不知道自已的脑瓜瓢儿被人惦记上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极其严肃的道:“你说的详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点火,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李燕惊讶于他的郑重其事,不觉也起了疑心,勒小东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敢作敢当的性格,百货大楼的事件那些老人也说了是受了姓勒的雇使,想来他也没心思真的要去隐瞒,不然的话也不会透露出这样的消息。仔细想想她在周培伍这件事情上是有些武断,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勒小东透露的消息,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 见她一声不吭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勒小东觉得自已都快疯了,摇着她的手臂道:“你倒是说话呀,成心急死我啊?” “好了,你别摇了我眼睛都花了。”李燕止住他摇晃的动作,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问你勒小东,那次找人教训周培武的事情你有没有跟他透露?” “跟他透露,你当我脑子有病啊?”勒小东没好气儿的道。 “那他怎么知道是我找人揍的他?” “那你得去问他,花豹手下那些小子说不定哪个喝多了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说出来也不奇怪。”勒小东恍然大悟道:“就因为这个你怀疑到我头上?”觉得大受侮辱的腾的站起来,俊脸气到通红怒斥道:“李燕,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就算我生气想找你麻烦,那也会光明正大的找,周培伍那种人我还没瞧得上眼。” 李燕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直觉心虚的小声辩解道:“我那不也是一时气愤吗,他都点火了我能不急眼吗?再说,你要不是先前找那些老头老太太过去闹,我也不会往你身上联想啊?”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弄得像她做错了一样? “那你就不会问问我吗?直接就定了我的罪,要不是今天提起来你是不是打算记恨一辈子?” 李燕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想到她因此跟他不再往来,勒小东就觉得一股火涌上来:“跟我道歉,听见没有?”用手推了下她的肩膀。 李燕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把手里的石头仔丢到地上,挺胸抬头硬是撑出几分气势道:“那你还使损招让我平白赔了好几万块钱呢,我也不算冤枉你。” “不就是钱吗,我可以赔给你。那你骂我的这些话又该怎么办,难道你还能收回去?” “……大不了你骂回来不就行了?”反正被骂两句又不会掉肉,损失的钱能捞回来可是真的不错。 勒小东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提议,可接下来说的这句就让李燕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钱我可以赔给你,骂我的事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勒小东微顿了下,勾起嘴角显得有些坏坏的道:“那你把我的女朋友搅和黄了该怎么算?” 啊?李燕囧了,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早知道的话就不多那句嘴了。自知理亏的嗫嚅道:“要不我试试把陈红霞再劝回来?”明知这种可能性很小,可又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闹心的直想薅头发。 勒小东慢悠悠的道:“劝就不用了,你赔我个新的就行了。” 有赔钱赔房子赔车的可就没听赔女朋友的,还旧的新的真当是物件呢?李燕苦着张脸道:“我能说不赔吗?” “不行。”勒小东摇了摇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李燕算是深深体会到了。无奈的叹口气:“那行,我想想办法吧。”反正他长着张好脸蛋儿,不怕没有人喜欢。 “你好像还没有问过我的喜好呢?什么样的女生我会喜欢,要是找个看不顺眼的恐怕你还得麻烦。” 李燕心说也对,就他这毛病大了去了,不找个合心意的确实有的烦了。不过,像陈红霞那种型号的真的不太容易找,脑袋里寻摸了身边一圈儿的女生愣是没找到第二个。“那个勒小东,要不找个校外的年纪稍大些的行吗?”不是她不想找,实在是陈红霞发育过盛,她们这种年纪的女生一百个里也找不出一个来,只得把年龄段往上提升些,希望他能同意。 勒小东把脸一拉,反问她道:“你说呢?”随即把目光投向远处,淡淡的道:“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女生,你就别费心思了。” “我也想啊,可问题是像她那样的真的是没有啊——”李燕不自觉的想到了陈红霞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两人都做了爱做的事,摸过那样大的尺码,一手能掌握的小包子他也觉得不过瘾呢? 勒小东悠悠的道:“没关系,要是看顺眼的我可以将就。”有意无意的扫了下她的胸部。 李燕被看的浑身直发毛,想要尽快摆脱这种尴尬诡异的气氛:“那行,我给你找找,到时候再联络你。”说完抬脚就要走。 勒小东横跨一步挡住了去路,“不用麻烦了,就你得了,反正之前你也做过,驾轻就熟不是正好吗?” 似乎早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李燕没现出丝毫惊讶之色,只是把头轻轻的摇了摇:“勒小东,你知道不可能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 勒小东不等她说完直截了当的打断她:“我脑子没坏,记得你说过什么。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我也想过了,毕业后的事用不着想那么早,也许到时候我们早就分开了,预期那么远根本就没有必要。” 他这话李燕听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不能确定就是她理解的意思,微皱眉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在我没有找到新女朋友之前你先当着,我什么时候找到了你就什么时候完成任务。”怕她有顾虑似的勒小东又加了一句:“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顶多拉拉手在徐少强他们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他们都有女朋友我没有实在太没面子了。谁让你把陈红霞给说走了,那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我是有点错,但是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勒小东略带轻视的看着她,停了几秒钟才慢悠悠的道:“李燕,你为什么一再的坚持,难道是怕跟我走的太近会越来越喜欢我吗?如果不是那你有必要这么害怕,非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要还是犹豫不决那我就当你是心虚了,还是说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到不行,怕距离太近会控制不住自已?”说着微微弯下腰贴近她的耳边恶做剧似的吹了口气。 李燕顿时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往后倒窜出两大步,心悸的呼吸都忍不住加快,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粉脸薄怒急欲否认道:“别瞎说,我干嘛会控制不住?”说的好像她是饥渴的花痴,随时随地能把他扑倒这样那样似的。 勒小东忍着笑,嘴角微勾道:“只要你能控制住就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就暂时当我女朋友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再忸怩就不像你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燕觉得自已硬是拒绝就真的会被他认为是心虚了,只得从另一方面找借口,状似为难道:“我们马上就初三了,老师家里都看的紧,不会在这时候让我们早恋的,勒小东,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把精力都投到学习上不是挺好吗?” 勒小东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早就想好了反驳的理由,张嘴就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不影响学习就可以的呗?那好办啊,我们有时间就在一块复习,又能亲近又能学习两不耽误。你不是英语差吗,我正好可以辅导你。至于老师家里边,瞒着点儿不就行了?” “你说的倒轻巧,怎么瞒?这时候他们都挺敏感,特别是学校老师那边,稍有个风吹草动的肯定就知道了。难道你想天天被叫进办公室挨训,然后再被叫家长耳提面命,烦都要烦死了。” 勒小东嘿嘿一笑:“李燕,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过瘾吗?他们越是阻止越要来往,我们悄悄的接头,偷偷的约会,气到他们跳脚还没什么办法,想想都觉得刺激。” 李燕:“……”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叛逆期少年都这么欠揍?不过他的这种见意却像罂粟一样,明知道有毒却该死的吸引人。特别当她想到柳絮云知道自已儿子不听话,还跟她交往的时候,会不会气到晕倒时就觉得异样的兴奋。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不无怀疑的感叹,难道她换了年青的身体,连心态都跟着二次发育,进入叛逆期了吗?像是看出她被说动了,勒小东又不着痕迹的再次往前凑近,这次只隔着两尺远就停住,凤眼微弯嘴角勾起,带着些坏坏意味的笑:“升学最紧张时期我们处对象,会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啊,多么令人期待,想必多少年后也不会忘记吧?” 他本来就长得妖,这样越发的邪魅,看得李燕不自觉得心跳加速,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窒息了两三秒钟毫无所觉。不知道是被这一刻的他所迷惑还是最后一句触动了她的心扉,上辈子的感情空白曾让她后悔不已,一直想要填补几笔色彩,留待以后回忆。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何不尝试一回?反正最多不过一年,也许会更短些,不会牵绊太深浅尝即止,正合心意。 心念的转变也只在一瞬间,李燕被这猛然窜起的念头所打动,不再犹豫的泰然接受了勒小东的提意,决定跟他正式交往。 在她点下头的那一刻,勒小东暗自松了口气,计谋得逞的转身眯眼轻笑。难怪说过刚易折,以前他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会弄得狼狈不已,回头想想真是笨的要死。对付她有时候真的耍点儿手段,先把人给套住再说,至于以后分不分手的那还不是他说了算,先让她放松警惕再说。 走在身侧的李燕浑然未觉此刻她已经被人算计了,还在为自已的后知后觉而摇头自嘲,早知道这样何必弄那些别扭,安心享受早恋的乐趣不就好了吗?实事求是的说,勒小东各种条件都不错,光长相就很养眼,单从视线舒服度来说,找他来添画人生色彩中的一笔,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对于以后她并不需要担心,正像他说的那样,恐怕到时候两人早就分开了,哪里还用得着寻思那么多?她不认为分割两地后两人还会有什么往来的可能,这样的顾虑完全可以打消。现在只需要做到学习赚钱交男友三不误就行了,貌似她这样有些贪,不过无所谓!至于其他的暂不例为考虑范围,把一切阻力都当浮云,只要努力尽量不留遗撼就好。 同意交往的第二天,百货大楼损失的那笔钱就被送过来了。用勒小东的话说那就是既然已经处对象了,那就应该看到他的诚意。对此李燕表示很满意,怎么说这都是他捣的乱,理应由他赔付,收得很心安理得。 六一节过后,各科老师把学习抓得越来越紧,各种试卷习题不断被发到手里,自习课也都被利用辅导,有时候甚至中午的时间就被某位老师事先预定好,吃完了午饭就得抓紧进教室听讲。一天下来根本就没有额久的空闲时间,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安静点儿。 一中二中的情形差不多,面对这种情形之下,两人想要见上一面都挺困难,更何况是什么约会之类的。一周课上下来也就只有周日下午没有课外辅导算是可以喘口气儿,有时间碰个头儿。 难得的休息李燕真是哪里都不想动,窝在勒小东开的饭店包间儿里喝着茶水吃着零食看着漫画书,挺惬意舒适。后者也没有什么意见,没事儿就躺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看电视看她。就这么混上一下午,两人竟然还都有滋不味谁都没感到烦闷。 整个六月份就这么过去了,期末前的两个星期都没有休息时间,两人各自忙着准备考试,暂时停止了见面。 这次的考试决定着三年级分班名单,所以对每个学生来说都挺重要。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学习,想要考出个好点儿的名次。 四个班里只取前五十名组成快班,剩下的全部是慢班,也就是说在分流之后慢班的同学几乎都是升学无望的相应不会得到过多关注,混到毕业就可以了。当然,家里有钱花钱挖门上高中中专的另算。至于快班则会被更严格的要求约束,各科老师也着重把精力投放在这些同学身上。 这时候全国普及中学没有多久,高中可以说也是算是道窄门儿了,按照之前的升学率看,全年组近两百名学生里,能考上重点高中的人数在七名以内,公费中专的人数在三名以内,定向委培的人数稍多些五六个左右,够自费线又肯出钱读的会有那么三四个,再加上普通高中的十几名,加上一起不会超过四十人,这是往年的数据,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希望这一界能打破原来的这个概率。 作为二班的学生们,班主任梁振宇的期望数值是至少要进快班十五名,就平均数而言稍高了一点,可这并不防碍他的鼓励煽动,四个班里一班总体成绩最好,两年里几乎每次考试二班都被一班压了一头,这次怎么说都要挽回这个面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这种煽动起到了作用,二年级这次的期末考试排大榜,前五十名里二班竟然超常发挥进去了十六人,是四个班里人数最多的一个。不仅哪此,前十名里进去了四个,第二名的李燕,第三名的吴玉良,还有第八名的汪成龙,第十名的康凯。 虽然这次班级头一名的位置仍然被李燕稳坐,但是吴玉良的个人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重新又进了全年组前三。之前的成绩下滑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谁也没去再在意,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个中转变的原因,班主任梁振宇只过问了一次怕他伤及自尊就没再有下文,好在他能及时的把成绩追回来。 这次的大榜一出来,快班的人员名单算是定了下来,剩下的人一到三班不变还在原班级就读,四班同学平均分配到三个班里去,空出来的教室给快班同学。 这些零零总总问题全部都弄妥后,学校才开始正式放暑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语向来就是李燕的弱项,这次她跟全年组第一名的宋林就差在这科上,其他各科成绩都领先个两三分,只有英语被拉下了近二十分,一下子就被甩在了身后。 这次的暑假她本来打算找老师辅导辅导,愣是被勒小东给拦下了。他把满分的成绩单拿出来,直接了往桌子上一拍:“找什么老师,就我这水平辅导你还不绰绰有余啊?” 看着上面大大的一百二十分,再想想自已错的全是半卷纸的满江红,默默的泪了。这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啊,她白天学晚上背使了个大劲儿才勉强考过及格线,人家轻飘儿的就拿了个满分,据他说只考前复习了两天,特么也太不公平了。 不管怎么说,他厉害是不争的事实,能考满分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可不是吹牛皮。之前也跟他学习过一阵儿,有别于老师的辅导方式李燕还是挺能够接受,也就点头同意了。 盛夏的天气里闷头学习是件特别苦逼的事,下午一点多钟太阳最毒的时段,三十多度的高温带起的热浪透过开着的窗户往屋里涌进,就算屋里有电风扇在吹仍然会觉得热。 饭店的包间里,李燕正趴在桌子前认真的答着模拟试卷儿,偶尔皱眉思考间或咬着笔帽犹豫,紧绷着的侧脸下颌和纤细的脖颈形成柔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有触摸亲吻的冲动。 陷进全心投入境界里的她并没有发现旁边沙发上午睡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半倚着靠背面色沉静的注视着她,一双凤眼里却深黯黑亮,目光灼灼隐着半明半暗的火焰,直贪看良久方才说了句:“你做了这么久,热不热?”声音里有着刚睡醒的暗哑和隐含不知名情绪的低沉。 “热,怎么不热。”李燕随口回答了句,紧跟着意识到什么转回头,后知后觉的道:“你醒了小东?我还有两道道就做完了,待会你给我看看?” 桌子就按在了沙发的一头,李燕紧挨着扶手的位置坐着,勒小东头倒在另一头,起身坐起来长腿躬起微蹬就蹭到她的身后边,越过她的肩膀看向桌子上的卷子:“嗯,还剩两道小题了,你答吧——” 他的体温明显比她要高,这个动作直接带来了一股热风,李燕微皱着眉轻推了下他的身体:“都快热死了你别坐这么近,往后点儿——” “嗯。”勒小东嘴上是答应了可根本没动弹,只是催促着:“你别分心赶紧答题,我好给你检查。” 过近的距离连说话的呼吸都喷在了后耳根儿上,李燕别扭的往前倾了倾身体,把注意力重新投到试题上,暂时忽略这种不同体温带到的热度。 身后的人也随着她的动作往前探头,不过注意力却放在了她细嫩的耳颈上,发际线边缘是微淡色的细绒毛紧贴着薄削的肤肌,从他这个角度看,细细的脖颈显得特别脆弱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断,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凌虐的渴望。 两道题很快就答完了,李燕稍检查了一遍,舒了口气抬头:“嗯,答完了,你——”她想说你过来给批个分数,这一扭头回身脖子上被温热软柔的东西碰了下,惊得她止住了声音,尴尬的跟身后的他碰了个对眼儿。 果然一如想像中的细腻柔滑,勒小东回味着刚才亲上那瞬间的感觉,表面上却是也吃了一惊,不无埋怨道:“你回头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还好我反应够快,差点儿两脑袋撞一起去,我倒是无所谓,你本来就笨,不得笨上加笨了?” “你才笨上加笨呢,我很聪明的好不好?”李燕被他一顿损败,也觉得刚才只是个意外,没太多想,只是嘟嚷了两句:“让你离远点儿你非这么近,也不闲热得慌?” “没听说心静自然凉吗,那说明你浮燥,你看我怎么都不觉得热?”为了证明似的特意扯开半截袖衬衣的领口让她看。 李燕借机往里面偷瞄了眼,还算不错挺有料,不是只白斩鸡。这多半得归功于他经常跑步锻炼,心里头也在寻思着她也得多运动运动,就这副小身板实在是太弱了。以前担心年纪太小身体没有发育完全,练这个会受影响,现在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原来的动作她大都还记得,捡起来不会太困难。 “嗨,回神儿了——”勒小东看见她发愣摆了摆手,“寻思什么了还愣神儿了,是看呆了吗?” “什么呀,我在想着要不要练瑜珈,现在学习这么紧张成天的坐着不运动,对身体不好。” “瑜珈?那是什么,怎么没听过?” 她怎么忘了这时候瑜珈还没有普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过,已经有少数人在练习了倒也不会引他的怀疑,随即面色如常的解释道:“瑜珈就是一系列修身养心的方法,包括调身的体位法、调息的呼吸法、调心的冥想法等,以达至身心的合一。我家里有个亲戚练这个我跟着学了几式。” “哦,那你练练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燕看出他很好奇,她自己很想试试看。上辈子二十八岁了才开始练瑜珈,刚开始拉抻动作的时候很是费力,现在的这个年纪的柔韧度比那个时候要好得多,练起来应该不会太吃力。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地中间,深吸了口气,试着做了半月式、鹰式、树式几个简单拉抻强度较低的动作,动作缓和感觉还可以。 勒小东觉得有意思也跟着学作了两下,第一次接触平衡感稍差了些,动作不到位也很正常,看着挺容易真正做起来想要标准却没有那么轻松。不过,他做不好却并不影响看门道儿,“这要是做的时间长了身体的柔韧性肯定好,想朝哪儿弯哪弯,想怎么动作就怎么动作,是这样吗?” “练到一定程度会是这样。”那些瑜珈大师们可以把身体蜷缩进体积不大的方形箱里,身体的柔韧度确实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哦,那样倒是挺不错。”勒小东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现出可疑的红晕,像是为了掩饰着什么冲她比划了下请的手势道:“那你练吧,赶紧练——”说着侧过身避开跟李燕正视,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了嘴角,无声的坏笑。 李燕收起了动作,摇摇头:“现在不练,有时间的吧。你先给我评下分数,看看还差在哪里?” 勒小东避免收敛笑容过快,怕被她发现握着拳头就嘴咳嗽了两声,这才转头过来:“嗯,你过来我看看吧。” 还真是大爷派头,李燕暗自吐糟,老实的反卷子拿过来,又递了只圆珠笔:“这次要是还没进步我就去撞墙。” “哎,可别,这墙不结实撞倒了还得花钱垒。那厨房里有豆腐,我看你干脆就拿两块意思下得了,反正块八毛钱的东西,碎了就碎了也不心疼。” “就气我吧你。”李燕白了他一眼,凑近过去看他批卷子。 “……嗯,九十六分,还不错大有进步。”勒小东招了招手让她更近些,两人头顶着头,从错的第一道题开始一个仔细讲一个认真听。 直到半个多时间后一张卷纸讲解完毕,勒小东丢掉圆珠笔,往后一仰,扯着衣服领咕嚷:“真是热死人了,这天儿是要下火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心静自然凉,怎么这会儿就熬不住了?要不我出去给你买根雪糕吃?”怎么说人家也讲了这么半天了,她也得识趣主动的表示一下。 “雪糕越吃越喝,还赶不上我到冰箱里倒几个冰块儿念嘴里呢。”勒小东懒洋洋的站起身,趿拉着鞋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问她:“你要不要,用不用拿过来两块儿?” 李燕忙不迭的点头:“要,要,多来两块儿。”她这不易出汗的体质比常人更受不住热,体表不排汗热度全都闷在了体内其实这样对身体更不好。 “那行,你等着吧。”勒小东推门出去。 李燕倒在沙发上短暂的放松了下,左等右等也没见勒小东回来,放置冰箱的位置离的又不远,这是跑到爪哇国拿冰去啦?正寻思着工夫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吵吵:“你明明给我的是就是张假钱还不认帐,小子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你以为趁着人多我就记不起来是你给的钱了,告诉你我记性好着呢,就是你给我的假币,你换张真钱什么都好说,不然的话咱们就到派出所说理去?” 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李燕也弄明白了,推开门出了包间,就看见前厅里站了好几个人,勒小东面前站了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貌似装着几个水果,看着像苹果又像梨,心里大概有了估摸,多半儿是他出去买东西在钱上出差子了。难怪等了半天没见他回来,听那意思是人多排队去了。 她这一开门弄出了些动静,勒小东扭头望过来一眼,冲她提了下手里的袋子,道:“等一下——”那意思是吃的在他手里,让她别着急。 那中年男人也随即看到了李燕的存在,不屑的哼了声:“想溜光(讨好)女孩儿有本事拿真钱别净整假币呀,让她知道你多没面子,是吧小子?”后一句故意的拔高了几度,讽刺意味十分的明显。 半下午正好是休息时间,饭店里没有客人吃饭,后厨的师傅和小工服务员全都坐在前厅里,这边一吵起来全都过来了。掌勺的大厨是个急脾气,忍不住就插了句嘴:“我说你这个老伙计,有证据吗就说我们小老板给你假币?” 中年男人把眼一瞪:“我眼睛就是证据,他塞给我一百块钱我还能记错了?我可告诉你们,不关你们的事,最好离远点儿,别到时候打起来喷你们一身血。” “这人怎么这样啊,打哪儿冒出来的这是?”女服务员是这街里人,街面上的商店她差不多都熟悉,眼前这个卖主她却没见过,估计是哪家刚开的店。 “我打哪儿冒出来的用你管吗,爱哪凉快哪凉快着去。”中年男人眼见勒小东没有要掏钱的意思,上去就推了下他:“嗨小子,你到底给不给换钱?” 勒小东低头看了下前胸被他推过的地方,面沉似水的道:“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那给你的是张真钱。你要还是无理取闹的话那我就真叫警察了?” 他这话说的很是平稳恰当,这让李燕多少觉得有些意外。按他以前的性格哪里还会忍到现在,怕是早就动手把人揍一顿打出去了。看起来他倒是成长不少,变得沉稳了。十六七岁的年纪遇事能有这样的态度,确实挺难得。 “叫警察是吧,谁怕谁啊,你去叫去叫,怕的人是孙子。花假钱竟然还敢这么大胆,可真是够嚣张了。” 勒小东不理他,转头冲着服务员道:“李姐,麻烦你跑趟派出所找人过来,这件事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哎,那行,我这就去。” “哎哎——不用去,可不用去。”敝开的饭店大门闯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闻言大惊失色的赶忙阻止,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道:“误会了误会了,都是场误会。”挨近中年男人身边扯着他的胳膊想要往外拽。 “你干什么,钱不要了?” “别说了。”女人朝着男人挤了挤眼睛,小声的道:“那钱不是人家的,别再吵吵了。”转脸冲着众人笑道:“打扰了哈,你们忙你们忙。”拽着一头雾水的男人就要走。 “站住,话没说明白你们就想走啊?”女服务员不依不饶的就过去阻止。 勒小东道:“李姐,让他们走。” 女人趁着机会赶紧把男人拽出门去,出怕他们再反悔。 “小老板,你平白被诬赖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你性格也太好了,要叫我肯定得让他们掰扯明白才行。”服务员有些愤愤不平。 大厨道:“行了小李,你得跟咱们小老板学学,要有涵养别得理不饶人,人家不都说误会了吗,知道就行了呗。” “我就是看不惯,太气人了。”服务员嘟嚷着跟着几个人散了,去到角落里坐下来。 勒小东瞅着门外马路对过正在激动的比手划脚说着什么的中年男女,嘴角若有似无的泛起淡淡的冷笑,眨眼间就收了回去,快的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如果不是一直注视着他,很可能就忽略掉了。李燕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对卖水果的中年夫妇,两人还浑然不知惹了祸,以勒小东的个性又怎么会这么大度,被人追到跟前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让他出丑,这要是不反击回去那他就不叫勒小东了。 跟以前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内敛成熟的多,就算是不高兴也能很好的掩饰住,只是睚眦必报的个性却没有丝毫改变。如果把他比做一把宝剑,那之前的他是锋芒毕露,让人很清晰明了的感觉到这种冷寒锋利。现在的他宝剑本身的属性没有改变,却是被套上了华美的剑鞘,让人看到了光鲜的外表,轻易忽视了内在的锐利。这样的他是却更加的危险。 此时这种性格才初见端倪,随着年龄增长阅历的增多肯定会越发成熟,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日后过人的成就。 “在想什么?”在她沉思的时候,勒小东已经走到近前,面带轻松的微笑,浑似刚才只是场闹剧,对他没起到半点影响。 “哦,没想什么,你怎么出去了买水果了?”李燕低头仔细看了下袋子里装的是几颗水梨。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削了皮冰镇一下,消热解渴特别的好吃。” “好啊,我等着你去弄吧。”不管怎么样,他对她还算不错,至于别人她可没有圣母心去管那么多。 饱满多汁的水梨被冰镇过后,带着淡淡的果香清甜,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吃到嘴里冰冰的凉爽,由口到胃乃至全身都觉得舒服,烦闷燥热瞬间被扫除一空。 “嗯,真是太爽了!”勒小东成大字形摊坐在沙发上,解开胸前的两粒扣子,摸了摸胸口,从喉咙凉到肚子,仿佛隔着皮肉都能感觉到里面的凉意,身上的温度也随之降下来。 李燕拿起牙签戳了盘子里剩下的水梨里最大的一块送进嘴里,赞叹的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呢,以前都不知道水梨可以这么吃。比起雪糕可解渴多了,以后再就这么吃。” “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弄,估计到时候你就吃腻了。” 李燕点点头:“那倒也是,美味不可多得,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也够性。不光是吃的,人不也是这样吗,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多少都会觉得厌烦,所以才会有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当年那人跟她初相识时,那股殷勤劲儿就别提了,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一样,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稀罕到不行不行的了,可后来呢,还不是一样外面养小三儿,什么忠实什么真爱,全都是扯淡。 “怎么,你在向我暗示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吗?”勒小东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一手横放在靠背上,把解开的衬衫扯开的更大,已经差不多露出整个前胸。 第一百二十九章 墨绿色的缎绒沙发上,身材修长的少年慵懒的侧倚在靠背上,狭长的凤眼斜睨上挑,半敝的衣襟露出肌肉均匀结实的胸膛,俊美到有些妖孽的脸孔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样的画面映入眼中,无疑是种强烈的震撼。 李燕偷偷的咽了下口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该死的诱人。难怪古时有祸水误国一说,像这种妖孽级的人物,估计那些忠诚的大臣们逮着就得把他秘密处决了,省得惑君亡国。 她突然觉得自已以前简直就是个木榆疙瘩脑袋,这样的美少年在身边怎么就不知道欣赏呢? “勒小东,其实我觉得你以后应该走演艺这条道儿。”李燕这是说心里话,像他这么妖孽的长相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这算是恭维我吗?”勒小东轻笑:“那么刚才还说距离产生美的人并不是真的认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过长了,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也只是有感而发,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轻易反悔,这点还是能做到,想不到他倒是挺敏感。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勒小东低垂眼帘,敛住真实情绪为免外露。一直垂往在身侧紧贴着大腿,有些紧张不自觉握紧的左手悄悄的松开,并没让她发现。“哦对了,你听说了没有,我在县里头买房子那片老居民区要盖商业街了?” “那是好事啊,你应该能得到不少补偿款。”当初就是想还他人情,不然的话让他买那里的房子干嘛?不过,他倒是挺狠,零零总总加起来收了好几十套房子,比她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买的还多。 “你不是也买了吗,我怎么听着这话里不太是味儿呢?”勒小东坐直身体,前倾了身体笑谑道:“你是看我得钱多了嫉妒了吧?” “切,稀罕吗?” “嘴还挺硬,你那张脸上明明白白的都写着呢。”勒小东取笑了一阵,道:“行了,能挣钱也多亏了你,到时候分你一些。” “你还挺大方,我可不要。”要他的钱算怎么回事,再说她又不缺钱花。“其实你也不用都拿钱,要两个铺面也挺好。”看在他这么大方的份儿上,就给他提个醒儿。 勒小东道:“你也觉得那地方开商业街会火起来?那周围人口可并不算多,能不能兴起来还说不定,拿钱不是更稳妥些吗?” 什么叫也觉得?李燕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你已经考虑过要铺面了,那打算要多少?”她倒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眼光和胆量,在未知的情况下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勒小东顿了下,扯开嘴角轻笑的吐出两个字:“全部——” 听到这个答案李燕吃惊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够大,万一商业街开不起来,那些钱就全打了水漂儿。这种情形也不是没有过,两年前县里的原实验二小被推倒盖起了两幢商厦,最后连三分之一的商户都招不到,在免强维持了一年半后被迫关闭,那些投资商们不是赔了个老底儿朝天吗?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胆子稍大些的会选择少拿钱,多要铺面,胆子稍小些的就会多拿钱少要铺,更加保守的人就会全要钱不要铺。像他这种全要铺不要钱的决对算是少数中的少数。如果不是知道日后这条商业街火爆的程度,恐怕她也会选择这样中庸的做法。 他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眼光和胆量缺一不可,事实也将证明他的决定十分的英明。 李燕不自觉的重新审视面前坐着的少年,这才十六七岁已然如些,等到他二十六七岁,三十六七岁,岂不是更加了得?难怪日后会成为闻名一方的人物,确实有那样的实力。 “完全的把握倒是没有,七八成还是有的。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跟着我一样全都要商铺?” 李燕顺水推舟的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再要钱不显得太没胆了吗?好,那我也全都跟你一样要商铺。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开发商会不会同意?” “这个简单,别忘了我们手里的房子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想要顺利的拿下那块地就必须得好好考虑。” “这倒也是,我们不用着急,该急的是他们。” 勒小东笑眯眯的道:“是啊,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他们找上门来就行了。” “确实是这样。”两人相视而笑。 没用上两天,负责拆迁收购的人就真的找上门来。 负责的这人叫夏生,三十多岁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经验相当丰富,也算是资深人物了。 这次的老区改建商业街项目由他的叔叔总负责住户搬迁这一块儿,做为至近亲属加得力助手的他就成了中坚力量。在解决了大部分住户后,才发现剩下的那些空置的住房加起来竟然有三分之二是分在两个人名下。而这两个大户主又都是凌水镇人,几经打听才知道两人都离镇街不远。 夏生决定一个一个的来,先到手里握有最多房产的勒宝山这里,然后再去找周家堡子的崔玉凤。他并不知道这两人都只是挂名,真正的屋主却不是他们。 勒家粮油店开在正街上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找到,夏生到了那里正好遇见勒宝山,后者一早被儿子知会到了,对于这批老房子的事不需要他来过问,全部由勒小东自己做主。也正好赶上他忙着让工人卸货没空搭理夏生,就让他去饭店里找勒小东,具体事项跟他谈。 夏生当然不知道内里详情,觉得他不是太粗心就是不够重视,要么就是他这个儿子足够精明。揣着这样的心思到了饭店,当他看见勒小东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时,着实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勒宝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个半大小子来办,窃喜的是对方年纪小商谈起来不会太费劲儿。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想法完全是大错特错,当他第三次把补偿款提升仍然不能让对方松口时,彻底认识到之前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离谱,面前坐着的这个俊美到不像话的少年根本就不是他认为的软柿子,整个就是块硬石头,愣是掰掉他两门牙都没啃动的主。还有他旁边那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的让人挺舒服,要么不说话,说出一句那就是狠的逼得他一让再让,补偿款的基础上他已经给提了两个点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权限了。 想到这将是他完胜战绩中唯一的败迹,夏生就觉得非常郁闷,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语气自然也称不上太好:“我说这个小姑娘,我不知道你跟勒家是什么关系,可这只是我方和户主的商谈,别人最好不要插嘴。” 李燕也看出来了,这个叫夏生的真是被逼急眼了,冲着勒小东看过去,眼里略带笑意。并没有因为对方不善的语气而有丝毫的不快。 和她的态度截然相反,勒小东可没打算就这么让他教训了,嘴角略抿,冷淡的道:“她不是旁人也是户主,有足够的资格待在这里跟你谈。” 夏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暗示小姑娘是他未来的媳妇,有权利插嘴的意思。本来谈了半天就已经没了多少耐心,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烦燥的慌,皱着眉头忍不住反斥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户主勒宝山既然已经指定你是他的代言人,那我就只跟你一人谈,其他任何人的意见我都有权不予答复。”那意思就是说小姑娘你再插嘴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屋里的三个人没有谁不明白。 勒小东仍旧不温不火人道:“其他人的确是没有资格,可她说的话你却必须听,因为她也是户主。”打蛇打七寸,对人击弱点,毫无疑问户主的身份就是回击的最有力手段。 夏生愣愣的一头雾水,李燕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那片老区除了勒宝山,还有一个叫崔玉凤的名下也有多处房产吧?” “……你是崔玉凤?” 李燕摇摇头:“不,我是她女儿。不过,那些房子的事我说了算,你可以直接跟我谈。” 夏生张大了嘴巴愣是半天没吭声儿,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两个大户主的孩子竟然会凑在一起,而且都能够做得了主,这是个什么情况? 勒小东怕他不相信似的追加了句:“她说的没错,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由我来担保。” “哦,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有些吃惊。”夏生尴尬的干笑两声:“这真是太巧了哈?” 勒小东可没闲心顾虑到他的感受,直接质问道:“这回她有资格谈了吧?” 夏生都快被臊得哭了,不带这么往伤口上撒盐的,没看他已经不好意思了吗?这个小子白长了一张好脸,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谅别人,既然已经都弄明白了身份,不追问上这一句难道会掉块儿肉啊? 李燕情知这价钱是到头儿了,怕是接下去也榨不出油水来了,便询问了下勒小东:“可以了吧?” “嗯,可以了。” 李燕点点头,转回来冲着夏生微笑道:“那么好吧夏先生,你最后说的价钱我们接受,接下来我们谈谈兑换商铺的事吧?” 夏生听到第一句刚想松口气,紧接着就被后面这一句弄得瞪大眼睛,吃惊道:“什么、什么商铺的事?” “那意思就是我们不想要现金,只想跟你换些商铺,这下你能听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全部都换成商铺?” “是,没错。”李燕很能理解此刻夏生的心情,对于他来说,他们这两个半大小子姑娘实在有够胆大,这笔钱可是不小,竟然半点不要全都用来换商铺,就是大人也没几个敢这么做的呀? 夏生深吸了口气,再次确认:“你们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好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回去跟上头商量商量,再给你们答复。” “那行,希望下次见面能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勒小东站起身。 夏生跟两人道了声‘再见’,提着文件包走了出去。直到了出了几十米远外,回头看了眼饭店的方向,不无感叹道:“这都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来,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一个已经是奇葩,这一下就见着了俩,想不惊叹都难。 基于两人手里握着的房子足有四五十户之多,这边谈不拢商业街计划就会受阻,最终开发商这边做出了让步,以最大限度的优惠价兑换了两层商铺。整幢商厦的地理位置也不错,在商业街的中间,是客流必经之地,十分的优越,对此李燕和勒小东都表示很满意。 在定下来此事后,李燕特意绕道去了看了下购买的那幢商品房,整个工程的进度挺快,已经全部封顶了,就差配套设施上齐验工就能交钥匙了。 买楼这件事李燕并没有打算要瞒着勒小东,在带他看完房子以后,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她要搬家的打算。她也想了,就算现在不说年前搬进来时他也肯定得知道,于其到时候费口水解释,忍他不痛快还不如提早让他知道呢。 勒小东听完后并没有表示太过惊讶,反倒十分理解的道:“其实你们家早就该搬了,周家堡那地方太小,风气又不好,实在不适合长时间居住。” “什么叫风气不好?你听谁说的呀?”李燕被这说法逗乐了。 见她笑了勒小东也觉的心情愉快:“难道不是吗?你们堡子里的人大多风流,男的女的净都乱搞破鞋,我都担心你再待下去被他们熏坏了。” 李燕寻思了下,还真别说,他说的确实挺对。掰着手指头数,真就没几个好干粮,或许真就像他说的风气不正,这种事也传染,以前还没这么严重,这两年简直都不像话了。这个跟着那个,那个跟着这个,都快跟乱套了,真就该早点儿搬走。 “熏坏了倒不致于,晕了倒有可能。”他这说法倒是有意思,她不仅也起了玩笑的心思。 “所以说有个好邻居是多么重要的事,我说的对吗,小燕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带滑到后脑勺捏了捏她纤细的小脖子,不着痕迹的圈握了下,稍解了心头压抑了许久凌虐的念头。只是手心里传来滑细腻的触感实在勾得人痒痒的,真心想要更切实的感受更多。不过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弄不好她会翻脸,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撤开了手掌。 果然,李燕只是怔了怔,没有表示出不满,像这种亲近的小动作还在她容许的范围之内。并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已经有所改变,对于勒小东的碰触完全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敏感厌恶。仿佛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他身体的温度和肌肤接触的感觉。 她有这样的反应勒小东自然暗自欣喜,表面上却没显出半分这种情绪,只是暗里不住的搓摸着手心,回味着那一下指尖窜起的酥麻和 抑制不住的兴奋感。琢磨着下次停留的时间可以稍长一些而不致于引起她的反感。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暑假已经过半,对于即将升上初三的一中尖子生班学生们,马上就要开始进入提前二十天的辅导期。 跟一中的情形大致相同,二中也进行了初三分流,不过快班人数上要多出一倍,设置了两个快班两个慢班。勒小东的学习也有显著提高,分流考试进到年组前二十名之内。单就二中的升学率来看,他这个成绩考上一般的中专和普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已经表明态度不会考中专,县里的两所高中一中重点二中普高,想要去前者就要再努力些,只有进到前十五才把握更大些。 最后一次英语辅导时,勒小东跟李燕保证又像是承诺道:“我肯定会考上一高跟你同校,你就放心吧。” 李燕点点头温声道:“我相信你的实力,我们都要加油!” “加油!” 微笑的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脸孔,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已经决定要考中专了。对于这个决定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上辈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早些就业赚钱她弃高中而就中专,面对逐年增加的社会就业压力,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她读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辛苦? 如今这样的机会真的来了,她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强烈到非上高中不可,思想斗争了再三最终还是选择走上辈子走过的老路,这样的念头一旦形成了就越发的坚定了这种想法。 人其实真的很奇怪,往往有很多时候突然把渴望已久的东西摆在眼前,那种急欲得到的心理一下子就消淡了许多,会生出它也不过如此之感。相对这种陌生事物而言,反而对平日里用得顺手的东西会觉得恋恋不舍。 李燕就是这种心理,抛开两种学历带来的影响,没有了就业和金钱方面的压力,循着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她最终决定还是走那条熟悉的路。 第一百三十章 暑假提前结束进入学习状态的初三学生们,二十天的辅导像被老师们撵兔子似的把新学期课本讲了大半儿,为的是能有更多时间进行统一复习。每个单元结束后就会有一批批的试卷发下来,做题分析讲解,日子就这在样的忙碌中度过。对于他们来说,开学的日子也无关紧要了,每天的学习都一成不变,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九月末的时候,学校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三年组学生被全部拉到大操场上去,单人独桌横向间隔出两米远,以防止相互抄袭做弊现像的发生。第一天的天气不错,睛空万里,全身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特别的温暖舒适。等到了第二天,却刮起了风,偌大的操场上就听见卷纸被风吹的呼啦啦的响,学生们一边要答题一边还要不时的用胳膊压着卷纸,有的人稍不留神卷纸就被风吹走了,然后就得跟着后屁股追,真是相当的苦逼。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方式还是比较能现出个人真实的水平来。这次并没有再排大榜公式,成绩名次都在老师们心里装着,总体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尖子生班的前五十名大部分都保持着自已的成绩,只有少数人掉了出去,另外有五六名普通班学习挤进名次,有两个还考在了三十几名左右,一个是二班的胡一凡,一个是一班的唐晶。而这里面进步最快的就算是二班的罗茜,她由八十多名一跃窜到了四十二名,进步不可谓不大。三年组任课老师们在经过一阵讨论后,为了避免遗漏好学苗,最终决定把这几名学习插进快班里去。 这一变动在快班里引起了不小议论,其他几人还都好说,唯有这个胡一凡有些问题,原二班的十六名学生都知道,这个‘胡骚’可挺不招人待见,那是不带脏字不说话,总是不分场合的讲些让人尴尬的话题。这样一个人进来,无疑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当然,这些也就是关系要好的同学间私下议论议论,真要拿到明面上来谁也不愿意得罪那人。既然老师们已经把他安排了进来,也就得凑合忍着了,最多跟他少些来往,认真学自已的习也就是了。 跟其他人比起来,李燕觉得自已的运气不太好,排坐位竟然坐到了胡一凡的前面,这也就意味着会有不少麻烦事等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后进来成绩又相左的原因,胡一凡跟唐晶走的挺近乎,大多数时间都凑在一起说话聊天讨论问题,跟两人同桌的李燕和吴玉良倒成了摆设。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唐晶回过头和趴在桌子上的胡一凡聊得热火朝天,李燕和吴玉良则各自在位置上闷头学习,安静和热络形成了显明对比。 胡一凡也是个嘴贱的人,明知道以前李燕和吴玉良之间传出过谣言,还别有用心的拿这个说事儿:“你们俩别老是学习了,没事儿的时候也学学我和唐晶凑在一起说个话研究个问题,这样多好啊,男女生就得相互搭配才能学习不累,别整得跟仇人似的谁都不跟谁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上辈子就结仇了呢?” 倒也不怪他这么说,自从那次事之后李燕跟吴玉良的关系确实是一落千丈。在看出他在有意避着她后,李燕还是有自尊心的哪会一而再的拿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既然介意别人的说词,那她就成全他尽可能离得远一些。这次的坐位安排也实在比较坑爹,前后位儿坐着,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跟老师说,对不起他不喜欢跟我扯上关系,能麻烦换个远点儿的座位吗?如果还是以前的班主任梁振宇她或许会说,可对方是新换上的班主任,除了上课外几乎都不怎么出现的人,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不过她向来懂得随遇而安之道,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就凑合着坐吧,顶多把他当成透明人就行了。只是被胡一凡这么不怀好意的说出来,确实会觉得有些尴尬。 比起她的沉默以对,吴玉良倒是一改平日里随和的作风,语带几分冷意道:“你不想升学也别拉着旁人,以后你们俩研究问题小点儿声,想聊天就等到下课再说。” 从来没看见他板过脸的胡一凡愣是被说的一声不吭,半晌才反应过来:“我靠,好心还被驴给踢了。唐晶,你听见没有,有人嫌咱俩说话声音太大了,那咱们就小点儿声。”最后一句故意的拔高了两个音,挑衅的看了吴玉良一眼。 其他同学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唐晶拿手背拍了下他的胳膊:“行了,别说了,赶紧学习吧。”转过身去翻书做题不再理会他。 没人跟他说话胡一凡倒是老实了,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哎呀我的妈,可憋死我了。”说话都说习惯了,冷不丁闭嘴胡一凡还真觉得不习惯,赶紧叫过唐晶开唠。 “哎,唐晶,你听说过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这句话吗?” 唐晶怔了下,道:“是古时候形容美女的词吧,我问这个干吗?” 胡一凡冲她神秘的招了招手:“来,你过来一下,我看看你是不是够美女的标准?” “什么意思?” 唐晶一头雾水,胡一凡也没跟她解释,只是等到她靠近了,从座位上站起来,隔着书桌探出身体去,伸手就往她肩膀上放,怕她后退开口道:“我看看你肩头鼓不鼓——”往她的肩上摸嗦着捏了两下,点点头发表下意见:“嗯,还行,肩骨不算太大,勉强算是个美女了。站起来,我再看看你的腰?” 这人都乐意听夸奖,唐晶的长相只能算是中等,冷不丁被个男生说成美女自然是高兴,毫不犹豫的就站了起来。 胡一凡上下的打量了两眼,道:“还行吧,不算太粗,不过跟词里头形容的还有些距离。” 唐晶道:“那还能一样啊,那词儿是形容古代美女的我又不是古代人,当然会不一样了。” 胡一凡道:“什么古代不古代,难道现在就没有美女啦?你看咱们学校长得漂亮的女生不也挺多的吗,就开学刚上来的一年级新生里头就有两个长的不错,可以选一个当校花了。” “我怎么没看见有这么漂亮的就你那破眼光吧,我觉得原来你们班的陈红霞长得就挺好。”唐晶拿眼角斜了下旁边坐位,手指头在下面偷偷的指了指,比着口形无声的道:“她长得也挺好看。” 胡一凡往李燕身上看了看,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抿着嘴嗯了声。紧跟着想到了什么,往前探着脑袋道:“哎,李燕,你干什么呢?”出声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李燕正随手在纸上画着小动物,这是她的一种习惯,没事的时候就爱瞎乱画,课间出去也没什么可干的倒不如坐着休息了。 对于胡一凡她向来不愿意多搭理,不过都问到跟前儿了又不能不放声,就‘哦’了声:“没干什么,瞎乱画着玩儿呢。”没再有下文,明显不想多说。 胡一凡好像没听出她的冷淡语气,依旧搭茬道:“别画了,你转过来跟我和唐晶聊会儿天吧,我们刚才还在说美女的事儿,你站起来给我看看,到底有没有达到标准?” 刚才他们俩谈论的话题李燕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装成没听见,觉得谈什么是人家的自由,是说还是摸都不关她的事。没想到这个胡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真是讨人厌。头也没回的拿眼往后面白了一眼,没搭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色心起胆子也大就大了,李燕的这种冷淡的漠视愣没让胡一凡产生自觉,直接伸手就勾着了她的肩膀上去就是用力的捏了两把,还嘴贱的发出评论:“骨头真小,这才叫肩若削成呢,啊——”下一秒就发出一声惨呼。 李燕站起身,面如冷霜似的拿着握紧了手里的钢笔,狠不得再往他手臂上多扎两下。 胡一凡捧着自已的胳膊,撩开被钢笔水染蓝了一大块儿的衣服袖,冲着被扎出血洞正往外冒着黑血的手臂直叫唤:“我操,李燕你下手也太狠了,你想扎死我啊?” 李燕二话没说捞起桌子上的文具盒,抡起了胳膊‘啪’的就拍他脸上去了,冷斥道:“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我操——” ‘啪’的又是一下。 接连几下胡一凡都被拍蒙了,等他回过神儿来立时恼羞成怒,抬手就煽了李燕一巴掌:“你MB的还没完了呢?” 他这一把巴掌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没有控制力道,男生的力气本来就比女生大,加上他长得又高,这下落在脸上可不轻,李燕那副小身板儿愣是被打了个趔趄,幸亏有桌子阻挡着不然的话肯保得摔地上去。 别看李燕平时老实文静很少发火,可却是个倔犟不服输的个性,这时候怒火烧到了头顶,根本不顾脸上的疼了,一脚就把胡一凡的书桌踹翻了,把视线内能搜索到的东西全部往他身上招呼,最后抡起了椅子丢了过去。 胡一凡被她这股狠劲儿给惊着了,愣是没敢再靠前,被旁边的同学给拉出了教室。李燕闷声不响的走到讲台前角落里,从放着一堆扫除工具里拎起了把铁锹,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 胡一凡被同学拉到花坛旁边,刚一站定还没等说话呢,就见李燕从教室里出来手里拎着武器,再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情知要不好。 李燕锁定了目标,下一秒就冲了过来,胡一凡想也没想的抹头就跑。前者追了两步情知追不上,一来气就把手里的家伙什撇了出去。 那把铁锹从半空中划过抹弧度,大头朝下落了下来,堪堪砸在了胡一凡的脚后跟儿前的泥地上,镢起了土块儿蹦起老高。这要是再用力点儿,或者他跑的再慢些,小腿肯定中招儿,这么大块儿铁削下去掉片肉都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把腿戳折喽。 我滴个妈呀!胡一凡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瞅着站在不远处冲他扔冷眼刀子的李燕,看着挺纤细挺文静,怎么会这么狠,是真敢下死手啊!觉得后怕的强忍着拍胸口的冲动,用力的长舒了口气。 这时候上课的铃声响了,围观的学生们见两人还在对恃着,谁都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也都磨磨蹭蹭的不肯痛快的往回走。直到上课的老师出现,这才把人全都召回了教室。 快班的班主任是几何老师,除了授课外鲜少管班里的事。只是这次闹得这么严重,他不得不出面象征性的过问了下。在弄清楚了情况后,把两人全都给批评了。 胡一凡的主动招惹和打人是不对,可李燕也不该不顾影响的拿铁锹劈人,这要是真的闹出事儿来那还了得? 这要是搁以前李燕被训也就训了,她向来心态好,可是这次却不同,胡一凡无疑触及了她的底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动手动脚,再加上煽的那巴掌,让她觉得很是窝火,这口气没发泄出来又被老师给训斥了,一时气不过冷着脸抹身就甩门而出。 班主任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都没管用,径自出了门洞下了台阶,穿过操场就出了学校。 脚下疾走一直到了交叉路口前才算停住,看着前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慌糟糟的心才算稍稍稳定了些。延着街边的小土道,漫无目地的慢慢往前走,脑海里走马观花般回放着上辈子经历过的往事,乱七八糟的没个章法,酸甜苦辣各式片段交织在一起,五味陈杂迷茫失从。 上辈子的李燕活的憋屈,小时候她爸她妈三天两头的吵架,让她小小年纪就有了心理阴影,对于婚姻潜意识里就在排斥。后来长大了,最好的年纪都在忙碌辛苦中度过,直到三十岁上才凑合的找人嫁了。头两年养孩子还房贷,日子过得挺紧巴,好不容易挨到有钱了,丈夫却还有了外遇,还把小三儿领回了家,被她当场撞破了奸情。当时淫/乱的场面让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恶心得慌。 当她下定决心去离婚的时候,竟然遭遇了重生,老天总算是待她不薄,只是却也把往日的阴影带到了这一世。起初的两年她还小忙着赚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身体发育成熟,各种神经也变得敏感起来。她发现,只要是陌生男人稍微靠近些就让她觉得胸口发闷,得用力深呼吸几下才能平抚下去。真正意识到自已出了问题是那次吕乐碰触以后,她跑到水房里恶心呕吐了老半天才算把不适感硬压了下去。 男人女人赤条条的在大床上翻滚的画面怎么都无法从脑海里抹去,几乎已经成了她的心魔梦魇。 胡一凡的行为无疑是掀开了封锁的心盒,再一次的把心魔放出来,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她强烈的反应。完全失去理智的做出了回击动作,完全不顾自已处于弱势,结实的挨了对方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一阵阵的疼,比起表伤内心里更加的难受,就算已经再世为人,仍然活在了那个男人给她造成的阴影中,李燕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痛恨他。憎恨之余紧随而起的是不甘和后悔,为曾经的辛苦付出而感到不值。 悔恨过后是漫无边际的心酸,眼眶发热不自觉落下了眼泪,没想到这一哭却是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不住往下掉。浑身顿时像是失去了气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头埋在了膝盖里,双手抱着小腿,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呜’的哭出了声。 仿佛要把满腹里积压着的郁气委屈都倾吐出来,全然不顾路过行人的目光,窝缩在自已圈起的一方小天地里,尽情的宣泄。耳边听不见不断驶过的汽车马达声,只是心底里最真实的感受不断顺着涌出眼眶的泪爬过脸睫滴落双腿间的干土里。 不知道这样哭了多长,也许是一分钟,亦或是一个小时,她只知道哭得有些累了,眼眶里再也流不出东西来,抽咽的断断续续,眼睛疼头也有些晕,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过去了。 耳边突然响声一道清冽的男音,说不出温柔的道:“是什么让你这么伤心难过,说给我听好不好?” 这声音很熟悉,只是被她放空的大脑里却没办法在极短的时间里想起来这是谁?从趴着的膝盖上缓缓的抬起头,一直紧闭着眼睛,突然恢复的视线在短暂的黑暗过后变得清晰起来。 从她坐着的姿势角度来看,眼前站着的人修长的身形显得十分高大,背光而立只隐约见到他的整体轮廓,光线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圈光环,衬托得他光明圣洁,像是降到人间的神。 瞬间的恍惚后,眨眨仍旧温热的眼,努力仰头看想看得更仔细一些。他却不忍心她受累一样,蹲下高大的身形与她平视。 “……勒小东,你怎么来了?” 注:《洛神赋》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否,当年蔡少芬版的洛神,无比神似的刻画了这一形象,至今还能想起她一身素衣缓步而来的绰约风姿,实在堪称经典。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微仰着头迎着太阳光,清丽的面孔因为乱七八糟的泪痕看起来有些狼狈,长长的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眨着眼的间隙滴落在了脸颊上。红红的鼻头和稍肿的眼眶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有别于平日里平和淡漠的样子,似乎更接地气一些。 勒小东没有出声,抬手轻轻的擦过她脸颊上沾着的那滴眼泪,动作温柔的像怕把她弄疼了一样,视线停在那半边明显印着五根手指印的脸上,目光由柔和瞬间变得凌厉,声音很轻却很危险的道:“他叫胡一凡是吗?” 李燕微怔:“你去过学校了?”这个时间二中也在上课,他是怎么过来的?随即想到上次送戒指事件,恍然了悟这多半儿又是那个眼线给他通见报信。 勒小东摇摇头:“我没去,可这并不防碍我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你被人打了为什么不直接去二中找我,却跑到路边儿难过的大哭?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让我很心疼?”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微肿起的半边脸蛋儿,不敢用力。 平常李燕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在这一刻却让她感觉出奇的温暖,特别的窝心。同样是碰触肤肌相接,由他做出来却远没有那种厌恶感,相反竟让她觉得留恋,想要拿脸更近一步贴近他的手掌。 或许人在伤痛的时候最为脆弱,温柔的关心安慰是最有效的疗伤灵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感动,深深的觉得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是件极不错的事,当初交往的决定并没有下错。 阴霾的心情也跟着晴朗不少,扯动嘴角绽出微笑道:“哭过一阵儿就没事了,心里好受多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勒小东点点头:“嗯,那我送你去饭店里休息一会儿,哭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过去睡上一觉,剩下的课就别上了。” “嗯,好。” 她答的挺痛快,这让勒小东的眼神又阴暗了些。以她对学习的重视程度,如果不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根本不会同意他的见意。这也间接说明了她现在的心情肯定很糟糕,连学都不肯去上了,越发让他觉得怒火熊炙。只是面上却没带出分毫,默默的把李燕从地上扶起来,带着她一起去了饭店包间,放平了沙发让她躺下去。 之前的打斗和哭泣让李燕耗费掉了太多心力,一躺下放松就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累,只用了短短二十几秒钟就睡着了。根本就没去顾虑身边还有个人在,潜意识里把勒小东划归在安全亲近者的范围之内,仿佛觉得有他在会更安心一样。 如果此刻李燕不是身心疲累,大脑休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定会想这其中的原因所在,为什么勒小东对于她是不同的,这个问题她还并没去深思。在某一方面来说,她还是非常的迟钝,迟钝到过了很久以后才真正意识到这种不同意味着什么? 勒小东看着她睡着,坐着又凝视了半晌,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陡然站起身隐含怒火的疾步走了出去。 晚自习前的一中校园里,到处充斥着散步、运动的学生。操场跑道上有人在慢跑,篮球场地有人在打着篮球,周围有人在踢着键子,花坛、双杠前有人聚在一起聊天,完全是一派休闲氛围。 这时候大部分教室里都只有零星的那么几个人,相对而言三年组快班里却是上座率超高,几乎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面对升学压力,休闲活动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奢侈品,可以说是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 当然,绝大多数同学都在学习,也总有那么少数人是例外。白天的打架对于胡一凡来说没带来任何的影响,仍旧跟前座的唐晶谈笑风生。打从他一进教室就没个安静,这引起了很多人不满,只是休息时间又不好阻止,只能勉强忍受着,盼着晚自习课铃响有理由让他闭上嘴。 “胡一凡,外面有人找你。”门口刚回来的同学传递了消息。 “谁呀?”胡一凡边走边抻着脖子由窗户往外看,没见着任何人影纳闷儿的走出了教室。 四班教室位于整排房舍的最东头,整间教室门前的空地基本就属于四班学生活动范围,别班的同学根本不会过来,这时候因为大部分人都在里面学习,地方也就空闲着,胡一凡朝着门外望了望,右侧是三班的地盘儿,有几个同学站在花坛前说话,并没有要找他的意思。往左侧看,只有一个人双手操着裤兜站在房头,再没有第二个人。 会是他吗?胡一凡正无法确认的时候,房头站着的人冲他看了过来。 “你找我?”胡一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往前走。 “你是胡一凡?” “对啊,我就是,你是谁?”胡一凡觉得眼前这个人他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脑子里快速翻查,猛的一亮,对了他不就是那个带着金链子一身暴发户气的小子吗? 这么快就想起来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太惹眼,想轻易忘掉都挺难。在忆起他这张脸的同时,紧跟着就想到了他跟李燕认识的事实,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 他脸上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勒小东也没打算隐瞒,开门见山的道:“你已经猜到了我想要干什么了,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你是想在这里挨揍还是换个没人的地方?”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嚣张,想揍我就能揍啊,有能耐放马过来,我怕你啊?”胡一凡已经打量好了周围,并没看见他有别的帮手,顿时放了心。想要单打独斗他可不是吃素的谁揍谁还说不一定呢? 单就两人体形上看,勒小东跟胡一凡个头差不多高,胖瘦上却 是后者更占优越。胡一凡能有这份自信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这人嘴贱经常得罪人,这架也是没少打,所以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胆却。在他看来勒小东也就是表面上长得水光溜滑,加上勒小东的身材又属于那种修长型,看不出有多强壮,内里多半儿就是个面包,越是长得好看的小子越是不经打,这是胡一凡打了几次架总经出来的经验。 既然对方摆明着要打架那他也不用客气了,胡一凡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抽冷子就是一拳。勒小东早就有了防备,往旁边一闪避开,随即迎面照着他的面门反手就是一胳膊。 这手使得用快又狠,胡一凡反应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发花鼻子一阵窜酸,脑袋晕乎了下,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这短暂的一两秒已经足够勒小动进行下一波攻击,呼呼两拳上来把他打的往后直倒退,飞起一脚就势踹倒。 摔倒在地的胡一凡彻底失去了反击力,一味的拿着胳膊护住脑袋,勒小东那拳头却像灵活的长蛇,单从空隙里钻进去,预计好了似的直往他脸上招呼,片刻工夫就把他打成了猪头样,抬脚又往他腿上踹了两下,最后拽起他的一支胳膊拖到了墙根儿底下,抓着他的手硬是往粗糙的墙面上狠戳了顿,直到搓的血肉模糊再换另一只手。 硬生生的搓掉皮肉,这种尖锐的疼痛可比身上强烈多了,胡一凡‘嗷嗷’的直叫唤,拼命的往后扯拽告饶,勒小东丝毫没手软,直把两只手全部处置过了才肯罢休,抬起手掌照着他已经被揍到惨不忍睹的脸上左右来回煽了十几巴掌,才狠声道:“让你再敢手贱,这次算是个给你个小教训,如果再让我听见你惹乎她,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猛抓起右手用力攒住,阴冷道:“不想手废掉就最后记住我的话。”回手甩到他身上,站起身凌厉的瞪了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这时候围观的同学才敢靠近,胡一凡平日里的人缘不太好,加上三四班学生大多跟他不熟,看热闹的人居多,真正过来帮忙的却没有。原二班的学生都是尖子生,平日里光知道学习没打过架,像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参于。 倒是之前跟他走的挺近乎的杨峰、孙坚闻讯赶过来要帮把手,只是二班离得远些在整排房的另一头,得到消息跑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两人到了时勒小东早已经走远了,只得把被揍得不轻的胡一凡扶起来送去了医院。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班主任刘家栋的耳朵里,在去医院看过胡一凡的伤势后,觉得有必要找李燕的家长谈一谈。像这种找校外人进学校进行打架报复的行径实在不能姑息,这明摆着就是对他这个班主任表示不满和挑衅,下午她甩门而出他就挺生气,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是真没把他这老师放在眼里呀。就算她成绩好也不能这么狂妄,这将置他的脸面于何地啊? 崔玉凤接到捎信儿让她去学校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当时她还挺纳闷儿呢,李燕在学校一向表现良好,班主任老师找她会有什么事儿? 随即想到昨天李燕提早回到家,只是情绪不太高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睡了。平常她可都是复习到十一二点钟,她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学习累着了呢,现在想起来是有些异常。 崔玉凤揣着满肚子疑问的去了学校,正好赶上学校下课,李燕出来上厕所在操场上撞了个迎面。 “妈,你怎么来了?” “哦,你们班主任老师叫堡子里人捎信让我过来一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燕子,你在学校里惹祸啦?”崔玉凤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可遇上女儿还是随口问了下。 “是我们老师叫你过来的?”李燕皱皱眉,觉得这刘家栋挺事儿妈。昨天胡一凡挨打的事她已经明确表示不知情,勒小东真不是她指使过来的,他干嘛还把她妈叫过来,难道是想商量怎么赔钱吗? “燕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说?”知女莫若母,她这表情明显就是闹心,估计这事还不能小了呢。 李燕也知道瞒不住,就把昨天胡一凡怎么先动手动脚,她又怎么拿钢笔扎又抡着铁锹追,跟着刘家栋教训她摔门而出逃了半下午的课,再加上勒小东自已过来把胡一凡给揍进了医院,这些都一一说了。 崔玉凤全都听完,没发表任何意见的道:“行了,就这事儿呗,妈知道了,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快去吧别憋坏了。” 李燕还有些犹豫,崔玉凤催促她:“再不去就要上课了,你放心吧妈知道该怎么办。”摆了摆手转身上了台阶。 刘家栋本来在一班有堂课,看见崔玉凤过来就把客串到了下午去。上课铃声一响,年组办公室里的任课老师们大部分都走,就剩下那么三两个人,眼见刘家栋跟学生家长有事要谈,也都出去到门口抽烟聊天去了。 偌大间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儿,刘家栋客套的说了两句开场白后转入正题:“李燕家长,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跟你说,昨天哪李燕跟班上的一个叫胡一凡的男同学打架了。”顿了下,抬眼等着看她反应。 “嗯。”崔玉凤面不改色的应了声没说话。 刘家栋一时无法揣测她的态度,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李燕跟你说没说,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胡一凡不对,可是李燕她做的也有些太过份了,扎了一钢笔不算还拿着铁锹追出了教室去,这多悬啊要是铲坏可怎么办?我说了她两句她还跟我耍脾气,甩门出去连下午的课也没上。这些也就算了,晚自习前她竟然找人把胡一凡给打了,人现在还在医院里头躺着呢,我到现在都没见着他家长,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崔玉凤一直沉着脸听他说完,道:“就这事儿呗,那刘老师你找我过来是怎么个意思?” 刘家栋怔了下,觉得她太过平静了点儿,他说了这么多按照常理至少应该露些情绪出来吧,是愤怒也好嫌意也罢,总该有一种他才好接着往下说,这么一来让他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个,李燕家长,你看是这样哈,李燕的这种形为我觉得你们做家长的得说说她,不能这么嚣张凶悍,这哪里还是个学生应该做的事,简直就是黑涩会,就算他有理也得让三分,这么不依不饶的实在是太过份。” 崔玉凤道:“哦是吗,老师你也知道李燕有理啊?那我怎么听来听去你都是在批评李燕,那个姓胡的小子打了她一巴掌你为什么不说?一个小小子打个小姑娘,亏你还有脸帮他遮掩?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有理没理的一起批评,放在你身上你不觉得委屈的荒?我闺女没说你偏帮着就算不错了,她不爱听当然得走了,难道有气还非得忍到底吗,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难道她抡着铁锹劈人还对了呗,我就不该批评她了?” 崔玉凤瞪起眼道:“我怎么说话了,她不是没劈着人吗,可那小子煽她巴掌是事实吧?” “那她不是也找人报复回来了吗?胡一凡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崔玉凤冲他挥了下手:“你别总跟我提什么医院,别说打他的人不是我闺女找的,就算是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爪子贱。” “哎李燕家长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这么说,就兴他打我闺女,不兴别人打他了?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有理的不帮着,反倒帮着没理的那个,他们家跟你有亲戚啊你这么偏向?” “我跟他们家有什么亲戚?”刘家栋表情有些不自然,努力扯出的笑看起来相当僵硬。 崔玉凤心里一动,猜测着这样的可能,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门外有人喊:“刘家栋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表哥是怎么当的,弟弟被人打了你还有心思上班儿?”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听这声音刘家栋当时就苦皱了脸,下意识的把头转过去,似乎对来者相当打怵。 崔玉凤那脑袋可不白给,这一见他的表现再分析外面那声喊,马上就猜出了个大体概,冷哼了声道:“刘老师,你们家亲戚喊你呢,要不要我出去告诉声你不在这里啊?” “啊,不用不用。”刘家栋尴尬的干笑着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跟刚才喊话的中年女人撞了个对面儿。 “我说家栋,三姨喊你没听见啊,怎么也不吱个声?” “我这不出来了吗?”刘家栋是真打怵啊,他这个三姨是什么样人儿他可是一清二楚,他妈的姊妹里属她最厉害,那是没理都能巴巴出理的主儿,这回还不知道怎么跟他闹腾呢? “行了,我没工夫跟你磨叽。我问你,一凡被人打了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当哥的怎么也不知道照应着点儿,就让他这么出事儿啦?我听说那个小丫头片子叫李燕,你把她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敢找人打我儿子?” “三姨,我——”刘家栋刚想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可才刚开个头就被打断了。 崔玉凤坐在原地没动,哼笑了声道:“打你儿子怎么了,那是他该打欠收拾。你想叫我闺女出来,你算老几啊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直到这时候何淑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在,愣了一下,随即弄明白了这女人的身份,把腰一掐尖细的嗓音凶巴巴的道:“原来你就是李燕她妈啊,我正愁找不着人呢,你倒撞上来了。你闺女把我儿子打进了医院,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崔玉凤从位置上站起来,一米七二三的个头直接就压了何淑香一头,把包往肩头上一挎,抱着胳膊冷哼道:“你儿子动手动脚的煽我闺女巴掌这仗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反倒打一耙还敢找我事问,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你才脑子有病呢,我儿子现在躺着还不能动弹,你闺女可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我不找你们找谁?告诉你,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崔玉凤鄙视的斜睨了她一眼:“想跟我耍横你找错人了。刘老师,我闺女被打你还没给我个说法,你要是解释不了我就找你校长去?”各瞅了两人一眼,那意思是别以为你们是亲戚就可以为所欲为,有得是地方说理去。 刘家栋本来的意思是想找李燕的家长过来把这件事说个清楚,是道歉也好赔钱也罢,总之把胡一凡被打的事给安排好了,省得他三姨过来闹腾。可没曾想崔玉凤这么厉害,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追究起李燕被打的事情,这真是葫芦没按下去瓢还起来了。这两女人都不好对付,他夹在中间是真不太好办。 何淑香看她外甥被兑囊的没了音儿,直接把话茬儿接过来道:“她想要找校长那就让她去,我还真就不信了把人打住院了还有理了?我告诉你,想不赔钱门儿都没有。”她以为崔玉凤只是怕拿钱想耍赖,打定主意要闹到底。 刘家栋也觉得崔玉凤不太上道儿,拉着脸子道:“李燕家长,你就算是找到校长那儿又能怎么样,胡一凡被打到住院是事实,你要是想就这么拉倒了显然是不可能。这你也看见了胡一凡家长就在这儿站着,她要是想到派出所报案,那这件事不就闹大了吗,我想你也不愿意吧?” 崔玉凤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回过身,明面上是笑着眼神却很冷道:“刘老师,你想威胁啊?”微顿后语气转为凌厉:“我告诉你们,要是有证据证明就是我闺女李燕干的你们尽管去告,判多少我擎着,别说他破个皮出点儿血,就是腿断胳膊折我也付得起这个钱。可你们要是没有证据就别在这儿瞎汪汪。” “别净跟这儿吹牛逼,还多少钱你都付得起,十万一百万的你掏得起吗你?”何淑香把嘴一撇,掰扯了老半天不就是想少掏钱吗,还装什么大爷啊。 崔玉凤今天穿得很一般,用她闺女李燕的话说就是低调,她觉得上学校来实在没有必要刻意打扮一番,自已做的衣服合体舒适,料子也很大众化,表面上看不出怎么地,不认识她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她会是火凰服饰的设计者兼老板,也难怪对方会轻视。 刘家栋对于班上的学生也疏于了解,加上平时李燕比较低调,自然不知道老李家的具体情况。何淑香这么说了,他也没提什么意见。 他们这是拿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崔玉凤心里冷笑,不屑的瞟了何淑香一眼,讽刺道:“想要十万一百万,别说受点儿小伤,就是你儿子一条命也值不了这个钱,你还真有脸开这个口?” “你说什么?还想要我儿子的命,你倒是敢,看我不撕了你——”何淑香朝着崔玉凤就扑了过来。 崔玉凤也是一肚子的火,哪里能让这个劲儿,顿时两女人就抓巴到了一块儿拉起了黄瓜架。 女人打架无非就是你揪我头发,我薅你衣裳,纠缠在一起脑袋顶脑袋抬脚互相踢。崔玉凤比何淑香长得高,胳膊腿都长上一截,掐起架来就占了上风。刘家栋在一旁看着自然是向着他三姨,可又不好明摆着太帮着她,见她吃了亏就赶紧上去要拉架,却被崔玉凤一句给兑囊了回去:“刘老师你最好给我离远点儿,帮了小的还想帮老的吗,敢拉偏架我就告到你们校长那去。” 刘家栋一看没办法,赶紧招呼外面的其他老师进来,好歹一起使力把两人给拉开了。 再看两女人,头发散了衣服也乱了,各自脸上也都挂了彩,何淑香明显比崔玉凤狼狈一些,气喘吁吁的冲刘家栋使劲:“刘家栋你还是不是我外甥,你三姨我被人欺负你还干看着,不会帮着上啊?” 三姨,你真是我亲妈,怎么也不看看火候,什么话都能往外撂啊?刘家栋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倘上这么个姨姨可真是够受的,既然都已经闹到这份儿上了,那就干脆一次性彻底解决了吧。也没搭理何淑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崔玉凤道:“李燕家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少拿点儿钱也算是那么个意思,怎么说胡一凡还住着院呢,要是你这边不表示总有些说不过去。至于李燕被打的事,我替胡一凡道个歉,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她不能光拿钱,还得给我赔不是,不然这事儿没完。”还没等崔玉凤开口,何淑香先不干了。 刘家栋真想拿卷胶布把她嘴给封上,她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这个李燕妈妈可不是好惹的,刚才要不是及时把架拉开了,吃亏的肯定得是他三姨,哪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不依不饶的。 “胡一凡家长,你先别说话了,听听李燕家长的意见?”刘家栋背对着崔玉凤冲她直挤眼睛。何淑香一看觉得他不能让她吃亏,倒是老实的把嘴闭上了。 崔玉凤暗自冷笑,哪会看不出他们的把戏,深吸了口气才道:“想叫我拿钱也行,不过我得问问你刘老师,你表弟的伤我可以给钱让他治好,那我闺女损失的名誉你打算怎么给找回来?” “什么损失名誉,我儿子不就是摸了下她肩膀吗,又没睡了她,你——啊——”何淑香一声惊呼,捂着被煽了一耳光的半边脸,瞪着眼睛愣在原地。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敢吐半个脏字,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崔玉凤沉着张脸,厉声斥道。 “你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何淑香在短暂被震摄的怔愣后,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做势要扑上去。 刘家栋一把拽住她:“三姨,你就别再闹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李燕被摸的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她家人非要追究下去确实不好办。就像刚才她妈说的,伤可以拿钱治,损失的名声可就拿金钱无法衡量了。也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清楚这一点,以至于把事情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这该怎么收场啊? 何淑香被自已外甥难看的脸色和严厉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倒是才实的没再吭声,揉着被煽疼的脸蛋暗里谩骂不已。 刘家栋缓和了语气问崔玉凤:“那依着你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 崔玉凤下巴微抬,冷傲道:“好办,就让那小子给我闺女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儿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拉倒了。” “行,就按你说的意思来。”这倒也不是太难,刘家栋点点头。 “行什么行,难道我儿子就白挨打了吗?” 崔玉凤正眼都没看她:“你有证据是李燕干的吗?谁打的你儿子你找谁去,跟我犯不着说这个。”看向刘家栋道:“刘老师,别忘了你说的话,我过后会问李燕的,你忙吧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抬脚就走。 刘家栋把她送出了几米远外,返身回到了办公室。其他老师知道他还没处理完,全都识趣的出去了。 “刘家栋,你刚才什么意思啊你,没帮着我说话就算了,还让你弟弟给她们赔不是,我看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没有远近了你?”何淑香压抑了半天的火气,这会儿全都反了上来。 “三姨,你怎么就没弄明白呢?”刘家栋觉得脑仁儿都一蹦一蹦的疼,叹了口气:“人家那话你没听清楚啊,现在不是置气谁有脸谁没脸的时候,怎么说都是一凡输理,谁让他手贱去摸人家胳膊,人家就是不依不饶拿这个说事儿,往小了说是玩笑,往大了说那是耍流氓,真要闹下去也不好收场。” “那、那你弟弟就白挨打了啊?” 刘家栋道:“当然不能了,人家不说了吗,让你找打的人去。” “打的人咱们也不认识啊,上哪找去?” “咱们不认识,肯定有人认识。当时那么多学生都看见了,他就算想赖都赖不掉。你放心吧,我会找人问清楚那小子到底是哪来的,等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 “那就只能这么办了。”何淑香摸了摸脸,恨声道:“可惜白了挨了那女人一巴掌。” 谁让你嘴贱瞎乱说,人家当妈的能让你当着她的面儿埋汰她闺女?打你一巴掌那都是轻的。当然,这话刘家栋可不会说出来,除非他嫌闹腾还不够大了。 李燕坐在教室里听着课,精神溜号的想着她妈见到刘家栋会怎么样?想着想着她妈就出现在门外,跟任课老师打了声招呼,把李燕叫出了教室。 “妈,你脸这是怎么了?”李燕没忽略崔玉凤脸上几道发红的抓痕和有些散乱的头发,惊讶道:“你跟我们老师打架了?” “没有,你别管这些。妈跟你们老师说好了,让那小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给你道歉,他要是不这么做你回去告诉我,看我不找他算帐?” “就为这个你让人给挠了?”李燕有些心疼,为了给自已争口气,她妈还伤着了,这让她感到一阵内疚。 崔玉凤不自觉的摸了下脸上的伤口:“没事儿,就是被划破点儿皮,回去擦点红药水就好了。那小子他妈比我惨多了,要不是你们那些老师拉着,看妈不撕了她,敢说我闺女坏话真是不想活了?” “妈——”李燕鼻子发酸,眼眶一阵潮湿。 “哭什么,这件事咱们也没吃亏,哦对了,你得让勒小东小心点儿,他们肯定得找他麻烦,怎么说他也是帮着你出气,要是需要花钱咱们来拿,别让人家吃亏。” “嗯,我知道了妈。” 崔玉凤疼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要是谁欺负你别自已动手,回家告诉妈,让妈出面找他们算帐,省得自己吃亏,知道了吗?” 李燕垂着脑袋点着头,极力控制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上辈子她在小学任高小年欺负,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就能让她吓的几宿不敢睡,无非就是家里父母不给她撑腰,才会那么胆小窝囊。头一遭感受到有个彪悍护犊子的妈是件这么让人感动窝心的事。 通过这件事,李燕深刻的领悟到了有个坚强的后盾力量是这么的重要,就算再坚强的人在受到伤害欺负时都会想要得到身边人的安慰和支持。这些人可以是亲人、爱人、朋友,他们的关心都会成为疗伤的最好良药。 勒小东的出手,崔玉凤的争取,都让李燕觉得非常的温暖,充满感慨的暗忖:“有个护短的妈真好,有个厉害的男朋友真好!” 比起她来胡一凡就没那么幸运了,在住了两天院后本该出院了,何淑香却非逼着他再住下去。据她说打人的小子已经找着了,是勒家粮店老板的儿子。这可是个有钱人家,得让他们多赔些钱。 这样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一天下午病房里突然闯进来七八个小混混,带头那个把刀子架在胡一凡脖子上问他:“是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是现在就办理出院,你选择一样?” 胡一凡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等到何淑香打水回来,他自己已经拔掉针头,连哭带喊的跑出了医院。就算是何淑香再刁蛮泼妇,在遭遇黑涩会那也是吓得麻爪,不敢再上勒家门提索要赔偿的事。 李燕并不知道这里头的细节,只觉得后来胡一凡见了她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怕得不行。在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就当着全班的面儿赔了理道了歉,打那以后倒是老实多了,嘴也不那么发贱说这个说那个,班上少了他说话几乎就少了一半儿的噪音,不少人都拍手称快。 在问及赔偿数目的时候,勒小东只是轻描淡写的扔给李燕了句:“就给了些医药费,统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个钱。”他这倒也不算撒谎,事后确实掏了两百块钱找人送了过去。这跟害怕沾不上边儿,只是觉得他们挺识象没再闹下去,算是打赏了。 因为他这次的出头,李燕打从心眼儿里觉得窝心,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温暖,态度也更亲近了些。这些勒小东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表面上丝毫不露,心里却是暗喜不已。这可是难得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要是抓不住那他可就是笨蛋了。 只是不能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由小处渗透慢慢养成习惯。勒小东是个聪明懂得自我反省的小子,在和李燕相处问题上他吃了不止一次教训,两人分分和和也闹了几次,他也学乖了,深之逼得太急会把人吓怕的道理。 于是,李燕就发现勒小东最近多了些小动作,说话聊天的时候总爱碰碰她,有时候是手背,有时候胳膊,要是说到热闹处还会笑着搂她肩膀,还总时不时的揉她脑袋。当然了,这些小动作都无伤大雅,感觉起来还挺近乎,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也就默许了,一来二去的倒成了习惯,他不碰反倒觉得疑问了。可以说两人的关系往前迈了整整一大步。 十一假期里,崔玉英从高台村过来找李燕,四五组的山林要往外出售,让她赶紧过去跟村长商量商量。 那一千块钱是真没白送,黄福贵真把她的事放在了心上,这段时间他动员两组的村民往外卖林子,办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这才叫崔玉英联系李燕。 临放假前,各科老师像纸张和墨都不花钱似的印刷了一摞子的单元试卷放下来,让他们在假期里作完,开学的时候好统一复习检查对照答案。二中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学生们也都是被成打的卷纸试题几乎给淹没了。李燕本来的计划是跟勒小东一起窝在饭店里作题,正好可以相互讨论研究。林子的事儿这一传来,原计划就只得中断。勒小东知道了后非要跟她一起去高台村。 李燕一寻思正好可以作伴儿了,也就没有反对。哪知道让他跟着一起来还真是决定对了。 据李燕大姨崔玉英讲,高台村的村民们,就属这四五组人最为操蛋。这两个组姓杨的人比较多,彼此间都能扯上点儿亲戚。正是因为这是个大姓,杨姓人家在这里都不太好惹。 黄福贵之所以叫李燕过来一来是看看林子满不满意,二来是动员的过程中遇着点儿堵力,如果她真的决定买那就跟她商议下对策。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上次高台村七组卖山林的时候,李燕就听黄玉顺说过,整个高台村也就四五组分片的林子最好,年数最长成林也最多,有些都可以成片砍伐了。 李燕跟着黄福贵上山转悠了下,查看了下偷伐者留下来的个别树桩,并没有空心现像,木头的质量没什么问题。阳坡面树木有些稀疏这倒没什么,背阴面有处山坳里面的数量比表面上估计的要多出许多。 这次欲出售的山林有三块儿,另外两处一个年头较少只有十四五年林,现在买下来需要经营个近十年才能成材。另外一处面积较小,只有小半面山,十七八年都是些半成材。 依照黄福贵的意思是想让李燕买下前一个,后面两个没多少帐算,让别人考虑去。 李燕问询了下价钱,最先看的那块足有两百多亩要七万块,后面两个分别要三万和两万块。加起来十二万,用不了两年就会成倍的增长,不买才是傻子。 黄福贵一听她三块林子全都有意向,惊讶归惊讶倒是挺高兴,带着她把另外两块也看了。李燕转完了那片年数最少的林子,从山上下来一下子看见山根儿底下流淌的小河沟,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黄村长,你们这小河套可以往外承包吗?” 黄福贵愣了下:“这倒没有过先例,不过这个简单,也就是顺带着点事儿,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办了就行了。” “那最好不过了。”对于李燕来说,这简直算是意外的惊喜,就是加些钱也乐意。 全部都看完后三个人就回到了大队,黄福贵带着李燕和勒小东去了村委会办公室,坐下来后就开始说了目前进行到的情况。 “两个组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同意了,除了四组的杨怀富、五组的杨怀礼两家还没点头,他们是堂兄弟俩,都挺不好摆弄,我去说了两次都没同意。” 李燕道:“那他们是什么意思,是就不想卖啊还是有别的目地?” 黄福贵道:“他们倒不是不想卖,看那样子是想张罗着要买,不过弄不着那么多钱,自已得不着就想从中间搅和。” 勒小东看了眼李燕:“你都看好了吗?”言外之意那就是你要看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李燕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有手段,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解决。”转头对黄福贵道:“要不这样,村长你等会儿帮我约下他们,看看能不能好好协商一下?” “这个没问题,要不你们直接跟我去吧,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在家里。”秋收刚过,这几天天气都好,各家都在抓紧时间晾晒苞米,出门的可能性并不大。 四五组紧挨着,两家相差不到两百米远。三人一起先去了五组的杨怀礼家里,他还真就在家,听说是为了林子的事儿来的,当即就表明了态度说他跟堂哥的意见走,让他们去跟杨怀富谈。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这边有动静,等到三个人去到四队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一帮人堵在道儿上,他们后面几米远处就是杨怀富家的大门。 黄福贵到底是村长,还是有些威严在,到了近前见这帮人个个面带不善,沉声喝道:“你们都不老实在家晒苞米,跑到别人家门口堵道干什么吗?都闪开,我们好过去。” “哎村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我们站哪儿那是我们的自由,你这当官的也管得太宽了吧?” “老五,你可别这么说,村长也是你能兑囊(顶嘴)的啊?让你躲开你痛快麻溜儿的让地方就得了,废话多了给你小鞋穿。” “村长,听说你领着人看了林子,怎么就是这两小毛孩子啊,他们卖得起吗,别寻我们这些人开心吧?” 黄福贵觉得这些人实在没把当回事儿,当着外村人的面儿给他下不来台,着实有些恼,可是他也知道法不则重的道理,要是一个两个人还好办些,这么多人在一起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给淹了。看这架势显然是为了林子的事儿,这个杨怀富还是挺有号召力,这些人肯定都是他叫过来的,正寻思着是要硬闯过去还是好言把人劝散了,耳边就听见谁叫了声:“哎呀,你个小崽子还敢跟我动手?”抬头一瞅,四组有名的无赖潘五正跟他带来的两人对上了。 勒小东挡在李燕身前,手里捏着潘五的手腕子狠狠掷了出去,冷声道:“你给我离她远点儿少往前蹭。”刚才他看得很清楚,这人眼里尽是垂涎之色,趁着别人不注意的直往李燕身边凑儿,要不是他盯得紧发现的早,他这只脏手就能摸李燕脸上。 李燕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黄福贵身上,突然勒小东从侧边横插过来,吓了她一跳,紧跟着就发现先前开口叫老五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离她不到一米远,勒小东出声了她才知道对方存了坏心思,当下粉脸凝霜,怒意明显。 黄福贵反应过来,斥了声:“潘五,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板房儿没蹲够啊?” 潘五被当场识破坏心感到有些心虚,随即看到身边这些人又硬气的艮艮脖儿狡辩道:“我干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干。”转头冲着勒小东道:“小崽子你还敢我动手动脚的是不想活了?”别看他喊得挺欢,脚下却敢没动弹,勒小东瞪向他的目光很是凌厉,一看就不像个好惹的,在没有得到别人支持前他还是决定过过嘴瘾先不动手。 这帮人本来就是找麻烦的一见这情形立时有人出声了:“这哪来的小子,敢在咱们四组炸刺儿,是不是想挨揍啊?” 勒小东的眼睛微眯,瞳孔收缩了下,暗自揣测了下面前这些人的武力值,要是打起来自已有几成胜算? 李燕心说不妙,就算勒小东再能打,要是这些人一起动手那他也是寡不敌众,肯定得吃亏,脑子里飞快的想着退路,右手不自觉伸进衣兜里摸了摸里面装的成摞钞票,随时准备着撒丫子。 黄福贵眼见这情形,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踮高了脚前尖儿扯着脖子冲着杨家大门里头喊:“杨怀富,你给我出来别在屋里头躲着了,难道你还真想闹出点儿事来啊?” 还别说他这招是真挺管用,不到两秒钟房门就被推开了,打里面走出来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扬高了声音道:“二大爷三叔,我爸说了,让村长他们进来吧?” 话音一落地,本来挡着的那帮人全都闪开让出一条道来,三个人从中间穿了过去。 那个从屋子里出来的小子已经把大门打开等在了旁边,在看见黄富贵身后跟着的两人时,吃惊的唤道:“李燕,怎么是你?” 李燕也愣住了:“……杨峰,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啊,我就住在这儿。你怎么不早说你要买林子,我也不知道是你呀,你看这事弄的?”李峰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黄福贵一听乐了:“哟,杨峰你们认识啊?” “啊,是啊,李燕是我同学。” 能在这里看见杨峰,李燕也觉得挺高兴,这也就意味着事情有转机了,要比想像中好容易谈些。 说话间几人进到了屋里,杨怀富坐在炕上拿着笸箩正在扒着苞米,见人进来只稍抬了抬眼皮:“村长来了,坐吧。” 杨峰特意指着李燕给他爸介绍:“爸,这是我同学李燕,是她要卖林子。”言外之意就是都是熟人,给点儿面子。 杨怀富一听倒是抬起了头,放下手里的苞米,缓了语气道:“哦,是小峰同学啊,那行。” 一听这话,黄福贵冲着李燕眨巴了下眼睛,意思是说这可是好迹象,估计这次得谈妥。 李燕笑了笑,转过视线看向杨怀富道:“你看,这我也不知道是杨叔家,来也没带什么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杨怀富摆摆手:“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用不着花那个钱。”从兜里掏出了盒烟抽出了两根,随手递给黄富贵,又让了让勒小东,后者摇摇头说不抽,他就收了回来叼嘴里,划了火柴先给黄富贵,然后才自已点上。 烟这一抽上就该唠扯到正题上了,黄富贵先提了出来:“怀富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今天就给个痛快话,这是杨峰同学也不算是外人,有什么就直接说。” 杨怀富抽了两口,眯了眼睛敲了敲烟灰:“村长你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那我也就不瞒着掖着了,这林子啊我想买。” 黄富贵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并没有吃惊,笑呵呵的道:“那行啊,自已村里人买就更好了,我还倒省劲儿了呢,不用到处联系买家了。” 杨怀富道:“行了,村长你就别装了,明知道我手里头没有多少钱,埋汰我是吧?” “你既然没钱那还买什么,成心拿我寻开心哪?” 杨怀富掐灭了手里的烟头,道:“那行,我就干脆说了吧,不管谁买林子,我想占个股儿。”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黄福贵看向李燕。 李燕默声不响的快速的思考着,对方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就意味着有这个把握,如果她不答应买林子的事多半要黄了。要是让勒小东出面找人的话,又不太合适,黑道上的人能不接触最好是不接触,再说还有杨峰在闹得狠了不好。 正像她大姨夫说的那样,这高台村四五组的人都挺操蛋,光从刚才被拦在道上的情形就不难看出来,就算这林子真的买成了,往后林子砍伐、下山,还有日后的管理这些都在他们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真要有谁起了坏心,损失的可就是她了。要是答应了这杨怀富的要求,算上他一股,这些麻烦倒是省了,两个组的村民就由他摆平了,她可以省不少心。只不过少赚些,少赚就少赚吧,总比不赚强。 主意这一打定,李燕抬起头微笑道:“不就这个要求吗,那行我答应了,有钱大家赚。不过,是这样杨叔,这次我打算三块林子都买下来,那片成林马上就可以砍伐卖掉,赚来的钱你、我、还有村长咱们分成三份。至于另外两块儿,并不能马上见利需要抚育,十年八年的都是它,这个我就不跟你们合算了,不过将来还请杨叔帮忙照看着,我每年付给杨叔看管费,你看怎么样?” 杨怀富本来说的就是这片成林,没长成的林子他可没兴趣,李燕能够这么爽快的同意他挺高兴,夸了两句:“你这小姑娘挺爽快,是个做大事儿的人。” 黄福贵没想到李燕会这么大方,竟然算他一个股,惊喜之余客套的推辞了下:“哎,你们两个来就别算我了,我又没出多少力?” “这件事能办成也得多亏村长,前前后后也没少跑,怎么说没出办呢?算上一股也是应该的。”李燕心里自然有她的小九九,这高台村往后还会碌续有不少林子卖,跟他这村长打好关系是必要的。他的任期还有两年,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下一界他还会连任,那也就意味着未来的五六年里她在买林子这件事情上都会有主动优先权,光凭这一点让他入股的决定就不白下。 这件事能圆满解决三方都挺高兴,随后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事不宜迟,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开始办理相关手续,这个由黄福贵出面协助李燕去办,杨怀富负责联系工人准备开始砍伐。 等到从杨家出来已近傍晚了,在分叉路口时跟黄福贵分道扬镳,李燕跟勒小东坐在道边儿的大石头上,等着客车过来。 “走了一下午了,累不累?”勒小东替李燕顺过掉到额头前的一缕头发,柔声道。 李燕摇了摇头,温笑着道:“我不累,就是怕你觉得无聊。今天幸亏有你跟着来,不然的话我可能要吃亏了。” “要不说你笨还不承认,那男人那么不怀好意你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人都快蹭到身上了还傻乎乎的往别处看。就这小笨脑袋也不知道机灵着点儿?”勒小东略带训教的搓揉了下她的脑袋,“哦对了,你那时候把手掏进里面兜里想干嘛,你又没枪,演警匪片也没武器呀?” “谁说我没武器?”李燕从里兜里掏出一摞钱来拿手上晃了晃:“瞧见没有,真到了紧要关头这可比枪管用多了。” 勒小东愣了下,随即指着她:“你是想——把这些钱撒出去?” “怎么不行啊?这可是好东西,谁不喜欢,那些人保准会低头哄抢,我们不就有时间跑路了吗?”李燕感叹道:“钱可真是好东西,除了用来消费买东西,这有的时候也是可以当成武器来使,所以说我们都得努力赚钱。”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她清丽的脸庞,像被镀上了一层赤金色,泛着淡淡的光晕,整个人像是被铸就的立体雕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住,冷凝成卓然的美丽,让人心驰神往。 他被这样无意之中展现出的绝美之姿震住了,来自心灵的震撼前所未有的强烈,在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之前,身体支配了行为,直觉要把这样的美丽抓住,不能让她溜走。 “嗯?”肩背被他猛的环抱住,李燕疑问的转过头,立时被他显出的浓浓情绪骇了一跳,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像是有团火焰,热烈的能把人烧起来一样。心脏猛的狂跳了下,随即涌上莫名的慌乱:“小东,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像是支镇静剂,缓缓注进了快要沸腾起来的血管,将浑身的燥动激热迅速冷却下来,理智战胜了冲动,把那股窜起来的火焰又压回了胸腔,很好的包裹住添上了保护层隐置于心底一角。轻垂眼帘,再抬起已是无波无浪,随手掸了下她身上的衣服:“哦,没什么,你后背弄了些白灰我帮你弄掉它。” “是吗,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我都不知道?”李燕将起了些疑惑随即就被这个答案消除掉,转眼就忘到了脑后。 紧接着客车从远处驶来,两人伸手叫停跟着上了车,颠簸着一路回到了镇上。 两人不知道的是,当他们从杨怀富家里出来以后,拦道儿的那帮人就进了杨家打听情况。大多关心林子的事情,除了那个潘五,把杨峰叫住问他:“你那个女同学长的可真漂亮,要不你介绍介绍给你五哥认识认识呗,我想跟她处个朋友,你看行不行?” 都一个小队住着,杨峰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客气的直接就给他泼了盆凉水:“可拉倒吧,就你这样儿人家能看上啊,可别让我从中间做蜡了,收了这份心思吧。” “别介啊,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她不同意,你五哥我长得又不差哪儿,说不上她就喜欢呢?”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哪,杨峰暗地里翻了记白眼儿,道:“你觉得你长的不差,那跟我同学一起来那小子比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那倒是他长得稍微好些。” “切,还稍微好些,你那是连人家脚后跟儿都赶不上,别不知道自己个儿几斤几两重了。没看出来人家俩是一对儿吗,你就别再想凑趣儿了。” 潘五不死心的嘟嚷:“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峰冷了语气:“我劝你最好别试,那小子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他想起胡骚跟他和孙坚说的被威胁出院的事,这个勒小东能支使动那些混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更别说他还只是个初三学生。不管是人脉还是手段,那都是相当的厉害,这样的人最好是不惹为妙。 这次李燕能答应让他爸入股,先前他还捏了把汗,差点儿就过去阻止了。毕竟跟李燕一起来的是勒小东,要真的闹僵起来,就算他们是坐地户,也未必就能占得了便宜。惹恼了他再把那些黑涩会叫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没想到李燕倒是答应的挺爽快,丝毫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这让杨峰觉得她这个同学没白当。到底是班副,就是敞亮。既然人家这么够意思,那他们也不好太内个了,得跟他爸说说,到时候少要点儿钱别太贪了。人家可不是怕,这是给他这个同学面子呢。 当天晚上,杨峰就跟他爸说了这个事儿,杨怀富也觉得挺吃惊:“我就说吗,你那同学年纪不大还是个姑娘,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出来包林子,原来这是有后台啊?难怪那小子看着就不好惹,听你这么一说跟黑道沾边儿,那可是挺厉害。” 杨峰他妈一听,就觉得有些担心,开始埋怨起自己男人:“我说不让你掺和你偏不听,这要是他们再生气了,表面上答应背地里找些坏人来咱们家,那可怎么办?” “个老娘们知道个什么,没听峰儿说吗,他同学那是看他面子了,有这层关系在这摆着她不能够啊。”杨怀富顿了下,道:“再说我看那姑娘挺大气,别看她年纪不大,可像是个做大事儿的,不像是个会做两面三刀熊事儿的人。”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谁说的好,依我说要不就去跟她说,咱们不要那成股了?” “妈,那个倒不用,李燕她不是那种人。”杨峰转头跟杨怀富说:“爸,这片林子你用心帮着张罗张罗,到时候少要点儿钱,她不说让咱们照看那片山场吗,那看管的钱也不能收,全当是还了她这个人情了。” 杨怀富想了下,点点头道:“那也行,就按你的意思办。” 见爷俩的意见一样,杨峰他妈也就没再反对,开始唠起了闲嗑儿:“峰儿,你说你这个同学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她们家大人也真是放心,十多万块钱的买卖儿就让她自己个做决定,也真是敢哈?” “听说她爸以前干煤矿,她妈服装商店,都挺赚钱。不过,她买林子的这些钱可不是她爸妈给的,我估计肯定是她自己的钱。” “净扯淡,一个小姑娘上哪弄这么老多的钱,说她爸妈的还有人相信。”杨峰他妈觉得儿子有点儿瞎说了。 “真的,妈你还不相信,李燕她自已在街面上开了家百货大楼,现在柜台是都兑出去了,可以前生意挺好应该是没少赚钱。” “就是镇上新街的那个百货大楼?”杨怀富也惊到了,那可是赚钱的买卖,前两年火的可不像样儿了,也算是街面上最气派的商店了。 “是啊,除了那个还能有哪个,街里就那么大地方。” “哎呀我的妈,那么大个大楼都是你同学自已干的?这才多大点儿的毛丫头,这也太能耐了吧?”杨峰他妈那吃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凌水人有哪个不知道街面的百货大楼,谁能寻思到老板会是个毛孩子。这要不是自己儿子说,她还不相信呢。 “李燕不光是能做生意,人家学习也好,她原来是我们的副班长,全校能占上前三名,老厉害了。”杨峰的口气不难听对李燕的佩服。 自己儿子什么脾气当妈的最清楚,打小就就作,性格又犟,很少听他说佩服谁,杨怀富不仅动了心思:“这个李燕长得好,又聪明又能干,峰儿,咱们小队里追你的小姑娘好几个,你就不会拿出点儿本事把她追上啊?” 杨峰他妈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对呀,峰儿,要是把她追到手那咱们家可发大财了。”出手就能拿出十多万,这丫头手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呢? 杨峰道:“得,你们打住吧,我可不敢掂记她,这事儿你们往后也别再提了,要是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马脚,那你们儿子我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叫什么话,她好咱们才掂记,要是不好给咱们家咱们都不要。” 杨怀富也知道自己这心思成不了,叹了口气跟老婆道:“峰儿说的对,不是那姑娘不好,就是因为太好了不光是咱们还有别人掂记着,刚才你没听见吗,那个叫什么小东的小子厉害着呢,有他在那挡着咱们家峰儿是没戏了。” “那小子咱可惹不起,哎,可惜了那姑娘了。” 一家三口唠扯这些话,李燕那边自然是毫不知情,第二天开始就到相关的部门办理一系列手续,把那些钱也全部都打到了高台村的帐户上,具体的上缴多少,又分给村民多少,这些都是村委会和组员之间的事,不需要她去操心。 杨怀富那边就近找好了砍伐的工人,只等着这边手续一妥就开始动工。木材碌续的从山上运下来,按照粗细大小种类不同分别整齐的码在了山脚下。 一些木材商闻讯而来,为了能优先把木材拉走,争抢着往李大中怀里塞钱,生怕再拉不着货。 李燕安排好了之前的事项,还没等到开伐就已经开学了,没办法在现场监督,就把她爸李大中给央求过去了。有着多年煤矿管理经验,对于这种现场监督还是游刃于余,加上杨怀富这个当地人在旁边协助,再加上黄富贵的时不时过来,总的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 木头不断的从山上运下来,负责检尺的人量好尺寸做好统计,把数量报给李大中,后者只需要拿着计算器打出价钱,让木材商看下两方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开始付钱装车。 每天收工后李大中身上各个衣兜里都揣满了钱,就这样干了将近一个月,林子被全部砍完,跟着开始种植上新的树苗,零零总总一系列事后工作全都处理完毕又用了一个星期左右。三方相关人员这才有时间好好坐下来把赚到的利润进行分配。 扣除掉所有费用共计盈利二十五万,每人可以分到八万多块钱,当李燕把成摞的钱推到两人面前时,黄福贵和杨怀富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摸钱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抖。 “这哪能要这么多,李燕你快拿回去一些,给我分一摞就行了。”黄福贵最先开口推让。 杨怀富也跟着说:“村长说的对,这本钱可都是你拿的我们俩个也就稍稍出点儿力,哪能给这么老多,赶紧收回去。”之前跟儿子杨峰就已经商量好了,少要些钱一两万可就不少了,没想到她能给这么些? 李燕笑笑:“你们就别再推辞了,这不是咱们先前都说好的吗,有钱大家赚,都不是外人就别再客气了,快收下吧?” 钱可是好东西,没有人会闲它多。两人虽然明面客套着,可眼见那钱堆入在面前说不心动那是假话,被这么一劝就已经动摇了,黄福贵瞅了杨怀富一眼:“要不怀富,咱们留一半儿吧?” “那也行。”杨怀富点点头,把钱分了一半儿出来,剩下的一半儿用手托着递给李燕:“喏,你杨叔就脸大一回,收你四万,另外这四万你拿回去该干什么买卖干什么买卖去。” 黄福贵也跟着把他那份递到跟前儿,道:“还有我这四万,李燕你也拿着。” “那可不行。”李燕缓缓的摇头,微笑的继续劝说:“人无信而不立,我既然答应你们有股份,那就得真正做到,不然的话那叫什么人了?你们不用顾虑,只管收下钱,我也没时间陪你们多聊聊,学校那边抓得紧,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着拍拍屁股站起来。 见她一再坚持,两人也就随水推舟的最终还是收下了钱。不无表示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一定会尽力帮忙。李燕稍提了一嘴看管的事,杨怀富直接把不收费用给她照看的事情说了,让她放心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人敢上山偷伐。 李燕想反正这些费用也是到了整年的年底算,倒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到时候坚持付给也就是了。 山上的林木比较好说,顶多是被人偶尔盗伐个几棵算不上太大的事,真正需要她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李燕当初之所以会那么痛快的就决定下来买那片生长年数并不算太长时间的整座山林地,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她看好了山脚下那条小溪河,在那里放养些蛤蟆正合适不过。 这个时候往河沟里放些蛤蟆,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下了籽,孵出蝌蚪长成蛤蟆,就着这片山林区域生长繁育养殖,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是太难,有本钱投入只是个把星期的事,关键是需要有人不时的在现场照看着,以防止被人捉走了种蛙。跟看山不同,这样的人可需要常年都在,家住在附近当然是最好不过了。通过黄福贵介绍,李燕雇了个在山根儿底下的人家来照看蛤蟆,并答应三个月结算一次工资,并且按数量多少计算奖金,这样一来可以起到更好的约束作用。 这样一来就剩下最小面积的那片林子没有着落了,李燕本来是打算再过个几年把它卖掉或者抚育到年限砍伐也行,没曾想十二月初的时候竟然有人上门跟她谈要买林子的事。 对方是个捣腾木材的二道贩子介绍来的大老板,不知道怎么被忽悠的看上了那片林子,这时候的林价跟几年后相比那是天差地别,李燕原本并没成心要卖,比照着后来的价格张口就要价三十万,没曾想对方连价都没还直接就丢了个装着现金的小皮箱过来。 两万买的林子这一转手就赚了十五倍,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这钱赚的也实在是太容易了,连李燕都觉得直乍舌。事后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市里来的大老板看上了那片林子里有几棵孢玛木,这木头有防腐的效果,他想锯倒后做口好棺木给他重病在床的老娘备着。 不得不说这是个孝子,正是因为他的孝顺,李燕运气好的挣了这二十多万块钱。不过这件事倒也给她提了个醒,再买林子要多注意下里面有没有较稀少的木种,倒是可以单独提出来走另外一条销路。 就在这笔钱入帐的同时,老李家在县城里的新居全部收拾妥当,放掉气味后最后一批家具搬运完毕。 李燕根据三个大人的意见在当时买的那幢楼里,选了个中间单元把整个三层全部打通,原本是一体三户的设计变成了三百多坪米,五室三卫两厅一厨的设计,以适应李家人口多的特点。 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可以随时从周家堡子搬走,因为考虑到姐弟三人还没有读完这学期,所以决定等到放了寒假赶在年前再搬,到新房子里去过年。 反正房子都已经装好,随时随地都可以搬,李燕根据家里人意见,她没心思再去操心这件事,期末的临近让她倍感压力,抓紧时间学习。这时候所有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各科都在积极的复习当中。 原本五十六人的快班在学期中段时间又插进来四个复课生,每个人的学习成绩都不错,有了这些强劲的对手,这无形当中又给增添了压力。而这也仅对于想要报考中专的学生来说,想走高中的同学还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复课生不能考高中,只可以走中专,这是当时的规定。 李燕的成绩之前在二三名之间转悠,时常是她和吴玉良在竞争第二名的位置。可是复课生插进来以后,两个人就都被挤到了五六名左右,可以说算是同病相怜了。 可能是竟识到了这种危机感,吴玉良在遇到难题时会主动的跟李燕探讨,仿佛又恢复了在二班时的情形。不过有了一次经验,李燕没再像之前那样热情,表现出来不冷不热的态度。吴玉良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迟钝,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不同,探讨学习的热情是有增无减。有时候李燕都怀疑了,他有那么多题不明白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出那么高分数的? 期末前的这种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临近考试的前一天,绝大多数同学在完成了复习计划后放松下来,等着第二天的考试。 当天下午只上了两节课就放了学,说是让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好期末考试。 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李燕的勒小东早早的就骑着变速车等在了坡下必经的分叉路口处,看见她跟着罗茜、龚霞一起混在学生群里下来后,冲她挥了挥手。 龚霞抿着嘴要笑不笑的看了一眼李燕,用手肘拐了下罗茜:“哎,罗茜,勒小东真帅哈,谁当他女朋友谁幸福死了。”她的本意是想让罗茜跟她一搭一唱的好调侃李燕,没曾想罗茜同学没领会精神,把这话当成真的了,立时反驳道:“可拉倒吧,那毒蘑菇倒是好看了,可是吃了能死人。你没听动物世界里说,大自然里越是表面好看的东西往往越是有毒,这人是高级动物,跟这规矩也脱不了关系。”这话她可不是平白无故的乱说,单就以往经历而言,勒小东很是符合这一特性,而且还是属于那种超常符合那种。 她这一说顿时把龚霞给整没电了,不无埋怨道:“你看你,也不知道配合我点儿?”眼梢指了下李燕:“喏,看见没有,都乐的都彪了。” “我哪有?”李燕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刚才她只是觉得小三儿回答的太别出心裁,一时没忍住的才笑了,怎么说的她像花痴一样? “行了,有没有的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你赶紧的过去就行了,再不走勒小东那眼刀子都快把我们俩穿成糖葫芦了。”罗茜从她后背推了一把。当别人觉得你碍眼的时候,最好是默声不响的隐退,别再拉仇恨值,最后让自己不自在。 “好好,那我过去了,你们俩一起回家吧。” “不用你瞎操心,快点走吧走吧——”罗茜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少得闹个不好再莫名的激怒了某人,让人来顿棒子炖肉她可不爱吃。 龚霞语带揶揄的道:“两人差不多就行了,别忘了明天还得考试,玩会儿就得了,昂,燕儿啊?”老气横秋的口吻故意占李燕的便宜,还特意别有深意的挤挤眼睛:“小姑娘家家的可要注意人身安全哟?” “滚蛋,去一边儿去——”李燕笑骂了句停在了路边,冲着穿过马路的两人摆了摆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勒小东载着李燕直奔饭店,路上被告之今天是徐少强生日。作为二中较风云的人物之一,在自己生日这天摆上一桌酒席请上要好的兄弟喝上两杯,这在徐少强看来是特别有面子的事。 从二中转走以后,对原校的情况李燕就已经不太知道。偶尔能从勒小东嘴里听说个一星半点儿,徐少强近两年在学校里是相当活跃,先是体育上的优势让他有了些名气,加上自身越长越高大帅朗,很受女生欢迎。男生方面虽然有少部分人不愤斥嫉妒,却都碍于他跟校外一些混混走的近而有所忌惮。他为人仗义豪爽,大部分男生还是跟他关系不错。 这次的生日他特意选在饭店摆了一桌,也是为了显示下自已良好的人缘和人脉关系。毕竟学生能有这样的派头并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想显摆一下子。 李燕来的时候十几个人一张的大圆桌差不多已经快坐满了,粗略的扫了一眼,男男女女有熟悉有陌生的有学生有社会人,交头接耳说笑聊天。 “哟,李燕来了——”主位上正跟旁边人说话的徐少强站起来,指着另一边空着的两个座位:“过来这边坐,你和小东就坐这儿。” “生日快乐!”李燕微笑的把手上刚买的礼物递了过去。 “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啊?”嘴上是这么说可眼睛却笑的眯了起来,明显是高兴,忍不住好奇的打开了盒子。 黄锦缎面的里衬上躺着只白钢打火机,徐少强打开盖子按了下,“……哟,是防风的,这个我喜欢。”随手就揣进了衣兜里。 “喜欢就好。”李燕笑笑的坐下。来之前她特意跟勒小东绕到百货大楼去,消息得来的挺突然,也确实不知道送什么好,转了一圈儿最终选择了这款打火机。徐少强抽烟,像他这样爱出风头要面子的人,当然会乐意在打火的时候小小显摆一把。这时候来说,不到一百块钱的打火机对于个学生来说已经是相当奢侈了,她觉得很合适。 送礼物之初李燕并没有想到徐少强会对这只打火机格外的钟爱,即便是以后他的身份已经从一名学生转换为K县的黑大哥,被送礼的各种昂贵样式精美的打火机可以装上整排抽屉,这只被用旧了的仍旧不肯丢弃揣在衣兜里随身携带。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先前被打断的热络氛围又开始继续,李燕刚一坐稳,就听侧面有人跟她道:“李燕,你看见我了怎么也不放声啊,转学了就不认人了啊?”柔细和缓的声音带着埋怨的语调都格外的动听。 “卜姿?”李燕有些惊喜道:“你也在这儿啊?”刚才只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把所有人都看全,卜姿这一出声她倒真是挺意外。 比起两年前,卜姿越发的美丽动人,雪白细嫩的肌肤都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诱人。薄薄小小的嘴唇红红艳艳,跟皮肤是相映得彰,让人看了恨不能扑上去狠咬一口。 卜姿走过来坐她身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嗨,呆了啊?” 李燕把她手按下来,表情相当严肃的道:“卜姿,你其实投错胎了,这要是在古代肯定得是个娘娘王妃什么的,真的不骗你,就你这长相肯保一选一个准儿。” 卜姿‘扑哧’的声乐了:“你说你怎么越长还越油嘴滑舌了,我要是王妃娘娘,那你就是皇后,比我还高一级呢。” 两人笑作了一堆,声音大的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坐在徐少强另一侧的花毛衫儿半玩笑似的开口道:“少强,你们学校是不是专出美女啊,来了一个又一个,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徐少强往卜姿和李燕这边瞅了一眼,也不辩解,也不承认:“那是啊,二中就是出美女,叫出一个那就够水准。” “你小子也别太贪了,这样的美女有一个在身边儿就行了,还想两个要啊?”花毛衫儿冲着李燕别有深意的看过来:“你叫李燕是吧,名字倒是挺容易记。” 徐少强的笑容收敛了些,想要跟他解释:“城哥,那个她——”他想说李燕有主了是勒小东的女朋友,可话刚说了一半儿就被打断了。 那个叫城哥的花毛衫儿微挑了下三角眼:“怎么少强,你不乐意啊?” 在他旁边跟着的小弟道:“强子,你也别太小气了,有这样的美女同学介绍一个给城哥认识下又能怎么样?” 徐少强面色一沉,随即就换回了笑脸:“哪能啊,多大点儿事儿,今天是我生日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待会好好喝两杯,以后再说。” 花毛衫儿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没再聊这个话题,换说旁的事情,只是那眼神偶尔还会不经意的瞟向李燕身上。卜姿出现的时候他倒是惊艳了把,可到底没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个李燕就不一样了。比起卜姿的柔美他更喜欢李燕的清丽,就是这种干干净净瞧着让人舒服的气质,勾着他想要往前靠近。 两人的谈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李燕和卜姿听个一清二楚,后者当时就变了脸色。今天卜姿之所以过来,完全是因为不想得罪徐少强,可他这样毫不辩解类似默认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怎么回事儿? 跟她一样李燕也觉得挺生气,这徐少强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模棱两可的也不把话说明白了。还有那个叫城哥的就算是平日有往来关系不错,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也应该注意一下,这也未免有点儿过份了,当着这么多人眼面儿竟然语带威胁的跟今天的寿星抢人,虽然说她并不是徐少强的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听清楚了刚才的那番话,原本挺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了起来。个个大眼睛瞪的小眼睛,谁都不肯先出声。 就在这时候,勒小东从外面进来,“我让他们已经起菜了,马上就好了。”朝着卜姿坐的位置扫了一眼,后者识像的赶紧起身回到自已的坐位上去。 先前徐少强就已经明确表示过空着的两个位置是留给李燕和勒小东,十几个人里大多不知道内情,只当是随机性质做的安排,加上李燕进来时正好勒小东去了厨房,两人并没有一起走,所以并没有往两人是情侣方面想。 直到勒小东坐下来,发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头,低声的问着身边的李燕:“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看出来李燕的脸色有些阴沉,猜测是有事发生。 李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哪能跟他细说,面无表情的平静道:“没事。”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她的一些眼神表情小动作,勒小东很清楚那些都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越是这么说就越说明是有事。随手把胳膊横放在她后面的椅背上,稍稍倾斜身体探过头去问徐少强:“怎么回事二强,你刚才欺负她了?” 徐少强没有回头,只拿眼角别有深意的指了下花毛衫儿,笑呵呵的道:“哪能啊,别说我跟李燕的关系不错,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欺负她呀?你说对吧,城哥?”他这句话隐含了好几层意思,既指明了李燕跟勒小东的关系非同一般,又让勒小东知道了刚才有事发生跟城哥有关。还顺带着提醒了城哥,李燕已经是名花有主了,让他最好是打消之前的念头。 对于徐少强和勒小东这两个人而言,花毛衫儿阿城跟前者的关系更近一些,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后者的了解。这个叫勒小东的小子跟徐少强的关系铁,长得好学习好家里有钱,最重要的是还能打架,可以说是个全方面人才,他之前就想着要把他拉拢到手底下。可试探了两次都没成功,后期想找人用点儿非常手段还被浩哥给不咸不淡的点了两句,这个念头也就随之打消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勒小东到底是什么来路,可也看出来了他跟徐少强不一样,后面有相当硬的靠山,连浩哥都说不能轻易招惹的人,那他也就识像点儿别自找麻烦。 “是啊,少强挺老实,这个我做证。”略带笑意的语气相当自然,像是之前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一样。 李燕低头喝着茶水,暗忖这个花毛衫儿还挺会演戏。突然桌子下的大腿上多了些重量感,勒小东一只手掌随意的搁在了上面,完全把它当成搁置的工具一样,脸上没显出任何异样,依旧似笑非笑的对着徐少强他们,没有要回头看她的意思。 对于他偶尔的亲近动作已经习以为常,李燕只是微怔了下随即就面色如常的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勒小东和徐少强他们又聊了几句,第一道菜冷盘就端了上来,跟着碌续是各式菜肴,举筷就杯酒席开始。 徐少强做为寿星那是相当热情得瑟,端着酒杯几乎就没怎么放下,十几个人里大部分都是二中的学生,疯闹起来那是没个遮挡,等到好几层的蛋糕上来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个头,抓了把奶油就抹徐少强脸上了,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整个蛋糕吃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当成了炸弹在空中到处乱飞。 过生意甩蛋糕,真不知道是这谁发明的玩意儿,纯粹是瞎作,浪费了粮食又把环境弄的一塌糊涂,李燕暗自吐糟,下一秒就被兜头拍了一块儿下来。粘乎嗒嗒的奶油从眼皮上掉落下来,沾沉的眼睫毛眨了两下,视线里勒小东正咧着嘴坏笑,她也没客气抹了把脸上的奶油就经往他跟里强塞,却被牢牢的按住了手臂。 力量上相差悬殊直接导致她无法达成报仇的目地,心不有干的干脆就着脸上刚才从额头掉落在鼻口间的奶油块儿,踮着脚尖儿使劲儿的抻着脖子硬是贴上他的下巴,脑袋晃了两圈儿把奶油蹭了上去,得逞的放下脚跟儿嘿嘿的傻笑。 勒小东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呼吸一窒,黑曜石般的眼眸变得深黯,手劲儿不自觉的加大,把她拉紧贴在身上,像是某种情绪被压抑了很久即将释放而出。两人像是处在静止不动的时空里,周围不时飞过的蛋糕炸弹成了模糊的背景墙,靠近的两人成了唯一主角,即将上演着动人的一幕。 下一秒,背景墙突然闯进了慌不择路的外来者,嘻笑打闹着奔跑过来撞到了两人身上。 从某种诡异的氛围中挣脱出来,李燕暗自舒了口气。刚才她像是中了邪一样被勒小东那双眼睛给吸引着,像是马上就要掉进去了一样,大脑瞬间当机像不是自已的险些就要做出丢人的行为了,还好被这一撞给撞醒了。 看着勒小东被涂花的脸,自已的脸上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就这么顶着这两张花猫似的脸亲吻,想想都觉得好笑,刚才她怎么没发现这种窘状,只看见他的眼睛就被迷的差点儿找不着北?妖孽就是妖孽,惑人于无形啊! 在她眼神清明撤回身的瞬间,勒小东难掩失望的暗自可惜,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着迷,这说明并不是他在一厢情愿,这个认识让他心情大好,对于刚才不小心撞过来的人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一帮人打闹了一阵子也都停住了手,再看整个包间里脏乱的一塌糊涂,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蛋糕的痕迹,徐少强更是由头到脚没一处清爽的地方。而这却没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兴奋过度的一张脸都跟着发红。 “你们这些家伙,把我头发都弄上了,得找个地方洗个澡才行。”高兴之余想到了现实问题。 “正街不是刚开了家浴池吗,去那里洗洗吧?”不光是他,别人身上也都弄得埋汰了。 “那行,咱们都去,洗澡的钱我出了。”徐少强掏出钱包,拿了张两百块出来拍到桌子上:“小东,就给你这些了,多了少了不管。” “行。”这两年徐少强有了赚钱的门路,已经不需要他再在经济上帮忙,所以这两百块钱勒小东直接就收下来。这桌酒席倒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只是包间被作作成这个熊样也得收拾出来,剩下的钱就当他付给服务员的辛苦费了,收的是相当心安理得。 李燕也从他嘴里多少听说了些徐少强的事,早就知道了徐少强会往黑道上发展,并没有感到太吃惊。对于其中的细节她也不想知道的太清楚,毕竟两人的交情还没有深到那种凡事过问的地步。 十几个人稀里糊隆的去了浴池,这时候凌水镇的大众浴才刚兴起,浴资每人一块五,所有人加起来将才二十多块钱,还没有后来一张桑拿门票钱多。 一帮人分成两拨各自拿着钥匙进了更衣室,李燕、卜姿、还有那时候三班的两个女生一起换了脱鞋褪了衣服进了浴室,打开喷头各自冲洗着。 彼此认识的人第一次在一起洗澡,多少都会觉得有些尴尬。加上女生比较容易害羞,以前又没有多少这种数人一起洗澡的机会,突然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就杵在眼前,说不别扭那是假的。 比起其他三个人,有过多次大众浴经历的李燕心理素质要强上许多,虽说不能完全不受影响视之无物,至少能够何证面不改色坦然相向。卜姿就要差一些了,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低着头不敢往别处乱瞄。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声不响的把视线固定在墙上某一点,接着喷头里流下来的水往脑袋脸脖子身上浇着。 偌大间浴室就听见水声哗哗的流着,于之相比隔壁那头就要热闹多了,到底是男生脸皮比女生要厚,可能也是平常都一起上厕所,什么隐秘性的部位彼此也都有了些了解,尴尬的情绪才会不那么严重,没过一会儿就都开始闹开了。 这样的浴室其实也就是普通住房稍微改动一下,两个浴室中间砌了道砖墙,外面贴着层磁砖而已,没有过多精细装璜,隔音设施那是压根就不会考虑的问题,可想而知了隔音效果会有多差,稍微大点儿的说话声就会传过来,更何况是嬉闹时无所顾忌的拔高了的声音。 可能也是因为女浴室这边没有动静传过来,所以让男浴室这边疏乎了,加上一个个喝了点儿酒,酒精成份刺激着大脑皮下组织,让他们多少有些兴奋,说着说着那话就开始带色儿了。 正像女人扎堆的时候爱议论男人,男人聚在起一的时候也总会提到女人。加上这种赤果着身体的状况下,性别相关的话题自而然的就成了主角。 四个女生在这边正洗着,就听见那头打闹的声音告一段落,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操,勒小东,你的家伙什儿可真大——” 此言一出,连李燕在内四个人全都僵住了,意识到听见了什么,一个个的脸全都腾的红了,紧跟着三道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李燕恨不得现在手里有把电钻,钻开脚下的磁砖就地钻进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浴室出来,天已经擦黑了。城哥和带来的小弟最先离开,跟着是卜姿和两个男生也走了,剩下的这些人张罗着要去看场电影再回去。二中的期末考定在了下周,这些人里只有李燕是一中学生,第二天的考试她还想要出个好成绩,不想回去太晚,就跟着众人道别。 徐少强一听说她明天要考试也就没再勉强,勒小东留下来要送她回去,他带着其他人呼啦啦的走了。 一帮人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还好些,冷不丁就剩下两个人了李燕顿时想起了浴室里听见那句话,不自觉的偷偷的瞄了下他的某个部位,脑袋里无法克制的浮想联翩。 “你低着脑袋想什么呢?”勒小东伸手就去勾她下巴。 温热的手指头触到皮肤上的刹那,李燕跟只受了惊的兔子,往后猛的跳离开,紧跟着整张脸都像烧了起来,滚烫的埋进雪堆里都能熨出一滩水。 勒小东吓了一跳,跟上前两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你嘟嚷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燕提高了声调:“我说我没有不舒服。”难道她还能跟他说对不起,我在意淫你的鸟儿? “那你这是怎么了?”勒小东伸手去摸她发红的耳根,圆润饱满的耳垂儿染成了粉红色,在一截皓颈映衬下显得特别的可爱诱人。 李燕再一次的歪头避开,近段时间里她已经适应了他的亲近,这种情形还是头回出现,大费周章的心思却出现了意外状况,这让勒小东的心情不由得低落,脸色也暗了下来:“难道是我有传染病啊,碰你下就吓成这样?” 因为什么只有自己心理最清楚,却又不能明白的说出来。李燕稍微觉得有些心虚,不自然的道:“没有,你手不是太凉了吗,我怕被冰着。” “嗯,有吗?”勒小东狐疑的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脸,“不会啊,挺热乎的,不信你试试?” 李燕硬是僵着身体没敢再往后退,生怕他再起疑心追根到底儿不好解释。 将才洗过被热水熏蒸过的皮肤格外的敏感,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上面的纹路。 他细细的摩挲了几下,声音稍显暗哑,轻轻的问:“怎么样,是不是根本就不冰,温热的很舒服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舒服呢还是不舒服?” “……”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到底舒不舒服?” “……舒服。”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脑袋里不自觉的浮现某段不和谐画面,主角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俩个。李燕觉得自已陷入一种诡异的谈话内容之中,不幸的是她还不能有任何质疑,只能顺着往下继续说。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一脚陷进来了,连她都糊涂了。 即使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勒小东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诱因就是她细若蚊呓几不可闻的两个字。从来都没发现这两个再普通的汉语词组从她嘴里吐出来竟然是这么的诱惑人。想像着在特定情况下她喘息着哼吟出这两个字,就觉得一阵火热往身体的某处涌去。 不经意间抬头,正好对上他深遂黯沉的眼,胸口像被什么猛的击中了一样,心慌意乱的赶紧避开视线,声音微颤的道:“我、我该回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这让她敏感的觉得有些害怕,不想深究其中隐藏的真相。害怕一旦真相被掀露,本来的平静的心湖就会被击破。 勒小东没说话,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在她转身的刹那猛的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直接拽进胸膛,下一秒火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有过婚姻经历的人自然对亲吻这种事不算陌生,只是上辈子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浅吻即止,两人从认识到结束,亲吻的次数屈指可数。起先那人倒是挺热情,与之相反她却由头到尾保持着冷静,甚至于有些淡淡的抵触。可能也觉察出她的情绪,慢慢的淡了念头,婚后更是连唇都不沾。 她从来都不知道唇齿相碰也可以这么的——激烈,李燕皱了皱眉,牙齿相碰震的牙根儿都疼,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怎么他好像是没感觉到一样,继续越挫越勇下去。 在她看来,这哪是亲吻,简直跟被野兽啃了差不多,他捧着她的脸,管是嘴唇、牙齿、舌头,一概往他嘴里吸吮,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似的拿牙齿噬咬着,舌头扫卷着连口腔里都不放过。 这种行径霸道蛮横,弄疼了她还不让退缩,硬是钳制住她的身体,修长的手掌牢牢固定住她的后脑,稍转动下脖子都很困难。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挣扎了两下硬是被稍用力的镇压了,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又啃又咬。 高涨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有所稍减,反倒不满她不集中精力,啃咬的间歇鼻子里发出‘嗯嗯’的提醒,用力圈紧了手臂稍稍摇晃着让她给些回应。 嘴唇被噬咬的火辣辣的疼,牙根儿被撞了几次到现在还在发麻,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没办法多陶醉多投入,干脆逮着机会闭上了嘴巴,抵着他的胸膛使力的往后仰。 “你干什么?”他微皱着眉的松开了手臂,带着微喘的声音低沉暗哑,说不出的惑人。 得回了自由的李燕稍舒口气,不无埋怨的道:“你亲的我都透不过气来了,怎么像野兽一样,又咬又啃的就不能轻点儿吗?”男女朋友之间亲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别这么野蛮啊? “很疼吗,我怎么没觉得?”柔软滑嫩的唇舌被吸到嘴里舔咬着他觉得相当的舒服,可看她的表情好像没有这么的好。 “你当然没觉得了,要是你被我又咬又啃的就知道了。”李燕翻了记白眼儿,被虐待的可倒不是他了? 勒小东听了没生气反倒眼睛一亮:“那好啊,那你现在就咬过来,我肯定不躲闪不反抗。”把胳膊平伸,一副任她施为的态度。 “你想的倒美?”李燕带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跟着正色道:“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勒小东很有些舍不得,可也知道明天一中考试,让她再待下去不合适,也就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天色稍晚了些,有人送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李燕也没推辞任他送到家门口。 临走的时候,勒小东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朝着李燕看过来,语带戏谑的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嘴唇肿了,回到屋里可要当心点儿,最好提前想好说词,别再挨你妈揍了。” 李燕惊愕的捂住了嘴,她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呢?怒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提醒,走走走——” “哟,有人恼羞成怒了?”勒小东笑呵呵儿的转过身,朝着身后摆摆手:“我走了——” 目送着他离开,李燕打开大门进了院子。在没被发现之前直接钻进了厨房,拧开水笼头就着冷水把嘴巴洗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火辣辣的感觉舒缓了不少这才抬头,镜子里的人白皙的脸庞带着些红晕,本来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微肿,虽然不是太过明显,可是总有些别扭,稍仔细些不难发现有两处地方破了点儿皮,正渗出血丝儿来。 “燕子,你怎么不进屋,在那里洗什么呢洗这么长时间?”吴芝兰的声音从东屋里传过来。 崔玉凤干脆穿鞋下地直接过来看:“怎么回来这么晚,人家老罗家小三儿早就放学了?”打开锅盖儿拿碗就要给她盛饭。 “妈,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都跟谁啊?”崔玉凤动作顿住,扭头看过来,对上镜子里的她。 “哦没跟谁,就是以前二中的一些同学,有个过生日找我们过去撮了一顿。”生怕她再看出异样李燕赶紧低下头,又用手接了些水往嘴上冷敷,想要以最短的时间消除掉这些痕迹。 崔玉凤却误会了她这样的动作,斥道:“这么冷的天儿你喝凉水干什么,暖壶里都装满了开水,倒杯喝去,赶紧的别站水池子前了。小姑娘还火力这么大,也不怕喝了肚子疼?” 李燕也没闲心听她都嘟囊什么,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去,就要听话的出去倒热水。 “等一下,你站住!” 李燕暗叫了声‘要糟糕’,果不其然,崔玉凤侧了头弯腰看她的脸:“你抬头,老低头干什么,是不是做什么事儿心虚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干什么要心虚,你不是让我倒热水喝吗?”李燕只稍抬了下眼帘,紧跟着又垂了回去。 这是典型的心虚表现,养她这么多年崔玉凤还能不清楚这些小动作背后的含义。当她的眼神扫过那张看起来特别别扭的嘴唇时,心里咯愣的下叠了个个儿,是过来人的她只消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到会有的可能,那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燕子,你老实跟妈说,除了吃饭你还干什么了?”她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小子姑娘都心思多,要是一时冲动犯了错可就麻烦了。 看她这副模样李燕是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干脆的承认,硬着头皮小声道:“哦,还亲了个嘴,没别的了。”省得她再去瞎寻思,还倒不好了。不过当着老妈儿的面承认这种事确实挺尴尬的就是了。 “什么,你说什么亲个嘴,跟谁啊?”崔玉凤大有自已闺女被欺负了想要捉犯事人的劲头。 李燕抬眼瞅了下她妈,仍旧小声的嘟囔了句:“没谁,说了你也不认识。” “什么不认识,还想瞒着我啊,当我不知道是吧,除了那个勒小东还能有别人,你当你妈这双眼睛是白长的吗?”那小子跟自己闺女一直都没断了联系,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老老实实的那就算了,当真弄出点儿什么事儿来那她可不能让。 李燕被当面拆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屋里头的吴芝兰听见外屋地的对话也坐不住了,抻着嗓门儿问:“你们说什么呢,玉凤,你跟燕子俩进来说。” 崔玉凤瞪了李燕一眼:“听见了吧,你奶问你了,还不紧进屋里去?” 李佳和李奇坐在炕上玩儿,眼着这种状况也都停了下来,前者见李燕进来,偎偎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了声的问:“大姐,你作祸了啊?” 李奇捡着炕上的圆卡,抽了抽小鼻子:“二姐,你还不躲远点儿,大姐待会要挨揍了,再喷你一身血?” “你个臭小子,大姐白疼你了。”李燕拿手指戳了下他的小脑袋,拧拧正正的大耳朵儿。 李奇憨乎乎的龇龇着豁牙乐:“要不你再给我买两张圆卡,我就帮你说说情,让妈别揍你了。” “整天那手里就攒着一把圆卡,箱子里都装一堆了还要,怎么就那么喜欢?”崔玉凤进到屋里,拍着李佳说:“跟你老弟去小屋玩儿去,大人说话你们别插嘴。” 李佳吐吐舌头递给李燕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带着李奇下地去了小屋里,没一会儿工夫就传来两人玩儿敲圆卡的声音。 打发走了小孩子,吴芝兰这会才开口道:“燕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听你妈说什么亲嘴儿?” 李燕没放声,抬头瞅瞅她妈,崔玉凤把话接了过来:“妈,你没听错,燕子自己承认跟人家亲嘴儿了。那小子咱们也认识,是那个勒家粮油店的小子。” “粮油店的小子?”吴芝兰稍顿子下,紧跟着了然道:“哦,是勒小东啊,那小子倒是挺不错。” “妈,你说什么呢,不好好管管她呀?” “哦,对。”吴芝兰随即反应过来,语重心长的道:“燕子啊,不怪你妈训你,天都这么晚了你个小姑娘跟小子呆一块儿可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次能亲嘴儿,下次指不定就能干出别的事儿来,这可不行。虽然小东那孩子我也挺喜欢,可是怎么说你们俩还都是学生,这要是有个名份定了亲可就行,这样不明不白的可会让人笑话。” 崔玉凤还寻思着让她教训一顿,没曾想来这么一套,顿时哭笑不得的道:“妈,什么名份啊,你还当真格的了?” 吴芝兰道:“转了年燕子就十七了,我在她这个年纪早就订亲了,现在说说能怎么地,我觉的小东那小子可挺不错,他们要真有那个心思我说玉凤,要不等到毕业了就跟他爸妈碰个面,把这事儿给订下来?” “订什么订,妈你败瞎说了,那小子好什么好,长得那样儿就招风,燕子要跟他在一起还不有罪遭了,我可不能让她再走我的老路。” 一听她翻起以前的旧账,吴芝兰不吭声了。 这是个什么节奏,挨完训转眼转到定亲话题上了?李燕都无奈了,赶忙辩解道:“妈,奶,你们不用操心了,我知道分寸,我们俩都说好了就是先处朋友,等毕业后就分手了。” “什么,还先处朋友?你思想还挺新潮啊,不行,赶紧给我分开,别再让我知道你们俩在一块儿,不然的话揍不死你。”崔玉凤厉声训斥。 李燕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她妈彪悍的时候最好别顶嘴,不然后果很严重。 吴芝兰想要反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里,她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别说了,弄不好就得把旧帐翻出来说一通,好不容易有两天舒心日子,可别再没事儿找事儿了。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李燕把脑袋垂的更低。 “明天就赶紧找他说清楚喽,以后也别再来往了。再过一阵子等你们三个都考完试了咱们就搬家,你把心思收收,寒假在家好好复习,离中考没几个月了,好好考个学校是真格的别的都是瞎扯淡。” “妈,明天我考试,没时间。”李燕小声的道。 “……那就后天。” “后天也考试。” 崔玉凤拔高了嗓门儿:“那就大后天,你还天天考试啊?告诉你,别想拖过去就算了,不分手就打断你腿。” 其实李燕很想说,大后天大大后天二中考试,勒小东也没有时间。可为了不把她妈惹毛,最终选择没说。只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已的大腿,李燕暗自吐了吐舌头,真的找勒小东把事儿说说,不然的话她妈发起飚来可就大发了。 一月中下旬是各学校的期末考试阶段,不管小学还是中学几乎都集中在这段时间结束一学期的学习。 考试期一过,各学校碌续开始放寒假。两所中学的时间几乎差不多,这次都没有排大榜,应该说没有什么必要性,甚至连分数都没有公布,各试卷要等到开学后才能分发下来。如此一来就没有所谓的过两天等待听成绩一说,直接就进入到了假期。 假期的第一天,李燕破天荒的主动了一把约了勒小东,两人没去饭店,只站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 勒小东看她耿耿吃吃欲言又止,就问她:“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怎么瞅着你不太对劲儿?” 李燕已经琢磨两天了,思来想去各种借口都不合适,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妈说了,再跟你在一块儿就打断我的腿。要不咱们分手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一段交往可以说李燕和勒小东两人都是相当愉快,谁都没有去提当初在一起的理由仅仅是为了缓冲。前者因为思想上的转变,投入了这段感情,认真的相处。后者更是打着幌子,暗自有着小盘算,循序渐进的加火添柴,提升着温度。 日益忙碌的学习生活没能让两人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副越来越好的趋势,没曾想却在这种时候突然横插出来崔玉凤这个程咬金。她对于李燕和勒小东而言,一个是亲妈,一个是未来的丈母娘,那都意味着不能去忤逆。她的反对无疑相当的有力度,至少对于李燕这个女儿来说是这样。衡量了再三还是把这件事给提了出来。 勒小东在听的一瞬间直觉就要喊反对,下一秒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有过之前的两次经验的他很清楚,李燕绝对是吃软不吃硬,反对的太强横只会招来她的不满,目地达不成反而事得其反。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下她的口气,应该不是她的主意,确实是她妈的意思,这样一想就安心多了。 “燕子,你真舍得跟我分手啊?”勒小东快速整理完思绪,随即换上副可怜巴叽的表情,眼神幽怨的简直能把人给瞅愧疚了。 李燕直觉低下头,闷声闷气的小声道:“那我妈都说不让了,我也不能不照着办啊?”不光是她妈,她爸也最反对在学校的时候处对象,别的或许会通融,这个绝对是不行。 勒小东抓住她双手,“你抬头看着我——” 李燕慢慢的抬起头,他就这样目光深遂的直直看着她,半晌才郑重的道:“李燕,我不想跟你分手,你妈那边我去说好不好?” “你想怎么说?” 这倒把勒小东给问住了,他也只是有这种冲动,具体的细节还真没想过。“就说让她成全我们在一起,别让我们分手。” “你以为我妈会听你的吗?你不去还好些,你要是真的找上门去,她对我会更加的严厉,那我可就惨了。”李燕苦了张脸,这可不是她悲观,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怎么办啊,反正我不想跟你分手。” 李燕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想啊。”至少是现在还不想。“可那又怎么办,谁让她是我妈呢,难道我还能跟她拧着来不成?” “要不这样,我们往后偷偷摸摸的约会,背着她点儿不就行了吗?再说你们不是快要搬家了吗,下学期你肯定要住校,到时候天高黄帝远,她想管也管不着了啊?” 闻言李燕心里一动,反问了句:“那要是学期结束了呢?” 勒小东顿了下,像在思考似的喃喃道:“上了高中又要走读,是又有些麻烦,不过不要紧,到时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李燕心说,到时候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了,一个在县里,一个在市里,隔着八丈远呢,往哪儿约去? “那也行,我们就先这样。”李燕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小东,你还想什么以后,不是说好了咱们就处到毕业前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得抓点儿紧找顺眼的女生,别挑捡太大,差不多的就行了。” 勒小东浑身一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枉他费了这么多心思,不敢表露的太快太明显,就怕吓跑了她。本来还以为她也渐入佳境,没曾想还记得这事儿呢,不觉手上的力气加大。 “哎哟,你握疼我了——”挣脱出手掌,李燕甩着手臂轻呼。 “疼点儿才好,让你再瞎寻思。”勒小东微斥道:“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你急什么,怎么生怕我找不着女生吗?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你就别想脱身了,继续当着吧。”说的随意像在开玩笑,那眼角却不着痕迹的瞄着她的反应。 李燕笑笑没说什么,她可不管他开不开玩笑,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对于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这场交往本就没打算持续太久,中学毕业后也就意味着终结,他的意图跟她无关。 每次看她这样的笑勒小东就会生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来,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想出重拳也毫无发力点,这种不知所措感让他觉得相当的不快。 这次的分手谈显然是不成功,回到家李燕跟崔玉凤汇报说她已经跟勒小东说了,崔玉凤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事儿就这么掀过去了,也没详细去问。 对于李燕来说,她这也不算是欺骗,的的确确是找勒小东谈了,至于结果如何他听没听,崔玉凤没问她也没多事儿的上赶着往深里说。 又过了两天,到了搬家的日子。 一大早雇来的两辆汽车就停在了老李家门口,两家人要搬家的消息早就在堡子里传开了,无疑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过来帮忙搭把手,也有人过来瞧热闹,一时间几乎是全堡子里的人都出动了。 其实新房那边的家俱都是重新置办的根本不需要把旧的搬走,除了被褥衣服这些需要收拾带走的之外,并没有几件太大件的东西要拿。之所以雇了辆汽车过来,主要是李燕的东西太多了。光是她之前收购回来的那些粮票、铜钱就有不少,全都从厦子里搬出来麻袋就过了百。一汽车根本就拉不了,幸亏是崔家门口那辆还有地方,加上两家的轿车后备箱里又装了些,这才免强都塞满了。 两辆汽车、两辆轿车载着李、崔两家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了居住了多年的周家堡子,奔向了全新的环境。由个小镇村民摇身一变成了县城人儿。 从平房住进了楼房,最感到高兴的莫过于李佳和李奇,生活的空间一下子增加了四五倍大,再加上从来没见到过的设施,小孩子图新鲜的个性让他们很是新奇了一阵子。 其次受到影响的就是老太太吴芝兰,活了这一辈子也没说不出屋就能上厕所,刚开始还有些别扭不习惯,可适应了两天就感受到了便利。大冬天的不用为了上趟便所而出去吹冷风打哆嗦,不用再担心时间太长而冻屁股。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只穿着秋衣都觉得暖和的卫生间里想坐多久就多久。 相对而言,崔玉凤和李大中到底年青见过世面,更容易接受这种转变。至于李燕更加不用说了,有过城市生活经历自然最短时间就适应了。 总而言之生活条件上是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凡事有利就有弊,住楼房也有个坏处,那就是不能再像在农村的时候可以挨家挨户串门子。光是待在家里别人还好说,老太太吴芝兰就觉得闷得慌,操劳了一辈子冷不丁闲下来特别不适应。好在崔家那边也跟着搬过来,没事儿的时候她可以跟李二凤和崔明春聚一块儿打打小牌,逛逛小区,出去买个菜散个步,认识认识小区里的老人们,晒个太阳唠唠嗑儿倒也过的不错。 大人或许有的时候还会矜持矜持,小孩子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李佳和李奇搬来的第二天就跟小区里的孩子们混熟了,玩在一起毫无压力。 李大中隔个两三天就开车回趟周家堡子,巡视下大棚,外带的看看房子。李家和崔家的房子都没打算再留,有人要买就都卖掉。最近有几拔人过来打听了,差不多合适就给他们了。 一家人里头要算崔玉凤最忙活了,原来就打算要弄个服装加工厂,现在李燕这里正好有现在的房子,就把一层改了改,中间的隔墙打通,弄了个不到一百坪的场地,挨排先放了几十台缝刃机,就开始招收工人。另一方面服装店门面也早就相中了,是南市场对过的一处门头,只等着年后找人好好装修一下。 一家六口里头,李燕成了最宅的一个,正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天天闷在家里头除了看电视就是学习。有时候她妈在外面忙,她就负责掌勺上灶,手艺倒也不错。 时间过得快,半个月的时间眨巴眼儿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新年。这是李家人在楼房里过的头一个春节,热闹新奇自然不必多说了。拜年说吉祥话分压岁钱,这些老传统都没变,只是燃放鞭炮没那么随便自由了,比起以前少放了很多。 除夕当天的发纸饺子也由大锅换成了小锅,味道却还是那个味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初三这天,李文芳和李云夫妻俩带着大女儿李颖和女婿王军还有两岁的外孙女王絮,小女儿李霞和男朋友郑小枫,李文贤和赵志诚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大林小林,坐着客车过来拜年。李大宽和刘美娥带着儿子李峰从县城里的岳丈家也都过来。 这已经是李家人形成的惯例,到了正月初三这天,除了老大李大成不太合群外,大女儿李文芳,小女儿李文贤,小儿子李大宽这三份拖家带口的老会聚到一起来到二兄弟(二哥)李大中这里来拜年。 别看只有三份儿,细算起来可是一大帮子人,每年的这天老里家三个屋里就全都坐满了人,加上李大中交际广朋友多,再有几个要好的上门来,那简直就是小规模的市场,闹哄哄的没个安静的地方。 每年这个时候崔玉凤就成了最累的那个,张罗着几桌饭菜自然不多说,光是刷碗涮杯子就能累的够呛。一大家子人没一个能帮把手,男人们有远离厨房的规矩也就算了,女人们李文芳、李文贤、刘美娥那都是一个样儿,一个赛一个的娇贵,只知道吃现成的在炕上一坐,光知道说话唠嗑儿,半点活都不干。 那时候李燕还小,帮不上太多忙,每每看到崔玉凤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儿,也就吃口饭的工夫能稍坐一会儿,到了晚上累的直不起腰躺在炕上直哼哼,心疼的不得了。 后来李燕和李佳长大了,终于可以帮把手了,可崔玉凤也老了,身体也不好,却还得张罗忙活着。这自然就引起了两姐妹的不满,反反这些事儿的时候被李大中听见了,又摔又拎的发了好一顿脾气,这就让两人越发反感这件事。 上辈子的那些个事儿李燕至今记忆犹新,虽说现如今她妈的地位明显升高,就算她大姑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吃不动,可是这浩浩荡荡来的这大帮子人,侍候起来还是很累人。 李燕当即就决定把聚餐的地点由家里换到饭店去,这样一来即不失礼数又不会受累,顶多是花钱呗,这她倒是不在乎。她这一宣布,立时得到了响应。毕竟这里面积大是大,终归是楼房跟在周家堡里还不一样,光是用煤气不烧大锅做这么些人的饭菜实在是不太容易,也都能理解。 征求了下大家的意见,最终在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店‘候府家宴’大包间里摆了三桌,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把这顿饭吃了。 桌席上李燕看着她妈又吃又喝,跟旁边的李文芳、刘美娥有说有笑,暗自感慨不已。以前每当她看见她们坐在炕上聊天说笑,她妈在厨房里忙活张罗,最辛苦最受累却是最后一个上饭桌,简单的吃上几口已经凉了的饭菜时,就会特别的心酸难受,这回终于可以让她安安稳稳的吃口热乎饭,在这些亲戚面前不用再低一头,打从心里觉得欣慰。像是了确了多年的心愿,长长的舒了口气。 离开了饭店一帮人又回去坐了会儿,下午的时候李文芳和李文贤两份儿全都坐着车回去了。李大宽、刘美娥还有儿子李峰留下来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去了刘美娥娘家。 年节好过,转眼七天的法定假期就结束了,该上班的都上起了班,年味儿也随之淡了不少。 初八开始,崔玉凤的服装店开始找人装修,加工厂那边人还在继续招人。年前人手不好招,年后招工的消息一传开,碌续开始有人上门应聘。没用上一个星期几十个缝韧女工就全都招齐了。 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服装生意,对于流行趋势崔玉凤也慢慢的有着个人独到的见解。按照她自己的理念设计出一系列图样,加工出来以后效果都相当不错。有了这样的基础,新店的经营完全了然于胸。 这一年的寒假凌水一中放了四十多天,可这是对于一般学生而言,有着升学任务的初三学生只过了一半儿,初十将过就全都返校了。提前开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暑假时就已经有过经验,这次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多抱怨,可以说进入学习状况更加的快。 因为搬家的原因,这学期李燕办理了住校。这是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事情,李家人并没有反对。只是这算是她长这么大小第一次离开家,亲人难免会有些牵挂。崔玉凤、李大中还好些,老太太吴芝兰不免心疼的唠叨了几句,让她自已在外面多加小心,吃饱喝好之类的话。 李佳和李奇这学期就全都转到县实验一小上学,月底前就得办理转学手续。两人听说李燕一个星期都见不着面儿,也都拉着她的手叫着‘大姐大姐’早点回来之类的话。 好好的上学场面硬是弄的伤感不已,李燕直想发笑又不好意思,只能绷着一遍遍的重复没有几天,周末就回来这样安抚的话。最后还是李大中发了话催促着,两小的这才松了手。 一中的宿舍都是上下层的大通铺,住校生们以班级为单位,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全校共计二十多间屋子都在一排。宿舍外围着一个高的石头墙,前面挨着人家,后面临着食堂。 李燕是提前一天下午到的学校,因为是新学期开学,需要报道整理行理,所以大部分住校生都来了。等到她到了宿舍,整个上铺差不多已经住满了,就剩下临近窗户边上还有两个位置。倒也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挨着顺序把行礼放下整理好。 其实所谓的行礼也就是被褥和洗漱用品,再有两三次换洗的内衣,外衣什么的根本不用格外再带,到了周末回家换下来,周一来时换上新的就行。像这种一件衣服穿五天并不是个例,大部分住校生都这么干并不稀奇。 弄好了这些也就是十分八分钟的事,李燕一个人就能搞定,完全不用送她过来的李大中帮忙。他们过来时正好赶上了饭点儿,宿舍里头没人都去吃饭了。深知学校食堂的伙食有多差,李燕是能少吃一顿是一顿。父女俩出了学校坐上了停在道边的轿车,直奔正街的可口饭店。 这顿饭是李大中掏的钱,李燕也没客气专挑贵的点,四菜一汤外加一瓶酒,硬是花掉了两百多块。差不多顶上一个普通工人一月的工资了。 李大中见闺女高兴乐呵呵的掏钱,李燕向来懂事听话,自从她会赚钱了以后没再跟他这当爹的要过一分钱,反倒是她给家里不少花,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让他这当爹的表现一把,当然不会吝啬了。别说是两百块,就是两千两万,只要她喜欢吃那他也舍得花这个钱。没有也就算了,他不是有这个条件吗? 李燕吃的五饱六饱,把剩下的菜全部打包出了饭店,目送着李大中走远这才往学校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头一天住校李燕就碰上了闹心事儿,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大家聚到一起聊天唠嗑儿,可能是都有点儿兴奋直到将近十一点钟才消停。将将迷糊着就听见窗外有人‘嗷’了一嗓子:“哎妈呀,打死人了——” 这声喊一铺子人差不多全醒了,黑暗里有人惊叫:“怎么了,怎么了?” 李燕被惊醒过来心慌的直喘粗气儿,缓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吵吵着要开灯,这才抬手拉开墙壁上灯泡开关,再看铺上一个个全都坐了起来。 外面跟着是一阵摔玻璃瓶子谩骂的声音,很快就有人出来制止,大声的喝斥。 “董老师来了,我出去看看——”唐晶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了 件衣服下了梯子,把门稍打开探头出去看。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阵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跟着吵闹声也渐渐消失。唐晶把探出去的脑袋撤了回来,关门转身向众人报告看到的情形,“是二班的杨峰、孙坚他们把个校外的人打了,怎么这时候了还有外人进来,咱们这宿舍真是一点儿都不安全。” “还说呢,晚上我都不敢自己上厕所,咱们这墙这么矮外面的人说跳进来就跳进来,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哎,这也没办法,谁让咱们学校穷呢,连个像样的防护墙都修不起。摸进来个小偷小摸的那也正常,只要别进来杀人犯就行。” “你们别再说了,越说我越害怕,待会儿好不敢睡觉了。” 大家一阵的喳喳,说什么的都有。这些议论却让李燕心里打了个突,这倒是提醒她了,上辈子一中确实发生了件挺轰动的事件,周末两个女生没回家待在宿舍里,到了晚上有校外人摸了进来,把两人给换着那个了。 尽管事后学校一再澄清这只是谣言,却挡不住事情的真相被泄漏出来。李燕那时候的同桌是蔡颖,据她说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周末之前她把自已的一条牛仔裤借给了那两个女生之一,还回来时上面全都是洗不掉的血渍,问她怎么回事那女生就只知道哭。由此可见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经过这么多年李燕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要不是今天刚好说到宿舍安全的事她还真是想不起来呢。仔细的回忆了下,当时发生这件事也是开学没多久,她只记得那两个女生是三班的具体叫什么却想不起来。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一个女孩子遭遇这种事,终其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可问题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谁,就是想警告都无从下手。 被这一番打扰,第二天早晨所有人都起床晚了,好在是第一天开学不用上早自习,大家伙洗漱完毕就直接去吃饭了。 李燕把昨天在饭店打包的东西拿去食堂加热了下,搬到饭桌上跟其他人一起分享掉,以便拉近跟众人的关系。住集体宿舍就是这样,跟谁都要相处好,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会相当的别扭。 总的来说李燕在班里的人缘还是不错,跟谁都行,以前走读时没发现怎么样,现在住宿了,这种好人缘就体现出好处来。比如每天晚上都要到食堂外的水笼头前接水,通常因为人多都要排起老长的队,时不时会有排在前面的同学让她过去插队,或者是要来她的脸盆帮着先占位。再比如晚上结伴去厕所,差不多都会有人喊她一起去。可别小看这种不起眼儿的锁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她一样做到这些。宿舍的生活苦虽然苦点儿,倒还算舒心。 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就要中考了,所有人都在努力学习,白天的闷头苦学不算,晚上大家会集体学到半夜,直到管理宿舍的老师过来再三敲门催促才会闭灯休息。 就这样过了将近半个多月,有天晚上临睡前李燕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忘点儿什么?皱眉苦思了半天才猛的醒悟,难怪她会觉得少点儿什么,从放假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勒小东一次都没找过她。 过年她在家也就算了,顾虑到她妈那里两人不方便见面。可是现在都开学十多天了,他怎么还没露面?依照之前他每周必到的情形,还有那信誓旦旦不想分手的架势,这种情形实在有些不正常。 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被李燕毅然的否决掉了,她打心底里不愿接受这样的想法。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明明知道他会活得很好,竟然还还会有这样的担心,不是可笑又是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他突然这么长时间不出现肯定是有原因,学习之余李燕纠结在要不要去二中找他这个问题上。左右衡量了两天,觉得与其这样疑惑不明心乱的下去,不如弄个究竟,分也好不分也罢,总得有个结果才行,省得当成件事儿整天放在心上提着想静下心来学习都不安稳。 周四这天下午,赶在晚自习前休息的一个半小时,李燕跟班上的走读生借了量自行车,骑着去了二中。 二中也跟一中一样上了三年级就分了快慢班,勒小东分在两个快班中的一班,班上有一些是原来四班的同学,李燕都认识。关系最好的就算是卜姿了,走到三年一班门口时又正好见着她。 “李燕,你怎么过来了?”卜姿看见她微讶异的往前迎了两步。 李燕也没跟她客套,直接就问:“卜姿,我来找勒小东,他在教室吗?” “咦,你不知道吗,他得回市内考试,听说以后都不来学校了,要跟那边复习。” “哦,是这样啊。”李燕简直无法形容此刻自已的心情,怎么跟卜姿道的别,又怎么走出的二中校园都不知道。迷迷登登的骑着车子往回走,下坡的时候都忘记拉车闸,猛然意识到快撞上前面的电线杆子想急忙往右拐已经来不及了,上轱辘狠狠的撞上又弹了回来,连人带车全都摔了出去。 整个身体成大字型跟地面做了次最亲密接触,一张脸全都埋进了灰包包的干土里,嘴里全都是沙子泥,短暂的失去意识几秒钟,等到有了知觉满脑袋都是星星,‘呦—呦—’的在头顶上直转圈儿。四肢身体都像不是自已的了,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视线里只有前面的自行车轮子发条在那里空转,车铃被震坏掉不时发出极短的声响。 路过的行人见状跑过来搀扶,七手八脚的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有人还关心的跟她说话:“哎呀姑娘,你摔得挺狠呐,肯定挺疼?” “你下巴都出血了,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下巴颌一阵火辣辣的疼,上下两面牙床也被震的直发麻,李燕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了,谢谢,我待会儿就好了。”这一说话带动着下巴的伤处,疼的她鼻子直抽抽。 路人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了,各自散了开去。李燕推着摔瞟了的自行车,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这一跤倒是把她给摔醒了,枉她还自诩聪明,到头来却是个二傻子。什么不同意,什么不想分手,都是他妈的扯淡,当真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傻缺。还自以为是的想好了后招,到头来却被现实狠狠的掴了一耳光。两世为人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人家耍的团团转?李燕被浓浓的悔憎情绪紧紧包围着,往前越走越清醒,也越走心越冷。 这一跤摔的挺惨,手肘膝盖掌心全都破了皮,最严重的是下巴颌蹭掉了块肉,一会儿的工夫就肿了起来,把整张脸都拉长了长度,看起来特别的别扭。 回到教室先把自行车给还了,摔瞟了的车圈儿得送去修理,看到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那位走读的同学也没跟她计较,直说没事儿没事儿,李燕也没心思再说,蔫头耷脑的回了座位。 晚自习是物理复习,老师在黑板上画了几组滑轮,叫人上去连线。李燕向来是物理老师偏爱的学生之一,毫无悬疑的被点了名字。本来大家都窝在自已的座位上学习,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摔伤的事,这一上去做题,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前面看去,转过身来那肿得怪异的下巴就再也掩饰不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这种被无数道目光盯着的感觉实在有够糟糕,李燕垂着头想快点走回座位去,可偏偏物理老师欠不登儿(好管闲事发贱)的叫住了她:“哎,李燕,你那脸是怎么弄的下巴肿那么高?” 这要是个识趣的老师肯定会装没看见,也怪李燕平时太得老师们喜欢,见她受伤自而然的想表达下关心。殊不知这一问让李燕难堪的要死,不回答还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嘟囔了句:“骑车子摔了。” “骑车摔了?那怎么能摔着下巴,你趴地上了?” 所有人脑海里不自觉的全都联想到当时的情形,那是怎么个姿势,也就五体投地能摔成这样,用句通俗易懂的话说那就是摔了个大蛤蟆,光想着就觉得滑稽。 也不知道是谁‘扑哧’声乐了,跟着教室里响起了阵阵压抑的低笑声。没有哄堂大笑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李燕觉得她应该知足了,成为全班笑料这也不是头一次,只要脸皮厚些就行了。 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就着冷水洗完脸,照了照镜子,肿起来的下巴差不多快高过嘴唇了,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血痂,伤口周围有些发红也没太在意,像平常一样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到将近十一点这才躺下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摔的时候受到了惊吓,亦或是伤口处发了炎,第二天早晨起来李燕就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浑身都不舒服。想着下午就放假了,坚持一下就行了。哪知道越来越难受,到了后两节几乎就是强忍着上下来的。 按照前两周的习惯,周五这天中午一放学,李燕就会到正街去坐客车回家。可是今天她实在是因为太难受了,好不容易忍到放学已经是极限了,别说走路坐车,就是站着都有些不稳当,恨不能就地躺下来休息。 浑身都觉得像掉进了火炉一样烤得受不了,她知道自已这是发烧了,回到了宿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爬上了铺,往后倒在被子上就不想起来了。 到了周末谁都着急着往家走,有人看见她倒在铺上也就走过场的问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之类的客气话,听她说不用也就都收拾收拾走了。好人缘是在别人的利益不受到损失的大前提下,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对比形态。一旦这种先决条件没能满足,那么就无所谓好还是不好了。 李燕理解她们归家心切,并没有任何埋怨,只是多少有些失落,人在生病的时候似乎总是特别容易脆弱,越发想着要是亲人在身边就好了。 浑身都觉得无力,想着稍躺一会儿就起来去诊所挂个吊瓶,打完了再回家,哪怕十分钟只要缓过了这阵子就去,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李燕被一阵口干舌燥硬生生的渴醒了,抬手一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一片,这时候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忍着浑身被火烘烤般头重脚轻的爬下了梯子,从水壶里倒空出一杯底水,将将润了润快要冒烟儿的嗓子,坐在底铺上喘均了气儿,这才忽忽悠悠一步晃两晃的出了宿舍。 离一中最近的诊所也有个七八百米远,几分钟的道儿李燕愣是走了近半个小时,等到终于晃到了地方,刚进诊所就一屁股坐到了长椅子上,累得虚脱的直喘粗气。 护士拿来温度计让她量体温,一看竟然三十九度二,平常三十八度五就撑不住的小身板儿难怪会这么的难受。 大夫开了消炎退烧治感冒的药,兑完一共是两大瓶一小瓶,全都挂完用了三个多小时。 比起来的时候烧退了些,身上不再那么热了,可还是挺难受。李燕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个时间早就没有了客车。小镇上没有正规的出租,都是有营运手续的黑车,而且数量也不多,这个点儿也都收车回家了。 李燕深刻的体会信息落后时代的苦处,如果现在手上有部手机,一个电话过去他爸就能开车过来接她,什么都不用烦恼了。同时也在后悔着为什么没想办法往家里头按一部座机,也怪她嫌麻烦不想托关系找人,等着第一批电话用户集体安装,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回到家里躺在软柔的床上,安心的享受着家人的关心和照顾了。 又是后悔又是无奈的拖着病虚的身体重新又回到了宿舍,在路过值班室的时候,管理员董老师推门出来问她:“李燕,你怎么没回家啊?” “哦,我感冒打吊瓶去了,太晚了没有车了。” “是这样啊,那正好三班的姚玲和吴玉娥也没回去,你们三个今天晚上作伴儿凑合在一屋里睡,明天天亮再往家走。” “我知道了老师。” 看她走路直打晃,董老师不放心的跟在后面,路过三班女生宿舍时特意敲门把里面的两个女生叫了出来:“姚玲、吴玉娥你们俩等会儿帮着李燕把被褥搬过来,晚上你们一起睡。李燕她生病了,你们俩个帮着照顾着点儿。” “行,我们知道了,老师你放心吧。” 三班跟四班紧挨着,两个班的女生碰到一起偶尔也会说话,虽说算不上太熟悉,但是像这种事还是没什么问题。再者说,周末宿舍人少,多一个人就多个伴儿,就算是管理员老师不发话,她们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会这么做。 李燕回到四班宿舍,姚玲和吴玉娥跟着进来,帮她把被褥从上铺搬来下挪到了她们屋里去。洗漱用品这些东西倒也不费事,用只脸盆就装下了。两人想帮着拿过去被她拒绝了,身上难受也就顾不上什么卫生不卫生了,晚上这遍洗漱也就免了。明天早上要是想洗脸再过来,反正就在隔壁离的也不远,抬脚就过来了。 这时候已经是八点半多了,李燕之前吃了药这时候直犯困,放了被子躺下迷迷糊糊的将睡未睡。姚玲和吴玉娥都挺有精神,两人聊着天儿说着明天要去县里逛商店的事。 李燕马上就要睡着了,隐约的就听见耳边姚玲的声音说:“哎,你看这条裤子怎么样,跟我身上的夹克衫配吧?” “嗯,挺好看的。”吴玉娥的声音道:“哎,我以前怎么没看见你穿,才买的啊?” “没有,我跟二班儿蔡颖借的,我们俩关系好,经常互相串衣服穿……” 临睡着之前最后一句话,李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再保持清醒和完整的思维,直接进入睡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燕猛然间惊醒,心脏因为承受不住这剧烈的反应,慌慌跳的厉害。 黑暗里睁圆了眼睛,睡前最后闯入脑子里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下一秒猛的翻身而起,扑到两人身边一阵激烈的狂摇:“姚玲、吴玉娥你们俩醒醒,快点儿醒醒——”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怎么能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连李燕自己都相当困惑。或许是她潜意识里的危机意识使然,又或者是大脑皮层下组织并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不管是哪种情形,总之她是醒了。 她的这种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摇晃唤叫方式,让姚玲和吴玉娥不得不从梦乡中醒来。在大脑意识初有反应的那一刻,惊骇的差点儿尖叫出声,心慌气短之余才看清楚状况,眼前就只有李燕一个人,并没有想像中的危险,被叫醒的气恼立时反了上来:“李燕,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们叫醒干吗?”姚玲紧挨着她,如果现在灯打开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厌烦。 “嘘,你小声点儿。”李燕压低了声音,把她放在枕头边上的衣服全都抓起来堆她身上:“快,赶快穿衣服。”隔着她又去推吴玉娥:“吴玉娥,你也快点穿。” “怎么了,李燕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睡得好好的让我们穿什么衣服?”吴玉娥以前也听说过有人晚上梦游,可还不知道梦游也能说话,还说的这么溜。 “你们先别问了,把衣服穿好咱们出去了再说。”李燕看她俩没有要动弹的意识,咬了咬牙道:“我刚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像是有人翻墙进来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们?”姚玲半信半疑,抓起被子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这种事我能瞎说吗?你们俩倒是快点儿啊,再晚说不准小偷就摸进来了。”李燕不敢实话实说,除非她不怕被人当成精神病抓去治疗。 两人见她相当认真坚持,也都信了七八成,开始摸着黑的穿衣服。李燕早就穿戴妥当在一旁直暗自祈祷那些人还没翻墙进来,至少再给她们几分钟时间。 这时候的一秒钟简直比起一分钟还要长,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两人全都套上了衣裤,迫不急待的下了梯子,半分未停的推开房门三人就跑了出去。 屋里的灯被打开,随即管理员董老师穿着一身秋衣披着外套的走出来,看见门外的三个人愣了下:“这是几点了,你们三个不睡觉跑我这里干什么?” 李燕也没工夫跟他废话,从他身边挤过去进了屋里,“老师,你们进来说。”等到三人全都进屋了以后赶紧瞅了瞅外面,见没什么动静回手把门给关上了。 姚玲最先汇报道:“老师,李燕说她刚才听见有人翻墙进来的声音,我们吓的够呛就跑你这儿来了。” “整排的宿舍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还好有老师你在这儿,老师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吴玉娥道。 董老师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冲着李燕严肃道:“李燕,你真的听见了吗没弄错?”这警察可不是随便说找就找,这大半夜的要是没个情况瞎胡闹被追究起来那可是麻烦事儿。 “老师,我真的听见声音了,你要是怕弄错那咱们先别放声,看看情况再说?”李燕虽然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潜进来,可到底几点钟却不知道。说到底她也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是会发生,毕竟这前后还是有些变化,上辈子她可是不在其中。有了她这个变数谁知道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可总归还是小心一点好,顶多到了天亮被捞一顿埋怨,那也比真的被坏人逮在宿舍里强。 董老师想了下:“嗯,这样也行。”反正是电话就在屋里头,要是有动静再打也不晚。 于是,四个人儿就全都窝在值班室里头大眼瞪小眼儿,屋里头就有一张木头床,两把椅子,李燕坐在门边儿的板凳上不时的朝着外头瞧,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瞅着着。 吴玉娥道:“这样不行啊,我们这里太亮眼了,外头什么都看不见,人来了也不知道。” 另外三人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靠近门边儿的李燕伸手把灯开关关了。屋子里一下子黑了下来,适应了一阵子才勉强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听觉比平时更加的敏感。甚至连彼此有些紧张的呼吸都能清楚的听见。 坐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姚玲性子急最先出声了:“我说李燕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来是虚惊一场啊,要不你们三个先回去睡,我留神点儿在这里打更,有动静就叫你们?”董老师试探着问道。 吴玉娥也动摇了:“要不咱们回去睡吧,老师不说了有他吗?”这半夜熬着不睡觉也实在是有些难受,加上在这里干坐着连躺都不能躺确实挺遭罪。 其实李燕现在也挺闹心,说又说不了,走又没处走,真可谓是进退两难。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还得承受着来自三个人方面的压力,也怪她自己生个病也不挑个好时候,偏偏逮着这么个倒霉点儿。 也不管三人乐意不乐意,直接道:“回去我是肯定不会回去了,就算是坐我也在这里坐到天亮。”李燕抬手看了下手表,十二点半,离天亮最少也应该有四个多小时,光想想这么干坐着就觉得脑仁儿疼。 这态度也是相当的坚决,董老师一时不好再劝她,毕竟要是真的发生点什么意外他可承担不起。倒是姚玲有些不耐烦道:“李燕,你怎那么犟,你不回去那我们回去。吴玉娥,咱们俩个走,让她自己待在这儿。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替别人着想,没看咱们在这儿老师都没办法睡了吗?” 吴玉娥也是一脸的埋怨:“李燕,你肯定是听错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进来人早就有动静了。” 李燕没办法解释,只是坐着闷声不响。 “可真够犟的,不管她了,咱们走。”学习好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一根筋儿啊,姚玲心里直吐糟。 眼见拦不住了,李燕那脸抽抽的都快成苦瓜了,心说这俩熊孩子就不能再待会儿吗?可她也知道没办法劝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从身边经过,推门儿就要出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猛然传来‘咚’的一声,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四个人全都听见了,将要推门出去的姚玲整个人都僵住了,右手还停在门把手上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吴玉娥就站在她的旁边,也是一副全神贯注侧耳倾听的模样。 董老师走过来,拍拍两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到里面去。”言外之意就是有危险也是我先挡着,很有个老师的样儿。 尽管他这么说了,姚吴两人都闪开身让他过来,但却没有往回走的意思。李燕坐在板凳上没起来,也跟着一起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声音。在第一声响后,紧接着又碌续发出了两声响,像是又有人跳进来了一样。大约过了能有三四分钟,一种轻微的锯东西的声音传了过来,再仔细些听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声音很低也很简短,完全听不见在说什么。仅是这些就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有人翻墙摸了进来,貌似正在挖门盗窗的想要偷东西。 董老师不再迟疑,转身抹回屋里抓起了那部老式电话,开始往派出所拨电话。可能是那边值班的人睡过去了,电话响了挺长时间才被接起来。他赶紧的压低了声音报了地址并说明了情况,让那边派人过来。然后跟三个女生继续窝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声音。 可能是觉得周末根本不会有人在宿舍,外面的声音渐渐的大了些,隐约听见有人略带兴奋的喊:“你们俩个过来一下,这间门没锁,八成里面有人,是个女宿舍哎——” 整排的房子以中间的门洞为分隔线,左侧的是男生住,右侧的是女生住,值班室就设在门洞里。 “进去看看,快点儿!” 压抑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可以想像到他们现在都在打着什么样的龌龊主意。四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又哪里会听不出话背后隐藏的意图,可以想像到三人摸进去会发生怎么样的后果? 意识到这一点,全都忍不住后怕。尤其是姚玲和吴玉娥,如果不是李燕事先听见声音觉得不好把她们摇醒带了出来,恐怕现在还在睡梦里,被外面这三个人摸进屋里头都不知道。两人不自觉的全都看向了李燕,全都一副感激的表情。后者抬头看见了冲着两人笑了笑,指了指外面让她们把注意力转过去,现在最紧要的保证安全。 可能是进了屋子里没发现有人在,那三个人推开门出来,一阵嘀咕:“怎么里面没人,是不是听见声音跑掉了?” “跑什么跑,你刚才看见有人出来了吗?肯定是走的时候忘锁门了。” “妈的,还以为能爽一把呢,白高兴了。” “行了,别扯淡了赶紧把炉子抬出去,抓紧时间再锯两间怎么滴也得凑付够一车。” 三人不再说话,又开始传来锯东西搬运的声音。 由他们的话里不难得知,这是打算偷宿舍里的炉子出去卖。估摸着这是踩好点儿了,知道这时候学校里将将停了供暖,每个宿舍里的炉子还都没拿出去,却都已经卸好摆放在那里偷起来比较省事儿。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锯子声音响响停停,估摸着已经从那头偷过来快要到了门洞。 “老师,你说他们会不会进来啊?警察怎么还不来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能不能快一点啊?”不光是姚玲急得直搓手,其他三个人心里也都有这样的担心,随着声音越来越接近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要不咱们跑吧?” “太冒险了,要是被他们看见追上来就麻烦了,我们几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董老师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开始不听李燕的话,要是之前就相信了把她们三个带走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也是他对警察的效率估计过高,这都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正街离这里也就不过一千多米远,开车眨巴眼工夫就到了,愣是让他们等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儿,什么玩意儿。 靠别人不如靠自已,与其等着别人救,倒不如先武装起来,真要是闯进来他们怎么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值班室唯一的木床底下放着两根木棒,那是以防不备之需,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董老师把棒子拿出来,给李燕和吴玉霞一人分了一根儿:“你们俩个拿着站在门两边儿,待会儿要是他们闯进来就往上揍别手软。”跟着把桌上的暖壶递给姚玲,让她拿开水招呼。最后才把那两张椅子搬了过来,一张放躺在地上当绊子用,另一张抡在手里头做武器。 四人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真要遭遇上了那就得对着干了,没别的话可讲。要说这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先前还一个个担心的不得了,真逼到份儿上也就豁出去了。气氛诡异的一下子由紧张变成了豪气万丈,仿佛真的是手握钢枪,准备迎头痛击进犯敌人。尽管身上是哆嗦的,可是血管里的血是热的,明知道这样的危险性,却难免生出一种对未知幻想出的兴奋感。 要说这种早有准备的偷袭,其结果说不准会是相当满意的结果,以弱胜强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种情形却没办法得以印证,就在四人设计好了对付闯入者的手段时,突然而至的几名警察迅速的冲了进来。跟着是强光手电照亮一片黑暗,闻风将要逃跑的三个贼被人赃并获。 这次事件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落了幕,姚玲和吴玉娥对李燕的感激自然不必多说了,董老师还说要上报学校领导对她进行表扬,被李燕给拒绝了。开玩笑,这么拉仇恨值的事她可不想要,明摆着告诉那三位把他们捉住的始作甬者是她,把不该算在她身上的罪状也全都算上了,那以后还不得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招人报复?于其被冠上个虚名表扬两句,她更愿意没没无闻些,这样才会少些麻烦事儿。 这次之所以会被卷进去,在李燕看来完全归结于勒小东对她的刻意隐瞒。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骑着车摔倒,没有摔倒磕破下巴,也就不会发炎受惊吓发烧,不发烧哪用得着去打吊瓶,不挂吊瓶也就不会那么晚了找不着回去的车,即而选择窝在宿舍里过夜,倒霉的撞枪口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李燕觉得被他这样恶意的欺骗还是相当生气,可随后就想到了自已,她不也是什么都没跟他说吗,细究起来她也不能算是完全有资格气愤,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顶多就是他先出手了而已。这么一想倒是好受多了,不再纠结此事,全心投入了学习之中去。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五月初的时候学校各科系统复习就全部结束,开始进入到了自由复习时间。这时候的初三生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可以不用每时每刻都呆在教室里,几乎再没有人督促你要去学习,就算别人不去说自己也知道时间紧迫,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中考志愿早已经填报完毕,每个人都已经有了各自努力的方向。体育特长生们把时间着重于训练上,文化课当然也不会放松,只不过相对来说可以降低分数。而走正规录取线的学生们,也会抓紧锻炼身体,体育分数也算在总成绩之内,不能在这科上出现问题。往往很多时候就是一分两份的差距就可能跟填报的学校擦肩而过。在所有科目里,也就只有体育是事先可以知晓的考试内容,想要拿满分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够努力就可以了。 原来就对自己这副小身板儿不甚满意的李燕早早就把瑜珈捡了起来,抻筋抻到了位,对于增加的锻炼强度倒比其他平常不爱运动的同学更快些适应。每天的一千米跑,一个月坚持下来当玩儿似的轻松加愉快的就跑完了。 中考进入倒计时,对于已经完命学了半学期的学生们来说,越是临近反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疲累。几乎全天时间都由自已支配,除了科任老师偶尔想起了某个题型过来重点讲解下,这种时候并不常有,完全采取的是放任牛吃草的的方式。 班主任也说了可以随意,其解释就是可以随意选择时间,上下自习不再强制性规定,爱几点上几点下没人去管。也可以随意选择地点,教室、宿舍、后山也没有约束,如果本人愿意就是留在家里复习也不是不可以。当然,没有人选择后者,毕竟在学校的学习氛围更浓厚些,遇到难题还可以找同学和老师问询,留在家里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这种轻松也相对伴随着压力,随着中考的日益临近,一些人开始表现出焦燥情绪,打架的频率明显比以前高出不少。有时候只是绊两句嘴,也有时候是动起手来,不管哪一种都是舒缓方式、排解发泄渠道,只要不是太过份,一般情况下都由学生自己协调,老师们通常都不会进行干预。 有过一次中考经验的人来说,这种焦虑情绪稍微弱了些,可并不代表着完全就是心境平稳。有时候学着学着李燕也会觉得烦燥的慌,就想冲谁大喊大叫一把,可随即又被理智给浇灭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章 五月份的凌水,正是一年之中气候最温暖舒适的时候。靠山而建的凌水一中早上起来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休息了一晚上的大脑也最是清醒,这时候记忆东西可谓是事半功倍。 吃好了早饭,四班的几个女生一起拿着坐垫儿拎着本书来到了后山的一片空地上,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就着绿草野花赏心悦目的美景,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这样情形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事实证明效果非常的好,往往一个小时的背诵记忆量就足以抵平常的三四个小时,在试过一次后大家都相继认同结伴而来。 和女生的情形差不多,男生也发现了后山是个学习的好去处,也都三三两两的出动,各自选择区域地盘儿互不干扰。 后山很大,这时候却成了四班学生的天下,尤其是半上午的时候,稍一溜达就不难发现分散在各处的男生女生们。 又是一天上午,整座后山上的学子们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就着和煦的微风尽理多的吸取着书本中的知识,耳畔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突突的燥音。 一中建在半山坡上,站在后山向下望,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一辆半新不旧的棕红色拖拉机正龟速的爬上了土坡儿驶进了操场,坐在车后兜里的貌似个青年,却像个*十岁的老人动作缓慢的从车上蹭下来。驾驶拖拉机的中年男人跳下来,像怕青年摔倒似的上前扶了一把,不知道两人嘀咕了什么,青年把他递过来的手臂推到一旁去,躬着腰一步一步的走到台阶前,相当艰难的迈着步子往上上。 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不仅开口道:“这是谁啊,看着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人?” “嗯,是不像。他怎么往咱们班走,是去找谁的吧?” “咱们差不多都出来了,教室里没什么人了吧?” “我出来的时候吴玉良、唐晶他们还在,不知道这时候还在不在了?” “嗨,管他找谁呢,赶紧看书吧。” 说话的几个男生坐的位置较高些,又正对着下面的土坡路,所以看的最全面,地势稍矮些的正处在校房背后的学生们则看不了这么多,有的只听声看不到人。 李燕所处的五人组就在这样的一个空地上,拖拉机的噪音倒也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个别人也抱怨的嘟囔两句,随着声音消停下来也就不再出声,低头继续看书。 莫约过了能有六七分钟,就听见山根儿底下有人喊:“李燕,你在不在上面,有人找你?” “李燕,找你的快下去吧?”有人担心她学的太认真没听见,过去拿手推了推她。 “哦,好,我听见了。”李燕头也没抬,又看了两眼,直到把背到一半儿的题给记住了这才合上书拿起坐垫往下走。 学校一共盖了三排教室,每个年组一排,三年级在最前面的位置,离山根儿底下最远些,那也才用了不到两分钟就绕到了花坛前。 四班就在整排房的最东角,转过墙角就看见教室门前的花坛水泥阶上坐着个高瘦长腿少年,正面朝着教室门在愣神儿。 可能是两人之间过于熟悉,光凭侧脸和身形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个勒小东,尽管这几个月过去他的改变有些过大,可那也不足以让她错认。 听见了这边的脚步声,正两眼发直跟那里愣着神儿的人转过头,在看清楚来人时展颜一笑:“燕儿,我来找你了。” 回来的路上李燕就被告之过来找她的人是勒小东,那次胡一凡被揍的事情四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早就被传开了。加上他又是个特别容易记住的长相,想认不出来都挺难。 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出现,李燕不知道他所为何来,可是却清楚的知道自已的该怎么做。对于他这样的招呼方式没有展现出太过惊喜或者愤怒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哦’了声:“你来找我有事吗?” 想过她的各种反应,惊讶、愤怒、欣喜、不解等等,独独没有眼前这样的平淡温和,疏离的态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 “李燕,你肯定是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勒小东看似有些慌乱的赶忙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来的过猛,身体前后的晃了两晃,就像是秋收时季长了饱饱实实的一穗儿高粱,头重脚轻的总想倒着厥。 李燕没有忽略他瘦了一圈儿的身形和通红的脸庞,依旧平和的道:“你是不是病了,要不你还是坐下来吧,有事慢慢说不着急。”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在关心而是在谈论着天气般随意。 勒小东见她把手里的坐垫铺到了花坛护拦底下空出来的一小半儿台阶上坐下来,也跟着膝头一软后坐了回去。为了解释亦或是掩饰尴尬似的握拳就口低低的咳嗽两声,接着从兜里掏出张纸递给了李燕:“你看,这是我的诊断书——” 一瞬间李燕脑子里竟然冒出来他是不是得绝症了这样的念头,随即就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太可笑了,直接被抛除到脑后,打开了放到手上叠好了的纸张。 大多医生的字都实在是不敢恭维,也就是内部人能看明白,患者鲜少能把药方上的字看个清楚明白。至于诊断书倒是能稍微好一些,至少她看出了其中几个重点字样——高烧三十九度五。 李燕从纸张上抬起头:“你在发高烧,怎么不去医院跑到这里干什么?”对于他那红的跟猴屁股差不多的脸庞顿时找着了原由。 “我担心时间拖得太长你误会太深,跟你解释完我就会去。”勒小东也不理会周围有没有人在看,影响不影响的对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径自抓起李燕的手,望进她漆黑沉静的眼:“我这么长时间没出现难道你都不觉得好奇吗?” “有一点儿。”李燕轻轻的笑了下,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眼帘下遮挡住的眼丝毫笑意也无,透着几分清冷。 “那你有没有想我啊?”一双眼紧盯着她带笑的脸庞,不想忽略半点的变化的神情,貌似油嘴滑舌的玩笑话却是半真半假带着几分试探。 被注视的人微笑娴静,默然不语,轻轻抽回被覆住的手掌,抚过掉落到额前的一缕秀发,平静的道:“我之前去过二中,听他们说你回市里去复习了。”这语调温和的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在里面,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事一样平板毫无起伏。 “原来你去过学校了?”勒小东隐隐有些得意欣喜,这说明了什么?不正可以说明她心里还是挺在乎他的吗,不然的话也没必要跑二中打听消息了。 “本来放假的时候我就要去找你,可谁知道我奶奶突然生病了,而且还挺严重的都下病危痛知了,所以我就没顾得上跟你打招呼就回市里去了,她的病情反反复复一直拖到了年后开学。一方面是要帮着爷爷照顾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学籍限制我必须待在市里中考,所以就留了下来。我也怕你会着急担心,寻思着哪个星期休息回来告诉你一声,没想到中间又让车给刮了一下,胳膊和腿都骨折了,这样一来就哪也动弹不了,打着石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等到完全好了不再一瘸一拐又感冒发起了高烧,我妈他们看着我不让出来,这是逮了个空档儿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好似都挺合情合理,为的就是让她理解,这些天没出现完全是不得已,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硬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是真心不想。 尽管他说的天花乱坠,会说不如会听,如果他真的有那个心,不用说往学校打个电话,就算是写信捎口信也早就把消息传回来了,三个月的时间,她就不相信他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反正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拆不拆穿他毫无意义。温淡的笑容不变,轻声道:“哦,是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勒小东的视线一直没有错开,确实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情绪,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这跟他预期中的有些出入,想好的对策全都成了无用功,一时反倒有些失落不知所措。 他说的这些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有他自已最清楚,当时事发突然就像他说的确实是毫无准备,之后的意外也真的发生过,这些他都没有说谎,只不过这其中加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可以说直到现在才出现完全是顺水推舟,借故迟延。 其结果算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确实是主动了一回,真的去二中打听他的消息,证明了他的重要性。忧的是她此时的反应,没有生气也没有紧张,完全是心平气和,这让勒小东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可是她又挺关心他的状况,进去教室把书和坐垫儿放回去,返回来扶着他道:“走吧,我带你去医院,都烧成这样了,干嘛不退热了再来,这么硬挺着万一再烧坏脑子就麻烦了。” 这两句话处处透着关心周到,勒小东觉得是可能是他想多了,身上的热度确实让他脑筋不太清楚。虽说没看见她发怒埋怨有些可惜,但是知道她记挂着他那就行了,这通折腾总算是没白挨。 年青的身体总是复原的特别快,高烧三十九度五只打了个退热针挂了两天吊瓶,到了第三天就又是生龙活虎一只。 正赶上了周末,分开了三个月的小情侣自然得凑在一起粘乎粘乎,勒小东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李燕也没有拒绝。两人暂时抛开了升学的压力,吃了顿好料,接着又看了场电影,夜晚漫步在凌水街头,享受了下初夏时节的浪漫。 到了十点多钟,该到了休息时间,这个点儿回县里的客车早就停了,干出租的黑车也都回家了,街上有些冷冷清清,偶尔有长途运输的重型大卡,又完全不适合搭乘。似乎除了找就近的旅馆住下也别无他法。 “有家不住去什么旅馆?”勒小东一把拽住将要迈开步子的李燕,夜色掩映下一双凤眼尽是邪魅之气,对上去忍不住一阵心悸。“我姐在外地住校半年才回来一次,我爸我妈还在市里没回来,家里有的是地方够你住,干嘛去住旅馆又脏又破?” 李燕没吭声,勒小东轻笑着调侃道:“怎么,胆子那么小,还怕我吃了你呀?” “你说反了,我是担心你会害怕。我晚上睡觉有时候会梦游,别再把你脑袋当西瓜给切了,那你可就赔大发了。”谁吃谁还两说着呢,真当她是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呢? “哎哟,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毛病呢,那我可得瞧瞧梦游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勒小东揉了揉她的脑袋,拉着她就往家走。 李燕犹豫的往后拽扯了下身体,却被他横伸过来臂膀直接搂住:“别想了,你要就是担心顶多把门锁上就行了,我保证不会破门而入,这总行了吧?” 要是就这么被调戏了,那她不是白活了两辈子,“行啊,那就去你们家住。”若是较起真儿来,他才是那个该害怕的人好吧? 勒家的小二层楼李燕小学的时候来过一次,大致倒是有些印像,总体格局倒是没有变,只不过重新又装饰了,比起之前明显华丽了一些。光是大厅里的那绽水晶灯就比从前的日光灯要气派,楼梯也全都铺上了层地毯,比起原有的水泥地面不知要高出几个档次去。 勒家姐弟的房间都在二层,李燕睡的是勒小西的房间,跟勒小东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个卫生间。可能是都觉得有些尴尬,两人只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了房间。 勒小西考上了J省的一所大学,离凌水镇得坐两三天的火车,往返就得五六天,所以她只在寒暑假才回来,平常都住在学校。 柳絮云是个心细的母亲,女儿长时间不回来,房间里的物品防止落上灰尘全都用布料盖在上面,打眼看去全是一片的白。 因为只借住一晚,所以李燕并没有动别的东西,只把床上的被罩掀开,里面的被子摸起来很干燥软和,应该是时常拿出去晾晒过。床单、被套都很干净,睡在别人的床上总要顾及下卫生。住校这一个星期都没有机会洗澡,身上总免不了沾灰惹尘的不太干净。 李燕犹豫着要不要洗个澡再睡,这样又貌似不太妥当,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又是在别人家里,确实是不方便。衡量了一二,最后还是决定就简单的洗漱下算了。 刚参观时李燕就看见了卫生间里安装了淋浴器,不过没太仔细看是插电还是烧气儿的。等到她到了里面想用水的时候才发现,淋浴器是用液化汽的。碰到这个她可是有点儿蒙,以前用的都是电热水器,根本没使过这样的,一时不知道该打什么地方下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开门的声音让隔壁房间里的人听见了,勒小东出现在门口,看她对着墙壁上安装的燃器设备愣神儿,直接走过去长胳膊往前一伸,越过她的肩膀把两个开关全都朝左扭开,一小束蓝色的火苗在铁盒子里面着了起来。 “行了,再过一会儿水就热了,要不你先洗洗脸,新牙刷家里也有备我给你拿个去?” “哦,不用了,我就洗个脸洗个脚,水温稍有些就可以了。你呢,退烧的时候肯定没少出汗,水热了你就先用吧,我可以等会儿再进来?” “这、这热水器才买不久烧得快,一会儿、一会儿就热了,两个人洗足够了。” 这跟新不新买的有什么关系,跟功率大小有关好不好?当然,这话她是不会问出口,没见他都有些结巴了吗,明显是不自在。卫生间本来就地方不大,站着两个人进来总觉得有些压抑逼仄。 “还是你用吧,我等会儿再来。” “我回去,你先用——” 两人互相谦让都想往外走,门口就那么宽,前后动作没差上一秒钟,好死不死的全挤在那儿了,胳膊挨着肋骨,肩头倚在腋下,个头高矮优劣势顿时显现出来。 李燕被挤撞到了门框上又被反弹了回来,脚下踉跄着身体往前抢,勒小东直觉的伸手过去扶,压根没想到越帮越忙,侧身迈出的脚步反成了羁绊,前者本来可以免强站稳,这下倒好为了躲闪他的长腿,双后在空中胡乱划着圈儿,径直就往地上趴。 眼瞅着就要摔个狗抢屎,下一秒钟勒小东反应迅速的挡在她的身前,先一步的仰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当了回肉垫儿。 “啊——我的鼻子——”李燕惨呼一声,从鼻头窜上来的酸意让她差点儿当场流出眼泪来,这哪是撞肉上了,简直就是铁板还差不多,这人要是太瘦了是真没什么好处,这要再使点劲儿鼻子都能撞掉喽。 “没事儿吧,给我看看?”勒小东去拽她的手,被她往回缩了下避开了。 “……给我看看要不要紧?”完全不理会她的拒绝,坚持非要看到不可。 两人一个拽一个扯,一时间纠缠在了一块儿,谁都没去注意外面走廊里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时候生活就像是一盆狗血,总在不经意间淋你个满头满脸。很显然,眼前的情形无疑就是这种状况。 “你们在干什么?”柳絮云瞪着地上正在拉着黄瓜架的两人,一副受到强烈打击的模样,带着破音儿的惊喊。 “怎么了,你——”勒宝山尾随其后上了楼,也整个人僵在那里。 “爸,妈,你们俩个怎么回来了?”可能是事发突然,勒小东的手还握着李燕的小细胳膊,坐是坐起来了,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会儿应该松手。 勒宝山出声的一瞬间,李燕就回过神儿来,想要站起来可是手腕还被人家紧攒着,挣了两下没挣动便小声提醒他:“放手,你放开手啊——” 没等到勒宝山和柳絮云的回答,顺着他们的视线落到了自已的手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哦’了声松开了。 李燕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勒宝山和柳絮云打了声招呼:“叔、婶,你们回来了?”两人的脸色沉得快赶上锅底儿了,想也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 “小东,你给我说说她怎么会在这儿?”柳絮云一向不喜欢李燕,根本不顾及什么礼貌不礼貌,丝毫不掩饰自已的厌恶。 “太晚没车了,我就让她过来住一晚上,反正家里也没人。” 要说汉语文化博大精深,同样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有着两种解释。勒小东的本意是说家里头没人有的是地方可以供李燕住,可是听在柳絮的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这臭小子,我说你怎么连发烧都不顾就偷摸的跑回来,原来是惦记着家里没人好为所欲为啊,幸亏我和你爸觉得不对头赶回来,要不然的话你还不作上天啦?” “妈,什么为所欲为,你别瞎说了。”勒小东拉着张脸,不耐烦道:“行了,不跟你说了。走燕儿,我送你回屋里睡觉,不用洗了。”拉着李燕就要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勒宝山沉喝了声,转身扯住儿子的胳膊往回硬带:“当着我和你妈的面儿还敢这么胡闹,像不像个样子了?给我回房间去——” “你们俩到底想怎么样,我不就是带她过来睡一晚上吗,至于这么大吼大叫的吗?”勒小东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这要不是他爹他妈早就翻脸了。 “宝山,你看没看见,他瞪眼扒皮的快要吃人了?”柳絮云拿食指戳了下勒小东的脑门儿:“你再给我喊一个,还真长能耐了,翅膀硬了连我们话你都敢不听了?” 勒小东被戳烦了一把拨愣开:“你们不让住那我们就走,出去睡旅馆,又不是找不着地方。”重新拉住李燕就要下楼梯。 “你给我站住——”勒宝山欲要故技重施,却被他一把推开,不再理会。 眼见拦不住了,柳絮云‘哇’的声哭了:“宝山啊,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小狐狸精,就会迷惑人,你看看小东连咱们俩的话都不听了啊。” 一直壁上观的李燕就这么被扯了出来,往前走的脚步顿住,挣开了勒小东握着的手,怒极反笑道:“是啊,我就是个小狐狸精,专门来勾搭你儿子的,怎么样有能耐你让你儿子别跟我好呀?”回身胳膊一挽勒小东,甜蜜蜜的唤道:“走吧小东,你说我们俩去谁家的旅馆睡?” 她这一连串反应让一家三口全都口瞪口呆,勒小东最先回过神儿来,皱着眉小声的道:“燕子,你别说气话了。”他也知道李燕这是气大发了,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他妈。有别于平日里的作风让他觉得不太适应,一方面担心她另一方面又有点儿反感,怎么说那都是她妈,做为小辈是不是应该忍让些? 柳絮用力跺了下脚,细尖的高跟儿鞋踹得地板‘咚咚’的响,保养得宜的细白手指点着李燕:“小东,你听见没有?这样的祸头你也敢她好,你是成心想气死妈呀?” 看着她被气的浑身发抖,那脸青一阵儿白一阵的嘴唇直哆嗦,李燕就打心底里觉得痛快,她以前还真不知道故意气一个人竟然是这么的爽。越发倚着勒小东,笑容无比的甜蜜得意。同意跟他交往之初时,也曾经想过有一天柳絮发现两人还没有断联系肯定得暴跳如雷,还曾偷偷的窃喜过,没成想现场版比预期的还让她兴奋。 “你妈的话没听见啊,是不是真想为了她跟我们断绝关系?”勒宝山对于李燕也很是不满,之前那么点儿好印象全都没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伶俐的小丫头竟然性情这么的差,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得自已老婆再三阻拦,这要是真让她做了儿媳妇,那不得几天就把他们夫妻俩气仰磕儿喽啊? 此时勒小东的脸色堪比水沟臭得可以,不就是睡个觉吗,怎么还弄得这么严重,都要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勒宝山说出这句话时他直觉的反感,当时就冲口说道:“断绝什么关系,我又没说什么?” 柳絮当时眼睛一亮,带着期盼似的目光道:“那你的意思是跟她俩拉倒了呗?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勒小东烦燥的抓了抓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勒宝山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坐实了,虎着脸沉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别告诉你们已经做了坏事?”真要是那样可就得负责了,那不是真沾身上了,得喽都得喽不掉了? 柳絮直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直‘哎呀’:“小东,你说你怎么就没管住自己呢?”斜睨了李燕一眼,指桑骂槐道:“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羞臊,也没个家教,挺大的姑娘就乐意跟小子白睡,真是不值钱。” “妈,你别说了,其实我们——” “对呀,我就是喜欢让他白睡,我乐意怎么了?”勒小东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份了,断喝了声,刚想解释就被李燕给打断了。 “反正睡也睡了,想反悔也晚了,你们儿子就得负责到底了。”李燕是语不惊死人不休,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肚子,状似苦恼的道:“再过几个月我这肚子可就大了,到时候可就遮不住了,你们说怎么办?” “什么,你、你已经有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样,把柳絮云给震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扶着额头晃了两晃。 勒宝山赶紧上前搀住,怒斥勒小东道:“你个混蛋小子,真是什么都敢做你?” “我做什么了我?”勒小东瞪着眼睛直喊冤,一张俊脸尽是薄怒的冲着身旁人道:“行了李燕,你就别闹了。” 李燕秀眉轻挑,笑不达眼轻讥道:“我有胡闹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他们认定的事实吗?如果不这样的话又怎么坐实我狐狸精的名头?你爸妈认定是我勾引的你,那我就勾引得彻底些,这就出去开房间,先把你睡了再说。哦,顺便说一句,开房的钱我出了,走吧——”拐着他的手臂就前拽。 “好了。”勒小东拽回胳膊低喝了声。如果这话放在平常说,他真是求之不得,乐得能蹦起八个高儿。可问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不成心给他找难题吗?“你怎么突然这么小气了,我妈他们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误会解释开了不就行了吗,犯得着跟他们怄气说这些话吗?” 李燕突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她也真是够傻缺的了,干什么要干站在这里受这样的闲气?爹妈的憎恶鄙视没受够,还要再听当儿子的教训,她这不是犯贱吗?真是后悔当时一念之差听从了他的见意跑来这里借住,旅馆条件差点儿就差点儿,至少心情舒畅,总比在这里遭人白眼儿的好。 不想再去辩解些什么,李燕冷冷的看了勒小东一眼,迈开步子就下了楼梯。 “哎,李燕你等我一下——”勒小东微怔了下赶忙往下追。 “儿子,你回来——” 勒宝山拉住要冲出去的柳絮:“要他去,这么晚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走,要是出了事咱们还得负责。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过会儿就去把小东叫回来。” “别,你现在就去,待会儿再找不着了呢?” “不会,他们肯定是去找住的地方了,全镇里就那么两间旅馆一问就知道了。”勒宝山扶着柳絮云回到了卧室,简单的收拾了下就拿着钥匙钱包出了门。 李燕出了门就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憋闷的胸口才算松快一些。 勒小东人高腿长跑的快,没用上二十米远就把她给追上了。 “李燕,你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打招呼,跟你吗?”李燕连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你不是之前就主张要走吗,还打什么招呼?至于你爸你妈,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两人巴不得她赶快消失,一秒钟都嫌多吧。 勒小东快走了两步挡在了前面,堵住了去路迫使她停了下来:“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也用不着那么说,诋毁自己只能让我爸妈更加厌烦,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 李燕轻笑抱胸:“那依你的意思我就该站在那里听你妈的不断羞辱有,然后再可怜巴巴的讨好他们,好让我们在一起?如果这是你想说的那就请你闭嘴吧。”右手用力推开他,大步向前。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他再聪明机智,碰到这样的问题也是挠头,一边是爹妈,一边是女朋友,这得罪哪边儿他都不会太好受。 “你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想知道,于其听了生气,还不如不听。”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勒小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闻言,李燕停住脚步顿了下转过身,径直看着他足有三四秒钟,才缓缓的道:“勒小东,‘相信’这个词是需要一定的积累,并不是说出来对方就能做到的事。你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我对你吐出这两个字。” 她的这两句话无疑是兜头一盆雪水,把勒小东由里到外的冻了个通透,整个人都显得黯沉了几分,声音低了好几度:“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李燕轻嗤了声,没放声。要她相信,在他悄无声响的转学他校,又消声匿迹好几个月后,还跟谈这两个字,真是够可笑! 这无疑就是默认了,勒小东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哑着声音问:“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就是个笨瓜了。 这时候再虚伪客套毫无意义,李燕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勒小东,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在一起吗?不光是你妈,还有我妈都反对,我觉得她们的确敏锐智慧,我们确实不适合交往,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我说合适就合适。”找不到任何可以拘留的理由,只能以这种蛮模的方式说出自已的意愿。 这种口气更像是他小的时候,近两年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骨子里的霸道个性恐怕得跟上一辈子。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好像是已经全都抹掉,可好像毕竟只是好像,成不了事实。 “别再欺骗自己了,小东。”李燕说的很平静:“当初答应跟你交往,期限就是定在了中学毕业。不管你找没找到顺眼的女友,我们都会结束。当然,距离毕业还有十几天,如果你执意要等到那时候我也没意见。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刚好,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惹得你爸你妈不痛快,实在没那个必要。” 勒小东默声不语,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借机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是清冷一片:“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是。” 突然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勒小东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伸手抹了把,恨声道:“李燕,你真是够狠。” 李燕摇了摇头:“不,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够狠,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你的评价并不准确。” “去他的不准确,你现在还有心思考虑这个?真想扒开你脑袋看看到底里面回路是怎么长的?” “不用怀疑,肯定跟大多数人都一样。”李燕凉凉的道。 勒小东顿了下,道:“那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怎么说当初也是我定的期限,也不能自打嘴巴,那我们就先分开。”这样也好,两个人都冷静冷静,反正现在起到开学最多不过两个来月,忍忍也就过去了。等到上了高中在同一所学校,近水楼台那还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候再追也不迟。 在他看来,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就算李燕说要分手那也只是暂时的气话,等到她消了气后,他再加紧些攻势,不住她不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念头让勒小东觉得有持无恐,答应的挺痛快。李燕自然乐见其成,这种两方面达成一致意见总比真的撕破脸皮要好得多。 两人这一磨蹭就给了勒宝山追上来的时间,不过他没跟得太紧,远远的看着勒小东陪李燕进了旅馆,过了几分钟才进去把他叫了出来带回了家。 李燕在旅馆里睡了个好觉,并没受太大的影响,连她自己都感慨自已真够没心没肺,竟然可以做到沾枕头就着。或许是跟勒小东和平分手,抹去了一直以来的隐隐不安稳情绪,让她觉得有种放下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之感,卸除重担的轻松才让她一夜好眠。又或许是她看清楚了某些事,不再纠结,心境豁然开朗带来的安心。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是有个了结,对她来说这应该算是件好事。 这种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上午,睡到了八点多钟才起床,吃完了早餐不紧不慢的退了房间,坐着去县里的客车晃悠着往家返。 在车上时李燕就已经想好了昨天没回家的说词,临近考试在学校里和同学一起熬夜学习是最好不过的借口,家里人不会起疑心,顶多她奶吴玉芝会唠叨两句让她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学习,再熬坏了身体之类的话,点头应呵的回话就可以了。 要说李燕放心的还是太早了,压根儿没寻思自己昨天那番故意气柳絮云的话竟然会成了导火索,而勒小东又光顾着心情不好也是堵气,跟勒宝山回到家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连句解释都没有,这样就直接导致柳絮云和勒宝山两人把那番话当了真。 也不怪他们轻易就相信了,实在是李燕这种行径太过出人意料,谁家姑娘还没结婚就撒怀孕这样的弥天大谎,又哪有人愿意拿污水往自己身上泼? 在当时来说,未婚先孕这种事还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尤其还是个初中生。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李燕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恶心就谎称肚里有了,其实跟勒小东根本就没有发生啥关系。 当然,如果当时他们没有临时起意从市里回来,那结果或许真的就会发生点儿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心底里是不是也隐隐有这方面的期待,那谁又知道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燕不知道柳絮云和勒宝山是怎么找到的她们家,只知道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周六上午十点多钟她到的小区,刚走进楼道里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激烈的吵架声,隐约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加快脚步一口气儿爬上了三楼。声音渐响,果然是从她们家里传出来的。 李燕掏出了钥匙毫不迟疑的打开了防盗门,宽敞的客厅里坐着四个人,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是紧抿着薄唇拉长了老脸的吴芝兰,她旁边是正脸红脖子粗刚说完话的崔玉凤。两人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听见开门的声音一齐转过头来。 柳絮云、勒宝山,他们怎么找来了?李燕一时错愕还没意识到是自己昨天晚上的一时气愤之言把两人招了来。 四个全都朝她看过来,崔玉凤最先发话道:“燕子,你过来,妈有话问你——” 从门口到客厅的沙发休息区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候,却足够李燕思绪转了好几转,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柳絮云和勒宝山向来跟她们间没有来往,之所以这时候出现不难分析绝对的跟她有关。再加上她妈和她奶全都一副难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说了什么难听话,想必是上门来告状的,这一想顿时有了心理准备,不紧不慢的走到崔玉凤面前问:“怎么了妈,有事啊?” 她这轻松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崔玉凤,依旧面沉似水的道:“你老实说,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 李燕回头睨了眼:“妈,他们是不是说什么了,你生这么大的气?” 吴芝兰是个爆脾气,就算年纪大了也没有多少改进,实在是不想两人再这样磨牙,忍不住把话挑明了:“燕子,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说你勾引他们儿子,连觉都睡了,还、还有了,你跟奶奶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老人的思想特别的保守,自家孙女跟人家睡了觉还搞大了肚子,说出去老李家的脸都得丢尽了。更可气的是男方竟然还找上门来,名义上说是商量着对策,实际上却是连嘲带讽,责怪他们没把自家孩子教育好。这口气实在是让人咽不下去,就算是想骂孙女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把事情简单说了,就盼着她能否认。 一时间,四个人的视线全都绞在了李燕身上,偌大个房子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从进门看见勒宝山和柳絮云,李燕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撕破脸皮是没办法了结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做老勒家儿媳妇,用不着顾及他们的情绪。再说,反正昨天晚上已经小拭了把牛刀,再来个大刀阔斧也没什么。 “奶奶,妈,你们别听风就是雨,什么叫我跟别人睡了还有了?这都没有影儿的事,亏你们还信誓旦旦的问我,干叫别人笑话。”李燕开玩笑似的道:“这是谁呀这么缺德,背后毁我名声?” “哎,这不是你自已亲口承认的吗?”柳絮云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尖声道:“什么叫我们毁你名声,你敢说没跟我儿子睡觉弄大了肚子啊?怎么,当着你们家人的面儿心虚啊,敢做就得敢认那才叫能耐!”她压根儿没寻思昨天李燕只是撒了谎,还以为她怕被骂不敢说出真相呢。 李燕冷笑了声:“笑话,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睡一块儿了,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乱说,律法里好像有条叫诽谤罪,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吧?” 勒宝山道:“你这是吓唬我们,告诉你没有用。昨天说这些话的是你自己,可不是我们瞎编乱造,我们也是出于好意,怎么说你和小东都还是学生,不能因为做错了事就不顾前途,光这样瞒着怎么行,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要是再拖下去,什么都盖不住了,那出丑的还不是你自己,小东倒是没有多大关系,你说勒叔说的对不对?” 两人这一硬一软配合的倒是挺好,这要真有这回事儿,说不上就得被说动摇了。李燕眨巴眨巴眼睛:“我说你们就信啊?勒叔,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那么单纯,玩笑话也能当了真,还巴巴的跑我们家来这么好心的跟我妈她们商量,是想着让我去医院吧?” 崔玉凤冷哼了声,阴阳怪气儿的拉长了音儿道:“人家说了,只要你去费用他们全包了,燕子,你告诉他们,咱们老李家不说太富,可十万八万的还瞧不上眼,想来这里充阔摆谱,趁早远点儿煽着去。”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要就是不管你们也得受着,自己姑娘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儿,当妈的也不嫌丢脸?反正是我们没什么损失,要不是我们家宝山坚持,我还不过来呢。” 柳絮云这明摆着就是说,你闺女被睡了,我们是讲究人家才过来送钱,你要不识好赖那也别怪我们撒手不管了,反正我儿子又不吃亏,你们家李燕睡了也是白睡,只会让你们家丢人现眼去。 在这种事情上,说破大天去也是女方吃亏,崔玉凤再要强好胜也没办法去争个长短,被兑囊的上不来气儿,满脸通红额筋直跳,转头冲着李燕厉声吼了嗓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到底跟他睡没睡?”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只用个他来代替,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李燕一看她妈是真的急眼了,赶紧道:“妈,真没这回事儿,就是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哪,你要不相信咱们这就去医院检查?” 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崔玉凤知道是真的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儿,脸色跟着缓和多了,随即转向柳絮云和勒宝山:“你们都听见了吧,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跑到我们家里来瞎汪汪,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家儿子有多了不得,弄得像是谁都上赶着巴着不放,就他那样儿的我们家还没瞧上,我闺女找谁都不能找他,我这个当妈说的就算。今天我就不跟你们追究诋毁我闺女名誉的事儿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今天的情形崔玉凤也看了,也不能完全都怪柳絮云和勒宝山,李燕也占了一定的责任,如果她没有撒谎他们也不能找上门儿来。尽管忍着破口大骂忍得挺辛苦,可到底是自已闺女惹出的事儿,她这个当妈的只能尽可能的让付一些。 柳絮云和勒宝山的意思当然是想帮着儿子把这件事给摆平,嘴上是说勒小东没什么损失,可到底是他惹的祸,真的宣扬开了对他总是有些不利。 不料想这件事竟然只是李燕的气话,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崔玉凤刚下了逐客令,夫妻俩那脸就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柳絮云,先前她还对崔玉凤冷嘲热讽,暗示李燕没有家教都是她这个妈教的不好。现在一看,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反倒是自已儿子被嫌弃的溜臭够。其实她心里也挺清楚,李燕和勒小东在一起交往那是一个巴掌拍不想,李燕就算会勾引,儿子不同意那也是等于零。只不过当着崔玉凤的面她自然不会承认这些,硬着口气回击道:“你放心,我儿子的眼光还没这么低,不是谁都能当他女朋友,有些人就是上赶着他也不会要。宝山,咱们走——” “哼,想要能要着吗?”崔玉凤也不甘示弱,看着两人走到门口凉凉的道了句:“回去好好看着自己儿子,别再像无赖一样没脸没皮的纠缠我们家燕子,想吃天鹅肉也得称称斤两,看看配不配?” 柳絮云疾转头,尖声质问:“你说谁像赖蛤蟆?”自已儿子被人损成这个样子,当妈的哪能受得了。更何况勒小东一向出众,从来没被这么比喻过。 要比骂人崔玉凤那绝对是高手,比起柳絮云不知道高出几个段数去,也不直接拐着弯儿的就把套儿设好了,就等着对方往里头钻挨骂呢。 看到对手越生气她的笑容越灿烂,纯粹就是为了气艮人,“哟,还蛮聪明的嘛,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挺有自知之明。”这骂人就要挑着狠的说,明知道这不是事实,却说的跟真的一样,真是怎么过瘾怎么来。 自已中了圈套儿,柳絮云是又羞又气,脚上踩着的细高根儿鞋朝着地上发泄的狠狠一跺,哪知道用力过猛震得脚心发麻,一个没站稳脚一扭硬是弯着腰往前抢了两步。 崔玉凤抱着胳膊正好站在她的正方向,看起来就好像柳絮云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人一等似的。就听一连串舒畅得意的笑声:“呵,知道错了跟我赔理道歉啊,对不起,我不接受。真是可惜了了,你这个腰真是白哈了。” “你——”柳絮云气的脸通红,指着她张嘴就要回击,却听见李燕一惊一乍的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和勒小东昨天就已经分手了,你们其实挺多余跑这一趟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没有那个权力在这里大呼小叫。 她要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柳絮云都快要气疯了,合着他们是多此一举,跑上门儿来受气了,这个后悔啊,回头狠狠瞪了勒宝山一眼:“还不都是你,我说不来你非要来,这下好了——”损败人家没损败着,反倒自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被人当猴儿一样给耍了,真是越寻思越窝火。 勒宝山那脸色也没好看多少,情知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还是赶紧走人吧。拉住柳絮云的手腕往外拽:“行了,咱们走吧。” 可能也是心里有气手也不听使唤,越是着急着离开越是拉不开门锁,一时脸被憋得通红也无计可施。 崔玉凤从身后凉凉的说了嘴:“燕子,人家家里那都是高级门,没用过咱们这样的简陋门锁,你快过去帮着开开吧。” 其实她这话是反着说了,李家的防盗门可是时下最流行最高档的款式,也是想让勒宝山和柳絮云知道知道李家并不比他们家差哪去,想要拿钱来砸人的行径趁早死了这份儿心。 柳絮云想要回头对付两句被勒宝山给扯住,低喝了声:“行了,别再丢人了,走——”见门锁被打开,拉着她就冲了出去。 李燕扶着门框探出头去,看着两人狼狈下楼梯的背影,扬声道:“两位慢走,当心楼梯扭到了鞋根儿,别再摔着——”言语中的恶意那是相当的明显。 想到在屋里崴脚被崔玉凤讥讽了那一下,柳絮云气愤不已,抬头透过扶手看向李燕,狠声道:“个小狐狸精,要摔也是摔你——哎哟——”光顾着上面忘了脚下,没留神的再次崴脚。 李燕兴灾乐祸的挑挑眉,龇着雪白的牙站那里直乐。 “宝山,你等等呀,扶着点儿我——”眼下已经没了再斗嘴的心思,只想着快点儿离开这里。 勒宝山叹了口气,已经走出了几步又返了回去,把柳絮云扶着下了剩下的一层楼梯,直到出了单元门。 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柳絮云是越想越气,实在没忍住踹了下脚道:“哎呀,气死我了,啊啊——”乱摇着头一通发泄,“真是从来也没这么丢人过,气死我了!” 勒宝山默了几秒钟,幽幽的道:“絮云,我们可能真的做错了,不该以这种方式上门。” 丈夫鲜少有这样的语气,柳絮云顿时收住了脾气,怔愣的道:“错了,为什么啊?” 勒宝山叹了口气:“这事儿主要是我没想周全,忽略了一个事实,这李家人虽然是农民出身,可能有今天并不完全是撞大运。李燕她爸妈都是厉害人物,平常人的方法对他们根本不管用,刚才不也见识过了吗?” “什么厉害人物,不也就是个暴发户吗,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就算搬进了楼房里住着骨子里的土气也改变不了。”柳絮云不屑道:“你看她妈那样儿,典型的农村泼妇,看见了就让人倒胃口。” 勒宝山摇摇头:“那可不是这样,她话虽然说的粗俗,可句句都咬硬说在了点子上,我们俩个加在一起也没说过人家,这就证明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不就是开了个小破服装店吗,还真当自己是大老板有多了不起呢?”柳絮云冷哼着扭过头去。 自已老婆的个性当然清楚,勒宝山知道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在心里头暗叹了声,颇为后悔这次过来。“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了结了,以后别再提就是了。” “可是、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啊——” 勒宝山安抚自已的老婆道:“受点气就受点气,全当是受教训了,谁让咱们没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就这么找上门也难怪人家会翻脸。”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个李燕,要不是她满嘴跑火车把咱们俩个耍的团团转,至于跑过来受这份闲气吗?你当初还说我有偏见,这回看出来了吧,她有多嗝衍(厉害,不好摆弄)了吧?” 勒宝山没放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他们是有些责任,可李燕也不是好干粮,小小年纪就这么半点屈儿都不肯受,长辈就是再错那也得忍着,小东真要把她娶进门,平常要是稍有个点儿不如意那就得打起来,这种性情确实不适合当他们儿媳妇。(作者:你们真的是想多了,人家李燕压根儿就没打算做乃们的儿媳妇好吧?) 转头再说老李家,送走了两人后,李燕带上门回屋。刚到了沙发前想要坐下,崔玉凤就严厉的低喝了声:“你给我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了个扫灰的刷子,一尺多长的木制把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指向她。 不好,这是要挨揍啊!李燕求救的看向旁边的吴芝兰,后者也绷着张脸,粗糙肥短的手掌摆了摆:“你别看我,我是不待给你求情的,这么大个姑娘也不知道检点些,大晚上的跟个小子待一屋里,好说不好听。这要不是人家找上门儿来,我们还蒙在谷里,以为你在学校熬夜学习呢?小时候还挺好,这长大了还学会说谎了,就得让你妈狠狠儿的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了?” 这一番话说的李燕都快哭了,这哪是求情啊,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见她没动弹,崔玉凤往桌台上敲了下手里的刷子:“让你跪下没听见啊?” “听见了,我跪还不行吗?”李燕也知道这事做的欠妥当,可她哪寻思到柳絮云他们会找上门儿来呀?这下子把她妈给惹毛了,估计不能就么算了。扫了眼那刷子把儿,硬木制的上头还有层亮油,肯定是密度挺大,抽身上准得一凛子一凛子,骨头都得跟着疼,光想想头皮都觉得发麻。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得跪地上挨揍,李燕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可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再反抗,别再把她妈给气厥过去。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慢腾腾的跪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客厅里并不是全部都铺了地毯,只有中间放着荼几桌台的位置是,只为了防止有拖拽的刮痕。李燕为了表示下诚意特意跪得近了些,单单选在了沙发和地毯中间的空白地板上。 崔玉凤抿着嘴,表情不太自然的训斥了句:“挨这么近干嘛,往后窜点儿——” 她指的位置正是地毯上,李燕暗自窃喜,知道这是她妈心疼她,却又不敢笑出声。膝盖都怕硌着了,哪还能真的下重手打她,先前还有几分担心会疼,这下算是完全没了顾虑。 “妈,我知道我错了,不该瞒着你们跟勒小东交往,其实我那也是有目地,他不是英语特别好吗,每次都能考满分,就寻思让他辅导辅导我,我们俩除了在一块儿学习绝对没做什么坏事,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打蛇打七寸,求饶也得抓重点,对于向来对学业重视程度堪称彪悍的人来说,有什么比认真学习这个借口更好呢? 果然,崔玉凤的脸色缓和归缓和,却也不是好唬弄的直接就提出异意:“想要辅导难道不会找老师啊,非得跟他搅和一块儿去。我之前难道没警告你吗,不许处对象,不许处对象,你为什么不听?你说你该不该揍?” 李燕可怜兮兮的道:“我那不是寻思着省两钱儿吗,辅导费好几十呢,挺贵挺贵的现在钱也不好赚,能节省就节省了。” “滚蛋,少拿这个借口唬弄我,你会缺这点儿钱吗?” 李燕嘻嘻一笑:“你看我妈就是英明,这都被你看穿了。没错,确实不光是为了省钱,勒小东的讲解辅导的方式特别容易懂,比英语老师强多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找他了,辅导费倒是小事儿,听不明白成绩上不去才是重点,再耽误我中考你说多不划算,我说的对吧妈?” 崔玉凤没作声,顿了两秒才道:“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和勒小东俩缠做一堆,要不是他爸妈回家,你们俩是不是要干坏事儿?” 那谁知道呢,少年男女气血方刚的说不准也就擦枪走火了呢,李燕暗自吐糟,脸上却极其无辜的道:“什么呀,那只是巧合,我绊倒了他过来扶我一把也摔地上了,谁知道就那么巧被他们给看见了。”也真是够嘴碎了,这是什么都跟她妈说了,压根儿就没安好心,想让她挨教训啊这是。 “说的倒轻巧,哪那么多巧合,我看你就是在狡辩,抽你两下才能说实话。”崔玉凤作势扬起手里的刷子就要往下挥。 “唉唉,妈,妈,等一下——”李燕老早儿把双手举过头顶准备随时拦住,“我跟你说,妈,你要是揍我了,那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吗?你想啊,他们找上门儿来告状不就是戳火扬沙,挑拨咱们母女关系吗?你要是真的打我了,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他们都乐死了,你说对不对?” 扬起的手臂慢慢的往下垂落,崔玉凤明显迟疑,脸色犹疑不定。吴芝兰见此情景发话道:“行了,燕子说的也有道理,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就得了,先给她记上帐,要是再有下次攒起来一起揍她。” 崔玉凤哼了声,李燕赶紧把她手里的武器卸下来,颠儿巴颠儿巴的跑过去倒了杯水过来:“妈,消消气消消气,喝点儿水——” 崔玉凤瞪了她一眼:“有你奶给你说情今天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看不打断你腿?” “是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燕暗里吐了吐舌头松了口气。 有了这场风波崔玉凤的要求更加的严格,周末休息让李燕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家复习功课,甚至下楼在小区里转悠都不行,俨然就是软禁的状态。而周一到周五,她会时不时的到学校去查岗,看看李燕是不是真的在,顺便给她带些饭菜。 四班的学生都有些习惯了当个传声筒,只要有谁看见崔玉凤出现在视线内,就会抹头回去告诉李燕说她妈又来了。每每听到这几个字,李燕就嘴角直抽抽,觉得别人眼里她就像是没断奶的娃儿似的需要当妈的随时照看,极其的尴尬别扭。还好时间不长,稍微忍耐下也就过去了。 K县的中考时间定在了六月十四、十五两天,学校特意雇了辆大客车,由副校长刘仕明和班主任刘家栋带队,参加中考的大部分学生,早上七点半从学校出发,八点左右到达县一中考场。像是个别家在县里住的学生,可以不用再返回学校,自行到考场就可以。 中考的前一天正赶上端午节,学校提前放了两天假,也是让中考的这些学生们放松下心情。李燕哪里都没去,除了看电视、看漫画书就是睡觉,吃好喝好睡好养了两天,十四号的早晨起来吃完了她妈精心准备的早餐后,骑着自行车一路上慢悠悠的当玩儿似的就到了县一中。 等到凌水一中的大客车抵达后,她过去跟大家汇合,聊了会儿天儿跟着广播里就开始叫着排队。 这次中考全县的学生全部打乱,按学号排列的考场,为的就是防止同校的人之间相互进行作弊。 李燕被分到了第十三考场,四班几十号学生只有吴玉良跟她分到了一起,两人还一左一右排,一前一后位,八杆子打不着的距离。其他人都是别校学生,根本认识都不认识。 坐位已落定,紧跟着就有老师过来核实身份证和准考证考条,检查完后广播里播读着考场纪律,没有三五分钟,预备铃打响。两个监考老师开始拆封试卷,并在前面黑板上注明试卷页数以及考试时间。 这第一场的考试是数学几何,两个小时的时间,临考前的两分钟分发下来运算用的草纸,跟着是试卷。随着考试的铃声响起,所有人开始低头答题。 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看似挺长,全神贯注的进行某件事情时就会觉得过得非快。这次的题型并不难,题量都相当的大,有好几道简单的选择题就需要极为繁锁的运算过程才能最终得出答案。时间不够用,这是大多数人的感慨。 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算题速度快的学生,理科向来强势的李燕做完最后一道大题,将将免强检查完一遍后铃声就响了。监考老师催促着大家交卷,有人会在最后的几秒钟落笔写上数字,也不管对错只要别空着,兴许还能蒙对得个两分儿。 上午的考试算是结束了,所有人都往外走。作为一个考场唯二的两个凌水一中学生,李燕和吴玉良自然走到一块儿议论着将将才结束的考试。 “这次题倒是不难,就是时间有点儿不够用,我差点儿没答完。李燕,你呢?” “哦,我也将将够答完,也不知道都对不对?” “哎,那选择题第十八题你选择B还是D?”他算的答案有两个,可又是单选,不得以只能从中选一个,最纠结的就要算这道题了。 “选择十八题,什么题啊?”李燕努力回忆了半天也没有印象,出考场就大脑放松成空白这是她一向的习惯,要不是有这个毛病她何苦这么辛苦巴拉的费劲的学,走捷径直接把题型背住不就行了吗? “那是那道——”吴玉良学述了一遍,道:“这题我怎么算怎么是两个答案,你呢?” “哦,好像是有那么道题,我记得我选的是D,你选什么?”李燕之所以还有些印象是这题太特殊,明明单选题却有两个答案,估计是出题老师失误了。 吴玉良道:“我选的是B,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正确?” “这题出的有问题,不该咱们事,答哪个都应该对。”话说到这里,李燕猛然间记起当年中考时确实有道题是两个答案,她还记得老师对照答案时特别说起了这件事。时间太长了,她早就不记得了,这会儿说起来倒是有那么点儿印象了。 吴玉良直觉的摇摇头说:“这怎么可能,还是我们没算对。”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思想,谁能想到是题目本身出现了纰漏,这么严肃的考试,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好吗? 两人为了这道题相互争辩,边走边比比划划,肩并肩挨的挺近,谁都没有太在意,直到出了教学楼,迎面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出门的人都直觉的拿手遮挡眼睛。 数学的题量大,几乎所有人都是铃声响了才交卷,这样一来就形成人流积压各个考场的学生集体往外走的情形。教学楼的大门是左右两侧开的双扇门,就算这样仍然显得有些拥堵。 李燕和吴玉良随着人流往前并肩而出,出于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阳光,太近的距离无可避免的打到了身旁人的手臂,不太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 吴玉良微怔后表示收到也回之无所谓的轻笑,这也只是日常礼貌性的行为,熟识不熟识的人之间发生了大都会这么去做。两个当事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这样的笑容落在了个别人眼睛里却完全走了样,俨然成了心有灵犀温柔缠绵的表征。 谁也没有注意到楼前滴水廊檐下本来站着的修长高健身影,嫉妒神情从俊美的脸庞上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几分懊恼,后悔自己没能控制住非要看她一眼的冲动,片刻不停的转身就走,在大批人流涌出前消失在了视野中。 中午休息了三个小时,下午两点钟开考的生理化大综合题型较偏,大部分人都答的不好。出了考场外的操场上简直是哀嚎声一片片,几乎没有人说自己考的好。 来自各乡镇的学生们大多都没有往回返,而是选择了在县里留宿一晚。凌水一中的学生们被按排住进了离考点大约一千米左右的一家宾馆,包了三个大房间,每个房间都加了几个厚实的床垫儿,足够所有男生女生住下。 李燕在宾馆里跟大家侃了会儿,等到她们集体要出去吃饭了这才跟罗茜离开。 自打李家人搬到县里来居住后,罗茜一直都吵吵着要过来看看,可是临近考试时间都用来复习上了,也就一拖再拖,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去。 李燕也同意她到家里去睡,宾馆里有些挤巴,她出来也可以让大家能分配到的空间更大些。当然,这也仅仅是对了她个人而言,其他人就没那个必要了,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个圣母。 罗茜在农村住惯了冷不丁见到三百来坪的楼房那个惊奇劲儿就不用多说了,直到坐到饭桌前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儿来,末了点了下头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叹了口气感慨道:“一览众山小,有钱人真好!” 桌子前最老的最小的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猴儿似的看着她,李奇眨巴了好几眨巴眼睛,跟坐在旁边同样愣呆着的李佳道:“二姐,你刚才听懂了没,她说的是什么啊?” 李佳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品饭,边嚼着边含糊不清的道:“就听懂了后面一句,前面那句没听懂。” 吴芝兰跟罗茜做个对面儿,往前探着头问她:“罗家小三儿,你开头说的是不是就是你们学的那个英语?” 啊?罗茜真没想到临时凑出来的打油诗会被这仨人儿认识的一塌糊涂。没人欣赏让她森森的忧郁了。 李燕盛了满满一碗饭递给她,直埋汰的道:“我说小三儿同学,咱能说点通俗易懂的不?” 罗茜觉得自己很委屈,道:“我说的挺清楚了啊?”她的发音一向准确,地方口音特别的淡。 “别卖弄你那点儿墨水了,难道你指望平均学龄只有幼稚园水平的她们能明白你念的‘湿’啊?”抬头冲在着吴芝兰道:“奶,你们别搭搁她,她这是背书背晕乎了,明天就是语文考试她紧张,你们多理解下。” 罗茜小声嘟嚷了句:“我哪有?” 这时候崔玉凤炒完最后一道菜走出来,看见一桌子人表情都是古古怪怪的就张嘴问:“怎么了,说什么这么热闹?” 李奇小手一指罗茜,抢着道:“妈,她说鸟儿语,我们都听不懂。”小孩子记忆力超好,李燕说过一回他就记住了,这会儿搬出来那是相当的得意。 鸟儿语?崔玉凤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有些不太和谐,也不能怪她,要说汉语文化博大精深,一字多解,男性身体的某个器官也可以这么称呼。 李燕没有忽略她妈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表情,谁让这个词儿是后时代的产物,冷不丁被李奇说出来,接受无力也是可以理解的。想到另个等同词,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吴芝兰到底年纪大,考虑别人的时候多一些,在看见罗茜那张苦瓜脸,轻斥了李奇声:“这孩子不知道就别瞎说,你大姐不是说了那是背课文吗,不是什么鸟儿语。” 她要不重复这句还好,这一重复场面越发有些尴尬。 李燕都快要憋出内伤了,实在没绷住‘扑哧’声乐了。崔玉凤也跟着笑了:“小三儿究竟说什么了,瞧把你们一个个给弄的这小样儿?” 李佳继续吃着饭菜,眼皮儿都没抬一下,边朝着盘子伸筷子边语气平板的道:“她说一览众山小,有钱人真好!” “佳佳记性就是好。”李燕摸了摸她的脑袋,抬头看崔玉凤:“妈,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崔玉凤一知半解的道:“小三儿说咱们家有钱挺好,是这个吧?” 李燕斜睨了眼罗茜,回过头解释道:“她说看到我们家房子这么大这么好,非常的羡慕,也要积极努力赚钱做个富人。是这个意思吧,小三儿?” 罗茜点头如捣蒜:“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燕也!” “可拉倒巴你,还没完了,真跟古文干上啦?” “好了,都别扯淡了,赶紧吃饭,再不吃就凉了。”崔玉凤解下围裙大手一挥,各就各位。 可能是觉得没有话说有些太沉闷,崔玉凤边吃着边又把刚才的话题捡了起来:“小三儿,其实你想要有钱还不简单,找个有钱的婆家,还用得着你自己努力啊?” 吴芝兰直点头:“嗯,这话倒是对,姑娘家要那么有能耐干什么,找个女婿行就得了呗。”老人的思想总归不脱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传统老观念。 罗茜这个二货,也没多寻思直接冲口就道:“我倒是想找了,可哪有啊?能有几个像李燕那么运气好,碰着勒小东他家那么有钱,就是可凌水镇也没有几家啊?” 此话一出,李家女人们全都变了脸色,她还犹自不知的伸长了筷子去夹肉排骨,塞进嘴里嚼得嘴角流油,继续道:“不过勒小东有钱归有钱,长得也还凑合,不过他那人挺阴险,整人的损招可多了,我都被他阴了两回,被我爸揍的屁股都快开花了。李燕,我跟你说——”猛抬头,咦,怎么一个个的眼神都直往外飞小刀子,射的好像还是她,这是什么个状况?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光你爸,我都想揍你。李燕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每个字从牙缝里硬蹦出来的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目露凶光,威胁之意相当的明显。 罗茜的视线在崔玉凤和吴芝兰脸上来回游移,后知后觉的恍然醒悟道:“啊,你们俩的事儿没跟家里人说啊,你不是说她们都知道了吗?” 如果现在手里有胶带,真想把她这张破嘴给封上。 半月前柳絮云和勒宝山登门之后,有一次两人聊天儿,她也就顺带当说话说了那么一嘴,说家里人都知了她和勒小东交往的事,别的也没多说什么。当时,罗茜想要细问被她搪塞了过去。开玩笑,‘怀孕’这种事哪能跟人随便乱说,万一传来传去假得再传成真的了,那她还不哭死啊? 要知道她现在毫不顾忌的发表看法,还赶不上当时就让她知道了呢,最多叮嘱她别往外说就行了。也不至于把刚灭没多久的底火又勾燃了起来。 上次她好不容易才免了顿揍,真心不想再体验提心吊胆的滋味儿。对于身边的这个祸头,李燕特别的想把她拍进脚下踩着的水泥楼板里。 罗茜瞅见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赶紧把脑袋一低,缩着脖子把脸埋进饭碗里。 接到她妈投来的凶怒眼神,李燕采取自救的忙道:“那什么,妈,我明天考试得吃点儿软乎的面食,要不我害怕胃疼,你也知道我一紧张就容易呕吐,要是吃点儿面条什么的还能强点儿。” 要说李燕聪明呢,她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异常,可稍微仔细些就不难理解其中隐含的那层意思——妈,我胃不好,受不得惊吓,要是呕吐伤了身体可就影响了明天的考试了,你觉得这种时候,适合对我打或骂吗? 她这一说完崔玉凤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把勾起来的旧火又给按了回去,低垂眼帘道:“都快吃饭,别再唠了——” 还不是你先开的头?这话谁都没胆说出来,全都闷在肚子里,各自朝着饭菜进攻。 一时间,只听见碗盘筷子相碰交织出的用餐乐曲,谁都没有再出声。 直到吃饱喝足,李燕被崔玉凤赶出厨房,拉着罗茜进了她的房间,在床边上盘腿坐定,这才伸手狠戳了下她的脑瓜皮:“你呀,不多嘴能长肉啊?我差一点儿就挨揍了,知道吗?” 罗茜吐了吐舌头:“对不起,燕子,我真不知道,还以为你妈她们对这事儿挺同意呢?不是你说勒小东他爸妈来你们家了吗?我还以为商理你们俩要不要订婚呢?” “商量个屁,没打翻天就不错了。”那天的情形,火药味儿十足,她妈跟柳絮云抓巴起来并非不可能。要真是那样,丑可就出大了。李燕简单的说了下当时的状况。 罗茜道:“这我哪知道啊,你又没跟我说,还以为你和勒小东俩人挺好呢?两方家长都约见了面,还不就等着毕业就订婚哪?” “订婚?”李燕嘿了声:“你还真能联想?” 罗茜抓了把自来卷儿的头发,道:“不订婚难道还能结婚哪,你们俩学校都挺好,肯定得继续念高中,怎么也得大学毕业了以后才能结婚。” 李燕无语了,两人的思想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面上,要是较起真儿来都得疯。干脆忽略她二的事实,就着话茬儿道:“那也不一定,兴许我就不上高中了呢?” “得了吧,你还能不上高中,那么好的成绩不考大学多可惜呀?” “考中专不也是一样吗,出来了还能按排工作,多好啊?” “好倒是挺好,可你们家也用不着你来养,完全没那个必要去读中专,一样一的成绩当然还是读高中好。我跟你不一样,就算上了高中家里也不会供,倒是中专我妈兴许还会考虑让我念,怎么说早点儿下来有份稳定的工作,挣钱了好给她花。”此时罗茜完全没有意识到李燕是说真的,还以为她说着玩儿呢。 “所以你就没报高中,几个志愿都选的是中专?” 罗茜叹了口气,不无忧虑道:“就我这水平你也知道,走公费的根本没戏,定向委培的估计都够呛,自费线兴许能勾着,可那得不少钱,就算考上了我妈都不知道能不能给出呢?哎——” 她家的情况李燕当然清楚,全家就靠着她爸的那点装卸工工资生活,虽说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学生,可要每年七八千块的学费还是挺吃力,更何况还不包括生活费在内,这样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还有两科没有考完,这种时候特别关键,当然不能泄气了,李燕拍了拍罗茜的膝盖,语气轻松的道:“没事儿,你要是真的考上家里没钱供,可以跟我借钱,我免你利息,等到毕业上班挣钱了再分期还给我。” 罗茜眼睛一亮:“真的啊,可以吗?” “当然了,不相信的话你就考上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借给你?”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鼓励方式吧。 两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儿,关系虽然不错,可还没亲厚到不分彼此的地步。上学的钱李燕倒不是出不起,不过要是让罗茜觉得被怜悯被施舍了,自尊心因此受到伤害,那就好事也变成了坏事。若是以借钱的方式,既能顾及到她的颜面,又不会显得太冷漠无情。可以说李燕是用心良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安抚关心起到了效用,第二天的语文和英语两科考试罗茜答的特别的顺利,用她的原话就是有如神助,笔到解出。 和她比起来,李燕认为自己的水平发挥的一般,文科是她的弱项,尤其是英语,辅导了这么长时间倒是进步不小,可仍然是她最为弱势的一科。 不管怎么样,两天的考试总算是结束了,努力付出心血了这么久,都用在了最后一搏的考场上。是英雄还是狗熊再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就会知道。 不管怎么样这场酝酿了三年时间的搏击正式收场,所有的压力全都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尽情释放,轻松雀跃的欢呼声是在向初中生活的正式告别。 长时间处于紧张忙碌状态中的人,突然清闲下来会变得无所适从。明明已经卸去了压力,做了数回的心理暗示,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而不用急着起床,可是身体的生物钟已经定型,习惯在早上五点钟睁开眼睛。 老李家的六口人,老太太吴芝兰起来的最早,几乎是每天清晨四点半钟就会起床,这种习惯养成了十几年,之前住在周家堡子是这样,现如今搬到县里仍然没有改变。 老人觉少,硬让她在床上躺着反倒更难受,崔玉凤和李大中在劝了两次后,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后也就不再过问,她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只要她觉的得劲儿就行。 和她比起来,同样过惯了农村生活的儿子李大中适应的倒是挺快,不再像以前起来的那么早,一般都会在六点钟左右起床。 崔玉凤倒是爱睡懒觉,可是她却没有那个条件。作为家庭主妇,肩负着一家人的吃喝责任,身边有两个孩子要去上学,早上这顿饭要得吃好,通常情况下她都会在五点四十分起床做饭。 李佳和李奇两个小孩,一个上小学二年级,一个上学前班,前者要六点半之前到校,后者可以稍晚上一个小时。 平常都在住校的李燕,除了周末能回来待上两天,这也算是她搬来新房后头一次正式的‘长住’。而在第一天早晨就受了生物钟的影响,早早的醒了。 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觉得确实是睡不着了,这才爬了起来,对着镜子把睡乱的鸟窝头随便用根皮筋儿扎起了个发咎儿。揉揉脸,觉得确实看不出来没洗过,这才放轻了动作出了门。 六月份的清晨格外的舒爽,空气里飘散着绿叶和花草特有的清新味道。小区里的绿化做的不错,随处可见枝柳倒垂,绿草遍地。不愧是风头正劲不断攀升价位的楼盘,这开发商倒是没少费心思,光从移栽种植这些树木花草就可见一般。 普通的一个县城小区有哪家会在乎这些,把房子建好弄几棵小树苗应应景也就行了,完全不会这么的费工夫。也难怪在楼市还没有兴盛的时候,后来建造的几期房子全部哄抢一空。 这个开发商也很聪明,知道一期投入的再多都会有所回报,事实也证明这样的决策是正确的。良好的市场口碑奠定了它日后成为K县建筑行业领头羊的基础。 在赞叹这家开发商过人之处的同时,李燕也在思考着下一步自己要走的方向。在明知道楼市的春天就在不久的将来,没有谁会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李燕觉得自己是个俗人,视金如粪土这种行径打死她也做不来。有钱才是王道,这是她活了两辈子总结出来的人生哲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这孔方兄的支持,任何的展望都等于零。 两年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计划,基于上辈子对L市和D市楼市起伏变化的了解,打定主意要在房地产这块儿大捞一把,但等时机到来。 “燕子,你不是都考完试了吗,怎么还起这么早?” 声音打断了李燕的思考,不远处吴芝兰跟李二凤还有个矮胖的老太太一起散着步往这边走。扬声唤她的是李二凤,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套运动服穿身上,看着年青好几岁。 “哦,我睡不着起来转转。”李燕笑的一脸娇憨,只在长辈面前才会有的撒娇语气。 “你这孩子,平常学习怪累的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也不知道多睡会儿?”说话的工夫距离已经拉近,吴芝兰过来帮她拍了拍肩背头上蹭的白灰,脸上尽是纵容宠溺似的微笑。 “芝兰,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念初三的大孙女儿吧?”一旁跟着的那个矮胖的老太太,一双小迷缝眼儿直打量着李燕。 “是啊,荣姐。”吴芝兰指了下老太太,跟李燕介绍道:“这个是荣奶奶,也在这里住。” 李燕笑着唤了声:“荣奶奶——” “哎——”老太太响快的应答,赞叹道:“这丫头长得可真是不错,这小脸儿白里透红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李燕:“……”一大早的就食欲这么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脸没洗。 “好看什么,就是个丑丫头。”吴芝兰嘴上这么说,那张脸都快笑成了朵菊花了。听见别人夸奖孙女,那简直比说她漂亮还高兴。 李二凤一直也插不上嘴,这回可算是逮着机会了,“老李五嫂,你就别谦虚了,燕子这模样出挑的几十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是不是啊荣姐?” “可不是吗,这模样儿还能叫丑,那可就没好看的人了?” 从开始说话到现在老太太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身上,李燕被看的心里直发毛,有种自己是块儿肥肉,被头馋嘴老狐狸盯上的感觉,刚想跟仨老太太打了招呼,赶紧走人,脱离这种诡异视线的范围,就见老太太往前又凑近了小步,拉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笑眯眯的问:“丫头啊,你有对象没,荣奶奶给你介绍一个啊?” 李燕:“……” 李二凤:“……” 吴芝兰:“……” 一语震了仨人儿,老太太还犹自不知的接着道:“我跟你说,奶奶有个孙子可优秀了,他——” “荣姐,我的老姐姐,这事儿咱们换个地方说。”吴芝兰冲着李二凤使了个眼色,后者似领神会的挽住了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把老太太夹在中间转过身去。 李燕逮着机会还能不赶紧溜,打了声招呼就撒丫子了。 “哎——”老太太还回头直招唤,还想要再说,就见她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直跑出了两百多米李燕才停住,这老太太也真是够彪悍的了,才见第一面就拉着人家手要介绍对象,她那孙子得磕碜成什么样啊?想想都替她愁得慌。 再说老太太被吴芝兰和李二凤架走了以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跟两人絮叨说自己那个孙子有多好多好。 李二凤也没客气,就问她:“荣姐,你说你孙子那么好,怎么都快三十了还没找着个女朋友?”下句话没说,该不会是有啥毛病吧? 这亲家俩一样,吴芝兰也挺不高兴,先前还觉得这个荣姐挺好,刚搬来那阵儿路不熟找不着楼牌号,还是她主动帮的忙,相处下来这人也挺和气,看着也有水平,说话也特别受听,怎么今天就这么样儿?要说她孙子条件好些还没什么,都二十九岁了还介绍给燕子,这是成心耍着玩儿吧? 心里虽觉着恼,可到底没带到面上来,略带生硬的道:“他们俩差了十多岁,有些太大了吧?” 老太太平常挺明白,这时候倒是糊涂了,听见这话把脑袋摇得跟拨愣鼓一样:“才差十二岁不算大,不算大,我跟我们家老头还差了十八岁呢,还不照样过的幸福美满。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这年纪大了有年纪大的好处,知道疼人啊,我那孙子啊——”吧啦吧啦又是一通夸赞。 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通常涵养都不错,也是见过了风雨经历生活的磨难才有的成果。吴芝兰觉得这要是在年青的时候,碰到这种事那肯定会二话不说甩头就走。可是现在这种棱角都被磨平了,竟然在听完了一番话后生出了体谅的心情,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看见孙女长的好才生出这样的心思,换了旁人还未必会这样。抛除年龄问题,对方的条件倒是真的不错,还是个军官,要是真行的话燕子不就成了官儿太太了吗?比起嫁到老勒家强多了,他们家再有钱那也是个平头百姓,哪有当官儿来得威风长脸? 这些都在心里头暗自合计,连李二凤都没跟说,就寻思着先问问儿媳妇崔玉凤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让两人先见个面,说不准就能行了呢?这无疑是被洗脑了似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临分开之前还跟老太太留了个活话儿,说是要回家先问了孩子们的意思再给答复。 李二凤挺不理解,觉得这事儿实在没什么可继续下去的必要,跟着她一起回到了老李家,等着听自己闺女的意见。 这头儿一大家子人做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那头老太太荣馨坐在沙发上跟自己老头儿说话:“宏哥,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看见吴芝兰她大孙女儿了,就是刚才中考完的那个。” 花白头发的老头儿戴着老花镜,正拿着铅笔在本军事书籍上勾勾画画,随口嗯了声,表示他在听。 仿佛习惯了这种谈话方式,老太太热情不减的继续道:“难怪她平时一个劲儿的夸,说她大孙女多好多好,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那丫头确实不错,长得干净漂亮,瞅着就舒服。” 鲜少听见老伴儿这么夸人,老头儿也来了兴趣,往下手里的书笔,摘掉眼镜放到荼几上:“真有这么好吗,那你这意思是——?” “这还不明白啊,咱们家孙子不是还没女朋友吗,我想着介绍他们俩认识认识。” 老头一听,把花镜重新捡起来又戴上:“我看你还是歇歇吧,那小子眼光高着呢。再说了,他不说已经有看好的姑娘了吗,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荣老太哼了声:“我就不相信他看好的那个女学生能有这丫头好?走着瞧——” “行,反正这两天他就回来了,你拭拭不就知道了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女人这一辈子比较热衷于两件事,年青时给自己挑男人,年长时帮着别人挑男人。上了年纪的女性大多喜欢作媒,以前李燕就听别人这么说,现如今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两天前她被小区里荣老太拉着手要介绍对象,回到家吃完早饭,妹妹李佳和弟弟李奇先后被送上了学,老爸开车去周家堡看大棚了,她妈、妈奶、她姥仨人就公开的发表了议论,把她这个当事人完全当透明一样。 吴芝兰的主张是先见个面看看再说,李二凤就认为年纪不合适,而崔玉凤起先持反对意见,理由是她年纪还小,完全没必要这么早谈对象问题,可在听说对方是个军官后就有些动摇了。他们那个年代,对于军人的崇拜情绪那是前所未有的*程度,能拥有一个军用书包或是顶军帽,那简直就是比过大年还高兴乐呵的事情。谁要能嫁给个军人,那都能被人羡慕嫉妒恨疯了。自已没能做到的事情,总会想着在女儿身上得到圆满。 “……是军官啊——” “是啊,听说还是个营长,比咱家大宽还高一级呢。”营长到底有多大又带多少兵吴芝兰根本没有概念,她只是觉得比自已小儿子官还大,这样的一定特别厉害。 一旁被无视的李燕也暗自吃惊,之前她觉得季云就挺强了,二十七岁的上尉连长已经是很了不起来,竟然还有更厉害的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营级,真是牛啊! 李二凤一见自己三闺女有些动摇,赶紧道:“他再能行那也是好三十的人了,咱们燕子才十七岁,两人差那么大根本不行。” “是哈,差的是有点儿大了。”崔玉凤现在就在理智和情感间左右摇摆不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点这个头。 “大什么大,男人抗老,四十还一枝花,女人到了四十就成了豆腐渣,差个十岁刚刚好。”吴芝兰一心盼着崔玉凤能同意,这话都想出来用上了。 “可也是,岁数大点儿的男人知道疼媳妇儿。要不就让他们俩个见一面儿?”说实话,崔玉凤也挺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当妈的同意就行,等明儿个早晨我就跟荣姐说。”吴芝兰挺高兴。 这当妈和当奶奶的都同意了,她这当姥姥的再反对就没啥意思了。李二凤不太是味儿的道:“你们说行那就行,咱可不管了。” 三个人就这么把事情给敲定了,李燕在旁边可急了,道:“你们别介啊,我还是学生哪能这么早就找对象,怎么也得我毕业了再说吧?” 吴芝兰瞪了她一眼,道:“等到毕业那还不成了老姑娘了,还能找着好对象啊?” 崔玉凤也帮衬着道:“你这个岁数倒也不算小了,你奶说的也对,等到你毕业了那都二十好几了,好的都让别人挑走了,你就得捡剩儿了。反正也有这机会,全当长长见识了,也没说非得成,看看也不会掉块儿肉。” 没毕业年纪小,先前这也不知道是谁拿这个借口不让她处对象,怎么这时候反倒自己打破立下的规矩,这不就是只午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也太霸道纵横了点儿吧? “妈——我不乐意!”李燕跺着脚把脑袋直摇得跟个拨浪鼓,上辈子就一个劲儿的相亲,可那好歹也是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的事情了,可这回将才十七岁就拉上了套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吴芝兰训了她一句:“你不乐意也得乐意,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老人古板的思想这时候冒出了头儿,也是觉得跟崔玉凤达成了一致意见,李燕再反对也没用。 老人思想陈旧,小辈儿就得听从老辈的安排,这种想法她就算想改也改不了。李燕只得向崔玉凤求救:“妈,你说说我奶,这事儿真的不行。”光是想到两个陌生男女被硬凑到一起,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那种尴尬的情形,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 “什么真不行假不行,我说行那就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对勒小东不死心?我可告诉你,不许再跟他来往,就瞅着他妈那样吧,想想都觉得来气。他们那样的人家我这里你就别想过关,趁早的打消念头,听见没有?” 一听她扯到了勒小东身上,李燕立时蔫儿了。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们既然让她看,那她就看看吧,反正能不能相看中还是两码事呢,真要觉得对方有那意思,大不了耍点儿小手段,那还不就是她多笑少笑的事儿吗?在这里跟她们硬僵下去根本没有必要。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李燕打定了主意,真要让她和那位荣老太太的孙子相亲的话,那她也有后招儿。想让对方生出厌恶的心思那还不简单吗? 不同意这种话也只能让对方提出来,省得由她说出来她妈和她奶又是一顿的叨叨,耳根子都不得清静。这也是她相亲多次总结出来的经验,想要不被絮叨,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个被嫌弃者,这样就会得到安慰和关心,以及怕她自尊心受伤而变得处处小心翼翼,从而得到一定时间的休息,不用再接着面对一系列的催促和安排好了的再次相亲宴。 吴芝兰挺重视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和荣馨刚一见面儿就把商量后的决定给说了。后者自然喜出往外,一个劲儿的说好。同时也告之,自已的这个军官孙子马上就回来了,让听信儿。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也是荣馨和李燕碰面后的第四天。 一时半会儿生物钟还改不过来,每天早晨五点左右李燕就醒了,白天完全没有事情可干,闲得淡疼,又哪里需要那么多觉?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不爱在床上继续躺着,就起来到小区里去锻炼身体。 两天前李燕就选中了一处地方,位于小区西南角的位置,离休息的小亭长椅有些距离,经过的人也较少,正适合练习瑜珈。 经过这两年的练习,各方面都适应良好,以前的那些动作都能做到位,十几岁身体的柔韧度毕竟比二十多年要好上很多,练起来也轻松不少。 习惯就成了自然,每天抻拉下肌肉筋骨特别的舒服,要是哪天不练习就会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瑜珈这项健体运动也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中,一些习练者在公众场合摆出一招一式,由最初的围观者众到稀松平常,顶多有路过好奇者投上两眼后就不再关注。 六月中旬正值花期,雪凌圣洁的玉兰花在枝头绽放,两树之间的草地上,一个身材纤细修长,面容清丽的少女正在抻拉着身体,只见她以单脚支撑全身,细腰纤背后弯下沉,左手从身后勾起右脚,右手臂前伸整个身体保持着稳健朝前倾。 迎着初升起的朝阳,少女纤细优美的身姿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脚下是青翠碧草,头顶是皎皎玉花,相映得彰,画面唯美。 围着小区跑步的晨练者目光投来的刹那,被狠狠的震撼到了,惊喜从眼中一闪而过,随之嘴角微勾泛起淡淡的笑纹,停下脚步静静欣赏。 李燕保持心气平和的做完整套动作,收势放松身体,均匀呼吸。侧身抬眼就看见青砖铺就的小道上站着的身影,两百度的近视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倒是那挺拔的身材和上身浅绿色的T恤衫特别显眼。看气质倒挺像是个军人,之前在小区里没见过。 这随意投去的一眼也仅仅有这粗浅的影响,李燕没再去关注,抬脚迈出草地,延着青砖小路要往回走。 “锻炼完了吗,燕子,见到我怎么也不打声招呼?”男人温润略微低沉的嗓声唤住了她。 李燕觉得有些熟悉,停住脚步猛得回头,男人已经朝她走过来,渐渐拉近的距离让视野顿时清晰起来,看清楚了那张斯文俊逸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怎么,不认识我了吗,燕子?” “……季哥?”李燕挺意外,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季云。算起来两人差不多有两年没见了,他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儒雅中透出不容忽轻视的气质,白净斯文的面孔下有双锐利的眼。 季云站到了近前,上下的打量了几眼,微笑的半真半假道:“燕子都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我都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的黑色,宽松的功夫裤和软薄的圆领长袖衣,纤细柔美的脖颈被映衬的欺霜压雪,肌肤显得格外白皙。一张清丽的小脸儿透着运动后特有的粉红,娇巧的鼻尖渗着层薄汗,额头的两侧鬓角微微汗湿。站在那里有种纤柔怜楚之美,让人忍不住涌出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 季云锐眼因为某种念头而黯了黯,这个擅于隐藏情绪的男人极快的摒除了这种心思,温和无害的表现出兄长般才有的亲厚感,抬手极其自然的抚过她的额鬓两下,关怀道:“看你都练出汗了也不带条毛巾擦一擦?” 对别人碰触适应不良的李燕第一反应就是歪头躲避,只是这样的行为却有些慢,几乎算是毫无用处,指腹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掌稍触即止的撤了回去。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在了绵花上,毫无借力感。倒是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随口问道:“季哥怎么在这里,以前好像都没见着过你?” “哦,我爷爷奶奶住在这儿,我过来看看他们。”季云温言解释:“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每天不跑个五千米就浑身不舒服。这里没有现成的操场,我只得绕着小区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还真是够巧了。” “是啊,是挺巧。”李燕干干的道了两声,不知道该跟他继续说什么下去。索性季云是个健谈的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跟她两人边走着边聊着:“燕子,你已经初三了吧前几天是不是中考了,考的怎么样,报的什么学校?” 李燕点头:“嗯,是刚考完,我报了市里的两所中专,哪个能考上就去读哪个。”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种情是不可能跟他说的。 季云道:“那可是个好事儿,以后咱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哎?李燕怔愕的看他,B市D市之间并不近,得坐好几小时的火车才能到,想要经常见面,他说笑话的吧? 可能是她太不懂伪装,一张脸上清清楚楚的怀疑两个字,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她在想什么? 季云轻笑道:“怎么不相信啊?”微顿了下,才解释道:“我最近才调回D市,你选的学校离我那儿肯定不会超过半小时的车程。”D市的几所中专全都不在市中心,比起来倒是离驻地不太远。 这话她倒是相信,李燕虽然不知道季云所在部队的具体位置,可大致方向还是知道,D市本来就不是太大,从这头到那头开车也就一个小时左右,那还把开发区都算在内了,他说三十分钟内那绝对有可能。 李燕笑了笑:“我也不一定能考上,分数要求挺高的。” “行了,别谦虚了,季哥知道你学习好,肯定能够考上,还等着去你们学校参观呢。” “希望如此吧。” 两人边说边走周围的人渐渐增多,前面就已经是凉亭休息区,一些早起的老人散完步都会坐在那里唠会儿磕。 季云往左前方看了一眼,扫到某老太太的身影时突然闪过一记念头,便跟李燕道:“燕子,我奶奶在那边坐着呢,我过去跟她打起招呼,你在这里等下我?”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扭头就大步的走了过去。 “哎,我不——”李燕想要拒绝却没来得及,就捞着他个背影,郁闷非常的站在原地只能干等着。 亭里的长凳上坐了一排的老头老太太,李燕视线随着季云的身影转,就看他停在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紫红衣老太太面前,微躬着身像是在跟她说话,没过一会儿就抬手朝着她的方向指了过来。 那老太太好像回过头,跟着季云就冲着她招招好,怕她看不见还扬了声音喊:“燕子,你过来一下——” 李燕那嘴直抽抽,真心不想过去,可他都这么喊了,不过有些不太礼貌,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距离亭子越来越近,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亭子里坐的那些老人们也都鼻子眼睛看了个全乎。等走到还剩下几米远的时候,终于把这些人的脸全都扫了一圈儿,然后她就有些囧囧了。 原因无他,季云跟说话那紫红衣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拉着她手要介绍对象的荣老太太。 荣馨刚才听孙子季云说他到了个熟人,弄清楚对方就是那个一直没公开的女学生,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非要当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老李家的那丫头出色?李燕往亭子的方向这一走,她顿时了然,原来他们祖孙俩看上的是同一个人。 季云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奶奶,你说的就是她?” 荣馨就眯着眼笑:“你说还有这么巧的事儿,看来你跟这丫头的确是有缘分。” 季云又是意外又是高兴,看着李燕渐近的身形,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往前迎了两步,极其自然的拉着她的手站定在荣馨面前。 “荣奶奶——” “唉燕子,真没想到你和云儿早就认识了,要知道的话也不用费这个劲了。”荣馨跟着直惋惜的叹道:“可惜今天没跟你奶奶她们一起,要是她们也在这儿就好了。” 可不是吗,三老太太好一起相看(外)孙媳、(外)孙女婿,多过瘾呢?李燕心里头直吐糟,看来先前的计划泡汤了,在季云面前装像那就等于脑残,还不如弄场猴戏给他看了。 想想这认识也不好,至少她连吓退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倒是也有个好处,坦言相告让他背个黑锅什么的应该不会是难事,熟人好办事吗? “荣奶奶,那什么,你跟这坐着,我有事跟季哥商量。” “好啊好啊,你们去,你们去,别管我——”荣馨巴不得两人走得越近乎越好,挥着手让他们走。 李燕再次笑了笑,主动拉着季云出了亭子,身后传来一阵议论声,好奇的老头老太太们跟荣馨直打听,无所适事的老人们正好把年青人当成了话题叨开了。 “荣姐,你孙子长得真好!” “……那个是吴芝兰孙女儿吧,真是不错!” “嗯,两人真般配,妹子你眼光不赖啊!” …… 嘁嘁喳喳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传进两人耳朵里,李燕觉得挺尴尬,抬看季云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嘴角泛笑像是心情挺好。看他这模样反倒觉得自已小家子气了,会被这些无聊的闲谈所影响,当即自嘲的笑笑,轻松不少。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人渐行渐远,离亭子约有了几十米远了,季云这才开口道:“燕子,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李燕环顾四下,觉得地点挺合适,那些老人们应该听不见了,偶尔有人经过倒也不太防碍。想到要开口说的事,总免不了有些尴尬,可又不挑明了说不行,‘吭嗯’探了探嗓子,硬着头皮道:“季哥,那个是这么回事哈,前两天荣奶奶跟我奶奶提了件事,我觉得不太合适应该跟你说一下——” 季云低头认真的注视着她,脸上始终挂着类似纵容宠溺般的微笑,这让李燕特别的不自在,只看了一眼赶紧就低下头避开不去直视。 “继续说,我在听。” 李燕:“……那个,荣奶奶说要给她孙子介绍女朋友——”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他:“你奶奶该不会还有个孙子也是当兵的吧?” “你觉得呢?”季云轻挑了下眉。 “……我奶奶说那个孙子是营长——”两年前他还只是个上尉连长,两年升一级,貌似不可能吧? “我这次调动是升了一级,怎么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肩章?” 李燕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说的我当然相信,只要不是那就行了。”也说不清楚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反正不管是哪个都是件麻烦事,得赶紧说明白才行。 “燕子,你是不是该恭喜一下我?”紧盯着她低垂纤细的脖颈,骨瘦脆弱,肉肌薄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掌握丈量箍锁的冲动。 “哦,恭喜你了季哥,这么年纪就当了营长。” “是不是觉得很威风?”季云继续往下引诱。 “那当然了!”李燕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赶忙拉回越扯越远的话题,“哎,不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说到介绍女朋友的事,不瞒你说,我妈我奶奶是想让我们俩见个面,我拗不过她们,还想着到时候装傻吓退对方,没想到那个孙子竟然是季哥你?”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季云微眯了下眼,表情不变的问:“怎么,你觉得有些失望了?” “那倒不是,我——” “那也就是满意了?”不让她说完,季云直接打断道。 一而再的被转移目标,李燕再迟钝也觉出他是故意的了,微恼的失笑道:“你这是成心的吧,不想让我把话说完啊?” 季云抱着胳膊大方的承认:“算是吧,不太想听。” “你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知道就不想听呢,万一合你心意不是正好吗?”李燕觉得他都快三十岁了,这个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没友,再瞅瞅荣家奶奶那性情,肯定没少被逼婚。想必也是深受荼毒,巴不得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这种相亲。不过想到之前她YY出的绝顶丑男形象就想笑。 季云摇摇头:“不,你还是接受了更合我的心意。” 哎?李燕闻言错愕的抬头,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 李燕:“……”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季云显然失了耐性,不想跟她继续猜哑谜下去,正色道:“燕子,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从两年前见到你第一面就已经开始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李燕隐隐已经觉出是这么回事,现在被他亲口证实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向别处,粉脸上尽染羞赧的红晕。活了两辈子这种被这么当面直接表白的经历还是寥寥无几,无所适从也是可以理解。 女人总会对自己的爱慕者有种微妙的情绪,无关真爱于否,也于年纪大小没有关系。就算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听见别的老头说喜欢自己,再矜持的人那也会忍不住有几分暗自心喜。 不可否认,季云是个相当优秀的男人,有能力有手段,从外形到内在都是很不错,更难能可贵的是年少有为却懂得洁身自好,严以律已。客观的来说,他确实是个好丈夫的上上人选。再加上双方老人的有意撮合,完全值得考虑。 这一番沉默羞赧,完全符合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反应,季云当然猜不到她其实已经快速的做了最理智的分析,只差在他脑门儿上贴上评判后打出的分数了。 季云不失时机的往前近了一步,温柔而自然的握住了她被修剪的整洁干净的一双手,温润的嗓音极具催眠功效:“如果你对我还不是太讨厌,我们可以先相处看看,你会发现我其实还是不错的,除了当哥哥,还可以更亲近一步。”可以当个好丈夫,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却已经表达的相当清楚了。 这么温柔的表白,大多数女孩儿都会动心,而此时此刻的李燕却在为另外一件事纠结。手掌上传来不属于自已的温度,皮肤接触带到的异样感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缓慢却很坚决的把手抽了出来,叹了口气道:“季哥,对不起,我还是认为我们不太合适。” 像是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季云没感到丝毫意外,甚至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是吐出简单的两个字:“理由?”语气的起伏都不大,好似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来看。 我有异性接触障碍症,这种让人直觉产生各种联想的暧昧话李燕当然不会直接说,想了下,还是挑了个最现实也是最稳妥的理由道:“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不合适。” “没关系,我身体素质好,以后也会勤加锻炼,好好保养,不会让自己老得太快,你大可以放心。” 什么跟什么啊,这样也行?他回答的这么顺溜,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李燕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瞪大了眼睛呈现半痴呆状态。 这种傻傻的表情在季云看起来格外的可爱,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揽过她削薄的柔肩,诱哄道:“好了,小燕子,听我的话,我们相处看看好不好?” 浑身麻的直掉鸡皮疙瘩,李燕赶紧拨开他的手臂跳离两米之外,“我还是觉得不行,你、你在这里吧,我走了——”也顾不上劝说他,像只被夹掉尾巴的黑兔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季云站在原地利眼微眯,看来想要让她接受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小丫头比较害羞,不能逼的太紧,得悠着点儿来。 他就算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李燕拒绝的真正原因。向来毅力超强的人又岂会在乎这一点小挫折,好不容易才看好的人,又哪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八卦类的消息传的特别快,拜亭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所赐,还没到中午头,老李家人就全都知道早上的事了。 李大中还好些,听完李燕的解释后就没再多问。崔玉凤和吴芝兰却都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打听季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非让她说一说。 要是不说两人肯定不能放她走了,实在没招儿李燕只得把季云的长相较为客观的描述了一番。 “嗯,要真是那么高个头我还挺满意。”崔玉凤向来的意见就是男人不用长得太好,一般人就行。不过个子必须得高,那样才叫有气度。 吴芝兰比较担心季云的年纪会不会显老,一听李燕说还行,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 两人还没看见真人就一副印象不错的样子,这让李燕觉得挺忧愁,这嘴张了好几张,也没把她拒绝季云的事说出来。寻思着等中午吃完了饭,下午没事儿的时候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们。可还没等她想法落实,眼瞅着快要十一点半,外面门铃响了。 “这谁呀,怎么赶在吃饭的点儿来?”吴芝兰正好没事儿去开门,本来还挺不高兴,在见到门外出现的两个人时,顿时笑成了一脸菊花。 “荣姐啊,快进来,快进来——” 荣馨回头跟身后的孙子介绍:“这是李家奶奶,芝兰啊,这是我孙子季云,我之前跟你提起过。” “哦,知道知道。”吴芝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军装的小伙子,大高个长得挺白净,挺斯文温和的样子,看着像脾气挺好。 季云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李奶奶你好!” 吴芝兰扫到了他手上拎着的两大个方便袋,初次上门手不空,还挺懂规矩,又增加了分好感。 “哦,这不赶上中午了吗,给你们买了点儿熟食,直接吃就行了,剩得再费劲做了。还有些水果营养品,都在旁边大商店里买的,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荣馨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呵呵的解释道。 “嗨你看看你们,过来就过来,买什么东西,客气什么?”吴芝兰边说着话边把两人请进了屋里。 客厅里的李大中闻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大娘过来了,来来,坐坐——”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季云两眼。 崔玉凤从厨房探出头,扬声道:“荣大娘过来了,坐着啊,我马上就好。”动作麻利的最后翻炒了两下锅子里的菜,装盘关火,摘掉了围裙稍整理了下衣服走了出来。 季云刚跟李大中打完招呼,站起身跟她道了声:“婶儿,你好!” “你也好,快坐着吧。”崔玉凤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打量起来。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中意。可能真是应了这句话了,崔玉凤觉得面前坐着稳稳当当,始终面带微笑的小伙子,不光是长得精神,怎么瞅着怎么的顺眼。 殊不知,季云是有备而来,他的长相外形,极易让人有好感,加上又特意的展现了这样的气质,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纯良正直的形象。 李家的三位不约而同的都产生了这样的心思,别看人家是军官,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好印象又往上提了两分。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荣馨问了声:“燕子呢,怎么没看见,她去哪儿了?”四下看了看。 崔玉凤道:“哦,她领弟弟妹妹出去玩儿了,我告诉她这个点儿吃饭,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话的工夫,外面门铃就响了,“妈,开门呀——”小男孩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些家伙就是懒,有钥匙也不自己开——”崔玉凤轻笑,难掩宠溺的报怨咕囔着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个子最小的李奇先跑了进来,跟着是李佳,最后才是李燕。 “妈,饭好了吗,我饿了——”李燕穿上拖鞋,一抬头就看见客厅里多出的两个人来,愣在了原地。 “傻站着干什么,你荣奶奶和孙子来了,还不快过去打个招呼?”崔玉凤推了她一把,暗自递了个警告的眼色,那意思说别犯倔,大大方方点儿。 都找上门儿来了,还能怎么样?李燕暗自叹了口气,这一有心事连肚子都不觉得那么饿了,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走过去。 “荣奶奶,季哥,你们来了啊?” “燕子回来了,快过来坐。”荣馨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本来在旁边坐着的季云往旁边让了让。 李燕一瞅,这位置太有说道儿了,不想被当成一对儿打量,还是不过去的好。“哦,不用了荣奶奶,我到那边坐,你们聊吧——” 她这一指饭厅倒是提醒了崔玉凤,忙道:“咱们也别跟这坐着了,走,都过去吃饭。” “你看看,我们这不是来蹭饭的吗,时间还掐得真准哈?”荣馨倒也没客气,直接就站了起来。 吴芝兰也笑着调侃:“下次要知道你过来,我们就早点儿吃,让你赶不上。” 几人一阵笑,互相让着坐到了饭厅。 崔玉凤进厨房盛饭端菜,李燕也跟进去帮忙,季云紧随其后把带过来的熟食拿了进去,要帮着拿碗筷收拾饭桌。 “哎,不用你,快出去坐着吧。” “没事的婶儿,我帮着收拾收拾,别跟我客气。”季云长眼色的递过去空碗,接过来盛好的。 见他坚持崔玉凤也就由他,顺嘴聊天儿似的问他:“小季,你平常都在部队也捞不着自已做饭吧?” “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吃,偶尔休息也会自已做。我手艺还不错,等有时间给婶你们做顿尝尝?” “是吧,还会做饭哪,那不错啊!”崔玉凤在心里的评价卷儿上又添了两分。 李燕站在旁边翻了记白眼儿,会做饭了不起啊,值得臭显摆吗?瞅瞅这殷勤劲儿,初次登门就这么能忙活,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儿啊? 季云好像脑后长了双眼睛一样,回过头正对上她颇有不愤的眼神,眨了眨了眼,尽是戏谑的笑容。 “燕子,快过来端菜,别干站着了,没看见人家都帮着忙活吗?怎么一点儿不知道长眼神儿呢?” 当着外人挨训,甭提多没面子了。李燕撇了下嘴,瞪了季云一眼,要不是他臭得瑟跑过来凑趣儿,她妈哪会拿她开涮? 不满归不满,可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出来。怎么说她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不好太幼稚。如果真要那么做,反倒容易引人误解,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尽量少说话能不动声色就不动。 保持着这个原则,一顿饭吃下来李燕统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吴芝兰让她去给倒杯水,她‘嗯’了声。一句是被按排坐在她身边的季云往她碗里夹菜,崔玉凤见她不放声,就警告意味浓厚的瞪了一眼,迫不得已的说了‘谢谢’。 “这丫头,平常还挺能白活,今天怎么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吃完了饭,李燕去厨房里清洗碗筷,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说话,崔玉凤瞅了眼厨房方向嘀咕了句。 荣馨乐呵呵的道:“小姑娘容易害羞,等到熟悉了就好了。”顿了下,想到了什么似的跟着道:“哎,季云,你们之前不是认识吗,我怎么看着你们俩话那么说呢?” 季云不太好意思的笑笑:“燕子她可能是生我气了,今天早上我跟她说了些话,估计是吓着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李大中对季云的印象总体来说还是不错,不过男人看男人还是比较准的,他没像崔玉凤和吴芝兰那样直接就认为他温良无害,基于早年帮着弟弟李大宽站稳脚跟,部队里的一些事他还是有所耳闻,能够在这个年纪就升到少校,除了有一定的后台,他本人也绝对有一定的能力,太温顺的狼是永远不会做上头领的位置的。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是太和气,出于父亲对于女儿的关心,倒也不算太过。季云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紧张害怕,依旧是不卑不亢,温润平和的回道:“哦,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她,想跟她相处看看,让她接受我,就这些。” 这番话一说完,在座的四人全愣了,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直接,虽然觉得有些那个,可也都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尽管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过多华丽的词藻和感叹起伏的声调,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过来人而言,又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真情实感? 就连李大中先前因为那句质问而变得锐利的目光也不仅柔和下来,崔玉凤和吴芝兰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看向他时那简直可以用和煦如春风几个字来概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闷头在厨房里洗碗的李燕同学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个工夫她的家人们就已经全部都被季云的这番过于直白而简单的表白给收买了。 季云没待太久,从进门到吃完饭表述完自己的意思,加起来一共不到两个半小时。直到临走前荣馨才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中午的饭点过来:“季云部队临时有事让他下午四点前必须赶回去,他不想耽搁到下次,就让我带他直接过来了。要不然的话哪会这么匆忙冒失,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反正我也寻思了都是熟人,我和芝兰都是老姐妹儿,不会挑这个礼,是不是?” 听她这么一解释李家人才明白,吴芝兰心里直话,我说吗,怎么选这么个点儿来,原来这里头有原因哪。之前稍有的那点儿疑问也都被解开了。 这么一说,反倒更显得季云对李燕的重视。明知道时间紧,还硬是挤出这两个多小时,来跟李家人见个面认识一下。 可以说,李家六口人里头,除了李燕没表态外,其他人全都对季云印象不错。就连最小的李奇都说他好,季云见他喜欢好奇,就把军帽亲手给他戴上,小家伙在屋里转了好几个来回,臭美的不得了。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大女儿是什么脾性崔玉凤最是清楚不过了。这孩子打小就懂事,还特别孝顺,从来不跟她顶嘴惹她生气。就算是她说的不对,顶多就闷声不响,老老实实的听着,根本不像别的孩子那样霹雳巴拉的一个劲儿的兑囔。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妥协了。相反,她的主意会非常的正,任她说破大天去也不改。她这个当妈的自管说,她只管听着不放声,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就是知道她这脾气,所以崔玉凤今天跟她说的特别的诚肯认真。 “燕子,你别不同意,季云这小子我看是真挺不错,先不说别的光是他能这么坦白的跟我们说出心里话,妈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因为要说些至近话,所以崔玉凤把李大中和吴芝兰还有两小的都撵回了自已的房间去,偌大的客厅里就剩她和李燕在了。母女俩向来关系亲厚,什么话都一起说,只有两个人在完全不需要有顾虑,想到什么那就说什么。 李燕看她妈也是苦口婆心,都是在替她着想,实在不好说的太生硬,就婉转的道:“妈,我现在还是学生,你以前不是不赞成在学校的时候谈对象吗,还说要打断我腿,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妈那不是怕你误信他人,上当受骗吗?这个季云就不一样了,我和你奶、你爸都觉得他不错,跟他一块儿妈也挺放心。再有人家也说了,你还小才十七岁,先这么跟你当兄妹处着,等过个两年你大些了再正式交往。他这也是煞费苦心,生怕我们再不同意,也是怕别人把你抢走,先给定下来,可见对你真的是挺在乎。” 崔玉凤之所以这么软言好语的劝着,也是不想激起李燕的反抗心理,她这个当妈的很清楚怎么样才能让女儿心软。 若是崔玉凤一味的强势命令,那么李燕肯定会直接把季云给啪嘶掉。可是她现在这样和声和气的跟她商量,反倒让她用了心。 实事求是的说,季云的条件确实是不错,完全可以当成结婚对象来考虑,前提是她势必得成家的话。 李燕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挺自私的,明明早已经做好了那样的选择,现在再来考虑季云,对他真的很不公平。万一到了那天,她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应该说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或许,拒绝对于他来说是最仁慈的方式,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 七月六号,中考成绩公布的这天,期待了二十多天的学生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学校,准备查看自已的成绩和报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 成绩大榜一早就被拿进了四班教室,李燕来的较晚些,等她到了的时候,几张书桌并拢后平铺着的榜单周围已经聚了一堆的同学,尽管人数众多,声音却不大。跟平常的期末放大榜时的议论纷纷不同,这次的成绩好坏意味着每个人一生的前途,学业是否会就此止步?是从此告别学校踏入社会,还是迎接接下来灿烂的学旅生涯? 一双双眼睛直盯着写有自已姓名的那行成绩表格,是欣喜是失落全都在下一刻有所分晓。考上的人志得意满,指着成绩小声的评论两句,没考上的人心情低落,悄悄的退出了圈子。 聚拢的同学渐渐减少,李燕凑了过去扫了一眼,很快就在榜单的上方第三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已的名字,总成绩六百一十七分,又一一看了下各科的成绩,语文丢的分数丢的最多十二分,其次是英语八分,生物四分,化学三分,物理三分,体育两分,数学一分,总体来说还算在意料之中。 排在她前面的两人一个是复课生于薇薇,总分六百二十八,一个是原一班的宋林,总成绩六百二十一分。考过六百分的全校只有五个人,之间的分数拉开的很大,最少都在五分以上。 李燕往下扫了扫,吴玉良紧随其后考了六百一十分,排名第四。原二班的另一个副班长汪成龙排名第八考了五百九十四分,学习委员康凯五百八十二分,第十五名。跟着还特意的找了下小三儿的名字,往下浏览的长串的人名才找到罗茜这两个字,四百九十三分,这个成绩应该将够自费线了。 从总体来看,这一界的中考成绩是历年来最好的一次,往常能达到六百分数线的也不过就那么两三个,不好的时候还出现过一个。从老师到学校领导,那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脸上几乎都挂着笑。 看完了成绩李燕也没打算多逗留,准备着跟罗茜说两句话就走,就在她站在教室门前的花坛前,开始嘀咕着这家伙迟迟不来的时候,身边突然站过来一个人。 “李燕,恭喜你,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吴玉良?李燕微怔了下,随即笑道:“同喜同喜,你考的也不错啊,报的什么学校?” “华城的师范学院。” “哟,下来就是老师啦,不错不错。” 吴玉良不太在意的道:“我知道你报的是建校,在市区离华城并不远,从火车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到了。” 李燕道:“是啊,是不太远。”他这是啥么个意思啊? 吴玉良面带苦涩的扯动唇角笑了下:“李燕,其实我一直都挺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在乎那些流言,如果没有那么做或许今天我们之间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李燕眨了眨眼睛,听的有些半明白半不明白。前面的她分析一下不难理解,他是说当时被同学误会两人早恋,他有意躲着她的事。可这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另一种局面,哪一种局面啊? 可能是眼角捎到了她有些呆愣的表情,吴玉良转过身,正面直对着她,以着非常严肃非常诚肯的语气道:“李燕,其实我对你一直印象很好,如果你没有别的意见,我想我们可以处朋友?” 这个时节,九点多钟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照在脸上不是太舒服。李燕盯着他那张正气的国字脸上出现的红晕,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吧? 这个自尊心向来很强的少年,家境贫寒却懂得要强,学习刻苦勤劳朴实,从来不曾为学业以外的事动摇过。当初的情形想必是经过一番挣扎,才会走到现在。 对他来说,印象不错是他贫脊的感情世界所能体会最深的层次,已经不能再多了。只是这样词语显然不够打动面前站着的少女。 李燕坦然微笑:“吴玉良,谢谢你的好意,对于你这个班长我也一直印象不错。不过,那也仅限于同学之间的情谊,而这我认为已经很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发展下去。一直把这份同学友谊保持下去不是很好吗,你说呢?” 言词含蓄却态度坚决,这一番说词让吴玉良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苦笑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你会这么说,只不过不肯承认罢了。李燕,如果我能早点说出来,是不是你的回答会有所不同?” “或许吧。” “那我知道了。”至少他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明知道她安慰的成份居多,还是宁可相信有那样一分可能。 李燕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其实他单独找过我。”吴玉良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吴玉良知道她在等着他的解释,平静的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堵住打了一顿。他看起来很阴沉,也很暴躁。”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他并不想有所隐瞒,即使被揍这种事有些丢份儿,可他不是那种会为了面子就故意说谎话的人。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憋了这么多天,见了她更加的不吐不快。 “你说的是——勒小东?”除了他,李燕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会这么做。而且听这口气,是觉得她应该猜出来一样,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吴玉良点点头:“是他。本来你刚才要是答应的话,我就不说了,可是现在——我还是觉得说出来的好,我想你有权力知道。” 他说的有些含糊,却并不影响理解其中的意思,如果李燕答应跟他交往,那也就承认是他的女朋友。那么,勒小东这个前男友的事就可完全没必要拿出来说了。只是现在李燕并没有答应他,那么他就没有什么立场来阻止两人之间是别扭还是不别扭。 李燕并不笨,她明白吴玉良的意思,作为同学他这算是一种关心,是觉得她和勒小东之间有误会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李燕顿了下,道:“他——不应该这么做。”她想跟他道歉,可又觉得身份不合适,她现在已经跟勒小东分手了,实在没有必要替他说那三个字。 “没有关系,我打不过他是我自己的原因。”吴玉良摇摇手:“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揍他一顿。”两个人单打独斗,又不是群欧,吃亏了就是技不如人,说不出别的来。要是他有能耐,完全可以把他揍成猪头。 还有开玩笑的心思,知道他不会介怀,李燕笑笑道:“他确实挺欠揍,其实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有机会也很想教训他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你们俩肯定考的不错,要不还能笑这么大声?”姗姗来迟的罗茜吭哧吭哧的爬上了土坡儿,上来就看见两人在那笑,忍不住开口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放榜听分数还不知道早点儿到?”李燕埋怨的白了她一眼:“还不赶紧进去看看啊,榜单要被收走了。” “哦,那我快点儿。”小三儿紧跑了几步冲进教室,一会工夫就出来了。 李燕一直没动地方,见她喜忧参半的表情不能猜出此刻她内心的纠结。她考的分数虽说将够自费线儿,可那也就意味着学费要多出一倍还多,能不能上还是个问题。 吴玉良识趣的打了声招呼走开了,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即便刚刚表白遭拒,也并没表现的太沮丧,可能是成绩不错给他带来的喜悦远远大过失落。 对此李燕当然是乐见其成,两人毕竟有着三年的同学情谊,怎么说变成仇人都不是件好事,能够这样不伤感情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李燕,看来我可能真的要跟你借钱了?”罗茜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愁的苦笑道。 “怎么,考上了?”李燕明明已经看过了她的成绩却假装不知道,想让她亲口说出来。 “嗯,刚过自费线,就算是考上了吧。” “行了,看你那个小样儿吧,考上了是件好事,等到毕业下来就是护士,多好啊?”揉了把她自来卷儿的头发,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小样儿,考得不错,钱的事就别再担心了,有我呢。”小三儿报考的第一志愿是卫校,学护士专业。 这话有效的安慰了她那颗焦虑不安的心,罗茜把烦恼甩到脑后,龇着牙乐:“燕子,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我说三儿,你那张嘴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好话到你那里都变味儿呢?还怎么认我的,打小光屁股一快儿长大的呗。”李燕知道她的意思是庆幸,心思是好心思,说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也是种能耐,至少她就做不出来。 罗茜不好意的挠挠脑袋:“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特别高兴,一时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燕子,你真好!”说着就要投怀送抱。 李燕赶紧推开她:“咦——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煽情了,弄得我直掉鸡皮疙瘩。”直搓胳膊。 “有你支持那我就不怕了,等回去跟我妈我爸说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行,他们要是不同意你就来找我。” “嗯,知道了。” 两人把上学的事就这么商定了,等到罗茜回到家里把自已的成绩跟家里人一说,她爸她妈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和气。明知道她考上的是自费线儿,光学费就要七八千,竟然连个艮儿都没打,这可跟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昨天这时候还不是这样呢,她妈还说就算考上家里也没钱供,让她趁早下来干活儿挣钱。就是今天早上,明知道学校放榜还给她安排了那么多活,直拖到九点多钟才干完赶过去。这才过了半天工夫,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当然,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罗茜自然喜出往外,李燕就是再好那也是外人,总比不过自已爸妈的钱拿得安心。 就这样美不滋儿的睡了一晚好觉,梦里头都在笑。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爸突然说:“小三儿,你快点儿吃,等会儿跟我一块儿去粮油店。” “啊,去粮油店干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爸让你去就去,等到了不就知道了吗?”她妈拿着筷子敲敲碗:“快吃,别磨蹭耽误时间。” 长久以来都摄于她妈的淫威,罗茜不敢再多嘴,生怕惹恼了他们再把这得之不易的上学机会给弄没了,匆匆扒拉了两口就说吃饱下了地。 父女俩骑着自行车没用上十分钟就到了街里,罗茜听她爸的吩咐没进到店里,只在门外等着。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等了半天也没见个动静,实在觉得无聊就蹲在马路牙子上,找了根儿小细棍满地的戳蚂蚁。 戳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她:“哎,羊毛卷儿,你过来——” 自己头发长成那样儿,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外号,只要一听见罗茜就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把手里的小细棍儿用力往地上一摔,呼的站起来:“谁这么不要脸喊我,找削——”‘呢吧’两个字被生生又咽回了肚子里,整个就是只被掐断脖子的大鹅,声音嘎然而止, “喊你呢没听见啊?”声音和他人一样的嚣张。 视线触及马路对面站着那人时,罗茜整个人就像是放了一坛子大粒儿盐的黄瓜条儿,立马蔫儿了。斗败公鸡似的搭拉着膀子,垂着脑袋颠巴颠巴乖乖的过去了。 她有时候二归二,可到底不是真的笨蛋,前后一联想,隐约已经猜出事实的真像,她爸她妈态度的转变多半跟对面这小子有关。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李燕最终没等到罗茜的求助,那对冷落了她十七年的父母总算是尽职了一回,同意让她继续念下去。 这年的夏天,没有了学业升学的压力,李燕算是彻底解放了一回,每天悠闲自在的尽情享受着假期时光,带着李佳和李奇,逛遍了县城附近大大小小的旅游景区。有时候还会坐着李大中的车,弄上一堆瓶子和炒好的面引子,跟着一起去周家堡子,在河边儿捂上一天的鱼。 值得一提的是,这期间季云回来过两次,李家人对他都相当的热情,只有李燕的态度不咸不淡。倒不是她故意拿乔儿,想要冷脸相向那也得有个原由。人家始终没再谈起处对象的事,她也不好主动说我不同意,你别自做多情了。如果真的那么说,反倒自做多情的是她了。反正她之前就已经明确表态两人不合适,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心里没数?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上门的就是客,人家拎着大包小包的来看老太太,她这个当孙女的没有任何理由把他赶出去,除非是找不自在想挨她妈揍。 季云倒也有分寸,除了在家里跟她见面聊天外,并没有单独约她出去,想必也知道就算是那么做她也不会同意,聪明的人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难堪。 闲适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眼瞅着就快要去学校报道了,李燕特意选了一天时间,集中把需要的生活用品列了个单子,骑着车子去了新开的商业街。 原来破旧的老居民区早已经不见往日的踪影,随之而起的是一幢幢林立的商厦高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自从商业街建成以后,这里已经变成了县城里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一些附属产业也随之而起,各色吃食果摊充斥着街头巷尾。 之前开发商允诺的那些商铺全都进行了托管,像她这样的铺主只需要净等着拿租金就好,各项管理完全不用她来操心。尽管这样,出于地主的身份,又凑巧过来逛街,就顺便上去看看,也算是稍稍满足下自已的虚荣心。 商厦在招商之初就极为的火爆,仿佛预示着繁华兴起的未来。整层楼销售的都是女装,各种颜色、款式那是应有尽有,价位也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不过这里的定位是大众服饰,散摊业户经营,并非是正规商场那种名码标价,要价可以还价,两者之间的比例大约在三分之一这样子。也就是说,一件衣服要价一百八,大概在五十到七十之间成交,具体要看个人的杀价水平了。 因为有了崔玉凤的服装店,绝大部分衣服都可以从那里出,少部分像是牛仔裤这样四季通用服装倒可以买上两条换着穿。还有一些内衣裤袜,鞋子这些也都要采买准备。 李燕并不是个习惯奢侈的人,即便她现在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对待穿着向来本着舒服合身就好,至于是不是什么品牌倒是并不在意。为了一双袜子一条内裤动辄几百上千块,还是没办法那么做。在她以为,现在身为一名学生,凡事还是低调大众些的好,牛仔裤在这里买个五六十块钱的足以。 她的身材纤瘦修长,两条腿又细又直,就算是穿起几十块钱的裤子仍然相当的漂亮。这时候的仔裤还远没有后来那么多款式,极普通的浅蓝色直筒牛仔裤,硬是被她穿出了大牌的效果。往摊位前那么一站,那就是个活广告,一下子吸引来不下七八个顾客,纷纷指着她身上的款式跟摊主索要试穿。 对着镜子照了照,李燕觉得还行,现在的牛仔裤也大多是这种样式,除了颜色深些浅些外,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等她到更衣间换下来时,再出来就看见小小的摊位里全都是穿着仔裤的女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出的效果也不尽而同,见她出来都纷纷表示没有她穿的好看。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两个人掏钱买了,这么短时间内成交两笔生意摊主已经挺满意了,在收李燕钱的时候还特意少要了五块钱,说算是她给带来生意的酬谢,让她以后再买衣服就过来。 可能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斜对过的摊位老板在李燕路过时拦住了去路:“小姑娘,大姐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卖衣服?每个月工资两百,中午管饭,卖多了还有提成,这里的衣服你可能随便换着穿,怎么样?” 女摊主四十多岁化着浓妆,一看就是那种特别精明刁钻的人,就凭刚才那一幕就敏感的在李燕身上嗅到了钱的味道,要是有这么个模特在这里一站,那生意肯定红火。 买个衣服都能被介绍工作,李燕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哦,我是学生,不找工作。” “学生也没事儿,你不有寒暑假休息天吗,都可以过来,大姐保准不会亏待你。”女摊主锲而不舍的继续游说。 “不了,我真的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你个学生正是缺钱用的时候,大姐每天给你十块钱。有了这格外的收入,你都不用跟家里要钱了。到时候就可以买好吃的好穿的,打扮的漂漂亮亮,那肯定有大把的男生跟后屁股追你。怎么样小姑娘,你好好考虑考虑?” 真不愧是做买卖的,这嘴也实在太能说了。李燕摇摇头,再次重申:“谢谢,我真的不需要。” “哎,小姑娘你别走啊?”女摊主情急之一下扯住了李燕的胳膊:“你要是觉得钱少,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被这样一而再的纠缠向来好脾气的李燕也有些生气了,拉下脸往外拽自己的胳膊:“我都已经说了不需要,你怎么听不明白吗?” “唉,你这小姑娘,我好心好意的你不干就拉倒呗,还掉什么脸子啊?”女摊主把拽住的胳膊往外一甩。 这一下用力过度,也是角度不当,李燕本来被拽脱臼过的手腕吃不住劲传来阵尖锐的疼痛,手里拎着装裤子的袋子‘啪嗒’掉到了地上,托着胳膊肘就闷哼了声。 “怎么地,还想讹人啊?”女摊主以为她这是故意装得,伸手就过去推了她一下。 下一秒,侧面而来的一记飞脚直接把她踹得仰面朝天,“哎妈呀——”后背重重的摔到了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惨呼。等到看清楚偷袭她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时,扯着脖子就开始嚎起来了:“啊——打人了——” “闭上你那张臭嘴,要是还想在这里干就给我闭嘴。”少年有着清冽的嗓音,一双狭长的凤眼尽是狠色。 女摊主竟一时被震住了,停止了哭嚎,眼睁睁的看着他回过身扶住那个装模作样的小丫头,脑袋里灵光一闪,该不会是这两人串通好的想讹她吧?也忘记了事情的起因是她自己拉着人家不肯让走。 忍过了一波疼痛眼前发黑的李燕缓了缓,睁开眼睛就看见身前站着的人,微讶的道:“勒小东,你怎么在这儿?”因为疼痛的刺激,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暗哑和轻颤。 勒小东也没理会她的问题,扶住那条胳膊皱眉的问:“是哪块儿受伤了?”看她托着不敢动,估计是出了问题。 李燕轻轻的晃动了下手腕,道:“刚才是寸劲儿不小心弄到了,这会儿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工夫,商厦里的保安闻风赶了过来,女摊有了底气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两人道:“就是他们俩个在这儿闹事,那小子还动手动我,把他抓派出所去——” 勒小东一记眼刀子飞来,她立马没了声儿。 要是光吵吵两句也就算了,买卖双方意见不合吵个架什么的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两边劝劝也就完了。可问题是动上了手,被打的一方不依不饶就有点儿麻烦了。 两保安把三人带到了办公室,由商厦专门负责这方面的经理来处理这件事。 女摊主一通吧吧,着重的说了挨打的经过,哭诉自己的无辜。 作为调节中间人的商厦经理当然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又问了另外两位当事人,等李燕把事情经过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后,来龙去脉也随之清楚了。 经理教训似的瞪了女摊主一眼:“哪有你这么拉着人家招工的,难怪挨打。”转头开始说勒小东:“你也不对,怎么说她都是女的你个小伙子再怎么也不该动手啊?” 勒小东压根没理会他,扭头跟女摊主说:“你要是不动她我也不能踹你,谁叫你手贱呢?” “经理啊,你听听,你听听,打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今天他要是不跟我赔理道歉这事儿就没完。” 勒小东挑了下剑眉,冷哼了声:“你想怎么个没完法?” “你动手打人了就得去派出所,不弄明白了你就到里边儿说个清楚,最少也得拘留你一个礼拜。”女摊主横叨叨的说。 她说的也不假,真要闹起来对勒小东不利。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帮她,李燕觉得不能让他真的被关进去。托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儿道:“那我的伤你该怎么办?是不是也该说明白,不说明白咱们也得走趟派出所?” 女摊主立时有些心虚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只是不小心,谁知道你是不是假装的?他打我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就算想赖都赖不了。” “行了,别巴巴了,说吧,你要多少钱?”勒小东不愿意跟她继续在这里磨叽,直截了当的道。 “哟,小子你还挺有钱啊?”女摊主这话不无讽刺之意,“那行,看伤加误工的钱,你给我一千块吧?” “一千块,是不是有点儿多了?”商厦经理觉得她有点儿太过了,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她引起来的,对方情急之下才踹了一脚,并不是真的想打架。 “多什么多,他不是有钱吗,那就让他掏。”她这也是有意为难勒小东,觉得他个半大小子兜里能有个八百十块钱就算是了不得了,就是想让他当面儿出丑,再让他一副牛逼哄哄的架势,不知道自己多了不起呢,最看不上这种人了。 还真别说勒小东兜里确实没揣那么多钱,这阵子他都挺烦燥,自打从罗茜那里听到了某个消息,就觉得肚子里有一团怒火没处发泄,硬是忍着不去找罪魁祸首。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瞅着报道的时间就要到了,他终于坐不住了,觉得再憋下去真的疯了。 事情也巧,当他下了客车就要直扑某小区时,就看见李燕骑着自行车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看她目不斜视的情形应该没发现站在道边儿的他。 一想到她刻意隐瞒他的事,勒小东就觉得胸口直发闷,闷的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什么都没想远远的跟着她就到了商业街。哪知道还没找她算帐,就看见她被人拽的直趔趄,托着小细胳膊疼的脸直发白。当时就没忍住怒火,一脚踹了出去。 他还没说怎么样呢,别人竟敢欺负她,真是不想活了。 这要是平时他兜里总会揣些钱,这也是以前收藏那些旧货养成的习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碰见个满意的物件儿,有现钱在手里也方便些。可是今天他脑子乱哄哄的一心要找李燕算帐,出门儿时也忘记往钱包里加钱了,这会儿被女摊主叫板就掉了裢子。 李燕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这种情况下那肯定是一致对外了,当即把自已的钱包掏出来,数出了十张百元钞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一千块钱,你数数看?”明知道对方在敲诈,可是李燕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计较。如果只是她自己,那肯定是要还价的,但是涉及到勒小东,她就直接认了,并不想因些欠下他的人情,早点儿解决了也早点儿跟他断了牵扯。 女摊主也只是信口那么一说,为的是让勒小东难堪,实在没想到李燕这么个学生,竟然一下子能掏出这么些钱来?而且刚才看了下她的钱包,还远不止这一千块。能够随随便便在包里放上千块钱的现金,这个丫头不简单哪?难怪她没看上一天十块钱的工作,弄了半天人家有钱啊! 拈酸带醋的暗自腹诽了一番,女摊主就要收起那钱,勒小东倒是没阻止,只是冷冷的道了句:“这钱你可以拿,不光这些,还有违约金我也可以如数赔给你。不过,明天这时候你就把摊位腾出来,我的地方不需要你这种人继续经营下去。” “你、你什么意思?” 不光是女摊主,商厦经理也被吓了一跳,惊讶道:“小伙儿,你说地方是你的?”接管这里之初他就知道,整个商厦几百个铺位里大部分都归个人经营或者租赁,只有其中一层除外,这一层的所有铺位都归两个人所有,而这两位直正的铺主由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只把铺位全部托管由商厦方位管理。据小道消息说这两个大户主相当的年青,至于多年青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我的地方我做不了主吗?” “人家问你有什么证据,还没到权限问题呢。”李燕嗤了一句,觉得他的脑回路都跟正常人不一样,自己认为怎样就怎样,也不管别人是怎么理解,霸道的个性由此可见。 “要证据是吗?”勒小东不悦的掏出身份证丢过去,道:“我想你们的托管合同上会有我的名字,你只需要打个电话到总分司问下就知道。” 其实此时经理已经信了七八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总部,一番询问核实下来果然如此。 事实证明眼前这个俊到不像话的少年果真是两个大户主之一,商厦经理不敢怠慢,双手递还了证件,客气的道:“既然勒——先生已经发话收回铺位,那我们就按照你的意思支付违约金让租户尽快撤离。”在称呼上稍微犹豫了下,对方的年纪虽小,可身份却摆在那里,足够叫声先生予以敬称了。 “嗯,你们看着办吧。”勒小东作势起身要走。 女摊主不干了,这系列过程她全看在眼里,知道对方不是吓唬她,真的是要赶她走,这里的铺位可是她打破脑袋才挤进来的,每天能赚多少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从这里搬走那就等于眼睁睁的看着大把的钞票从指缝流走,那点违约金听着好听是租金的三倍,可跟这丰厚的利润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简直没法儿比。说什么她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可是对方又是铺主,就算想不搬也不行啊? “……听说咱们这些铺位都被两个人买走了,也不知道谁这么有钱?”猛然间脑子里窜出这么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天跟谁唠嗑唠出来的,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能拖一时是一时,多挣一天钱就是一天钱,当即女摊主豁出去了,大有奋力一搏之态,叫嚣道:“你说不让我租就不租了,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是还有个铺主吗,他要是当面一起说不租了那才算数。”心里合计着,就算你们认识也得坐到一起沟通好了吧,最快也得三两天,到时候老娘至少又能多挣出千八百块钱。 这种耍无赖似的行径较真儿起来还真就是没办法,商厦经理为难的看向勒小东,那意思是说你看,这我也没有办法,要不等另一位也点头了再把她清出去?铺位的火爆程度,他根本就不担心找不到下一个租户,反倒比较顾虑女摊主赖着不走,这是个难题。 碰上这种刁蛋的租户,连他这个擅长此道的人都有些打怵,可是眼前的少年半点颜色都没变,只是转过头冲着身边的少女道:“人家问你的意思了,说句话吧?” 此言一出,女摊主和商厦经理全都愣住了,就见少女朝他扬了扬眉道:“那个铺位在西侧,好像过了分界线,应该是你的吧?” “谁有闲工夫分得那么清楚,你就说让不让她租就得了?”对于她没能立即站在他这边,勒小东有些气闷。 李燕转视女摊主和商厦经理,平静的道:“那个铺位是他所有,租不租自然他说了算。”顿了下,又接着冲后者道:“他这人脾气不太好,你最好按他说的去办。哦,对了,忘记说了,我叫李燕。”说完这句,也不待两人有所反应,抬脚就走。 勒小东瞪了两人一眼,也随后而出。 “……李燕?”商厦经理喃喃自语:“那个户主可不就叫这个名字吗?”刚才核实身份时已经听过了。 “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女摊主不甘心的直叫。 经理颇为同情的看着她:“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啊,明天收拾收拾拿钱走人吧!”至于违约金的事,自然会摊到下个租户身上,就算成倍加钱也照样租得人上赶着来,谁让这里生意火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流熙攘的街头,一对少年男女对立在新兴起的商厦门前。两人皆出色的外表吸引着路人频频回头,只是这些对他们却没有丝毫影响。 “谢谢!”临分道扬镳前李燕把先前就应该说出口的话道了出来。淡漠疏离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完成某个工序,规矩而毫无感情。 勒小东半点不领情,回以同样冷漠态度道:“我更想听你说另外三个字。” “……”李燕:“谢谢你!” 勒小东:“……你能不装傻吗?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先前因为要解决那个女摊贩,没工夫找她算帐,这回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是该好好掰扯掰扯了。 “三个字的词语挺多,我实在不知道你想听哪一个,麻烦提个醒儿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这样的态度和言语半点不善,却让勒小觉得胸口稍稍不那么憋闷了,对他而言,就算是她生气发火也远比没有起伏波动来得好,至少让他感觉到一丝热乎气儿。这是不是自己打虐暂时没工夫去想,只是想把飘远的关系拉近些,至于两人之间还是否有这种牵扯则完全不想去理会。 “你难道不该跟我说声对不起吗?” 李燕眉毛一皱,他这又发的哪门子疯,一时不知道他为的是哪件事?直言不讳道:“麻烦你说清楚一些,我做什么事对不起你了?”两人已经分手快三个月了,今天这还是分手后第一回见,刚才除了在商厦里发生的那点儿不太愉快的经历,实在想不出有哪里需要说这三个字。 “好,很好,真的很好。”勒小东点头不断重重这句话,看情形是气得不轻。 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分手,就再没打算再有联系,今天的情况纯属意外。李燕并不知道勒小东尾随身后的事实,还以为只是碰巧遇见而已。 “不好意思,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谢谢已经说过了,实在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毫无留恋的态度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对于出手相助的人道过谢后就算是银货两讫。心底里某块隐忍伪装了数月的坚石堡垒轰然崩塌,在她转身的刹那,扣住了那纤细的手腕,阻止离去。 微拧了眉头,视线落在了交叠的手臂,声音冷到结冰:“把你的手拿开——”相识了这么久,实在太清楚他骨子里霸道难缠的个性,过去能够忍耐,并不代表着永远忍耐。一旦认清了某些事实,曾经温软一瞬的心再次回归坚硬的壳中。就连过往的顾虑也变得渺小微茫,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她想要的那份情谊助力,倒不如彻底撕去这层面具,彼此远离。 “这才是你最真识的一面吧,李燕!”触及她眼中那片清冷的瞬间,勒小东整个人都似被重击了一样,不可抑的倒退了两步。过往画面一帧帧在眼前浮现,前后连贯将所有的事全都想明白了,血色一点点的从脸上褪去,惨然笑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自做多情的是我,对不对?”在这一刻之前他还抱有希望,却原来是他奢望了。 李燕没有反驳,清冷之色仍旧。 “……我本来还有些不相信你会更改志愿,觉得你不会瞒着不跟我说,现在看起来你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什么一起读高中上大学,全都是扯淡,你压根儿就没想着跟我再在一起。”带着愤怒的控诉似乎耗费了他大部分气力,几句话便让他大力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可见情绪波动起伏之大。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手放开?”手腕一直被他扯住不放,要比力气她根本就不是对手,不想受伤而徒劳无功就索性由着他,总归不会这么扯一辈子,早晚他会松手。 似乎被这过于平静的语气激到怒起,回答她的是一声暴喝:“没说完,当然还没有说完——”勒小东情绪激动的两眼通红,脖筋暴起,攒紧的手随之用力,几欲拧断她纤细的手腕。 被扯住是一回事,被箍疼是另外一回事,李燕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朝他身上猛甩:“你松开,我手要被你握断了。” 勒小东不耐烦一下下打过来的袋子,甩手扯拽过来丢到了旁边,“我就是不松手,你能怎么样?”故意的又加大了一分手劲儿,硬是逼得她躬了身体疼呼出声:“啊,好疼,你快放手——”再下去她手真的能被掰断。 为了图凉快透气吸汗,李燕今天穿着是件大圆领的绵线T恤衫,肥大松垮的堆在身上,脖子锁骨差不多全都露在外面。这时候因为疼痛朝左倾斜的身体,右脖颈侧面的股肤被抻拉的绷紧,白皙薄削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透明可见。 这样的画面在愤怒异常的勒小东眼里,无异于最强的激,视线触及的刹那顿住,瞳孔极速的收缩了下,体内一股急窜而起的和倾刻便燃及全身。下一秒钟,猛如凶禽的一口咬住那脆弱的所在。 “呀——”被他的动作所惊骇住的李燕条件反射性的缩起肩颈的往后撤身,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用力的推拒。却被勒小东第一时间揽住了腰身锁进了怀里。 最初的咬变成了一连串的和,夹带着温热的呼吸喷在脆薄的肌肤上,从脚趾到头皮都因为他的行径而窜起异样的麻和感,惊得她险些尖叫,尽力压制在控制住这种大喊的和动,几乎失声的低呼:“你、你想干吗,快松开——”声音无法掩饰的轻颤,再理智的人面对这种情形都没办法保持冷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真的让她慌了手脚。 连含带咬的又和了下,才带着和低哑的开口:“真想咬开喝两口你的血,这脖子多脆弱,皮薄纤细看着就很好咬——”锁住腰背的手掌上移到后脖颈,配合着话语稍稍的手力。似乎为了证实他的话有多正确,合拢扣住在脖劲动脉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李燕真想吐糟,当她脖子是包子啊,还皮薄血多喝两口,要不要再给你拌个人肉凉皮儿? 本着有来不往非礼也的原则,在被他又咬又舔又啃一顿后,又听了这番说词,李燕当即一恼火,张大了嘴照着他的脖‘吭哧’就是一口,反正两人离得近,想躲都没时间。 “嗯——”勒小东闷哼了声,紧贴着她的身体僵了下。 该,再让你得瑟,咬不死你! 李燕也是急眼了,这一口下去嘴里就品着铁锈味儿了,松了口果然看见一圈儿的牙印,尖牙位置正往外冒血呢。 小样儿,姐也不是好惹的,再敢吃我豆腐就用牙招呼你!瞪圆的眼睛里尽是挑衅和警告意味,输人也不输阵,气势上不能倒,既便是暗里心慌气短的厉害,也尽制不让他瞧出端睨。 脖子上的传来的刺痛和粘稠感,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见红了。勒小东就这么直直瞅着她,两人对恃着足有十几秒,谁都不肯认输的先撤退。 被怒火点燃越发黑亮的凤瞳,紧绞着她清丽的脸庞,从隽秀的眉眼,到娇翘的鼻梁,一直向下落在红润和的唇和微微扬起的尖尖下颌,无一处不恰到好处。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是绝美,却处处合了他的眼缘,总觉得瞧也瞧不够似的真想一口把她吞吃进肚,好像那样也就省心了。 这种和似乎早已经存在心底多时,一旦涌现出来就再也无法抑制住。下一秒,对恃的局面被打破,他全然不顾她的反对,如鹞鹰捕雀,擒住那抹樱红,一口吞掉了了她将欲吐出的惊呼,用尽气力的吸吮噬吻。 这样的吻疯狂尽乎歇斯底里,不光是嘴唇,连带和全都被他和和个遍,口中的和也不肯放过,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连皮带骨的全都卷入口中般。轻箍着的臂腕强劲有力,不容许她有丝毫的抗拒,面对他的不断和和,连招架之力都已所剩无几,只能任他和,只能免强从鼻音发出的‘唔和’声,只是这样的挣扎太过苍白无力,丝毫也构不成威胁。 勒小东,你住手。哦,不对,你住嘴——心底里不住的在叫嚣,无奈发出来的只是‘唔唔’的鼻音。 这个和用时过长,长到再不停止她就要和而亡了。被放开的李燕没在第一时间对侵犯的人拳打脚踢,并不是她不想,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全副精力都用来呼吸新鲜的空气。 捂着胸口,感觉那剧烈起伏的速度。有了空气的摄入大脑也跟着清明起来,周围的一些小声议论开始往耳朵里灌。 “怎么跑这里和来了?”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才多大就搂搂抱抱,真不知道害臊。” “哎哎,快看看,快看看,这对小情侣长得都挺好。” “哟,亲完了,没戏看喽。” …… 先前光顾着紧张挣扎了,周围什么时候竟然聚这么多人?李燕朝四下里扫了一眼,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好奇、鄙视、厌恶、羡慕等等各种眼光都有,全把刚才的一幕当成猴戏看了。 想想也是,两人身后就是商厦,这人来人往客流量多大呀,跑这里来亲嘴儿那不就是成心挨哧嗒的丢人现眼吗? 九十年代人的思想远没有后来的开放,尤其是这样的小县城,有哪个能豁出脸皮去当街拥吻的?况且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被人往脸上喷口水大骂影响世风就算不错了。这回脸算是丢大发了,但愿人群里没有人认识她。 李燕也顾不上斥骂勒小东,连瞪他一眼也没心思,低着脑袋硬着头皮从人少的地方穿行而过,疾步朝前走。 莫约走出了几百米远,确定那些人再也看不见她了,李燕这才停住了脚步,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走啊,怎么不继续走了?”身后猛然响起了声音差点儿没把李燕心脏吓得飞出来。还来不及喘匀的呼吸更是雪上加箱,一个劲儿的急吸气。 “……你幽灵啊,走路都不出声吗?” “我要是幽灵第一个把你抓走。” 李燕直起腰瞪了他一眼:“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亲也亲够了,咬也咬完了,难道你还真想喝我两口血啊?” 勒小东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剖开你肚子看一看,里面那颗心到底是不是红的?” 李燕斜眼睨他道:“你不用怀疑,这世上没有妖精。我的心跟你一样血色纯正,变不出第二种颜色来。” “牙尖嘴利,不肯吃亏,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勒小东哼了声:“从小到大你隐藏的可真够深的,一直伪装喜欢我肯定很累,是不是?” “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是你非要这么认定,跟我有什么关系?” 勒小东机械似的点头:“对,是,是我笨蛋自做多情,都是我活该行了吧?我他妈的就是个笨蛋,要不然能被你蒙骗这么久?” 李燕冷哼一声:“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去。”不想跟他再过多纠缠,转身就走。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别碰我——”这回她有了准备,早一步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勒小东没理会,上前一步硬是扯住她不松手:“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说清楚是吗?”李燕点点头:“好,那咱们就把话说个清楚明白,省得你再认为自已吃了亏。” “好,你说我听。”他倒是想听听她怎么辩解? “……那就从开头说起。”李燕吸了口气,缓缓道:“刚开始我们俩个认识的并不愉快,很快我就知道你是个爱记仇的小屁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误会我喜欢你,非要我当你的跟班儿,我不想惹麻烦就顺了你的意,反正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大了不好。一来二去我们五人帮也处的不错,我也挺高兴,可没过多久你就开始跟人打赌追郝文静,当了全班儿同学的面前要回了那块手表,我生气可也没办法,那就顺了你的意跟你分手,可你倒好愣是把责任推我身上,老长时间不搭理我。没两年你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劲儿又要跟我和好,好就好吧,这过程里你各种别扭,误会我跟别人好了,没证据就乱发脾气,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你妈看不上我,怎么羞辱我也就说了,反正你也知道。后来我转了学,你跟陈红霞交往,给我穿小鞋儿害得我操心受累还损失了不少钱。当然,你过后赔给我了,可前提是要我当你的备胎,什么时候找着顺眼的女孩儿咱们什么时候分手。这我也认了,处就处吧,反正我们也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好那就好。或许是我习惯于顺着你的意思来,就算我妈反对我也还是冒着挨打的危险跟你偷偷往来。可你倒好,嘴上刚说完喜欢我,没两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市里复习去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我担心你去二中找你,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没被车撞了,摔得浑身没一处好地方,下巴肿了半个多月才好。就因为这次摔,伤口发炎周末都走不了,在学校住了一晚上,好悬被出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这么受着了,现在你反过头来说我心狠心黑,那你自己呢,又怎么说?”这一番话说的是声情并茂,阴阳顿挫充满感情,像是压抑过久一朝吐露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竟微微的颤抖。 “这些、这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勒小东越听越觉得惭愧,这里面有些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今天她不说,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会被蒙在谷里。 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混淆视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些话倒都是真的只不过被故意夸大了几分而已,又刻意不提他的好处只捡坏的说就是想让他羞愧。 要说李燕也算有心机了,勒小东听完这番控诉立时反省,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过份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哪里漏掉了什么,却又一时摸不着边际,只是跟她赔理道歉。 “燕子,我承认我有时候却时挺霸道,不太顾及你的想法。回市里复习的事我也的确有苦衷,之前也跟你解释过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因此受到伤害,对不起,真的!”要说是欺骗,他又何尝没有欺骗她,就是现在他仍然有所隐瞒,当时想要试探她心意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特别在听到她又是受伤又是受惊后,他都快觉得自己是不赦的罪人了。 李燕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也分手了,不提也罢。” 本来勒小东还沉浸在自责之中,这‘分手’两个字却重重的敲了下来,醍醐灌顶的把他给弄醒了。“哎不对,我们俩提分手的时候已经报完志愿了,那时候我还说以后做朋友,上高中考大学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你已经报考的学校不是县一高,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也就不用费劲把学籍转过来了,直接在市高念就行了。”猛然醒悟,消下去的怒火又起,愤然的低呼出声:“你从一开始就误导我,让我以为你非高中不上,为的就是最后来这一手,对不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章 既然已经被他拆穿,李燕也不想否认,回道:“不错,我是没打算跟你继续牵扯,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说我们的关系只维持到毕业,就算我真的报考了高中,也还是一样,我们不会再瓜葛。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需要一再的提醒我这个事实。”勒小东恼羞成怒的道:“说到底,你还是欺骗了我,任你再能言善辩,这仍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又何尝没有?咱们彼此彼此吧,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偶尔路上撞见点头招呼声也不枉交往一场。”客套的话她可以说的更动听更完美,若在平时或许不错,可在他识破真像的此刻却是再多余不过。 “你认为我们还可能做朋友吗?” 李燕无谓的笑笑:“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有什么好免强,不做朋友那就当陌生人吧。”她还真是高估了他的度量,竟连普通朋友都不愿意做,也是,他本来就不是个多宽容的人。 回答她的是声不屑的轻笑,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下颌上,食指有意无意的来回划着自己的嘴唇,邪魅的朝她睨来:“你确定我们还能当陌生人?在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亲密的关系后?” 李燕:“……”这话说的真够暖昧,不知道的人肯定会往某个方面想。不就亲了两回嘴吗,说的好像两人滚了多少次床单一样。“当不当陌生人都是你说了算,爱怎么地怎么地吧。”实在不想跟他再磨叽下去,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办呢。 “我说了,不把话说清楚了你走不了。” 手臂被牢牢攥住,将才走出两步就被扯了回来。李燕翻了记白眼儿,无奈的道:“我说大哥,你还有完没完?咱们把话都说这么明白透彻了,再纠缠下去还有意思吗?说到底你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便宜倒是占了不少,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也就差滚床单了,难道他还真想跟她这样那样啊,未免也太贪心不足了吧? “你以为已经结束了,可我还觉得远远不够。”凤眼微眯,白皙的手掌攀上她巴掌大的小脸儿,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头眉眼向下轻轻划过,痴迷眷恋的神情毫不掩饰。 李燕绷紧着身体,脸上滑过的手指像条阴冷的蛇,让她浑身汗毛直竖,紧张的一眨不眨着盯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把你欠我的补偿给我,欺骗就要付出代价,不是你说结束就结束了。”拇指停在她的嘴唇边缘,用指腹回来的摩挲着。压低凑近了身体,连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李燕毫不客气的打掉他勾引暧昧的手,冷嗤了声:“你当是自己是基督山伯爵啊,小说电视剧看多了吧?勒小东,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爱怎么决定是你自已的事,跟我没关系。你总不能这么拽着我一辈子不让走吧?” 径自看着她,微眯起的凤瞳眸光微闪,脸上表情一换再换,沉默良久终是松开了禁锢。 李燕暗自松了口气,正了正身上的衣服,看他一眼不再言语,转身欲走。 “你的衣服不要了吗?” 李燕:“……谢谢!”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毫不留恋的走了。 勒小东站在街头直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薄唇扯起轻微的弧度,低喃道:“燕子,想就这么甩掉我吗,想都别想。” 快步走出商业街的李燕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左右燎望车辆时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处,微微的刺痛倒是提醒了她,这个样子显然不太适合回家。还有嘴上火热的肿胀感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肿了,明眼人一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家里人问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想面对一连串的质问,李燕最终还是决定先处理下这些伤再回去,省得被追问起来还得费劲巴拉的解释。 当即就近找了家快餐店,去洗手间用冷水把红肿的嘴唇降降温,直到没有那么明显了才打住。脖子上的一块块青紫痕迹有的消掉了,有的还留在上面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实在没招儿了,只得买条丝巾系脖子上这才好些。 好在那丝巾质地不错,比较凉快,不然的话可有的受了。可就算这样,大夏天的这副打扮总是有些二。那也没办法,二就二点吧,总比丢人挨揍的强。 接下来又用了两个多小时把该要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打了辆车回了家。 下午两三点钟,崔玉凤一般都会去店里,李燕掐着时间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她的运气不错,没碰见她妈,家里只有老太太吴芝兰和两个小的在,这会儿都还在午睡没醒。 李燕蹑手蹑脚的把东西拿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这才拍拍胸口舒了口气。看起来这坏事儿是真的不能做,心虚的抗不了啊。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就赶紧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她有套两件式的淡绿花纹的薄纱裙,荷叶边儿的设计,领口处是条同色系丝巾。 这套衣服她穿起来还是相当漂亮飘逸的,可问题是在家里就有些拘束不合适了。按照平常,窝在这里她都是肥腿裤老头衫儿,舒服随便,穿身正装在身上纯粹是自找罪受,不能随便躺卧,板得不得了。可为了不被发现脖子上那些个痕迹,也只得把它套身上了。 到了傍晚,崔玉凤从店里回来,看见李燕的装扮夸了两句倒也没想别的。其他人更是不必说了,也都没有发现异常。就这么着第一天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 正常来说,大夏天的人都爱出汗,那衣服差不多一天下来就得换掉。李燕这个也挺爱干净,除非条件不充许,大部分时间衣服换得都挺勤。加上崔玉凤开着服装店,也有那个条件,衣服也不少,差不多一天就换一套。 可是这两天的情况有些异常,李燕算是跟这套裙子干上了,每天盯着穿不说,还总等到晚上上床之前再把衣服洗了,第二天早早起来再把它套身上,好在这衣服薄,一晚上吹吹就能干,要不然的话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就着湿劲儿穿。 崔玉凤有些看不去了,就说她:“你这衣服是租来的啊,怎么穿身上就脱不下来了?” “这不是老妈你给设计的吗,我特别的喜欢穿。”说的李燕直心虚,单挑着好话溜虚拍马。 “得了吧,我给你做的衣服又不只这一件儿。” “可我最喜欢啊,妈,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穿什么衣服你还得管管啊?” “行行,我不管,你要爱穿就穿着吧。”崔玉凤想想也是,这么大小了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管着。 这还没有充分显示出李燕对这套衣服的钟爱,转眼就到了开学报道这天。 早晨起来照完镜子后,脖子上的痕迹已经不太明显了,可若是仔细些还是能看出些痕迹,为了保险起见李燕决定再穿两天。 当她穿着这身衣服走出来时,就连李奇都有意见了:“大姐,你怎么还穿这套裙子,我都看腻歪了。” “燕子,今天去学校报道你怎么不换件衣服穿?”老太太吴芝兰虽然觉得大孙女穿这身挺好看,可是人总会有视觉彼劳,再好看的衣裳天天穿那也显不出特别来。这就好比红烧肉好吃,要是天天吃顿顿吃,光看着都能吐喽。 崔玉凤收拾着饭桌,瞥了她一眼,调侃道:“这丫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光盯着这身衣服穿了,我说她就是租来的不穿怕吃亏。” 李大中倒是老好人儿,帮着李燕说话:“她乐意穿那就穿呗,管那么些干什么?行燕子,你要是喜欢爸花钱再给你做几套轮换着穿,剩得晚上还得洗着等干。” 李燕:“……”你可真是我亲爸,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李佳在那边人小鬼大的道:“这肯定是有人说我大姐穿这裙子好看了,而且还是个挺重要的人。对吧,大姐?” “去一边儿去,就你知道了。”小丫头打小脑袋里就不空,情商特别高,难怪长大后一堆男孩子追她后屁股跑。 “还不承认,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儿。”李佳笃定的道。 崔玉凤心里一动,扭头问她:“燕子,是不是季云过来了说你穿这身好看哪?要不等去报完道了顺便去他们部队转转?” “打住,打住!哪有这回事儿,别瞎猜了。”李燕这个郁闷啊,不就多穿几天衣裳吗,怎么就又跟季云扯上关系了?冲着李佳凶巴巴的瞪过去一眼,小丫头吐吐舌头老实不放声了。 “不说了,都赶快过来吃饭,吃完饭你们好送燕子去学校。”吴芝兰催促着,老人家的思想是出门办事要赶早不赶晚。 吃完了早饭,跟着把昨天打好包的行理搬下楼装进车里,李大中和崔玉凤一起去送李燕上学。 这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出远门,老太太不放心的再三叮嘱,把该注意的方方面面全都唠叨了一遍,这才放行。 县城距离D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第一天报道也不用太赶时间,路上李大中车开的不快,后座的母女俩唠着嗑儿说着话,偶尔望向车窗外看看延途的风景,没觉得怎么样就到了地方。 学校在D市南面,离市中心约有十公里,算是市边儿缘位置,再往南就是开发区了。 建校位置座落在一处半山坡上,坡下就是宽阔的马路,旁边紧临着6路终点站车场,大门外的门牌并不算太醒目,好在通知书上的信息标备的详细,倒也很容易找。 李大中开着车子上了柏油铺就着的路坡,把车子直接拐进了操场。三个人下了车,直奔前方的教学楼。外表土黄色的楼体已经有些年头了,门廊却修饰一新锃净鲜亮。 学生科就在一楼右手边第一间的位置,刚进走廊里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三人刚想走过去打听下情况,迎面就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个头不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年纪很轻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很秀气有些像女孩子。那女的大概十八九岁,相貌很是普通,声音沙哑,手里拿着张纸跟他询问了两句,瞅了李燕他们一眼笑笑的走了。 男的看了眼三人,愣了下感觉是可没太确认的问:“你们是——?” “不好意思,打听一下,我们是送孩子来报道的,得找谁办下手续?”崔玉凤面上带笑的上前搭话。 “哦,我看着你们挺像。”男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笑道:“你们把通知书给我看下——” 李大中从怀里掏出包烟,递了过去:“老师贵姓,怎么称呼?”对方的年纪虽轻,可打扮的却挺成熟,看着应该不是学生。 “免贵姓孙,哦,我不抽。” “申老师是吧?你好,你好!” 李燕站在旁边一直没放声,听她爸这么称呼有些想笑。眼前这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班主任,全名叫孙励,是这届刚毕业留校的三名新老师之一,负责带她报告的这个专业的三十六名学生。 孙励是戆河人,离海边比较近带点海蛎子味儿,虽然在外这些年都学说普通话,可是乡音难改总会不知不觉带出来几分。那个地方的人挺明显就是平翘舌不分,一声调和三声调经常混淆,有的拼音读不清楚,就比如孙(sun)和申(shen),前者经常读成后者的平舌音。 刚才他就不小心犯了这个错误,可能也意识到了,所以李大中叫他申老师的时候他也没去纠正,就任他那么叫了。 李大中不清楚可李燕知道啊,上辈子报道的时候也是碰见了孙励,当时也弄了这么一出。这误会还是到开学以后听别人喊他才恍然大悟过来。 两世的情景重叠在一起,这让李燕觉得特别亲切,脸上不自觉的带上轻柔的微笑。 孙励接过崔玉凤递过来的通知书,一看是他班上的学生,抬头特意的多看了李燕两眼,这个学生长相出众,气质也不错,名字好像也有点儿印象,应该是考在前几名,学习好长得漂亮,这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哦,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宿舍,把带来的行李送过去。” “那可谢谢申老师了。” “不用客气。”孙励一直没表明自己就是李燕班主任的事实,李燕当然也不会脑残的去直接点破。 这时候的建校还没有盖新的宿舍楼,全校四个年组的五六百号学生里,除了少数走读生外,其他人全都住在了教学楼后身的二层小楼里。 李大中、崔玉凤分别拿着行李,李燕则背着书包,手上拎着脸盆里面装着一些洗漱用具,跟在孙励身后上了楼梯,一直走到二层楼右拐最里面的那间宿舍。 由于是第一天报道,来的人并不多,宿舍里只在窗边坐了两个女孩儿。李燕扫了一眼,立时认出来她们是谁。老九洪雪丽和老十四夏新。 这间宿舍排号17,因为学校的宿舍紧张,三十多坪的屋子里硬是摆放了七个上下铺,这里即将住进十四个女生。她们是老大杜娟、老二冯楠、老三梁波、老四辛小艳、老五纪红、老六周伟娜、老七李淑云、老八姜宏波、老九洪雪丽、老十刘放歌、老十一曲培艺、老十二林晶、十三李燕和老十四夏新。那一张张脸孔从脑海里闪过,现在想起来仍然十分的清晰。 只是此时,她们彼此还是相当的陌生,李燕在与两人对视的刹那,露出友善的微笑,两人微怔后也回以同样的笑容,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招呼方式了。 “现在来的人不多,铺位可以随便挑,你看看想要住哪,是上铺还是下铺?” 孙励倒是挺热心,可是对于从来没有住过集体宿舍的人来说,根本无从知晓上下铺倒底有什么区别。 崔玉凤虚心的请教道:“申老师你说上铺还是下铺好?” “上铺干净,下铺方便,看她自己了。”孙励往里面走了两步:“这里离门边儿远些,挺不错的你就在这个床的上下铺选一个吧?” “我住下铺。”这一次李燕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只有住过宿舍的人才知道,说是上铺干净,可爬上爬下也够麻烦的,当然还是下铺来得好,上辈子就是没有经验才会选择住上面。 一看她有了选择,孙励又交代了两句,哪里是水房、又哪里是食堂、几点到几点是饭点儿,又从哪里去买饭票,这些通通都说了一遍后,这才离开。 崔玉凤和李大中把行李打开,帮着把床铺都弄好了,坐下来歇了一会儿跟李燕说了会儿话,交代她要跟同学好好相处,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赶紧上医院,杂七杂八的又说了一些,眼瞅着到了吃饭时间,屋里另外两个女孩儿拿着饭盒去打饭,主动的过来跟李燕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哦,不用了,谢谢。”李燕婉言谢绝,看着两人结伴儿出去了。这才起身站起来,跟崔玉凤和李大中道:“走吧,爸,妈,咱们出去吃。” “你不用跟她们一起去看看食堂在哪儿吗?” “不用,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了。”别说食堂了,这校里校外她都熟的不得了,闭了眼睛都能摸着地方。 “那行,反正你以后都得慢慢熟悉,也不差这一会儿。走,出去妈给你买些好吃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午饭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吃的,一家三口叫了四菜一汤,额外要了两份水饺,吃剩下的全给李燕打了包。出了门崔玉凤又到外面的小摊儿上买了一包的水果,让她带回去分给宿舍里的人吃,让她搞好关系。又叮嘱了一番,把她送回了学校,两人这才开车走了。 李燕回到了宿舍,这么会工夫又来了几个,报道时间截止到下午四点钟,碌续还会有人进来。宿舍里肯定会闹哄哄的不安声,歇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告别的了二十多年的校园重新又回来了,难免会一番感慨。李燕绕着校区转了转,回忆了下一些过往,此时的建校只能用陈旧老迈来形容,除了一幢办公楼还算像样点儿外,其他设施都有些看不上眼。记得当初有人曾经形容这时候的学校生活是奶牛产奶——靠挤,吃饭要排队、住宿要排队、打水要排队、上厕所要排队,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不拥挤的。这种情形直到一年后新楼盖成才算缓解。 路过食堂的时候,李燕想起饭票还没有换,下了坎绕道去了办公楼二楼,到了指定点儿换了两百块钱的饭票儿。往回走时没从原路返回,而是顺着操场的围栏往外走,想到校园周边转转。 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李燕——”回头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操场上站着一个高瘦的女生,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已看错了,“……罗茜,你怎么在这儿?” 罗茜欢快的跑了过来:“我还寻思等会儿都弄好了再去打听你在哪个班儿呢,还真巧在这儿碰上了。” “怎么回事儿,你也上这个学校了?”李燕没忽略她手里拎着的提包,“你不是报考的卫校吗?” “我倒是想去了,人家卫校分数高我没考上,刚好够上这里的。” 李燕有些疑惑道:“哦,是吗,我怎么记得建校和卫校的分数差不多呢?” “你不知道,今年建校扩招了,我才挤进来?” “这样啊,我说怎么回事儿呢?”扩招的事李燕倒是知道,不然的话宿舍也不会那么紧张,后来报道的那批女生按排不了,学校没办法还特意从办公楼里弄出个大房间让她们住呢。 “行了,别说这个了,你是哪个专业在几班儿啊?” “哦,我是电气四班,你呢?” “工民建二班。” “工民建专业好啊,学的东西全面。” “好不好的反正是我也来了,念了再看吧。”罗茜往前头瞅了一眼:“不跟你说了,我爸拿行礼都进去了,我等赶紧走了。” “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不用了,我东西不多,我爸帮我就行了。等我弄好了晚些去找你,你在哪个宿舍?”罗茜边走边回头问。 “17舍,后面二楼最里面。” “好,我知道了。” 李燕看着她快跑渐远的背影,暗自思忖,和上辈子比起来,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却出现了,以后想必还会有很多事脱离原有轨迹,是她无法预料的。可不管怎么样,这一世她要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后悔,该尝试的一样都不会少。 建校,我李燕又回来了,敞开怀抱欢迎我吧!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十四名成员已经全部到齐。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们聚到一起,永远都不会缺少聊天的话题。你叫什么,我叫什么,你哪里人,我哪里人?既便只是初次见面,几句招呼询问就轻松的解决了不熟识的尴尬,相继熟络了起来。 头天报道,大部人都从家里带来了食物,只有少数人选择去食堂打饭。学校的食堂特别的小,往往到了饭点儿队伍都能排出门外去。里面根本容纳不了几张桌子,打了饭也只能回到宿舍来吃。这时候宿舍里显得很是热闹,有吃有聊,气氛十分的活跃。 建校历来都是阳盛阴衰,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一个班里三四十号学生,只有两名女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人们固有思想陈旧,认为建筑这行业大多是男姓们从事的工作,女性大多敬而远之。这种情形只在近两年才有所改善,一些女生也开始认识到这个行业的前途光明,开始往这方面专业考虑。 新招上来的一年级学生,一、二班工民建是传统专业,男女生的比例约在二比一。三、四班的装璜、电气是新增专业,前者打破以往的传统,女生以绝对压倒性忧势后超出男生两倍。后者则跟前两个班一样,三十六名学生里有十三名女生,占了三分之一。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学校宿舍紧张,想要以班级为单位分配宿舍显然是不可能的事。17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十四个名额里就住了三个班的女生。二班、四班各有三人,剩下的则全是三班学生。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全宿舍的人按年龄大小进行排列,这样一来可以方便记忆称呼,二来也可以增加彼引的感情,拉近些距离。所有人都表示赞同,纷纷报出自已的年龄生日。 一番比对后各自都有了属于自已的头衔,李燕因为年龄生日小,被排到了十三,在她后面的只有老十四夏新。对于重活了一辈子的人, 这些名字那是张口就来,根本不需要去硬记。看着她们每个人嘴里像祥林嫂似的唠唠叨叨背着人名时,就觉得特别好玩儿。 夜幕降临,在一番笑过唠过后,初次离家的愁绪开始慢慢攀上每个人的心头。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吭哧吭哧’掉了猫崽儿(眼泪),紧跟着就是一片啜泣声。 宿舍里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哀伤。先前的热络劲儿全都不见了,一个个躺在床上都在想着家里人。 就在这时候,猛的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巨响,跟着‘哗啦啦’玻璃碎成渣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嗷嗷’的狼嚎起来,接二连三的瓶子摔在了走廊里。 学校里只有这一幢宿舍楼,所以男女生宿舍都是混杂着在一起,紧临17舍的16舍可以算是全校里最最出名的宿舍。出名的原因并不是它有多优秀,恰恰相反,三十几个宿舍里它是最作的一个。 其实有很多人之所以会选择所学的学校和专业,完全跟自已的父母有关。比例爸妈是医生的通常都会考取医学院,老爹老娘是老师的大多会考师范学院,继承衣钵这种行为在中国似乎尤其盛行。 建校的学生里有很大一部分老子是开发商、建筑商、包工头啊之类,要是老子不干这行,家里亲戚也干这行。近水楼台、举贤不避亲、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相关的词汇充分能说明这种现象背后的真正意图。 16舍住之所以能成为最出名最作的一个宿舍,原因很简单,因为里面住的八个人家里全都干建筑的,说白了就是人家老子有钱,想作也有那个资本,换了别人光是学生科开出的罚款就交不起。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目前为止17舍的女生们还不知道紧临的这个宿舍在学校的出名程度。 本来想家心里就挺难受,再听见外面有人扯着脖子狼嚎,又是玻璃、瓶子的接连摔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冲出去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嚎什么,你们不睡还不让人家睡啊?”娇嫩的声音带着特殊的鼻音,在夜晚听起来特别的清晰。 说话的是老五纪红,跟李燕同样来自K县,是个长相秀气身材比例超级好的女孩子。 似乎被她这一嗓子给震住了,短暂的消音后紧随而起的是阵起哄笑闹声,而纪红训斥完就抹身回来了。 “老五,你太牛了!” “纪红,你真厉害!” 俨然她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英雄一枚,被大家崇拜加赞扬。 经过这一闹,原本的哀伤情绪全都被冲得无影无踪,连些微睡意也都不见了,大家又开始有了新的话题纷纷加入议论的行列中。 不知道是不是纪红这嗓子声了效果,外面的动静果然都停止了。可是好景不长,莫约过了十几分钟,就听见紧临16舍的墙壁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咚咚’的响声。 “呀,他们不嚎了改敲墙了,这怎么办?” “敲回去呗。”纪红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用力的踹了两脚。那边马上就有了回应,紧跟着又是阵‘乎通’响。 “哎呀,还没完没了了?”接贴着纪红那张床的是老六周伟娜,来自D市接壤的县级市的G市,好人长得瘦,眼睛大的像洋娃娃。从床底下拽出块儿铺床剩下来的床板,走到墙边好一顿回击。 可能是这顿砸把那边儿给震住了,再没听见响动。 “不出声还以为病猫呢,别当咱们是好欺负的!”周伟娜笑嘻嘻的回头拿起毛巾擦手。 大家又是一顿七嘴八舌,一方面对两人的行径进行了表扬,别一方面又对‘敌方’的这种欺压的作为表示下愤慨。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就没有了诸多顾及。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大部分人也都累了。就在闭了灯没多久,众人迷迷糊糊的要睡没睡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顶棚的位置突然响了起来:“嗨,你们刚才出来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听的十分真切,就跟在屋子里喊的没两样,当时就有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啊——吓死我了——” 靠在那面墙壁睡在上铺的老十二林晶惊恐的‘啊’了声,跟着就没音儿了。这一天的相处,其他人对她都有了初步的印象,这是个特别特别腼腆的女生,说句话都会脸红,声音堪比蚊呓,胆子比兔子还小的人,冷不丁的这声别人都吓的够呛,更别说她离的最近了。 睡在门口的大个子老七李淑云赶紧爬起来按开了灯,再看林晶已经吓的缩成了一团儿,捂着被子直哆嗦。 于是众人怒了,靠在墙壁的另外三人一齐伸出脚去踹墙壁,其他人有拿床板子的有拿拖布的还有拿脸盆儿的,唏哩糊隆一顿敲,足有一分多钟。 纪红更是爬到了上铺,先是安慰了林晶两句,跟站起来顺着刚才声音来的位置四下查看,没两下就找到了接近顶棚的一处鸡蛋大小的窟窿眼儿,声音之所以这么清晰的传过来,完全是因为这处空洞的关系。冲着那里面斥了声“你们管我叫什么名字?” 那边是一阵起哄大笑声,跟着有人搭话道:“你就说出来呗,我们这里有人特别想知道。” “告诉你们,我叫纪红,有能耐找我。” 纪红这一自报名号,宿舍里其他人都挺吃惊,觉得她胆儿大的同时,又有些异样感,这么跟人家说出名字,难免让人产生这是有意勾搭之嫌。 那面听她一报完名字,只回了句:“行,我们知道了。”跟着就没再出音儿了。 折腾一顿总算是消停了,大家也都累了,没再有兴致去聊天,相继都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众人穿好了衣服叠好了被,该要出去洗漱了。水房在走廊的那头,只有五六个笼头根本不够用,现在又是夏天,男生们经常会光着上身去水房,女生们大多不好意思留在那里,通常会把水打回宿舍。 出去打水势必就得经过一排的宿舍,整层楼就只有17舍这么一个新生女生宿舍,老生们全都清楚这点。人们对新鲜事物大多会抱有好奇的心理,似乎每个学校都会有这样的传统,新生入校了,老生们明里暗里进行一番观察,都会围绕着哪个女生漂亮,哪个男生帅这样的话题上。这种新生风潮会持续一阵子,直到新生变成了老生为止。 经过了昨晚上一番互动,16舍的八位对17舍的这批女生们那是格外的关注。尤其是那个敢公开叫板的女生纪红,到底是哪一个也是时候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最先出去的人回来报了下外面的情况,明知道会被当猴儿一样围观品评论足,可还是没有有办法,这脸总不能不洗吧? 于是一个个硬着头皮,尽量目不斜视,忽视走廊两侧每个宿舍门口站着的或多或少的男生们,加快脚步把水运回来。 李燕清楚的记得上辈子也是这种情形,当时她真是紧张的不得了,明明心跳的快到嗓子眼儿了,表面上还要强自镇定,怕被别人笑话着。 这个年纪的女生在面对陌生男生,又是这种方式时,总会有些心慌羞怯。一时生性腼腆的恐怕那脸红的连路都不大会走了,比如小兔子林晶。小兔子是给她起的外号,完美的诠释了她的性格。 其他人还好些,顶多回来时坐到床上长舒口气,一些擅于隐藏情绪的根本从表面上看不出紧张来。羞红了一张脸跑回来,盆里水洒出一多半儿的也就只有林晶一个。 “你看看你,他们有那么可怕吗?”纪红把自已的脸盆拿出来,环视了一圈儿道:“你们谁还没打水,跟我一起去啊?” “我跟你一块儿走。”周伟娜自告奋勇的站出来。 两人结伴而出,外面走廊里一阵喧哗,有人打口哨有人起哄。 出去过的都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场面,一边闷声不响的洗漱着一边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全宿舍十四个人里头已经有大半儿都打完水了,只剩为数不多的三两个还在磨蹭,有的是犹豫要不要现在出去,有的则是被别的事绊住了。 李燕完全属于后者,她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没有行动,怎么说她都算是个熟女,比起其他人来成熟从容的多。她此刻比较纠结的问题是在要不要继续穿那套衣服上。 昨天晚上换了环境,作息时间也改变了,一时把洗衣服这件事给忘记了,可是脖子上还有一块浅痕没彻底消去,要是不挡一下难保别人不会起疑。 跟全班同学头次照面儿,她可不想成为议论的话题。可问题是已经穿了一天的衣服,仔细闻总会有些味道。到底是穿还是不穿? “十三妹,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光知道照镜子?”说话的是老八姜宏波,是李燕的上铺,也是宿舍里三个四班女生之一。 “哦,这就起来了。” “你抓点儿紧,等会儿咱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姜宏波是个典型的好人,学习好,性格好,人品好,人缘好。别看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可成绩却是班级第二,总分考了六百二十八,几乎每年都能拿到一等奖学金。 李燕的记忆中这位八姐就根本没有发过火,脾气好的那是不得了。谁有什么事儿求到她了,那肯定是一求一个准儿,只要她能办到的就没有说不行的时候。 上辈子两人关系就处的不错,重活一回李燕不想有所改变,怎么说这样的好人实在是不多见了,很是值得结交。 被她这一催促,李燕也不再纠结了,反正也没人贴着身上闻,埋汰点儿就埋汰点儿吧,不被非议才是王道。主意打定,迅速爬起来穿衣叠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燕是全宿舍最后一个洗漱的,刚走出来就被外面一走廊的碎玻璃瓶渣子惊了一跳。这得打碎多少块玻璃、摔多少啤酒瓶子才能弄得这么的狼藉? 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完全回过神儿来,就发现自已的去路被挡个严实。16舍门口站了好几个男生,一字排开背对着她搭肩揽背的像是故意挡着前面的两个女生不让过去。 从缝隙里李燕看清被拦住的正是老五纪红和老六周伟娜,猛然间想起,她们俩后来处的对象好像就是16舍的人。原来这时候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对面的周伟娜也看见了她,眼睛一亮,立时朝她招呼了声:“嗨,十三妹你出来啦?”这一声不无转移目标之嫌,拦在前面的几个男生纷纷回头,她借机拽着纪红的手趁机冲了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冲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随即窜回了宿舍。 李燕眨了眨眼睛,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于是,这样的一幕就被短暂的定格了。穿着一身淡绿花瓣晕染而成,荷叶花边儿袖摆两件式细纱裙,围着同色系及腰细长丝巾的女生,俏生生的站在了走廊里,早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淡淡的洒在她的身上,清丽的脸庞带着种淡漠空灵的气质,对面的男生全都呆住了,气氛由先前的哄闹一下子变得诡异的安静。 李燕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时机,拎着手上绽新的塑钢盆儿,快速的走了过去。直走到转角处马上就要进了水房,就听见后面有人突然吼了一嗓子:“我靠,这是哪个班的女生?” 紧跟着有人叫道:“哇,17舍出美女啊,哥们有福喽!” 走进水房里的李燕嘴角带笑,这话倒是不假,她们宿舍是货真价实的美人窝。老二冯楠的性感野性,老五纪红的秀丽,老六周伟娜的精致,老十二林晶的娇柔楚楚,这四人随便叫出一个那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也难怪这帮小子个个大呼有艳福。 此时的李燕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也成了美女中的一员,她之所以迟钝也并不是没有理由,上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枝桃花并不包括16舍这些人,从开始她的目标就锁定在了别处,用句通俗易懂点儿的话说那就是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盘儿菜。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让她在返回来的时候,走廊里的人数明显增多而没有丝毫所觉,两百度的近视也让她习惯于忽视身边路过陌生人的长相,是真正由头至尾的从容,就连手上端着的水盆儿都极其平稳,表面涟漪晃动的都很轻微。 直到了再有十几步就可以回宿舍了,却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去路又被堵住了。 “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李燕抬眼看了下问话人,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六的样子,不到两米远的距离还是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长脸小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牛逼哄哄的模样,跟谁说话都像是在恩赐一样。这人她好像有那么点儿印像,跟纪红处过一阵子后来把她甩掉了另结新欢,纪红还挺伤心的呢。 对这种人李燕向来都没有什么好感,冷淡的瞥去一眼,鸟都没鸟他,直接侧了身从空当闪过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戏谑:“呵,可真够冷的。” 跟着有人起哄:“哈,李吉,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李燕全当没听见,直接进了宿舍。 早饭时间开到七点钟,怕李燕太晚了不赶趟儿再吃不到饭,姜宏波先一步去了食堂,特意连她那份儿也一起打了回来。 带饭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关键是在这种彼此关系还不是太熟的情况下就显得特别难得了。李燕一边道谢,一边感叹,真不愧是好人,贴心的行为做起来理所当然。 人家都把饭给打回来了,这洗碗的工作自然就得她来干了,什么都得讲究礼尚往来不是? 水房里的人依旧不少,可是洗碗不同于洗漱在宿舍里就可以解决。总是要把残渣剩饭都弄干净了才行,好在用不了多少时间,十秒二十秒的事儿,稍稍等会儿也就行了。 早上的食堂供应的是稀粥、馒头、小菜儿,没有半点儿的油星,洗涮起来倒也简单,两个饭钢也没用上半分钟。李燕拧上了水笼头,准备把地方倒给后面的人,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站着的人给吓的一趔趄,两人之间还不到一尺远,几乎跟贴上了差不多。 李燕直觉的往后倒退,却忘记了此刻她还站在台子上,后背直接就抵到了水池边缘,腰骨被硌的生疼,‘啊’的痛呼出声。 身前站着的那位把手一伸就把她拽了回来,还不忘戏谑的道:“美女,站稳着点儿,当心摔水池子里去?” 排队的人都站在水泥台下,他站上来又离得这么近,很显然就是故意所为,目地不说也知道,无非就是想吓吓她让她出丑。 李燕粉脸染上薄怒,甩开他犹自放在她臂腕上的手,冷声道:“不劳你费心,请让开!” 李吉嘿嘿笑道:“哟,还生气了?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我知道你叫李燕,一年四班的对吧?你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李燕不想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出她的底细来的,只是越发对他感到厌恶,眉头皱拧的都快能夹死只苍蝇,见他迟迟不肯让路,愤然的拿胳膊肘使力朝他胸口一拐,趁他痛的‘哎哟’倒退时抢身而过。 “哦,李吉你又吃瘪喽——”身后响起一阵起哄声,紧跟着是李吉的声音:“吃瘪我乐意,怎么了?” 入学的头一天早晨就被人给戏弄了,李燕的心情糟糕透顶,连带脸色也不是太好。直到八点钟进了教室,才算缓和了些。 17舍的三个四班女生,除了李燕、姜宏波、还有一个是老三梁波,跟周伟娜一样也是G市人,她长的娇小玲珑比较像南方人,地方口音也特别的重,比较爱笑,学习成绩也不错,入校分数五百九十六分。 三个人住一宿舍,自然走的近些,一进教室就挑了紧连的位置坐在了一起。跟着碌碌续续又进来一些人,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人数都到齐了。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在说话聊天儿,三十多号人里头最活跃声音最大的就是坐在窗边最后一排的两个男生。他们个头差不多,都在一米七八九左右,长得也都挺不错,一个肤色较暗轮廓深些,声音偏低沉,笑起来嘴显得特别的大。另一个国字脸小眼睛,留着长流海儿,最显著特点就是平均不到五秒钟往后甩下头发。两人都是格子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的打扮,看起来洋气时髦。 从两人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他们之前就认识,是市里某所中学的同班生,挣了八景的市里人儿。之所以能这么旁若无人的一番侃大山,无非是觉得市里孩子优越农村孩子的身份而已。 此时别的同学还不知道两人的身份,李燕却很清楚,他们一个叫陈朋一个叫于刚,将来也是班上最为活跃的分子之一。至于学习却是不值得一提,每次考试至少会挂两科以上,班级倒数五名之内总有他们其中一个。 孙励将近九点钟才进教室,留校生的身份和年龄的接近,让他显得格外的亲近。一番略显局促的自我介绍,秀气的长相配上适度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接下来就是全班同学进行自我介绍,有人大方的会多说上两句,有人腼腆的就只报上姓名来自哪里就算完结,一番下来大家也算有了个初步认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说说笑笑,一片轻松氛围里度过。中午休息铃声一响,就听见一阵‘呼轰轰’的脚步声响起,感觉整个楼都跟着颤抖了。 “这是怎么了?”这时候的新生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种什么情况,孙励笑着解释了句:“都抢着去打饭了,你们也动作快点儿。”刚结束了四年的学生生活,这种情况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过学生吃过食堂的人都知道,这大锅菜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比起在中学时吃水煮菜的情形还是好了不少,至少种类变得多样化,鱼、肉、菜、蛋,都能见着,只要舍得花钱,还是能吃到好的。前提是你要排在队伍之前,这种选择的空间才会大。一旦排在了后面,那么通常就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 因为不了解情况,第一天的食堂里,排在后头的都是一年级新生。几乎每个人的饭盒里都打到了同一种菜——炒豆芽,绝对的清炒那种,任你翻遍所有根儿豆芽也找不到哪怕丁点儿的肉末儿。 好在大多数学生都来自普通家庭,菜虽然清淡了些,倒也在接受范围之内。只有少数家里条件优渥的学生会觉得看不上眼,放弃吃这一餐,直接杀奔校门口的饭馆小吃部。 像是16舍这种富二代之流,中午饭点儿那根本就见不着人影儿,走廊窗台上时常会放着打回来的饭菜,筷子往饭盒里一戳,能扒拉两口就算不错了。如果不是学校有除市内走读学生不得外住的硬性规定,恐怕他们早就搬出这条件简陋的宿舍了。 隔壁这一安静,倒是给17舍的女生们创造了放松舒适的空间,吃完了午饭,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可好景不长,没过一会儿工夫,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跟着熟悉的狼嚎嘻笑声就又响了起来。 “这帮家伙回来了就开嚎,真是够烦人的。” 这个时间不是晚上,没有理由出声制止,只能干受着这样的噪音。睡在门口的老大杜娟又瘦又小,性子最是柔和,完全属于那种贤妻良母型,即使生气也做不来大吵大闹,默默的把敞开的宿舍门关上,隔离些声响,耳边总算稍稍清净些。 这种消极的对抗行为架不住有人主动找上门儿来,‘咣咣咣’一顿砸门,简陋的木板门煽乎煽乎直颤应,让人都担心能不能被这几下给凿漏了。 “李燕,你出来一下——” 这一声喊让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正依在床上看小说的李燕身上,后者慢了一拍儿的抬起头,一时没太分清刚才听见的声音是不是熟悉,翻身下地带着几许疑惑的走了出去。 推开门朝右侧一看,李吉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单手操兜儿的站在了那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他李燕实在生不出丝毫的好感来,语气不自觉带着冷淡疏离。 李吉浑然未觉的把右手拎着的袋子递了过来:“喏,这是我给你买的,中午食堂的饭太难吃了,我们宿舍几个人一起去饭店吃的顺便给你带了份儿回来。” “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我跟你不熟,吃不着你买的东西,请拿回去吧。”李燕冷面以对,严词拒绝这份好意。 一而再的在她这里碰钉子,李吉的脸色不太好看,追求女生一向无往不利,这还是头回受挫。越是这样越挑起了他的兴趣,小眼睛一眯,嘿嘿笑道:“李燕,我实话告诉你,我跟他们打了赌,一个星期之内把你追到手,我就不信你不点这个头。” “……赌注是什么?” “嗯,你说什么?”李吉以为自己听错了,还以为她会大骂他一顿呢。 “我问你赌注是什么?”李燕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原来他还真的没听错,她真是这么说的。李吉暗自惊奇了下,倒是直言不讳的道:“赌注是亲自动手镶一个月的玻璃。” 还有人打赌镶玻璃,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要是按照昨天晚上那一阵子的情形,他们宿舍玻璃损坏的频率绝对称得上壮观,一个月的量,这确实是项不小的工程。 “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去买玻璃了。”早一天开始,也早一天结束。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不短。 “啊?” 李燕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走,留他在原地慢慢寻思去吧。这家伙狂的都没边儿了,跟别人打赌的事都不顾忌说出来,是觉得她能手到擒来是吧?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教训一次就好了。 经过这次事件李吉算是真的意识到了,这个跟他同姓的一年级新生并不是那么好追求的。之前还不太在意,这回才算真正重视起来。随后的三天那是卯足的劲儿使出各种手段来,最先是采取玫瑰花攻势,早中晚各送一大束鲜花,宿舍外的垃圾箱一改平常的惯有的气味,变得香臭香臭的。到了第二天除了花还加送情书,厚厚的一摞不知道是抄了多少首经典诗词的结果,最终成了宿舍唯二碎纸篓里中的成员。等第三天早上又想了新花样儿,不到五点钟就站在宿舍门口进行抒情朗诵,搅得邻近宿舍都不得安宁,其结果是收到数十只拖鞋。这三天的公开追求攻势引来数人注目,大家都等着看接下来戏怎么上演。可到了第四天——就没有了第四天,玫瑰花没了,情书没了,诗朗诵也没了,甚至连人影都不见了。 据知情人报料,第三天晚自习前,李吉在外面小饭馆里吃饭,跟校外人发生了口角,被揍成了猪头样,被迫回家养伤去了。 李吉在建校那也算是号人物,平常叼的不得了,谁都知道他家里有钱门子硬,揍他那无疑于太岁头上动土,对于打人者纷纷报以同情之心。 当然,这些消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17舍的女生们当然不清楚了,疑问的同时也在庆幸终于不用再受其涂毒了。这其中又以李燕为最,掉了这么个狗皮膏药可算是透口气儿了。这三天被所有人用各式眼神看得她都快要烦死了,总算是解脱了。 经过这次事件,李燕在全校也算出了名,背后大家议论时都会给她冠上个‘李吉没追上的那个女生’头衔。她对此默不作声,全当不知道,对于这种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用不了几天就会自动平息。新生入校,有的是话题可以议论,这种追求事件只是沧海一粟,渺小的不得了,转眼就会被丢诸脑后,被新的话题所取代。 事实证明了李燕的睿智,引起新一波话题的是位校草级人物——新生狄洛蒲,他的横空出世主要是因为全校女生的疯狂举动,新生老生一鼓脑的递送情书,每每下课一班门口都会聚集些女生,目地无他,只是来围观这位传说中的美男帅哥。 17舍的议论话题也随着风向标转到了他的身上,这其中当以老十刘放歌为最,这位小眼睛厚嘴唇长得丰满高挑的女生,人如其名是个豪爽大胆的作派,就她所言,打从开学见到狄同学的第一眼就已经无法克制的喜欢上了他,特别是最近两天,都快为他得相思病了。 听她用夸张的语气说出这番感慨,宿舍里的人都笑成了一堆,有人干脆煽风点火的说:“你那么喜欢他怎么不去追?” “是哈,我不说他也不知道啊。” 众人都以为她只是玩笑话,谁也没当真,没曾想第二天她就托人把情书递过去了。当天晚自习结束后,大家碌续都回到了宿舍,快要到熄灯的时间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正在这时候她从外面回来了,垂头耷拉脑袋一屁股就坐到了李燕床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咋滴了,妞妞?”刘放歌大名豪迈大气,小名特别的可爱,当初她一说出来大家就跟着叫上了,现在反倒是大名不怎么叫了。 “呜——十三妹,我失恋了!”刘放歌一头倒在李燕肩膀上,搂着她干嚎。 想到昨天她放出的豪言,宿舍里的人全都一副惊愕的表情,周姜宏波有坐在旁边,睁大眼睛道:“妞妞,你真的去送情书啦?” “嗯,送了。”刘放歌坐直了身体,苦着张脸道:“刚才他把我叫住了,你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拒绝我的。” “他怎么说的?” 狄洛蒲被那么多女生追都没同意,妞妞长的实在够一般,全身上下也就一身皮肤白皙不错之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她被拒绝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他说,我不喜欢眼睛太小嘴太厚又长得胖的女生,你平常都不拿镜子照照自已吗?”刘放歌说到这里一改泫然欲泣的模样,非常愤慨的问众人:“你们说,我有他说的这么不堪吗?再说我也不胖啊,顶多就是丰满了些,他、他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亏我那么喜欢他,真是瞎了眼了。” 也不怪这狄洛蒲拿她的眼睛和嘴说事儿,刘放歌整张脸的五官就这两样最为突出,眼睛特别的小还是那种三角形,有句形容词特别合适叫堪比绿豆,这倒是夸张的说法,而事实上比那个也好不了多少。再有就是那张嘴,倒是不大就是厚,比起正常人的嘴至少要厚个两三倍。一张脸整体看起来倒不是丑,就是觉得特别的滑稽,让人看了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听完她的学述,众人都有些想笑,可是为了不雪上加霜都强自忍住了,开始对狄某人轮番进行批评。 “这人嘴也太损了吧,不同意也用不着出口伤人啊?” “就冲他说这些话人品就不怎么样。” “什么玩意儿啊,还把自己比成天鹅,真是够臭不要脸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番臭败,总算让自尊心受伤的人好受了些,刘放歌把手朝床上一拍,大声道:“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喜欢他了。” “哎,你能怎么想就对了。” “我支持你,妞妞!” “行啊,看清楚一个人受这顿气也值了。” “……快要熄灯了,妞妞你还没洗脸吧,抓紧时间赶紧去。” “哦,那我赶快点儿。” 刘放歌的这次倒追行为告吹的同时也拉开了17舍女生处对象的序幕。 新生入校,那些长相漂亮的女生们早早的就成为了老生们掂记的对象,开学将才一个多星期,追求的戏码轮翻上阵。17舍这样的美人窝更是成了‘众矢之地’碌续被追走了好几个。 起初大家还遮遮掩掩,到了后来干脆就公开了。虽说学校有男女生不准互窜的名文规定,可那等同于虚设,在这种宿舍混住的情形下,根本限制不了,男生到女生宿舍里串门子那是家常便饭。碰到休息人少的时候,那些公开了的情侣们躺在一张床上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下,宿舍里的其他人就成了尴尬的电灯炮儿。 眼下李燕就遭遇了这种情况,这周末她没有回家,本来打算陪罗茜去逛街,她说秋天的衣服不多要买条牛仔裤,她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答应了。 两人商量好了周六早上起来吃过饭就去,没曾想天公不做美下起了雨,出行的计划只能临时取消。好在从报摊儿上买了本故事会,打算拿它消磨下时间。 这是开学的第二个周末,一些人有些想家周五放学就回去了,十四个人里头就留下了一半儿。除了李燕、姜宏波、周伟娜三个外,其他的全是三班学生,装潢专业离不开绘画,这是门较费工夫的科目,专业老师又留了不少作业,所以早上起来那四人就都去教室画图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姜宏波又被她的一个老乡叫走了,宿舍里就剩下李燕和周伟娜了。跟着后者也去了隔壁,李燕知道她的男朋友是16舍的也就没太在意。不光是她,还有纪红、冯楠也跟里面两个三年级的男生处起了对象。这跟上辈子的情况略有不同,本来是李吉跟纪红是一对儿,现在换成了别人,不过大致情形没有变,都是因为那天晚上出去训斥被人掂记上了。 因为她们这三对儿的关系,两个宿舍由先前的交恶到和平共处,可以说,三人也算是功不可没。众人乐见其成的同时,偶尔会开玩笑的骂她们是叛徒,警告她们不准往‘敌营’通风报信。想也知道这个是禁止不了的,两个人粘乎一块儿去了,哪还顾忌了那么多,不自觉得就把自已宿舍里的事情透露出去了。好在隔壁的情况也不时从她们嘴里溜出来,免强算是互补吧。 这也让众人对他们稍微有些了解,比如知道八个人里头有两个是四年级下学期就要去实习了,一般不太参于宿舍事务。再比如听说长得最体面的那个根本不是富二代,而是个小白脸儿,贴上了二年组的一个特别有钱的女生。再比如说之前受伤的李吉找到了打他的人,可对方相当有后台,根本动不了。等等一些锁事杂闻。 相对的这边的情况她们肯定往那边也透露不少,至于内容就不得而知了,她们自已肯定是不会说出来。 李燕正看故事会看的入迷,就听见门口周伟娜的声音响起:“十三妹,我们进来了?”虽然是问的口气,可是根本没等到她回答就已经迈进了屋里。 这宿舍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人家让男朋友进来坐坐,她总不能说不好,李燕扯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周伟娜的这个男朋友姓什么叫什么李燕没那个好奇心去打听,只是经常听她‘威光威光’的叫,每每提及都是一脸幸福的模样。相对而言,这位‘威光’对她的态度却是不算温柔,每次他有事在走廊里喊‘周伟娜,你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蛮横凶巴巴的语调让人听了实在有些反感。总之在旁人看来周伟娜对她的这位男朋友真的是委曲求全,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处对象处到这种程度也处是窝囊了。或许是两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又是一番局面,情人间总有些事不为外人所道哉,旁人也不好去过问干涉。 李燕原来以为两人聊会天儿坐坐就会走,没曾想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嫌累了,男的竟然后倒在了叠好的被子上,周伟娜体贴的拿出枕头给他垫到脑后,柔声道:“好好躺着,那么样倚着一会儿脖子好不舒服了。” 她的体贴入微换来对方满意的一笑,随手拽着她就搂进怀里,周伟娜稍微挣扎了下,拿下巴指了下李燕,害羞的小了声道:“还有人呢,你干什么?” “你管她干什么?” 拔高的声音挺横,周伟娜没再反对,半推半就的躺在了他的身边,跟着两人你戳我一下,我动你一下,旁若无人的粘乎儿互动。 这种情况下李燕哪还有心思看书了,再继续呆下去那脑袋上头发都得掉光了,为了不惹人生厌还是自觉点儿腾出地方的好。暗自无奈的长叹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故事会,穿鞋下地。 “李燕,你要出去啊?外面下雨呢,拿把伞再走。” 可不是吗,她都郁闷蒙了把这事儿给忘了。默默的倒退回来,从包里翻出雨伞。 “有事儿等天晴了再办呗,下雨天的你出去干嘛呀?”周伟娜语气特别的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心诚意的在担心劝说,表面功夫做的是相当到位。如果忽略她此时还躺在某男的身边,那么这一切会让人觉得相当的温暖。 李燕翻了记白眼,道:“我闲的慌呗,下雨天出去散步。” 周伟娜:“……” 李燕也没理会她,直接走出宿舍。 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落在雨伞上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响。地面上小股的水流汇聚到一起,流向地势较低的坡墙,水泥修葺的水排水沟里已经蓄满了水,朝着一个方向哗哗的流。 脚下捡着干爽的地方落脚,从后院的宿舍绕到了教室楼前的操场上。泥沙碎石子铺就的地面渗水效果特别好,尽管下了一场雨却没有有半点泥泞感。 李燕走的很慢,正像她先前跟周伟娜说的那样真的就是在散步。雨后的气温降了不少感觉有些微凉,空气被雨水冲洗后却是格外的清新。 学校建在半山腰上,围墙外就是芳草绿树,一棵粗槐枝繁叶茂,几乎半边树干都探进了墙内,炎热天气里很多学生都喜欢在它下面乘凉。而此刻,它却在独自承受着风雨的洗礼。 李燕压下一条细枝,随手摘了柄叶子下来,吹了吹上面沾上的雨珠,在手上转了转,童年时会经常拿着它来猜拳,谁赢了就可以揪一片下来,最先把叶子揪光的人就算胜利者。 简单的游戏收获的却是最纯粹的愉悦和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偶尔还会萌发这样的童心,只是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再难有当初欢快的程度。 这样的雨天,难免让人回忆起一些往事,任淡淡的伤感徐徐漫延心头,遥望远处灰蒙的天际,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操场的尽头是十五步的台阶,往下去就是学校大门,李燕漫无目地的朝前走着,细微的雨声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分散的思绪敛了回来,循着声音望过去。 视野里出现了个躬起的背影,他紧紧搂抱着双腿,脑袋埋在膝盖里,浑身的衣服早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淋透,颤抖着发出痛苦低沉的哭声。 从高处流淌下来的水流不断的冲刷着他身下坐着的台阶,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雨水带来的冰冷,独自沉浸在伤心痛苦中。 李燕本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会感到好奇,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下一秒会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可是此刻,她却没有那么做,心底里某处柔软被不知名的情绪所触动。或许是这场冷雨让她变得伤感脆弱,又或者是这压抑的呜咽让她忍不住怜悯,在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之前,举着伞已经走将过去,遮挡住他头顶上方的雨水,温柔的话语轻吐而出:“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过?”曾经的她也在这样的雨天里失声痛苦过,那样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无从去体会。 耸动的肩膀停了下来,缓慢的抬起头朝她望了过来。微仰、俯视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个正着,被眼泪和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脸庞,闪过疑惑怔愣的表情,随即低沉的斥喝道:“不关你的事,走开!” 在他抬头的刹那,李燕脑海里猛然窜出一副画面,大雨倾盆,灰暗的石墙根儿底下,黯然神伤呆坐着的身影,仿佛被天地间万物所遗弃,浑身散发出的孤寂悲痛,曾经深深的震撼过她,久久无法遗忘。 这段属于上辈子的记忆重新浮现,她还记得那天也是周末,四姨打来电话让她去吃饭,她在校口门打了辆出租车,车刚开走的刹那,她朝窗外扫了一眼,无意间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只是短暂的一两秒时间,却让她印象深刻。 也是那一眼让她后来对这个男生投以关注,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他的一些信息,齐俊初,D市连城人,四年二班长,学生科成员,身高一米八二,品学兼优,有一相处四年女友,感情甚笃,不知什么原因分手。 齐俊初并未人如其名,长相称不上俊,却极具男子气,高大的身形,硬挺的五官,极短的板寸头,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难得一身的沉稳气质。用句通俗易懂的话形容,那就是他特别的男人。 李燕不喜欢男的太浮燥,当初之所以嫁给那男人也是因为觉得他沉稳踏实。由此可见她对这类男人特别的欣赏。 上辈子年少思想稚嫩,也过于矜持了,明明对他报有好感却没有那个胆量和勇气表达出来,重活一回她的思想有了明显的转变。情感的这页画纸上,在最美好的年纪里,她不想再留有空白,执起画笔加诸各种色彩,留待年老时坐着摇椅慢慢回味,这样的人生才不会觉得有所遗撼。 两世的记忆不尽相同,却又微妙的有了共通之处,曾经匆匆而过的人在这一刻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冷面相向并没有吓走已经打定主意的人,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执着的撑着雨伞静静的站在那里。 再坚强的人撑久了也会累,双重的伤痛让他变得脆弱不堪,在无法将她驱逐的下一秒,最后的一棵稻草把他击倒。无法再去压抑,徒然放大发自肺腑的痛哭声混合着落下来的雨水,一起充斥着整个灰蒙蒙的上空。 下着雨的周末,即便是这样的嚎哭声也没有引来第三者的关注。李燕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任凭他发泄个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的声音渐行渐小,低哑的不成话,这才缓缓诱导道:“为什么这么难过,能说说吗?” 齐俊初不知道眼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交金究竟是谁,这时候的他实在是苦闷伤痛,能有个人来听他倾诉,熟悉也好陌生也罢,他都没心思在乎那个。只觉得再不找人说说,憋得胸口都快炸了。 “你想听,那我就跟你说……” 伤心痛苦的人思绪总会有些混乱,可以说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毫无条理可言。经过他一番乱七八糟的倾诉,李燕不难得出两点来,一个是他刚刚和相处了四年的女友分了手,一个是他两月前父亲去世,这两者单单拿出哪一样都够受,也难怪他会这个样子。 “……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现实,四年的感情就抵不过一份好工作吗?我爸要是还在,她肯定不会跟我分手的。” “你应该理解她,读了这么年谁不想着能找份好工作,她并没有错,是你想不开而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他们只是男女朋友,连夫妻都算不上。学校里的情侣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在一起打发无聊时光而已,所谓的真爱只是镜花水月,看着美实际上都是假像。现在甜甜蜜蜜,毕业后又能有几对真的在一起?即便在一起了,又能有多少真的走到最后? 她这话无疑惹怒了他,转头吼道:“你们女生个个都爱慕虚荣,有钱有地位了削尖了脑袋往前凑,没钱没地位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样的他看起来特别像被踩着了尾巴的花猫,李燕忍不住笑道:“如果你有能力让自己变强,那就不用再担心我们会变成兔子,怕只怕你没有这个能力。我说的对吗?” 齐俊初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哼了声:“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你,不能完全体会你的心情。可那又怎样,这地球不会因为某个人伤心就停止了转动,再痛苦也痛苦不死人,任何事都会成为了过去,你再难过那些离开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慰寄。死者尚且如此,而活着的就更加不必多说,女朋友没了可以再找,失恋了可以再恋,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李燕直起了身,拿拳头敲了敲小腿,蹲了太久腿有些发麻,“要是觉得对,你就点点头——” 齐俊初顿了下,缓缓的点下了头。 “那么好,齐俊初,新的女朋友人选就站在你面前,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点个头?” 齐俊初:“……”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作为了一名舍长李淑云觉得自己特别苦逼,尤其是每周一的上午,下了第二节课,全校几百号人聚在操场上等着做课间操。这个时候,广播里就会放些流行音乐,跟着很快就会插进去一段讲话:“请念到以下名字的同学到学生科来一趟,X舍舍长XX、XX舍舍长XXX……” 全校所有宿舍按周进行评比,主要就是卫生和纪律两个方面,由学生科成员负责轮换进行每天检查监督,一周累计评比,排在倒数五名的宿舍舍长就会被请到学生科受批评加教育,外带接受罚款。这也算是建校的一项传统了,可自打定出这项制度以来,这后五个名额鲜少会有女生宿舍。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女生宿舍较少,比率占的也就小。二来是比较起来,女生总要比男生爱干净,也远没有他们那么爱斗难管。可是这些却在这批新生进校之后被彻底给打破了。 接连三周17舍都排进了倒五,作为舍长李淑云的大名接二连三的被提起,她觉得脸都要丢光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死的心都有了’。想想也是,一个大姑娘当着好几百人的面儿被当众点名,原因是不讲卫生、纪律差,尤其是前者,是个女的都会觉得难堪,脸上挂不住。 好在李淑云此人是个马大哈,不光人长得高,性格也像男生大大咧咧,饶非如此她这个舍长也没法干下去了。其实舍长光名头好听,最是吃力不讨好了,宿舍里有啥脏活累活那得主动上,学生科下来啥条文她得带头执行,弄好了好,不好了那就得当夹心饼干,两头受气。 当初17舍选舍长的时候,别人都不乐意干,知道她的性格就全都乎悠她来当。说好听的是她以前当过班长有领导经验,其实能考进来的哪有几个是差生,哪个在班级里不是拔尖儿的人物?随便拽出来一个不是学委就是班长团支书的,这么说也只是好听而已。 李淑云倒也听乎悠,别人三两句好话说了她就真的应承了下来。哪曾想当上就知道了,这真不是个好差事。接连三周被点名叫去挨批,一排舍长里头就她一个女生,个中滋味也确实不是好受的。 她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当天晚上就召急了紧急会议。当众宣布,要是下周还被点名她这舍长就不干了,谁爱当谁当去。众人一看这哪行,怎么也得哄着她接着干呢。 “你们要我继续当这个舍长也行,先得说好了,晚上熄灯以后谁也不准再讲话了。还有,每天轮到谁值日主动些,别总让我去扫走廊。” 老三梁波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16舍那帮人几乎每天都摔酒瓶子,那一地的玻璃渣子他们也不扫,搁在那儿咱们就跟着沾包了呗。” 老十四夏新道:“什么呀,我说这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们宿舍里没有学生科的人,要是有了肯定能走个后门受些照顾,你看别的女生宿舍不都有学生科的人吗?” 老十刘放歌道:“想走后门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没有学生科的人,家属里可有啊。你看二姐夫、五姐夫不都是吗,我说你们俩给吹吹风,别再让咱们舍长每周一都丢回人了行不?” “妞妞说的对,冯楠、纪红,你们俩个得把这当成大事儿来办,咱们宿舍的荣侮兴衰就全看你们俩个的了。”老九洪雪丽道。 “行,回头我跟他说一说。”冯楠当即就表了态。 纪红道:“说倒是没问题,可是我觉得作用不会太大。你们想啊,每天来检查的人都不一样,就算我和二姐都说了,那也就最多两天咱们不被扣分儿,那还得他们俩不碰到一起才行,其他时间要扣分还不是一样?” 李淑云道:“那你说怎么办,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要说得有个好邻居,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如果隔壁不是天天扔酒瓶子乱丢盒饭,那她们也不会跟着受连累,一个没收拾到就被扣上个脏乱差的坏名声。 纪红有意无意的瞅了李燕一眼,眉眼带笑的道:“其实这事儿也挺简单,要是学生会主席出面谁还不都得给点儿面子,他要是打声招呼我敢保证下周一老七肯定不用再被叫去挨训。” “倒是想啊,可是咱们谁跟他熟啊?纪红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你去找人说,反正下周一我是坚决不去学生科了。” “这事儿我可办不了。”纪红摇头直乐,接着道:“不过咱们宿舍有人能办。” “谁呀?” “谁跟学生会主席熟?” 纪红故意卖关子似的只笑不语,那眼睛直往李燕身上瞄。 周伟娜最先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现在的学生会主席汪海洋原来是副主席,前任是齐俊初,咱们学校的规矩是上到四年级就不能担任这个职位了。我倒是听说过他们俩人关系特别的好。要是齐俊初出面说这事儿,那他肯定能帮这个忙。” “齐俊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向来少言寡语的老十一曲培艺突然出声道。 冯楠‘扑哧’声乐了:“老十一,估计咱们宿舍也就你不知道齐俊初是谁了吧,是不是啊?” “是!”众人异口同声,跟着全都看向李燕,嘻嘻哈哈的笑。 曲培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可看到众人视线的投向,脑子里一下子灵光闪现,恍然道:“噢,对了,就是李燕倒追的那个啊!” 李燕苦笑道:“曲培艺同学,咱能不这么直接吗,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啊?”打从刚才纪红说找人帮忙,往她这里看了一眼时,她就觉得不太妙。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提到某人的名字了。 “十三妹,你也是,怎么还没把人追到手?这都几天了,你也该拿出点儿魄力来,咱们宿舍出了我这么一个失败者,怎么着也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李燕,听见妞妞的话了没有?抓紧时间把他拿下,下周我能不能继续当这个舍长可就全看你的了?” “我倒也想啊,可人家到现在也没答应,我还能硬逼着他点头啊?”李燕想想都挺郁闷,活了两辈子头一遭跟人表白,还弄了这么个结果。 那天她把话一撂下,齐俊初瞧傻子似的看了她老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憋出句:“我考虑一下。” 这一考虑就是三天,她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一个没忍住就去了楼上找他,这下算是引火烧身了,没过一天工夫全校就都知道她在倒追前学生会主席了。 先前李吉追她没追上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两厢一对号,本来不认识她的也都认识了,这下她算是在学校彻底出名了。 让她更加郁闷的是就是这样齐俊初还是没给她准信儿,只丢了句:“让我再好好想想。”这就算完了。 李燕真的想不明白,这种事还有什么可犹豫不决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弄得跟什么似的。可偏偏主动提出来的人是她,人家没说不行那她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打退堂鼓了吧? 转念又一想,他要考虑那就让他考虑去,反正她又不急着等米下锅。心里却给他也是给自己定了个较为宽松的期限,要是一个月内还是没有回音,那她就当他不同意了,或许他这也是顾及到她的脸面问题,不想当面回绝让她难堪才会这么说。这种想法她倒也不是没想过,与其劳心费神的揣测他的心思,倒不如稳稳当当的等上一个月。 抱着这种打算一天天悠哉的过,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如果不是刚才被纪红提起来,她真的还会继续这么等下去。 可现在问题来了,貌似大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她的身上,好像要是她不办成这件事就成了17舍的罪人。至于后果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得接下舍长这个位置。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燕最后决定还是找齐俊初试试看。兴许会看在她顶着大雨苦口婆心规劝一场的份儿上,帮了这个忙呢? 九月下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昼夜温差加大,早晚两头已经需要格外加穿衣物了。 晚自习前的操场上到处都是运动健身的身影,各类球大行其道,篮球、排球、羽毛球、还不能算球的球——毽球,几个人围成一圈儿,把毽球你踢给我,我踢给你,若是些高手聚在一起,身体各部位都可以做为进攻的武器,小小一个毽球在空中不断飞舞,羽不沾地这才是最高境界。 李燕来找齐俊初的时候,他正跟着一帮人在踢毽球。她刚往圈子外一站,就有人叫他:“嗨,老初,那美女又来找你了。” 李燕:“……”找就找呗,非得加个前缀词干嘛,显得水平高啊? “那你们玩儿吧。”把正好落在他手里的球抛了出去,齐俊初一张脸不自觉的变红,不过傍晚光线发暗看的不是太明显。表情不太自然的走出圈子,到了她的身前站定,压低了声音,略显得有些局促道:“……那个我还没有想好。”他以为李燕过来还是要答案。 “哦,那你慢慢想。”李燕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丝毫没感到惊讶,面色平静的继续道:“我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齐俊初微怔了下,紧跟着问:“什么事,你说吧?” 李燕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缓缓道:“听说你跟汪海洋关系挺好?” “还不错,怎么了?” “是这么回事儿——”李燕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跟他说了,最后欲擒故纵的还加了句:“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没什么为不为难,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不过——”齐俊初没把话说下去,抬眼看了下李燕,随即皱眉低了头,似乎有某种顾虑。 这神情李燕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戳要害的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多想,在你没做出决定之前,我是不会有任何误解的。” “你——真的这么想?” “难道你不希望我这么想吗?” “那倒不是。” “不是就行了,你回去继续踢毽球吧,有时间帮我把事儿落实,如果成了就跟他说我们宿舍集体请他吃饭。”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道:“哦对,你也可以去。” “……李燕,我——” 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身略带疑问的看着他:“还有事吗?”真是白长了一副特Man的相貌,怎么这性格这么的优柔寡断? 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齐俊初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硬着头皮道:“我想我们可以试试看。” “啊?”下一秒李燕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无幽怨的吐糟道:“我还以为你得考虑到腊月二十三呢。那行,我知道了,你过去吧。” 齐俊初:“……” “还有事儿啊?” 齐俊初没出声,只是阴着脸瞅着她,谁都能看出他心情欠佳。 李燕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嘀咕了句:“哦,我好像应该表现出兴奋一点儿是吧?”这也不能怪她,从来也没有追过人,哪有什么经验可言,生来性子就淡,像是撒娇发嗔的本事她根本就不会好吗。 “李燕,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要主动倒追我?”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这些天了,就是没想明白才会迟迟下不了决定。班里那里哥们儿都直吵吵着他小子运气好,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倒追,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表白的。如果换是平常,他也会沾沾自喜,恨不得满世界的宣扬,男人吗哪有不爱面子不喜欢漂亮姑娘的?可问题是,她说要做他女朋友,可从头到尾也没见她露出丁点儿喜欢迷恋的模样,就连羞赧脸红都没瞧见过,这种情形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总有种悬然欲坠的感觉。 他这一问倒是把李燕给问住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脑子短路了,这种问题也能问出来。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出了差儿,开始质疑倒追他的决定是否欠考虑? “我当然是看上你了呗,那还用说吗?” 齐俊初盯着她一瞬不瞬,确定她不像是在说谎,脸上表情相当的诚肯,疑虑消散了不少,却仍然追问了句:“你真的这么想?而不是——不是怜悯我?”后一面声若蚊呓几不可闻,可见他有自卑的情绪在里面。 直到这一刻李燕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计较这个,自尊心还真挺强,可要真是有所怀疑直接跟她说不行就好了吗,何必一而再的迟迟拖到现在?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圣母,这里不是卫校,替人疗伤这活儿我没学过,也不擅长。吸引我的是你这人,没别的。” 随着整段话的结束,齐俊初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由阴转晴,眉眼间尽是绷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不少。“你渴不渴,我去买汽水给你喝?” “……我要喝可口可乐——” “那行,我这就去买,等会儿给你送班里去,还有没有别的想要吃?” “那就地瓜条来一包吧。” “好,你先上去吧。” 李燕站在教学校的平台前,看着他嘴角挂着笑,难掩喜悦的转过楼角顺着斜坡儿一路小跑着进了小卖部。原来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挺不错,难怪那些女孩子总喜欢支使着自己的男朋友跑腿儿,买这个买那个,东西不在多少,价钱也不在贵贱,关键要的是这种感觉。看起来当时的决定完全正确,倒追听起来不算好听,可是追到手的这种成就感还是蛮好的嘛! 当天晚上两人配对成功的事就传进了17舍,熄灯前的话题就围绕着碰到心怡的男生倒追不倒追这个话题展开了。像是老二冯楠、老十刘放歌这样性格豪爽的主张追,老三梁波、老八姜宏波这种较内敛性格的主张不追,还有一些中间党,比如老大杜娟、老九洪雪丽,人家根本不发现意见,光听不说只知道笑。 十四个人里头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个人处对象了,还是两个人正在被追求的途中,老十二林晶和老十四夏新,都被同班的男生追求,目前还没有表明态度。 由此可见这股新生风潮带来的连锁反应有多强了,尽管学生科科长在开学典礼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反对在校期间学生处对象,可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无法落到实处。全校几百号人又有多少对情侣,哪能是一句话就能分开的事。 作为这些情侣中新增加的一对儿,李燕和齐俊初两人还刚刚处于萌芽阶段,有时间凑到一起约个会啥的连小手还没拉上呢。当然,这只是个开端,随着日积月累,这种关系很快就会被突破。那时候就不是拉个小手儿了,亲个小嘴儿拉,摸摸小胸啦,再然后就该那啥那啥啦,很多情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没什么可稀奇。 这些个小九九都在李燕心里头装着呢,打从决定倒追开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怎么说她都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懵懂无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但这些亲近的前提是她的厌恶碰触症好转。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作为了一名舍长李淑云觉得自己特别苦逼,尤其是每周一的上午,下了第二节课,全校几百号人聚在操场上等着做课间操。这个时候,广播里就会放些流行音乐,跟着很快就会插进去一段讲话:“请念到以下名字的同学到学生科来一趟,X舍舍长XX、XX舍舍长XXX……” 全校所有宿舍按周进行评比,主要就是卫生和纪律两个方面,由学生科成员负责轮换进行每天检查监督,一周累计评比,排在倒数五名的宿舍舍长就会被请到学生科受批评加教育,外带接受罚款。这也算是建校的一项传统了,可自打定出这项制度以来,这后五个名额鲜少会有女生宿舍。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女生宿舍较少,比率占的也就小。二来是比较起来,女生总要比男生爱干净,也远没有他们那么爱斗难管。可是这些却在这批新生进校之后被彻底给打破了。 接连三周17舍都排进了倒五,作为舍长李淑云的大名接二连三的被提起,她觉得脸都要丢光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死的心都有了’。想想也是,一个大姑娘当着好几百人的面儿被当众点名,原因是不讲卫生、纪律差,尤其是前者,是个女的都会觉得难堪,脸上挂不住。 好在李淑云此人是个马大哈,不光人长得高,性格也像男生大大咧咧,饶非如此她这个舍长也没法干下去了。其实舍长光名头好听,最是吃力不讨好了,宿舍里有啥脏活累活那得主动上,学生科下来啥条文她得带头执行,弄好了好,不好了那就得当夹心饼干,两头受气。 当初17舍选舍长的时候,别人都不乐意干,知道她的性格就全都乎悠她来当。说好听的是她以前当过班长有领导经验,其实能考进来的哪有几个是差生,哪个在班级里不是拔尖儿的人物?随便拽出来一个不是学委就是班长团支书的,这么说也只是好听而已。 李淑云倒也听乎悠,别人三两句好话说了她就真的应承了下来。哪曾想当上就知道了,这真不是个好差事。接连三周被点名叫去挨批,一排舍长里头就她一个女生,个中滋味也确实不是好受的。 她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当天晚上就召急了紧急会议。当众宣布,要是下周还被点名她这舍长就不干了,谁爱当谁当去。众人一看这哪行,怎么也得哄着她接着干呢。 “你们要我继续当这个舍长也行,先得说好了,晚上熄灯以后谁也不准再讲话了。还有,每天轮到谁值日主动些,别总让我去扫走廊。” 老三梁波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16舍那帮人几乎每天都摔酒瓶子,那一地的玻璃渣子他们也不扫,搁在那儿咱们就跟着沾包了呗。” 老十四夏新道:“什么呀,我说这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们宿舍里没有学生科的人,要是有了肯定能走个后门受些照顾,你看别的女生宿舍不都有学生科的人吗?” 老十刘放歌道:“想走后门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没有学生科的人,家属里可有啊。你看二姐夫、五姐夫不都是吗,我说你们俩给吹吹风,别再让咱们舍长每周一都丢回人了行不?” “妞妞说的对,冯楠、纪红,你们俩个得把这当成大事儿来办,咱们宿舍的荣侮兴衰就全看你们俩个的了。”老九洪雪丽道。 “行,回头我跟他说一说。”冯楠当即就表了态。 纪红道:“说倒是没问题,可是我觉得作用不会太大。你们想啊,每天来检查的人都不一样,就算我和二姐都说了,那也就最多两天咱们不被扣分儿,那还得他们俩不碰到一起才行,其他时间要扣分还不是一样?” 李淑云道:“那你说怎么办,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要说得有个好邻居,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如果隔壁不是天天扔酒瓶子乱丢盒饭,那她们也不会跟着受连累,一个没收拾到就被扣上个脏乱差的坏名声。 纪红有意无意的瞅了李燕一眼,眉眼带笑的道:“其实这事儿也挺简单,要是学生会主席出面谁还不都得给点儿面子,他要是打声招呼我敢保证下周一老七肯定不用再被叫去挨训。” “倒是想啊,可是咱们谁跟他熟啊?纪红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你去找人说,反正下周一我是坚决不去学生科了。” “这事儿我可办不了。”纪红摇头直乐,接着道:“不过咱们宿舍有人能办。” “谁呀?” “谁跟学生会主席熟?” 纪红故意卖关子似的只笑不语,那眼睛直往李燕身上瞄。 周伟娜最先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现在的学生会主席汪海洋原来是副主席,前任是齐俊初,咱们学校的规矩是上到四年级就不能担任这个职位了。我倒是听说过他们俩人关系特别的好。要是齐俊初出面说这事儿,那他肯定能帮这个忙。” “齐俊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向来少言寡语的老十一曲培艺突然出声道。 冯楠‘扑哧’声乐了:“老十一,估计咱们宿舍也就你不知道齐俊初是谁了吧,是不是啊?” “是!”众人异口同声,跟着全都看向李燕,嘻嘻哈哈的笑。 曲培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可看到众人视线的投向,脑子里一下子灵光闪现,恍然道:“噢,对了,就是李燕倒追的那个啊!” 李燕苦笑道:“曲培艺同学,咱能不这么直接吗,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啊?”打从刚才纪红说找人帮忙,往她这里看了一眼时,她就觉得不太妙。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提到某人的名字了。 “十三妹,你也是,怎么还没把人追到手?这都几天了,你也该拿出点儿魄力来,咱们宿舍出了我这么一个失败者,怎么着也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李燕,听见妞妞的话了没有?抓紧时间把他拿下,下周我能不能继续当这个舍长可就全看你的了?” “我倒也想啊,可人家到现在也没答应,我还能硬逼着他点头啊?”李燕想想都挺郁闷,活了两辈子头一遭跟人表白,还弄了这么个结果。 那天她把话一撂下,齐俊初瞧傻子似的看了她老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憋出句:“我考虑一下。” 这一考虑就是三天,她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一个没忍住就去了楼上找他,这下算是引火烧身了,没过一天工夫全校就都知道她在倒追前学生会主席了。 先前李吉追她没追上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两厢一对号,本来不认识她的也都认识了,这下她算是在学校彻底出名了。 让她更加郁闷的是就是这样齐俊初还是没给她准信儿,只丢了句:“让我再好好想想。”这就算完了。 李燕真的想不明白,这种事还有什么可犹豫不决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弄得跟什么似的。可偏偏主动提出来的人是她,人家没说不行那她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打退堂鼓了吧? 转念又一想,他要考虑那就让他考虑去,反正她又不急着等米下锅。心里却给他也是给自己定了个较为宽松的期限,要是一个月内还是没有回音,那她就当他不同意了,或许他这也是顾及到她的脸面问题,不想当面回绝让她难堪才会这么说。这种想法她倒也不是没想过,与其劳心费神的揣测他的心思,倒不如稳稳当当的等上一个月。 抱着这种打算一天天悠哉的过,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如果不是刚才被纪红提起来,她真的还会继续这么等下去。 可现在问题来了,貌似大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她的身上,好像要是她不办成这件事就成了17舍的罪人。至于后果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得接下舍长这个位置。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燕最后决定还是找齐俊初试试看。兴许会看在她顶着大雨苦口婆心规劝一场的份儿上,帮了这个忙呢? 九月下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昼夜温差加大,早晚两头已经需要格外加穿衣物了。 晚自习前的操场上到处都是运动健身的身影,各类球大行其道,篮球、排球、羽毛球、还不能算球的球——毽球,几个人围成一圈儿,把毽球你踢给我,我踢给你,若是些高手聚在一起,身体各部位都可以做为进攻的武器,小小一个毽球在空中不断飞舞,羽不沾地这才是最高境界。 李燕来找齐俊初的时候,他正跟着一帮人在踢毽球。她刚往圈子外一站,就有人叫他:“嗨,老初,那美女又来找你了。” 李燕:“……”找就找呗,非得加个前缀词干嘛,显得水平高啊? “那你们玩儿吧。”把正好落在他手里的球抛了出去,齐俊初一张脸不自觉的变红,不过傍晚光线发暗看的不是太明显。表情不太自然的走出圈子,到了她的身前站定,压低了声音,略显得有些局促道:“……那个我还没有想好。”他以为李燕过来还是要答案。 “哦,那你慢慢想。”李燕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丝毫没感到惊讶,面色平静的继续道:“我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齐俊初微怔了下,紧跟着问:“什么事,你说吧?” 李燕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缓缓道:“听说你跟汪海洋关系挺好?” “还不错,怎么了?” “是这么回事儿——”李燕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跟他说了,最后欲擒故纵的还加了句:“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没什么为不为难,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不过——”齐俊初没把话说下去,抬眼看了下李燕,随即皱眉低了头,似乎有某种顾虑。 这神情李燕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戳要害的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多想,在你没做出决定之前,我是不会有任何误解的。” “你——真的这么想?” “难道你不希望我这么想吗?” “那倒不是。” “不是就行了,你回去继续踢毽球吧,有时间帮我把事儿落实,如果成了就跟他说我们宿舍集体请他吃饭。”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道:“哦对,你也可以去。” “……李燕,我——” 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身略带疑问的看着他:“还有事吗?”真是白长了一副特Man的相貌,怎么这性格这么的优柔寡断? 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齐俊初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硬着头皮道:“我想我们可以试试看。” “啊?”下一秒李燕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无幽怨的吐糟道:“我还以为你得考虑到腊月二十三呢。那行,我知道了,你过去吧。” 齐俊初:“……” “还有事儿啊?” 齐俊初没出声,只是阴着脸瞅着她,谁都能看出他心情欠佳。 李燕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嘀咕了句:“哦,我好像应该表现出兴奋一点儿是吧?”这也不能怪她,从来也没有追过人,哪有什么经验可言,生来性子就淡,像是撒娇发嗔的本事她根本就不会好吗。 “李燕,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要主动倒追我?”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这些天了,就是没想明白才会迟迟下不了决定。班里那里哥们儿都直吵吵着他小子运气好,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倒追,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表白的。如果换是平常,他也会沾沾自喜,恨不得满世界的宣扬,男人吗哪有不爱面子不喜欢漂亮姑娘的?可问题是,她说要做他女朋友,可从头到尾也没见她露出丁点儿喜欢迷恋的模样,就连羞赧脸红都没瞧见过,这种情形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总有种悬然欲坠的感觉。 他这一问倒是把李燕给问住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脑子短路了,这种问题也能问出来。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出了差儿,开始质疑倒追他的决定是否欠考虑? “我当然是看上你了呗,那还用说吗?” 齐俊初盯着她一瞬不瞬,确定她不像是在说谎,脸上表情相当的诚肯,疑虑消散了不少,却仍然追问了句:“你真的这么想?而不是——不是怜悯我?”后一面声若蚊呓几不可闻,可见他有自卑的情绪在里面。 直到这一刻李燕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计较这个,自尊心还真挺强,可要真是有所怀疑直接跟她说不行就好了吗,何必一而再的迟迟拖到现在?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圣母,这里不是卫校,替人疗伤这活儿我没学过,也不擅长。吸引我的是你这人,没别的。” 随着整段话的结束,齐俊初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由阴转晴,眉眼间尽是绷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不少。“你渴不渴,我去买汽水给你喝?” “……我要喝可口可乐——” “那行,我这就去买,等会儿给你送班里去,还有没有别的想要吃?” “那就地瓜条来一包吧。” “好,你先上去吧。” 李燕站在教学校的平台前,看着他嘴角挂着笑,难掩喜悦的转过楼角顺着斜坡儿一路小跑着进了小卖部。原来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挺不错,难怪那些女孩子总喜欢支使着自己的男朋友跑腿儿,买这个买那个,东西不在多少,价钱也不在贵贱,关键要的是这种感觉。看起来当时的决定完全正确,倒追听起来不算好听,可是追到手的这种成就感还是蛮好的嘛! 当天晚上两人配对成功的事就传进了17舍,熄灯前的话题就围绕着碰到心怡的男生倒追不倒追这个话题展开了。像是老二冯楠、老十刘放歌这样性格豪爽的主张追,老三梁波、老八姜宏波这种较内敛性格的主张不追,还有一些中间党,比如老大杜娟、老九洪雪丽,人家根本不发现意见,光听不说只知道笑。 十四个人里头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个人处对象了,还是两个人正在被追求的途中,老十二林晶和老十四夏新,都被同班的男生追求,目前还没有表明态度。 由此可见这股新生风潮带来的连锁反应有多强了,尽管学生科科长在开学典礼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反对在校期间学生处对象,可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无法落到实处。全校几百号人又有多少对情侣,哪能是一句话就能分开的事。 作为这些情侣中新增加的一对儿,李燕和齐俊初两人还刚刚处于萌芽阶段,有时间凑到一起约个会啥的连小手还没拉上呢。当然,这只是个开端,随着日积月累,这种关系很快就会被突破。那时候就不是拉个小手儿了,亲个小嘴儿拉,摸摸小胸啦,再然后就该那啥那啥啦,很多情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没什么可稀奇。 这些个小九九都在李燕心里头装着呢,打从决定倒追开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怎么说她都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懵懂无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但这些亲近的前提是她的厌恶碰触症好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都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话一点儿都没错说。之前光一门心思想着弄点儿人生资历,竟然忘记了上辈子留下的后遗症。不过齐俊初是自己看上的人,冲着这份好感度就加分不少,或许就是个例外呢?就算不是,拿他练练承受度也好。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习惯成就成自然了。 李燕盘算的是挺好,实际情况却是不尽如人意。啥叫天有不测风云,‘喀嚓’个大雷劈了她个外焦里嫩。 开学后的第四个周末,李燕回了趟家。中学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一周回来一次,像这么长时间还是头回。家里人给她的待遇都快赶上国宝大熊猫了,那稀罕劲儿就甭提了。 这两天时间崔玉凤那真是左一趟右一趟的去市场,变了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知道她在学校伙食不好,那是巴不得几顿饭就给她补回来。 老太太吴芝兰则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学校再受欺负,絮叨说着那些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什么离那些坏学生远一点,跟好学生相处,有事情找老师别闷在心里头,诸如此类的话。 李大中送她去报道,知道建校的条件有些差,他关心的问题则是另一个方面,可能是担心李燕适应不良会觉得委屈不平衡,旁敲侧击的说,穷当兵,苦学生,做学生就得能吃得了苦,将来才会更有出息。 每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不尽相同,而最终的目地却是一样的无非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好,家人就是这样温暖的存在。 比起三个老的,两个小的表达感情的方式就直接的多了,从外面刚玩儿够的李奇进了家门看见她,欢呼一声就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小脸儿说:“大姐我特别特别的想你。” 李佳则在后面拆他的台:“别臭白怀(光说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大姐多好呢?妈刚买回来两斤香蕉,让你一个人全吃了,怎么不想着大姐?”白了李奇一眼,转向李燕道:“大姐,别搭理他,我偷摸的给你留了两根儿,他都不知道,等会儿我给你拿。” 李燕笑眯眯的打开背包的拉裢儿:“登—登登登,你们看这是什么?” “呀,青蛙糖——” “巧克力——” 两小的眼睛都亮,‘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李家人的规矩向来都是不给小孩子卖零食吃,让他们成顿吃饭,这样的主张倒是没错,可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会对那些包装的五颜六色,有着千奇百怪形状,口味不尽相同的小食品充满了好奇心,这种兴趣越是禁止越是难以抑制住。 上一代人无法完全体会这种心情,毕竟那个年代连温饱都成问题,小孩子哪有什么零食可吃,恐怕有的连见都没见识过。跟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根本毫无可言性。 当然,李燕并不是就说支持小孩子吃零食,只觉得偶尔吃上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小的长这么大,也就是她给买些零食吃,平常的时候家里根本见不着零食的半点踪影儿。在这方面崔玉凤控制的比较严格,李佳和李奇的零花钱那都是有数的根本不会多给。 正是因为知道这种状况,所以李燕在回来之前就去了趟卖场,买了一包好吃,这俩小的快一个月没见着‘荤星儿’了,肯定是馋坏了。 “燕子,你又给他们买小零食了?”崔玉凤洗了一盘子匍萄端了出来:“前两天季云回来还买了一大包,他们俩刚刚吃完。小孩子不能吃多零食,下次可别再买了。” “哦,我知道了。” “每次说你答得倒挺痛快,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别就知道傻笑,说你就往心里去。” “知—道—啦!” “燕子啊,奶奶问你点事儿——”吴芝兰拍拍她,道:“那季云没去学校看你啊?” “没有啊。”李燕不动声色的剥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嗯—妈,这葡萄哪儿买的真好吃!” “就在门口的小市场,好几个摊子卖,你要是喜欢吃等会我再去买些回来。” “嗯,好,等我走的时候买些拎回去吃。你们不知道,学校那边卖的水果都不太好吃,没这边的好。” “哎哎,燕子,奶奶还没说完呢。”李燕故意叉开话题也没能挡住老太太的积极性,晃着她的手臂非要她把注意力挪过来:“季云那小子可说了,最近就会过去看你,哎呀对了,他不能够挑这两天去吧?你这回来他是不是也不知道?” “他上哪知道去,燕子也没有BB机。” 老太太想到什么似的直了下身板儿,道:“对了燕子,你怎么不买BB机儿,那玩意儿都说挺好用,有什么事都能通知到。你要是不舍得花钱奶奶给你买个,平时想要联系你还能方便些。” 李燕被老太太说的苦笑不得,她有那么小气吗?“奶,我买那个也没什么用处,家里不都按电话了吗,每周我都打一个回来有什么事都能知道。” “可我还是觉得你弄一个方便。” “妈,你别说她了,这丫头主意正又不是不知道,等哪天她觉得真的有用了,不用咱们说她自己就张罗着买了。” “你看,还是我妈了解我。”李燕嘻嘻笑着蒙混过关。 “其实我倒是觉得那大哥大挺好,就是贵点儿,那拿手里才叫个威风呢。” 打从手机泛滥的年代过来的人,对于这种砖头似的大家伙真是相当不感冒,意识里会觉得拿着它打电话说不出的滑稽。可这种情绪实在不适合表现在脸上,现在来说拿着大哥大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街头上要是碰着一个那肯定会被别人高看,直说他真有钱有能耐。 电话本身价格加上入网费、预存费零零总总加起来都得两三万,这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现货,还得开单位证明,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拿到。这些加起来让大多数人只能望而兴叹。 以李家现在的实力倒不是买不起,只不过没谁真的需要到非买不可的地步,李大中几乎是天天往周家堡子里,看好那些大棚就行了,再说带了个BB机,有事都能联系,开车来回跑也方便根本用不着再去买个电话。 崔玉凤经营着服装生意,加工厂就在楼下,门面离的也不算远,凌水镇街的老店固定时间取送货,早就步上了轨道,两面都不需要再去过多操心。 除了他们俩一老两小的更不必多说了,唯一在外面念书的李燕离家倒是远点儿,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每周都往家打电话,连BB机都不用的人更不可能要大哥大了。 听她妈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是对大哥大抱有极大的兴趣,之所以没出手一来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二来也是觉得挺贵,说来说去就是不舍得花那个钱。 当场李燕也没表态,随后就自己去了趟银行取了些钱,直接找上了夏生,当初老居民区动迁补偿的事就是他负责的,也是他跟开发商沟通好给了那些商铺。那次认识后又相继来往了一阵子,也算是熟悉了,李燕知道他从事这行有些年头了,可以说黑白两道都有接触,很是有些门路,就把买大哥大这事跟他说了,当时他就拍了胸脯说把这事交给他了。 周日下午,李燕返校之前夏生打来电话说大哥大的事办好了,三天后就可以到手了。她见这事敲定了,这才跟崔玉凤吐口,说给她弄了台电话。 崔玉凤是又惊又喜,一边说她乱花钱,一边笑的合不拢嘴。对于她来说,女儿的孝心可能比电话本身更让她高兴。 她妈高兴李燕就乐呵,两三万一部电话,对于这个年代一般人来说那是相当的奢侈。即使它的装饰作用远远高于本身的价值,只要她妈觉得好,那就怎么样都不亏。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无法满足这样的虚荣心,可是现在她有这样的条件,那就绝不会吝啬这一点半点的付出。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钟,正是学校食堂开饭的时间,因为再有几天就该放十一长假了,所以这周回家的人并不是很多。学校的伙食差,大家也都学会了彼此间互相照应关心。一般情况下,回家的那部分人在返校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带些好吃的回来,给没回家的那些人开开荤解解馋。这样的吃食没有任何局限性,可以是一份白菜猪肉水饺,也可以是一饭盒煮蛤蜊,更可以是一罐头瓶子凉拌海带,心意所至无分贵贱。 李燕她妈做了一手好菜,煎炒烹炸无一不行,用她自夸的话说那就是,要是没这两下子还能当三个孩子的妈?这孩子多,其实也是精进厨艺的动力之一。 这次返校李燕特意带了些软炸肉,崔玉凤调淡了口味儿,可以当饭又当菜,空着嘴吃也不会咸到。食堂里卖这道菜得四五块钱一份,还给得不多,加起来不过十块八块。 这对于大部分女生一个月生活费不超过三百块钱来说,平常打的菜超过一块五都会掂量掂量,两三块钱的菜都会觉得奢侈,更何况是四五块钱呢,有这个钱可以在学校门口的小面馆吃上三份的小碗葱花面了。 可以说,在见到这一包喷香扑鼻、炸得金黄诱人的软炸肉时,一个个全都化身饿狼,‘嗷嗷’的往上扑,眨巴眼的工夫一包肉就全都干光了。 李燕看着只剩下点儿面渣的油纸,心说这要是她妈在跟前儿,那准得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自已做的菜这么受欢迎,是每个厨师的都乐意的事,等下次回去的时候得好好宣扬下。 “李燕,你带的这肉真的太好吃了,我这顿都吃撑了。” “嗯,我也是。” “十三妹,我要是长肉了都怪你。” 李燕笑骂道:“什么人啊这是,吃了我的东西还不说好。行,等会儿我去洗葡萄你可别吃哈?” “啊——我要吃葡萄——” “别吃了,妞妞,你不是说这个星期要减肥吗,可别越减越肥喽?” “就这一次,从下顿开始我一定少吃,就这么定了。” “得了吧妞妞,这话我都听你说了八百回了,哪顿饭也没见你少吃过。” “哪有,我已经少吃了很多了,原来每顿可以吃四两饭,现在只吃三两,这还没少啊?”刘放歌觉得挺郁闷,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少吃了可这肉还是减不下来。 “三两还少啊,我们都只吃二两,你挨个问问,是不是?”纪红拿着饭勺比划着道。 刘放歌后知后觉的道:“我就说吗,你们怎么那么瘦,原来只吃二两啊?!” 趁着她们为几两的问题议论不休,李燕把背包里另外准备的一份吃的重新包好,又装了两串葡萄进去,抽上了背包口的线绳儿,起身往外面走。 “唉,李燕你干嘛去,不给我们洗葡萄吃了?” “哦,放在床上的塑料袋里,你们自己洗着吃,我出去一趟,过会儿回来。” 纪红拐了下妞妞:“真不识趣儿,这时候问什么呀问,不知道是给人家亲亲送好吃的了?” 大家一阵起哄嘻笑,李燕回头指着她们:“你们这帮家伙——”笑着出了宿舍。 齐俊初所在的宿舍在一楼,下了楼梯左拐第三间就是。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儿,一些男生经常会搬出凳子坐在走廊里,开着窗户边卖着呆儿边吃着饭。 李燕没进去只站在院子里,朝着他所在的宿舍看了看。 “老初没在宿舍,去教室里画图了,你过去找他吧。”坐在窗边的一个男生冲她喊了嗓子,李燕倒追齐俊初的事差不多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他们宿舍的男生就没有不认识她的,看见她伸头探脑的就知道是过来找谁人的。 “哦,没在里边儿啊,那我去教室找他,谢谢啦!”李燕打完了招呼就直接就要走。 “唉,那个——” “嗯?”李燕停住脚步,转身疑惑的问他:“怎么了,还有事儿吗?” 那男生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摆摆手道:“哦,没事了,你走吧。” 李燕觉得有些纳闷儿,却也没太放在心上,拎着半背包吃的就奔着教室楼去了。 教学楼一共有五层,一楼是各个办公室,从二楼到五层由低到高年级排列,李燕一口气爬到了顶楼,站在楼梯口稍歇了小会儿喘匀了气息,这才迈步朝右拐。 四层教室的格局都一样,都是朝着走廊开的前后两道门,后面的门是应急门,没有特殊的情况是锁上的,只是玻璃很大,可以看清楚里教室里的情形。 孙励就喜欢偷偷的站在门外观察班里的动静,然后再趁所有人不备的情况下突然闯进去,有时候光是没收的零食和小说就能装上一口袋。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后门的‘妙处’,临进教室前都会习惯性的弯腰看眼里面的情况。李燕今天过来也没例外,路过后门儿时扫了一眼。 偌大个教室里只有一个人,正背对着后门面朝窗户坐着,像是在发呆。齐俊初长得高大,肩宽背阔的很容易辨认,李燕直犯嘀咕,这家伙怎么没画图,坐那里想什么心事儿呢? 前门是虚掩着的李燕轻轻的拉开,一时来了童心,兔子似的朝前蹦了步,陡然喝了嗓子,想吓唬下某人:“嗨,你发什么呆呢?” 人是吓着了,可下一秒,她就呆了! 抱在了一起受到惊吓陡然分开的两个人齐齐朝她看过来,齐俊初一张脸红的快赶上番茄了,不无羞愧的站起身,干干的道:“李燕,你怎么来了?” “俊,她是谁啊?”穿着一身白的女子有张秀气的脸,身材极瘦,跟近在咫尺的齐俊初一比,差不多只有他一半粗细。 李燕有些了然,难怪她刚才只看见齐俊初而没发现她的存在,两人都穿着同色的上衣,加之后者肩宽背阔有效的把她遮挡住,从外面看才会眼误。 “齐俊初同学,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李燕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怒意,只是眉眼间透出几分清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生气的表现。跟一般人的表达方式不同,越是生气就越为平静疏离。真正怒到眼红脖子粗发飚的情形不是没有,却是极为少见。 这种状况下,齐俊初就算对她不甚了解,也知道是个女人就都会在意。低头看了眼仍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人,尴尬的结巴道:“她、她是白、白欣然,我跟你说过的。” “哦,你的前女友是吧?”李燕点点头,道:“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点儿吃的和水果,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不瘟不火的把背包里的吃食拿了出来,全都放到了前面的课桌上。 “俊他跟我已经吃过了,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白欣然扬着笑脸,略带撒娇的冲着齐俊初道:“那家酒店的菜好吃吧,我看你吃的特别香,下次我们还去。” 齐俊初被她抓着手指头轻摇的不太好意思,不时的看向前面站着的李燕,嗫嚅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欣然,她是、她是——” “俊,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她是谁。”白欣然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搭着腿慢慢摇晃,手里抓着一部大哥大,颇有几分女王范儿。 两人全都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并没有发生吵闹大打出手的场面,这多少让齐俊初松了口气。即便如此,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氛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李燕的目光从白欣然身上飘过去,冷然的落在了齐俊初身上。高大的身形因为左右为难而手足无措的模样,特别的滑稽招笑。三个人里唯一可以解决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了断眼前这种局面的人,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连个屁都没憋出一句,让人实在想拿着充气棰‘砰砰’一顿狂敲,大舒胸口这股郁气。 “那个,李燕,要不你先回去,等会儿我过去找你?”现任女友对上前任女友,这样的选择题对于齐俊初来说属实有些犯难。 只这一句话,这场对恃她就完美落败。李燕还能说什么,冲过去疯婆子似的大打出手?这种事她是干不出来,随着他的话出口,心底已是冰凉。扯动唇角勾起抹冷笑,道:“齐俊初,你的记性真的是很差。”被人家甩了顶着大雨痛苦的时候,这么快就忘记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齐俊初怔然的望着她,随即被她眼中再明显不过的讥讽意味惊到醒悟,本来通红的脸膛转瞬失了血色。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李燕转身出了教室。脚下未停的一口气儿冲出了教室学楼,停在门口平台上用力深了好几口气才算平抚有些激动的情绪。 上辈子遭遇背叛的阴影还残留在心,陡然撞上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胸口像被大捶重击了下,沉闷到不行。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去在乎了,可以做到完全放下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颓然的站在原地,一时竟生出天下之地竟无可归之处的茫然之感。恍然间,大脑陷入了空白,眼睛毫无焦距的投向远处,短暂的处于完全呆傻中,直到一个略带质疑的声音响起。 “燕子?” 陡然响起的声音把李燕从魂游方外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季云,你怎么在这里?”李燕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初回转的大脑回路一时还不能完全正常运作,丝毫没想起之前吴芝兰提到的事情。 “过来看看你。”压下心中最初的惊诧,季云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刚才那一瞬,她就像个幼童,无措的站在街头,找不到回家的路,迷茫脆弱的让人心疼。触及的刹那,他的心被狠的揪疼了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或许是刚遭遇背叛后陡逢熟人,这一刻,李燕觉得他无比的亲切。 “哦,我刚才去了后面的宿舍,打听了下才知道你到前面教学楼来了这才过来,想不到走在这里就看见你了。”季云笑笑半试探的调侃道:“小姑娘大了有心事了,发呆的地方都这么特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燕被他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想想刚才在这里傻站着的情形肯定很锉,尴尬的低头红了脸,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来说。 这时,从楼头转过来一帮学生,嘻嘻哈哈从两人身边经过,不时有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燕子,我们别站在这里了,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好。”站在这里被围观确实不太好。 季云开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操场一角,两人上了车,延着校门前那条路往前慢悠悠的开了大约能有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家休闲小站门前。 两人进了里面,舒缓的音乐在百十来坪的区域里缓缓流淌,很是有洗涤人心的作用。路过的雅座上不时有轻年男女窃窃私语,也有单身者独享这份清静宁怡,桌子上放上一杯饮料,手捧书卷认真品读。 “我们坐这里吧?”季云选在了中间的位置,前后的座位都空着。左侧有人离的也不近,不容易被干扰。 李燕不置可否的随之坐了下来叫了份冰点,此时的她有着充分的理由吃点儿爽口的让憋闷的那股心火降下来。 季云随便点了杯汁,低头啜了口,漫不经心的道:“我刚听她们说燕子你——处男朋友了?” 李燕刚挖了勺雪球送进嘴里,含着小勺怔了下,他这人向来‘委婉’,鲜少有这么直接的时候,开门见山就问她这样的问题,估计是憋了一路了,也是确切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不想她有任何的躲闪回避,必须得回答。 或许是被齐俊初和白欣然拥抱的画面刺激到了,又或许是这里舒缓的音乐有让人放松解除戒备的作用,李燕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心里想着的念头就冲口而出:“恐怕这即将成为过去式了。” “哦,怎么说,你们——分手了?”季云轻垂着眼帘,抬起时望向她带着合宜的不解和疑问,过多的情绪并没有参杂其中,早被及时的剔除了出去。 “哦,差不多吧,人家前女友来了,我就得靠边儿站了呗。”李燕倒也没打算瞒着他。齐俊初和白欣然处了四年,肯定是有很深的感情,不然的话他在被踹的时候那么难受。不管现在是什么原因,白欣然回头来找他,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冲击。 两人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新女友,一个有着四年的感情基础,彼此了解熟悉的程度很深,一个才刚开始处于磨合期,连对方的喜好都不清楚。这种情形下,白欣然的优势明显,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选择退了出来,再待下去难保会自取其辱。 季云轻笑道:“我怎么听你说的特别不自信,就凭燕子这么好的小姑娘,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比得上?” “你可别夸我,人家都在一起四年了,她要是不好他们能处那么久吗?”想到白欣然给她的第一印象,清瘦秀气,颇有冷风傲竹之姿。跟高大稳重的齐俊初在一起还真是相当的般配。想必其他方面也有过人之处,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放不下。 季云凉凉的道:“她要是真的那么好就不会成为前女友了。” 李燕摇摇头:“不是她不好,是她把齐俊初给踹了。听说是为了个工作,具体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刚才看她拿了部大哥大,显然是混得不错。没有了工作方面的顾虑,两人重新在一起的可能性,我认为还是相当的大。”如果不是旧情未了,她又怎么会回到学校?而齐俊初又怎么会抱她入怀?如果不是她突然闯进去,两人恐怕会更加的亲密,那就不仅仅只是拥在一起了。 季云垂眼转了转手上的杯子,顿了下缓缓道:“燕子,我不想瞒你,听见你处了男朋友我真的很不舒服,说白了吧就是吃醋。你嘴里这个叫齐俊初的男同学我真的很想见见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你青睐有加?”抬眼直视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他?为什么你肯跟他交往,却不肯给我次机会?” “这——”李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季云质疑的没有错,之前拒绝他完全是因为‘接触厌恶症’的原因。可她决定跟齐俊初交往不也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吗?难道就凭他的长相入了她的眼,所以才会破例的决定尝试,看看能不能习惯成自然,把这个后遗症治好吗? 事实的情况又如何,被自已看好的家伙难舍旧情,背着她又跟前女友抱在了一起,这段还没展开的恋情就此妖折。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是她的眼光不好,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的第一感觉。而往往一见钟情这种事都不太搞谱。 正像她妈和她奶说的那样,季云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综和条件完全适合当成未来丈夫来发展。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个古怪毛病在,她应该是会同意跟他交往的吧? “燕子,你在顾虑什么,难道不能说给我听吗?”季云苦笑了记:“至少也让我知道下到底我哪里做错了?” 都被拒绝了还能这么温颜以对,这样男人还真是少见。 “你真的想知道?”李燕咬了咬牙,决定试一试。不说就永远不知道行不行。就算不行,那至少也能让他死了心。 “是,我想知道。”季云的语气相当的坚定。 李燕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那好,我就告诉你——我异性接触障碍症。也就是说除了至近亲属以外的男性碰触我都会感到反感厌恶,既便这样你也还是要坚持跟我交往吗?”有哪个男人会忍受得了自已女朋友只能看不能动的情形?或许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可以免强忍耐,可是一年两年经历日久,怕是没有人会忍受得了吧? 季云微讶异的怔了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颜色,难以抑制似的轻笑出声:“燕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毛病?” 坦白完的那一刻,李燕就紧紧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想像中厌恶、鄙视、犹豫这些统统都想了一遍,独独没有愉快这一种,而此刻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情愉悦’四个大字。李燕想不明白,这种严肃的话题有什么好笑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了什么笑话,取悦了他一样。 她当然不会知道,季云在听到这番话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有些不和谐,微讶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所谓喜由心生,心情好了那脸上的表情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燕:“……可能是我点轻微洁癖吧?”这个理由是她想了半天觉得最合适的一个了,总不会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对不起我重生了,上辈子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搞上了床,被我撞个正着儿,因此落下了心里阴影吧? “丫头儿,你这还叫轻微啊,那怎么样才算严重啊?”季云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下一秒语带调侃的轻佻道:“咦,没怎么样吗?” 李燕皱巴张脸没好气儿的道:“要是这么碰一下就受不了,那我干脆封闭起来不跟人接触算了。”她是有那方面的症状,可还没那么严重。 “那你的意思是说——再亲密一些?”季云像是为了证明一样试探性的握住了李燕放在桌台上的双手,问:“那这样呢?” 李燕知道他并不是成心想占她便宜,也想知道下自己的承受范围,手背上传来的不同于自身的体温让她微微蹙了下眉,有抽回手的冲动,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季云察觉到了她的这些轻微变化,收起了轻漫的心思,变得严肃起来。长臂前伸,手指平贴到她的脸上:“这样呢,还能忍受吗?” “……还可以!” 见她吐出这三个字已是勉强,季云没再说话,手指微微下移,越过脸侧下颌骨,将碰确到她纤细柔白的颈项上,李燕就瑟缩了下身体直觉朝后撤闪,眉头已紧拧成结。 “好了,我知道了。”季云收回手,喝了口杯中的果饮,不失戏谑口吻的微笑道:“燕子的体温有些偏凉,肯定是冷饮吃多了,是不是因为是我请客啊?” 他这一说话倒是把尴尬的气氛化解不少,李燕也不觉得放松了表现,轻笑道:“好不容易碰到你请客,当然得狠狠敲你笔竹杠了。” “燕子——”下一秒,季云变得郑重其事,在确定她全部注意力投过来后,才说道:“很高兴你能跟我坦言相告,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有兴灾乐祸之嫌,可是我并不想骗你,我真的很庆幸你撞见了那一幕,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 大哥,你真的是谦虚了,这哪里只是有嫌疑,根本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好吗?李燕暗里翻了记白眼儿,忍不住吐糟。 “……燕子,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试试好吗,兴许相处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比想像中要好得多。至于你的那个什么洁癖,我要是说完全不在意你肯定会认为我这人虚伪在撒谎。可是,我的的确确是这么想。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奢想以后我们会走的有多远,至少现在我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尾音落地的同时,他再次握住了李燕的双手。只不过跟之前的不同,这回是心坚志诚的紧握不松手。 心湖泛起阵阵微漾,这样真诚的话语,应该说是个女人就会心动,李燕也不例外。或许她真的应该试试看,人活着就不能总活在过去,要朝前看。对于她来说,想要除去心里的残留阴影,他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自己不也说了吗,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多去想,关键是当下,既然有这样的契机,若是错过了岂非太可惜? 这短暂的沉默,季云只当她仍然在犹豫,继续又加了把火道:“我想你之前跟那位男同学在一起也是报着尝试的态度居多吧?” 真不愧是军哥,年纪青青的就有这样的头衔的确不是等闲之辈,从开始认识的时候李燕就知道他不如外表表现出来那样斯文无害,那双眼锐利的眼轻易看穿事物的本质,一针见血的指向要害。 李燕苦笑道:“真的有那么明显吗,你好像并没有见过他吧?” “我跟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却跟你熟啊?”季云揉了揉她的脑袋:“就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那点儿念头轻易就写在了脸上,我就是想看不出来都挺难。” “不待这么贬人的,我承认你聪明总行了吧?”李燕抽出手吃了口冷点。 季云笑笑没太在意,初次接触点到而止即可,逼的太急了只会适得其反,再把她给吓跑了那得不偿失了。 “燕子,就冲着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总得讲些公平吧?你既然能跟认识不过到两月的男生相处,难道不能给认识了两年的我一次机会吗?就算你想尝试解决之道,我也是男性,还是心甘心愿的那种,不是正好满足这样的条件吗?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点这个头,难道不是吗?” 李燕:“……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有升的这么快了?” “哦,为什么?” “因为你有张三寸不烂之舌,死人都能被你给说活了。估计你们领导就是这么着的道儿?” 季云失笑:“我全当你这是对我的表扬了。” “我只能说你的心真大。” “小意思,只要你点头,它还可以变得更大,足以容纳你的各种需求,不相信可以试试?” 李燕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季云,不得不说你真得很强悍,我被你说服了。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么我决定跟你交往。” 季云就是喜欢她的大方不忸怩,行就是行,没有丝毫的迟疑。吞吞吐吐迟疑不定,好像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坦然也表明着她对他还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那种羞赧、不自然的情份。欣然的同时不无小小的失落感,随即就被喜悦所冲淡。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点了头那就好办,他会让她慢慢的喜欢上他,不会有机会后悔这样的决定。至于那个什么洁癖,迟早会被他给抹去,他季云看上的人又怎么会容许有那样的怪症存在,至少在他这里不行。别的什么人,又何必去在乎,巴不得她能避而远之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周一课间操前的插播时段,倒数五名名单里终于没有了17舍,舍长李淑云无比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中午休息的时候,在宿舍里再三表扬了李燕为集体做了巨大贡献。 “十三妹,这次多亏了你们家齐俊初了,不然的话我肯定又被叫去挨训了。哦对了,咱们不是说要请他们吃饭吗,什么时候请啊?” “也没提前告诉一声,要不就明天晚饭时候请吧?”纪红在宿舍里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一般情况下大家还都挺听她的话。 “你们大家都有没有什么事?”李淑云环顾了一圈儿。 “明天周二,我是没什么事儿。” “我也没问题。” 一个个碌续发表了下意见,因为是之前商量好的事情,所以没有人反对。只有老九洪雪丽和老四辛小艳去不了,一个表示答应好了要去亲戚家,一个得去医院检查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但都表示花销会跟着平分,并不影响大局。 大家一致表示把负责通知的任务就交给了李燕,基于没将之前撞到的事情公开,众人眼里她还是齐俊初关系亲近的女友,没有理由去拒绝。对此她倒也没表示出任何异议来,点头应允。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后,李燕去了趟五楼,单独把齐俊初叫了出来,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后者直觉的感到了心虚,还以为她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呢,红着脸道:“李燕,我还打算自习前休息的时候再去找你,昨天、昨天欣然她突然过来,我、我有些意外——” 意外就搂一块儿去了,拿她当小孩子哄呢?李燕低声应了句:“嗯,还有呢?” “她说她现在混得不错,想、想跟我和好,以前都是她的错,不该为了份工作就跟我分手。” “嗯。” “……欣然她说还喜欢我——” “所以你就打算回头,是这样吗?”李燕抱着胳膊,早就有所猜测,就冲着他昨天没有立刻找她解释就不难猜出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燕,我——我对不起你。”齐俊初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面不仔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就是我倒追的你,反悔了也是正常。好在我们刚开始,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对我来说也算庆幸。” “你别这么说,那样我会更不好意思。”她说的风清云淡,越是这样他越是感到愧疚,心底里还隐隐有些莫名失望,她竟然没有试图拘留,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这让他觉得很不是个滋味儿。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把饭钱包了吧。”李燕见他不解,随即解释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明天我们宿舍的人想一起请你和汪海洋去吃饭。” 齐俊初怔了下:“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话没有说完,也没有必要说完,两人也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能说他这个误会算不算好,本来还在犹豫着怎么跟她说,这样一来倒是直接挑明了。不过,为什么他没有预期中的轻松,反而这胸口越发觉得堵得慌? 既然已经说明白了,李燕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打了声招呼就抹身下了楼。 齐俊初站在走廊里迟迟没动地方,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直到班里的一个铁哥们儿走出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嗨老初,人都走了还站这里看,这才几天啊就这么粘乎,以后还了得了啊?”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根紧绷的神经一样,震得齐俊初身体颤了下,难抑苦涩的道:“以后,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以后了。” “嗯,什么意思?你们、你们分了啊?” 齐俊初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觉得分手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那是相当的困难,置之不理的抹身回了教室。 跟相处倒追比起来,分手的时候并没引来过多的关注。实在是因为这种情形太多了,新生风潮带来的交往情侣不在少数,可是新鲜感成就感一过,问题和矛盾就逐渐显露出来,性格不合适的两个人很快就会走上分手一途。 17舍的女生们并不知道这回事,周二的晚饭请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不算太大的饭馆。一共十四个人坐了张大桌子,点了十二道菜,唯二的两位男士汪海洋和齐俊初话都不算多,可是女生里像纪红、周伟娜、妞妞、李淑云、冯楠,这都是会活跃气氛的高手,整个用餐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李燕站起来主动叫来服务员,拿过来菜谱好一顿点,边点还边道:“这些菜不太够吃,我再点几个。”也不管大家再三表示可以了的呼声,接连点了四道,每道价格都不便宜。她也是才醒过腔,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怎么地也得给他放放血,这样心理才平衡些。 她是这么想的可别人不知道啊,汪海洋还直说这太客气了,心里头觉得这17舍的女生还真是挺大方,颇有种受重视的感觉,这个忙没白帮。女生们则是全都吃了一惊,对李燕有些不满,怎么说这也是集体请客,她这样表现自己,又私自加了这么贵的菜,到时候还不得平摊到她们每个人头上? 关系到钱财方面,谁沾着边儿谁都不能让,不过碍于两男士在这里,又不好当面强硬的反对,有的只能朝李燕不断的递眼色。可惜她是铁了心似的果然的点完菜,并要求尽快端上来。 唯一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的人就是齐俊初了,看她一骨脑的后加了这么些贵菜,心里透明白透明白,这是想借此出口气啊。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让她出出气也是应该。在觉察到她并不如想像中那样毫不在乎,这让他感到一丝丝喜悦,抑郁着的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一顿饭吃罢,该到去结帐的时候了,舍长李淑云心怀忐忑的心情去付钱,也不知道兜里的钱够用不够?得到的回音却是帐已经结清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齐俊初之前趁着洗手的工夫把钱付了。 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碌续出了门,李淑云追上李燕小声的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她道:“这帐就该他来结,你不用管了。” “那我兜里的钱怎么办啊?”来之前就已经把钱都收好了,现在却是一分没花出去。 “还能怎么办,再分回去呗,有人付帐还不好啊?” 李淑云见她笑嘻嘻的模样,竖起了大拇指道:“李燕,你真行,这才处上没几天就能支使他花钱了,厉害厉害!” 李燕只笑不语,没作任何解释。 一帮人回到学校,有回宿舍的有回教室的,凑不到一起这钱也没分下去,直到了晚自习回来,李淑云才把这事跟大家伙说了。有人跟她一样没往多处想,只当是齐俊初给李燕面子。也有人心眼儿多些,像周伟娜这样的隐约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费了些心思一打听这才知道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 17舍的人知道这件事后,怕李燕会心情不好,谁都不在她面前提。可有的人却不顾这些,非要给她上眼药儿。 随后的几天里,白欣然也不知道是闲得慌还是就相思难耐,时不时的出现在校园里,还每次都把动静弄的挺大,开着辆刺眼的白色桑塔纳,手持大哥大,派头十足的学校众人面前跟齐俊初大秀恩爱。 这么一来不要紧,本来悄没声息的事情被翻腾了出来,李燕再次成为了被议论的话题。有人抱以同情,有人兴灾乐祸,背后指指点点不断。 最让李燕无法忍受的是,班级里那两个活跃份子陈朋和于刚,一个总拿话掂量她,鼓动她去找齐俊初算帐,另一个就爱半天玩笑似的问她说,我看上你了,要不咱们处对象得了。诸如此类的话,一回两回的让她不胜其烦,翻脸发了顿火两人倒是老实了,不过却换了种方式,不指明不道姓的拿她被甩的事做文章,谁都能听出来说的就是她,可偏偏又毫无办法。 李燕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为女生的弱势感,如果她是男生,肯定会毫不客气的跟两人干上一架。 要说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天晚饭的时候也不道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晚自习的时候肚子就开始有点滋滋拉拉的疼,临睡之前吃了两片药以为没什么大事儿,可到了半夜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从睡梦中被迫醒过来。 摸黑下了床,支撑着到了门边儿按开了灯,从暖壶里倒了杯开水,放了点糖进去,肚子疼喝点儿糖水,这是她奶奶吴芝兰告诉她的老法子。就着热乎劲喝了两口没顶事儿,肚子一阵阵的绞劲儿疼,还直往上窜酸水的直恶心。蹲在床边强忍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套上外衣捂着肚子猫着腰就跑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漆黑,四下里静悄悄,偶尔能听见野猫躲在某处低叫了两声。 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东一脚西一脚的冲到了厕所,一阵上吐下泻,完了后整个人都不行了,两条腿直哆嗦,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燕,李燕——” 黑暗里亮起一束手电光,宿舍里的人听见动静都醒了,看见她的床铺上没人,这才都找了出来。 “十三妹这样也不行啊,得送医院去。” “走走,赶紧出去打车。” “你们扶一把,我背她走——” 李燕疼的迷迷糊糊,根本没精力去关注周围的事物,任着她们七手八脚的搀扶起来抬到李淑云身上,闭着眼睛被背着往前走,没一会儿工夫耳边就听见有车响,估计是到了马路上。 跟着她被放了下来,弄到了后车座上,就听见姜宏波的声音道:“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有我和李淑云俩就行了。” “那行,你们小心点儿?” “嗯,你们回去吧。” 关上车门,车子一溜烟儿的开走了。 等到了医院直接挂了急诊,大夫问明了原因和疼痛的部位,跟着开了药。 这时候李燕已经疼的虚脱了,坐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一般像她这种情况,不办理住院只能在输液室里,老大夫看她难受这样子,就跟护士打了招呼,给她弄了张病床躺下来。 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液,李燕才算是稳定下来,肚子不再那么疼,有了些精神头儿,开始跟坐在旁边的李淑云和姜宏波说话。 看她明显好转,两人也松了口气。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也最为敏感,谁在这时候伸出把手,那绝对会被牢记,恨不能感激一辈子。李燕现在就是这种心情,这大半夜的谁不想在宿舍里好好睡觉,谁爱意吹着冷风受这番折腾?这份人情她记在心里头,往后怎么样都得还上。 三个人说话聊天儿一直把三瓶液全输完,到了早晨七点多钟才从医院里出来。 病体初愈太过虚弱,才走几步道就开始上喘,两条腿稀溜面软,李燕一屁股坐到了医院门前的半人高的大理石蹲子上。叫住前面的两人:“咱们别走了,等会儿回去打车,先买些早点儿吃吧?”两人陪着她熬了一夜,现在肯定都饿了,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们空着肚子回去吧? “李燕,那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大夫不也让我空腹吗?你们俩个去吃,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姜宏波点了下头:“嗯,那也行吧,我们去喝点稀粥,回来再走。”这个时间回去食堂也关门了,只能等到中午,那肯定顶不住。 “那你自己在这里行吗?”李淑云有所顾虑的问了句。 “没事儿了,我已经好了,你们快去吧。”李燕冲她们挥了下手,往北面方向指了下道:“我记得那面儿有家早点铺,里面的肉包子特别好吃,你们去尝尝,要是好吃顺便买三十个回去,你们那里还有钱吗,先掂上等回去我一起给哈?”出来的匆忙,当时也疼糊迷了也忘记拿钱包了。好在两人出来前早有准备,估计是怕不够好几个人都把生活费掏出来了,这笔人情帐她都记上了。 “是吗,那我们也去吃。” 李燕见两人真的照着她说的方向走了,觉得挺高兴。之所以说这番话,那也是有所考虑。那家的包子的确是好吃,这她倒是真没撒谎,不过价钱也相对要高。这时候的包子一般都卖三毛钱,稍贵些的那种也不过五毛钱,两块钱一个的那几乎就是祖宗价了,一般人都会觉得贵。更何况她们现在是学生,生活费有限,就连吃顿两块钱的拉面那都得赶在周末改善的时候去,平常也不能顿顿都吃。一般早餐也就七八毛钱打份稀粥一个馒头就着咸菜解决了,有谁会舍得奢侈的吃两块钱一个包子? 要是提前说了价钱两人肯定不会去吃,说要带些回来也算是策略了,加上她把话先摞下,这些钱都由她来付,打消了顾虑才好行事。 倒不是说她想的多,实在是当学生的不容易啊。一个月那点儿生活费,都得小心着计算花销,要是不知道节制,恐怕根本没办法坚持到月底。 这种心情李燕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即便现在的她完全不需要在金钱方面苦恼,可是上辈子伸手跟家里要钱的那种微妙心理还是能够体会。一般家庭能每月拿出三百块钱来供孩子念收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这个年纪已经懂得心疼父母,知道他们的钱来之不易,大多数人都会合理分配生活费用在吃穿用上的比例,尽量做到不花超。 正是因为知道个中苦楚,才会费了心思有这样一番交代。 再说说李淑云和姜宏波两人出了医院大门,横穿过马路往北走了约有一百多米,朝右拐远远的就看见了李燕口中说的那家早点铺的招牌。 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早点铺摊开的面积很大,店里店外都放着桌椅,过来吃早餐的男女老少都有,几乎每桌都必点包子。将到近前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店门口放着两个大蒸笼,穿着白色制服的铺主正在往外捡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这包子什么馅的啊,怎么卖?” “猪肉两块、牛肉三块。” “啊——这么贵?”李淑云直乍舌,回头跟姜宏波对了个眼色,后者也是大吃了一惊。 “小姑娘,我卖的这包子好吃啊,贵是贵点儿,可里面的料馅足,不信你们买个尝尝?”铺主对这样的感叹早就习以为常了,笑呵呵的解释着理由。 姜宏波拐了下李淑云,小声的嘀咕:“李燕不说特别好吃了吗,你看看这么多人,这么贵吃的人还这么多,味道肯定差不了,要不咱们一人买个先尝尝?” “嗯,那也行。”李淑云点点头,看周围那些人吃的那么香,她也是真的馋了。 两人本着豁出去的心理找了个刚空下来的桌子坐下来,一个叫了个猪肉馅包子,别看这包子价钱贵,可是苞米粥和小咸菜儿却是免费吃,这倒是挺好。 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端上来,两人迫不急待的咬了下去,“嗯,好吃——” “真香,难怪李燕说特别好吃,真的不假!” 两人不大不小的感叹就这么落在了旁边坐着的某人耳中,熟悉的名字让他停住了喝粥的动作,竖起了耳朵继继听风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体都有这样的感受,两个人一起坐在街边儿吃早餐,周围尽是些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谈到的话题可以尽情随意,没谁会意识到人多耳杂这词儿会真的被用上。 姜宏波和李淑云都不是那种小心谨慎过头的人,丝毫没留意正有人在偷听她们的说话。边啃着包子里裹着的那块肉排,边随口聊着天儿。 “老八,你说李燕也真是够倒霉的,刚被人甩了不说还吃坏了肚子,你看看昨天她疼的那样儿,小脑儿都煞白了,连坐都坐不住。当时我都吓死了,真怕她再出什么事儿?”李淑云是个豪爽的性子,大嗓门儿习惯了,就算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压了好几度下来也还是足够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 姜宏波点点头,也挺感慨的道:“我说她那就是心情不好受影响了,要不咱们都吃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她不服?那谁也是,要是没看好十三妹,当初答应她干嘛?现在反悔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燕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真是不知道那个齐俊初是怎么想的,以前女朋友真的就那么好吗?” “嗨,人家怎么说都处了四年有感情了。再有我听说那个白欣然现在挺有钱,开着好车拿着大哥大,派头老足了。不都说吗,娶个好老婆少奋斗十年。你看隔壁16舍的那谁不就是为了对方家里的条件,当了小白脸儿吗?” 李淑云不无气愤的道:“你说说现在这男生怎么都这样了,还要不要个脸了?有能耐自己奋斗去,非得借着女方势力往上爬啊?” 姜宏波叹了口气:“哎,谁让李燕她没人家有钱呢?” “哎,对了,她家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平常李燕很少说到家里面的事,李淑云觉得姜宏波跟她是一个班,应该比她知道多些详情。 “我知道的也不多,光听她说姊们三个,身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也都在上学,家里还有个奶奶。她爸她妈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应该条件一般般吧。” 听到这里,旁边桌听见的某人嘴角抽了抽,她们家要是一般般,那有钱的得成什么样啊? “那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包子还买不买了?”三十个包子就得六十块钱,差不多就是一个月伙食费的一半儿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打的吊瓶和拿的药钱,还有来回打车那就是小两百块了,这数目可是不小。 姜宏波想了下,道:“她让咱们买那就买吧,要是不买她好寻思了,不过别按她说的数来,买一半儿吧,咱们宿舍十四个人,一人分一个就行了。咱们俩吃的就别让她掏钱了,你说呢?” “嗯,行,我同意。” “那咱们抓紧时间吃,李燕还在医院门口等着呢,她刚才好别让她等太久。” 两人低头解决剩下的包子和稀粥,没再出声。三两分钟后,结束战斗。 临走的时候,两人走到蒸笼前,刚才蒸好的几笼包子正往外冒着热乎气。 “老板,给我拿十二个包子带走。” “好的,马上就来——” “不,给她们装三十个。”陡然出现的清冽声音插了进来,跟着横伸过来的手臂递了张百元钞票送到老板的手上。 姜宏波和李淑云俩狐疑的转过身,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站在她们身后张罗着要买包子的是个超级帅哥,个子高身材修长,长相俊美的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只一个眼神儿就能迷倒数千万女性的那种。 李淑云捅了捅姜宏波,贼了巴叽的小声问:“你认识啊,这谁啊?”这么帅的小子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姜宏波摇了摇头,没出声光比划了个口形:“我不认识——” “咦?”她们俩谁都不认识,那他干吗给买包子?难道说他看上了她或者是老八了?李淑云不免一阵遐想。 知道俩人正疑惑不解,帅哥极为友善的笑道:“你们是建校的学生吧?我刚才听你们说起李燕,我跟她以前是同学,关系特别好。怎么,她病了,现在好没好点儿?” “原来你跟李燕是同学啊,我说的怎么回事儿吗?”李淑云恍然大悟,幻想小小的破灭掉了,随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袋包子,道:“那我就替李燕谢谢啦!” 姜宏波为人处事还是比较稳重一些,临走时想到问上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等我们回去跟她好说一声?” “我叫勒小东,你一提她就知道了。不过——” 他这一句让本来要抬脚走的两人生生顿住,“那你——还有事儿吗?” 勒小东笑笑,温和有礼的道:“我刚才听你们说的意思她就在附近,我想跟过去看一眼?” “哦,对对,你看我们也没想起来,那走吧,她就在医院门口了。”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淑云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回去了,就好像之前的好言好语的全都是装出来的一样,为的就是套出答案。目地达到了也就不用再伪装了。 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跟她们不熟,这番客套可不就是为了李燕这个同学吗?也犯不着去瞎寻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她们又有几分几毛钱的关系? “你们稍等下——”勒小东转身回到原先坐的那张桌子前,跟对面的青年打了声招呼:“我有点儿事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嗯——我跟你一起去——”青年匆忙间又喝了口稀粥,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追了上去。他看起来比勒小东大个五六岁,寸头长方脸,不错的长相,挺精明干练的模样。 勒小东边走边甩出一句:“没你什么事儿,回去吧——” “别啊,我还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让小东你这么上心?是不是那个叫罗茜的?我听说你——” “邹铁?”压低的声音警告意味相当的明显。 “行行,我不说了。”平常开个玩笑倒没什么事儿,真要把这小子惹翻脸了那可不是好玩儿的了,邹铁识像的闭了嘴。 尽管两人的声音都不算太大,可是架不住离的近,还在前面等着没走的姜宏波和李淑云全都听见邹铁嘴里吐噜出来的人名,罗茜——同年级二班的女生,是李燕的老乡,听说她们之前还是邻居,又念同所学校,现在考在一起自然挺近乎。这个叫勒小东的估计是爱乌及乌,基于罗茜的面子才说要去看看李燕,两人觉得瞬间真相了。 邹铁把停在路边的黑色桑塔纳开上了道儿,非要让三个人上车,百来米的路还没觉得怎么样呢,眨巴眼的工夫,几乎是将起步就到了。 李燕盘腿坐在医院门口的理石礅儿上,支着下巴无精打采的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迷蒙着眼睛脑子里呈空白状。 这时候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碌碌续续的有医生护士骑着自行车、脚踏板摩托驶进院子里,也有早来的病号等在探出的门廊前,小声的嘀咕说话。 整个门诊连着住院部,前面的位置挺大,不时有出租车、私家车进进出出,医院里这是常态,没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李燕对于周围发生的变化根本没过多关注,车子停在了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刺耳的刹车声才引得她随意的扫过去一眼。 两侧的车门打开,下一秒后座里的人钻了出来,跟着熟悉的大嗓门儿响了起来:“李燕,我们回来了!” 李燕:“……”俩人儿不就拎三十个包子吗,这才百来米远至于现打辆黑车回来吗? 正在吐糟两个人腐败的工夫,视线无意间扫到正从副驾驶里出来的人,跟着就愣住了。 “李燕,听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勒小东迈着那双大长腿,捣腾了几下就率先站到了她面前。 “你们——怎么碰到了一起?”李燕指着三人略显惊讶。 姜宏波道:“我们俩说话被他给听见了,这包子还是他出的钱呢。”举了举手里的口袋示意了下。 李淑云见她并没有对勒小东太热情,更确切的说还有那么点儿冷淡,不仅起了疑惑道:“你们俩不是同学吗?”瞅着架势也认识,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一般同学见面不都是有说有话吗?他们可倒好,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陌生的两人初次见面经介绍还会说些客套话呢,他们可倒好,连个像样点儿的礼貌招呼都没有。 不想她们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儿,李燕稍微点了下头:“嗯,他是我小学同学。勒小东,听说你考上了高中,学校还好吧?”昔日的同学见了面,不外乎打听下对方所在的学校,合情合理不会太引人注意。 果然,姜宏波和李淑云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不见了。 “嗯,还凑合,比起县一中的条件要好些,怎么说都是市一中,要是不好我也不会回来了。”勒小东别有深意的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我带你到处看一看。” “不用了,谢谢!” 这时候邹铁已经拔了车钥匙走过来,看见病将才好显得有些楚楚娇弱的李燕,顿时惊为天人,极为夸张的打了个口哨,拍了拍勒小东的肩膀道:“小东,你小子眼光不错吗,这么漂亮的美女被你追到手了,她就是那个罗——”茜字完吐出口,生生被射过来眼刀子给冻回去了。自打认识勒小东,邹铁还真就没见过他这么正了八经的生气过。他脾气不好归不好,可并不是随便就发火的人。相反,还极为克制,就算是生气了也只是冷着张脸不说话。像这种毫不掩饰的敌意还是头一次,这眼色冰的都快掉冰碴子了,如果不是及时的打住,恐怕接下来就得被他饱以老拳了。 勒小东的拳头有多硬邹铁可挺清楚,刚认识他那会儿七八个男生放学后要堵他揍,结果却都被放倒在了巷子里,个个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直叫唤。本来他打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到后来竟然刀是没拔成,跟他倒是认识了。虽说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要翻脸,可是识实务这三个字他还懂。 最后那句没听全,话意却不难理解。不过李燕并不想去细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为什么要说上这么一套,提出质问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索性装糊涂全当耳旁风了更好些。 “包子是你买的那就谢谢了。”李燕扫了那两袋包子一眼,反正几十块钱的东西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既然他大方那她就接受好了。“那你们忙吧,我们这就走了。”放开盘着的双腿,作势就要从墩子上跳下来。 半人高的方形理石墩,坐上去两条腿搭啦下来一半儿,拿胳膊朝后面稍撑下就能跳下来,没有太大难度。可这仅限于健康人来说,李燕上吐下泻的好顿折腾,又差不多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就算输了液病灶解决了,可这身体流失的体能却不能马上复原。往下这一蹦,两条稀溜面软的双腿一下子没办法承受住下冲的贯力重量,膝盖一软,直接就往下栽。 “小心——”勒小东离得最近,反应也快,抢身上前双手穿过腋下,用力向上把她下坠的身体整个托住。 这下摔倒是没摔着,就是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双腿半屈,膝盖差一点就碰到了地面,上半身被他双臂从后面牢牢圈锁住,防止她再向下滑,突噜到一半儿的身体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勒住,衣服随着反作用力全都窜到了上半截儿,露出腰和肋骨的位置被早晨清冷的空气吹得凉嗖嗖的。更要命的是她惊呼半张的嘴好死不死的跟某个部位卡了个正着,布料底下的和有关的大军来袭,任何有异常的动静全被消灭掉了(汗死了)。 李燕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快丢尽了,直觉得想把脑袋埋起来,下一秒钟脑门上就被某硬物不轻不重的戳了那么一下下,顿时整张脸都觉得快烧起来了。 这也只是眨巴眼的工夫,怔愣过后的姜宏波和李淑云赶紧过来帮忙,等到李燕被搀扶起来,视线不可避免的跟勒小东撞了个正着,后者那张白玉似的脸庞整个都红成了猴屁股了,比起她也好不了多少去。 几个人里唯一看完全程的邹铁,那脸上的表情才叫个精彩绝伦。怔愕、惊艳、羡慕、戏谑,一系列情绪全数显现出来。直到李燕已经安稳的站在那里,脑海里还停留在她露出的一截雪白纤细到不赢握的腰肢上,平滑的小腹细嫩泛着柔光,真是相当的吸引人。饱了眼福之余不仅暗自艳羡勒小东的好运气,有这么个长相身材兼俱的小女友。 “你病才刚好,怎么不小心些?”清咧的嗓音有些低哑深沉,隐有责怪之意,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关切。 闻言姜宏波和李淑云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个疑问,这个勒小东真的是罗茜的男朋友吗,这对李燕也未免太关心了吧?瞧这声音满是感情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儿呢? 由此可见先入为主的观念多么可怕,勒小东和李燕之间都这么别扭了,她们俩竟然还没往这方面想,也是俩人的思想过于简单,没有恋爱的经验,不然的话又怎么会瞧不出这其中的道道来? 而另外一个旁观者也在误会,错把李逵当李鬼,还看热闹看得挺起劲儿。 经过这一番尴尬李燕更加不想再待下去了,左右跟姜宏波和李淑云招呼道:“咱们走吧,我出去打车。”抬脚率先往外迈。 “等一下——”勒小东冲着邹铁甩了下头,意思让他过去开车,跟着道:“我朋友开着车呢,用不着花那个钱,这就送你们回去。” “谢谢,不用了,门口出租车多的是很方便,我们——”还不等李燕说完,勒小东直接打断道:“这时候你还别扭什么?”压低了声音不咸不淡的又加了句:“如果你想让她们知道我们俩个的关系,那就尽管拒绝好了。” 李燕:“……”什么叫他们俩的关系?现在还有什么关系,早就结束了好吗?可是他真的要说出来,势必得费她一番口舌,姜宏波还好说,李淑云肯定得刨根儿问底儿,能前的那些事实在不想再去多说。 转念一想,不就是送她们回学校吗,全当坐了顺风车了,不是挺好的吗?还省了打车的钱,何乐而不为?这么一想李燕也就不再坚持下去,等到邹铁把车开过来,几个人一起坐了进去。 没一会儿工夫车子就开到了学校门口,上课时间大门都关着,只留着旁边的小角门可以进出。 李燕带头先下了车,姜宏波和李淑云紧随其后,跟着向两人道完了谢就要进校。刚迈出几步远,身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关车门响,就见勒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车里下来,双手操在裤兜里跟在她们身后也要往里走。 勒小东冲着不明所以的三人扯动嘴角,微眯眼邪魅的笑了笑:“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了,这建校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有些人非来这里不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话别人听不明白李燕又哪里会听不懂,看向勒小东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想好了他若是继续说下去的应对办法。 姜宏波和李淑云却直接把这话中的意有所指自以为的套在了罗茜身上,只当说的是她。两人生怕李燕不明白,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那意思是人家自有打算,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走吧! 那满脸了然的狭促神情倒是让李燕蒙圈找不着北了,李淑云嘴快小声的在她耳朵边催促:“走走,别耽误人家的事儿。”挽着她的胳膊就往前拉。 为了照顾李燕这个病号,三个人走的速度并不快,又是在上坡儿,两腿捣腾的频率超极的慢。而跟在后面的勒小东,更是白长了两条大长腿,始终保持着六七米远的距离,龟速的往前挪。 这时候正是上课的时间,操场里空荡荡的见不着个人影,快要走过教学楼,迎面从宿舍区走过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四五十岁矮胖秃顶,正是学生科科长张万行,紧跟在他身后是二班的班主任沈祥和四班班主任孙励。 三个人全都板着张脸,表情很是严肃。孙励最先冲着李燕道:“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报警了,怎么样,好没好点儿?” “哦,好多了。” “你们三个人也是,不知道早点儿回来啊,把我们急个不像样儿,刚才还去宿舍看你们回没回来?”沈祥口气略缓和的教训道。 “行了,别说了,你们俩个赶紧去上课,你回宿舍躺着吧,脸色儿还挺难看。”张万行耷拉着三角眼,一脸横肉的凶相,由始自终脸都没开晴。对三人一番分配,此人积威日久,在建校里对学生而言绝对是个握有生杀大权的主儿,他发了话周围这几个人谁都不敢吱声。 孙励道:“都赶快去吧,别站着了。” 姜宏波和李淑云冲着李燕看了眼,也顾不上把手里的包子让她拿回去,直接拎着就匆匆的往教室楼而去。两人也跟着熬了一晚上,现在肯定挺困,就这么被打发去上课了,李燕觉得挺过意不去,可是在科长的淫威这下,还是没敢说情,能让她回宿舍休息已经算是体谅了。 三个人谁都没跟请假就这么消失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才回学校,也难怪他们会着急,怎么说都是仨大姑娘,要真是半道儿出点什么事儿,他们可是责任重大。这要不是宿舍里的人知会说她生了病,恐怕早就报警去了。 李燕踩着绵花似的往前走,就听见后面张万行横叼惯了的声音道:“你是干什么的?”猛然想起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人呢,回过头就看见勒小东伸出手朝她指过来,道:“我是她哥,送她回来顺便拿点儿生活费。” 张万行:“……” 孙励:“……” 沈祥:“……” “怎么,不行吗?” “行,那你去吧。”孙励先反应过来,接了话茬儿朝着身后的方向甩了下头。 勒小东微不可见的笑了笑,慢悠悠的往前走,不忘喊上一嗓子:“燕子,你慢点儿走,等会儿哥——” 李燕:“……”大哥,你还能更无耻点儿吗?跟个病号要生活费,这都是咋想滴啊?任谁听了还能出声? 学生科那仨往坡下走,直快走到校门口了,张万行终于憋不住了:“孙励,你这班主任得负责任些,学生家里的情况该了解了解,能帮上忙就帮一把。挺好个小姑娘,怎么就有这种亲戚?真白瞎他长那熊样了。” “嗯好,我知道了。”孙励在学校这四年还是挺了解这位学生科科长,典型的外冷内热,嘴不好心眼儿可挺软乎,也最为护短,他怎么训斥学生都可以,要是外校人沾碰点儿建校的人,那绝对是不能让付了。 沈祥在那边直感慨:“你说人家这爹妈是怎么生的姑娘小子都长得这么好。” “光好看顶个屁用,妹妹都病成那小样儿了,他还想着要钱,我要是他爹妈,揍不死他。” 孙励和沈祥都咧着嘴乐,为人师表这词儿绝对不适合用在张万行身上,这么粗鲁的话谁能寻思到是出自一位拥有着硕士学位的老牌儿大学生嘴里? 三人这番闲唠,谁都没往别处想,压根儿没去怀疑勒小东所说的跟李燕是兄妹这句话的真实性。也是他机敏,竟然会想到用拿生活费的借口。这也证明了越是实在接地气的话就越容易让人相信。 再说李燕听见身后那声喊,直翻白眼儿,站在原地等到勒小东到了近前,嘲讽的道:“还拿生活费,亏你想得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哥?” 勒小东耸了下肩膀:“我说的也没有错,情哥哥不也是哥吗?” “懒得理你。”说下去只会让他更占便宜,李燕干脆打住,转换另外话题道:“我这个挡箭牌也算用完了,你不是想要参观学校吗,那就请便吧,我走了。”再往前走就是宿舍区了,不说明白他还真的能跟进去。 “你走你的我又没拦着你?”勒小东抬头四下里望了望,浑然不在意似的真的参观起来。 李燕心说也是,腿长在他身上,他想要去哪儿她又管不着,说多了纯属多余。他要是爱跟着那就跟着吧,总不至于真的没皮没脸的不知道羞臊,不请自进吧?凭他那股高傲气还不至于做出这么没脸面的事情来。 当即不再多言,重新迈步拐进了宿舍区的院子,爬上了楼梯上了二楼。 而身后的勒小东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只跟着往前走了几米远就停住了脚,站在院前的小道上四处打量啥么。 李燕也没管那些直接进了宿舍,一口气儿走了这么远也累了,直接倒在床铺上就不想动弹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响,真心不想理会,窝在床上闭着眼睛继续假寐,敲门声接着又响了起来,依旧是不急不徐的三声。 来人显然很有耐性,像是笃定里面有人一样,隔个三五秒钟敲次,直到第六遍的时候,李燕再也忍不下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了床,有些恼火去开门:“谁啊——?”看清门外是谁的瞬间,怔愣了下:“……勒小东?”他怎么找上来了? “我到下面的小饭馆给你熬了些小米粥,先放在保温桶里热着,什么时候想吃倒出来喝些,胃里面还能好受些。”也不等她相让,勒小东径自进了宿舍,把手里两个崭新的保温桶放在了桌子上,“嗯,这个桶里还蒸了些鸡蛋糕,就着粥一起吃或者单独吃也行,放的盐不多。” 李燕:“……” “傻站在门口干吗?”勒小东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难受就躺会儿,要是饿了现在就过来吃?” 李燕:“……勒小东,你这是干什么?”她的意思很简单,两人既然已经分手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做这种亲近的交往。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怎么说我们都相处一场,情份不提同学的友谊总还有吧?碰着你生病了表示下关心也不为过,你说呢?” 他说的不无道理,要总是冷脸相向,没个好声气儿,反倒显得她放不下了。李燕心头一松,指了下对面的床铺道:“那就谢谢了,你坐吧。” 勒小东倒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下周围,不无嫌弃的道:“你们这住的条件真挺破,这才多大的地方挤了这么多张床?我听说建校最有钱了,学费是同类学校里最高的了,怎么连个像样点儿的宿舍都没有?” “学校年岁多了,确实有些老旧。以前的学生少,这幢小二层楼就够住了,这两年招生的人生渐增,宿舍就有些不太够用了。听说就要盖新楼了,要是进度正常的话估计明年就能住上。” “那还不得再过一年?你都赶不上在学校周围租个房子了,那多方便,就算是一室的筒子楼也比这么多人挤一块儿强啊?”勒小东往16舍的方向指了指:“我刚才过来时看见隔壁还有男生,这么混着住多乱哪,学校也太不正规了,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想的也不事先问问就选这么个学校?” “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我觉得还好。学生吗,受些苦也算是锻炼了。再说学校也有规定,不允许外住。”李燕心说,你管得可真够宽的,学校是我上又不是你,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干了! “你要是想出去的话,我来帮你想办法?” “没有这个必要,谢谢你的好意。” 话说到这份儿上来,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谈了,这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提出来要走了。可偏偏勒小东不是一般人,识趣这种美德此刻在他身上丝毫体现不出来,既便两人已经无论可谈,气氛都显得有些尴尬了,他那屁股愣是像钉子似的钉在了床上,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李燕觉得得适当的提醒下他:“听说市一中升学率挺高,规定肯定很严格,这要是迟到逃课了,准得挨训吧?” “嗯,会吧。” 这明显就是敷衍她,李燕一看这样不行,委婉的方式对他根本就不好使,开门见山倒是不错,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看也看过了,关心也关心了,该回去上课了。” “不着急,反正逃一节也是逃,逃一天也是逃,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勒小东拿下巴点了点她身后的被和枕头,道:“你要是坐着累就躺会儿,把被子放下来好好睡一觉,你不用管我。” 不管能行吗?你坐在这屋里,我哪还能睡得着啊我? 看她迟迟不动,一脸的疲累困倦表情,勒小东总算是后知后觉的良心发现,看了眼门外道:“太阳出来了,我该走了。” 李燕:“……”这两者有什么必要联系吗?太阳出没出来跟你走不走的有哪门子关系?这真是越来越蛇精病了。“嗯,今天天阴云厚,还以为不能出太阳呢。” “有云彩那只是暂时的,来阵风吹跑了天不就晴了吗?”勒小东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李燕直晕菜,她也就随口顺着话茬儿敷衍那么一句,他还弄得挺深沉,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和尚论禅打机锋呢? 他能装腔作势那她就来个糊涂和稀泥:“什么云彩晴天的只要不下雨道就好走,再说外面不是有你朋友等着吗,坐在车里就算下雨也没事儿,淋不着。” 勒小东没出声,直直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沉声道:“你待着吧,我走了。”起身就走了出去。 他的两条大长腿跟李燕的根本就不划等,一步顶上她一步半,等她做出了反应,起身追送出去时,他头也不回的都过了走廊拐角了。 什么人啊这是,喜怒无常的太不好琢磨了。跟他分手实在是太明智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得受这要样的脾气多久呢? 李燕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转身将要回去时,16舍里出来一人叫住了她:“李燕,你等下——” “……李吉?”李燕觉得挺意外,自从他挨打回来以后,没再找过她。就连她后来跟齐俊初处朋友他都没动静,还以为是觉得丢面子,再也不会跟她招呼了,怎么这会儿主动搭话了,他是几个意思? 李吉像是没看见她有疑问一样,扭头冲着勒小东消失的拐角望去一眼,回过头来问她:“那个小子你认识啊,你们什么关系?” 如果单凭往常对他的印象而言,李燕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来个置之不理,直接回屋里去,或者是拿话竞囊损败他两句。只是此刻他有别于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相当的严肃,并不像是在逗弄她。加之他返校后一直挺规矩,没有再来纠缠,这多少让她印象好转些。 勒小东先前回答张万行的话猛然间从脑子里窜了出来,她一时心血来潮就回了句:“嗯,他是我哥,过来拿生活费的。” 李吉皱了眉,不太相信的问:“是你亲哥?” “嗯。”不想跟他多作解释,随口应了声就要抹身往回走,就听他冷嗤了声:“得了吧李燕,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算了,何必这么费劲的编谎话,不累吗?他姓勒你姓李,哪门子的亲兄妹?” 将迈出的脚收了回来,李燕怔愕了下,不自觉的眨巴了眨眼睛:“你知道?” “当然!”李吉多少带些愤恨的道:“找人故意找茬儿把我打的那么惨,最后还只能忍着,不就是因为他姓勒吗?换个姓试试,我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李燕眉头微拧,他的这番话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不难得出结论,当初李吉在饭馆里被揍,最后挖出的主使就是勒小东,之所以没办法报复回去,完全是因为他的后台够硬。 可是勒小东为什么找人打李吉?当时正是李吉狂轰烂炸似的纠缠她,难道是因为这个吗?李燕不能确定,试探的问道:“难道你怀疑找人是我的主意,所以才来质问我?” 李吉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中得到正确答案一样,盯了能有五六秒钟才缓缓的道:“在你问我之前我的确有这样的怀疑,现在我可以肯定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都是那小子的主意。” “你不误会我那就最好不过了。”她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他再找机会报复。 “李燕,你老实告诉我,那小子是不是你男朋友?”他现在就想听她说,只有那样才会知道他这顿打到底挨得窝不窝火?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心理还好受些,怎么说追求人家女朋友,挨顿揍也算过得去。反之,那就是他太欺负人了。 斟酌了再三,李燕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话,只是采取一语带过的方式,没太细说的道:“可以说他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那他找人寻我茬儿的时候,你们怎么样?”以前和现在包含的期限实在是太模糊,他想要的是确切时段。 李燕平静的道:“那时候已经分了。” 李吉一听当时就怒了:“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追求你?李燕,你说说,他凭什么?”压抑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爆发点,一鼓恼的翻翻出来。 “这个你得去问他,我是不知道。”李燕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嘴上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对于勒小东的动机行径也感到有些恼火。正像李吉说的那样,他凭什么,凭什么还在干扰着她的生活? 勒小东是个有心机深睚眦必报的人,这种性格李燕还是挺清楚,跟他认识了这些年还能不知道吗?可是他同时也是个极其高傲的人,两人明明已经谈得很好,他也点头同意了,分手了那就是分手了,何必还一厢情愿的背后里直捣鬼? 既便是这么做了,那她也是毫不领情,反倒会怪他自作主张。同时也不得不产生疑问,他是打哪里来得这么准确的消息?两人根本不在同一学校,又怎么会知道她正被人追求? 第一百六十章 貌似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初中时他跟吕乐玩儿的那场金饰斗,满手指头黄灿灿的情形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她就有些怀疑,只不过没怎么往深里头想,现在两相结合起来隐约的码着点儿头绪。这也仅限于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中午休息时,大家都回到了宿舍,姜宏波和李淑云把包子拿到了水房重新加热后取回来,每人分到了两个馅料十足的大包子,就着从食堂里打回来的青菜,吃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李燕睡一了觉起来感觉好多了,从保温桶里倒出了小米粥喝了小半碗儿,胃里暖暖的挺舒坦。 李淑云啃着包子里的排骨肉,指着桌上的两个保温桶,问她:“这是那个勒小东送的啊?你们同学关系处得真挺好,不过,他长得那么帅,罗茜跟他不怎么般配,他们俩在中学就处对象了,你们学校都不管吗?我们学校可严了,处对象抓到就是警告处分。” 后面一句李燕压根没去听,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眸光闪了闪,随即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的喝了口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俩个处对象了,勒小东自己说的吗?” 李淑云摇着头:“嗯嗯——不是,是他那个朋友说话提起来的,听那意思是两人经常见面,是吧老八?” 姜宏波点点头:“是,我也听见了,当时那个勒小东还不让他说下去,好像还挺避讳的像是故意想隐瞒。我还寻思了,可能是两人的关系没公开,有些不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现在我们又不是在中学的时候,处对象就大大方方的处呗,老师们也不管。你看咱们学校多少对儿处的,哪个班不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姜宏波不赞同李淑云的说法,道:“那不一样,他不是念高中吗,还有升学任务,比我们严多了。” “哦,那也是。” 俩人这番争论,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燕本来还隐隐约的猜测,顿时落了实。给勒小东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罗茜,初中的时候估计也是她。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心情有些失望,不管是谁在遭遇背叛时都不会感到太高兴。罗茜跟她虽说算不上太铁,但是一起长大玩耍的情分总还在,陡然知道她还有隐藏的一面,说完全无动于衷那是假的。 吃过了午饭,罗茜得了消息来宿舍看望,李燕把自已那份儿包子拿口袋系上递给她:“这是早晨在外面买的排骨包,挺好吃的你拿回去蒸蒸,晚上就不用打饭了。” “那你不吃吗?” “我得吃清淡些,油腻肉类还不能碰。这里有别人给买的小米粥和鸡蛋糕,吃这个就行了。” “哦。”罗茜瞄了那两个光鲜崭亮的保温桶,随即就低头去看手里那两大包子,怎么瞅着怎么的心虚。 这个二货向来嘴长,这要是平常肯定得问是谁给买的,刨根儿问底的精神总是不落人后。这回这么安静答案就只有一个,她早就知道那个别人是谁了。 李燕心里有数,表面却不动声色,把身后靠着的枕头往上提了提,重新又仰躺回去,极为随意的说了句:“对了,勒小东过去找你的时候手里拎没拎一个白色的口袋?” 脑海里直接闪过当时的情景,罗茜斩钉截铁的道:“没有,他空着手什么都没拿。”说完了她才猛然惊觉到什么,心虚的抬眼小心的看向李燕,后者像是没听见一样,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只有李燕自己最清楚,在这平静的表相下已经是波涛汹涌了。也是罗茜毫无准备,这才一句话就乍出了她的真话。看来勒小东的的确确是又跟她见了面,这点果然是没有猜错。 “他也真是够小气了,来看你也不带点儿东西?”李燕语气轻淡的埋怨着,稍稍带些拈酸吃醋的冷音:“你也真是不够意思,什么时候跟他交往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让我跟着高兴高兴。”一连两个高兴都提了音量,不能听出她此时情绪激动,连声音都控制不好。 罗茜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愣鼓似的大喊冤枉:“我没有,你误会了燕子,我怎么可能跟勒小东凑一起呢?那还赶不上给我个干馒头,噎死得了。”跟他这种人处对象,那不纯粹是找虐吗?弄个老太爷在跟前儿供着,恐怕连喝口水都觉得不稳当。 “哦,听你这么说那你们没在交往?” 罗茜忙把右手举过头顶,道:“天地良心,李燕,我要是跟他处对象那就下雨天劈道雷下来轰死我。”为了取信于她,誓言旦旦的保证,生怕她再不相信。 李燕皱了皱眉道:“罗茜,你跟我用不着撒谎,我不会嫉妒生你的气,怎么说我和他都已经分手了,他跟你在一起真的没什么。” “燕子,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跟勒小东真的没什么。”见她还不相信,罗茜有些着急,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给她看一看。 李燕深深的瞅了她一眼,不无失望的叹口气道:“罗茜,你又何必一再否认,别人都已经看见你跟他经常见面了,不是交往又能是什么?我不都已经说了吗,不会生你的气,你就痛痛快的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冤,我真冤,比窦娥还冤,这是六月天下飞雪啊——”罗茜苦着张脸,词穷的只能扯着李燕的胳膊不住的摇晃:“燕子,你要相信我,真的没骗你——” 李燕不为所动直接打断道:“你说你冤枉,那为什么经常跟勒小东见面,别告诉我你有问题向他请教?” “那倒不是。”这样的理由也实在太牵强了,说出来别说是李燕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罗茜吭吭嗤嗤半天都没再说话,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事实的真相她又不能说,实在是愁人的慌。 李燕从后面坐直了身体,朝着左前方看了看,宿舍里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李淑云还在补眠,要她到点了再叫她,看起来还在沉睡没醒,不用怎么顾忌。这才微顿了下,跟罗茜摊牌道:“小三儿,你不用再瞒下去了,我已经知道了。说句老实话,我特别的失望难过,我们俩打小在一个堡子里长大,感情比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我自认没有亏欠过你,怎么就换不来一般大小呢?勒小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你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番话一说完,罗茜那张脸都快不是色儿了,颤着声道:“燕子,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事儿真的不能全赖我,勒小东那家伙有多狠你是知道的,要是我不从他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瘪着嘴直抽泣,可惜是干打雷不下雨:“不光是你,我其实也是苦主啊!他已经说了,要是我不答应就让我爸别在他们家干了,这端人家碗受人家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我们一家子还指望我爸那些工资生活呢。” 李燕知道她说的这都是实话,虽说是情有可原,可是心里头那股别扭劲儿却总是别不过来:“不管怎么说你这都是背叛,” 罗茜把她那双小眼睛一瞪,辩解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也就是通个风报个信,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说我那也是酌情汇报反应,不是什么事情都说。比例,你有两次打了四个馒头六两饭,我就没跟他说。咱们女孩子饭量太大,会被人笑话,特别是勒小东那张毒嘴,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嘲笑你呢,我觉得怎么样都得帮你一把,就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李燕直磨后牙槽:“那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呗?”一直都知道她挺二的,真没想到这么严重。打四个馒头六两饭是确有其事,那是她跟姜宏波两人提前商量好了,一个人打菜一个打饭,本来没觉得怎么样,被她这么一提才觉得是有些难堪,估计当时肯定没少招人议论。 罗茜天生粗神经,愣是没听出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把手摆了摆一副施恩不忘报的驾势:“咱们俩谁跟谁啊,不用放在心上。”紧跟着看到李燕的脸色臭的慌,这才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后知后觉的低垂了头,歉疚的道:“燕子,你要是还生气,要不——这包子还是还给你吧?”恋恋不舍的把手里都捂热乎的两排骨包递了过来,那样子简直比割她肉还疼。 个二货,怎么就认识她了呢?李燕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无奈的直想仰天长叹,心底里那点阴霾被她一通浑插打叉给弄的早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 见她扶额叹气,罗茜犹豫着还是开了口:“燕子,我说句话你可别不乐意听。像你得这病千万得保重,不能随随便便就生气,我看书上说现在这人都容易得一种抑郁症,挺不好治的你可得想开些,怎么也不能得啊?” “闭上你那张乌鸦嘴,我还没得绝症呢?”李燕觉得再让她待下去好人都得被她气吐血,“快上课了,你赶紧走走走——” “那什么,你还没消气呢,我再坐一会儿?” “滚你的蛋,再不走揍你个比昂(连起来读)的——”李燕作势举起手里的枕头。 “行行,我走还不行吗,你消消火。”罗茜站起来,小声嘀咕了句:“这不是更年期到了吧,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这是最近她刚听说的新鲜词儿,还不是全懂,冷不丁窜上脑子里直接就念了出来。 ‘砰——’李燕一枕头砸在了她屁股上,后牙槽磨得‘嗑兹嗑兹’直响:“罗茜——” 罗茜吓的没敢再磨蹭,一高窜出了宿舍,站在走廊里喊:“李燕,火气太大容易得便秘,下午上完课我去药房给你买清火桅麦片哈?”也不等里面回应,小跑着下了二楼。 李燕在宿舍里抚着额头长吁短叹,上辈子和小三儿中学分校后就没再怎么接触,真是没想到这丫头是越长越不着调了,简直二得不能再二了,跟她的小名倒是挺相配,都属于数字党,要是以后再混个二奶当当那就更搭旮了。 这次生病后,李燕跟宿舍里的成员关系处得更近些了,尤其是姜宏波和李淑云。她在待人亲疏上比较习惯于在物质上找匀衡,而这种方式也恰恰最为合适妥贴。作为学生而言,学习是主业,这方面除了本人努力外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其次那就是日常生活了,改善伙食是李燕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偿还这份人情的方法。 李淑云在三班还要差些,姜宏波体会的最为明显。李燕知道她喜欢喝饮料,就买了两升装的大可乐放到教室里,让她休息的时候可以随时喝。 也是合该出事儿,这天下课班上的男生都去打篮球了,运动过后带着一身臭汗回到教室里,陈朋就坐在李燕后面,知道她那里有可乐,他这人向来随便惯了,看她没在座位上也没想要打声招呼,直接拿起桌角的小半瓶可乐,仰头就狠闷了一大口,下一秒‘噗’的就全喷了出来:“哎呀我操,什么玩意儿?” 李燕正哈腰跟前桌的姜宏波讨论电流老师留的一道作业题,闻声回过头,只怔了下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朋喝的根本就不是可乐,瓶子里装的是打回来的二斤酱油,是姜宏波打算用来蒸鸡蛋糕泡萝卜咸菜用的,本来打算休息的时候再带回宿舍,谁也没寻思他能拿起来给喝了。瞅那架势估计是没少咽,齁的他直吐唾沫。 和咸着比起来陈朋更在意面子问题,他这口酱油喝下去无疑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狠狠煽了一耳光,哪里还有面子可言,整张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再见着李燕兴灾乐祸似的笑容,当时就恼羞成怒的张口就骂:“你MB的李燕,脑子有病啊,故意耍我玩儿呢是吧?”D市里人说话的时候尾音很重,给人种油油的感觉,骂起人来就显得特别的冷狠。 本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李燕一下子就敛住了笑,冷哼了声道:“你中午饭吃的都是屎吗,出口就喷粪?学校小卖店里有的是钢丝球,把你嘴巴刷干净了再出来,省得再熏着其他人。” “你才吃屎呢,我看你就是有病。” “我以前还不知道什么叫倒打一耙,现在算是清楚了,就是你这样儿臭不脸的人,我的瓶子里爱装什么装什么,让你喝了吗?你不问自取还有脸大小声,喝着酱油也是你活该。”怎么不齁死你。之前就对他和于刚俩有底火,这会儿可是全都勾了上来。 陈朋那张脸本来就挂不住,被她这么一番话说的更严重了,立眉瞪眼的指着她就走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句?”那副架势纯粹要动手打人的模样。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姜宏波适时的拦在了两人中间,朝着李燕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朋,你干什么,快回去坐着吧。”过来几个男生把他拉了回去,这边围过来些女生劝着李燕。 这场架算是被大家拉开了没打起来,只是陈朋还在那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吐着脏话。 姜宏波害怕李燕再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小声劝她:“别跟他一样的,他就那水平了,跟他生气不值当。要是真打起来,你不是干吃亏啊?” 李燕心里头憋着火呢,却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陈朋长得人高马大,她哪里是对手,真打起来明显得吃亏。当初跟胡一凡的打的那次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只一巴掌就把她打的差点儿倒在地上,虽说后来她发飚拿着铁锹追着他打,可那种彪悍有一次也就够了,到底不是正经招数不能常用。 正所谓女汉纸就得能屈能伸,当年韩信还曾忍过胯下之辱,这两句脏话算得了什么?暂且忍了你一时,待等秋后一起算帐。李燕心中冷笑,只是闷头作题,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 周五下午,季云开着吉普车来学校接李燕,两人之前就已经约定好这周末去看场电影,算作情侣身份确认后的第一场约会。 宏光电影院在市中心,在第一百货的五层楼上。两人在百味川吃完了水煮鱼后到了休息等候区,李燕捧着杯鲜果汁‘哧溜’了能有多半杯下去,寻思寻思突然张口道:“季哥,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该怎么办?” 季云嚼着嘴里的柳丁,眸光微不可见的闪了闪,用着极轻淡的口气道:“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是谁啊?”一连两个问句,并没有明确的表态。 李燕知道他这人绝对属于理智型,可是这种时候她更希望他能冲动热血些,女人吗,总会希望自己亲近的人无条件的支持自己,不问原由的盲目会更加的可爱。 ------题外话------ 啊,存稿箱更没了,忘记设更新了,让大家多等了,抱歉抱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短暂的沉默已经足够令他猜出她的想法,季云忍不住轻笑:“你不告诉我名字,我怎么替你出气?难道要我把你们学校的人全都教训一遍吗?” 被他看穿心思李燕不仅有些赧然,小声的辩解了句:“是你的态度可疑,又不能怪我。”要是他能之前就这么说,那她还用想别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班上两个小子特别可气,想找人揍他们一顿,正好你的身份还算合适,就跟你提了。”目前来说她在市内还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就是花钱也不知道雇谁去,归根结底还是她自身比较弱,得想个办法壮大充实下才行。 这话听在季云耳朵里那真叫个心情舒畅,瞅哪儿哪儿都格外的顺眼,忍不住伸手宠溺的拧了下她的脸蛋儿:“你能这么想真是不错,奖励你个嘴儿,来,我这半边脸可以任你随便的亲——”往前探出身,伸长了脖子把脸送上去。 自打认识他以来,头回见他这么耍无赖油腔滑调,李燕一直适应不良,脸腾的就红了,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在看他们,确定没成为别人注意的焦点,这才回头小声道:“你干什么,这是公共场合?”幸亏他今天穿得是便服,要是一身军装做这样的动作效果肯定更震撼。 脸被她一把掌推出老远去,季云也不生气,笑容不改的道:“那意思就是私下里可以亲了呗?” “季云,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瞎打什么叉?” 连哥都不叫,直叫喊名字了。知道再闹下去她肯定得急眼,季云收住了打趣的心思,正色道:“那你就说说那俩小子怎么惹你生气了,我好斟酌下该怎么办,是敲断胳膊腿呢,还是打折两根肋骨,根据情形恶劣程度再定。” “你说真的啊?”看他的样子挺严肃,跟先前的态度完全相反,不像是在说笑。 “当然是真的了,这么正经的事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季云点点头,道:“我忘记跟你说了,我的身手还算可以,全军大比武我曾拿过第四,散打格斗是强项,只要不是太强的高手,一般都没什么问题,对付两个毛小子还是绰绰有余。不过,我要是生气了下手难免会重点,不小心就会弄个腿断胳膊折,这绝对不是夸张。” “你是散打格斗高手啊?”李燕顿时星里冒出的全是小星星,双手交握成拳的腼着脸笑眯眯的往前凑:“季哥,你能教教我吗?”犹记当年少小,她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特别崇拜里面那些武林高手,幻想着有天她也能成为武功绝顶的高手,怀揣着盖世奇功横扫天下,一统武林,做个路见不平惩恶扬善名动一方的大侠。武侠小说看多了的人,大多都有做白日梦的毛病。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季云此刻切实的体会到了这话的深刻含义。以前他特别烦那些有事没事就爱跟他套近乎的人,男的女的都算上,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谄媚起来也这么的可爱。听着她柔柔的央求,就觉得整颗心都跟着柔软了。 “燕子——” “啊?”李燕被他怪异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有种浑身窜冷的感觉。 “……入场了——” 李燕:“……” 两人看的片子是《这个杀手不太冷》,非常经典的片子,李燕上辈子已经看过了,这次算是重温。让。雷诺主演的杀手里奥和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小女孩马蒂达,俩人之间产生的朦胧、暧昧的感情,让人觉得美好而真挚,打从心里觉得温暖感动。可惜结局里昂死了,马蒂达重新回到了学校,悲剧结尾。 “挺不错的片子。”从放映厅里出来,季云发表了下观后感。 “嗯,吕克。贝松知名大导演拍出来的片子就是好看。”这时候当然不能说这是部经典影片,与现实状态不符。 “燕子,你看完后有没有什么体会?” “体会?”李燕怔了下,沉吟了下道:“我觉得要是结尾里奥不死就好了,实在有些可惜了。” “你不会觉得两人的年纪差得太大吗?” “怎么会,两人在一起多配啊?要是里奥不死的话,肯定会跟马蒂达生活的特别幸福。”仍旧沉浸在影片情节中,想像着另一种结局。直到这时候李燕仍然没有意识到季云在设圈套,等着她自己往里头跳。 “我也这么认为。”季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双眼都微弯尽是笑意,停下脚步握住了她垂放在身侧的纤手,温柔道:“燕子,我觉得我们也可以一起走出个不错的未来,你说呢?” 李燕微讶异的看了眼交握的双手,随即恍然,原来他之前非要看这问片子是别有用心啊,就是想告诉她年龄并不是阻碍幸福的主要问题,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季哥,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选择看狮子王。” “为什么?”季云知道那是部动画片,不明白她提起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地,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燕忍住笑,尽量表情严肃的一本正经道:“我记得有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说过,两人之间约会看电影,在选择片子的时候,如果是男方年纪大了,那就看动画片,这样就可以让对方知道他童心未泯。” 季云:“……” 看他怔愣的模样,李燕一个没忍住“扑哧”声乐了。 “好啊,你这是在笑话我老了是吧?”季云反应过来,笑骂道:“小丫头还挺鬼头儿,转弯抹角的消遣我,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可别忘了还打算跟我学格斗呢,得罪了师傅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怎么忘记这茬儿了?“呵呵——季哥,其实我觉得马蒂达有个里奥这样的大男人宠着真的挺好,跟他学习当杀手严格归严格却从来不打不骂,真是个好师傅!” “别费心思了,这套对我没用,学不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不过,你要是适当的贿赂我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瞅他一脸狐狸似的狡诈相,李燕这回有了戒备没再上当,干脆不接话把儿,直接往别处引:“你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啥时候替我教训教训那两小子啊?不用打到腿断胳膊折,揍成猪头就行了。” 她这小心思季云当然不会瞧不出来,抿嘴笑了笑也不再去提,回道:“放心吧,这事儿我已经记下了,改天就给你办了。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呢?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你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于是,李燕就把陈朋和于刚两个人自从她和齐俊初分手后就不时冷嘲热讽顺带挑戏的事说了,越到后来季云的脸色越沉,到了最后完全冷了下来。“这是多久的事了,怎么现在才想着跟我说?” “有一阵子了,我本来以为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弄的太僵了不好,可是他们俩一直不知道收敛,时不时的拿出来说嘴,我也真是忍耐够了。” “往后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不用放声,免得再吃了亏,回头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季云没想到现在的小子这么可恶,往伤口上撒盐的行径已经够可耻了,还不要脸的利用自身的优势欺负女生,确实该动手教训他们一顿。 “季云,我问你点事儿,我说的这些你难道就这么相信,丝毫不怀疑我会说谎吗?”以他谨慎的性格和军人的身份,似乎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决定。 季云抚摸着她的头顶,轻笑道:“我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力,我季云喜欢的姑娘不会是个故意招惹事非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谎话连篇。你说他们错,那么就是他们不对。” 有时候表扬也是一种束缚压力,李燕突然觉得把这件事告诉他有点小题大作了,军人的形象本来应该是高大正直,为替女友出气去揍别人的行径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种违和感。 “……季哥,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被人知道了挺不好。他们嘴贱我全当没听见,不理就好了。要是实在生气,就等跟你学好了格斗亲手把他们撂倒,那样也挺过瘾。” “你不用担心,别听我那么说,真要教训两个黄毛小子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找两个人就办了。”季云看出了她的顾虑,搂着她薄削的肩头往怀里拥了拥。 因为这亲近的动作李燕身体僵了僵,季云发现了随即松开怀抱改扯着她柔嫩细腻的纤手。“别再想了,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咱们走吧?” 两人牵着手出了第一百货,那辆吉普车就停在了门口,在一排轿车里显得特别明显。 “以后我们再出来,你就别开车了,这样对你影响不好。”军用车牌很容易就会被人追查到他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人背后捅一把,当真是不划算。 季云完全不在意,挺乐呵的道:“小丫头还知道关心人了,真是不错,前景光明一片,我得继续努力啊!” 意有所指的感概让李燕微红了脸颊,轻斥了句:“懒得理你,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上面要是过问起来看你怎么办?”军车私用这种事并不算稀奇,可要真的追究起来也还是挺麻烦。这种事当然是能避则避,尤其是他这么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军衔,肯定会招人嫉妒眼红,巴不得抓他的小辫子呢。 “嗯,我知道了。”季云虽是嘴上说着,可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犯不上去顾虑。正是这样的疏忽心理,才让他麻痹大意,险些栽了个大跟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李燕,她完全属于行动派的那种人,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季云学习格斗,那就一天也不愿意再等,紧接着就付诸于实践。而季云给她的学习表里,第一周先是每天的三千米跑。 既然师傅已经发话了,当徒弟的自然得认真执行了。从周日早晨开始,每天五点半钟起床,绕着操场跑上十五圈儿,然后再回宿舍洗漱稍作休息出来做早操。 最开始的两天有些不太适应,好在她一直坚持练习瑜珈,身体的柔韧性很好,筋骨肌肉疼痛感很轻,只是觉得累的慌。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就明显好起来,从起初的咬牙坚持到可以跑完全程还能站力着,总体来说适应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另她好心情的事情还不光这一件,陈朋和于刚这俩个贱人从周一就没出现,听说生病请假在家了。什么病会接连三天不上学,还俩个结伴一起?别人或许会相信,李燕却是半点儿都没当真,不用去证实都知道,肯定是季云出手了。他倒还真是讲信用,说办就给办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人被揍做什么熊奶奶样儿了,真可惜没看个现场。 要说这有的时候高兴的事儿要是太多了就会出问题,不有那么句老话叫乐极生悲吗,李燕觉得眼下这种情形就是了,这真是看她心情太好了,就给她找点儿恶心事儿,膈应膈应她。 建校的操场并不算太大,绕着一圈儿也就是两百米。天气渐冷,早晨起来晨练的并不是太多,而长跑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李燕跑到第九圈儿的时候,前方跑道边上站了个人,她也没多去在意,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全副精力都用在了保持呼吸频率一致,匀速向前跑进中。 “李燕——”低沉浑厚的男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苦涩,只叫了声名字就停住了。 已经错身而过的李燕闻声倒退着跑回了几步,扭头看了过去,随即怔愣了下,眉头微不可见的皱拧道:“你找我有事吗?”叫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男友齐俊初。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满脸的胡茬子像是几天都没有收拾了,本来就长得爷们这回更显得粗犷,不知底细的人打眼一瞅还以为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呢。 “……我找你有话要说。” 李燕寻思了下,点点头:“哦,那行,等我跑完的吧。”她向来没有为不相干的人打乱自已原定计划的习惯,对她而言,现在的齐俊初已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了。既然他有话要话,如果是非说不可的那种,那他也不会在乎多等个上个几分钟。 一如所言,李燕没再理会等在旁边的齐俊初,按照正常速度把剩下的那六圈儿跑完。气喘嘘嘘的解下脖子上围着的毛巾,抹脸擦着汗的走过来,直到呼吸完全均匀顺畅了,才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她说的极坦然淡定,目光清澈幽黑,看向他时太过的平静,面对这样的她时,齐俊初突然如梗在喉什么都说不出了,沉默了半晌才勉强吐出句:“李燕,我、我过的很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李燕有种想笑的冲动,这么小言的台词从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嘴里吐出来实在有够糟心,可偏偏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笑出声,忍得相当的辛苦,正好不远处有人踢毽子崴了脚,顿时给她创造了好时机,‘扑哧’笑出了声,为了掩饰尴尬的指着解释道:“他会不会踢啊,哈哈——” “……李燕?”齐俊初提醒似的唤了声,难道她都没看出来他心情很不好吗,还笑的这么没心没肺? 过了那股笑劲儿总算好了些,李燕收敛住‘哦’了声:“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过得很不好是吗?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听听?” 齐俊初苦抽抽着一张脸,往前挪了两步,伸出胳膊就要拥抱她寻求安慰,被李燕伸长手臂直接按在胸口挡了回去:“有话好好说,别靠得这么近,影响空气质量。” “你在嫌弃我。”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简短的几个字被说的哀怨气十足,好像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一样。 李燕听的浑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娘,也是,他们在一起时间统共也没几天,根本没有机会完全去了解。没发现他性格跟外表不成正比也是情有可原。 本来还挺欣赏他的硬汉形象,一下子被拉低不少分数,有种美好幻想被破坏感,心情直接受到影响,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完了我好回宿舍洗漱去,还得出来做早操呢?”他们四年级的可以随意,不出操也没有人去管。可像她这样的一年级学生可就不行了,逮着了就得扣分。 “李燕——”齐俊初欲言又止,见李燕根本不接话,只是挑眉等着他把话说下去,叹了口气,哀怨气更足了:“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 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对啊,我们是已经分手了,你还提这个干吗?”这都早过去八百年了还往外说,真是逮个屁嚼不烂。要知道他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一个人,当初就不该跟他处大象,自己这什么破眼光啊这是? “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我跟白欣然分手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主动过,好不容易看好一个还是这种货色,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你跟谁分不分手与我有个毛关系?心里不屑的冷哼,表面上却还维持着表和,道:“这种话你根本用不着跟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已经没有关系了。哦,不对,我说错了,我们还是校友,仅此而已。” 齐俊初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道:“李燕,我后悔了,真的,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我跟她在一起就总想着你,真是快要疯了。”无处发泄似的手指插进头发里,原本的寸头已经长长了些,足够他薅住往下狠揪。 李燕瞪大眼睛,失笑道:“你以为你在演琼瑶剧呢,弄得这么煽情?齐俊初,你到底想干吗,直说行吗?” “李燕,你别这么伤人行吗?”被她一顿抢白,齐俊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是在哀求的口气。 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些天不太好过,至于原因是不是真的愧疚后悔李燕并不想知道,只想尽快打发掉他好回宿舍收拾。 “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跟白欣然分手的事,那么我知道了,可以了吗?” “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后悔了,你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要说他这么大个人了,都低声下气的请求原谅,还是不开面着实有些说不过去。李燕考虑了下,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确实有些生气,哪个女孩子被人甩了都不会太高兴。我也承认这一点,不过你现在既然都承认错误了,态度又这么诚肯,我再计较就有些小肚鸡肠了。算了,那我就原谅你好了。至于重新开始,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就别再想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很喜欢我吗?” 亏他还质问的理直气壮,李燕直想冷笑,斜睨了他眼缓缓道:“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吗?我这个人有时候心软,可有的时候却很硬。有些事是可以不去计较,但是要当它没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我不管你现在这副熊样是真的也好,还是故意作出来的也罢,总之我都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你这回听明白了吧?”他要还是不死心,那她就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抬脚走人了。 齐俊初没出声,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干裂的嘴唇不可抑制的直哆嗦,高大的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晃,闭了闭眼睛,难掩沙哑的低语道:“我明白了。”缓缓转身,一步一步似有千斤重的朝着走去。 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李燕心底里尽是漠视的冰冷,隐隐还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大话西游里有句话很经典,是铁扇公主对至尊宝说的,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牛夫人。这男人还真是变化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初说要和前女友重修旧好的是他,现在说后悔要疯掉的也是他。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何况她还是个大活人呢,以为她是捡破烂儿的了,捡了一次不够还得捡第二次,真当自己是南F电池呢还能反循环着利用? 李燕觉得自己的性格其实挺矛盾,有的时候心软得跟豆腐没两样,有的时候却比花岗岩还要坚硬。活了两辈子,最是见不得有人劈腿,偏偏有人撞到枪口上,想要毫不在意重修旧好,别说门儿了,连窗户都没有。 晨练时的这段小插曲李燕并没有放在心上,该上课上课,该打饭打饭,该锻炼锻炼,到了第三天也是周五的下午,她和姜宏波到离学校只有一站地的市场去购置零七八糟的日用品,顺便买些好吃的回来好解解馋。吃了一周的学校食堂,嘴里寡淡无味,不吃点儿好料总觉得少点儿什么。逛街采购食物,这也算是周末的保留项目之一。 当然,所谓的好料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多名贵的东西,无非是吃碗肉丝馄炖、拉面、盒饭,买两只熏鸡翅鸡腿,称几颗苹果、梨,瓜子、花生来个半斤一斤,而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吃食,在这些穷学生眼里已经相当不错了。 “李燕,你少买点儿就行了,怎么买这么多?”两人站在一家熟食摊子前,姜宏波皱着眉看向袋子里装的那十只大鸡翅,“你一顿吃一两只就够了,宿舍里又没有冰箱,放时间长了就坏了?” “没关系,这些带着你和舍长的份儿呢,咱们仨一起吃明天就没了,我还闲少呢。”李燕拿了三十块钱递给老板。 “你就能乱花钱,不是买饮料就是买水果,再别这样了,你们家也不富裕,能省就省着点儿,爸妈他们挣钱也不容易。” “嗯,没事儿,这是我自己的钱,你不用操心了,给你买就吃吧。”李燕之前只是含糊的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她也确实没撒谎,李大中和崔玉凤俩的的确确没有什么正式工作,完全是自己创业那种。不过她没说的那么详细明白就是了。不知道怎么就被她们给误会了,想想也是,家里爹妈没有正了八经的工作,又人口多供着三个学生,条件能有多好?难怪会被误会。 姜宏波只当她是敷衍的这么一说,教训道:“别乎悠我了,你个学生哪来的钱?我说你就听着,别花钱大手大脚的,你得跟大姐学学,看人家上个月才花了一百二十块钱,除了吃饭几乎没怎么买别的东西。再看看你呢,多两倍都不止吧?咱们不能跟刘芸萍比,她爸是包工头有钱,花一两千的不在乎。再说她那也不是光自己花的,大部分都用在了肖永辉身上了,人家处对象花销大也是可以理解。可你呢,孤家寡人一个,哪那么多地方花钱?” 刘芸萍和肖永辉是班上最早出现的班对儿,前者家里条件好,后者家里比较困难,两人在一起的所有花费都是刘出,肖则把生活费攒下来打回家给他妈。这种行径被班上很多人所不耻。 李燕被训的直吐舌头,怕她再说下去,忙苦着张脸道:“姐姐,你能不揭我伤疤吗,还没好利索直淌血呢?” “得了吧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当时被人家甩了也没见你有多难过,吃喝玩乐一样没耽误,晚上沾枕头就着,睡得那才叫个香,嘴里流哈喇子都不知道,还说你伤心,骗鬼去吧。” “呵呵——被你给发现了。”李燕挽着姜宏波的胳膊直傻笑。 “哎,李燕,我怎么听他们说齐俊初跟白欣然又分手了,你们俩个还有可能在一起吗?”前天早上晨练的事还没传开,所以她并不知道齐俊初找过李燕被拒绝的事。 “八姐,你觉得我会吗?” 姜宏波看她摇了摇头:“你呀,不会。齐俊初把你甩了真是他最大的损失,有他后悔的时候。” 李燕心说,不用以后,他现在就吵吵着后悔了。 要说这人不抗念叨,两人正说着齐俊初呢,他就出现了。 市场里有家诊所,门面不算太大,只在外面挂了个写着王某某诊所的牌子,鲜红的十字倒是挺明显。这是附近唯二的私人诊所,很多学生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过来打针挂吊瓶。 姜宏波和李燕两人离开了熏鸡摊子,往里面走想买些苹果、瓜子回去,边走边聊着天儿,谁也没注意川流熙攘的人群后方站着两个人正朝她们看过来。 “哎,那谁你等一下——”微微拨高的男音在吵杂的人潮中根本没有任何特色,轻易的被淹没其中。 李燕看好了一个摆在路边儿的果菜摊,又大又红的苹果上面还带着新鲜的绿叶,瞧着水份饱满,特别的诱人。 “八姐,这个苹果挺好——”蹲下身就要挑选。 “哎,那个谁——” 身后有人叫她,肩头被人拍了下,李燕回过头去:“谁啊——汪海洋?”两人除了上次全宿舍请他吃饭,根本没有任何来往,把她叫住干什么? “李——李燕是吧?”汪海洋不能完全确认的试探的叫了声,见她默认了才又继续说道:“你先别买了,跟我过来一趟!”可能是待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习惯于下命令,平常的口气都转换不过来,带着强硬的味道,让人心生反感。 李燕迟疑了下还是起身站起来,招呼着姜宏波跟在他身后穿过了人来人往的马路到了另一侧,往前又走了几米远,才停了下来。 李燕抬头看了眼是家诊所,正在狐疑满腹的当口,就见汪海洋闪身进了门,隔着磨砂玻璃见他从门口的长排椅坐椅上扶起个人走出来。 李燕定睛一瞧,被搀扶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天早晨吵吵着后悔快疯掉的人,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整个人都不好了。光是憔悴不说,浑身无力的连走路都挺费劲。蔫头搭脑,两眼无神,在看向她时才闪现出一抹明亮:“李燕,燕儿——你过来看我啊?” 他的这声燕儿,颤得她好悬没趴地上,实在是太麻令人了。李燕忍着搓胳膊的冲动,朝着汪海洋看了一眼,回道:“你误会了,是他带我们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哦,是这样啊。”眼神再次变得黯淡无光,虽然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老初——”做为哥们儿汪海洋觉得有些不忍心,转身对李燕则多了些责备埋怨:“他现在都病成这样子了,你能不能态度好点儿啊”在他看来,李燕实在有些不尽人情,好歹乔俊初也是她原男友,冲着以前的情份也该表示下关心。 眼见李燕被训斥,姜宏波看不过去了,她虽说是个老好人,可是里外还是分得很清,这种时候当然得帮着说话了。“他们俩个都已经分手了,现在充其量也就是校友,你的要求也高了点儿吧?” “没跟你说话,你一边儿去。”汪海洋不友好的瞪了一眼。 姜宏波也没客气:“你怎么不一边儿去,当个学生会主席了不起啊?”不就是管着卫生纪律,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官大将了? “你——” 汪海洋将要说话,被李燕直接打断:“行了,你不是让我过来吗,那我也跟过来,主席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汪海洋气的脸都红了,扭头去训齐俊初:“老初,你听见了吧?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我都把她叫到你跟前了,连句关心的话没有,你说你还惦记着什么和好,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别再把自己弄的这么个熊色样儿了,听见没有?” 齐俊初红了眼眶,直直看着李燕,委屈的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总想着她。”颤颤微微的往前迈了两步,要去握李燕的手,被她闪身躲过去,表情瞬间尽是苦涩,哀伤的央求道:“李燕,我们和好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李燕被他看的极不自在,这是闹哪样儿啊,他们俩统共加起来也没处上一个月,也就约了几次会,说说聊聊笑笑,连小手儿都还没拉上呢,至于成这样吗? 汪海洋在旁边直添油加醋:“你看见了吧,他都为你得相思病了,这真要病出个好歹你不得负责任吗?” 相思?我去,还红豆呢,能更煽情点吗?不是李燕感性神经不发达,主要是她在这段单纯的交往中确实没感受到轰轰烈烈的爱情,齐俊初这样的表现她觉得实在无法去理解。 如果说他为了白欣然弄成这副熊样还有情可原,怎么说两人都在一起四年多了,该干的不该干的估计也都干了,这样说分就分伤心难过是难免,可是他们俩——咳嗯,实在是还没到这种地步。 李燕不是笨蛋,也不是那种爱自恋的人,齐俊初若是对她真得感情深厚到这种程度,当时就不可能会选择白欣然而弃她。现在之所以弄得这么惨,还不知道是为谁憔悴为谁伤呢? “汪大主席你可别这么说,这么大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就算是他真的得害了相思,那对象也不会是我,至于是哪一位我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说的对吧老初?” 齐俊初表情一僵,眼中无法掩饰的闪过错愕,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无神的眸光黯了黯,脸上伤心痛苦的表情敛了起来,整个人竟显得有几分萧瑟凄然之感,跟他高大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微冷下来的声音里尽是失落和苦涩,还有淡淡的挫败感。 李燕道:“不好意思,恐怕你得失望了,我还不想退学,除非你提前毕业,不然的话都在一所学校里,碰不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李燕,你别得理不饶人,真想气死他吗?”刚才两人的对话汪海洋倒也听出些门道儿,看到齐俊初那惊愕的表情也猜到李燕说中了七八分。不过怎么说前者都是他哥们儿,就算是不对那也肯定有他的苦衷。看在他病得直打晃儿连路都走不稳的份儿上,李燕也不该这么挤兑他。 不想再跟他辩论,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八姐,咱们走吧,东西还没买完呢?” “嗯,走吧。” 两人转身并肩穿过马路,朝着一直延伸进居民区里的市场里面散摊走去。 直过了半晌,汪海洋忍不住问身边一直僵站着的人道:“老初,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那么说你?难道你真的是——为了白欣然?” “海洋,你就别问了。”齐俊初抚着额头,忍过一阵眩晕感。 “行行,我不问了,那咱们去吃点儿饭吧,你都两天没进食儿了?这么大个体格子哪受得了啊?”汪海洋边扶着他往前走,边嘀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白欣然到底有什么好,三番两次的为她伤心,肯定是给你灌迷魂药儿了。还害得我跟人家面前出糗,训了半天到头来跟人半点儿关系没有。比较起来,这李燕还是好的,怎么也比那个白欣然强,我说——” “别说了。”齐俊初忍无可忍猛的一嗓子,把汪海洋吓的直哆嗦,剩下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身体上的虚弱最抗不了情绪激动,心脏一阵狂跳,顿时觉得心慌的厉害,齐俊初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算平抚下来。汪海洋见他脸色煞白,闭了眼睛气息不稳的样子,吓的愣是没敢开口。 “海洋,你先进去,我去电话亭打个电话——” “唉,你自己能行吗,要不先吃点儿再打吧?” 齐俊初头也没回的冲他摆摆手,步履蹒跚的朝前走到了一家门口挂着公用电话的牌子的小卖部门前。 外墙下摆放着一张桌子,电话就在上面,拿起话筒拨了几个熟悉的号码,‘嘟嘟’几声响后那头接起来传来‘喂’的女声,齐俊初听见自己平静而空洞的声音响声:“我已经尽力了,她没有相信,你想办法吧。”不待对方回应就直接挂上了电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经过一周的长跑锻炼,身体算是有了最初步的适应。季云在周末约会的时候又布置了下一项任务,将原来的三千米往上又增加了两千米,另外每天一百个仰卧起坐,五十个俯卧撑。 这次的约会,牵手三次,脸颊下颌骨抚确各两次,不良反应微乎。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好事,临分开时季云在她额头亲吻了记,浅尝即止。 李燕买了个十八开的硬皮笔记,专门用来记录恋爱心得,加上上周的那次,已经写了两整篇了。她有一定的期望,等到这本笔记全部记满时,身上遗留下来的问题就会全部解决。到那个时候,才算是跟过去永久告别,不再为之负累。 学校的生活单一而枯燥,课余外的娱乐活动极少,周末的录像放映算是为数不多的一项。 上届学生留校的有三人,分别做了一年组一、二、四班的班主任,基于生活的压力,三人在带班的同时分别做起了赚钱的营生,孙励弄了台洗衣机代洗衣物,沈祥弄了部公用电话,杨波租用了影碟机放录像。三人只挂了个名,真正负责的却是各班的学生干部。 这三个项目中就属录像这块儿最赚钱了,周末休息,学生闲着没事儿干就会聚过来看,人多的时候一个教室都坐不下。 李燕比较喜欢看电视电影小说之类,她的床头永远都不缺少闲书话本,时间常了大家都知道她有这爱好,无聊的时候都会找她借书看。谁要去看录像也总会问她一声,去是不去? 录像是从周五的晚上开始,周六周日都放上下晚三场,几乎是全天性的播映。片名类型主演都会用个小块儿黑板拿粉笔写清楚,放在去往食堂的途中,尽可能让所有人都瞧见。 周日晚上回家的同学也都返校了,观看的人数也随之增多。吃了晚饭,宿舍里一早就有人吵嚷着要去看,问到李燕这里,她听说其中有林正英的僵尸系列片子,也来了兴趣。对于恐怖重口味的片子她都喜欢看,正好林叔的片子经典,左右无事重温一下也挺不错。 这次全宿舍一共去了六个人,李燕、姜宏波、李淑云三个人坐在一起,纪红、周伟娜、冯楠也都去了,不过都跟她们的那一口子坐一块儿了。 第一部片子就放了僵尸先生,情节演到正酣处,演林正英徒弟的钱小豪扛着只大公鸡往前跑,青面獠牙的僵尸在后头紧追不舍,眼瞅着就要追上了,僵尸张大了嘴往下咬,紧扣心弦的一秒钟,胳膊猛的被人打了下,李燕吓的差点儿没当场跳起来,‘啊’了声回头去看,汪海洋猫着腰站在过道上,小声的叫她:“李燕,你跟我出来一下——” 周围听见声音的人全都好奇的投过来视线,李淑云和姜宏波更是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事儿,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看,给我占着点儿位置。”这么多人别回来了再没地方坐了。 不想成为被关注的焦点,李燕压低声音交代完就跟着走了出去。 跟拉黑灯的放映环境不同,教室外的走廊里灯光明亮,眼睛适应了黑暗陡然接触就觉得刺的慌,李燕眨了眨眼睛,看向对面站着的汪海洋,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汪海洋直视着她,非常郑重严肃的口吻道:“李燕,你跟我去宿舍看看老初吧,他病的挺严重。” “哦,那你带他去医院吧,我又不是医生,找我也没用啊?” “我跟你说真的,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老初他发高烧了,满嘴胡话,东一句西一句也听不懂,可是他刚才喊你名字了。我觉得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汪海洋这次的口气明显比上回好多了,可能也是觉得上次错怪她了吧?李燕真心不想去,想着回去看林叔,可是她也知道,这事儿要是拖下去不解决,指不定还得闹腾,真得当面跟齐俊初好好谈谈。想要装情圣那也得有人买帐才行,像她这种毫无灵性的人,还是算了吧演再多她也不会感动,平白的费力气,多不划算? “那行吧,我跟你走一趟。”两人出了教室楼直奔后面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打了招乎,还是周末大家都有事情干,八人的宿舍里只有躺在床上的齐俊初和坐在对面床照顾他的男生,见李燕进来直接抱着图纸跟汪海洋说了声就出去了。 “老初,你醒一醒,李燕过来看你了。”汪海洋坐在床边推了推烧得糊迷的齐俊初。 光看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有身上盖着的两床绵被,就知道是发着烧呢。李燕眼见床上的人只‘嗯’了声就没了动静,就问汪海洋:“都发烧了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去了,挂了两大瓶点滴,打了退烧针,刚开始还挺好,下午就又烧起来了。” 李燕点点头,都打了吊瓶就不能再打了,身体受不了。 “两个小时前吃的退烧药,这温度还没降下来,我都担心再把他烧坏了,这才去找的你。”汪海洋解释道。 “要不买瓶酒精回来给他洗洗吧,总这么烧着也不是个事儿啊?”生气归生气,可这人都病成这小样儿了,也确实没办法,怎么也得烧退下来人清醒的时候再说。 汪海洋想了下,道:“嗯,那行,我这就出去买吧。那你跟这看着点儿他?” “嗯。”这一时也找不着人,只能这么着了。 汪海洋没再多说,直接拿了钱出去了。 李燕坐在椅子上待了会儿,走廊里有冷风吹进来,她起身走过去把门拉上了些,并没有关实只是虚掩着。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是透明些好,怎么说两人都已人分手了,别再让人有所误会。 挨着宿舍走了一圈儿四处打量了下,八人宿舍明显要比十四人的宽敞,只不过卫生方面要差些,空气里充斥着各种气味儿,难怪要敞开着门放一放,不然的话都嫌熏得慌。 “嗯——”床上传来翻动身体呻吟声,吸引回她的注意力。 “燕儿,李燕——”床上的齐俊初干裂的嘴唇轻启,喃喃的吐出几个字来,紧闭着眼睛并没有要苏醒的痕迹,估计是烧迷糊说的胡话。 李燕说不出此刻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静静的站在床头注视着似纠结在梦中睡不安稳的人。这样的脆弱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雨中那张痛苦的脸和眼前烧成赤红的模样相重叠,那时是真心被触动,而此刻却是平静无波。 似乎察觉了身边有人在注视着他,‘啊’一声低呼,齐俊初呼吸急促的从梦魇中醒过来。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乍看之下有些吓人。 李燕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这个动作让齐俊初茫然散乱的视线找到了焦距,抬头朝她望过来:“……李燕,真的是你?”眼睛顿时就亮了,简短的一句话竟然带着些微喘,却没能让他打住接下来的动作。 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生病,齐俊初掀开身上的棉被,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光脚就踩在地上,伸手就去抓李燕。 “你干什么,快回床上躺着吧?”陡然被他一双大手扯住,吓了她一跳,过高的体温从接触的手臂传过来,直觉的就想甩掉。 齐俊初的身形在那里,即使生着病体力不足,手劲儿仍然不小,牢牢的扣锁住她的大手像是两把铁钳,根本就挣不开。 她不反抗还好些,这一挣扎更坏了,他像是害怕她会逃跑一样,干脆直接把她拽进怀里,死死的搂住,惊慌的不断重复自语:“别走,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 体温升高将他男性气息带动得更浓,鼻息里充斥着这样的味道,李燕整个人都不好,胃里不断的往上翻涌着呕吐感,浑身每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颤栗着在发抖,用力推拒了几下都没挣脱他的桎梏,再也忍不住的低喊:“闪开——唔——”强自别开头,‘哇’的一口吐到了地上。 这下可算把齐俊初给吓醒了,惊谎无措的松开了手,眼看着李燕小脸煞白的慢慢蹲下身,蜷缩着不停的在发抖。 “李燕,你、你怎么了?” 伸手隔挡似的推了下他的小腿,李燕捂着胸口强行抑制着恶心感,痛苦的低声道:“你离我远一点——” 齐俊初被她的反应完全惊到了,依言往后退出几步远,后知后觉的道了声:“我、我给你倒点儿水——”慌乱的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过来。 汪海洋回来时拉开宿舍门就看见眼前的一幕,李燕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半张着嘴挺恶心的样子,地上有一滩秽物。齐俊初光着脚丫子站在旁边,正哈着腰着急满脸慌张的举着个杯子。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照顾病人的反倒成了被照顾的一方,这在上演反转剧吗? 屋内的两人都只朝他扫了一眼,谁都没搭理他。 李燕这时候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了,接过杯子吹了吹,喝了两口热水,感觉胃里稍好了些,不再那么难受了。 齐俊初看她脸色缓过来有了些血色,揪着的心才算安稳的落了地。不无关心的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说吐就吐了?” 李燕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惹得祸。”他要是不突然发疯的过来搂她,哪能让她病症发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没去在意,可是听在汪海洋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游移,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我说你们俩怎么闹得这么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真没想到,老初,你小子动作还挺快,平常挺老实动真格的时候真不含糊。既然都到了这地步了,那你们俩也没什么好别扭的了,赶紧的和好吧,省得我们这些人再跟着操心。” “你在说什么?” “行了老初,别再装了,我都看出来了。”汪海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齐俊初一头雾水的去看李燕,后者完全一副他是神精病,不理他的表情,皱着眉想再问你都看出什么了? 汪海洋没给他这个机会,低声惊呼道:“哎呀老初,你身上都快烫的可以蒸鸡蛋了,快去躺下,我买了酒精回来给你洗洗退退烧。”转头看李燕正在可哪儿找笤帚,立时阻止道:“哎行了,不用你动手,还是我来收拾吧,你过去陪老初说会儿话,我马上就弄好。”转身从门后拎了个矬子就出去了。 没用上一分钟他就从外面拎了小半锉沙子回来,往地中央的那滩呕吐物上面一倒,全淹上后拿着笤帚扫了进去,跟着又出去倒掉。 自已把人家宿舍给弄埋汰了还得人家给收拾,李燕觉得不太好意思,要是这时候走有些太那个了,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汪海洋出出进进,直到收拾完。 “哎,你们俩个还愣着干吗,赶紧点儿脱衣服啊?” 李燕:“……” 齐俊初:“……” 汪海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暧昧,失笑的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初,你赶紧躺下把上衣脱了,我们好给你物理降温。”边走到床前边嘟囔:“我看你还是病得不严重,不然的话哪还有心思发呆?”拿起那瓶酒精倒了小半碗出来,跟着又拆开了一圈儿纱布剪了几段儿出来叠成小长方形。 李燕从旁协助,把纱布全都丢进了碗里头,浸上了酒精,捞起了一块儿直接呼齐俊初脑门儿上了。 汪海洋出拎出一条儿,吆喝着:“老初,别盖被子了,害什么臊,都不是外人,赶紧把胳膊抬起来——” 这种情形下李燕当然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扭过头把视线投向别处,尴尬的直望天棚。 “海洋,还是我自已擦吧?”齐俊初拿起块纱布前胸后背一通胡乱擦。大腿根儿的股动脉处也没放过,眼角余光梢着李燕,趁她回头之前快速的擦试完,被棉被盖了回去。 汪海洋见两人这般,心里直嘀咕吐糟:“孩子都怀上了还害臊个屁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显著,还是心情大为好转的关系,二十分钟后,齐俊初开始持续出汗,高热的体温降了下来。 三人全都松了口气,李燕完成一项艰巨任务似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刚才精神紧绷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放松下来觉得浑身都无力隐隐还有些酸疼。呕吐过后身体发虚,后遗症全都显现出来。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太好,齐俊初身上被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颗脑袋左右转,鬓角头皮里全都是汗,脸上的红晕褪了不少下去,温声说道:“李燕,要不你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只要烧退下去就没什么事儿了。” “是啊,那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汪海洋道:“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别老初病好你再病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李燕本来想打算跟齐俊初说明白,可是眼下她确实挺不舒服,再加上汪海洋还在这里,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出来,想想也就算了,等到两人全都好利索了,再找个时间彻底说清楚。 此时她根本就没想到,正是这一念之差,有了戏剧性的变化。汪海洋误会了她和齐俊初两人的关系,两人谁都没反应过来,也就错过了解释澄清的最佳时机。 再说说李燕,出了门直接就上了楼梯回到了宿舍,根本忘记了还有录像没看让人占坐的事儿,直接扑到床上,身虚体乏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耳边一阵吵闹声响起,李燕才从沉睡中醒过来,看了下手表,九点三十分。 看她醒过来,刚回来没多久的李淑云就埋怨的说她:“十三妹,你后来怎么没回去?我和老八俩给你占了好长时间的坐位,后来都惹人不乐意了。”看录像的人多,有少数还站着,空出的位置一直都没有人来坐,当然会引起不满。 姜宏波问她:“汪海洋找你出去是不是又为了齐俊初?” “嗯,是。”李燕不想说的太多,回答的很简练。 “他生病还没好吗,非得你过去才行?”姜宏波对于齐俊初也比较反感,确切的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左右摇摆不定的男人。 “他发高烧了,我只是过去看看,一时忘记了你们占座的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李燕一脸歉意。 “那倒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儿就行,我还跟李淑云俩还商量好了呢,要是回来没看见你在就上他们宿舍要人去。” “是啊,我们俩还担心你再被他们绑架了呢。”李淑云开着玩笑道:“现在看你不缺胳膊不少腿儿,总算是放心了。” 纪红打了盆水进来,抿着嘴笑:“你们不是怕李燕再吃亏,是怕她再被吃豆腐吗?” 哈哈哈——几人一阵的哄笑。 见大家兴致都挺高,也不好这时候泼冷水,李燕跟着嘲侃道:“我的豆腐可不是好吃的,咬不好都能把牙崩掉。” “说的挺狠,你舍得吗?” “别豆腐给人吃了,连牙也跟着赔进去,是吧十三妹?” “喽,有好戏看喽!” 李燕苦笑不得:“你们这些家伙,看热闹不嫌乱子大是吧?”心说等明天就让你们知道,我跟他是彻底的玩完了,看谁还再敢开玩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只隔了一天时间,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李燕本来打算第二天就找齐俊初说明白,两人之间已经没啥关系了,以后用不着再有瓜葛。别再整个自己跟个大情圣似的让别人同情,再来指责她。 早晨进了教室,发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陈朋和于刚俩人出现了,可能是受了教训吃了苦头,明显没有以前活跃了,对待班上同学也都客客气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满嘴脏话。 从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和不时露出的揣测目光不难看出来,在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个问题上他们目前还无解,季云想得也算是周到,教训震摄了两人又没透她的底,也是顾虑着她再遭到报复。 对这样的结果李燕是相当的满意,决定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再把另一件事情解决掉,就算是彻底省心了。 没曾想下午的课刚结束,刚从教学楼里出来,从身边经过的高年纪学生对她指指点点,小声的在议论着什么。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入学之初,再次的成为了被议论的焦点。 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也不差上这一回了,李燕全当看不见继续往前走。心里暗下琢磨又是怎么回事儿,哪里出了问题?寻思了一圈儿也没弄明白。 十分钟后,罗茜那个二货突然跑到宿舍里来,愣头青似的抓着她的手就问:“燕子,你真的有了啊?” 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有了?” “就是那个呀——”罗茜往她肚子上直瞅,嘴巴往前拱。 “你瞎说什么?”李燕那脸子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她清清白白的一黄花大闺女被人突然冠上这么个名头,搁谁都得急眼。这二货平常就够不着调了,这回更是变本加利,什么事都能随便往外吐噜吗? “我们宿舍那些老生都传开了,说你跟那个老初弄出了事儿,他才不得不跟以前那个女友白什么然的分了手,就为这个他还病得发高烧了呢。” 难怪那些高年级学生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先前还没想明白,这回算是有了答案。罗茜住的是办公楼里的大宿舍,里面大部分都是三四年级的学生,消息比她们这样的一年级宿舍传的快。 这都是谁瞎胡咧咧,哪有影儿的事啊?什么叫以讹传讹,什么叫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一只鸡翅膀变成了三只乌鸦的故事今天她算是亲自领教了。 “燕子,她们说都不是真的吧?”罗茜担忧的看着她的小腹,琢磨着这事的可能性。 “你说呢?”李燕也没个好气儿,寻思着到底是谁开的头,这谣造的也真是够损了。 “我觉着、我觉着不太可能啊?”这话说的迟迟疑疑没有半点可信度。 李燕现在没空跟她解释,眼前这种局面得控制住,任其发展下去真的会很糟糕。这可不比别的事,名誉受损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可不想将来遇到了哪个校友,再指着她偷偷跟同伴说:“瞧见没有,那个女的在学校的时候乱搞男女关系,还弄大了肚子。”这种污点弄身上可就不好洗白了。 李燕片刻未停,几乎是立马就杀去了齐俊初的宿舍,没在里面见到他人,才听说是下午去诊所挂吊瓶没回来,估计下时间应该快了。 没有忽略投在她身上的那些暧昧的目光,李燕转身出了宿舍楼,顺着外墙的斜坡往下走,路过食堂时,意料之中又收到各种异样眼光无数,心里憋着口气,直走到校门口才停住了脚步。 齐俊初要是回来肯定得从这里路过,紧临着围墙边是个面积不太大的植物园,大叶树在深秋时叶子就都已经落光,小针叶松半黄并绿毫不起眼的夹杂在中间。 李燕坐在一丛干草上,身侧是棵小针叶松遮挡着,偶有路过的人也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等了莫约二十分钟,天色擦黑的时候齐俊初才慢腾腾的出现在校门口。 已经压抑了半天的火气这会儿全都窜了上来,李燕一高蹦起来直接就杀到了他的面前:“你总算回来了,我有事儿问你,过来说。”揪着他的衣服领直接就拖到了植物园里。 这里比较僻静,一般人不太会注意。李燕找了棵较大的针松后面停了下来,转身过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齐俊初都被她给弄蒙了,对着张怒气十足的脸庞愣没敢吭声,直到她站定这才试探性的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想到可能被她发现了,难免会觉得心虚不安,气势上自而然就低了一个档次。 “别跟我装糊涂,说我怀孕是怎么回事?”李燕先前就看出来他有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不当真就行了,对于他背后有什么动机不想浪费那个脑细胞去深思。 本来还以为在诊所门口被她质问揭穿他良心发现才会高烧,迷糊的时候也听见他说对不起了,全当这事就了了。哪曾想他一计不成再生二计,竟然造谣说她有了,是想借机逼着她回头,这种卑鄙的手段也做得出来,真是白瞎他这个人儿了,长得挺汉纸办起事来却一点都不爷们儿。 “说你怀孕了,谁啊?”齐俊初愣了,顿了两秒钟才回过味儿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道:“你怀疑是我说的?”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动机,别否认你之前没在我面前演戏?”李燕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本来我还不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地这么做,现在我倒是有兴趣听一听,你可以解释解释吗,齐俊初同学?” 夜色掩映下看不清楚齐俊初脸色的变化,只是他的身体微不可见的轻震了下,沉默半晌才缓缓道:“看来你真的是已经猜到了,李燕,你真的很聪明。”这也在意料之中,从听到她隐晦的质问时起,他就已经知道骗不过去了。此刻被她提起来,仍然觉得有些难堪。 “既然你已经问到这里,那我不说也不行了。”齐俊初咳嗽了两声,喘了两口气才又接着道:“没错,我之前是在骗你,为的是让你回头重新喜欢上我,没想到轻易就被你看穿了。”苦笑的自嘲:“我的演技还真是够差,看来是没有当演员的天份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当真是他幡然醒悟,那她或许会被感动,可惜却不是这样。“你喜欢的还是白欣然,这个你我都清楚,不然的话当时你也不可能说甩我就甩我。为了个不喜欢的人大费周章的又是绝食又是打针,就算你真的跟她分了手也完全范不着这样自找罪受,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如果我说这些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你相信吗?”齐俊初苦笑伤感,仿佛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意料,李燕微皱眉觉得不可思议道:“是白欣然让你这么做?她脑袋有毛病啊?”让自己男朋友去追别的女生,还这么不择手段非要达成目地,这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吗?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齐俊初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确实是她让我这么做的。不过,我也告诉她了我没办成,让她自己想办法。李燕,对不起,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是觉得心里有愧,心情抑郁才会高烧不退。除了这点,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却是他难以启齿羞颜以对,尤其是被她识穿以后,只能紧锁在心底,不敢稍有表露。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看这情形他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可白欣然和她也算是情敌了,而且还是胜利的那方,对于她这样的失败者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耐人寻味。难道是觉得不过瘾,让得到手的男友假意引她上钩,回头再甩她一次,只为了过足胜利者的瘾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未免太无聊了吧? 齐俊初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没跟我说。” “你也真够听话的,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问都不问一声,还真的是二十四孝男友,真是可惜了你那副硬气的长相了。” 齐俊初无言苦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里面含了几分私心,并不完全都是为了白欣然。这些话也只能埋在心底,就算说出来她也不可能相信,反倒更加不耻。 “听你的意思已经后悔了,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你也看见了我刚才回来,上午还没听见谁说呢?”这种话要是没传开,她这当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想必是闹得动静挺大,就这一下午的时间怎么就莫名生出这种谣言了,到底是谁编得瞎话? 李燕快速的思考了下,觉得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想了想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出错被人误会了?这话是从你们三四年级人嘴里传出来的,谁最有可能说?” “这样吧,我回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这些闲话的,回头我再告诉你。”他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事关李燕的名誉,无论如何都得给她个说法。 “那你就赶快回去问,我等着。”要是顺滕摸瓜,找起来也不会太难。左右一年纪就那些人,就算挨着问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事实情况远比预想中的要好得多地多,没用上半个小时齐俊初就带着结果找到了李燕,说明了下调查结果。 也合该是凑巧,他跟李燕分开手直接回到宿舍,正好汪海洋洗好了饭缸走进来。 “海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谣传李燕怀孕了?这消息是打哪听来的,怎么我才出去一下午就弄出这种事儿了?” “那个——老初,这事儿真不赖我,都是我们班上那些女生嘴太碎,明明说好要保密的谁能想到她们就把事儿给说出去了?”汪海洋急急的辩解,生怕再把责任全怪到他的头上。 齐俊初一听立时竖眉瞪眼的道:“什么叫女生嘴碎不保密,你究竟跟她们都说了些什么?”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始作甬者在这里呢,这真是没想到。 汪海洋也知道惹了祸,吭吭哧哧的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两句李燕她昨天晚上呕吐的事,是她们自己猜到的可跟我没关系。”心虚的越说越小声,到了后面几乎已经听不清楚了。 “你要是不瞎胡咧咧她们能往这方面想吗?海洋,你说你不是闲得吃饱了撑的吗,真是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李燕她就是胃不舒服恶心了一下,你愣是能猜到她怀孕,你实在是太天才了。” 汪海洋道:“不是你们自己承认的吗?她吐的时候不是都说赖你吗,我看你也没多反对啊?” 齐俊初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有那么一刻他还挺纳闷儿汪海洋说的那些话呢,这会儿才算是明白,原来当时就被误会了。他自己也是,要是往细深究下也就解释开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齐俊初翻了记白眼:“求求你了大哥,我跟她俩连嘴都没亲过,难道光看着说话都能怀孕啊,你还有没有点儿常识了?” 汪海洋特委屈的道:“那我也不知道啊,谁能寻思到你又是生病又是发烧的把人家想了个够呛,到头来啥关系都没有。我说你也太老实了吧,那么漂亮的女生在身边儿你还能忍得住?老初,我看就干脆别再叫齐俊初了,改名叫柳下惠得了?” “别瞎扯淡了,赶紧的想办法澄清这件事,怎么说她都是女孩子不比我们,这种事要是传开了你让她怎么有脸在学校继续待下去?” 汪海洋暗自吐了吐舌头,被他这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是是,都怪我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吐噜,等会儿晚自习了再跟她们解释下,尽快的把这事平息下去。” “行吧,也只能这么办了。”齐俊初无奈似的叹口气:“你赶紧回教室里吧,逮着机会就说,我得把结果跟李燕说一下,她还等着呢。要是知道全是因为你,肯定得找过来,估计骂你两句那都是轻的。” 自知理亏的汪海洋也不敢再放声,简单的收拾了下就赶去教室收拾他惹下的烂摊子了。 齐俊初片刻未停,直接找到李燕把事情全都说了,后者了然后忍不住的发火:“他什么人哪这是,真是长了张臭老婆嘴,有影儿没影儿的事都知道往外说,你回去告诉他,这事儿要是摆平了也就算了,要是没摆平就等着我找他算帐吧。”给她找不痛快的人也别想痛快了,学生会主席了不起啊,急眼了让他直接滚蛋,学都别上了。 “海洋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误会了——” 他还想往下说被李燕直接喝声打断:“误会什么不好偏偏误会这个?难道他不知道损害别人名誉吗?行了,我也不跟你费口舌了,说多了也没用,我等着结果吧。” 不想待在教室里听别人偷摸的小声议论,晚自习李燕没去上,打了车去了市里百货商场逛了一圈儿,买了一身衣服和一双鞋,跟着又在小吃街吃完了麻辣烫,这才往回走。 她是掐着点儿回来的,下了出租车刚好是八点十五分,晚自习下了小一会儿了,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到了宿舍,只有少数人还在外面闲逛,也都集中在小卖部和校门口的小吃部里,基本上都照不着面。 李燕拎着纸袋延着半坡往上走,刚过了校门往前五十多米远,就听见左侧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抬头往植物园里望了眼,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旁边矗立的路灯只照在行走的路上,光晕圈进的范园十分有限,除了拱形门周围一两米远,再里面根本都看不清。 她也没在意,只当是附近的野猫窜了进去,又或者是哪路的鸳鸯趁着夜黑人寂在里面偷情呢。热恋中的男女往往容易激动,情绪上来了也克制不住,宿舍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想有点儿什么念头也不能够。外面虽然冷点儿可好在随便,摸着黑干点事儿也没人会打扰,两相拥抱在一起的热情足以融掉那点冷意。 这种情形在校园里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自然引不起任何的惊讶。不再去关注,继续往前走。眼瞅着就要走过去了,就在这时候,从月亮形的拱门里陡然窜出个黑影,冲上来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硬拖着倒退进了黑暗里。 李燕被勒着脖子捂着嘴,瞪大眼睛惊的魂儿都要飞了,手里的纸袋失手全都掉了地上,心慌的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紧锁住她的有力手臂,拳打脚蹬无计于事,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鼻音。 慌乱无措满心的惊恐,浑然未觉一直困扰她的厌触症并没有发作,极其的不合理。如果是在平时,她肯定要思考个中的原因,只是此时此刻,形势危急,哪里有时间再去想那些,以至于忽略了重要的信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燕强迫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脑子里闪过体育老师教过的几招女子防卫术,由头至尾的演练了一遍,左手握住搭在肩膀上的一根手指用力往里掰,右手抬肘下压捂在嘴上的手臂,再回手后撤急戳咽喉。形势危急,不容她再多想,瞬间就将脑中所想付诸于行动,掰手指戳压臂戳喉,动作在脑海完整的梳理下也算是流畅顺遂,基本上是完成了。 防卫术的精髓就在于趁其不备,攻其嬴弱,反败为胜。可是这些的前提并不包括相差悬殊的两方,李燕的想法是很好,可惜的是她时运不济,遇到了个厉害的对手。别说反败为胜了,就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掰动,反被截了下来,整只手都被握住。右手肘将才下压就被紧绷起的臂肌挡了回来,小臂桡骨被硌得生疼。 “萤火之光也敢跟皓月争辉,你这是打哪学来的花拳秀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李燕真想吼他一嗓子:“能不臭掰吗,当自己古代人哪?”可是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住了挣扎,心里头卷起了惊天骇浪。 “嗯,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用力的握了下手掌心里的柔胰,跟着改换到手腕上。捂在她嘴上的手掌也缓缓撤了回来。 新鲜空气立时大量的涌进了口鼻,李燕深吸了一大口,猛然转身:“勒小东——?”声音已经让她认出了七八分,只差用眼睛确认了。 黑暗中他的脸庞根本无法看得太清楚,倒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的直视着她。 熟悉的感觉并没因为天色而受有影响,只肖一眼李燕就完全确定他就是勒小东。隐于黑暗中的他有别于平时给她的感觉,阴冷而邪魅,周身透出强烈的危险气息,让她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念头刚一闪现,身体条件反射的跟着做出了反应,抹头就要往外跑。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理智和思考能力全都靠边儿站,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已的手腕还被人家抓在手里。这一跑可倒是好,冲力过大反拽的贯力也大。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马上就要断掉了一样,‘啊’痛呼声着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想跑你跑得了吗?” 李燕无心去揣测他语气里的冷意,空出的那只手揉着快要撞断的鼻梁,眼睛像是被辣椒面熏着了似的不由自主的往下淌。皱着眉头直把这股由鼻头窜到脑瓜门儿的酸意忍过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恼怒道:“你有病啊,把我抓到这里干吗?” “对,我是有病,都是被你给逼的。” 黑暗中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从这咬牙切齿的声音里不能听出怒气汹汹。刚才被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会儿想起来只觉得相当恼火,气不过的一脚踹过去。 勒小东正在火头上,被她这一脚踹到腿骨上,当时就翻了脸,咬牙切齿的真想就这么把她掐死,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松了紧,紧了又松,瞪圆了眼睛憋着口气,脑袋里只是矛盾的重复着几个字,掐死,不掐死,掐死,不掐死…… “勒小东,你个神精病,快放开我——”手都快被他给握断了,再也忍不住的拳打脚踢,指甲牙齿也全都用上,愣是没把手腕解救出来。他整个就是吃了称坨铁了心,被掐被咬愣是没有任何反应,简直比磐石还要稳牢。 李燕也是急眼了,那真下死口咬,嘴里都尝到了股铁锈味儿,尖牙刺破了皮肉血都冒了出来。光线不明,可是感觉很灵敏,他只在血涌出来的瞬间微不抑的瑟缩了下就没再动了。 可以说她现在是浑身解数都用尽了愣没把他怎么样,李燕也泄了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手腕上传来的痛感,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一圈儿淤紫。伤是小事,被他困在这里才是关键。 “你猜我想要干什么?”有别于平常清冽的嗓音,听起来阴冷邪魅。就像是只正蛰伏在阴影里的猎豹,眼睛紧紧盯在了猎物上,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猜,你赶紧放我走。” “想走哪那么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捉到,这里又没有人,多好的时机啊,你说我怎么能错过?”说着他的一双大手就探向了她的领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要放大这种威胁,动作极为缓慢分解着完成。 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吗?李燕瞪大了眼睛,惊愕的无以复加,抬起另外一只手拼命拍打着,扬起了声音尖叫:“啊——救命唔——”嘴巴再一次的被他堵住,不过这次却不是手,而是用了嘴。 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被他给欺负了吗?被强吻的同时,她的心情悲观的直坠入谷底。男女身形上的强大差距,加上身体被紧紧束缚住,这让她感到心灰若死,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直到这一吻结束,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仍然不肯放开她,“实话说了吧,你就算是没有任何反应,我该干什么还会干什么。” 李燕根本不想回答,冷着脸别过头去,算是无声的抗争。 “就那么不乐意看我?要是换了那个人,你巴不得这样呢。你个女孩子,投怀送抱的就不知道廉耻吗?” 这话说的也有些重,李燕听了那是一肚子的火,拳脚上打不过他,嘴巴上找回来也一样,当即轻哼冷笑道:“我就是爱投怀送抱,我喜欢我乐意我高兴,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管它是没脸没名声,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显然这几句正中要害,沉重的击着了他,为之气结的说不下去,只是目露凶光的瞪了她足有半晌,才阴森森的道:“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那个老兵痞知道这些吗?”跟着不等她回答,径道接道:“我猜他肯定是不知道,哪个男人会忍受得自己女朋友跟别的人男人睡了,而且还怀上了孽种?” 直到此刻李燕才算是彻底明白勒小东之所以过来发疯完全是因为那些谣言,当下在心里把罗茜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这个间谍做得还真是忠实,通风报信的能力是越来越进步,这才发生多大会儿的事,这么快就报给他了。 任谁被这种不实的事情给侮辱了都不会太冷静,李燕算是性格比较稳重心性好的了也难免真的动了气:“勒小东,我对你已经够忍让了,别TM给脸不要脸,这种屎盆子你要是喜欢就自已留着,别往我脑袋上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睡了,没有证据就满嘴喷粪,你怎么不去当抽粪机?” 认识李燕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脏话,而且还是这么劲爆,要是平常勒小东是就一蹦八个高,可这一刻他却连听赞美的话都没觉得这么顺耳过,甚至连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这么说你没有怀孕了?” “你才怀孕,你全家都怀孕。” 勒小江忍不住逸出了声轻笑:“行行,我知道,我知道。” 这声笑倒是把李燕给弄愣了,他真的是脑子有病吧,挨了骂还这么开心? “李燕,刚才吓着你了哈?”这句话大有讨好之嫌,托着她的手腕轻轻的揉搓。 李燕非常严肃的发表了结论:“勒小东,你就一神经病。”要不是的话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吗? 勒小东的失常她算是大开了眼界了,这么说直截了当的骂他都没生气,还大言不惭的振振有词道:“神经病好啊,杀了人还不用偿命,多牛逼的存在,我现在级别还不够,努力在向它靠拢,你说怎么样?” 李燕白了他一眼,斥道:“没兴趣跟你继续发疯下去。”抬脚直接走人,刚走出两步,就被横伸出来的枯树棍儿给绊了下。 “小心点儿——” “把手拿开,滚蛋!”李燕拍掉他伸过来的手臂,大步的迈了出去。 三个纸袋子还安静的躺在墙根儿底下,看见它们李燕就想起刚才没吓出心脏病的那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转回身冲着跟在后面的人大吼道:“勒小东,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别再阴魂不散的行不行?还有,别再让罗茜监视我了,你觉得那么做有意义吗?” 勒小东也跟着停了脚步,站在两米远开外,气定神闲的道:“我觉得挺有意义,随时掌握你的动态,好做出相对的反应。膈应你,快乐我,多有意思的事儿,要是一天听不见你的消息我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李燕,你说说,这可该怎么办?” “你有病啊?” “对啊,神经病初期,我不告诉你了吗?” 碰到这号人搁谁都头疼,李燕都气到无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勒小东?” 他耸耸肩,道:“也不想怎么样,也就是看你过的太舒心了心理不平衡。” 个心理变态,李燕在心里咒骂了句,脑子飞速运转该怎么收拾他,像对待于刚和陈朋那样显然是不行,这家伙性格阴狠着呢,要是真的找人打他一顿倒不是不行,回头只怕他报复的更狠,指不定又想出什么些损招儿来。一时还真是想不到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问他:“那你说,怎么才能罢手?”时不时的堵道上来这么一下,她就算身体好也得被吓出心脏病。 他回答的倒也痛快:“很简单,你跟那个老男人马上分手,不然的话我还会找人搅和,直到你们黄了为止。” 什么叫还会?李燕没有忽略他话里的漏洞,他的意思是之前已经动作了?脑海里猛然窜出齐初初跟她说的那句‘是有人让她那么做’,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男友去勾引别的女人?白欣然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别人的支使,这背后肯定有着利益趋使。以勒小东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做到这点。还有之前的事,李吉他当时说过,是勒小东找人打的他,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许再纠缠她。 正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最见不得她过的舒心。破坏她的恋情,阻止她跟男生交往,这就是他的目地。她都怀疑白欣然跟齐俊初已经分手了,又突然出现,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破坏的目地。目地达成后,看她跟季云在一起,这又转头让齐俊初来装情圣破坏。毫无疑问,要是她当真被感动,重新跟齐俊初在一起,肯定会再被踹第二次,幸好她还没有那么笨,识破了伪装。 从李吉开始,到乔俊初,再到现在的季云,他一而再的破坏,找人背后搞鬼,就是想报复她。 “勒小东,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我们交往分手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能说都怨谁,你有错我也有责任。可是既然已经分了手,再计较那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我们也都谈得很清楚,你何必这么不依不饶的找我麻烦?” 勒小东垂着头,眸光在眼帘下闪了闪,他知道她说的这些都对,可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要一想到她正跟哪个男的谈情说爱,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放手?他也想啊,可问题是放得了吗? “李燕,你不用再说了,除非你不再谈男朋友,不然的话我还会继续这么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听她的消息已经成了习惯,要是哪天没听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甚至有的时候会感到恐惧,万一什么时候她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再也看不见听不着,那他该怎么办?说实话,这种若得若使的感觉实在是称不上好。 李燕暗抑怒火,一双黑眸直直望向他,沉默良久,倏的展开笑颜,不怀好意的道:“你真想这么做那也随你,不过,以后可要好好选择对象,万一我真的上当,给他来个投怀送抱,不小心就有了事实,那你的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他敢!” “那可说不准,男人要是冲动起来,那可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你是男的也能理解,对吧?” 昏暗的灯光下,他僵直的身体,双手紧握成拳,两个眼睛里像要喷出火了一样,恨不能直接冲过来把她撕碎了。 扳回一城的感觉真是不错,李燕抿嘴轻笑,转身抬脚便走。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而带着些暗哑。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可李燕知道指是谁,这三次目标里也就剩下一个还没有被破坏掉,自然是他现在的眼中钉。 李燕微顿的转过身,轻笑的俯视坡下的他,温和的道:“是啊,我是喜欢他,他成熟稳重,温柔体贴,不知道比那些黄毛小子强了多少?长了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呢。而他也特别喜欢我,这几年没找女朋友就是一直等我长大。我想——你这次是破坏不了了。”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故意气他还是想让他彻底死心,总之是一冲动这些话就顺嘴而出了。 这番话还真是刺激到他了,颀长的身形隐隐的在发抖,估计是气得要死。李燕心底里涌出一阵报复的快意,再让你得瑟,还真以为自己个儿了不起了,又是监视又是武力又是勾引,演间碟警匪片儿呢? “李燕——”粗嘎的声音只唤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了。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茫然无助、愧疚悔意,更多的是压抑的深沉痛苦。 心头为之一震,随即醒过神儿来冷笑,这是一计不成再生二计,硬得不行就来软的,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他还是演戏的能手。可惜了,这么逼真的表演没有懂得欣赏的观众,她这唯一在场的人还不买买帐。“勒小东,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就会有所防备。不光是我,季云那里我也会去说。你要是还想使绊子那就尽管来。我相信,真金不怕火炼,只要我们俩感情好,什么都不怕。” “那你就最好祈祷他足够坚定。”勒小东紧咬牙关,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狠意。 李燕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迟犹,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勒小东站在原地看着她绝然的背影越来越远,猛然大吼了声,捡起墙根儿下的半截砖头狠狠的砸向那面灰墙,‘扑’沉闷声里砖头被击的四分五裂,混着瑟瑟粉末滑落到墙根儿下。 “大晚上的瞎嚎什么?”值班室里的大叔推开门走出来,冲着路灯下站着的人没好气儿的训斥:“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宿舍睡觉去,走走走——”催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站在那里的人缓缓回过头来,朝他看了过来。 即便是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那张脸,可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寒戾气却让人不自觉的两腿直打颤。 “你、你是个哪个班的学生,快熄灯了,还不赶快回去?”本该理直气状的话说的十分心虚,尾音小似蚊呓,几乎已经听不清楚了。 勒小东径直走了过来,路过他身边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跟着头也不回的出了校门。 值班大叔被他盯的愣是没敢吱声,眼见他上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这才松了口气的嘟囔了句:“哪个年纪的学生,怎么这么凶,这么晚了还出去?”手里握着链锁走到门口,犹豫了下有所顾虑的最终还是没有落锁,返身回了值班室。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一末的时候下了第一场雪,零星的飘了一个多小时的雪花就结束了。地面薄薄的一层,来阵风就能吹没了。 天气也开始冷了下来,老旧的宿舍楼供热也上不去,到了晚上尤其是下半夜,特别的冷。 学校的锅炉房倒是供应热水,只不过是僧多肉少,只有一个热水笼头,根本不够使。几乎是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都有人在那里排队。平常的时候还好说,碰到了生理期就难过了。这时候最是不能受凉,早晚洗漱总得温着水下去,每人一个暖瓶的热水,喝用都还不够,想要灌个热水袋捂一捂都成了奢侈。 上辈子李燕就有生理痛的毛病,重活一回也没好多少,没疼过的人是不知道那种滋味儿,凶药(厉害)的时候还赶不上挨上两刀呢。每每到了这时候,躺着坐着都闲难受,别说是去上课,也就蹲着能好点儿。 跟别人三天的生理期不同,李燕多出了一倍,疼痛的时间也跟着拉长。要是对方是女性还好说些,问题是班主任孙励是个男的,当着他的面总不好说的太明白,以至于每到这时候请假就成了个老大难。要是说身体不舒服吧他跟你要病例单,要是直接说肚子疼吧,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倒也能给假。可问题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前三天都难受,会不定时的剧痛,生理假请一天就算可以了,连请三天显然不切实际。被逼无奈,实在受不了了就只得逃课了。 可偏偏孙励总爱不定时的抽查出席情况,趴在后门窗要是看到谁的坐位上空着,逮个时间就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批评一顿。这个年纪的男女生那都极为爱脸面,谁都不乐意挨训。李燕虽说年纪大脸皮厚些,可也不想每个月的这几天都得被点名叫起来听批评。 要想少挨批,那就得跟班主任老师搞好关系,送礼无疑是条捷径。李燕思来想去,于其时不时的送两盒烟,还赶不上这一下子就直接到位得了。 可这送礼也得讲究点儿技巧,不能太过明显张扬了,既要显得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非议,又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李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弄些土特产比较妥当。这类东西不会太招摇,又显得心意十足。 说起K县的土特产,无外乎山菜河鲜,只是这个季节都不是盛产这个的时候。山上枯黄没有办法,将才结冰碴儿的河里却能弄着鲜味儿。 周末的时候李燕回了家,第二天买了些烟酒糖茶,坐着她爸的车去了趟高台村。先是去了杨怀富家,问询了下山林有没有盗伐的情况,杨家在这一片比较有势力,由他们帮忙看着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也在意料之中。 虽然之前杨怀富只说帮忙不要钱,可是李燕哪是个会亏欠别人的人,用钱解决好过欠下人情,临走时给扔了五千块钱,各种礼物另算。这种行径让杨家人赞不绝口,对于看护林子的事越发的尽心。 李燕跟李大中随后又去了山脚下看蛤蟆的人家,说好是三个月一结工钱,这次来正好赶在了第三个月头上,李燕寻思左右都得给,倒也不差那十天二十天,提前就钱给付了。另外还给了五百块钱的年终红包,还有格外的东西,直把老两口乐个够呛,再三表示会把蛤蟆看好。 李燕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就对谁好的人,这对朱姓的老两口都是六十来岁,身体强健能干,再看个十年八年的是没问题。在看护上也确实是挺上心,单从蛤蟆稀稠程度上就可见端倪。 临走时四个人一起动手从河沟里捉了十斤母蛤蟆,打眼估量了下,再养上一冬,转年就可以成批量的往外卖了。如果繁殖得当,秋天完全可以弄些蛤蟆油出来。 回到家后,李燕把这些蛤蟆分成了四份儿,自家、姥姥家、季云奶奶家,三家加在一起占了多半儿,剩下的三四斤则用保温箱装上冰块儿,等到带去学校送给孙励。 冬天的蛤蟆最是好吃,一肚子的籽油,吃起来那叫个香。崔玉凤是炖蛤蟆的高手,调出的微辣酱香味儿,好吃的让人狠不能把舌头都吞了。 这时候的蛤蟆不比河里的鱼,到底还是稀少,捉起来也挺困难,以至叫价很贵,一般人都不太舍得买来吃。 季云的奶奶爷爷也算是老K县人了,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好吃也贵,而且卖得少。野生的都躲在河、泡子里,能弄着的时候也是有限的那么三两只,收购商进行收购,通常几天才能凑够一斤,碰着个吃货根本就不够看。 九十年代中旬动起养殖念头的人并不是很多,像李燕这种半人工半野生的方式更是少见,在这方面上她绝对算得上是这行业的先行者。 她包山养蛤蟆的事只有家里至近亲属知道,季云的爷爷奶奶自然不清楚,还以为她特意回镇上买回来的呢。这时候蛤蟆稀少,有卖的也只在村镇上,县城里根本见不着影儿,市区里就更加不用提了。 老太太老爷子直说她有孝心,对于这个未来孙媳妇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吃完了饭就给季云去了电话,把李燕好顿的夸奖。直让孙子好好待她,没事儿的时候常去学校也好拉近两人的关系。直到那头季云不住的称是要他们放心,这才算是满意的撂了电话。 因为记挂着送礼的事,李燕没像往常一样待到下午,周天早上就返回到了学校。 十点多钟的太阳已近半空中,难得的好天气没有半点儿风,阳光温暖照在身上特别的舒服。李燕提着装着小保温箱的黑袋子就去了孙励所住的宿舍。 宿舍的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严,留了条巴掌宽的缝隙,李燕站在门外抬手敲了两下,低声的唤道:“老师,你在吗?” 屋里没有回音,跟着又敲了次门,这回手刚落下就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从里面把门拉开,“孙励他不在,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进来坐着等他吧?” 男人三十左右,个头中等长相一般,属于大众脸让人记不住的那种,唯一鲜明的是左侧脸颊骨下方一寸来长的伤疤,可能是当时受伤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凸起的红肉外翻的格外厉害,让他平凡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凶狠。再加上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型,让人不自觉的去怀疑他是不是刚从局子里放出来。 正在李燕准备打退堂鼓的当口,孙励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她怔了下,视线从那只装着保温箱的黑口袋掠过去,“李燕啊,找我有事儿吗?” “哦,有点儿事。”李燕瞄了疤面男一眼。 孙励当时就明白了,解释道:“这是表哥,没关系,你有什么事那就进屋里说吧?” 两人是亲戚那就没什么了,反正就是送吃的也不是枪支弹药危险品,犯不上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这么一想也就放松了,大大方方的跟着进了宿舍。 孙励住的这间宿舍大概有二十多坪米,屋里收拾的挺干净,门口放着个简易衣柜,靠里面放着两张床。三个带班老师里,杨波将毕业确定留校后就结了婚,现住在岳丈在市中心给买的九十坪新房里。沈祥处了个女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偶尔会在学校住上一宿。两人宿舍里也就只有孤家寡人的孙励常驻。他这人不光长得清秀,干净法儿也挺像姑娘家,甚至比有些女的还要勤快,光从这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就能看出一二来。 “李燕,你找我有什么事?”沈励端出些糖果放到床头柜上,让李燕动手扒着吃。对于坐在一旁的那位表哥,全当是透明,让都没让一下,不知道是太不见外了,还是不待见他。 李燕也没客气,扒了块奶糖丢进嘴里头含着,借此调节下气氛,感觉起来自然亲近些。这才哈腰把脚边儿放着的口袋打开,跟沈励要来了剪刀把缠在保温箱上的胶带剪掉,把里面的几斤蛤蟆拎了出来:“老师,这是我们家那边儿的特产,弄了点儿给你尝尝鲜,看你喜不喜欢吃?” 沈励探着脑袋往袋里头瞅,一个个肥大肚子四条腿的家伙在里趴着:“这是——蛤蟆吧?”他倒是听说过K县那边产这个,以前班上有同学秋收的时候在地里头捉了几只炖好带到宿舍,他跟那同学关系好吃了整只母的,那油籽混合的味道现在都还记得。 “嗯,是蛤蟆,这个品种只有我们家那边有,别的地方找不着,特别的好吃。” “这东西挺贵的吧?”他记得当时那同学就说一只母蛤蟆能卖十多块钱,现在冬天肯定还得更贵,这袋子里怎么也有四五斤,最少也得七八百块钱,顶他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李燕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觉得惊讶,像孙励他们这样刚毕业的留校生,只有班主任工资,并没有课时收入,一个月也就拿个两三百块,要是学生违纪、班工作出点问题,这些都要扣钱。学校提供住宿,却不管吃饭,再扣些伙食费,零零总总的花销到最后根本剩不了多少。如果不是手头拮据,他们也不会动起脑筋干起小营生了。 “老师,这些蛤蟆都是自己捉来的根本没花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吃看吧,要是喜欢再给你弄。” “这个李燕,这得多费事才捉这么多,真是不好意思?”孙励就算不知道实情,可也知道这样的季节能弄到这么多的蛤蟆肯定是挺费劲,不管真的是她捉的也好,还是花钱买来的也,总之这是份儿大礼。 “这没什么,我们家那里也没有什么名贵的特产,就这个还算不错。” “嗯,客气了,这已经很名贵了。”孙励呵呵直笑,半是开玩笑半是当真。暗示李燕她的心意他收到了。 “老师喜欢那就好。”李燕拍了下衣服襟站了起来,“那行,老师我走了。对了,趁着新鲜赶紧做了吃吧,不行拿到学校门口的小吃部让他们给加工下?” “嗯,不用,我这里有电炒锅,可以做饭做菜。”食堂吃腻了偶尔也会自已在宿舍下下厨。 “哦,那行,自已做就更好。”李燕怕他没做过,特意把她妈的秘决说了出来:“用点儿天津蒜蓉辣酱味道好,不过得买正宗的假的不行。” “是吗,还得放那个啊,我还以为光是那么炖就行了?” “炖蛤蟆得用黄豆酱,那炖出来味道才香呢。”一直坐在旁边当背景墙的人突然出声了:“等会儿我来做。” 李燕笑了下:“呀,原来这里有师傅啊,那可正好了,老师你——”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孙励正拉长了张脸冲着刀疤男道:“五哥,等会儿你吃了中午饭就坐下午的车回去吧,你看我这里实在是不方便你长住?” 刀疤男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就不信了在这里混不着饭吃?” 孙励的脸色更加难看,顿了下从上衣兜里掏出两百块钱伸胳膊递了过去:“五哥,这是我刚从别人那里借的钱,你先拿去用,可这也支持不了几天,我说你还是回老家得了?” 刀疤男眼睛一瞪:“我跟你借两千你给我两百,当是打发要饭的呢?我郭五槐还没掉价到那个份儿上。小利子,你不就是怕我继续住这影响你吗,行,我这就走。” 孙励也急眼了,吼了嗓了道:“五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要是我的房子你爱住多久住多久,这里不是学校吗,再说宿舍又不是我一个住,还有个老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我总不能为了留你把人家赶出去吧?”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钱,苦涩的笑了下:“你嫌这两百块钱少,我一个月工资才挣多少?上个月我妈病了,我往家里寄了一千块钱,手里就剩个零头了,就这两百块钱还是我刚才出去跟别的老师手里借来的,你却还嫌着少,那我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刀疤男郭五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先前的立眉瞪眼的模样全都敛了回去,小了声嘟囔了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你小子故意不借给我呢?” 孙励深吸了口气,克制了下过于激动的情绪,道:“你以前那么照顾我,我要是有能不借给你吗五哥?可是,这两千块钱也不个小数目,你总得容些时间让我给你筹啊?” 郭五槐叹息道:“我也是太着急赚钱了,才忘了你将参加工作不久,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可是你也知道,像我这才从里面放出来的人,找个像样的工作特别难,人家都不爱要我。我也寻思了,还赶不上找个小买卖做。可是又没有本钱,这市里头我就认识个你,你说不找你找谁去?” 怎么认识我那就合该我倒霉啊?孙励没说出来,心里头却在忍不住的翻白眼儿吐糟。“五哥,那你要两千块钱钱打算干点儿什么小买卖?要是弄个推车卖点儿水果,根本要不了这么多钱?”对于这个表哥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没什么特别好的手艺,没进去时就爱打架斗殴,打了打去终于把自己打进了监狱。判了几年刑出来这性格还是没改多少,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种脾气给人打工用不了三天就得被炒鱿鱼了,再加上有前科更加是雪上加霜。他也看了,除了在街边儿摆个水果摊外,实在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可干了。 郭五槐把嘴一撇,道:“卖水果能挣几个钱,干一天连吃饭住宿舍都不够。我前些天在市里转悠碰着个狱友,听他说现在的鱼市行情可好了,我打算跟着他一起去海边儿抓点鱼过来卖。” 现在到年前还有一个多月,要是干好了真能赚着钱。孙励点点头:“这个主意倒是行,我要是有钱肯定拿给你,不过现在这情形我也说了,五哥,你看怎么办?” 郭五槐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眼瞅着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懊恼的把脑袋一耷拉,直接蹲在了地上。 “老师,我这里有两千块钱,反正我也用不着,你拿去借给五哥吧?”陡然响起的声音把孙励和郭五槐给惊了下,两人这才意识到说了半天倒把屋里还有个人的事儿给忘了。 李燕之前话说到一半儿被孙励给打断,然后就看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呛起来,本来还想着打声招呼就离开,寻了半天愣是没找着机会开口,就这么一直从头听到了尾,也算是弄清楚了原委。 两千块钱并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个陌生人来说,就算是有着孙励这层面子关照,能做出这样举动还是罕见。以至于孙励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怎么能行,哪能拿你的钱?” “怎么不行,老师有困难学生给帮个小忙那不是应该的吗?老师,你就别客气了,拿着吧?”把对折成一打的两千块钱从里衣兜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孙励还在犹豫,蹲在地上的郭五槐却从地上站起来,把钱直接夺了过去:“那就谢谢你了女同学,等我赚到了钱就连本带利息的还给你,差不了事儿。” 李燕笑笑,什么都没说。 孙励想要阻止,可见他已经把钱揣进了裤兜,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回去。扭头跟她道:“李燕,这钱算老师借你的等有了立马就还给你。” “不急。”李燕摇了摇头,道:“那老师,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哈?”又看了眼郭五槐,点头示意了下,抹身就往外面走。 孙励跟在后面送她出门,郭五槐站在原地没动弹,寻思了寻思突然在她身后说了句:“你叫李燕是吧,你五哥我记住了。” 李燕回头冲他笑了笑:“五哥好好干赚大钱,将来我毕业了好跟你混哈?” 郭五槐一怔后随即哈哈大笑:“好好,没问题。” 孙励暗下里翻了个白眼儿,等着吧,还赚大钱不赔钱就烧高香了,兜里那两千还跟人家借的呢,提什么以后提携不提携,倒是脸大心宽? 两人只当李燕是开个玩笑话,谁也没太在意。可是她本人却知道这话不仅仅是宽慰说着玩儿的,实际上是另有目地。 当她听见郭五要槐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为之一动。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响了。上辈子D市的房地产业龙头老大就叫郭五槐,他的那期人物访谈她还看过,还记得挺清楚。此人出身农民家庭,小学文化,年青时因为打架伤人蹲了八年大牢,出来后一度找不着工作就干起了捣腾海鲜河鱼的买卖。那个时候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说话权,因为能打架不怕死,当地的鱼霸们都惧他几分,慢慢的就闯出了名号,挣了些钱。有了基础就开始朝着房地产行业发展,起初只是组成个十几人的队伍当个小包工头,从开发商那里揽些小活干,一点一点做大,直到组成了基建队,再后来干脆自己当起了开发商盖楼卖楼。 一直从事这个行业的李燕还是知道些内幕,表面上的文章是这样说,暗下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当时D市的房地产行业还是挺混乱的,各项规范条文都还不建全,空纸白话大片空地也能卖楼花儿,五证不全不允许出售那是后话,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说法,几个人凑些钱起个名头弄块地就能盖房子建楼往外卖,有不少最后楼都没盖完就卷款跑路了,只把花钱的老百姓给坑了,政府就得出面收拾这些烂摊子。一幢楼多少年都只有使用权办不了产权证,这种事不是个例,时有发生。 处于这种混乱中的那些承包商们更是随时面临着资金链断掉的危险,对于下面的二包三包四包们就更加没有保障,往往活干完了还不给结算工资,最终的受害者就是那些工人们,累死累活干了一年,到头来半毛钱都拿不到,手里的白条倒是打了一堆。 要想从弱势群体翻身占居主动地位,可想而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人就被逼无奈只得以暴力手段讨要工钱。 传言说郭五槐当初就是组织了些人手,靠着拳头棍棒片刀到开发商那里强行要活儿,面对一帮亡命之徒,有几个不怕死敢不点头,又有谁胆儿肥了拖欠工钱? 就是这种黑性质的行为干了两年,愣是把个只有一群污合之众的小团伙摇身一变弄成了个挂了建设名头的正规公司。郭五愧就靠着拳头外加后来的日益壮大的实力,一步步的成为了D市房产行业的名流。 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漂白,成为了市十大杰出企业家之一。跟市政主要领导过从甚密,由他亲自出面的事,几乎没有人不给他面子。整个D市唯一可以与其一争长短的就是后来居上的勒小东,顶着杰出青年名头的他同样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名下产业涉类众多,房地产这块儿也是日趋精进,俨然是两分天下的局面。 虽说这世上重名的人挺多,可是这么有特点的名字重合的机率还是挺低,加上同城市,同样经历,不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燕的目地很简单,借此让郭五槐欠下她个人情,日后说不准还得用到他。有了这份人情在,凡事都好办多了。 这份心思别人当然不可能会想得到,郭五槐拿着两千块钱去闯属于他的天下。孙励也因此对李燕另眼相看,日常的关照自然不必多说了。 有了班主任老师罩着,李燕的小日子过的自然舒坦无比。课上得好饭吃得饱觉睡得香,跟同学舍友相处的又愉快,惬意潇洒也不过如此!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以至于对时间概念模糊大意,直到她意识到不对劲儿时,已经是一月初了。距离上次跟季云见面已经超过]两个星期了。 自从两人正式交往以来,每周至少会见一次面,喝茶吃饭看电影逛街,甚至有时候去健身俱乐部练习格斗。总之是约会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每次回到宿舍李燕在心得笔记上都会写上一大堆,零七杂八的各种感言,包括厌恶症的改善,到目前为止牵手碰脸这样的小动作都可以正常进行了,不再会引起不适感。无疑这是朝好的方向迈进,若是以这样的进度而言,加以时日完全根除并不是件难事。 李燕往营部办公室里打了三次电话,两次没有人接,一次是个姓赵的小战士接的说营长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季云的BB机她也考了两次,留言问他在忙什么,为什么都没有消息?见到留言让他回个电话。信息发出去后,也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季云的为人向来沉稳,若是有事去外地肯定会提前知会一声。难道说是有什么行动,是军事秘密不能跟她说吗?那姓赵的小战士干嘛还说他出去了,而不是没在? 这一肚子疑问没法解答,实在没招了李燕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不着痕迹的跟她奶打听了下季云奶奶的情形,吴芝兰根本就没起疑心,告诉说她们几个老太太还向往常一样早起来锻炼,只不过天冷了溜达的时间短了些。 听这口气应该是一切正常,季云也同样没有跟老爷子老太太联系。不然的话,肯定会有动静。 李燕觉得有些不安,想着要是不行就过两天休息去部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她打定主意的第二天早上,负责看门儿的老大爷扯着他那洪亮底气十足却口音极重的大嗓门儿站在宿舍底下喊:“一四班的李燕,电话——” 六点钟李燕刚跑完了五千米回来,将将坐下来歇口气儿,脸还没来得及洗就听见外面喊,忙应答道:“哎,来了来了——”小跑着出了宿舍。 “大爷,来电话的是男的女的?” “是个男滴,还哑着嗓子声音不太好听。”老大爷背着手慢悠悠的往下走,看着李燕先头跑出去挺远,对这种着急火燎的接电话方式习以为常了。 从宿舍到电话室差不多有七八十米远,如果动作慢些得好几分钟才能接起电话,为了节省时间,通常都会用跑着去。 跑着这一道上李燕就在寻思着到底是谁找她?哑嗓声音难听的她还真是想不起来有这么号人,直到她拿起扣着的话筒‘喂’了声,那头响起了句:“燕子,是你吗?” 正像老大爷说的那样,这道声音的确够哑够难听,就像是挫子挫在了砂纸上发出的粗嘎响,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有哑掉的危险。可尽管这样,还是能从中找到熟悉感,不答反问的试探道:“……季云?” “嗯,是我燕子。”当他看见那两通留言,再加上有人报告说她来过电话了,知道是她在担心,也顾不上早晨不早晨的就打了电话。 李燕听到肯定的答案,这才完全释放出内心的惊讶:“怎么回事,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头多半儿是出事了。可究竟是什么事,她却是猜不到。 季云也知道瞒不过她,光是自己声音就没法解释,倒也干脆的承认道:“燕子,我这里是出了点儿小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应付得了,等过段时间我处理好了再过去看你。最近几天有寒流,注意保暖加些衣服,听见了吗?” “你不用挂着我,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李燕很想追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是小问题,那只是安慰她的话,哪能当真。要真是问题不大,他又怎么会嗓子哑成这个熊样儿?可她也知道,既然他不想说,就算再怎么问也还是得不到答案,倒是让他为难。与其是那样,还赶不上不去问。 挂上了电话,李燕的心情沉重了不少,替季云感到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的严重?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住在同小区的爷爷奶奶外,对他家里的成员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没有主动问,他似乎也忘记说了? 显然,对于正在交往中的两人来说,这种生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都不是个好现象。李燕觉得主要原因在她,对季云这个男朋友的关心有些少。 部队上的事她无从插手,只能跟着干着急也没有办法,但愿他能够处理好,早点儿结束这种状态。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腊月里将进入三九,天气冷的能冻掉人下巴。本来马上就要考试放假了,可为了季云的事李燕特意周末又回了趟家。 打完那次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季云的动静,她是越来越坐不住,回家这趟其实也是想找个心理安慰。 虽说对于部队上的事不是太了解,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季云如此年青就有了现在的头衔儿,要说背后没个靠山肯定是不现实。而想要打听这些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无疑是最好的对象。 周六的上午,李燕特意去市场买回来条三斤多重的金钱鲤和一条肥瘦相间的当地猪肉,听吴芝兰说老太太荣馨最爱吃红烧鲤鱼,老爷子季风亭喜欢吃扣肉。 守着崔玉凤这么个厨师级的老妈,李燕的手艺还是不错,烧些家常菜自然不在话下。午餐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个老人那真是满意的不得了,笑容几乎就没见从脸上退下去过。 饭后吃水果时间,李燕旁敲侧击、拐弯儿抹角的问出了些事情。季云的母亲出身军人家庭,姥爷、两个舅舅都是军人,现在是某军首长,后者也都是身居要职,可以说他们就是那个后台靠山。 怕引起他的怀疑,李燕没敢再细问,毕意两人年纪大了,不小心再吓出个好歹来,那她可就罪过大了。这些讯息量虽少,可是份量却十足。这么过硬的靠山,就算是真的事态严重,那也能够帮着化解。以他向来沉稳谨慎的性格,于其说是为了私事犯错,她更觉得公事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保密的原因他才不方便透露。 不管怎么样,知道了会有人帮他,这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没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没有升学任务的压力,这些曾经的学习尖子们都松懈下来,有的混了一学期,最后没办法只能临时抱佛脚,考前熬个通宵把重点背一背,争取答上六十分就算OK了。 要不怎么说有那么句话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爱混的学生身边就都是些狐朋狗党,爱学习的学生周围就都是些奖学金得主。 17舍的十四个女生,大部分都爱学习,少数那几个爱玩儿的在良好氛围的带动下,也都知道努力用功。 考前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晚上熄灯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宿舍里都会很安静,大家都各自捧着本书在床上或坐或卧的开始复习。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成绩出来后就见着了效果。十四个人全部过关,没有一个人被当掉。平均成绩考到九十分的有三个,八十分以上的有六个,剩下的都在七十分左右。 对于一个整体来说,这绝对是件超不容易的事。分数出来的当天,由舍长李淑云提议大家出去戳一顿,以示庆贺。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伙的一致赞成,当天晚上就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包了张桌,叫了一桌子家常菜。 可能也是高兴,再加上考完放松,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喝了点啤酒,像是性格比较豪爽的老二冯楠、老七李淑云、老十妞妞到最后干脆嫌小杯不过瘾,都开始对着瓶吹。 一场饭吃下来,十四个人共计喝掉了三箱啤酒,可想而知全都喝大发了。往回走的时候都是三一帮两一伙儿,勾肩搭背大舌滴溜的左右摇晃,就连最温柔老大杜娟、最腼腆的老十二林晶也都喝了两瓶下肚,每个小脸红得像猴儿屁股,平常没有多少话,这会儿全都成了话唠,也不管身边是哪一个,叨叨起来没个完。 她们都喝成这副熊色样儿,李燕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笑,晃里晃荡的跟姜宏波俩个人挽着手随着大部队朝前走。 喝醉的女人都是些疯婆子,这时候也不顾及往日里的淑女形象,不是扯着脖子唱酒干倘卖无,就是站在路边儿仰着脑袋大喊,弄得路过的行人直嘀咕说这帮神经病。 青葱岁月里尽是学习的枯燥乏味,难得有这样放纵心情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尽情发泄呐喊,人生的记忆里总要有那么几回不讲理智的失控。 李燕嘴角带笑,醉眼惺忪的看着晃悠在身边的这些女孩子们,心灵深处泛起一波波温婉独特的沉醉,品尝着属于青春年少的滋味,感悟这样的时光多么美好。酒精催发的热情,即便是这夜晚的寒风也无法吹散。 从饭馆到宿舍,弯曲向上的坡路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米远,十几个人走走停停愣是用了二十多分钟,从头到尾酒醉的队伍拉得战线挺长,先头的两人已经到宿舍门口,落在最后面的那个才将过了教学楼。 李燕和姜宏波属于中间分子,将到了宿舍楼底下,刚想抬脚往上迈台阶。就在这时候,17舍正对着的走廊窗户从里面被推开,老十妞妞探出了脑袋,朝着这边儿喊了一嗓子:“十三妹,有个大兵叔叔找你——” “啊——?”喝多了脑筋有些迟钝,愣是停了好几秒钟,身体保持着迈步的姿势往左歪斜,直撞上侧墙扶手上才将将稳住:“哦,等一下,我来了——”嘴上说着两腿却不太好使,踩着楼梯就跟脚踩着棉花一样,虚飘儿的往上走。 跟在她身后的姜宏波比她晃悠的还厉害,眼前发花一个脚没踩稳趔趄着就朝前扑。两人距离不过两尺远,这一下直接就连累到了前面的人。 李燕只觉得身后一股力量撞过来,本来走的就不稳当,艮儿都没打整个身体跟着朝前扑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寒地冻,冰冷的水泥台阶,这要是跌个狗抢屎,前面两个门牙估计都得嗑飞喽,一张脸指不定得摔个有皮没毛什么熊奶奶样儿。 当时李燕只觉得脑袋直忽悠,耳朵里听见有人低呼了起‘小心’,下一秒就被双有力的铁腕硬是给托了起来。 晃晃悠悠的勉强站稳当,用力甩了甩头,才把眼前的两个人影给甩走了一个,又仔细的看了两眼,才皱了眉头纳闷儿的道:“季云,你跑去减肥了?” 季云站在楼梯口是哭笑不得,这一看就知道是喝大了,平常她哪里会说这种话?酒醉的她显得特别娇憨,两眼朦胧笑起来的样子可傻可傻了,真想把她搂怀里好好揉搓一顿。 身后的姜宏波因为扯住了李燕的衣服襟,被顺带的扶了起来,免去了啃硬水泥摔破脑门儿的命运。眼见两人堵在门口说话,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个酒嗝,伸出胳膊把李燕往季云怀里一推:“去去去,一边儿唠去,别在这儿挡道,我要进去了。”迈进门槛儿左摇右晃的往宿舍里去。 季云搂着被投怀送抱的李燕,往下面瞅了眼,后面的那几个这时候也都到了,眼看着就要上楼梯了。刚才这俩已经充分显示过酒醉女的威武,下面的这几个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楼梯口的位置太过显眼了,呆在这里不是晴等着她们上来找麻烦吗? 这样的念头电光火石一样的闪过,搂着怀里的人直接闪到了水房里,跟她们要前走的方向错开。 本来季云是想等着后面那几个女生都上来了,然后再带着李燕离去,找个地方坐下来给她弄点儿醒酒汤,没曾想站在水房里的工夫,李燕竟然趁着他不注意拧开了就近的一个笼头,放出水来低头就口就要去喝。 “哎,燕子,生水不能喝——”及时的阻拦住,把她拽离到了边儿上。 喝完酒口渴的慌,好不容易见着水了想喝两口还被阻止了,半迷糊状态的李燕不干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大声喝斥道:“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季哥,你跑这里参加模仿秀呢?” 什么,模仿秀?季云抿着嘴差点儿没笑出声,这样的燕子还真是有趣儿,稀里糊涂的还知道冷幽默? “燕子,我是季云,你醒醒好好看看——”季云把手沾湿,往她脸上额头拍了拍,果然看她摇了摇头,清醒了些。 “季云?”李燕半信半疑的歪着脑袋打量了两眼,这才点点头:“嗯,好像真的是你。” 什么叫好像,就是好不好? 为了不让短暂的清明消失掉,李燕自己又用冷水拍了几下脸,可是这样并不能完全消除酒精麻痹大脑神经的作用,有别于平时的矜持,毫无芥蒂的主动伸手扯了扯季云的脸:“小子,一个多月没见都成瘦猴儿了,你是怎么照顾得自己?” 打认识到现在,可以说这是李燕最直接的一次感情外露式的关心,季云心里头一阵暖流滑过,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她的心里头还是有他。意识到这点,温暖的同时还泛着滋滋的甜。 从学校出来,季云打了辆出租车载着李燕去了平时经常去的那家休闲小筑,特意先叫了份醒酒茶,又喝了些热果饮,约莫半个多小时李燕的酒也就醒得差不多了。 脑袋这一清醒,立时就想到了纠结了好几个星期的问题,李燕把面前的杯子朝前推了推,靠在了后面的座椅背上,正色的开始发问:“季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就算是再忙那也得顾着点儿身体啊,你们部队领导知道你这么拼命吗?”到现在她也一直认为季云完全是为了公事,而没往别的方面想。 乍然知道她对他的关心比预想中的重很多,季云心情阴霾了一个多月,这时候才算是真正转晴。无形中觉得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她坦诚以告,这回算是彻底消除了顾虑。 “燕子,你听我……”于是,季云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由头至尾的跟李燕全部交代了。 一个多月前,上面的领导找到季云谈了次话,隐晦不明的示意他要收敛些,别锋芒太露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特意指出,以后不要再用公车办私事。 季云很清楚,他升得这么快,肯定会有人在嫉妒,这点就算不说也知道。至于被扣上个公车私用的这顶大帽子,他有些不愤斥,是谁背后捅得这一刀,能不能捡点儿重要的来,这种小事儿也能拿出来说说? 这次的谈话虽说有些不痛不痒,可也让他有了警惕性,直觉认为不会就这么算了。事实证明,直觉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挺准。就为了公车私用这屁大点儿的事,上头专门成立了调查组,主要针对他进行了一场详详细细的调查。 并且在此期间限制他的行动,解除一切日常工作,像是通信电话这类联系外界的行为必须有人在旁监视。 毫无疑问,兹事体大,事态严重。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部队里也是一样,比年限比资历比晋升,以前也有人对他使绊子,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光凭着自身的实力就能够经易摆平,压根儿不需要动用背后的关系。 只是这次情况显然非同一般,能够动用调查组来针对他,背后的黑手关系不用说那肯定是过硬。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季云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 命令下达没过多久,季云姥爷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老爷子对这个能力出众的外孙向来是疼爱有加并寄予厚望,在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车子的事引起来后,先是发了通火,随即就冷静下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够用这种借口来找茬儿的人,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到底是什么人在跟他做对?能够做到他这样的地位,人脉能力手腕都缺一不可,很快就有了消息。 事情发生后三天季云见到了专程从S市赶过来的大舅,见面后先是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模棱两可的告诉他这件事可能跟D市的勒家人有关。 当时季云心里就一动,勒这个性可不多见,在他认识的人里头就只有勒小东一个,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凌水镇,当时他也没往别处想。后来,他调到D市来,才听说勒家在这里的影响力。 勒家家主勒恩生,早些年曾担任过省长秘书,后来辞职后回到故乡D市发展。他的妻子是当时市委书记的千金,本人曾是重点中学的数学老师。两人有五男三女共计八个孩子,其中只亲生了一子一女,剩下的四子二女全部为收养的。 要说也挺戏剧化,这八个孩子里,除了那一子一女,其他六个全都走了仕途,本市外市的都有,而且个个发展的都不错。相比较起来,这一子一女就显得没太有出息,女儿勒珍萍还好些,至少在市内经营着商场酒店,也算是个女强人了。儿子勒宝山可就差远了,听说一直无业结完婚后没两年就跑到小地方去混生活了,只把年幼的儿子留了下来给父母带。 勒家在D市的地位可以用泰山北斗来形容,位重而影响力深,老一辈的细心经营加上中一辈的努力发展,还有小一辈的精励图志,三代人加起来造就了勒家现在的地位。 如果不是自己舅舅亲口说对方很可能是勒家的一个小辈,季云怎么也联想不到勒小东身上。以前这小子就跟他不对付,现在燕子跟他交往,一定是惹他嫉妒了,这才想着法儿整他。除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哪个姓勒的会这么做? “那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件事是勒小东干得了?”背后捅刀子下绊子这种事,也的确是他的风格。李燕并不怀疑这个可能性,只是微讶于勒家在D市的影响力有这么深。单单个十七岁毛小子出头就能动用军部上层的力量,实在是有够厉害。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勒小东年纪虽青,可凭着阴狠的手腕和聪明的头脑,外加那好看的俊脸,他在勒家那是相当的有地位,不然的话也做不到这一点。 季云郑重的点点头:“十有八九是他。”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被个小自己十来岁的毛小子整成这样儿,要不是中途勒家出了问题,恐怕到现在他还头疼上火呢,差一点儿军人生涯就结束了。 在他说出那人有绝大的可能性是勒小东时,李燕出奇的平静,仿佛潜意识里早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那这些天你都在为这事儿头疼上火呢,现在已经过去了吗?”听他说的这么严重,重新有了行动自由,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问题解决了,要么就是不需要再去追究了。 他瘦归瘦了,可精神头还不错,能有闲心带她到这里喝茶聊天,想必是前一种。 “嗯,听说勒家老爷子病危,也就顾不上我这头了,上面把人直接给撤了,算是不了了之了。”他没说的是,借着这个机会他多方联系,再加上姥爷那边的说情,这才算完。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他真是身心俱疲,却也着实松了口气。 要不是急于跟李燕解释这其中的原委,也不至于把她带出来,实在是憋了三十多天,想着找人倾诉。再来也是怕时间拖得太长,她再有所误会,两人关系疏远了。 李燕没再继续追问此事,只是调侃他瘦了这么多,可以当成减肥的典范了。 季云并不笨,更确切的说他比一般人都要来得聪明,目光也敏锐。尽管李燕掩饰的很好,可还是难免被他看出些端倪。她虽然尽量表现的很轻松,也不时的露出笑容,可那笑只是皮肉的扯动,并没深达至眼。一个人若是真心高兴,那眼波都荡漾着水光,可她的双眸黑而幽沉,却宛如深潭,不起丝毫微澜。 她有心事,而且还不想被他看出来。如果是平时,季云肯定会假装不知道,善解人意的随她去,对于喜欢的人,难得糊涂也未尝不可。可是这一刻,他却涌出一阵冲动,想要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他? “燕子,你是不是——”喜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没办法问出来,就好像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某些事也就跟着发生改变。对于这种改变,他直觉的想去反对。 李燕怔然的看向他,等着继续说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不挑明了他怎么都觉得不安心。季云暗自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燕子,你跟勒小东以前是同学,你们之前处得关系好吗?” 看他闪烁其词,吭吭哧哧的加上之前说的那些话,李燕立时就明白了他这是在有意试探,倒也没打算瞒他,两人既然都在一起交往了,彼此坦诚些更好。 “我知道你其实最想问什么,没错,我和勒小东以前是处过朋友,他之所以这么对你,完全是因为我们交往的事。他不光是针对你,还有齐俊初,那个白欣然也是他找来的为的就是折散我们,他自己也说过了,不让我过得太舒坦,只要我交男朋友他就会搅和。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弄出这么大动静,真是抱歉!” 这声报歉只是说是她连累到他,季云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听着总觉得那么别扭,好像是她在替勒小东在道歉。无形中两人之间的关系硬是比他们要近上一层,这让他心里头觉得很不舒服。 “咱们不说这个了,一个多月没见着面儿了别总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燕子,考试考得怎么样了,答没答及格啊?” “切,小看人了不是,每课平均八十九分,怎么样,不错吧?”按她这成绩怎么也能拿个二等奖学金,一等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看怎么评了。 “嗯,还行,这学期没白学。学校这两天就该放假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燕顿了下,道:“看情形吧,我还有点儿事没办,办完了就回去。也快过年了,你们部队都不放假吗?” 季云淡笑:“我有探亲假,可以回去过年。燕子,我想让你见见我爸妈,就放在正月里好吗?” “这个——”见家长这种事真心觉得压力,在对日后两人是否能在一起的问题上有所顾虑,在这一刻李燕迟疑了。 “……没关系,今天不行明年也是一样。”眼神明显一黯,随即释然的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是对她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季云,其实我——” “燕子,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你年纪小紧张也是正常,是我有些过于急躁了,是应该等你大些再说。” 这跟年纪大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见个面又不是结婚登记。李燕知道他这是在找台阶下,似乎两人在一起从来都是他在忍让付出,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过意不去,一时竟有了坦白冲动,开口将要说些什么,无意间却跟他的目光对视。 季云的外表斯文眼神却十分锐利,给人种被看穿的错觉,可是此刻给李燕的却是完全另外一种感觉,只因为他的眼睛里闪过担忧和隐隐央求之意,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把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个聪明人,显然是看出来她的心思,却早一步的进行阻止,为了什么自然不用多说,李燕不知道这样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真要到了那一天,他是不是会恨她? “季云,别对我太好。”这是她由衷发出的感言,也唯一可以警告他的话。 “我说过燕子,我会让你慢慢改变对我的想法,只要你还肯继续给我机会?” 直直的望着他削瘦了许多的脸,这样的他真的让人无法狠心拒绝。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是被感动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深情又能持续多久,能否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 婚姻尚且有七年之痒,没有任务约束力的男女朋友,又凭什么会坚守十年以上? 或许她的顾虑可能真的只是多余,他既然想努力,那她就试目以待,看看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清晨五点钟,建校办公楼三层的女生宿舍里就亮起了灯。学校正式放假,准备早起乘坐六点多那趟火车的都已经爬起来洗漱了。 这趟火车由市里出发,途经各县乡站二十多个,全程两百多公里,正常行驶用时六小时二十分钟。建校的生源主要来都来自于本市,G市是地级市离得最近,往返只通客车而没有火车。其次是F城,最远的是K县,后两者火车客车都通。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火车,主要是因为价格便宜,每个学生都可以拿着学生证享受半价票的优惠,D市到达K县只需要五块五的车票钱。F城则更加便宜,三块钱就够用了。 早起的学生全都是这两个地方的人,二十几个人分散在上中下三个楼层的水房里,完全没有老宿舍楼里拥挤的情况。总体来说条件还是强上许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燕找上来的时候,罗茜正拿着白瓷缸刷牙,稍怔了下后含糊不清的道:“嗯,你收拾完了?”赶紧把嘴合上,防止牙膏沫沫再淌出来。 “你不用着急,今天不走了,有事儿得办完再回去。”两人之前已经说好了今天走,昨天晚上李燕回来的时候这边大门已经锁上了,根本没办法知会她,只得早上赶过来告诉她。 “啊?”罗茜匆匆漱了两口水,把嘴巴腾出空来说话:“什么事儿啊你也不早点儿说,你看我都已经起来了,要不你自己在这儿我先走了吧?” 李燕想到要办的事就没好气儿的给了她记白眼儿:“要是我自己能办还用得着你啊,别那么多废话了,回宿舍去再睡个回笼觉,等吃完了早饭八点多钟我再过来找你。” “什么事啊,整得这么突然?”罗茜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惊呼道:“燕子,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庆贺生日啊?” 这下轮到李燕怔住了,这才想起来罗茜生日可不就在这两天吗,怎么说两人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儿,就算她把消息透露给勒小东,那也是摄于他的淫威,总得来说也不是不可原谅。看她惊喜成这样儿,估计是这些年家里人也没重视过,没正了巴经的给她过过像样的生日,恐怕能吃着个鸡蛋就算不错了。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失望,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罗茜一阵傻笑:“我就知道燕子你心眼儿好,不会真的生我气,还想着给我过生日哟。那什么你也赶快回去吧,这才五点钟,再睡两个小时我们再出去。哎对了,今天我们出去逛街吗,我听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不错,气温有所回升,估计不会太冷?” 李燕略显僵硬的道:“这个问题等会再研究,我先回去了。”这个二货碰着点儿高兴事那简直就是个话唠,要是不开口阻止都能叨叨到天黑,打小就这毛病,大了也没改多少。 “噢,那行,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罗茜冲着她挥了挥手,转过身把毛巾拧干丢进脸盆儿里,边走还边嘀咕着:“今天出去逛街穿什么好呢?” 走出几米远的李燕听见了嘴角直抽抽,直想抚额的冲动,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没算错,二货的生日在后天,本来打算今天把事儿说清楚了就回去,这下好了又得拖两天了。 有些事就是始料未及,这时候李燕还不知道,两天后这个时间她依然没能走成。 寒冬腊月的天气,再暖和能暖和到哪里去,没有刮风就算是不错的天儿了。早上八点多钟走出去,隔着层薄雾,太阳的热度还没有发挥出来,吐出的呼吸都凝结成白色的气体,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罗茜特意把那件薄呢大衣穿在身上,这可是她攒了好几个月,用了一百多大洋买得唯一的一件新衣裳,墨绿色的长款大衣配了条白色丝巾,她个子高身材偏瘦,穿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可惜的是赶上的时候不对,零下二十多度那是穿着棉袄都嫌不够厚,呢子大衣倒是型好了可不够御寒,没走出多远就冻得她直哆嗦。 “不说气温有所回升吗,怎么还是这么冷,真是冻死我了。” 为了追求美,情愿豁出胳膊和大腿。脑海里冷不丁窜出这句话,李燕很想说,你有爱美的心可就没有挨冷受冻的胆儿,看人家电视里那些走穴的模特明星们,大冬天里穿个透明的纱裙子,那才叫个勇气十足,你还穿着外套呢,还吵吵什么?嫌冷啊,那就忍着吧! “哎燕子,你身上这绵袄特别暖和吧?” “你猜?”她妈特意用双层内料给特做的能不暖和吗? 罗茜嘻嘻一笑:“我猜肯定暖和,要不咱们俩换穿吧,一会儿再换回来你看怎么样?” 李燕狠狠的道:“再叫你得瑟光知道浪(爱美),这回知道厉害了吧?真是冻你也不多。行了,再忍会儿吧,道那边儿就是电话亭,打完了咱们就打出租车。” “咦,你要给谁打电话,学校里不是有吗?”罗茜觉得她挺奇怪,干吗舍近求远? 李燕停下脚步,白了她一眼:“你平常给勒小东打电话为什么不用学校里头的?” “保密呗,还能为什么?”罗茜理所当然的道,随即就反应过来,瞪圆了那双三角小眼睛,结结巴巴的指着她:“你、你该不会是、是——” “别嗑巴了,你不冷了啊?赶紧过去打电话,把他叫出来。” “李燕,我都已经承认错误了,你就原谅我呗,别这么折磨我了行不行?我的心脏可受不了啊—啊—啊——” “行了,别装乌鸦了,你根本就不是那个品种。”李燕抬脚踢了下她屁股:“快点儿地,还想不想逛街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哈?” 罗茜瘪着嘴,捂着后腚委委屈屈的道:“我一般都给他BB机上留言,看你这么急那就打他们家电话好了。”寻思了下,小心试探的问了句:“燕子,叫他带多少现金合适,你打算怎么祸祸他?” 只要跟她在一起,圣人都得被破戒。现在李燕算是体会到大话西游里头观音为什么会忍不住对唐三藏动了嗔念,真碰着这种二货是真想动手掐死她。 “什么叫祸祸他,能说清楚点儿吗小三儿?” 罗茜看她不乐意赶紧解释道:“我说的意思是你往死里花他钱,不是说你要蹂躏搓搓他,不带黄的那种,就是、就是挺肉的那个,燕子,你明白哈?” 李燕:“……” “燕子?” “待会儿不打车了,走走去。” 罗茜:“……” 基于罗茜同学的贡献和认错诚肯的态度,李燕最终决定放她一马,还是花了十块钱打的去了市内。 这大冷的天儿等人是件苦差事,事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电话里约定的地点位于步行街附近的彼克汉堡店里。这样谈完了事可以就便逛街了,也可以顺便解了馋虫。 九十年代中期D市还没有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大腕级洋快餐进驻,很多人都只能从电视上看见那些构思独特引人垂涎欲滴的汉堡炸鸡腿广告,不知道把那想像中的味道美化了多少倍。 有人开始动起了脑筋,把些山寨般的店铺开了起来,彼克汉堡就是其中做得最好的一家。单就味道上而言,那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关键是噱头做得十足,门口也立了个老头,只不过是黑胡子的,放大的汉堡鸡腿广告牌就高高矗立在人来人往,车流穿梭的大马路立交桥旁边。加上地处繁华地段,想来赶个时髦尝鲜的人挺多,这里反倒成为了周围吃客最多的地方,知名度也随之闯开。 李燕和罗茜来得早,九点多钟刚才营业没多久,里面的人还不是很多。两人其实都已经吃了早饭,可是看见后者一副跃跃欲拭的架势,李燕认命的叫了份套餐,自己只叫了杯热咖啡。 “嗯,原来鸡腿汉堡就是这个味道啊,也没有广告里宣传的那么好吃。不过,还行吧,倒是比一般面包好吃些。”罗茜左一口汉堡鸡肉,右一口可口可乐,那吃的叫个不矣乐乎。 一份三十九块钱的套餐全部都吃完了,另外又叫了个大包薯条,沾着番茄酱吃进去了大半儿,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着个人影,李燕开始怀疑以罗茜的名义让某人出来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或许应该让他知道是她在找他。 “小三儿,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说谁,勒小东啊?他说知道了。” “就这样?” 罗茜点点头:“对呀,他就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他有事儿要汇报,在这里等他,然后他就这么回答的。怎么了,有问题吗?我平常也都这么考他的。” 李燕囧了下:“汇报?你以前都用这个词儿?” “可不就是吗,你都不知道,他问起来那叫个详细啊,要是没汇报好,就得被扣钱,说好一个月三百块的生活费本来就不是不很多了,再扣点儿下去还怎么混哪?所以我都尽理汇报的详细些,不让他挑出毛病来。有的时候,他心情好还会给些奖励,就比如那次你让齐俊初给甩了,我就得了五十块钱,连吃了好几顿的葱炒鸡蛋呢。” 李燕:“……罗茜,你纯粹就是属陀螺的。” “哎,什么意思?” “找抽呢。” 从九点钟坐到十一点半,从食客稀少到座无虚席,两个小时前才吃的套餐,这会儿丝毫没影响到食物的摄入,李燕觉得对面这二货并不是平白长得一米七多的大个子,她是真能吃啊。两个汉堡一只鸡腿三对鸡翅,一大块铁板肉排,外加两盒炸虾球,冰淇凌一只,可乐大杯。 事实证明大胃王并不是谁都能当,这番胡吃海塞的结果就是吃撑着了。 “燕子,真的不行了,我得吃点儿消化药,实在太难受了。对面有家药店,你帮我去买板消化片好不好,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李燕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好了,这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认识了这种家伙?还真是自己不花钱,玩儿了命的猛吃了,吃得难受还得支使她跑腿去买药,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燕子,求你了,再不想点儿招我真的要吐了?” “哎呀可别,我真算是服了你了三爷,这就给你买药去,麻烦你老人家再忍忍,可千万别吐啊?”李燕无可奈何的站起身走出店去。 步行街的两侧的店铺五花八门,经营什么的都有,同样都是往肚子里吃的两类店却愣是做了对门儿。 药店的门面不是很大,里面该有的日常药品也都有,消化片没有两个钱,李燕买了一板就要走,刚一转身回头就愣了下。 旁边的柜台前站了个身长颀长的少年,穿着深颜色的仔裤和短款羽绒服,不是别人正是久等没到的勒小东。显然他还没有发现她,低垂着头指着玻璃下的药品跟白衣大褂的营业员道:“给我拿盒胃舒平,嗯,还有瓶快胃片,两个一起多少钱?” “十八块。”营业员把药拿出来,熟练的提笔开票,指着对面的收银台:“过去交钱。” 勒小东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二十块钱丢柜台上,把药抓在手里,抹身就走。 他这一转身李燕才算看清楚,跟着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比平时更白了,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全是血丝,像是熬了几个通宵没睡一样,眼底全是乌青,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两人距离不过几米远,稍加细心不难发现他此刻紧绷着脸状似在忍耐的神情,一手不自觉的捂着胃,加上手里抓着的药,让人轻易可以判断出是出了什么状况。 可以是察觉到被人注视,勒小东抬头朝着她这边扫过来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浑身震了下:“李燕,你怎么在这里?” 李燕指了下对面的汉堡店:“罗茜在里面,是我让她打得电话找得你。” “是你找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想到某种可能,惊喜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滑过,跟着极快的消失不见,燃尽的烟花般绚烂过后归于平静的道:“你有什么事吗?” 李燕没有直接回答他,视线扫了下被他握在掌心里的药,开口道:“那边有位置,还是坐下来说吧。”本来打算是见了面后开门见山的把事一摊就算完,可是看他这副状态显然和平解决有些困难。还有那头罗茜正等着消化片救急,这才有些回答。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得问为什么故意隐瞒,用罗茜的名义叫他出来?可这时候胃里头正在翻江倒海的闹腾,也属实是顾不上了,加上之前就打算过去弄杯水把药吃了,这提议正中下怀。没表示出任何异议,直接出了门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就进了汉堡店。 罗茜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服务员过来询问了两次,被她说等药就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貌似哪家吃店都不希望顾客吃坏了肚子,尽管对方没有明确表示要追究赔偿问题,那就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她不打麻烦,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罗茜还挺纳闷儿,别的桌子都是空出来就有人赶,她这里空了这么久时间也没有人来催促,这里的服务员还真是见人下菜碟,知道刚才她们花了那么多钱,这种大客户当然不好得罪。这么一想,越发心安理得的霸占着四人桌,不时的‘哎哟’哼叽两声。满大厅转悠找位置的人路过她身边都怕沾麻烦的赶紧走开。 李燕和勒小东走进来时就看见这种场面,熙攘热闹的餐厅里人满为患,唯独有一处位置空闲,某三儿趴在那里跟周围形成道屏障一样。这货二归二,还挺长精神头儿,要知道在这种时候干占着位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来她也不是一无事处,至少占位是把好手。 李燕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热水,看着罗茜哼哼叽叽把消化药吃了,勒小东拿着杯子的手微抖着,扣了两片胃舒平吃了,跟着又倒了一把快胃片整个吞下去。他这是标准型的病急乱投医,这么吃也不怕吃出毛病? 罗茜瞪圆了那对小眼睛,煞有其事的惊呼道:“勒小东,你嗓子眼儿真粗——” 李燕:“……” 勒小东狠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给我闭嘴,撒谎骗我的事儿还没跟你算帐呢? 这一眼比任何喝斥都有效,罗茜立马耗子见猫似的蔫儿了,捧着杯热水在那里吸溜。 勒小东又瞪过去一眼,直接消音。 “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李燕扫了眼他放在桌面上圈着热水杯的手,从微颤趋于平静,脸上也稍稍有了血色,显然是那些药起了作用。 “勒小东,我听说你家里面出了点事儿,是真的吗?”在没有明确事物的前提下,还是隐晦点儿好。要是上去就问候人家爷爷是不是病重,万一弄叉劈了人家都能削你。 勒小东眼神闪烁了两下,沉声道:“你都知道了?”这句话包含的范围实在够广,完全属于那种连蒙带诈的神器,稍微心理防线薄弱的人就会上当,直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噜出来。 幸好李燕不属于这种人,很清楚他这是在拭探她到底都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既然找过来也就打算跟他对质,遮遮掩掩于事无益。 “我也不想跟你客套虚伪,就实话实说了。季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所以才找你出来。勒小东,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我是觉得这样真的不好,弄得两败俱伤谁都没得到便宜,对谁都没有好处,就只为了一时之气实在是不值得,你说呢?” 勒小东腥红的眼眯了眯:“所以你今天拐弯抹角的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劝我住手?而不是——”急时的刹住,没把后面的话吐出口,之前喜悦忐忑的心情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腔刺痛的怒火。 第一百七十章 李燕没有意识到他只说了半截话,后半段隐藏的意思,轻易就把勾起的狐疑感抛到脑后去。“难道你不认为该要停手了吗?我想这段时间你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似乎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勒小东猛的站起来,喝声道:“行了,你不用说了,该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力干涉,管好你的那位大叔就行了,让他小心些,这事儿还没完。” 李燕被他吼的也恼了,冷声道:“别风大闪了舌头,恐怕你现在是有心无力吧?”季云说过现在勒家乱成一团,光从他那难看的脸色和狼狈的神情就不难发现端倪。 刚才好了些的胃针扎似的又刺痛了下,勒小东不自觉的用拳头按了下发疼的部位,眉毛皱拧得死紧,压抑憋闷似的深吸了口气才觉得稍稍好些,语不边贯的道:“这个你——管不着。” “我是不想管,但前提是你别找我身边亲近的人下手。”不割谁肉谁不知道疼,他再阴险损那是他的事,只要不跟她沾上关系,谁还乐意去管哪? 这句话简直就像把锥子直接扎在了心口窝,疼得他透不过气来。再加上这几天来经历的事情,一时情绪激动无法克制的上去就把她的胳膊扯住了,隔着桌子往怀里头带,突兀粗暴的动作直接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好在已经凉下来,喷溅出来的水这才没有烫着人。 “你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亲近的地步了?很好,这真的是太好了——”一连重复着好字,语气森冷却没有半点‘好’的意思。 李燕被迫的朝前倾身,胳膊被他铁钳似的手掌箍得生疼,却倔强的不肯示弱与他对视,硬气的道:“我是跟他亲近,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把他先前说的话又丢了回去。 罗茜在旁边当了半天的布景板,这时候也没忍住,嘴里叼着个吸管儿低头闷声道:“属大鹦鹉的——” “闭嘴,别说话。”李燕于百忙中抽出嘴来训斥她,转回头又继续跟勒小东对恃。 这番动静引来不少人注目,有的人甚至开始喳喳:“哎哎,快看哪,那桌有人打仗了——” “哪儿呢哪儿呢,打死几个没有?” “哟,是男的打女的,太不要脸了吧?” 这些话全都传了过来,李燕直发囧,罗茜把脑袋低得恨不能埋进玻璃杯里头,勒小东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臊得慌,几乎是立时就松开了手,心里头还在寻思着刚才怎么就动上手了呢? 李燕趁机扯扯被拽皱的衣服,冷声道:“我劝你还是趁早停手,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看你怎么办?我想勒家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做的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吗?特别是你的爷爷,他点头同意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私自行动,老爷子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才——”吭咳了两声代替了下面的话。 有时候直言抨击未必就有含蓄半露的方式更能有效的打击到对方。李燕也就起了个头,留给勒小东足够自我反省的空间,毕竟只有他最清楚勒家的事,都说老爷子勒恩生病得挺重,可具体到了什么程度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有近前的人才知道。于期说是揣测,倒不如说是连蒙带诈更准确些。 勒小东听完这番话果然是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简直都有些恼羞成怒了,如果不是碍于在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真能摔盘子丢碗狠砸一通。 罗茜瞅着他这副竖眉立眼的模样,窝在座位里头当鹌鹑。李燕倒是四平八稳的叫了杯热饮在那里滋溜,搭拉个二郎腿儿,要笑不笑,完全是一副不把他气仰磕儿不罢休的架势。 勒小东站在那里当电张杆子,拳头紧了又握,握了又紧,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疼的,闭了眼直深呼吸,反复几次后才算没当场发飙,无奈又无力的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歪着脑袋朝着窗外当气鼓蛤蟆。 周围准备看好戏的全都失望的收回了视线,该干嘛干嘛去了,三个人静坐沉默了足有两三分钟,罗茜最先倾斜着身体,小心翼翼的把头偏向勒小东正脸,在看到他眼眶红红的时候,突然暴出一嗓子:“勒小东,你是不是要哭了?我这就去跟服务员多要点儿餐巾纸哈——”跟着手臂上举摆了摆,唤道:“嗨,服务员,麻烦给这桌送些餐巾纸过来,要多拿些。” 勒小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这些日子来家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超过他能够承受的界限,硬挺着到现在,冷不丁被李燕戳破,堤坝决口般所有负面情绪全都翻涌上来,就只想着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哪曾想被罗茜从中这么一搅和,自哀自怜倒是没有了,却是尴尬的要死。他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指出来哭鼻子,这脸也真是丢得不能再丢了。以至于服务员把一摞的餐巾纸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时,被他一把抓起来,随手往旁边一丢。正好这时候有个端着铁板肉的服务员经过,好几张纸全都乎在了那块巴掌大小的肉排上。 服务员立时就急溜眼了:“干什么,能不能行了,要打架回家打去,别跑这里瞎耽误事儿,你们有时间我们还没工夫呢?” 该服务员是个愤青——愤恨青少年,顶瞧不上这些动不动就吵吵把火的毛头小子,吃个几十块钱就当自已是大爷有多了不起似的,在女孩子面前成得能装灯了。 就勒小东这爆脾气哪能受得了他这么说,当时就立瞪眼了,二话没说端起那盘肉直接就扣他脑袋上了。 男服务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了,抹了把滑到脸上的肉汁,抄起手里的托盘就扑了上去。 周围的人见两一直的招呼起来,‘忽啦’的下全都往旁边闪,空出的地方让他们你拳我腿的打到了一起。 见识过勒小东身手的李燕,全当场戏看了,因为她觉得这社会真的武功高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见,大部分都还是普通人。就凭他过往打架的经验,对方虽然大他几岁,估计不会是他的对手,晴等着挨揍吧。 刚开始也的确是这样,那个男服务员虽然也是有两下子,出手也挺快,可是跟勒小东一比那就明显逊色多了,真的就是只有挨揍的份儿了。可是打着打着,形式就发生了戏剧化的逆转,换成勒小东变成被动的接受方了。十几秒钟内已经挨了三拳了,嘴角都被打破了皮,下一秒钟,对方猛然踢出一脚,直接把他踹倒在地,上去就要再被补两下,却被李燕跳出来阻止。 “行了,别再打了。” 男服务员也被打得挺狼狈,这时候好不容易可以出出气了哪能放过,伸手就去推她:“跟你没关系,走开——” “怎么没关系,他是我朋友。”李燕随手一记擒拿手,服务员没有防备,手腕被擒住扭背到了身后,哎呀直叫唤:“啊——疼疼疼,你快放开手啊?”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有这么两下子,还真是小瞧她了。 李燕倒也不难为人,扭着他的手腕从后面往前一推,警告道:“别再动手了哈?” “小姑娘你挺厉害啊?”男服务员站稳转过身,揉着手腕道。 李燕抬起下颌指了下勒小东:“他比我厉害多了,只不过今天身体不舒服才失了水准,这要是平常你早就被他揍趴下了。” 服务员瞅了眼勒小东,看他的脸色确实挺难看,站了半天才算是从地上站起来。不牢稳的朝前晃了两晃,喝多了酒一样。这才狐疑的问道:“他这是怎么地了?” 李燕转头去问勒小东:“问你呢,你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勒小东抹了下嘴角,抬眼看她:“怎么,你在关心我?”纵使一身狼狈仍然掩饰不住俊美邪妄的气质,尤其是此刻他有意放电,把这种魅力扩大。周遭看到他这记轻佻微笑表情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那心都漏跳了一拍儿。 更别说离他最近的接受主角了,李燕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呼吸不稳。就知道这家伙是妖孽转世,一个眼神儿就能把人给迷晕了。还真有些后悔刚才跳出来了,不过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是关心你怎么样?怎么说我们都曾经是同学,又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不仁,我对你不能不义,明知道你胃疼身体不舒服,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别人打吗?告诉你,我的为人比较仗义,不像你那么小气,一点小事能记仇到现在。” 这番话说的那叫个大义凛然,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这无疑刷新了勒小东对她的看法,认识到现在还从来不知道她也能臭屁到这种程度,算是大开眼界了。 “燕子,我佩服你。”罗茜在窝在角落里冲着李燕伸了伸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佩服她的为人哪,还是佩服她敢直言不讳的勇气。 这时候店长和经理姗姗来迟,问明了情况,先是对勒小东道了歉,然后对男服务员进行了严厉的训斥批评,后者也是比较有血性,把身上的围裙往地上一扔:“老子不干了。”转身冲着勒小东道:“小子,看你是真的病了,那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你一次打一次。” 李燕:“……”这小子黑剧迷吧,瞧这台词儿说的这溜啊! “你最好是别再看见他。”罗茜小么声的嘀咕了句。 没人关心她在说什么,勒小东微眯了眼,短促的轻笑了声:“好啊,那我就等着下次看见你。”接连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了,加上又要应付那些烦心的事,饭也不及时,硬是把身体给弄坏了,现在浑身都还在不住的微抖,双手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又麻又胀,胃里还不消停,不时的阵阵恶心。要不是这样,刚才也就不会被他打倒在地,挨了好几下。 “行了行了,都别站在这儿了,赶紧干活儿去——”店长明着是吆喝着那些服务员,实际上是对着顾客说的。这里的围观情形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正常营业,又不好直截了当的表明,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大家各回各位。 经理瞅着男服务员一眼,冷淡的道:“袁刚,你还站在这干吗,不是辞职不干了吗,现在你可以走人了。” “切,破地方你还当我爱呆着啊,大爷我走了。” 勒小东不咸不淡的念叨了句:“哦,原来你叫袁刚啊——” “对啊,我是叫袁刚,怎么小子你有意见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服务员受气时间长了全都爆发出来,这个叫袁刚的男服务员肚子里装得全都是炸药,完全就是点了火就着那种,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把发泄的对象找错了。 而勒小东的表现令李燕和罗茜一而再的大跌眼镜,以他的脾气能忍耐到如此地步真是不可思义。面对再次的挑衅,他依然保持着淡定平和的语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名字挺容易记。”脸上表情挺轻松自然,可是一双凤眸里却是冷得可以,只是被他垂下眼帘极好的掩饰住了。 “没有就行。”袁刚不无鄙视的瞪了他两眼,扭头看向李燕,那意思是说你怎么认识这么个怂包,真是可惜了你这个人儿了。 太过外露的表情让人轻易就可以看穿,李燕心里对他抱以同情的直吐糟,现在你就尽情得瑟吧,到时候被报复了可别哭爹喊娘?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用在勒小东身上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被人这样指着鼻子挑衅都能稳得住,这心性变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认识相处到现在,李燕可是很清楚。一个人再改变,骨子里的性格是改变不了的。他天生就是个报复心极重的人,想要彻底改掉那是不可能的。就为了当初的分手,报考学校瞒着他,就一直记恨到现在,想法设法的让她过不舒坦。单凭这个就能说明这点。 对于熟悉的人尚且如此,毫无交情的陌生人不是更加不需要顾忌?从他刚才念到袁刚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稍露端倪。什么时候他好的没有了脾气,越是平静的表相下越是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在罗茜眼中,这个叫袁刚的人那就是个倒霉蛋儿,正好撞到勒小东这门火炮上了,被轰成渣渣那是绝对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门火炮暂时引焾受潮了,可以让他再跑出段距离,等到太阳出来把潮气烘干了,‘轰’的声就把他炸厥腚了。 做为被两人共同情的袁刚完全没有危险意识,享受着炒掉老板,吓蔫儿怂货的超级自豪痛快爽的感觉,雄纠纠气昂昂的跨出了彼克汉堡的店门。 经过这番波折,勒小东和李燕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彻底消失不见,心平气和的坐在桌子前各自喝着开水热饮。坐在里面的罗茜依旧当着陪衬布景墙。 从听见她对着那个叫袁刚的服务员说‘他是我朋友’的时候,勒小东就一直心情愉悦到现在,简直比吃了一桶的蜂蜜还要甜。当然,要是她能够换个更亲切的称谓,他会更高兴。即便如此,现阶段来说他也是相当满足了。 在做了这些事后,他以为她会恨他。不记得到底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想要一个人永远记住你,要么深爱要么痛恨。这两种极端的感情,前者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后者正在努力中。 勒小东原本以为,李燕对他只有深深的厌恶,除此之外他不敢奢望还有其他。可就在刚才,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亲口承认是他的朋友。在她心里,并不是只有反感,始终还留存着一份感情。这无疑是黑暗中乍然亮起的微光,给人希望足以振奋的动力。 “李燕,谢谢你刚才的出手。不然的话,我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坐在这里。”在那当口,就是被踹上两脚都够受了,十有*得晕过去。 “客气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搁谁身上都会这么做,不用太放在心上。倒是你,看起来不是很好,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勒小东摇摇头:“真的不用,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睡眠。我已经熬了三个通宵了,实在是有些支持不住了,看见这凳子都想倒下来睡会儿。” “既然都这么困了,那干嘛不去睡觉?” 他的眼神明显一黯,道:“我爷爷病了,而且很严重,就像你说的那样勒家现在很乱,我根本不可能安心去休息。至于那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最后一句他说的含含糊糊,可是李燕却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不觉眼睛一亮:“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嗯。”他发觉从开始定位就错了,事情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的糟糕,完全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他之前没有看清楚而已。 倒是多亏了那个叫袁刚的这么一搅和,让他清醒明白了很多,就冲着这点,门牙可以给他留一颗。 第一百七十一章 罗茜生日这天,气温降至零下二十五度,是这年冬最冷的一天。从早上开始就飘风扬雪的出不去屋,直到下午的时候风才将将刹。 “啊——”罗茜站在床头,郁闷的大喊。 这已经不是第一遍魔音穿脑了,李燕翻了个身继续看她的鬼故事。 这已经是放假后的第三天了,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离校,只有少数人还在。十七舍的十四个女生里头,除了李燕外,其他留下来的都是三班的学生。 她们之所以没走,那是因为专业课里有一门是S市美术学院的老师过来亲自讲解,需要一周的时间,平常没有空就选在了假期里。 罗茜住在办公楼里的大宿舍,就剩下加她一起两个人了,屋大楼旷,晚上都不敢住,就抱着被褥跑到十七舍来找宿儿。 两天之前跟勒小东在彼克汉堡碰面,因为打了一场架两人的关系有所缓解,这让李燕觉得挺不错,也就不在乎多呆两天把罗茜的生日给过了。 D市中心有个小型游乐场,打小窝在农村根本不知道啥叫云宵飞车、啥是旋转木马,就打算这天好好见识体验一把,可惜天公不做美,愣是没去成,这把她给郁闷的站在床上抓心闹肝直薅头发。 好在其他人都集中在教室楼里上课了,宿舍里只有李燕受她破罗嗓子的荼毒,不然的话真得被人集体轰出去。 “玩是玩不成,吃还是吃得了的。”罗茜嚎了半天总算消停了,退而求其次的想着晚上的大餐:“燕子燕子,你说那大安阁里的菜是不是老贵老好吃了?” 大安阁是家三星级酒店,这时候D市还没有四星级酒店,算是最高档次了。李燕答应她去游乐场玩儿完了就去那里搓一顿。现在前者是去不成了,只能把寄望都放在后者身上。 李燕忍着笑,故意绷紧着脸点点头:“嗯,老贵了。” “那、那你可得多带点儿钱,别到时候不够用了可就丢人现眼了。” “没事儿,要是不够就把你压在那里顶帐。” “哎哎,那个可不行,我、我没干过那种事儿。”她听说大安阁里有吃饭的地方也有娱乐的地方,电视剧里不是总有那种镜头,某某良家妇女因为老爹老娘生了重病借了高利贷,还不起钱就被拉去从事某种职业。能开得起大酒店的人那都是有钱有势,真要吃霸王餐被打一顿事小,要是被拖去干那啥那啥可咋整,她还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李燕哪知道她的浮想联翩,眨巴眼睛问:“你没干过哪种事儿了?”不就是吃饭不给钱吗,至于连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吗? 不过还好些,这一问那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这种事要她怎么说的那么明白,憋了半天才吐噜出一句:“李燕,你真流氓——” 李燕:“……” 这顿大餐晚上五点钟正式进行,两个人叫了六个菜,一瓶白酒,酒店方又特别温馨的送了个小蛋糕,插上蜡烛李燕拍手给唱生日歌,全套做下来把罗茜给感动的眼眶直发红。长这么大小过生日也没这么排场过,早上能吃碗干饭就着个煮鸡蛋就算不错不错了,她妈经常会忘记她的生日。很小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羡慕别人的妈妈在自己孩子过生日时给做上一桌子好饭菜,格外再给些零花钱可以买好吃的。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不自觉的盼望,有时候实在是控制不住就会出声提醒,她妈却说小屁孩儿过什么生日,滚一边儿去。哪年要是碰着她妈心情好,早上会煮个鸡蛋,她会高兴上一整天,舍不得吃放在书桌里不时的放手里摸摸。到了晚上才会拿出来吃掉,还得小心些别被她二姐看见,不然的话鸡蛋黄肯定被抢走。 “燕子,我特别的高兴,你今天帮我过这个生日,我怎么都忘不了,真的!”罗茜举着手里的小盅白酒,她觉得这时候只有喝这个才最带劲儿。那股液体滑过喉咙带起一连串火辣辣灼烧的感觉最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就是吃顿饭,别整得那么煽情好不好?”她们家的情况李燕当然是清楚了,这是也她决定给罗茜过生日的一个理由之一。她现在是个有钱不假,可还不至于滥好心到随随便便就请人上星级酒店吃饭的地步。一则是两人打小有感情在,二则也是看在她没有犹豫就听话的去约勒小东,并且把问题给解决了。三则也是同情心在作祟。至于之前被监视的事,跟这二货她是真心生气不起来。 这顿饭两人吃了三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罗茜在说李燕在听,从小时候的事一直叨扯到现在,喜怒哀乐一样都没落下,可能是太高兴了,罗茜一个人就喝掉了半斤多白酒,到最后舌头都大了还不肯消停,絮絮叨叨的跟李燕在那道歉,直说之前的事对不起她,以后赴汤蹈火弥补等云云。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酒后吐真言,反正李燕是觉得这二货还行,心里头是真知道后悔了,想想算了,最后那点儿埋怨气也就消了。瞅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帐给结了,让服务员帮忙一起扶着她上了出租车。 回到宿舍已经九点钟了,罗茜倒在床上两秒钟都没用上就睡得像条死狗一样,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没办法也只能由着她了,李燕自己洗漱完躺到床上看了会儿杂志,等到三班的人全部都回来后,聊了几句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两人赶在五点之前起了床,衣服包昨天就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梳个头洗把脸跟醒的人打了声招呼,这就准备往外走。六点二十分的火车,打出租十来分钟就能到,不用紧赶,却也不能太磨蹭。 雪后的天儿能冻死个人,刚出了走廊就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往后趔趄了下,兜严了衣领帽子,埋着头一鼓作气下了楼梯。 学校从门口到宿舍都是一道的坡路,雪天路面打滑出租车根本就上不来。只是这百来米的路走的异常艰难,迎面的风吹得人脑瓜门儿生疼,侧着头或倒退着走,用身上厚实的绵衣抵御这样的严寒。 这样一来无可避免的就有些看不太清楚路了,行进的速度变得超慢,也就比龟速稍强点儿。两个人挽着胳膊倒退着走,以防止风大路滑再顺着坡儿秃噜下去。冬天道硬摔一下就够呛,入冬以后学校里这种事也时有发生,还是小心着点好。 两个人好不容易终于走下了坡,眼瞅着就要出了学校大门,再往前就是大马路了,不时有出租车经过,可以说是胜利在望了。 就在她们将将走过值班室的时候,‘吱呀’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头上戴着帽子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听力和视力,李燕靠在里侧,慢半拍儿的左转头,顿时就愣了一下。 倒是身旁的罗茜先出声了:“勒小东,这么大冷的天儿你跑我们学校来干吗?” 站在值班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天前才见过面的勒小东。也不知道他是真抗冻啊还是就爱俏,身上只穿了件短款的皮夹克,看着好看,根本不顶事儿。这种天气连稍薄点儿的绵袄都能冻透了,更别说夹克了。 比起两天前的脸色还要不好,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眼圈儿黑的都快赶上烟熏妆了。先前他的眼睛红归红,可是没掉什么精神,这次就不一样了,一双狭长凤眼里黯淡无光,迷迷蒙蒙的睁也睁不开,快要睡着了一样。 这种冷天气还保持着这副尊容,可想而知那得困成什么样子? 罗茜的话就是她想问的,李燕看过去没出声,眼里的疑惑显而易见。 像是为抵抗困意和迷糊感,勒小东甩了甩头,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效果甚微。 在场有三双眼睛盯着他,李燕、罗茜和值班室里的大叔。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在摇了几下头后对效果貌似并不满意,四下里寻摸了一圈儿,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两米外的雪堆上,两大步跨下台阶,想都不想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他停在雪里足有三四秒,外头这三个人就目瞪口呆了三四秒,见过彪的没见过这么彪的,零下二十多度的腊月天儿,大清早晨犯困的慌,没招可想把脑袋扎雪堆儿里去。这要是传出去,那肯定就是现成版的头条。 屋里头的大叔这时候也走到了门口,又是同情又有些疑惑的道:“这小子来的时候就困得不行了,还非得撑着不睡说是等人。怎么这都见着你们了还逞强呢?” 罗茜扯了扯罗燕的手,小声道:“李燕,你说他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脑了好的人谁闲着没事儿这么自找罪受? 跟两人比起来李燕想的要多一些,勒小东这种情形显然不太正常,就算是熬了几宿没睡也不可能困成这个样子?再说,这么大早晨的他不在家睡觉,非得在这里等她们,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这时候说? 用冷雪成功解困的勒小东得到了暂时的清醒,他看起来是真的挺急迫,平常挺注意外表形象的一个人,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了,从雪堆里出来头发眉毛眼睫上沾的雪都没心思弄掉,径直朝着李燕走过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道:“李燕,你先别走了,跟我回去见见我爷爷,他快不行了——” 李燕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按住他的手臂不悦道:“勒小东,我好像没有这个义务吧?尽管我挺同情你,可一码归一码,这种时候你应该待在家里,守着你爷爷,而不是找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过去,不是吗?” 拽住她的手臂顿了下,随即越发有力,调转回头的脸孔严肃沉重,黯淡的目光紧绞着她,暗哑的声音几尽哀求:“李燕,这次算我求你,我爷爷他真的想见见你,有什么疑问咱们上了车再说好不好?真的,求你了——” 触及他目光的那一瞬,李燕被狠狠的震到了,认识勒小东这么些年,别说这么低声下气,就是稍微软乎点儿的话都鲜少听见,他是什么样的臭脾气哪是个会苦苦哀求别人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逼迫得他这个样子? 旋起的寒风从身边刮过,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吹得刀割一样的疼。身上穿了加厚绵服的她尚且被冻得直打冷战,更何况是一身单薄的他?可是这样的冷冽他却似感觉不到一样,执着的把期翼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只望她能点个头。 这一刻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大脑发热,答应的话冲口而出:“那行,我跟你去。” “李燕,那咱们不回家了?” 罗茜话刚一出口,立马收到勒小东眼刀子数枚,几乎是下一秒钟就地变成鹌鹑一只,再不敢吱声了。 “小三儿,要不咱们晚点再走,太阳出来出来还能暖和点儿?” “那火车就——没了——”被问起话罗茜直接就去回答,说到一半儿才想着收拢住,后两个字小的也就她自己能听见。这一结果就是直接收到勒小东又一排眼刀子,这回还泛着蓝光带毒的,弄不好就得出人命那种。 不带这么吓人地,这天儿已经够冷的了,再飞几刀她干脆躺地上当冰棍儿得了? 李燕早就把这个问题想好了:“火车没了咱们就坐客车,票钱我给你掏。”比起火车来坐客气能节省一个多小时,只是票价要贵些,而且还不售学生票,所以选择的人并不多。 有人给掏钱罗茜当然是乐意非常了,就算她不说光有勒小东那些眼刀子就够用了,这样倒是挺好。罗茜点头如捣蒜蒜:“好好好,那你赶紧去吧,我在宿舍里等你。” “嗯。”李燕把手里行礼包让罗茜一起放到值班室,那位大叔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得了勒小东的什么好处,他一开口说把两个包存在这里,那态度直追七月盛夏,热情得受不了。 两人没再耽搁,出了校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勒小东跟司机说了个地址,转头就抓住了李燕的手,也不管她惊不惊讶,急快的道:“李燕,你不用问只听我说,我快坚持不住了——” 李燕直觉的就想开口问他怎么回来,什么紧持不住了?可又忍住了没去多嘴。 勒小东接着道:“……等会儿我在车上稍眯会儿,到了地方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把我叫醒。还有,等见着了我爷爷,问你什么事就都推说不知道,他要是口气不好你就忍着,全当看在我面子上。还有还有,到了家里要是有人过来跟你搭讪,不管是笑面还是冷面你都不要理他们,只管进去跟我爷爷说话,说完了就走,不要管我在不在。中间谁要是给你拿东西吃拿水喝,你都不要动,不管怎么客气都不行。总之一句话,你的目地就是去见我爷爷,其他人都不要理,就算是我爸我妈也一样,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可是——”李燕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声闷响,勒小东毫无预警的直接栽倒在她身上,呼呼的睡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倒是挺守信,可这解释跟没解释也差不多,她还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光是听他说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整得跟即将进入敌营似的小心东小心西,这勒家当真是龙潭虎穴啊,怎么先进去前还得普及下应对策略? 装着满肚子疑问不知道该问谁去,唯一知道情况的这位还这副熊色样儿,这觉都不够睡,能指望他再多说一个字儿那都是奢望啊。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还挺贫,用D市人特有油滑音对着后视镜在那调侃:“我说妹妹,你这男朋友也太没情调了,这才刚说几句话人就睡着了,那么大的个子压在你那小肩膀头上多沉哪,赶紧的放下来躺你腿上吧?” 就是有这种司机特别爱管跟乘客搭话,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听,自己说的干起劲儿。李燕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习惯,不过倒是对他的提意有些动摇。 之所以说是动摇而不是行动,主要还是觉得凭两人目前的关系,那么做未免太过亲密,即使他现在处于深度睡眠中,根本不可能会知道,可是她仍然能受这种抵触情绪的影响。肩头上是被他压得生疼,可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把他脑袋用双手托住,就着倒下来的姿势,放躺倒在座椅上。 他颀长的身形占了大部分位置,两条长腿还得那支愣着没有着落。为了能让他感到好受些,不那么蜷得慌,她尽可能的缩在车门边儿,减少占用的面积,让他身体更多的接触平躺。 可能是睡梦里感受到了这份关怀,舒服似的喟叹了声,凭直觉似的偎向离得最近的热源,长臂一伸搂住了她的大腿,脸颊往前凑上去蹭了蹭,不知道梦见什么嘴角泛起满意的微笑,再度陷入沉睡。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蓝小区临江而建,跟海半点儿不沾边儿。作为D市最高档小区,这里有着全封闭式的管理,交通便利,周围环境优美,站在窗口就能看见远处的江景。 此时正是隆冬,江面结了厚厚的冰层,上面被雪覆盖,远看白茫茫的一片,虽无春夏秋波光粼粼的柔美,却也不失雄浑壮阔之瑰丽。 整个小区不过只有四幢高层,全部磁砖外墙,是当下最时髦的设计。这时候禁防高层落物外墙体不充许贴砖,这样的行业规定还没有出台,在一片灰土土的楼体群落间,这无疑是最惹眼醒目的存在。 D市人都知道,住在海蓝小区里的人非富则贵,先不提那一坪米高到乍舌的房价,光是物业管理费零零总总算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普通老百姓根本就负担不起。 正所谓物有所值,如此高档的小区管理上自然相对较为严格,尤其是对于外来人员,如果没有业主的电话确认是绝对不容许放行的。身为这里的保安人员,第一要物就是熟悉各业主的面孔,对于生面孔要在第一时间指认并拦劫下来。 李燕现在就面临着这种状况,一分钟前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睡熟中的勒小东怎么弄都不醒,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拖下了车,半边肩膀都成了他依靠的重心,费劲巴拉的拖行了几米远,正打算叫旁边的年青保安过来帮帮忙,他人就走过来了。 “大哥,能不能帮我把他扶到里面去?”李燕指了指保安岗亭,打算到了里面再想办法。 年青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确定不是小区里的业主,又瞅了下压在她肩膀上勒小东,那张俊美到不像话的脸实在是太好认了,当即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帮你下。”冲着里面坐着的中年保安招了招手:“黄哥,来,帮把手。” 岗亭门窄,两个人一前一后又拖又拽的好顿忙活,总算把人给弄进去了。 “这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这么弄他都不醒?”那个姓黄的保安狐疑的看着躺在长凳上的勒小东,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酒味儿。这要只是睡觉,也未免睡得太死性了吧? 李燕也早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只不过当着两个陌生人不好说出来而已。唯今之计得赶快想办法把他给弄醒过来,刚才连敲带打的根本就没起作用,得想点儿狠招才行。 “两位大哥,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锥子、针、刀之类的东西?” 那年青保安顿时瞪大眼睛:“你想干吗?该不会是要往他身上招呼吧?” 姓黄的保安毕竟年纪稍大些,想的也比较多,递了个眼色过去,拉着他背过身就是小声的嘀咕:“那小子是勒家的孙子,最近他们家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进进出出挺多人,估计是出什么事儿了咱们不知道。你想想哪有人睡觉睡得这么沉的,还得要拿东西去扎,我估摸着内里有文章啊。” “有钱有势的大家里事儿就是多,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老爷子一死,儿子女儿就为了争家产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了,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这勒家也是钱多撑得慌,自已生的不够还领养别人家的孩子,真是闲着没事儿干了。我听说他们家老头儿病得挺重,要够呛啊。这小子都困成这小样儿了还不肯老实的睡一觉,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点家产?” “嗯,这倒也是。嗨,反正不关咱们的事,人家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去。可是他们俩该怎么办,真要帮着这小姑娘去拿刀啊?” 青年保安想了下:“刀子当然不能给她了,闹不好再出人命怎么弄?哎黄哥,你刚才不是还缝衣服扣了吗,把针借给她,就是扎两下也不会出人命,再说咱们不是还在旁边看着吗?” “那行,就借给她用一用,正好我还想看看这人真能睡到什么程度?”抹身去抽屉里翻腾了。 两人的小声嘀咕李燕是听得一声不漏,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勒家最近动静挺大,听这意思是几个孩子都到场了,这种情形最让人想到的就是家产的划分。有哪个人不爱财,也算是人之常情。可问题是她觉得不光是这么简单,勒小东这种困法太超乎常态了,再加上他临睡之前叮嘱的那番话,看来这勒家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私地下也是勾心斗角,各种丑态。 为权为钱的争斗比比皆是,古来而有之,自古皇室无亲情,越是位高权重亲情也就越发淡薄。亲父子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牵绊的。 短暂的思考间,那保安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喏,这里有根针,你拿去试试吧?” 李燕随手捏了过来:“有火柴打火机吗?”消消毒那是常识,别再人弄醒了再整出别的什么问题来。酒精一时也找不着,只能用老办法代替了。 “我这有——”年青保安掏出只打火机递了过来。 李燕把针用火烧了下,拈着靠近躺在凳子上的勒小东,脑海里猥琐的小人儿小小的意淫了下,嘿嘿嘿——小子可别怪我心狠,这可是你自找的。拽过他的一只手,照着中指的指腹狠狠就是一针下去—— ‘啊——’躺在凳子上的人猛的坐起身,尖锐的刺痛感把他从沉睡在惊醒。眼神毫无焦距的足有三四秒钟,才重重的喘息着找回神智清醒过来。 李燕松口气,发表了下看法:“嗯,这个法子挺好用,书上果然没有说错。”随手把针擦干净递回给那个保安:“谢谢了。” “不用客气,弄醒了就行。”两保安笑呵呵的跟勒小东打招呼,这完全是职业性的笑容,对于这里的业务良好的态度热情的服务那就是根本。 勒小东现在满心思都是赶快回去,哪有心思跟他们寒暄,平日里还知道伪装下,这会儿根本装都懒得装了,拉着李燕的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李燕一看这太闪人了,两保安还在那摆手呢,笑容全都僵脸上去了,这真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觉得不太好意思的带着歉意的笑了笑,简单的打了声招呼被拽出了门。 直到两人走出去挺远了,黄姓保安才唾了口:“什么玩意儿啊,有钱就了不起了,连句客气话都不知道说,还是出身这么好呢,连点儿家教都没有。” “行了,黄哥,人家不是有急事吗?他平常还是挺和气的,见了面也跟咱们点头微笑,那就行了呗。” “切,也就你会当真,到底还是年青不会看人。我告诉,就这小子那可绝对不是个省油得灯,你看他挺和气,那是没惹着他,要是惹着他保准得整得你哭爹喊娘。你没看他有时候瞅人都透着阴狠劲儿吗?要我说啊,别看勒家那么些个儿女,可都未必有这小子厉害。” “是吗,难怪我听说勒家老爷子特别喜欢这个孙子。看样子是有两把刷子。那他带回来的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长得可挺漂亮,文文静静的,会是他女朋友?” “要说你没有眼力劲儿吧,那丫头也不简单,没看见刚才她由头至尾拿针扎手抖都没抖一下,她这个年纪心性这么沉稳当真是少见哪。他们俩要真是小对象俩,那勒家的大半儿财产估计都得让他们俩给得了。” “嗨,咱们俩在这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那财产分给谁,反正是分不着咱们哥俩儿头上。我说咱们俩就好好上班吧,别再让人投诉了,还指望着月底奖金给我老婆买化妆品呢。” “这女人不能太惯着了,我听说四号楼三零贰那家正闹离婚呢,不就是那男的把女的惯出毛病了,他呀……” 小区里的值得议论的事情有很多,两人轻易就转换了话题。之前的那些话全都随风飘散了去,不再有所痕迹。 再说这边李燕被勒小东拉着一直到了叁号楼一单元,坐着电梯一直上到了十二层,一体两户的设计相对面言极好的保护好了*性,出了电梯口没到两米远就是入户门。 勒小东不知道是不是坐电梯坐得晕乎了,站在那里前后直打晃,往兜里掏钥匙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李燕见状倒也没客气,接过手就去插钥匙开门。防盗门只是被带上卡了一道,并没有落下双重锁,钥匙插进锁孔里往右轻轻一拧就开了。 勒小东冲露出一记感谢的微笑,下一秒钟用力深吸了口气,吐出时快速的拉开门,拽着身旁边的人就冲了进去。 李燕被这股劲儿带得往前一晃,要不是他抓得牢靠,真能被甩在地上。就这样被门槛儿绊了下加上贯力作用,整个身体都在往前抢,以着极其狼狈的姿势入了门。 等到她站稳身形这一抬头,就被满屋子的人盯得脸顿时就红了。 勒家的客厅足有七八十坪米,除了中央摆放的两组真皮沙发外,周围又加入了好几张皮椅长凳,上面都坐满了人,打眼一看老的小的大概能二三十几号人。本来都是各忙各的看小说打手机吃水果,干什么的都有,这会儿全都往这面瞅,顿感亚力山大啊。 勒小东察觉到她在发愣,用力扯了下继续往前走,那叼叼的架势没打算要理任何人,径自拽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小东,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倏得响起拔高的女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一石击起了千层浪,开始有声音碌续响起来。 “四嫂,这小姑娘是谁啊?” “长得挺好看,是小东的女朋友吧?” 柳絮云不管身边的发问,踩着五寸的高跟儿鞋就冲了过去,气势汹汹的质问自己的儿子,看向李燕的眼神都恨不能把她给吃了。 李燕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撤身,勒小东颀长的身形把她完全遮挡住,有意识的将右手臂向后半圈住她,保护的姿态丝毫不加掩饰。“妈,是爷爷要见她,你还是不要多管的好。”回拒的口气相当的硬气。 “你爷爷想见她?为什么?”柳絮云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怎么都无法相信一样。 “想知道你自己去问爷爷。”勒小东脸上的表情自始如一的冷漠没有半点缓和。回头给李燕递了个眼色:“走,我们走——”从身体另一侧放她过去,避开柳絮云的纠缠。 “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把话说明白了?”柳絮云上去就追,却有人先她一步把两人给拦了下来。 “哎哟小东带女朋友回来了?快快,给二大娘我瞅瞅?”过来的女人五十左右的样子,有些发福的微胖,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肉乎乎的手上来就要拉李燕。 勒小东横伸出胳膊把她拦住:“二大娘,想看她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让爷爷等久了不太好。” “她凭什么进去,我不同意。”这时候柳絮云也追到跟前了。 看了下面前的这两人女人,再看看沙发上那些个也在蠢蠢欲动,这要是都过来他肯定招架不住,勒小东赶紧给李燕使眼色,让她先走这里由他来挡着。 李燕心领神会,趁着两个女人被拦住,其他人还没过来之前,朝着前方就是埋头疾走。直到站在了主卧室门外才抬手轻轻的敲了两下。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动静,试着拿手往前推了下。 房门虚掩着,按动门把手稍微转了下往里推门就开了。李燕回头看了眼勒小东正在跟两个女人纠缠,周围的人有的已经站了起来,正朝着他们三个往前移动脚步。 之前在出租车上勒小东就有所交待,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让她不要理会直接去找老爷子。 和外面的满当人多相比,卧室里显得有些空旷冷清,偌大间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在。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个气息微弱,一个迷糊欲睡。难怪会这么安静。 李燕轻轻的关上背后的房门,放轻了手脚,压抑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走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瘦到脱形的老头儿,感觉到了被人注视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弱不可闻的吐出几个字:“你来了啊?” 这话怎么说的他跟她早就认识了一样,李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点了下头应付了句:“嗯,我来了。” 这几个字吐字极轻,声音也是压得很低。既便这样,床边坐着的老太太猛然惊醒,第一动作就去甩手。一小截像女士香烟粗细,半个大小的小细棍儿,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儿,最后停在了李燕脚前尖。还没有完全熄灭的星点火冒着淡淡的白烟,徐徐的往上飘散。 老太太稳定下来后朝着李燕看过来几眼,最终确认什么了一样,带着些沙哑的嗓音柔和的赞扬道:“你就是李燕吧?跟小东说的一样漂亮。” 李燕:“……谢谢奶奶。”老太太挽着已经半白的头发,戴着副黑框眼镜,严谨而不失优雅,俨然一副高知识份子的模样。被这样的人表扬,的确让人感到愉悦。 老太太冲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孩子,你勒爷爷想看看你。”站起身把把床上的老头儿扶坐起来,拿着两个柔枕头垫在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圆型塑料罐子,让出了位子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在她抓起罐子的刹那,李燕扫过去一眼,那只是个极普通的装过某种调味料的塑料罐儿,里面全都是刚才见到过的那种三四厘米长的小细棍儿。如果说之前还弄不清楚它的作用,几秒钟后她就完全明白了。 李燕坐到了床边儿,好奇的回头看了眼,老太太坐下来后,从罐子里取了根小细棍儿出来,用打火机点着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她微微轻笑,缓缓和上眼睛,几乎是下一秒钟就睡着了。指间星火在徐徐燃烧,轻烟氲氤,将这一画面静止衬托得空灵美好。在忽略这背后隐藏的真实用意下,只是单纯的欣赏。 “你是不是觉得很震惊,用这种方式睡觉太奇怪了是不是?” 李燕回过头,看向床上的老人,在他枯槁的脸上看到的尽是无力的自嘲,妻子为了守护他而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式,的确是身为男人的悲哀。 “有时候逼不得已就要使些非常手段,只要目地达到了,完全不必要在乎别人的想法。”李燕有感而发,老太太这么做无疑有些傻,可是她有她的执着,震惊奇怪于否对她来说都远没有丈夫的安全重要。 勒恩生活了七十多年,哪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提醒他有话快说,她想什么根本不是主要,找她来的目地才是重点。心中暗自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还真像孙子说的那样,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 “小丫头,你现在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让小东带你过来,对吗?” “嗯,是有那么点儿。” 她这毫不懂得掩饰,极为诚实的态度惹得老爷子笑了几声,随即就被咳嗽声打断,粗喘着捯饬了好几口气儿才算是又缓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李燕心说,老爷子你可得悠着点儿,话还没说完呢可不能笑的背过气去,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我不成了在场第一责任人了?外面那些个老虎豺狼们还不得生吃了我啊? “小丫头,别担心,我还没有交代完后事,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 被人看穿心事确实有点尴尬,李燕扯了下嘴角干干的笑了笑,她这人本来就不是很擅于交流,尤其是陌生人,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面前这位还是个随时随地都可能翘辫子的陌生人,就更加无从张嘴了,弄个不好哪个字眼儿说错了再刺激着他? “你叫李燕对吧?挺好记的名字,小东说过一次我就记住了。”勒恩生比先前的精神要好很多,黯淡无不光的眼睛里也有了些神采。“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那小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又怎么能瞒得过我?” 李燕斟酌着拭探的问了句:“勒爷爷,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他找人为难你那个当兵的男朋友了,你这孩子心眼儿倒挺好,还怕我知道生气对吧?”勒恩生了然的笑了笑,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李燕,道:“没关系,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瞒你说,我刚开始是有些生气,气他为了个女孩子动用勒家的势力,这么做太不理智了。教训了他一顿,还骂那个女孩子是祸水。” 李燕嘴角抽了抽,没吱声。 “……不过后来我也就想明白了,小东这小子不是个冲动就不顾一切的人,他能这么做只说明了他是真的在乎这个女孩子。于是我就想啊,这个女孩子该是个什么样儿,能让我宝贝大孙子这么喜欢?”老人眉眼带笑侧过头:“现在我看到了,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谢谢。”李燕落落大方的道谢,笑容温和没有骄纵和自谦。 这些看在老人眼里,再得体不过,越发满意的道:“本来我还有些的担心,小东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岁数还小,要是跟他那些叔叔大爷姑姑们斗,难保会吃亏。现在我看见你了就宽慰很多,看得出来你是个心性沉稳的小姑娘,有你在身边时时提醒着,小东他会好很多。” 李燕:“……” “怎么,是怕了啊还是没想到我会跟你说这些?”老人轻笑,不无悲哀的叹了口气:“是啊,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快死了的老头子,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这些个家丑来,确实让人很难理解。可是没办法,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勒家表面上看着风光,暗里这些个破烂事儿几乎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我在的时候还好些,他们还知道节制些,不会闹得太凶要,可我要是这一蹬腿儿,没有人再压制了,那勒家就真的打黄天了。唉——”重重叹了声:“这人哪太有钱有权了也不好,平平淡淡的才是真啊!” 李燕无心去理会这句人生感言,老爷子说的这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对她来说是半明半不明,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而是这本身的对象就弄错了吧?“那个——勒爷爷,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勒小东早就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他——” 老爷子直接打断她:“这个我知道,不就是那个王石头的孙子吗?现在当了个小破营长,没有多了不起。你们现在是处着呢,哪天不就分了吗?” 李燕:“……”这老头儿也真是看自己快不行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人家正处着呢就咒着分手,有这样的吗?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免强改口道:“那行,你们就算不分手,那也不耽误跟小东来往吧?你们怎么说也是同学朋友对不对,他有困难求着你了,难道你真的狠心不帮忙啊?你看,现在你不就坐在这里听我老头子啰嗦了吗?我知道,你不是个心狠的姑娘,就算是看在我老头子快走了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那个可怜的孙子,行吗小燕子?” 拒绝一个这样的老人,除非是特别心硬的人。面对着他带着哀求的眼神,李燕这个‘不’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老爷子真不愧是当过省秘的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相当的了得,知道她还在犹豫不定,直接又添了把火,声音发颤难掩伤心的道:“小东,爷爷我真的是没用了,这么点儿小忙都帮不上?你那帮叔叔大爷姑姑们可都是些虎狼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意气用事啊?哎——这让爷爷我怎么走的安心哪?” 头发花白的脑袋低垂了下去,干瘦的连衣服都有些撑不住的肩膀一耸一耸,握手成拳抵在嘴还咳嗽了两声。李燕有些不敢去看他老泪纵横的脸,那样会让她有种负罪感。 “勒爷爷,其实你高看我了,我——算了,还是不说了。就像你说的小东是我的同学朋友,出于这份交情他有困难我也得伸手帮一把,至于你所说的时时照应这个我做不到,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给出个主意什么的,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吗,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给个意见参考之类的小忙我还是能办得到。尽管我不太清楚你所说的争斗真正代表着什么,可是我答应你会尽力帮他的,前提是他需要的话。” 李燕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勒小东是什么人哪,向来都自视甚高,就算有弱点那也是掖着藏着能让别人知道?认识他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跟谁认过怂,说白了就是特能装这么个人。这回之所以会央求着她来,不过也是看在老爷子病重的情况下,估计也是了了他的心愿。不过,看眼前这种情形,这老头儿倒不是那么太严重。至少思维敏捷,口齿清楚,精神头也不错,并不像是快要不行了。如果不去看他那副来阵风就能吹跑了的干瘦身体,还真会以为他在装像呢。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勒恩生笑嘻嘻的把头抬起来,脸上哪有半滴眼泪瓣儿。 李燕:“……勒爷爷,幸亏你没去当演员,要是去了刘天王都得甘罢下风。”这老头儿,都病在这小样儿了还知道骗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看来还真是不假。 勒恩生眨巴眨巴眼睛:“刘天王啊,就那个长着鹰钩鼻子那小子吧?嗯,他演的片子不错,我看过几部挺好。我跟你说小燕子,你勒爷爷我啊年青的时候那也是人见人爱的帅小伙,就是不比他差。小东长得好吧,他什么样儿我那时候就什么样儿,你能想像得到吧?” “嗯,勒爷爷你现在也很帅,出去拐个年青的姑娘不成问题。”李燕回头往沙发上看了眼,冲他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这事儿得偷摸着点儿,可别让你勒奶奶知道了。”挤了挤眼睛:“女人都爱吃醋。” 勒恩生先是怔了下,随即就哈哈的笑了起来,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勉强收住,指着李燕道:“你这小丫头啊——” “爸,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屋子里陡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一老一笑的谈话。 勒恩生看见来人笑容褪了下去,淡淡的道:“是老大啊,你怎么进来了,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我给燕子端杯咖啡喝。对了,是叫燕子吧?”勒宝国放下手里的托盘把杯子送到李燕手上,动作极为随意,笑容也亲近的像是邻家叔伯。不知底细的还以为他跟李燕有多熟似的,完全没有陌生人之间的生疏感。 李燕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是干什么工作的,光是从他整洁的外表就不难看出是个讲究形象的人。之前听外面的人叫柳絮云四嫂,勒宝山排行老四,那叫老大的人肯定比他要年长个几岁,可是看起来他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甚至比勒宝山瞅着还要面嫩些。由此可见,他应该很注重保养。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咖啡,黑沉的看不见低,就像是人心深不可测一样。李燕抬起头,笑得恰到好处:“谢谢,我从来不喝这个,听说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拒绝,勒宝国愣了下,转瞬即逝,轻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偶尔喝喝还是可以的。” “我也听说这东西喝多了伤皮肤,小姑娘都爱漂亮,她不喝就不喝吧。”勒恩生适时的插进话来。 “爸,我觉得你今天精神好多了。待会让小波给刘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您看看,是不是这次的药起了作用?”勒宝国靠近床边把被子掖了掖。 勒恩生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用,没有那个必要。”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心里透明白透明白。 勒宝国作势顿了下,迟疑的道:“那好吧,既然爸你这么坚持那就先看看再说。你们继续聊,我出去了。”转身的时候朝着桌了上瞅了一眼,极为自然的冲着李燕道:“既然不喝咖啡的话,那我再倒杯果汁进来吧,喝那个好,补充维生素美白皮肤,对女孩子有好处。” 还真是不死心,这是非得要她喝呀?李燕笑笑道:“那就谢谢了。”既然他不嫌累就多跑跑腿呗,反正喝不喝的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那好,我这就出去拿。”勒宝国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冷淡的声音倏的响了起来,勒家老太太洛文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勒宝国走了过去,道:“妈,你看你这些天累成这样子,我让她们妯娌几个进来轮番看护着我爸你还不放心,这是何必呢?” 洛文芝轻声冷哼:“我倒是想好好休息了,可有些人不消停,我能怎么办?你说呢,宝国?” 仿佛没听出她话里嘲讽的意思,勒宝国依旧面带微笑,温声道:“妈,你和我爸还真是夫妻俩,这脾气倒都是这么倔犟。算了,我也不劝了,就按你们的意思。”说完冲着李燕无奈似的笑笑,抹头出去了。 洛文芝瞅着他的背影冷哼了声,丝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直到房门再次关上,这才收回视线走到床前,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温柔,弯下腰看向自己的老伴儿,问道:“恩生,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再疼?” “没有,我很好。” 洛文芝点点头:“嗯,那你们再聊会儿,我出去给燕子倒杯水。” “去吧。” 李燕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说话,洛文芝往外走,勒恩生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两人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一路相扶相持,由青春壮年到垂垂老矣,一个即将走到人生尽头,一个守护在身边精心照料。这本该是真情流露的深情凝望,让人为之心酸感动的一幕,可是却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勒恩生的眼睛里,除了温情之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这让李燕感到很是费解。 洛文芝回来的速度很快,除了两杯清水外,托盘里还拿了几样糖果,放到床头柜上的动作也较为轻柔优雅。 “燕子,说了半天话你也应该口渴了,喝点儿热水,这里还有些糖果,你随便拿着吃,别客气。”洛文芝招呼着李燕的同时,扶起床上的勒恩生,喂他小口的喝着另一杯水。 早上起来因为要坐车回家,李燕也没敢多喝水,害怕半道上总上厕所麻烦。到了这会儿还别说真是有些口渴了,刚才勒宝国进来送咖啡她心生了警觉,直接用借口推辞掉。现下却是放松了警惕心,觉得这洛文芝亲自出去倒的水应该不会有差错。 装水的玻璃杯干净透明,让人感到很安心。李燕拿起水杯,低头就口,里面的水将要沾着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的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正巧跟洛文芝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后者慈祥的笑了笑,收回视线继续照顾勒恩生。 便这一眼对视的短暂一秒钟,李燕心里猛的打了突,勒小东的话陡然又窜了出来,他所说的是任何人,并没有特例。意识到这点,顿时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这勒家这潭水是又浑又深,她初来乍到一个不小心掉里头恐怕连个水花都不会溅不起来,消没声的就吃了亏。不管是之前的勒家老大,还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对丈夫用情至深的勒家奶奶,都是她所不能了解的人,对于他们都不能轻易相信。她险些就犯了错,这杯水要是喝下去指不定得是什么的结果呢? “怎么了燕子,是不是水热啊?” 好像这家人都特别的热情,燕子燕子叫得多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熟一样?可气的是她还不能就这么翻脸,毕竟手里头没有真凭实据,平白指出对方包藏祸心,还得被说成幻想症旺盛,被当成精神病呢。 “嗯。”李燕应了声,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把杯子托在手掌上,就是没有再动口的意思。“对了,勒奶奶,真没有看见小东啊,他说等会儿进来,怎么现在还不见他人?”这只是个托词,先前勒小东说过让她不用管他,恐怕早就料到会被拦下来。外面的情形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按他交代的事去做。 洛文芝给勒恩生喂这完了水,回手把杯子放下,细心的拿着手绢给他擦了擦嘴,头也没抬的道:“哦,小东他回屋里睡觉去了,这几天他也累得够呛,他的这些叔叔大爷姑姑们实在是够他招架的了,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勒恩生咳嗽两声,哼了声:“还不都是他那个爹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有他那个妈,光长脸不长脑子的货,帮不上忙还总给他扯后腿,当初真不该答应宝山娶她。” “他们再不好那也是我亲生的,总比那几个连亲生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好。” “文芝,你留点儿口德。”勒恩生情绪有些激动,不住的猛咳。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不要太激动了。还不是他们做得太过份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生气。再者说,我说的是那些个没有德行的人,你跟着来什么劲?” 回答她的是勒恩生重重的喘息,那困难的程度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口气儿就捯饬不上来,就此一命呜呼了。 李燕状似不在意,其实那视线一直都没有留开过洛文芝,她明明说的做的全都是关心勒恩生的事,可是眼镜后那双眼睛里却是盛满的讽刺,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在不经意流露出那么一点就足以让人起疑。 这对老夫妻身上充满了矛盾,不管情深情浅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目前需要做的就只是离开这事非之地。 “勒爷爷,勒奶奶,那你们聊吧,我这就走了。” 洛文芝也跟着站起来:“别呀,再坐会儿吧,连口水都没喝呢。要不我出去叫小东进来?” 李燕看了下她身后的勒恩生一眼,见他疲惫的眨了下眼点点头,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她已经可以走了。 勒小东拜托她过来给老爷子见见,这面也瞧了话也说了,再呆下去那就是她在找不自在。 “不用了,你让他睡着吧。勒爷爷,你好好保重身体,那我走了?” “好,走吧。”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小东没有看错,勒恩生知道他该放心了。 尽管两个孩子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但他丝毫不怀疑,孙子那样的性格,他看上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如若不是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东啊,你可别让爷爷我失望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有了升学的压力,更没有了假期作业的任务,三十多天的寒假就变成了超酷爽的存在。 早上六点钟起床,先是练半个小时瑜珈,然后跑五千米,练趟格斗套路,散会儿步回到家正好吃早饭。 上午的时间可以看书看电视,顺便辅导加监督李佳和李奇写作业,中午吃完午饭睡上一个小时,下午起床后可以逛逛市场买些日用食杂,鸡肉鱼蛋之类。青菜和水果大都从自家大棚里出,李大中每天过去带回来一些,新鲜味道也好。晚饭结束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看电视剧,说会儿话唠唠家常,洗漱完毕九点多点上床睡觉。 这种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李燕有时候觉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其实真挺不错。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七,再有两天就过年了。搬入县城以后虽不比在农村时杀猪需要忙活这些,可是洗涮打尘还是需要做好,加上家里孩子多,还有过年来串门子的亲戚,提前也需要准备些油丸儿、套环儿、马蹄酥之类的干货,也是俗称的走油。 崔玉凤的手艺好,不管是做菜还是走油,那真是干什么像什么,同样都是油炸面货,别人的又硬又干,她弄出来就柔软适中特别好吃。油丸儿外面炸得金黄脆薄,里面软甜蛋香,最是得老人和小孩子的喜爱。套环儿是把和好的面切成数个小块棱形,从中间掰开条缝隙再把一角从里面套进去再扯出来,因些而得名。而马蹄酥的作法较复杂些,先是把面全都揪成鸽子蛋大小的面剂子,擀成薄片状,两张一起叠起来,捏住两边向后倒捏,炸出来比较有层次感,凉好后吃到嘴里又香又酥,这个是李燕的最爱。 通常情况下,走油需要一上午的时间,中午饭也没有时间去做,大人小孩子将就一顿,这头边炸着那头边捞嗖着吃,油大的东西吃不了多少也就肚子饱了。 这三种吃食前两种大部分人家都会弄,只有马蹄酥技术含量比较高些,会弄的人较少。崔玉凤特意多准备了一些,凉好后装了两方便袋儿让李燕分别给崔家和季家送过去。 李燕先是去了崔家,正好她姥姥李二凤也在走油,姥爷崔明春坐在沙发上细嚼慢咽的在吃一小瓣儿苹果。崔文武在旁边屋里看电视,郑圆月坐在小书房里貌似在写着教案,隔着挺远还不时的跟他拌两句嘴,那脸色不太好看。 这家家都有本难念得经,尤其是婆媳住在一块儿矛盾就更多了。往往小夫妻俩吵个架拌个嘴,到了最后就会引发出两辈人之间的争吵。这种事属实一点儿都不奇怪。 就算是亲戚,也不好什么都去管去问,李燕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挨个的打了声招呼就要往外走。 “唉李燕,你等一下——”郑圆月把笔放下,站起身走出小书房。 李燕这时候也注意到旁边屋子里的崔文武有些紧张的朝着客厅里望过来,张了两次口最终都没有说话。 “来李燕,你过来坐,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李燕被拉着坐到了沙发上,崔明春拿着他那把小刀削了两瓣儿苹果放到茶几上:“喏,燕子,吃苹果——” “你看我爹,就你那么点儿谁能吃,再说我三姐他们家那大棚里大个儿的草莓有的是,稀得吃你小苹果啊,快你自己吃吧?” 她说的这倒是实在话,不过听在李燕耳朵里总觉得不太是味儿,可也没太在意。 崔明春嘿嘿一笑,可能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我是觉得这小国光有味儿。”往阳台上指了指:“那有大苹果,圆月,你捡点儿过来给燕子吃。” 郑圆月起身过去,边走边道:“这箱是富士苹果,水多也甜,可好吃归好吃,怎么也赶不上草莓啊——” 李燕在那坐着,怎么听怎么的别扭,这一再的提草莓是几个意思啊?不都说怀孕的女人嘴馋,想要吃一样东西,那要是吃不着白天想晚上想,满脑子都是它。难道说她怀上了?两人结婚也有段时间了,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问题是,这草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自家的大棚就有,她要是想吃直接带回来不就行了吗,泛得着这么一而再的说吗? 郑圆月不是个没事儿爱瞎叻叻的人,话如果不经大脑她是不会随便往外说的,怎么着那么些年的书也不能白念了。反正要是有事她自然会说,跟这里瞎猜也没有什么用处。 郑圆月把苹果洗好用果盘端了上来:“来李燕,吃苹果——” “哎好,老舅妈,我自已来吧。”李燕随手捡了个咬了口:“嗯,挺脆挺甜,挺好吃——” “嗯,这苹果的确是不错,个头大水份还多,是挺好。不过比较起来,我还是更爱吃你们家棚里的大草莓。” 这回李燕终于敢肯定了,八成跟家里大棚有关联。只是她既然这么拐弯儿抹角的不把话挑明白了说,那她也乐得装糊涂,笑嘻嘻的道:“这两样都是水果皇后,营养成份都不错,比较起来这个季节还是苹果更优质一些,应季水果总是比棚果要好。” 崔明春慢得稍摇的道:“嗯,燕子这话说的对,我怎么就不稀罕那大棚里扣出来的东西,酸不酸甜不甜,那味儿也不正啊?” “你这是吃多了才这么说,有多少人嫌贵都不舍得买?李燕,你说说,就你们家那几棚草莓哪年收入不得个十几二十万的啊,可不像我们家,能有你们三分之一就偷笑了。” 原来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啊,李燕顿时了然,心中已经有了些谱。 “你跟燕子说这些干嘛,快干你的活去吧?”崔文武的声音从卧室里边传出来,电视在那演着呢,他的心思可全在了外边儿。 “我跟李燕说话,没你的事儿,看你的电视去。还有,不许在屋里抽烟哈,弄得哪都是烟,全都吸进肚子里了,晚上睡觉都熏得头疼的慌。” 崔文武在里面默无声响的掐灭了手里刚点着的烟,掸了掸床罩上沾着的星点烟灰,省得被看见又是一顿数落。 郑圆月往李燕身边坐了坐,以示亲近状的道:“李燕,其实我吧想跟你说这么个事儿,你看你老舅他现在一天天的没个事儿可干,周家堡子那些个大棚他也不上个心,比起你爸来可是差远了。这不,上个月的收入扣除零七八糟的这些个费用,满打满算才挣了不到三千块钱——” 李燕闻言一怔,扭头朝着卧室的方向望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虑,崔文武直接错开视线,没跟她对上。开什么玩笑,八个大棚一个月挣了不到三千块钱?这还是近年根儿底下,疏果钱价最高也是东西最好卖的时候,就算她是个不懂行的人按照市场价产量也能推测出个五六,除非她是脑袋有毛病。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出这么个数字? 郑圆月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表情,道:“哎,李燕,你还真就别不相信。我半点儿没跟你撒谎,不信你去问你老舅,看看是不是我在瞎说?” 李燕当然不会去求证了,那不是明摆着说她人品有问题吗?顿了下,开口道:“怎么会这样呢?那些棚子不是一向都挺好的吗?”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里面的疏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上? 郑圆月‘哧’了声:“好什么呀,我听你老舅说这茬的苗弄的不好,不光减产质量也不行。再说有你们家在旁边比着呢,那些进货的商贩们都不太爱要,还是看在情面上才低价收走的。能挣上这些钱就算不错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燕是真犯迷糊了,这种情形倒不是不可能,不过怎么没听她爸提起过?两天前他还说属今年的效益最好呢,按理说两家都应该从一个地方进的种子啊,怎么会差得这么多? 尽管这样,她却没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心里头想着等回家问问他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抬头无意间正好扫着卧室,就见崔文武从半开着的房门里头冲她挤眉眨眼睛的直摆手。越发的弄不明白了。 “……我也算过了,与其这么下去还不如把棚子兑出去,把钱投去干别的也比这个强。也省得你老舅一天天没事情可干,到处闲溜达。” 崔明春终于算是吃完了手里那个小苹果,喉喽气喘的咳嗽了声,插嘴道:“对,就得弄个买卖让他干,这男人不找点儿事情做,成天在家呆得跟个老娘们一样,我最看不惯这样的。” 正好这时候李二凤从厨房里捞了一笊篱油丸出来,当时就反驳道:“还有脸儿说别人,你这一辈子都干什么了?谁不知道你崔老三干活得干省劲儿的,要吃得吃有味儿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文武好歹还自已挣了钱娶了媳妇,让咱们住上了楼房,吃穿不愁,我这儿子可比你这个当爹的强了百套,别有好日子过不知足?”最后这一句故意加重了音调,似乎意有所指。 崔明春在她的淫威下生活了几十年,早就养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好习惯,闷了头拿纸去擦他的那把小水果刀,被训的一句话没有。 可郑圆月不吃这套,当时就甩了脸子:“妈,你这是在说我呢吧?怎么叫我不知足,要是你儿子事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还用得着我操这个心吗?你让李燕说说,他们家的收入跟咱们家的差了多少?一样一都是经营大棚,你看看我三姐夫,那几乎是天天的往堡子里跑,再看看咱们家文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没人影儿了,这么个经营法要是能挣着大钱那就奇了怪了。” “挣多少算挣大钱哪?一个月三千块你还不知足,你呢,起早贪黑的家里什么活不知道干,打结婚这么长时间你做过几顿饭了?一个月不也就挣个三头二百的吗,还没有我儿子的零头挣的多,凭什么在这里嫌东嫌西的?”李二凤也是个厉害老太太,就属于那种人倒嘴不倒的人,哪能让自己儿媳妇给说倒了? 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个大难题,李燕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调解好,暂时转移视线还是可以的。“姥姥你先等下再说,老舅妈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就是想把大棚包出去,得了现钱让我老舅去干点儿别的呗,我看这样吧,你们商量好了,要就是决定了再说,正好我也回家跟我爸我妈他们说说这事儿,你看行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任谁也说不出别个来,郑圆月点了下头:“那好吧。”她也知道,就冲着刚才李二凤这番话,兑大棚的事就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这个婆婆的脾气有多犟,她可是清清楚楚,还真得从长计议。 李燕从她姥姥家出来就又去了季家,老太太荣馨正包着头,拿着块抹布到处擦灰。老爷子据说出去接自己特别路痴的儿子,也就是季云的爹。然后就被告之晚上季云也到家,让她过来一起吃晚饭。 在K县这地方,那都是媳妇在婆家过年,还没有结婚的女朋友就没有特别的要求了,毕竟还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吗。可是现在还没到除夕夜,根本没有充足的理由出口拒绝,就算会觉得不太好意思,那也得硬着头皮来。都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估计她现在就是那种赶鸭子上架的心情。 回到家以后,李燕把郑圆月说的要往外兑大棚的事说了,吴芝兰不知道情况没有发表意见,崔玉凤感到挺惊讶又挺生气:“怎么突然有这念头了,那大棚弄出去他们吃什么?等我去说说,这可不行,都是怎么想的这是?挺赚钱的买卖还想着往外兑,真是吃饱了撑的。” 娘家的事崔玉凤向来能说上话,她觉得这件事真的是欠考虑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李燕一猜就知道她妈准得炸毛,也没跟着着急,凉凉的道:“上个月我老舅妈说只赚了不到三千块钱,看着不想在说假话。” “什么?”崔玉凤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李燕失笑的去拽她:“妈,你小点儿声,这么激动干吗?有事儿坐下说。” 崔玉凤直直的坐了回去,眼睛瞪得挺老大道:“她郑圆月说胡话呢吧?三千不到,她蒙谁呢?给她十个三千块看她换不换?谁不知道大棚就是年前这两个月最赚钱,你爸都说了今年的生意格外的好,差不多高了三成的收入。咱们两家的菜和水果都一样,销量也差不太多,就算他们少了四个棚,挣个三四万块那还不是吊皮郎当(轻松容易)?三千不到,也亏得她能说出口。” “知道就行了,玉凤你也别插言了,现在老八娶媳妇了不比从前,你这个当姐姐的能少表态就少表态,别弄不好再引起矛盾?”吴芝兰在旁边劝道。 李燕在旁边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奶最英明。妈,我奶说的对,你还是少发表点儿意见好。走的时候,我姥还跟我老舅妈吵吵了两句呢。”把之前李二凤和郑圆月锵锵那两句给学说了一遍。 “对呀,你姥说的不对吗?你老舅再什么也不干,也还挣三千块钱呢,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有几个能挣到这个数?国家正式工能挣上三百块钱都挺好挺好了,她不就寻思自己是个老师,有身份有地位吗,现在嫌弃你老舅没工作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些年她上学的钱还不都是你老舅出的,这会儿翅膀硬了就想当家作主了,她以为她是谁呀?”崔玉凤越说越是义愤填膺。 “好了妈,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这女人出嫁了,过度关心娘家的事其实也不是件太好的事。尤其是弟媳娶进门以后,就越发不合适了。 崔玉凤立瞪眼:“还有什么没弄清楚,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李燕就把当时崔文武一直躲在卧室里,冲她直摆手的事给说了。“妈,我老舅妈说我老舅说的,这次他们家跟咱们家弄的苗不一样,又是减产又是降质量,所以才卖不上价钱。你说——能不能是我老舅说谎了?”大棚最开始一直都是她在管理,她哪能不知道情况,两家向来都是一起育种培苗,哪能说分开就分开。不管是她爸还是她老舅,那都不是刁钻坏心眼儿的人,干不来这种事。 崔玉凤一怔,随即想了下道:“这也说不上,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都是一家人,瞒着挣多少钱干什么?”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妈,难道你挣多少钱还会如实的告诉我爸吗?除了公用帐户,就没有个自己的小金库吗?” 崔玉凤脸红了下,不自然的看了眼吴芝兰,微斥她:“你这孩子,怎么说到我头上了?你老舅是男人,那能跟女人一样吗?”她真正想说的是,有小金库那是每个女人婚后的未雨绸缪。 “那也不是绝对,有的男人比女人可能攒钱。等找个机会问问我老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李燕很想说的是,这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能还钱,最重要的是看用在什么地方。 年前这段时间比较忙,李大中几乎全天都呆在周家堡那边,一般的时候得过了四五点钟最后一批头天上货的人走了才会回来。反正也不急着等米下锅,就等他回来问明情况下说。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荣馨话是那么说要她晚上过去吃饭,李燕哪能真的等着吃现成的,在家呆了没多久就拎着两瓶特贡五粮液过去了。这酒市场上没有卖,是李大宽利用渠道专门给李大中弄回来的一箱。 这酒绵柔醇厚,不似其他白酒辛辣霸道,不会喝酒的人都能喝上两口,最适合老人和女性喝。李燕知道老爷子季宏就爱喝这口,送礼要送心头好,这也是礼数。 将过四点钟李燕就到了季家门口,按响了门铃后是老爷子季宏出来开的门。 “燕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这小丫头,又拎东西了,哪次过来都不空手,再别这样啊?”季宏嘴上说归说,可那脸上都笑开花了,心里头不住的夸奖着,就是会来事儿。 荣馨在厨房里摘菜收拾鱼,听见动静冲外面招呼道:“燕子来了啊?” “唉,是我奶奶。”李燕爽快的应了声,回过头看向客厅。 季宏正朝她招手:“来来,过来燕子,我给你介绍介绍,他是——” “老师?”李燕往前走了两步,在看清楚了沙发上坐着的人后,微讶的打断道。 沙发上的干瘪小老头也愣了下,常年绷紧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点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道:“原来是你啊,剪断自己的学生。”执教多年,教过的学生无数,能牢牢记住的没有几个,眼前这个无疑是其中之一。倒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学习有多么出众,主要是那句翻译实在是让人印像深刻。以至于偶尔想起来,还会觉得想笑。 李燕也挺吃惊,这世界大归大,可总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撞一块儿去,季云的父亲竟然就是她初一时的语文老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这样一个面瘫小老头儿竟然会有那么一个笑容无害的儿子。 “这还真是巧了。”季宏哈哈大笑。 李燕心里又加了句,再外带性格爽朗的老爹。生他的人不像,他生的人也不像,这真是个够特立独行。 听说当年季云妈妈上赶着追求他爸的。出身军人家庭的肖芳,自身条件相当不错,人漂亮有前途,追求者那是以排计,她却一个都看不上,就是喜欢当时还在半工半读的季杰,死乞白赖的追求了两年多才算是有了结果。 为了嫁给季杰,肖芳宁肯放弃城市优渥的生活来到凌水这样的小地方来,这一待就是大半辈子。 季杰面瘫古怪,生活小细节上还有些迷糊,可是肖芳喜欢得不得。或许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惊讶过后,三个人闲聊了两句,李燕随口问道:“老师,师母她怎么没过来?”之前听荣馨的意思是这次是祖孙三代人在一起过年,两口子只来了一个,那个是怎么回事儿? “季云他妈回娘家那边过年,好多年没回去了。”季杰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这个年代过大年的时候还不流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说法。特别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夫妻,老一辈人都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媳妇只要娶进了门,那就是自家的人,没有再回婆家过年这一说。 除非是什么情况,公婆都过世了,或者感情出现了危机,这种时候就会打破传统了。前者显然不是,那么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些。问题是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能为什么事儿俩吵起来,弄到不在一起过年,女方跑回娘家的程度? 如果换个人或许能从他表情上揣测出一二来,可对着这样一个面瘫,想要从他脸上判断事情,实在是困难重重。李燕干脆不去浪费那个脑细胞,管他说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都不在她所能过问的范围之内。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燕跟一大一小俩老头儿打了招呼后,直接闪进厨房,给老太太打个下手嘛呜的开始准备晚饭。 时间过得挺快,两个多小时没觉得怎么样就过去了。差不多六点半钟,外面的门铃响了,季云一身军装,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到家了。 半个月没见面了,他比之前长了些肉,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从前。可见,那些麻烦事是真的解决了,这让李燕彻底放了心。 晚饭桌上,老爷子季宏把李燕带来的五粮液开了一瓶,五个人全都倒了一杯,季云担心李燕再不能喝,还问了下她行吗? 荣馨在旁边抿嘴笑着调侃道:“你们瞅瞅,这还没结婚呢就知道心疼上小媳妇了?” 季宏哈哈一笑:“这好啊,知道心疼媳妇儿才是好男人。燕子,我这孙子还是不错,嫁给他没你亏儿吃。” 季杰闷声不响,端起酒杯‘吱溜’的啜了一口,咂吧了下嘴把杯子放下了。 四双眼睛全都盯着他,默了会儿,没见他有要说话的意思,荣馨刚想教训他两句,就听他反射弧超长的来了一句:“生男生女都行,数岁小要孩子聪明。”一句话成功把几个人全都震了,季杰依旧面瘫状的又啜了口酒。 荣馨最先反应过来,手指头戳了下他的脑袋,笑着道:“你这小子,谁说你古板了,这不挺开明的吗?还会说玩笑话了,有进步,以后就这样多好?”揪了揪他的耳朵。这人无论到了什么样的年纪,在当妈的眼睛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相对于其他人的轻松悦愉,李燕更多的是窘的慌。上辈子她最发怵的事就是被她奶她妈有时候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们催逼着相亲,二十五岁后这个问题就成了每次家庭聚会必谈的话题。可以说两只耳朵都听得快起茧子了,打那时候起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到了适婚年龄千万别在家里亲戚都在一起的时候上饭桌,容易消化不良。时间长了她也总结出了一套有效应对办法,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是两耳不闻方寸外,一心只吃碗里饭。该法成功的保全了她濒临崩溃的胃和快要漏穿的耳朵。 重活了一回,她防微杜渐早早的往身边儿划拉了人儿,省得耳朵再受涂毒。这本来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可是这会儿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了。这也怪不着她,谁能寻思到将才十七八岁花朵儿般的年纪,竟然被人当着面儿的逼婚,甚至还、还直接整上生孩子上头去了。这仨老的也未免太捉急了吧? 更可气的是季云这家伙还在旁边要笑不笑的一脸戏谑,他是几个意思啊?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燕挤着眉头故作恼状凶巴巴的瞪了回去,那意思就是我警告你,别跟着他们瞎起哄,不然放狗咬你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还就是季云觉得好笑够了,最终决定放她一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头道:“对了,我妈怎么没过来?” 荣馨愣了下,道:“怎么,你妈没跟你说吗,她回S市去你姥家过年了。儿子,你事先没告诉他啊?” 季杰应了声:“没想让他知道。” 季云失笑道:“爸,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妈她又不是去龙潭虎穴?姥爷那里也是多少年没回去了,去看看也对,父女俩哪有隔夜的愁,早就应该去探望了。”就为了离家远嫁,两个人一直都劲儿劲儿的,脾气一样的犟,他这个当儿子当外孙的两头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也没见谁先低个头。这回他妈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 季杰抬头瞟了他一眼:“有脸说别人,那你自己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你舅舅打来电话,我和你妈还蒙在谷里。这次你姥爷帮了这么大忙,你妈她说应该回去看看了。”对于老父母亲来说,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常回家看看。尽管他没有明说,可是在坐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 李燕和季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可是荣馨和季宏不知道啊,后者把脸一沉,问自己儿子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小子说清楚喽?”能让亲家公出面的事肯定不小。儿媳妇多少年不回去了,为了这事特意赶回去道谢,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小忙儿。 老爹发威了,按说当儿子的应该赶紧回话,可季杰照样不慌不忙,抬了抬眼皮儿看了看,这才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就是他得罪了人,对方挺有来头,动用关系找人调查他,差点儿这兵就当不成了,就这些。” 荣馨一把抓住季云的胳膊:“毛毛啊,你是怎么得罪了人家了,怎么也不回来跟奶奶说呢?难怪我看你瘦了,还寻思着是不是部队伙食不好?还想着以后让你经常回家来吃住呢。”激动的连小名都给叫出来了。 季宏直接打断她:“别说那些没用的,季云,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自已儿子那就是个白扔的货,问也是白问,想从他嘴里听出个来龙去脉蛮真是蛮艰难蛮艰难。 他爹说刚提起来季云就知道要糟,老头老太太肯定得刨根儿问底儿,所以早一步打好了腹稿,被问起来直接就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就是对方和我之间有那么点儿过节,就抓住我用部队里的车出去逛街的事当引子,找人下来调查。可你孙子我是谁啊,哪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整倒。你看,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吗?”几句话避过重点,轻描淡写的解释了。 “那,你以后可得小心了,再别有这种事儿了?”荣馨听了只觉得后怕。这要是真被那个人捅下来,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毛毛这么好强,哪能受得了打击啊? 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多少知道些部队里的事儿,不无疑惑的道:“不就用个车吗,你现在都是营长了,这么点小事儿还值得大惊小怪吗?” 季云附和着:“就是说啊,要不怎么说他故意整我呢。还好我姥爷面子大,这才把事情解决了。好了爷爷,你也不用再去想了,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以后多注意些就行了。” “对对对,全当吃亏长经验了。不说这个了,都拿起筷子吃饭,再不吃就凉了。”荣馨充分发挥当妻子当长辈的身份,每人面前的小碟子里都给夹了菜。 大家也都转移了话题开始说别的,只有季杰瞅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李燕,大舅哥电话里说的可清楚,季云是为了他的女朋友才让人给整了。来之前夫妻俩还进行了明确的分工,肖芳去S市感谢下出力帮忙的老父亲,季杰来这边想办法见见儿子的这个女朋友,能给搅和黄了就搅黄了。还没怎么地就扯上后腿了,这要是真的在一块过日子指不定还得惹出什么事儿来呢?一个女孩子男女关系整得这么复杂,实在是不太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虽说这都是老婆的意思,季杰没表态,可他也是这么想的。在听说季云女朋友也会过来时,心说正好了。用老婆肖芳的话说,就他这张脸,都用不着多说别的,对方跟他说话,只要是保持着正常水平,就能把她给冷场臊跑喽。但前提是这姑娘得有自知之明,要是遇着个脸皮厚的就得想别的招儿了。 没想到的是季云这个女朋友竟然是他的学生,还是比较中意的一个。这个就有点儿不太好办了,这个李燕确实是不错,也难怪自己儿子为了她差点儿连兵都当不成了。可要是就这么承认了的话,那老婆那边又怎么去交代? 季杰在这边直纠结,季云那眼睛是干吗的,探照灯似的一扫就知道他爹在想什么了。就冲他那阴沉沉的眼神儿就猜他肯定知道些内情,他和李燕在一起处对象,是他奶奶一手催成,老爷子也很乐意,倒是他爸妈这边还没有给出意见。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点头。 一顿饭拖拖拉拉吃了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动筷,后来就干脆停下来说说笑笑了,一桌了菜根本就没动多少。吃饭变了次要,唠些家常拉近彼此的距离,努力往亲近方向发展才是重要的。 李燕帮着捡了桌子收拾好了碗筷,又稍坐了会儿,差不多快九点钟了才出了季家的门。 北方的夜晚特别的寒冷,一弦弯月悬在半空,散发出清冷的银光。空气里弥漫着严冬的气息,没有半点风吹冷的纯粹。呼息都像要被冻凝住,喉管子里被窜进的凉气激的直刺痒,忍不住呛咳了两声。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季云伸过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低头温柔的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没事,只是被呛了下。”被搂得紧了感觉不是很舒服,挺直了后背挣扎了下。 季云识趣的松开了手,并没有因些而有任何的不满。李燕比较欣赏他这一点,似乎他总能掌握好这个尺度,不紧不松适度有衷。什么时候该跟进,什么时候该放手,简直比她自己还要清晰透彻。 “想心事呢?”明亮的眼带着笑意,侧头看向她柔和而温暖。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你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确实没问题了?” “嗯,没事了。” 两人并肩往前慢慢走着,月亮的光辉洒在雪地上,黑夜中照出另一种银白,泛着氲氤的微光。 季云温声道:“你今天过来我非常高兴,可惜没见到我妈,不过不要紧,以后机会多得事,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那要是她不喜欢我呢?”李燕莫名的想到了柳絮云,以及她对自己的厌恶。 “怎么会,我是她的儿子,我喜欢的人她一定会喜欢。”为免误会他有搪塞之闲,迟疑了下又道:“如果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么我会尽力让她看见你的好,总归会喜欢你的。” 这种回答实在是太官方了,合适倒是合适,就是让人无法真正的打心底里觉得舒坦。人有时候其实挺矛盾,明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内心里却隐隐的更加希望他能说些冲动过激的话来,比例像这句,‘她要不喜欢那是她的事,我喜欢就行了’,再比如‘你做我女友,别人的意见用不着去理,就算我妈也是一样’,这时候听点儿这些任性不成熟的话,会觉得格外的爽。可惜的是,像他这么的理智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燕一下子就想到了勒小东,如果是他的话,倒是有这样的可能。而这也只是限于分析,单就他的性格而言。事实上,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柳絮云一直叫她小狐狸精,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意。那次在医院,勒小东不也向着他妈,合着伙一起数落着她吗?由此可见,这当妈的意见有多么的重要。 季云这种打太极的说词,李燕不想去刨根问底儿,怎么说他妈都没在现场,任何猜测都是多余的,等到真正见了面再说吧。就是不喜欢,那她也没招儿,要是季云当真听她的话,那他们之间就算走到头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十年代中期的K县城,正是经济改革浪潮席卷兴盛的时候,人们不再固守着传统思想,曾经手里的铁饭碗也不再那么值钱,个体经营成了很大一批人的选择。 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创业梦,或大或小,或普实或瑰丽,因人而生,因人而异。 郑圆月很满意她现在的这份工作,镇小学的自然课老师,受人尊重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她刚毕业没多久,过个两三年努力努力再担任个班主任转教上主科,那样一来就越发的好了。 她感到不满意的是这样身份地位没能有个合适的丈夫相配,倒不是说她嫌弃崔文武,只是觉得如果他能有份拿得出手的体面工作,或者退一步来说经营大点儿的工厂企业,被人喊个厂长老板,有这样的头衔也是好的,总之要比被人说扣大棚出苦力要好听,脸上也觉得有光彩。 在她看来,家里头的大棚实在是没有继续经营下去的必要,倒不如转让出去弄些现金再往里头添点儿干个气派些的生意,才不会让她在其他老师们面前觉得低人一头。 新婚将才半年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有个什么事儿吹吹枕边风自而然就解决了。崔文武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被软语温香的一央求,那里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事实上是怎么个情况,他最是清楚不过,依照原来的计划是先瞒过这两个月缓一缓再说,可被郑圆月这么一说,对于她规划的美好前景蓝图也不仅动了心思,其实他心里头也有自己的那份创业梦,只是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被她这么一鼓动倒是燃起了这把希望之火。 自从年纪大了以后,家里头的事情向来都由儿子崔文武做主,李二凤虽说持反对意见,可最终拗不过他,还被气个够呛,索性不再插言由着他去折腾。 大年初三,正是走亲戚串门儿的时候,崔文武借着到李家拜年,在酒桌上就把要转让大棚的事给说了。他是觉得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家人,再者姐夫李大中也有这个实力,轻易就能拿出这个钱来,还有在价钱上了不会给得太低。这些个理由加起来,让他认为把大棚转让给李家是最好的选择。关于这一点,郑圆月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的话,她年前也不会把李燕给喊住了。 白天的时候李文芳、李文贤两家十几口人都已经过来拜完年回去了,晚上的饭桌上也没有什么外人,吴芝兰和李佳、李奇都先好了撂下碗筷儿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崔玉凤和李燕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在旁边坐着等两个男人喝完好捡桌子,顺便听他们唠嗑儿。 两人先前也都从李大中口里得知崔文武跟家里谎报了军情的原因。可能这人都有惰性,自从结了婚以后,崔文武觉得这媳妇也娶回家了,大棚收入也挺稳定,不需要再去努力奋斗了,闲着没事儿可干就跑去游戏厅打游戏。一来二去的就上了瘾,在那地方没少的扔钱,回家以后又怕对不上帐,这才编了瞎话。 崔玉凤在听了这事儿后气的不行,直接就想过去骂他,被吴芝兰给拦住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要是这么过去明显是让他们家里不睦,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好,让她等到过完年后再说。 正好这会儿崔文武自己提了起来,崔玉凤也没给他好脸儿,劈头盖脸的就是顿臭骂。他自知理亏,也没敢辩解,听完骂后苦着脸道:“都已经这样儿了,我能怎么办?” 李大中道:“行了,别骂他了,事情已经促成了,那就得想办法解决,光埋怨他也没什么用。文武,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劝了。那你这八个大棚想要多少钱?” 崔文武伸出了两根儿手指头,试探性质的道:“这个数姐夫你看怎么样?” 李大中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没放声。崔玉凤瞪大眼睛,喊了嗓子:“二十万,你抢钱哪?” 崔文武嘿嘿一笑:“我知道这价钱是稍贵了点儿,可那棚是现成的接过手就能赚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我姐夫又会管理,保准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赚回来。” “你可拉倒吧,老弟,亲兄弟明算帐,你要是这个价钱我们不能要,你找别人买去吧。”崔玉凤没给他面子直接就回绝了。 李大中在旁边平和静气的道:“文武,不是姐夫不给面子,这个价钱确实有些离谱,你说的那些倒是对,可现在新盖个大棚也没有多少钱,只要钱到位了工期也就几天的事儿,而且新棚总比旧棚保温要好。再说这年前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眼瞅着就要开春儿了,等到陆地上菜都下来了,棚子就该闲着了,满打满算也就能再卖个两个来月,这时候的价格也要不上去,能挣几个钱你我心里都有数,我押这么多钱在这上头实在是不上算。对不住,这棚我没办法接手。” “那要不减两万吧?”崔文武被说的也觉得自己要的太过份,自动降了价。 李大中只笑不语,崔玉凤干脆摇着脑袋没好气儿的道:“不买不买,你真是好好的钱不去赚,吃饱了撑的这是。”对于卖大棚的事她始终无法理解,这么好的买卖不去做,想着干别的,这不是脑袋有病是什么? 崔文武觉得这三姐太不开面儿了,那脸色也不太好看,沉了声道:“那行,你们不买那我就去问问别人,真不信那个劲儿,还能兑不出去了?”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老舅,你等一下——”一直都没开口说话,在旁边吃着水果的李燕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别看李燕年纪小辈份低,可在这个家里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就冲着这些年她的生意经念得头头是道,谁就不能小看了她。 崔文武之所以能赚钱养家买楼娶媳妇,有大部分原因是靠着他这个外甥女,自从两人不再合伙以后,他也就维持着现状没再有发展,现在还到了要卖大棚的地步,觉得实在是有些抬不起头。 “燕子,你——有事儿啊?”崔文武怀疑 李燕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老舅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买大棚。你先坐下,我想问问你,你说要干别的买卖儿,是有方向了吗?” “嗯,你老舅妈说叫我在南街那片找个大点儿的店面开个书店,这样听起了比较有文化。” 崔玉凤在旁边不屑的‘嗤’了声:“开书店就显得有文化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筐顶个屁用?认识你的时候不就知道你书念的不好吗,怎么现在才想着嫌弃不觉得晚了吗?”这次要卖大棚的事,她对于郑圆月这个弟媳妇意见成得大了。 “三姐你别这么说,圆月这也是为了我好,开个书店是比扣大棚名声好听。” “对,你就这么寻思吧,算我多嘴了。”崔玉凤真是恨铁不成钢,干生气儿也没有用,掉过头去收拾桌子,不再搭理他。 李大中倒是来了兴趣,问道:“燕子,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崔文武一听也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对啊,燕子你脑好使,是不是看好什么买卖儿了,这回一定得带上老舅哈?”跟着外甥女有钱赚,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信守的条律,只是两年没再用得上而已。 李燕有些哭笑不得:“老舅,你当我是神仙会点石成金哪?哪有什么买卖是稳赚不赔的,干什么都得要风险,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到,你可别这么信我,说不准到时候就赔钱了呢?”心里暗自小小的鄙视了下自己,要是不知道以后的发展趋势,她敢张这个嘴吗?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那这么说你是真的有主意了?”李大中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知女莫若父,李燕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要不是看好了她根本不会提。但凡是说了,那就一定有着可行性。 崔文武对李燕那是深信不疑,直接道:“燕子,你就说干什么吧?” 见他都这样表态了,自已再多客套也没什么用,稍微想了下道:“老舅,我听说毛川子那家涂料厂要招工人了,要不你去试试?” “啊?”崔文武张大了嘴愣住了。说了半天是想劝他去当工人,开什么玩笑? 李大中也挺惊讶:“燕子,你真的想让你老舅去啊?” 毛川子就在县城边儿上,离着他们住的地方能有个三十来里地,开车十来分钟就能到。李燕说的地方他也知道,开车路过总能看见,说好听的是家涂料厂,实际上就是个加工作坊,能有个七八号人,有活儿的时候干上一阵子,大多数时间都是‘铁将军’看大门。 去这样的一个厂子当散工,钱赚不了几个,而且面子里子都照不着,实在让人想不透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 “燕子,你是不是跟老舅闹着玩儿呢?” 李燕正色的道:“我说的是真的,老舅你去不去?” “你说真的啊?”崔文武面露难色:“我倒是没有什么,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可是你老舅妈那人你也知道,她肯定不能同意。”弄个大棚她都觉得没面子,这要是知道了去当小工,那还不得跟他翻脸闹起来啊? 这惧内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古往今来名人佚事众多,也不差他这么个平头百姓。只不过李燕挺感慨,曾经文静秀气娇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为拿捏丈夫手到擒来的彪悍人妻了,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跟他的实诚相比,李大中倒是分析出了点儿门道:“行了大姑娘,你就别再绕弯子了,跟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李燕看了崔文武一眼,忍不住抿嘴笑道:“看把我老舅给吓的,又不是永远让你去当小工,就干个一段时间而已,你回家跟我老舅妈说明白不就行了?” 崔文武松了口气:“我就说吗,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原来是早有打算,你这丫头也不说明白点儿,成心想看你老舅出丑是吧?说吧,想让我去干什么?” “让你去偷艺。” “嗯,什么意思?” 李燕解释道:“我是想让你过去学学技术,看看咱们能不能也配出涂料来?” “你想的真简单,哪有那么容易,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什儿,能轻易让你知道啊?不是我说你,燕子,这回你恐怕得失望了。” “是啊,你老舅他说的对,人家的秘方哪能说往外传就往外传,这事儿我觉得不太靠谱。” “没有你们想像中的困难,我听说只要掌握了原料,配比完全可以自己尝试着来,反正我们不着急,老舅只要你过去弄明白了主要工序,细节上可以慢慢的试,我这边再想办法帮你弄几本专业书籍做参照,应该能做出些东西来。” “这能行吗,不会白耽误工夫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算真的成了,那用处也不会太大。你看那家厂子这都开了好几年了,我也没见有什么发展,这说明没有什么市场,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不咋地。”与其能不能成功,李大中更看重的是前景问题。 李燕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他们的东西不好,不代表着不能改进。” “燕子,这个我真没有信心,还是算了吧?”光是听她说就觉得头老大,崔文武没开始就打了退堂鼓。 李大中没放声,不告谱的事情他也不太赞成。 三个人里两个人不同意,无形中李燕的压力增大,可这并没能让她改变主意:“老舅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去,那我再想别的办法,那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赶苍蝇似的拿手背儿对着他挥了挥。 “哎,这丫头——用不着我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姐夫,你不管管哪啊?” 李大中牙龇龇一乐:“这我可管不了,你自己说她吧?” “我说燕子,不待这样儿的哈,我也没就说不行,咱们这不是在商量着哪吗,你要说行那我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全当去散心了。不过,你这主意打的确实让人挺担心,万一要是不行了你可别怪老舅哈?” “放心吧,怪不着你。”比起本人来李燕对他那可是信心满满,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有多出一辈子的经历。 上辈子的崔文武因为生计关系在一家涂料厂打工,学了不少东西,自已鼓捣些涂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李燕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过去送饺子,她老舅正在门口蹲着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又是水泥又是沙子,旁边还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模具,她打了招呼刚想迈进门槛儿,就见他突然跳起来,大声欢呼:“哈,成了!”惊得她绊了下,差点儿没把手里的饺子给卖了(摔地上)。 后来她老舅说,他掌握了好几种涂料的配方,都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效果都挺不错,比起外面一般店里头卖得还要好。 也是那时候李燕才知道,原来他老舅在这方面这么有天赋,只是这种天赋最终因为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而无法实现建厂生产的愿望。只能小打小闹的弄一些,偶尔满足下自家日常生活时在这方面的需要。 未来的十几二十年内建筑行业的逐渐繁荣,一些相关产业也跟着水涨船高,建材市场这块儿将是很大一块肥肉,既然已经提前得知这一讯息,那就要善加利用。 正好他赶在这时候要转行,那么她就顺水推舟的提了出来,以他的能力天赋,只要接确上了那么肯定会有所斩获,关于这点儿李燕是丝毫也不担心。 从她的提议来看,李大中和崔文武两人已经知道她想要进军的方向,基于以往她的辉煌战绩,这一次他们也决定相信她精明的头脑和精明的眼光。 至于大棚的事情,为了解决他的后顾之忧,李燕最终出面说服他爸,以高出市场价共花费十六万元接手过来。这样一来,周家堡子的二十个大棚就全部归李家经营。除了一次性支付这笔费用外,并且商量好了,土地的占用承包费为三年一起结算。 成功出手得到了现钱,这让郑圆月十分的高兴,以至于在听说崔文武要去当小工时,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像征性的提出疑问:“这个真能行吗,你这么笨能偷着艺吗?不过既然这是李燕的主意,那你就过去干干看,兴许还真就能成呢。”自从结婚以后,以前不能说的话题也都在背窝里说了,她也知道了李燕的不简单,那是打心眼儿里的佩服。对于她这样的提意,还是相当的期待。 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出乎崔文武的预料,以至于早早准备好的劝说词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不过,这倒是件好事,他可以安心的过去当他的小工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年后好过去应聘当小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正月十四这天中午,在S市过年的肖芳回到了位于县城的公婆家里。儿子季云的探亲假已经结束,五天前回到了部队上。她的这趟娘家之行收获颇丰,不光是重新拉近了父女姊们间的亲情,也替儿子的前途争取到了最大的支持后盾。 在回来之前她就已经从电话里得知丈夫的任务没有完成,便将这个重责大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把这两个小对象俩给搅合黄了。 李燕再次被叫到了季家,只不过这次没赶在饭点儿上,而是选在了下午的三点多钟,肖芳在休息了两个小时后,精神饱满的见到了这个儿子的小女朋友。 那个年代能够主动倒追的女孩子并不多见,可见不是个性情内敛腼腆的女性。李燕在听见两人的恋爱史时,心里就已经对这位勇敢追求爱情的姑娘有了大体的形象,开朗、豪气、巾帼不让须眉等等这些词汇都可以套用在她身上。 对于肖芳的直爽李燕一早就有所意识,可还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的直接。 李燕今天穿了件斜对襟的荷花绿半截呢大衣,进了屋里后解开扣子半敞着怀露出了里面的圆领乳白色的羊绒衫,脖子上系了条淡紫色的小丝巾,胸口别了支紫晶石胸针,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文静端庄。 容貌佼好,气质上佳,难怪儿子会这么喜欢她,肖芳在心里如是评价。可这并不能打消她的念头,拐弯抹角不是她的风格,在相互认识完毕后,开门见山的就把本意给说了。 “李燕,我也不用瞒你,还是直接说开了吧。其实我觉得你跟季云俩并不合适,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我对你有什么偏见,纯粹是出于正常考量。” 这番话的确是让李燕微微吃了一惊,怎么说她才刚刚坐下来,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也过于突然了吧?不过,这倒没让她生什么气,比起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让猜不透,这么直接的方式倒是不错,至少不用浪费那个脑细胞却思考了。 “能不能说的仔细点儿,您认为我们到底哪里不合适?”就算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稀里糊涂的就被判出局,不要太郁闷了好吧? 肖芳坐在沙发上叠着双腿,两手放在膝盖上,交叉着十指,相当的轻松自在。“不为别的就冲这次季云差点儿被整到连个兵都当不了,只这一条你们俩就不合适在一起。”怕她否认似的紧接着加了句:“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吗?” 李燕点点头:“没错,确实跟我有关联。不过,不能只因为这个就说不行吧?大娘(nīng),你也是从年青的时候过来过,如果换成是你能想通吗?”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躺着了中枪? “你想不通也得想,怎么说都是我儿子的前途最重要。”肖芳脸上一闪而过同情的表情,道:“老实说,我对你的印像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我想我会很喜欢你,可惜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和季云在一起的时间还不是太长,他的性格你未必全部了解,当名军人是他最最在乎的事,甚至于这种执着超乎你的想象。如果这次他真的被迫结束军人生涯,我都不敢想像那会是种什么样的后果,他能否承受得了?” 李燕惊愣于她的这番话,当时季云憔悴的情形她是看见的,不过也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压力太大所至。可现在被肖芳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已忽略了什么? 肖芳把她的这种沉默当成了怀疑,喟叹道:“你不要以为我在夸大其词故意这么说,我这只是在实话实说,儿子是我生的他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我才不能让任何危险性因素存在。你和勒家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又有什么样的仇怨,这我不想去管,只要影响威胁到了我儿子,那我就必须处理掉,我想你应该能够听明白我的意思?” 也就是说怕以后勒小东再找季云的麻烦,所以现在就把她这个源头给清逐出身边,她这个当妈得还真是用心良苦。这可真是流年不利啊,不就是谈场恋爱吗,怎么总有个当妈的出面干涉,她妈、勒小东的妈、现在又来了个季云妈,再来一个就该能凑打一桌麻将了。 “我想大娘你还是征求下季云的意思吧,要是他想分手就来当面跟我说,我没有任何意思。如果这单纯的只是您的意思,那么不好意思,恕我没法办到。”要就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打了退堂鼓,那她也就不叫李燕了。 肖芳道:“那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哎,你这小姑娘还挺犟,真不知道你是没有自知之明呢还就是脸皮厚,被男朋友妈妈嫌弃了你还能坐得这么稳当?”如果不是因为这事确实不容商量,肖芳还真挺欣赏李燕这样的性格,大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这一说李燕还笑了:“大娘你这才哪跟哪儿啊,更高段的我都见识过,比起来你这就是小菜儿一碟。”当初柳絮云骂她小狐狸精,更难听的话都听过,肖芳这种还算是好的呢,至少她嘴上没带脏字儿,就事论事,光凭这点她就文明多了。 肖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说的是那勒家小子他妈吧?我可真是同情你,这种事也能凑成双?”跟着叹了口气:“唉——算了,反正我这话也说到了,你就是不听劝非得这么坚持,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面,往后你和季云在一起,不能再有这种事发生了,那个勒家小子你得好好处理了,你能保证吗?” “大娘你说的好好处理是指什么,是这个意思吗?”李燕立起手掌比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肖芳怔了两秒,崩不住的‘扑哧’声,跟着哈哈笑道:“你这小姑娘还真挺有意思,难怪我们家毛毛中意,连我都有点喜欢上你了。” 她这一笑,之前的紧张气氛顿时就解了,李燕也跟着露出微笑道:“季云他小名叫毛毛吗,挺可爱的。” 肖芳拍了拍胸脯:“我取的,可爱吧?我也这么认为,可惜那小子长大以后就不让我们叫了,说那有损他的形象。你说说,那有什么关系,谁还没个小名啊?你呢,你的小名叫什么?” “燕子,小燕子。”当初取名字的时候,都图省劲了,大名叫李燕,小名叫燕子,还顺口还好记,也就没再格外起小名。他们家姊们三个都是这样子,李佳小名叫佳佳,李奇小名叫奇奇,由此可见这是种家风问题。 “这种小名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儿都不新奇,你看看我起的小名,毛毛,听着多亲切多可爱啊。我那时候都打算好了,第一个孩子叫毛毛,第二个叫毛毛虫,要是再生个女孩儿就叫蝴蝶——” 李燕听的脑瓜门儿直抽抽,还好她就生了季云一个,这要是有个老二,长大懂事后还不得恨死她这个妈了,就这小名叫出去得毁一辈子,哪还有脸见人了?就这妈也真够奇葩的了! “……可惜的是我肚皮不争气,就生下了毛毛一个。不过,我都想好了,将来要是有了孙子孙女儿还是可以用的吗,这可是我花了挺大工夫想出来的怎么着也不能浪费了。” 李燕:“……”当这家儿媳妇压力可够大的,谁听见这样的小名还能坐得住? “怎么样,现在特别佩服我吧?瞅瞅我起这小名,你真该回家跟你妈说说,她也太不负责了,哪能图省事就随随便便把大名当小名叫了,真是没有创意。” “我非常满意我妈做的这个决定!”李燕万分庆幸自己没倘着这么个妈,这要是起个‘波刺毛’‘杨拉罐’的小名,还能不能让活了,那干脆就买块儿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两人为个乳名唠扯了半天,过程中由陌生到熟悉,从反对到默许,可谓是转变神速,却没有半点违和感。这完全跟性格方面在某些地方有着相同点不无关系,意识到了这一点,肖芳冲着李燕露出记颇为友善的微笑。 这一场充斥着火药味儿的见面,就这样以着堪称完美的独特方式落下了帷幕。 季云知道这事后,十分感慨的跟李燕说:“真是佩服你,就我妈那个倔服气,能三言两语被你给说服了,燕子,你了不得啊!” 了不得这三个字她可称不上,肖芳之所以会妥协估计也是觉得她跟季云在一起比较合适,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的、那么的水性杨花。 据李燕分析,肖芳在没见到她之前,估计是把她描绘成乱处男女朋友,行为不知道检点的女孩子。跟从前的男朋友牵扯不清,才会导致去找季云的麻烦。没想到见着面以后,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赞成两人在一起,不过是在她给出保证的前提下。 她之所以敢给出肯定的答复,那是因为跟勒小东两人的关系真的有所改善,至少在同意去见勒家老爷子这件事情上,也算是欠了她个人情。要是他还像以前那么小肚鸡肠,那就真的太不上道儿了。不过,拒她对他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两个人在一起交往,能得到双方家长的赞同,无疑是件让人觉得轻松的事。这也让李燕剩下的假期越发过得怡然惬意。以至于开学前称了下体重,竟然长了二斤肉。 正月二十三,学校开学。 提前一天,大部分人都已经碌续抵校。 十七舍的女生们这么多天没见了,聚在一起自然有得是话题可以聊。从年前到年后,从初一到十五,每个人都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闲事趣闻拿出来说说跟众人分享。 李燕的话题则围绕在她长胖了些的身材上,被众人笑话说在家养‘肥膘’呢。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两斤的体重分布在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零六斤的身上根本瞧不出怎样。 胖这个字眼,是一些女生心中永远的痛。即便有的人身材已经相当的匀称了,可仍然还是会觉得不够完美,减肥是不变的话题。 老五纪红也不知道打从哪儿淘腾来个减肥套餐,芹菜汁、黄瓜汁,最后还有个苦瓜汁。两天喝下来,把人肠子都要喝绿了。 周末三班又有两天的专业加强课,设在市中心老干部文化活动中心,听说这次请来的老师在这行相当的有名气,曾经得过世界级的设计奖项。能请动这种大腕来讲课,倒不是给得酬劳有多高,主要还是打的人情牌,他本人就是从建校毕业以后走出去的,这次回家来探亲被校方邀请,碍于情面这才决定给这些学弟学妹上一堂课。 这种机会可以说是相当的难得,其他班的学生那是羡慕不已,可惜专业不同凑不上份子。可就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却有人不得不选择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两天疏菜汁的关系,这斤数倒是减了些,可是肠胃却发出了抗议。 从凌晨三点钟开始,纪红就不间断的往厕所跑,四个多小时跑了七八趟,拉得走路小腿肚子都直发颤,眼瞅着到了出发的时间,她趴在床上直哀嚎:“我的专业课啊,啊,啊——” “再让你得瑟减什么肥,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麻杆儿了还减,这下好了吧,连课你都上不了了,看你怎么办?”李淑云心直口快,也不管那套,那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纪红捶着床铺干嚎:“不待你这样儿的,还专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我的偶像啊——” “别掂记了,还是寻思寻思你能不能爬起来吧?我可听说了今天咱们校长都去呢,要是点名发现有人没去,你觉得他那张老脸会不会气绿了?”学校费劲巴拉的把人给请来了,却发现竟然有学生叼的不稀得去听,想也知道这后果那是相当的严重。 “啊,那我死定了!怎么办,我去不了啊。”肚子倒不是特别的疼,就是一个劲儿的窜稀,几次下来身上都没力气了,现在她连站都站不住,别说听课了,能坐稳当就该偷笑了。就算是咬牙硬撑着去了,这要是中间再起来跑两趟厕所,那么别人就不用听课了,全看她好了。 “我看你还是找谁替你去顶个人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考试,没谁会拿着身份证比对。至少不会因为没出席而被记上大名扣了学分,你说对吧?” “舍长说的对,纪红你还是赶紧找人吧,我要不是跟人家提前约好了我就替你去了。”周伟娜在旁边收拾着背包道。 “唉老八呢,她哪去了?”姜宏波是个老好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谁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都知道她的拒绝率低微的可以忽略不计。 可这次却成了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姜宏波正低头系关鞋带呢,闻言抬都没抬的道:“你不用掂记我了,这学期我也加报了专科,跟你们一样以后也要周末去上课了。” 纪红干脆趴在床上直呻吟:“那怎么办,宿舍里再没谁了?” “要不你问问十三妹,她好像今天没什么事儿?” 正说着话的工夫,李燕从外面走了进来,脚后跟儿还没有站稳就听见纪红跟那直哼哼:“哎哟我这肚子,怎么还在咕喽响?不行了,我还得去一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拽了些手纸,猫着腰的就往外面冲。 路过李燕身边儿的时候,抓住她的胳膊,道:“李燕,帮个忙去替我听课,回头有重谢。”说完,也不等着她回答直接就跑了出去。 “你去吧,这节课要是缺席了肯定得被当,都不待有商量的。”李淑云劝着李燕。 “走吧,十三妹,都到点儿了,别磨蹭了。”一帮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开始准备要往外走。 李燕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没咋地呢就都劝上了,想了下她也确实没什么事儿,那就去吧。 “要不要等一下,纪红回来再问问她?” “别等了,她回来也是一样,就那小样儿根本甭想着能去了。吃点药趁早在宿舍躺着吧。” “她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直接走就行了。” “对了,把她的包背上,别到时候连书都没拿,不是晴等着穿帮吗?” 就这么李燕被众人架巴起来,拿了纪红的书包,跟着一起出了宿舍。 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直达到市内,正好途径要求的地方。一帮子人下了车往前走出二十几米远就进到了大院儿里。整个地方挺大,左边是家招待所,中间是酒店,右侧是活动中心。 老干部文化活动中心,顾名思义,这是比较有夕阳红特色的公众聚集场所。八点半钟,一楼的大堂里就已经来了不少的老头老太太,一个个全都穿着演出服装,手里头拿着乐器、扇子,像是准备着一场表演。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听之下才知道,今天这里要进行几场比赛。 整个活动中心含概十分广泛,书法、国画、象棋、曲艺等等十几个分项。老人们在这里充分体验到了晚年的悠闲时光和美好的生活趣味。 上课的地方设在了三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负责接待的人六十多岁,别人都叫他路老师。九点钟开课,听课的学生大概有六七十号,有建校的在校生也有校外的自考生,两面都查好了人数后就开始进行点名。 李燕坐在下面,尽职尽责的扮演好替身,当路老师念到纪红时,她小小心虚的应了声,周围大部分人都是三班的学生,当然都认出她只是个冒牌货,好奇归好奇,可谁都没有必要得罪这个人,看了两眼就转过了视线。 下面的人不说,上面的人更不可能会知道,路老师点完了名字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建校的校长柳成先就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就是这次上课的大腕级老师上官封容,在这个行业里颇有些名气。 李燕从来没有见过上官封容,可对于他还是稍有耳闻,D市中心广场的地标性建筑物就是出自他手。另外,位于锦山的一处高档联排别墅也是他的杰作。据说当时就凭着他的名气,别墅一经推出就遭到了哄抢。想啊,这有钱的人哪个不想增添自己身份的厚重度,由得过国际奖项的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出的房子,那住着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当然,这只是后话,现在的上官封容还只是个有着响亮名头,在D市还没有任何的作品的设计师。而此刻,他的身份只是名给学弟学妹们授课的讲师。 在李燕眼里,上官封容的长相跟他贵气十足的名字完全靠不上边儿,更确定点儿说有那么点儿邋遢。别人怎么看她是不知道,反正在她眼里,一个高瘦得来阵风都能吹跑,带着黑框眼镜留着黑胡茬儿的男人,感觉起来脏不拉叽,尤其是他那个头发,半长不长参差不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好几年没洗了一样。 他人长得瘦肤色也偏暗,可偏偏还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衫,显得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样子。或许有人会认为他这是种文艺范儿,可她却是不敢恭维。 虽然是不同的专业课,可是同归属于建筑行业范畴,其中有一些还是互通的。加上他的授课方式的独特,两个小时的时间,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十一点钟,授课结束,上官封容最后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在一片掌声里退下讲台,步出会议室。 上午的课这就算结束了,所有人碌续的往外走。 李燕跟着姜宏波和十七舍的女生们在一起,边说着话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二楼到一楼层高充足,选用了旋转木制的楼梯,显得相当豪华气派,站在上方往下看,大堂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临时搭起了比赛演出台子上,放着欢快的音乐,一帮老头老太太在上面摆臀扭胯的跳着迪斯科。下面坐着很多人,最前排像是些评委正在打着分数。后排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在相互评论。 整个大堂里热闹全集中在了这一处,相比较起来其他地方就显得冷清空旷了。台子正对面的西北角,一大株绿色盆栽旁边,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正在激烈的交谈,彼此的肢体动作都非常的多。另外一个偶尔插两句嘴,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别人往下走时或许只是好奇的看上一两眼也就算了,三个人里只认识一个,还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关联了。谁会对陌生人投去太多关注? 可李燕不同,她无意间看过去后顿时就怔了下,那三个人她竟然全都认识。其中一个黑衣瘦高个儿,正是刚才上完课的上官封容。另外两个人手插在兜里低头话不多的那个是上次她生病开车送她们回学校邹铁,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还能记住他的长相。另外一个更加的熟悉,打小到现在认识了好十年的勒小东。 虽然不知道三个在谈些什么,但是李燕敢肯定的是这事一定很紧急。不为别的,光从勒小东身上穿着的校服就可以知道。这个家伙小时候就特别龟毛,每次上完体育课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把校服换掉,平常更是连碰都不碰。长大以后这毛病也没改多少,对于校服那是极端的没有好感。现在这是校外还把这衣服套在身上,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出来的时候肯定非常着急,以至于没有时间换掉。 高中的压力大,周六时常都需要补课,他们那个学校还特别的严格,想必这个时间还没有下课呢。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和邹铁找上了上官封容? “走了李燕,她们都出去了,咱们也快点儿吧?”姜宏波拍了她一下,催促道。 “哦,来了。”李燕收回了目光,跟着快步下了最后几阶楼梯,出了大堂。 她走的有些急促,并没有发现身后投过来的目光。 邹铁收回视线的时候,身边的两个人已经谈崩了,上官封容抬脚走向演出台,勒小东脸色相当的臭。 “怎么,还是不行吗?”看这表情邹铁就知道结果了。听到消息后两人就杀了过来,人倒是堵着了,可费了半天口舌他就是不答应。这个上官封容实在是太牛逼了,他们已经开出了天价了,实在是不能再加了。 勒小东的视线一直投在演出台上,上官封容正跟上面走下来的一个老头儿在说话,那脸上的笑容看着真够刺眼的。心里有气,语气也听起来冷嗖嗖的:“听说他是个孝子。” 这绝逼是个完整的句子,没有过多的解释,好像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但凡是他说出口的结论,那就一定经过了一番的思考,而且很可能已经有了对策。 邹铁认识他以来,深知这小子的那股子阴狠劲儿,这段时间拼命似的连轴转,白天上课晚上企划,中间还要抽出时间各方面奔波联系,情感和身体的双重负累,是个人都会觉得受不了,可他却硬是扛了下来。十八岁的小子,比个成年的汉子还要强悍有韧性,不得不让人佩服。那个上官疯什么的真是狗眼看人底了,觉得他还是个学生就轻视,岂不知这种观念错得有多离谱。 “小东,难道你是想从那老头儿身上下手?”邹铁听出来他话里的冷意,睁大眼睛惊道:“你该不会是想——不行不行,你可别乱来,那家伙挺有身份,弄不好要吃官司的?” 勒小东斜了他一眼:“我有说我要怎么做了吗?不知道你就别瞎猜,老实儿把你的事办好就行了。” “行行,全当我没说,你看着办吧。”邹铁自认脾气不算好,可面前这位那更是属毛驴子的,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得顺毛捋,呛着肯定得炸毛。 “对了,我刚才看见你那位燕子姑娘了,刚出去没一会儿,要不要我去把她叫回来?” 勒小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嘟囔一嘴:“马后炮,人都走了还说个屁说,成心气我呢吧?再有下回早点儿说。” “得,你是大爷,我记住了。” 李燕出了活动中心,和一帮子人一起坐上了公交车,半个多小时后回到了学校。 早上众人走后,纪红又拉了两趟才总算消停了,喝了碗热糖水补充了下体力,又睡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下午还有一堂课,她打起精神没再用李燕去替她。 周末的两天休息眨巴眼儿的工夫就过去了,到了周一这天,上学期的评定的奖学金名单正式公布。 李燕的成绩正好在杠儿上,将将够上一等奖学金。 建校的奖学金给得并不高,一等一百,二等八十,三等五十,钱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意义重大,得到它是件超级有面子的事儿。 一般情况下,关系特别要好的学生在一块儿,谁要得了奖学金那都得请客。请吃的东西可以随便,雪糕、瓜子、水果等等,只要能表示出心意那就成。 平常的时候李燕就跟姜宏波和梁波走的近些,三个人全都拿到了奖学金,她和姜宏波一等,梁波二等都挺不错。这种情况下,谁请客就变得没什么重要了。 三个人在一起合计了,得了奖学金可是件大好事儿,为了表达下各自喜悦的心情,最后决定前两人每人拿出十块钱,后者拿五块钱,用这二十五块钱买了两大串的香蕉回来,一部分拿给张口叫请客的那几个好事儿男生们,另一部分带回了宿舍。 全舍十四个人里头,有九个人拿到了奖学金,其他人跟李燕她们三个一样,也都相应的表示了下心意。水果、瓜子、糖块儿,乱七八糟的小吃一大堆,都快赶上开茶话会了。一帮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股请客风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同是K县老乡的两个男生吵吵着让李燕请吃‘雪人儿’,就是那种做成人型的雪糕,这个季节最是常卖。 下了第二节课,李燕就去学校的小卖部买‘雪人儿’,刚买了回到教室里,就被告之有人找。 当她看见坐在教室里一角,正搭着腿抽烟的青年时,很是愣愕了下。邹铁跟她只见过一次面,算不上熟悉,只比陌生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能找过来,真挺令人吃惊的。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目地,教室里显然不是个好的谈话地点。 邹铁摇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说:“我开了车过来,停在了学校门口,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上车上聊?” 李燕看他的样子知道是打算要长谈,这时候的天气还是有些冷,于其站在外面张嘴就往肚子里灌凉风,倒不如坐车里头舒服些。也就没有反对,跟着他出了教学楼。 等坐上了桑塔纳,李燕片刻未停的开口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跟勒小东有关?” 两个人并无来往,唯一有关联的就是勒小东,这一点并不难猜到。 邹铁本来也没有打算要多隐瞒的意思,她既然开门见山的问了,那他就不用再客套,直接点头道:“是跟他有关系。上周六那天在活动中心我看见你了,想必你也瞅见我们了?” “嗯,我是瞧见了,你、勒小东还有上官封容,你们三个人好像在那里争论着什么?”李燕估计他是在她往外走的时候发现的,先前他们可是一直都没有回头。 邹铁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扑喽了下头发,视线透过车前窗玻璃往外看,缓缓的道:“我听小东说你之前去见过勒家老爷子,那他们家那些破烂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吧?” “你指的是什么,我不算是太清楚。”所有的事也都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人跟她详细的解释说明过。老爷子勒恩生倒是话里话外透露了些,可具体的内幕她并不清楚。 邹铁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道:“小东这家伙还真是够嘴紧,勒家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没跟你说?还真是想一个人硬扛到底了。”似无奈的摇着头叹了口气,接着又说:“勒家老爷子年前去世了,我想这个你也多半儿不知道,对吧?” 李燕震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知他病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活得太久,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人生老病死没有谁能脱离这种规律,曾经再叱咤风云的人物到头来也是避免不了。 “过年前三天,腊月二十六。” 也就是说她回到家没两天的事儿,李燕暗忖道。 “勒家在D市的地位举足轻重,老爷子这一死,影响面很大,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等着看笑话。小东的那些个叔叔大爷姑姑,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将才十八岁的高中生,接手这么大个乱摊子,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那这么说,勒家爷爷最终还是让小东当继承人了?”当时探病的时候她就已经听明白了,答应勒恩生的事也只是随口敷衍,并不以为勒小东好强的个性会需要到她。 邹铁不屑的‘哼’了声:“人家继承人有房有车有钱拿,可小东却是个苦命的娃儿,连半毛钱都没分到,光是有那么个勒家接班人的空头衔儿,还被自家人排挤个够呛。老爷子倒是有些个人脉路子,可他这一死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光是接手就费了好大的劲儿,差点儿没死在上头。” “这是什么意思?”李燕心里一突,惊讶的问道。 “嗨,这事儿说来话可就长了,简单点儿跟你说吧,就是勒家跟黑道有生意往来,因为小东的一个叔叔从中作梗有了些误会,为了解决这件事他差点让对方给崩了,那枪都指脑瓜顶上了,老危险了。还好这小子有一套,把事情给解决了,还跟那个老大关起门来拜了把子。” 明知道这已经是发生过的事,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直到他说完,绷着的这口气儿才算是吐出来。顿了下,才问出自己的疑惑:“据我所知勒家的财产并不少,怎么你却说小东什么都没分着,这是怎么回事?”勒小东说过,他的那些收藏知识都是跟勒恩生学的,以他的身份地位,既然喜好古玩就不可能没有半点收藏。这些年的累积,先不说现金房产股票之类,单就是一两件藏品的价值就不小。 邹铁愤愤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老爷子生前收藏的古董字画有一书房,没有一百也有个八十件,说好三分之一还有些现金和一处房产给小东,可那些家伙合起伙来对付他,甚至连老太太都倒向了他们那一边,为了顺利接手勒家的生意和积攒的人脉路子,小东只得选择退让一步,用这些东西换来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即使是这样,也还是险象环生,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差点儿没了小命。将将有了点儿起色吧,现在又得为手里那个项目忙活,你也看见了,那天小东跟那个叫上官疯什么的设计师好顿商量,最后也没能让他点头,所以我今天就寻思着过来找你。” “人家叫上官封容,不是上官疯。”李燕失笑道,“你们在忙活什么项目,为什么非要跟他商量?” 邹铁道:“切,你当我们想啊,还不是勒老爷子扔下的烂摊子,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不肖子的忽悠,在锦山那买了块地要盖别墅,这中间拖了一段时间,也到了年限再不动工政府就得把地收回去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燕心里一动:“你是说市中心的那个锦山?” “对啊,就是那儿,不是郊区的金山。你寻思寻思吧,就那个地段要盖上别墅光是造价得多高,每栋得卖出多少钱才能够回本?老爷子之前为了圈地从银行贷了不少钱,光是还这么长时间的利息小东就搭进去不少,这还没开式呢,前期的投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想想我都觉得头大。”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小东的意思是想让上官封容来设计这些别墅了?” “是啊,他说这叫名人效应,这家伙弄出的东西能要上价。可好吗,他名气大可臭脾气也不小,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答应,说回家这段时间主要是想安心的陪着老爹,不想接活儿,你说说,这还真有人有钱不想赚的?” 李燕若有所思道:“嗯,他是个孝子,倒是有可能会这么做。” “怎么谁都知道他是个孝子,那看来他还真就是孝顺了。”邹铁点点头,道:“小东也说了得从这方面着手,这两天我们也没少费劲儿,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可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干脆连面儿都不见了。这把我俩给愁得呀,好不容易打听到老家伙特别喜欢集邮,这要是送他几张绿衣红娘我看他不动心?估计他儿子要是不同意,他打都能打得他卑服了。” 李燕失笑道:“你以为是这红印花是田间地头的大白菜呢,说送几张就送几张?多少人想花钱都买不到的珍邮,真要那么好弄就不这么珍贵了。”不知道这邹铁是个什么来路,听他说话雅俗参半,光看他一身行头和偶尔流露出的气质那时非富即贵,可大多时候又是匪气十足,让人摸不透。不过这人还是满有魅力,至少看着不会让人产生反感,有时候还挺招笑。 “哎呀反正我不管那些了,小东不说你以前专门摆地摊收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吗,你就从中挑些值钱的给那老家伙送去,让他看在东西的份儿上让他儿子点了这个头?” 李燕低头不语,沉默了几秒道:“为什么是你来说,勒小东他怎么不自己来?” 邹铁道:“嗨,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小子拉不下脸来说,怕在你面前丢份儿呗。” 会说不如会听,他再掩饰仍然被她听出了破绽。李燕斜眼看他:“那这么说这件事是你的主意了?”如果勒小东真的怕丢脸,压根儿就不会跟他提,这种欲遮还露的把戏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被她说破邹铁也承认的干脆:“没错,这事儿是我的主意,你摆小摊儿的事也是他以前跟我随口提了一嘴,并不是这会儿才说的。我当时觉得挺有意思就记住了,听到那老头儿爱集邮就想了起来。今天我过来小东他根本不知道,我也是实在坐不住了,李燕你不知道,就为了接他爷爷丢下的这些烂摊子,小东差不多把手上的钱都投进去了,这阵子正打算把收藏的几件古董变现呢,你就说吧,我能眼睁睁的看他急得团团转,成宿成宿的不睡觉,那头发一把把往下掉——” 李燕:“……” “哦,当然了,我可能说的有些太夸张了,反正是他现在的压力那是相当的大。那个上官疯可能不会长呆,得尽早想办法让他答应。可是这好邮票哪能说弄着就弄着,我这才想到了你。”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 “问问呗,反正也不会少块儿肉,你答应了最好,不答应我再去想别的办法。”邹铁笑嘻嘻的道:“就凭你和小东的关系,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再者说了,你不是也答应了他爷爷要帮衬一把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该出手就出手吧?” 李燕白了他一眼,嘟囔了句:“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哎,你还真就说对了,勒家的事我知道的还真就是不少。” 说他胖还喘上了,李燕吐了句糟,微顿了下道:“行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这样吧,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回去把东西准备一下,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接我,把勒小东也一起叫上,咱们去趟上官家。” 邹铁一拍大腿:“爽快,够意思。那行,我后来再过来。” 李燕点了下头,开了车门下去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 邹铁的赞扬并不完全准确,她之所以会答应这件事,不光是出于情面道义。当时她确实是答应了勒恩生要帮衬着差点儿,可那也只是空头支票不涉及实体性物质。适当的时候给几句提醒,充其量只浪费点儿口水而已,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这个请求。就算是她这次摇说no也并不违背承诺,说不出她别个来。 既然明确表达了态度,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想好了该以什么样的价值去做交换?能让她胸有成竹的东西,必然是相当的有份量。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更多的是为自己做考虑。 勒小东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能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搞好关系,未尝不是件好事。人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最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倒不指望他能感激一辈子,至少以后就算是有个摩擦对冲的也能有所顾念,单就这个就值得她这么去做。提前施恩未雨绸缪总好过事到眼前疲以应对要好。 既然已经决定日后要在d市发展,多个朋友就多条路,而且这个朋友还颇具份量,现在撒下一把豆,秋天就会收获一钵金。这样的投资,但凡稍有些眼光的人就都会去这么做。 回去后李燕就找到了孙励请了假,坐了最后一班客车回到了家。 这不年不节不周末的她突然就回来了,家里人都挺惊讶,李燕也没多做解释,吃完了晚饭就去了一楼的仓库。当初收上来的各种小票、钱币都被分门别类的装进隔潮的塑料制成的方型箱子里,整齐的码放摞好,上头都用字母数字标注好,这样查找起来也比较容易。 装着邮票的几个箱子靠在左侧和粮票紧挨着,中间留了一米来宽的过道儿,以便好区分搬运。因为数量不多,只放了窄窄一摞,打眼看过去很好分辩,上头写着yp1至yp4,前两个箱子里是新票,后两个里是用过的旧票。李燕把前两号箱子搬出去拿到了楼上卧室里。 当初兑换回来的时候她只是大致的看了下,并没有认真详细的去比对。这几年过去了,也没想着去好好整理下,主要是东西太多,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懒得去弄它们。想着等到时候价钱合适了的时候再着手也不迟。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她还会让它们继续躺在仓库里。 箱子最上面放着本邮票大全,有字有图片,只要拿起每张进行比对就可以了,倒也不是太难,只是耗些时间而已。功到自然成, 两天后的下午,邹铁准时的出现在建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勒小东。 李燕背了个帆布料的书包,上了车后看见勒小东,第一句话是:“你又瘦了,胃还是不好吗?”语气平和起伏不大,让人听了那就是在陈述事实,并不没有多少关怀的成份在里面。 就算是这样勒小东还是觉得挺感动,本来觉得挺没有面子,听她这声并不算感情外露的问候,心里一阵暖流涌过。这段时间里他真是一直都在硬撑,身边的家人一个个对他虎视眈眈,根本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想到的就只有各自的利益。别人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爹妈都跟着一样的起劲儿,丝毫不理解也不支持他做的这些事情。 身处冷漠的环境里时间长了连心都跟着硬了,却在这一刻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鼻头泛酸。眨了两下眼睛,暗自深吸了口气,才把眼眶里的微热湿润感给眨没了。顿了两秒钟,方才道:“好多了,那天的药效果不错,我一直在坚持着吃。可能是这段时间忙活得累了,肉也总长不上来。” “嗯。”李燕轻轻的应了声,没再多说别的。 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中,三个人没谁再开口,由邹铁驾车朝着市郊驶去。 上官家离市区大约有三十多公里,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所在的那个小区楼下。 李燕把背包挎上单肩,打开门下了车,扭回头跟勒小东和邹铁道:“待会儿我自已先上去,差不多了再喊你们。”两人之前来过几次,她担心对方看见他们连门儿都不给开。 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勒小东点点头:“也好,那你上去吧。”微顿后想到什么又嘱咐了句:“要是不行就赶紧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李燕并没有主动说明她今天带来了什么样的筹码,而他和邹铁也没好意思细问,所以对于有几分胜算估量并不准确。 相比起来,邹铁要比他乐观多了,可能也只是在给自己打气,道“我相信李燕可以马到功成,小东,我们俩就等着她的好消息吧。” 李燕把跟一抿,笑道:“嗯,这话我爱听,放心吧,有我出马顶你们俩,肯保把这事给办妥了,兄弟们擎好吧!”把背包潇洒的往后甩了下,几步就迈进了楼里。 事先已经问好了楼层门号,李燕‘蹬蹬蹬’一通爬楼梯,要说是常锻炼身体好,一口气儿上五楼都不费劲儿。 “一体三户,中间门上贴了倒幅字的那家就是。”脑袋里回忆着勒小东的细致的介绍说明,李燕站在门外抬手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谁呀?”门里有声音传出来,听着是个老人。 李燕拔高了声音道:“这是上官老师的家吗,我是他教过的建校学生,找他有点事儿?” 门里是短暂的沉默,跟着有脚步声走过来,然后猫眼儿里一暗。 李燕站着没动,知道里面的人正在打量她,可能是在确认她的身份。两秒钟后,防盗门从里面推开,她被让了进去。 “你是封容的学生啊,他不在家出去买菜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稍坐一会。” “哦,好的。”李燕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面前的老头儿,看年龄大概能有六十几岁,瘦削微微有些驼背,上官封容跟他长得比较像,看一眼就知道是父子俩。单就气质上而言,老得要比小的强,至少脸上干干净净,没有那么不修边幅。 李燕坐下来跟老头儿唠扯了几句,然后就把带来的背包解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道:“爷爷,初次见面我也没买什么礼品,这两盒是我家里产的蛤蟆油,喝了对身体好。”把两个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塑料盒放到了桌子上,里面一个个蛤蟆油整整齐齐的码了两层。 “哎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带东西来了呢?”上官庆裕也算是有见识的了,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最上等的蛤蟆油。个大而带着温润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没什么,学生孝敬老师应该的。”李燕边说着边把里面的一个小册子取了出来,漫不经心的道:“我听说爷爷喜欢集邮,就带了几张过来,您给掌掌眼看看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上官庆裕理智上觉得应该去拒绝,可是作为一个资深集邮爱好者,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好奇的心理占据了主导地位。尽管手已经伸了出去,可嘴上还在客气:“东西我是不能要,我帮你看看倒是可以——”手上翻开了小册子的第一页,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震得呆住了。 下一秒,怕被别人瞧见一样,飞快的合上了册子,声音颤的破了音儿:“这、这个是片红?” “嗯。”李燕点点头,她知道这时候任何话都是多余,他的这声问与其是跟她说倒不如说是问自己更恰当些。 果然,这个字刚落下,上官庆裕就迫不急待的再次翻开小册子,把第一页上的两连‘一片红’拿手指隔着薄膜轻轻的抚摸,脸上的神情简直比对待情人还温柔。缓缓摆着头,发出一声感慨:“都在图片上看过,今天总算是见着真的了。”指腹摩挲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翻到了下一面。 “……这个是十革35年错版票——” “还是这个是梅艺全票——” …… 惊呼声一而再的响起,十几页的小册子翻完后,上官庆裕已经激动的满脸发红,两眼放光:“小姑娘,这些票多少钱,我买我买——”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想弄到手,只要条件充许的话,大部分人都有这毛病。 “爸,你要买什什么,这么大声老远都能听见?”上官封容拎了一包菜脱鞋进来。 老头儿赶紧冲他招手:“儿子你过来,看看你学生这个邮册,可全都是好东西啊——” “我学生,谁啊?”平时他倒是也会受邀出去讲两堂课,可这老师的头衔听起来还是觉得很陌生,能找到家里来的学生,他一时还真就想不出能是谁? “上官老师你好!”李燕站起来微笑的冲他打招呼:“我是建校的学生,我叫李燕,上周末在活动中心听过您的课。” “哦,是这样啊。”上官封容恍然道,“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家的地址柳校长也是知道的,这个女学生能找过来显然是事先问过了,倒也不算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忽略父亲刚才的那句话,视线朝着桌子看过去,紧接着问道:“什么邮册?” 不需要李燕来回答,上官庆裕喜滋滋的把册子翻到了第一页上,不无得意的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父亲喜欢集邮,他也跟着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你是红印花、片红这样的珍邮稍微明白点儿的人就都知道,珍贵程度 堪称国宝级。 “你叫什么来着——那个李、李燕对吧,这两格邮票你哪来的?”比起激动的只想得到邮票的父亲,上官封容想的更多些。只有一堂课之缘的学生,特意拿着这么珍贵的邮票找上门来,其背后的目地相当的耐人寻味。 知道他会起疑心,李燕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实话就实话了:“上官老师,你不用紧张,这些邮票都是我自己的来路没有问题。我今天过来是看看上官爷爷的,顺便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上官封容眼光闪烁了下,联想到这两天一直有人上门来的事,已经猜出八九分,本来就发暗的脸色越发的沉下来:“你跟那俩个小子是一伙的?” “就算是吧。”目地都是一样,免强可以算作同伙。 “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多陪陪着我父亲,不想接任何的工作。我想我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断的上门来骚扰,要是还这样的话,我可就要报警了?”上官封容有些不堪其扰,如果不是考虑到她是个女生,真会立即动手把她哄出去。 提前已经想到过他会拒绝,李燕把准备好的劝说词直接吐出来,道:“上官老师你别这么不通情理,我朋友他也是遇到了难处,不然的话不会一再的肯求你帮忙。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想被工作占去太多时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有别的招儿也就不来打扰了。” “不行,真的不行。”上官封容只是摇头拒绝。 上官庆裕听了半天没弄懂,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插了句嘴:“儿子,她让你帮什么忙?” 第一百八十章 “爸,就是这两天那两个小子往咱们家送东西让我帮着设计别墅的事儿。你别管了,说好这次回来陪你,我肯定不接工作。” “哦,是这个啊。那什么,儿子,其实咱们家地方也够大,你在家画图其实也行——” “爸?”上官封容都愣了,说好的事儿怎么变卦了。 上官庆裕而无赖似的笑笑道:“对,是我先前说不让你接活干,此一时彼一时吗?”拿眼睛直瞄那本小邮册子,垂涎的表情相当的明显。“再说了,你在家干活儿也就等于陪我了,这样也两不耽误吗?你看看他们左一趟右趟的来央求,也挺不容易,要不你就答应了吧,哈儿子?” 李燕也在旁边附和着道:“对啊,对啊,上官老师,你就帮了这个忙吧?” 上官封容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这些邮票多少钱?”老爹攥着邮册都不撒手,这要是不答应下来,这些邮票八成要泡汤,人家肯定得收回去。 知道这事儿成了,李燕抿着嘴笑道:“这些邮票我本来就是打算送给爷爷的不要钱,只要他喜欢就行。” “这怎么能行?”虽说是这事儿是上赶着求上门的,可这也未免太大手笔了吧? 上官庆裕可不管这些,反正东西到他手里头了,再想拿走那是多余了。一屁股坐沙发上就开始慢慢的欣赏起来,头也不抬的道:“小姑娘,你别客气尽管开价,我儿子能付得起。” 上官封容苦笑道:“爸,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行了,你就别哭穷了,你的那些家底儿我还不知道吗,就上次比赛得的那些奖金拿出来就够用了。” “得,爸你都开了口,那我就用那笔钱吧。”上官封容转头冲着李燕说了一组数字,道:“我想这些美金折合成人民币应该够了吧?” 李燕摇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邮票只送不卖。” “那不行,如果你不要钱那就把邮票拿走——”上官封容想说的强硬些,可看到上官庆裕闻言抬起头,防贼似的看着他,这口硬乎气儿也就软了。想做硬汉子也是有条件的,有这么个爱票成痴的爹,那就趁早别想了。 只得无奈的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我答应帮你们设计,设计费我就不收了,全部充抵这些邮票钱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占了很大的便宜,设计费并不足以卖下这些邮票,就全当是他们求上门的代价吧。这可不是他想占这个便宜,谁让她执意不出价不收钱呢,那边老爹还不肯撒手,他夹在中间能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吧! 李燕道:“老师你收不收钱可不在我管的范围之内,我只负责过来送东西,至于其他的你就跟他们俩个谈吧?反正他们人现在就在楼下,随时都可以上来。” 上官封容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门口停着那台车有些眼熟,原来他们俩个大里头呢?我说,你们这是盘算好了呀?” 李燕讪笑道:“实在是没办法,时间太紧迫了。” “我看出来了,你们这帮小年青是真敢干哪。行了,你让他们上来吧,我跟他们谈一谈,看看什么时候动手?” “好,我这就下去。”任务圆满完成,李燕美不滋儿的连脚步都跟着轻快的跑下楼去。 剩下的事情就不关她的事了,勒小东和邹铁两人一搭一和的轻易就把设计的事跟上官封容敲定了。只等到时候把相关资料往这里一送,就可以开始出设计了。 在这件事情上,三个人里面李燕可谓领得是头功,隔了两天的中午赶上周末,勒小东和邹铁把李燕叫了出来,三个人凑到一块儿吃庆功宴。 饭桌上,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天,邹铁开口道:“李燕,我和小东俩人商量了下,这次的事多亏了你,要不然的话那个上官疯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我们俩还不知道得愁成什么熊样了。你的那些枚邮票我们也找人打听了,价值不菲呀。” 李燕笑笑,不置可否。 邹铁瞅了眼勒小东,那意思是该他开口了。后者低头咳嗽了声,清清喉咙也是为了掩饰下不自然的道:“李燕,你可能也知道,我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太好,加上这个别墅项目将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可能暂时没办法给你这笔钱。当然,也不会让你吃亏。我想了一下,现在勒家的产业挺多挺杂,但是真正能够挣到钱的却只有房产这一项,现在的勒氏开发承建虽然都被降到了三级企业,可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它们重新再拉上来,你得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 李燕:“……” 邹铁干咳了声:“行了,你就别老王婆卖瓜了,赶紧说正题吧?” 勒小东斜了他一眼,继续道:“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把开发承建公司一起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给你,冲抵你这次的票价。” 李燕低头不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勒小东把眉毛一挑:“怎么,你不同意?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语气很是不满,特别在意李燕的看法。 邹铁怕两人再闹僵起来,赶紧在旁边打圆场:“你别瞎乱猜,得给人家点儿时间考虑下,是要股份划算还是五根手指头点现钱更爽,对吧李燕?” 他的轻松调侃没起到任何效果,李燕沉思的表情没有半点儿松动,半晌才抬起头对勒小东道:“我同意,不过我有个追加条件。” 勒小东怔了下,沉声道:“你说——” “我再注资两百万,再要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看怎么样?”李燕心里很清楚,那些邮票虽然珍贵,可价值并不足以抵那么多股份。勒小东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渥了,别人或许会不以为然,她可是清清楚楚,将来D市的房产业,就是这个现在被降到三级企业会怎么样的叱咤一方。 便宜不能占得太多,适当时候总要有所表示,这两百万的注资就是她现在的一个姿态,既表明了自己成心入伙的心意,又让人觉得她为人厚道,不会趁人之危。单就此时看来,这些钱只多要百分之五的股份确实很吃亏。所谓吃亏是福,完全符合此刻李燕的心境。别小看这百分之五,将来带给她的收益那可是成倍的往上翻。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这种入股的机会可不多见。这人哪眼光要放长远些,先亏不是亏,以小搏大真是硬道理。 先是那些珍邮,现在又巨资,现在的黄毛丫头小子怎么一个赛着一个的厉害!那个敢单匹马的跟全家人斗,顶着一堆烂摊子越战越勇。这个胆气豪气并重,出手就是百万,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邹铁直感慨,这凌水镇的水土还真是养人哪,出来的这都是人中龙凤,满桌三人儿,两个十八岁,都比他小也都比他能耐。要说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对于勒小东来说,李燕提出的条件不是重点,注资的多少也不是关键,股份更不是绝对。他在意的是背后隐藏的另外一层深意,她能开口追加这百分之五,无异是一种肯定,间接说明对他能够将勒氏企业发展壮大而信心十足。 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简直有些春风得意的道:“这个没问题,再加百分之五也行。”轻松的好像在说的只是五块钱,而不是一个公司的股份。 等到以后公司上市,他意识到就是这次大方失去了多少钱,估计那肠子都得悔青了,李燕暗自吐糟。 邹铁则觉得这一刻的勒小东完全就是个愣头青,傻了吧叽的脑袋里装得都是浆糊,脱线的跟平日里深沉的形象大相径庭。这种情形要是多来个几次,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李燕觉得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心里偷着乐,大方的朝着服务员一摆手:“服务员,结帐——” 勒小东:“……” 邹铁:“……”他们吃完了吗? 李燕看了下结帐单,掏出钱夹‘刷刷刷’的点钞,然后手臂一挥:“喏,给你,不用找了——” “你们俩继续吃着,我已经好了,拜拜吧?”站起身穿好了外套,摆了摆手。 “着什么急走啊,这饭还没吃完呢?”邹铁站起来,今天倒是就为了提入股的事,可也用不着说完就走吧? “吃差不多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眼见留不住,邹铁用手肘拐了下勒小东:“我说你还呆坐着干嘛呀,赶紧送送人家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聪明的时候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特别长精神头儿,可这会儿却跟霜打的茄子蔫儿了。这怎么能行,还能干点儿事业不?光心里头掂记着顶什么用,得付出行动啊? 还没等勒小东动弹呢,刚走出几步远的李燕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俩谁都不用送了,我出去打个车走。”抹回头就下了楼梯。 邹铁埋怨的道:“你看看,动作也不知道快点儿,人家走了吧?她也是,个大周末的着什么急回去,就不能再坐会儿陪陪咱们?” 勒小东端起桌上了酒杯仰头一口闷了,下一秒‘噗’的半口酒喷了出来,没喝好被呛得直咳嗽。 邹铁摇头直叹气:“哎,你说你跟酒较什么劲呢,你能冲过它啊?”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刚才还喜不滋儿的跟个新郎官似的,转眼间就成了借酒消愁的流浪汉了。反差能再大点儿吗? “……你不说话,没有把你当哑巴,咳咳——”嗓子里又缓进点儿酒,痒痒的又是一阵咳嗽。 “行,我不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反正是股份也给了,人也拉入伙了,要是再搞不定你可就是个饼子了,赶明儿个出门可别说认识我,丢不起那人。” 这回勒小东没再让他闭嘴,邹铁说的很对,现在他们可真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要有着光明的未来,那就得一起使劲儿。也就是说以后可以有各种借口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光是想想都觉得非常不错。 阴沉沉的脸总算是有点放晴了,要不怎么说陀螺得抽,脑袋不开窍就得敲呢?邹铁拿起筷子夹了片肘花丢进嘴里,就着酒大口的嚼着。 出了酒店的转门,李燕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学校。她也是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周末季云要过来。 她是个很守信的人,向来都不习惯放人家鸽子,这次是真的给忘了。紧赶慢赶的到了学校还是迟了一步,季云在宿舍门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真是对不起,我忘了看时间了。”什么没看时间,是压根儿就给忘了。李燕讪然道:“你什么时候到的,等了很久吗?” 季云温和的笑笑:“没有多久,刚到。”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快速的判断她可能去的地方。 李燕先推开门进了宿舍,跟里面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让季云跟着进来。 季云也来过几次,大家也都认识他,有时候当着面的也会开两人的玩笑。其中以纪红、周伟娜为最,前者爱出风头,习惯于让别人的注目焦点放在她身上。后者则是喜欢跟异性搭讪,特别是看得上眼的男人。 正好这周两人都没回家,吃完了午饭这时候没事儿可干,就开始找话题。 纪红道:“李燕,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我们让他进来坐,他非要在外面站着等。” 李燕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季云:“都站了一个小时了,还说刚到?”对于他的这种行为还是相当赞同,女生宿舍吗,知道避讳着点好。 她说的声音不大,也只是娇嗔似的埋怨,这也算是对象俩之间的亲密谈话了,这要是一般人就算是听见了也不方便插嘴。可是就有人不识趣的开了口。 周伟娜就在她的床上嗑瓜子,抬起头嘴角带笑的道:“这还不清楚吗,他那是不想让你觉得内疚呗。” 李燕其实挺反感这个样子的她,那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假假的,偏偏还故作天真的眨眨那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倒确实是挺可爱,可就是有些勾引之嫌。 假装没听见,李燕没去理会。季云也没出声,眼睛只看着她温柔不变的笑了笑。这么一来,两人谁都没接言,直接把周伟娜给晒那儿了。 这要是换个人那肯定就明白了,也就不能再放声了。可是周伟娜却像是丝毫不在意,兀自笑着又道:“李燕,你看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让人羡慕。下次你再跟人出去吃饭记得早点儿回来,别让他站在外面干等着了,都替你心疼得慌。” 她这两句话一说出口,宿舍里顿时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在看向李燕,后者微垂了眼帘,板着脸孔直把有些微乱的床铺拾掇好,这才转过身坐到床上,一手挽住季云的胳膊轻偎身上作亲密状,拍拍他的胸口:“毛毛,你等我生气了吗?”那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的瞟了对面周伟娜一眼,要笑不笑的尽是冷意。 冷不丁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小名儿,季云囧得嘴角直抽抽。明知道她这么做的目地是在向对床那个女生示威,仍不免觉得心喜。相当配合的伸手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不无宠溺道:“你这个小东西,我真是拿你没招儿没招儿,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天气还没暖和出去的时候多穿点儿衣服,你看看你穿这么少再冻坏了我可心疼了——” 倚天不出,谁于争锋!此刻李燕深刻体会这句话的含义,这家伙真是超无敌了。还、还小东西,能再麻再恶心点儿的吗? 宿舍里这回静得程度又加了一个档次,只不过这次都是硬撑的,一个个强忍得脸都扭曲变形了,都跟那憋着呢。不知道是谁实在没忍住,‘扑哧’声乐了:“我想到一个笑话,老招笑了——” “笑话啊,呵呵——”总算是有个借口笑出声了,这也忍得太辛苦了。 还没开讲就把人逗笑了,也算是奇葩了。 李燕那是相当的理解,别说她们了,就是她都觉得雷得受不了,别人听了没当场笑喷就算给面子了。 偏偏某人没发觉似的一本正经道:“燕子,你们宿舍的气氛真挺好,对啊,女孩子在一起没事儿就讲讲笑话,大家开开心心比起你争我吵勾心斗角强多了,这样多好!” 李燕认识季云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温和斯文的样子,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更是表现的如此。那脸上始终带着抹淡笑,至于真诚度有几分那就有待商榷了。 他的聪明程度那绝对是高到破表,根本不需要怀疑他的智商,大家都笑成这个样子了,他能不明白是自己话惹得祸吗?平常一直都笑的人这时候反倒不笑了,超有冷面笑匠的范儿。 脑筋稍微转得快点儿的就都能听出来他这是意有所指,几个人都若有似无的朝着周伟娜看过去一两眼。后者浑不在意的继续嗑她的瓜子,头不抬眼不睁的。 李燕冷眼扫过,旋即微笑道:“六姐,你少嗑点儿吧,吃多了上火!”有意无意的把后两个字加重拖长了音调,立时就看见她动作僵了下,干干假笑的说了句:“没事儿。” 李燕转回头冲着季云道:“走吧毛毛,咱们压马路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了宿舍院里转过弯来,李燕再也忍俊不住捂着肚子仰头大笑:“哈哈哈——” 季云被她感染的也是话音里带着笑,问她:“你怎么了?” “……哎哟,你可笑死我了,还、还小东西、心疼死了,你这都打哪儿学来的也太肉麻了吧?你没看把她们憋得都快内伤了,人家都笑死了——” “港台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你们女生不都挺爱看的吗?”季云失笑道。 “哪部剧里这么狗血?” “西门无恨,前段时间电视里还播的挺欢,我顺便瞅了两眼跟里面学了两句台词,我觉得挺不错,挺能满足你们小女生的心理。”为这个他还专门研究了下,刚才那种情形下,为了显示亲密状说出来十分合适。 “你看西门无恨了?”李燕边说边笑,想到里面西门大妈那张整容跟毁容的脸,扮演男主角的刘德凯深情款款的喊她‘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她都快要笑疯了。 “看了,呵呵——”季云也没绷住乐了。 李燕笑的眼泪儿都出来了,抹了把眼角:“哎哟,可笑死我了。你说你也不挑个有水准的学,不觉得那剧雷得受不了啊?” “我很少看那种片子,还以为都差不多呢?反正我学得是台词又不是学人,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李燕点点头:“那倒也是,总体效果还是不错。”周伟娜那张脸都快赶上调色板了,一会青一会白又一会红的肯定被刺激不轻。 “你叫六姐的那个女生怎么跟你合不来吗?她好像挺针对你?”虽然见面次数不我,可他还是敏感的觉察到这一点。 “她那哪是针对我呀,只要是谁身边的男生优秀她就冲着谁,这是她的习惯,谁都知道都不跟她一般见识。年前老十二刚处了个男朋友去宿舍就被她给搅和黄了,气得老十二一天没吃饭,眼睛都哭肿了。我们都说她几次了,也改不了这毛病。这不,今天又看上你了?” “这么说,我还算是挺优秀呗?” 李燕瘪瘪跟,故意损他:“在老六眼里,只要是个男的不缺鼻子不缺眼睛比猪八戒好看点儿就都行,你觉得跟二师兄比你们俩谁更强点儿?”说完就忍不住的笑。 “个小丫头,拿我开涮是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搓乱了束好的头发当报复,道:“也是那女孩儿男朋友没用,要是两人感情深,她再从中搅和那也没用。你看看哥哥我——”拍了拍自已的胸脯:“我不就抵受住了引诱,还帮着你回击出气了吗?怎么样,是不是该表扬表扬我?”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一回吧。”李燕表情严肃,作势稍欠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嗯,小鬼表现的不错,再接再厉保持下去,知道吗?” “嗨,小样儿,年纪不大还知道装大辈儿呢?敢问你是哪个军区的首长啊?” 李燕背着手腆着胸脯道:“我吗不就是你们部队那个叫季云营长他的领导吗?怎么没听说过吗,他可是老有名气了,真是孤陋寡闻。”嫌弃的哧了声。 季云戏谑道:“真是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挺会演戏啊,要不要给你报个班儿学习学习,以后就去当演员吧?” 李燕呵呵傻笑,娇憨的不得了。 季云眼睛黯沉了下,笑容不变的揽过她的肩膀:“走吧,陪我吃点儿东西去——” “你还没吃啊?”想想也是,都在宿舍外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哪有工夫去吃饭,又不会分身术。问完了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等着挨训吗? 果不其然,他幽怨的看着她:“早上吃的就不多,本来想跟你一起吃午饭,可谁知道你跟别人出去了。快,老实交代,你跟谁约会去了,把我都给忘了?”作势佯怒,半真半假。 被他这一提李燕就又想起周伟妇娜了,她保准是故意的,丫得就是一副坏心肠。 “哦,我跟人合伙干了点儿买卖,一起出去吃个便饭了,顺便谈谈怎么合作的事。”为免不必要的误会,李燕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不过,这样说也不算是对他撒谎,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没说的那么详细而已。 她这模棱两口的回答是有意不想让他知道,季云面色微沉,掩在眼帘下的眸光闪烁了下,极快的又恢复如常,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淡淡道:“是吗,又寻思赚钱了?这也好,多赚些好当嫁妆,将来结婚的时候不用家里给你掏钱了。” 他这是转移话题,李燕乐得如此,不无得意的道:“那是啊,我是谁呀,有名的小耙子专门会搂钱,谁娶了我谁偷笑去吧。” “那我可得抓紧点儿,别再让谁把你这个小财主抢去了?” 搂着她的手臂作势往怀里紧了紧。 这样的动作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李燕高兴于这种进步,喜不滋儿的问他:“想吃什么,学校周围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还是打算去别处去?” “不用,我就随便吃碗拉面就行了。对了,晚上我有几个朋友一起聚会,都让带上家属,怎么样跟我去吧?” 李燕顿了下,道:“哦,恐怕不行啊,这周留的作业我还没完成呢,晚上和明天我都得呆在教室里把图纸赶出来,真不好意思。” 季云表情僵了下,还是温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又不是别人,你要赶图纸那就算了,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走吧,吃完面咱们去练练手,看看你这个年过得有没有退步?” “怎么会,我天天都有跑步锻炼,拭拭就知道了,倒是你要小心了,可别被我打倒哟?” “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不能让我动两只手?” “别得意的太早了,大叔,没听过拳怕少壮吗?” 季云忍不住乐:“那你的意思是要等到我七老八十都不能动弹了,才能赢我是吧,你这也太没有志气了?” “什么呀,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哪有说要等到那个时候?”李燕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红,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他的实力太强了,这都炼了多长时间了,对招时连他一只手都打不过,脸都要丢光了。 “行了,别觉得丢脸了,反正我也没打算教出个格斗高手,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当然不能跟我们这样专业的比,必要的时候能够防个身就行了。” “我还就不信了,这回我肯定能让你动那只手。” “行,我等着呢。” 信誓旦旦的声音紧随着温和略带些宠溺的言语,随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晴朗蔚蓝的上空…… 四月中旬,微雨的午后。 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意味,消停了半上午的机械噪音又响了起来。切割机与钢筋接触发出的刺耳‘兹啦’声响彻整个宿舍区,好好的一个午觉就这样被吵醒了。 “烦死了,烦死了,一天到晚的响,耳朵都要被吵聋了。”熬了一个通宵画图,又坚持上完了四节课,好不容易回宿舍倒头想睡一觉又被吵醒了,任谁脾气都不会太好。 “行了妞妞,再忍三两个月咱们就能住进新宿舍楼了,为了这个牺牲一下也值得。” 开春大地解冻后,学校就开始着手盖新宿舍楼,到现在已经地基都已经打好了。工人们加班加点儿,除了雨天会暂时停工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一多半时间可以听见施工的各种噪音。对于睡眠不足又脑神精不好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种折磨。 “说得倒轻巧,要是你熬一晚上不睡试试?”睡不好觉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的刘放歌同学白了老九洪雪丽一眼,咬牙切齿的咒巴道:“个倒霉老师,留个作业都这么急着要,就不能多给两天时间。” 这种抱怨不光是她一个人,一、二班的教室里这两天都是哀嚎一片。某位专业老师最近失恋了,本着独痛苦不如众痛苦的心思,一口气留了三套图,只给两天的时间。而且还说死了,谁要没完成就当掉谁,就连补考的机会都不给,纯粹的死当。 分数是要计到毕业总成绩单里去的对日后找工作都有影响,谁也不想在自己的成绩栏里有门课不及格。没办法,就只能够尽全力去完成了。昨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两个班的学生无一例外的全窝在教室里熬通宵画图。 “真是太同情你们了!”李淑云坐在上铺眯着眼睛,牙龇龇的跟那乐。 “你少跟那兴灾乐祸,你们三班也不轻松,连个周末都捞不着休息,天天的上课累死你们得了。” 这话可是一杠子打翻一船的人,不光说了李淑云,把其他三班的人全都带上了。自然有人不乐意听了,纪红微斥道:“妞妞,就你脾气大,你看看大姐,她也熬夜了,怎么就不像你似的瞎吵吵?还有老六,人家多精神都找男朋友出去溜达了。” 妞妞不屑道:“切,谁能跟她比。” “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回来了!” 周伟娜喜滋滋的从外面进来,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疲态,根本不像是个刚熬完夜的人。 “呀,怎么都醒着呢,没睡午觉啊?”若无其事的弯腰放下手里的折叠雨伞,拿刷子扫了扫床铺,扯扯弄弄抚平上面的褶皱。 “没听见外面声音那么响吗,能睡得着吗?”妞妞向来最瞧不上她,经常说话这么冲。 周伟娜像是没听出来一样,脸上挂着招牌似的假笑道:“拿绵花把耳朵眼儿堵上,那不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吗?”自认幽默的开着玩笑,突然收拾床铺的身体顿了下,惊疑的‘咦’了声。 纪红就在她旁边,见状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周伟娜没接言,不相信似的快速的摸索了下平整的床铺,跟着有些急燥的挨着翻开了褥子的四个角,表情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周伟娜?”纪红又追问了句。 “镯子,玉镯子不见了——”慌得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就是你们家威光送你的那只镯子啊?”纪红也跟着紧张起来,那是只玉镯,周伟娜常带在手上显摆,说那是她未来婆婆送给她的见面礼,据说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反正就是挺值钱就对了。 “嗯,就是那只。” “你放在哪了,再好好找找,怎么可能会丢?”两人这一说话,其他人也全都投来视线,把注意力放了过来。 周伟娜又是一通找,包里行礼箱全都翻得乱七八糟,全都没见镯子踪影,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就开始掉‘猫崽儿’:“完了,真的丢了,要是被威光知道了肯定得骂我——”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放哪了?”几经有人过来帮忙找。 宿舍里丢了东西,不管平日里大家跟周伟娜的关系怎么样,为了表示清白,这种时候也都装装样子,跟着着急上火,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有嫌疑。 纪红更是蹲下身往床铺底下四处寻摸,周伟娜阻止她:“别找了,下面根本就没有。我记得明明放在枕头底下,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你最后一次见着是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当临时侦探,想帮忙分析。 周伟娜拿手指背擦了下眼角,停止抽泣的道:“昨天晚上要去教室画图,我嫌挡害就把它摘了下来放在枕头下面。上午上课我也忘记戴了,刚才我收拾床铺这才想起来,然后就发现它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咱们宿舍从来都没有丢过东西。” “昨天到现在是不是有外人进来过?” “没有,根本没来过人。” “是不是屋里头没人,有人进来过咱们不知道啊?” 周伟娜睁大眼睛,道:“应该不会吧,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你们不是都在吗?上午宿舍里也有人啊,李燕不是肚子疼请假在宿舍里躺着吗,十三妹,你中间还出去过吗?” 突然被叫到的李燕愣了下,跟着点头道:“哦,我出去上了趟厕所。”大姨妈到访第二天,正是难受的时候,早上她就跟孙励请了假,灌好了热水袋窝在宿舍里。这会儿刚觉得好受点儿,靠着枕头在看小说。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表示着关心,有帮忙找镯子的,有帮着分析的,总之表面看起来都跟着挺着急上火。这种时候她的不温不火就看起来有些突出刺眼了。 这要是在平时李燕也会跟着一起表示下关心,随大流不搞特殊吗。可是这会儿身体不爽,半点儿都不想动,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更别说下地帮着找了。她这是被问到头上了,这才不得不回答上一句。 “呀,那能不能是李燕出去的时候进来人了?” “对啊,说不准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摸进来把镯子偷走了。” “那可就坏了,我们上哪去找这个贼去啊?” 周伟娜摇摇头,苦着脸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就算是有人进来了匆忙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翻到我的枕头下面,这么多床和行礼箱呢,还没等他都打开就回来人了,十三妹上个厕所能用多点儿时间啊?” 纪红道:“老六说的对,外人进来偷走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提前就知道镯子就放在枕头下,摸了就走,不然的话时间根本来不及。” “外人谁能知道咱们宿舍里的情况?就算是同在一个宿舍,也不见得都知道。” “是有不知道的,可不也有知道的吗?周伟娜,你放镯子的时候都谁看见了吗?” 周伟娜皱起眉想了下,没放声。这种事就算怀疑也不好说出来,抬眼有意无意的扫了对面还在看书的李燕一眼。有的人发现了,有的人没发现。 神线粗得堪比棒槌的李淑云夸张的叹了口气:“哎,这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然后发挥一舍之长的功用,严劣的道:“这要是谁拿了就赶紧交出来,” 周伟娜冲她摇了摇头:“没有用的,那镯子相当值钱,谁要是拿了根本要不回来。哎呀,这周末我得去看威光他爸妈,这要是不戴着去被他们问起来那可怎么办哪?”一脸的愁云惨雾。 “到底是谁拿的,真是够贱了!” “谁这么缺德,让她生孩子没屁眼儿。” “偷别人东西,太不要脸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无辜,一些咒骂相继跟着出口。可再多难听的话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周伟娜的镯子就这么丢了。 宿舍里出了贼,自然免不了背地里的一番议论。 周伟娜当天晚上在教室里画图,宿舍里一直都有人在,那个贼作案的机会并不大,但也不排除深夜人静,趁着大家都睡熟的时候下手的可能性。而这时候动手显然得满足事先得知镯子就往在枕头下的这一事实,不然的话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翻很容易就把别人吵醒了,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都不会去那么做。 而第二天早晨和中午放学以后,宿舍里人一直都挺多,显然也不适合下手。那么,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上午的时间了,大家都去教室楼上课,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啥叫躺着也中枪,李燕现在是深有体会。大姨妈到访的前三天,难受的啥都不想干,这身体不舒服连带着脑袋也成了浆糊,宿舍里失窃事件发生了两天她愣是没觉察这枪口已经往她这边偏移了。 直到有人开始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三三俩俩聚一块儿小声的议论,还总是在背地里,只要她一来立马停止。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出不对劲儿来,私下里她就问姜宏波:“八姐,你老实跟我说,她们是不是背后在说我?” 姜宏波言词闪烁,不肯正视她:“她们都是在瞎说,你别搭理就行了。” 一直相处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她不是个擅于说谎话的人,那不自然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李燕已经有些生气,平常两人关系不错,不希望这种时候还有事瞒着她。 可能也是这两天憋得够呛,姜宏波一咬牙,气愤道:“这帮人真是有毛病,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瞎怀疑,我都说了你不是那样的人,她们还在背后瞎嘀咕。周伟娜说前天她放镯子你看见了,昨天上午你又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嫌疑最大。” “所以她怀疑是我偷了她的镯子?” “嗯,我怕你知道了生气,也没跟你说。” 李燕气得‘嗤’声冷笑:“她脑袋有毛病了,什么事儿都能往外胡咧咧吗,她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的了?” “行了,你也别太气了,清者自清,管她们几个说什么呢,怀疑你的毕竟是少数,宿舍里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你的。” 李燕虽然气得慌,可到底周伟娜没有当着面指着鼻子来质问,那她就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儿,只能是全当不知道了。 她这边按压住了火,可有人却不想就此消停,愣是把这件事给闹得挺大。 学生科科长张万行在建校那是威风八面,在学生眼里那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级的人物。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没有什么子女缘,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个二十多岁半傻的儿子张诚,之所以说他半傻是这小子有时候傻了巴叽,有的时候还挺正常,一阵儿一阵儿的属于不定时性发作。 张诚长得大脑袋蒙蒙眼儿,五短身材,一看就知道属于弱的那个群体。就这样他爹还亲得了不得,生怕自己儿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特意安排在身边拿眼就能看见这才放心。 校长副校长那向来都是只管对外的大事儿,平常学校里的这事锁碎事务全权由他来负责。也是身份地位搁这摆着,加上他有点儿黑道背景,校领导也给他面子,对于张诚进学生科管些小事儿的行为采取默许态度。 别看张诚人不咋地,但他有个有能耐的老子,但凡是学生科的事儿不管大小他都能说上话,老师学生看他老爹的份儿上也不好太得罪他。 张诚这小子傻归傻,可就愿意听好话,别人要是夸他怎么怎么厉害,这件事儿别人不能办就他能办,这类的奉承话一巴结,那就看他小腚掀掀就来了能耐了,比谁都积极,他要实在是办不了的事就回家磨叽他老爹,张万行疼他,不是事关重要小来无去的也就答应了。 其实张万行也知道这些学生在利用自己儿子,可是为了哄他高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有这么个傻儿子他也实在是没招儿。 这一来二去张诚的虚荣心极度膨胀,刚开始到学校连正眼跟人说话都不敢,到了后来那是挺胸抬头走路一阵劲风,一般人都不稀得搭理。 要说这小子是半傻,有的时候他也挺精明,知道势利眼儿,对于那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那也是直往前凑拉近关系。而这其中又以十六舍的那几个为最,像是李吉、余威光这都跟他挺‘铁’。这种关系当然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张诚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他们则是利用他在学校里能够更方便。不管怎么定位,彼此有事求到对方头上,那还是真的挺好使。 十七舍失窃案发生的第二天,余威光找到张诚,说他女朋友周伟娜的玉镯在宿舍里丢了,让他帮忙给查一查。按理说宿舍里丢了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这也确实在学生科所管理范围内。 可是平时丢的也都是些小来无去,什么饭票啊洗发水啊衣服鞋啊,再不就是现金,五十块一百那都算是挺多了,像是玉镯子这么贵重的饰物还是头一次。 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脏,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警察叔叔们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行动,更何况只是有着管理监督权限的学生科了。按照往常出现这种状况,那都是学生科老师带着两个学生会干部,走过场的例行询问两句,跟着就再没有下文了。可是,这回这回的情形有些不同。 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比较自在,春天的气候也好,很多人都到操场上活动,选择待在宿舍里人很少。十七舍的女生们也不例外,吃完了晚饭后就有人开始要往外走。 “你们先别出去了,等会儿学生科的人过来。”丢了镯子的周伟娜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坐在床上拿着勾针用毛线在勾着条男式围脖儿。 “学生科的人过来干吗,我怎么不知道?”身为舍长李淑云觉得学生科如果有事儿得最先通知她才对。 老五纪红跟周伟娜走得比较近些,事先已经听到点儿风声,接言道:“你就等着呗,哪那么多的话,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呀,是不是为了镯子的事儿?”有反应快的马上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周伟娜,你给报告上去了啊?” “能不报吗,那镯子挺贵的呢,不行还得报警?”纪红有意无意的往李燕这边瞅了眼:“这要是谁拿了就赶紧交出来,都一个宿舍住的别弄得太难堪了?” 休息了两天,总算不那么难受了,李燕捧着杯红糖水在那喝着,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也心里冷笑,搭理都没搭理她。 姜宏波看在眼里,不愤斥的道:“让学生科的人查查也好,省得有人背后瞎乱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亲眼见着了呢?要真是证据确凿那就直接拿出来,含沙射影的算怎么回事儿?” 她在宿舍里一向都是个老好人儿,人缘是最最好的那个,性格也温和很少发脾气,如果不是真的生气了,怎么也不会面红脖子粗的说上这一通。 李淑云也跟着附和道:“对啊,查清楚了对谁都好,省得冤枉了好人,让真正的小偷逍遥法外。” “对,对,查查对。” 看大家都这么说,那几个背后议论的也不想出头得罪人,全悄不同声的没了动静。 周伟娜勾织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不阴不阳的道:“谁偷我镯子谁心里清楚,别以为装得挺无辜别人就不知道了,我是看在大家一个宿舍住着,不想弄得太僵才没说出来,自已没数吗?” 李燕吹了吹热气,道:“你既然都知道是谁那就别瞒了,说出来吧,也让大家听听?” “李燕,我说偷我镯子的人,你跟那觉什么警啊同,是不是心虚了?” 李燕冷笑:“我行得端坐得正,我心虚什么?倒是有人说丢东西了,是真的丢了还是自己藏起来了,那可就说不准了?” “李燕,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撒谎了?” “哟,恼羞成怒了,是被我说中心事了?那么贵重的镯子,要是我的话不随手戴着也得找个箱子锁起来,随随便便就放在枕头底下可见你并不是很重视,说是传家宝到底是不是的谁也不知道,地摊上十块钱买的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哎你——”周伟娜一时气结的站了起来,指着李燕没了对付的词儿了。 大家这一听李燕说的有道理,这镯子真要是周伟娜说的那么值钱那还不得当眼珠子一样的爱护着,怎么会随便的往枕头下一丢。住宿舍的人都知道,身上不要戴太多现金,怕得就是有小偷儿。像她们大多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存起来,随用随取,就算要丢也丢个小头儿,几百块钱都知道这么做,那上万块的东西不得更小心了? 原来还挺同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怀疑起来。就连纪红也有些动摇了,不仅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多事儿了,丢镯子的又不是她,跟着瞎凑什么趣儿? 几句话就把局面拉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李燕觉得挺满意。其实她也不是有意要埋汰周伟娜,那镯子她之前也看了,也就是一般绝对达不到名贵的程度,多说能值个一千两千,弄不好几百块都是它。之所以说是地摊货,那完全是夸张的说法,为的是达到拉票的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廊里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张诚那矮冬瓜似的五短身材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跟了两个学生会干部。周伟娜的男友余威光走在最后。 张诚走到宿舍中央,抬高下巴巡视领地似的睁着那始终像是没睡饱一样的蒙蒙眼四下里扫了一圈儿,确定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这才开口道:“你们宿舍丢东西了,你们都把包打开,我要检查看看是谁偷了?” 就算是警察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也不敢这么干,可他倒好说得理直气壮,半点儿没觉得不对。 大家也都知道这就是个半傻儿,就算有理跟他都说不清楚。虽然觉得挺反感有些受羞辱,可是谁都没放声。都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出头鸟,不想被枪打那就得老实儿着点。 建校的生源都来自本市,都不是太远,最长也就一个月回次家,近些的就每周都回去。所以大部分人都只带了当季的衣服,行礼都不是很多,差不多每个人也就一个拎包或者一个行礼箱。 张诚带着身后的学生会干部朝着每个打开的箱、包里看看,动作相当的敷衍,从头看下来还没用上半分钟。一圈儿人都看完了,等到了李燕这里,余威光在后面咳嗽了声走过来,低头在张诚耳朵边上说了句话,也就三个字‘就是她’。 张诚立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昂着大脑袋审犯人似的质问李燕:“昨天你自己在宿舍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当小偷儿了?” 李燕真是气得肺都快炸了:“我在宿舍干什么没有必要向你交代?”被人指着鼻子问是不是小偷,再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是圣人了。虽然知道这时候跟张诚对着干是件不理智的行为,可是她又哪里能忍得了? 张诚道:“你要是不说就让警察来抓你?”在他简单的思维里,有人一煽乎就相信了,这时候一门心思认定了李燕就是小偷,对于坏人就得抓进监狱里去。 “好啊,那就报警。”于其在这里跟他这种人胡缠蛮缠,倒不如让警察介入来得爽快些。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说要报警了,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周伟娜突然插嘴道:“李燕,你就别再嘴硬了承认了吧,我们都在一个宿舍住着,我真的不希望你被警察带走,老老实实的把东西拿出来,这件事儿就算了结了?” 李燕一记眼刀子飞过去:“收起你的假好心,想往我身上泼脏水,门儿都没有。” 余威光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哈,周伟娜你确定东西在她箱子里吗?” “嗯,她就一个箱子,要是偷了肯定得藏在里头。” 听她这么说,余威光没再迟疑,上去一脚就踢翻了行礼箱,富二代的横蛮在这里充份显现出来。 这无疑于骑在她脖子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李燕柳眉倒竖,眼露厉芒,握紧双拳就要上前动手教训这个叼炸天的家伙。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见有人‘咦’了声。 周伟娜最先扑过去,从一堆衣物里将露出一角的镯子拿了起来,下一秒就发出了惊呼:“啊——”被她捏在手里的是一小截断掉的玉镯。她不敢相信似的又是一通翻找,很快就发现了另外的几截儿。 “威光,完了,镯子碎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呜呜’的哭声和声泪俱下的控诉:“李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偷了也别把它毁掉啊?” 李燕都愣了,在碎镯子露出头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这是被人给阴了,明摆着是栽脏。 从周伟娜一系列不合常理的行为来看,八成就是她干的。可问题是现在东西实打实的在她箱子里发现了,这么双眼睛都看见了,想要辩解也只会苍白无力,越描越黑。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走廊里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隔壁十六舍的几个男生最先到的,其中就有李吉一个。从头到尾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转身朝外走去。 李燕现在可以说是百口莫辩,皱紧眉头想着这中间可能出现的症结所在,可是却一时无果。 张诚可得意坏了,肥短的手冲着两学生会干部一挥:“把她带走——”完全一副古代商贾富户命令家奴的作派,把李燕当成了罪犯一样。 “走吧,去办公室把事儿说清楚了?”两人过来就要押着她。 “闪开,我自己会走——”李燕也知道现在得找地方把事儿说明白了,不能就这么被按个偷东西的罪名。不洗白了那可是一辈子的污点。 张诚是个傻子,跟他说不出五说不出六。发生这种事,肯定学生科得出面,他一个人是不行。百分之百科长和三个老师都得到场,最终做出决定该怎么处理? 只有是有大脑清醒的人在场,那就不怕说不明白,李燕快速的想着对策,迈出门去的刹那,似有所觉的转回头朝着宿舍里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周伟娜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张诚让两个学生会干部把李燕带到了办公室后就去通知其他学生科老师。他这么积极无非是想让别人表场上他慧眼识‘贼’,这么轻易的就把人给揪出来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孙励闻讯最先赶了过来,跟着就是沈祥,两人都住在学校宿舍抬脚就到。这个时间老师都已经下班了,杨波和张万行都已经回家了,暂时只能由他们俩个先问问情况,最后的处理还得等到明天人都在才行。 事件的双方一个是四班学生一个是二班的学生,孙励和沈祥两人又刚好是各自的班主任,在场倒也比较合适。 孙励在听到这件事情后着实吃了一惊,觉得这事里面肯定有误会。自从上次李燕又是送蛤蟆又是借钱后,他就意识到这个学生家境一定很不错。尽管她一直表现的都很低调,可是仔细留意下就不难发现。 老师都喜欢会来事儿的学生,他也不例外,对于李燕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好,直觉的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当他第一时间赶过来,还没等坐下就着急的张口问道:“李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说你偷人家镯子?” 见他出面李燕才稍稍安心,苦笑道:“老师,我被人给阴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燕条理清楚的把各个疑点全都摊开一一点出来,临到末了道:“她怎么就敢那么肯定东西在我箱子里,难道不知道这样私自搜查是犯法的吗?要是真没有,她就得负起被我追究的责任。她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找人那么做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知道东西肯定在里面。可她又凭什么会这么肯定?” “也许是她发现你把东西藏起来的呢?”沈祥提出疑问。 李燕看了他一眼,道:“那她傻吗,不会当面掀穿啊?非得兴师动众的让所有人看见,万一在这之前我把东西转移了呢?还是说她本来就动机不良,纯心要让我出丑?” “不管怎么说,镯子是在你箱里发现的,捉贼捉脏,这脏也见着了,不能光凭你一面之词就洗脱掉你的嫌疑。”沈祥是二班的班主任,自然会偏坦向着些周伟娜,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对她有利。 跟他一样,孙励当然是向着李燕:“这件事确实挺多疑点,不能因为在李燕箱子里发现了就断定是她拿的。” “老师你们俩想一想,玉镯子质地坚硬只有碰到更硬的东西才会碎裂,放在衣服箱里又没有震动,怎么会碎成几截?唯一的可能就是放进去之前就已经断了。” 沈祥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有可能是你不小心弄碎了再放进箱子里的呢?” 李燕道:“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我明知道镯子碎掉了没什么价值了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它藏在箱子里,难道我不会把它丢掉消灭证据吗?” “你没有机会呗?”沈祥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脸上微赧了下。 果然,孙励适时的反驳道:“碎镯子能有占多在地方,揣在兜里去厕所也能丢了。” “对吧,老师你们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吧?”李燕道:“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就都会这么想,至于没脑子的傻子那就另当别论了,给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呢?”她看了眼坐在旁边玩俄罗期方块的张诚,意有所指的道。 “这件事咱们也真是做不了主,要不等科长来了再说吧?你的意思呢孙励?” 孙励点点头:“也行。李燕,那你先回去吧,有事儿再叫你。”这是间接的说明了李燕没有问题,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李燕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所谓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这话真是说的一点儿都不假。打从一开始她虽觉得气愤,但是却一点儿都不担心。人人都有脑袋,并不都像张诚一样只是个摆设,知道去思考分析,孰对孰错总会有定论。 张诚本来玩游戏玩得头不抬眼不睁,好不容易打到八千分又死掉了,哀叹一嗓子:“啊,又死了!”抬头一看李燕正要往外走,愣了两秒钟,问道:“怎么,审完了吗,她招供啦?” 孙励拿他当小孩儿哄道:“好,这事儿我们来处理,你继续玩儿吧,打多少分了?” “呵呵——都打到八千了,我厉害吧?” “嗯,厉害,比我们强多了。来,你再打一局看看,我也好学一学。”孙励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没回头的朝着李燕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走。 沈祥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没放声,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外面有人影刚晃过去,叫住李燕道:“行了,你别走了!” 没用上十秒钟,余威光和周伟娜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学生科办公室。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那两个学生会干部之一,看样子是过去通风报信去了。还有另外两个人都在二十左右岁,并不是建校的学生。 李燕刚走出几步远,跟他们正好来个碰头儿,余威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说你先给我等着,待会儿再收拾你。转头冲着孙励就开口大骂道:“你MB的孙励,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东西明明是她偷的你眼瞎耳朵还聋啊,你要是真想替她出头,行啊,拿十万块钱出来,这事儿就算结了。你要是拿不出这些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抬脚‘咣’的声就把旁边的椅子踹翻了。 孙励被他都给骂蒙了,等反应过来怒气翻涌,满脸通红的斥道:“余威光,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跟谁俩在这大呼小叫的,你爹妈打小没教育你要尊师重道吗?你少在这儿跟我俩撒野,痛快给你滚出去——” 余威光不屑的撇嘴‘嗤’了声:“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谁当老师呢?别以为留校带了几天班就觉得了不起,谁还不知道谁啊?你让我走,好使吗?”搬了把椅子就坐下来,回头故意跟周伟娜道:“你给我好好听着,今天要是不给你个交代,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儿?” 孙励气的那脸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他本来就是留校生,只比余威光他们高了两届,确实有些压不住阵角。再加上这时候对方人多势众,太强硬的明摆着要吃亏,只能按捺住怒火强忍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余威光在学校里向来横行惯了,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翘起了二郎儿腿,指着李燕道:“让她跪下来给周伟娜道歉,再让她家里人送十万块钱过来,把镯子钱赔了,学校这边儿直接把她开除。这些里头有一条做不到,我就让她去吃牢饭,在监狱里头待个十年八年。” 他这番话一说完,孙励那脸都气的不是色儿了,磨着后牙糟道:“余威光,你不要欺人太甚!”先不说李燕偷的可能性微乎欺微,就算她真的偷了,也用不着这么狠吧?下跪道歉,赔偿巨款,还要断她前途,做不到就人多蹲几年牢,做人用得着这么绝吗? 沈祥可能也觉得有些过份了,开口求情道:“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怎么说都有些情份在,让她赔完钱道个歉也就行了,下跪、开除就不必了吧?”他很怀疑,单就这十万块的赔偿款她都未必能掏得出来。 “不行,哪条办不到都不行。” 周伟娜扯了扯余威光的衣服袖,迟疑道:“威光,要不就让她把钱赔了吧,别的——”她想说别的就算了吧,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余威光的这声训斥,让周伟娜立时缩回了手,不敢再放声。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偌大间办公室出奇的安静,顿时场面陷入了僵局中。 这时候,一直站在那里的李燕面色清冷的缓缓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一样都不会做,你想要我蹲大牢,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说完目露寒光,朝着余威光扫过去一眼,转头抬脚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余威光起身冲过去就要拽她:“想走,哪那么容易?啊——”下一秒,陡然发出一声惨呼。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李燕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不等他手指触碰到肩头,猛的回身左手肘下压,右手握拳直捣他面目。 要说余威光也挺能混,这架也没少打,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吃这个亏。可是他这回完全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会有反抗的能力,防御上松懈直接导致被一拳捣出了鼻血。 眼见血花贲流,李燕一阵快意,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都说有技傍身心不慌,还真是不假,她这一拳出得又快又稳,这全都拜季云那个好师傅尽职训练所赐。后面拍肩的应对招式她练了不下百回,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对方当然是反应不及。 李燕这一手把屋里所有人都给震住了,主要是她这动作做得太利落太潇洒了。余威光捂着窜血的鼻子弯下腰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周伟娜尖叫着跑过去,慌乱不已的到处找面纸手绢。 张诚就近递了卷手纸,侧弯腰往前凑过去一瞅,当时就喊了声:“妈呀,血——”,手里游戏机都吓掉地上了,也顾不得捡了,慌不择路的磕磕碰碰好不容易绕到桌子后,缩脖儿蹲在地上就不起来。 这时候谁也没心思去搭理他,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正对恃的两人身上。余威光接过周伟娜递过来的手纸混乱的擦了两下,目露凶光的狠声道:“妈的死X,你还敢跟我动手?”用力把沾血的纸团掼到地上,上前一步就要去揪李燕。跟他一起来的那两小子怕他吃亏似的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来帮忙。 “唉,你们可别乱来?”孙励上来就要制止,他身材瘦小,被其中一个小子伸手直接推搡的倒退了几步。 沈祥也站起来劝道:“不能动手哈,有话好好说,她怎么说也是个女生——” “滚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这时候余威光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被个女生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打出了鼻血,觉得太没面子了,怎么着也得找回来。谁劝骂谁,无差别对待。 那两个学生会干部虽然也觉得不太好,可都摄于他的淫威没敢吱声。周伟娜欲言又止,那眼神里隐隐透出些期待和兴奋,跟她看起来忧虑担心的表情搭配起来,显得特别奇怪别扭。 李燕不自觉的心里打了个突,要知道她这两手冷不丁的使出来还挺好使,对方要是有了心理准备就不占什么优势了。再加上以一敌三,对方又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窝囊货,不用多说那肯定就只有挨揍的份儿。 余威光鼻血糊了一脸,瞪眼扒皮表情狰狞。他身后那两小子,一个紧随其后为意欲为虎作伥,另一个背转身堵拦着孙励靠前。 人在面对危险时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逃避,古人的三十六计里也有走为上之说。单就眼前的形势来说,硬是对着干的那是傻子,好汉不吃眼前亏,除非是觉得皮痒了想挨揍。 李燕完全没有这种嗜好,一步步后退的同时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就在退出门口的刹那,猛然把办公室的门使大力关上,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就往外跑。 余威光急忙往后闪身,门板堪堪擦着他的鼻前尖,愣了下大喊了声:“别跑,你跟我站住——”推开门就去追。 李燕就是利用这短暂的几秒钟,飞快的奔出走廊,大力的推开教学楼的外面的大门冲了出去。两扇半开的玻璃门在她身后来回的摇晃,还没等到它停下来余威光就带着两小子到了跟前,推开门就要继续追。 下一秒,迎面飞来一脚正中胸前,余威光被踹得往后倒,撞开了玻璃门,身后那两个小子急时的把他托住,也跟着被冲力连带的倒退了好几步出去。 好容易稳住没摔下去,余威光反应过来还没等看清楚来人,张嘴就骂了句:“我操他妈,谁啊这是?” 三人定睛仔细一瞅,门口站着一个小子,颀长的身材,俊美的能让女人感到惭愧。 “这小子长得真TM好!”三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慨了句。 余威光站稳了身形,伸出手指头就指向来人道:“你想找死啊?M的,看我不弄死你?”往前迈出两步,这就要找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算帐。 “住手——”一声断喝陡然响起。 隔着玻璃门,鲜少在学生面前出现的校长柳成先大步的走进来,在他身后是黑成包公脸的张万行,李燕和个寸头一脸雅痞像的青年走在最后。那个长相特别俊的小子侧身站在边儿上,两眼放着寒光直直盯着他们。 余威光平常没少给张万行送东西,自认关系处得不错,只稍稍愣了下就迎上去笑道:“科长,你怎么过来了?我刚才还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套近乎的靠到眼前,跟着他往办公室走。 张万行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没放声。 柳成先进到办公室,相当威严的下了命令道:“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学校,不是黑涩会,容不得你们乱来。”他这是意有所指,针对着谁都很清楚。 张万行见余威光没有动作,看了眼那两个小子低斥道:“没听见吗,校长叫他们出去?”转头冲着自己的傻儿子道:“张诚你也别呆这儿了,赶紧的出去。” “他别走留下,还有事儿得问他。”柳成先冲着门口站着的一帮人道:“你们都别堵在那儿,全给我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把事说清楚了?”吼完这番话,转头脸上立时换上了温和的笑容,甚至有些讨好的表情冲着寸头青年道:“大侄儿,你坐哈,要不要先喝点儿水?” 张万行有眼力见儿,立马接下话把朝着正往里走的孙励和沈祥道:“你们找人泡点茶进来,没见有贵客吗,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两人互看一眼,大懒支小懒的叫过来被勒令站在门外的学生会干部,让他们去跑这趟腿儿。 柳成行隔着门喊:“我那校长室的柜子里有好茶,去冲那个——”回过头笑得两眼眯缝起来,瞅了眼那高个俊小子,冲着寸头青年问道:“大侄儿,刚才来得急也没细问,这位是——?” 青年道:“他姓勒,勒小东——”只有姓名,没有任何前缀和其他方面的述诉。通常这样介绍的方式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此人是闻闻无名小卒一枚,说出来也没有人认识。另外一种就是这人太过出名,光是名字就能说明一切。 毫无疑问勒小东属于后者,勒家先家主勒恩生有失常态的在临终前把掌权的位置交给了刚成年的孙子,这件事D市上流人士差不多全都知道。 这小子也算是奇葩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愣是把个混乱的局面给稳住了,不光是这样,勒家那些个生意人脉被他全盘接管,可以说是现在风头正劲的一个人物。 柳成行听别人形容过他,之前就有些怀疑了,那样的外形实在是太特别,想被人忽略都难。 “哟,是勒先生,失敬失敬!”站起身隔着办公桌往前哈腰伸出双手过去。 勒小东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客气了!”稍握上手即松开。 两人一个年过半百,一个未及二十,理应是少敬老,可现在却完全相反。更奇怪的是在场者竟然全都不觉得有丝毫违和感。气场这东西还真是玄妙! 张万行在听到勒小东这三个字时,那心情可真是跌到了谷底了。稍稍有些黑道背景的他,当然听说了前段时间勒家新掌权人跟黑虎堂大哥和解拜了把子的事,这种人可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还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了结呢,不仅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傻儿子。 这时候茶已经泡好,从外面端了进来。 这回没等柳成行有所动作,张万行先站起来接过茶盘儿先是端给了柳成行,然后给勒小东和邹铁,最后才是自已。 勒小东板着张脸,朝着门口唤道:“李燕,别站在那里了,你进来喝点荼,压压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十分钟前,李燕将跑出去,迎面就看见勒小东和邹铁他们,愣了下还没等下她开口,身后门内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余威光他们眼瞅着就要追出来了。她直觉的就继续往前跑,脚才刚动胳膊就一把被人给抓住。 “有我在你怕什么?”勒小东凤眼微眯,锐利的寒芒直射过去。稳住她前冲的身形,松开手疾跑出几步,朝在门推开的刹那,抬起大长腿一脚踹了出去。 跟着余威光大骂,柳成先喝止,众人进了办公室。 勒小东这一唤李燕,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到她的身上,倒不是她故意拿翘,实在是时机不对,本来寒气大肚子疼刚好些,再得瑟喝点茶,那估计晚上就别睡觉了,能折腾死。 “我不喝,你自已喝吧?”李燕抽抽个鼻子,一副厌恶状。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最直接的情绪表达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撒娇的意味。 这时候做出这副亲密状,显然是大有深意,无非是为了彰显她跟对方的关系亲密。知道勒小东身份的人心里不仅也加重了李燕的份量。不清楚勒小东身份的人,在看见柳成行和张万科殷勤巴结的态度也心里画了魂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被她拒绝勒小东也没有生气,放柔了声音道:“哪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猛然想到什么似的陡然语气一冷:“是不是他们对你动手了?”阴狠的视线朝着余威光站着的方向射过去。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无一不感到心头一震,浑身发冷,直觉忽略他只是个将成年少年的事实,俨然是个积威日久的上位者。这样的气势并非一朝而就,必然是经过常年的累积。 李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勒小东本来就是个阴狠的性子,加上这两个多月的磨练,身上的这种气质更增显几分,他又是那副妖孽的长相,霸气测漏时直让人心里发怵。 沈祥最是会察颜观色,两个领导都在溜须拍马,可见对方当真是贵客,怕柳成先和张万行为难,赶紧站出来解释:“没有没有,就是问了她两句,不信你问李燕?” 勒小东拿眼神询问李燕,后者撇了眼余威光道:“他倒是想动手了,可没来得及你们就到了。” 邹铁在旁边凉凉的开口道:“柳叔,你们学校这么乱啊,这五大三粗的几个男生合起伙来追打一个小女生,这是什么样的校风,你这当校长的可真是不太称职啊?” 柳成先一拍桌子,直接冲张万行吼道:“老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管理的?学生科的人都是吃干饭吗,这种事怎么能容许在建校里发生?” 张万行黑着脸道:“孙励、沈祥,你们俩个赶紧给我进来,把事情说清楚了?”其实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些猜测,柳成先在电话里已经说了,是张诚带着人去搜查的,他那个傻儿子哪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肯定是被人利用当了枪使了。那个人九成九就是余威光。 于是,孙励和沈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学述了一遍。包括李燕后来点出的各个疑点和余威光开出的几个条件和威胁。 特别是后面那几句说完,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低气压,没谁主动开口。 良久,邹铁才推了下身边被怒火快要烧着的人,提醒道:“小东,你要理智,怎么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了,你想动手再动手?” 勒小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明摆着就是栽脏陷害,你们都没长脑子吗,这么弱智的把戏都看不出来,那人是傻子吗?” 可不就是傻子吗,不傻谁能干出这么彪的事儿来。带人去搜女生的行礼,也就张诚这二缺能干出来。 张万行鼻尖都冒了冷汗,赶紧解释道:“张诚他、他跟我们都不一样,想得有些少了。” “张诚是谁啊?” “我,是我。”张诚听见叫自己赶紧站起来,拍着胸脯道。 光看他外表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勒小东也没客气,直接道:“这种人也能管事儿,看来建校确实是疏于管理了。邹铁说的对,柳校长当得可真是不太称职啊?” 柳成先脸色相当难看,朝着张万行狠瞪了一眼。忙道歉道:“是,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其他人都明白了,张诚以后是别想再在学校里混了。张万行心里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能寻思到会惹来这么两个人物,别说是他了,就连校长还不都得点头哈腰的。想到儿子只是被人利用了,怨恨的瞪向余威光。 听了半天也没人追究偷镯子的事,弄得像是就要这么算了,这余威光可不干了,他可不管什么贵客不贵客,富二代的牛脾气上来那是谁都不好使,抓了把椅子坐下来,气哼哼的道:“你们没弄错吧,是她偷了我女朋友的玉镯子,人脏俱获,还有什么可掰扯的?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好了好,不好我就送她进局子?” 还没等别人说话,张万行先大声喝斥道:“余威光,你胡闹什么?这里是学生科不是你们家炕头儿,说抓谁就抓谁,别以为你们家有俩个小钱儿就得瑟的找不着北了,也不看看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 余威光眼珠子一瞪,艮着脖儿道:“什么人那也得讲法,她偷了东西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没用。” 张万行刚想再说什么,就被勒小东冷声打断:“你说李燕偷你女朋友镯子了,就凭在她衣箱里发现那几截断掉的东西?那好,你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瞅瞅,到底是多值钱的玩意儿,你张口就要十万块的赔偿?” “十万块怎么了,那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十万块还少要了呢?” 邹铁凉凉的道:“口说无凭,你还是拿出来看看吧,别告诉我你已经把它们全扔掉了?”他知道勒小东对于古董类的挺有研究,估计着是想鉴定下成色,看看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是想成心敲诈,这倒好办了,当面掀穿就行了。 “当然不会了。”余威光回头冲着周伟娜道:“把东西拿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这个,我——”周伟娜瑟缩了下,似乎面有难色。 “你艮迟什么?”余威光微恼的拔高了声音:“不是放在你兜里吗,赶紧的拿出来?” 周伟娜低垂着头,暗暗咬了咬牙,从兜里把包着断镯子的手绢掏了出来。余威光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放到桌子上,指了下道:“那你们就看好了,别说我在撒谎?”对于这只家传镯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李燕撇了眼勒小东打开手绢的动作,有些不屑的冷然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充其量值个千八百块。” 余威光根本就没当真,嘴一歪‘哼’了声:“千八百块?我给你一千块钱,你给我买个拭拭?会偷东西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儿,还真是有你这种不要脸的。” “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李燕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看勒小东:“怎么样,看出来了吧?”其他人也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勒小东放下手里的一截断镯,嘴角微勾道:“他这点说的没错,你确实说的不对。” “什么?”李燕惊道:“难道那镯子真的值十万块?”真是她看走眼了吗?不能啊,那镯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名贵的样子。 勒小东‘嗤’了声:“十万块?去了后面那个字还差不多,这种东西满大街有得是卖,十块钱那都是多说了,一般都十五块钱一对儿。” “你撒谎——”余威光‘腾’得站了起来。 “哼,我勒小东还不至于为了个十块八块钱的东西去撒谎,你自己看看——”延着桌边儿把东西推了过去,缓缓开口说着有关的知识:“这只镯子肉眼就可看出细小裂纹,瑕疵多做工还不精,大小粗细还不相适均匀,连最起码的水准都达不到,别说名贵了,就是地摊货也是最寻常中下的那等。就这样的东西你还想要十万块,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事实胜于雄辩,东西就摆在那儿了,有眼睛的都会看,就算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那镯子确实有些粗糙,乍一打眼儿看没觉得怎么样,稍加仔细些就不难发现。 余威光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一个劲儿的嚷嚷着不可能,低头看了半晌猛然想到什么的陡然回头,叫住正慢慢往后退一脸慌张的周伟娜:“你给我过来,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你不是说她拿了你的镯子吗,这个根本就不是我妈送你的那只?”把手里的碎镯用力摔在地上,怒焰高炙。 “我、我不知道啊——”还想试图隐瞒的周伟娜瑟缩着想往后躲闪,眼睛更是看都不敢看他。 余威光抬手就是一巴掌:“你TM的到了这会儿你还敢给我撒谎?说,那镯子呢?”他不是蠢笨的人,前后一联系稍加思考就不难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可能也是长期被他欺压,心里早就积满了怨气,这下被他当众煽了耳光,脸面上挂不住,实在不想再忍了,所有的怨愤怒火全都在这瞬间爆发了出来。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不管不顾的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扯着脖子喊道:“你还有脸问我?不说你妈给我的是传家宝,能值个十万八万的,可到头来呢,才卖了八百块钱,人家说了那是冒牌货,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玉。亏你还在我面前牛逼吹得杠杠响,狗屁,什么玩意儿?” 余威光怒道:“什么,你把镯子给卖了?” “以啊,我要是不卖了能知道你和你妈合伙骗得我团团转吗?你们余家就是这么对待未来儿媳妇的吗,给个见面礼还是个假货,都说你们家有钱,我看就是鼻子上插大葱装像呢?” “你TM的再给我说一句?”余威光回手又煽了一巴掌,指着她道。 “余威光,我忍你很久了——”周伟娜歇斯底里的喊道,红了眼睛状似疯妇的往前逼了一步:“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我用得着在你面前忍气吞声的像个孙子似的挨你的欺负吗?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还是你爹妈有能耐,就你这熊样出去屁都不是,有什么脸对我大呼小叫?我告诉你周威光,你再打我下拭拭?” 这人要是被逼急眼了,那是真的玩命啊,余威光愣是被这样的周伟娜给震住了,太过意外的结巴道:“那、那谁叫你拿去卖了?” 周伟娜语气依旧挺冲道:“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我爸欠了赌债我用得着拿去当掉吗?不过这也好,我总算知道你和你妈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什么把我当儿媳妇看,全都是扯淡。背后不知道怎么看我笑话了呢?” “周伟娜,你别蹬鼻子上脸,我还没追究你的责任呢,你反过来还倒打一耙?把我妈给你的玉镯子私自卖掉了还编出这种鬼话,你当我会相信吗?” “余威光,你别敢做不敢当,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啊?” “我看你是说谎话当饭吃了,你不是才刚说别人偷了你的镯子吗,这下又说我妈给你的是假货,你红口白牙的信口开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全都相信你的话?” 两人激将起来,旁若无人的互揭老底儿,其他人就全都跟旁边看戏,谁都没插嘴。 一番对斥后,事情也有了个大概,周伟娜原本以为余威光他妈送得是个名贵的玉镯子,她爸被人追赌债,还不上钱了就想着托人把镯子卖掉。哪知道手镯是个假货,才卖了八百块钱。虽然觉得上当受了欺骗,可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为了隐瞒镯子被卖掉的事实,她就说镯子丢了,趁着宿舍里人都睡着了把从地摊上花十块钱买来的镯子摔碎后放进李燕的行礼箱里。为的是掩人耳目,别人看见镯子碎掉了也不会仔细瞧,从而瞒天过海。 宿舍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选她陷害?这样的疑惑李燕并没有问出口,不用周伟娜回答她也可以猜到,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 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李燕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周伟娜一个人搞的鬼。 邹铁道:“柳叔,你也看到了,我朋友李燕被他们诬陷,挨了羞辱还险些被打,这个帐你说该怎么算?” 柳成低喝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道歉?是不是不想在建校待了?” “对不起,我们也不想那么做,可是没办法得听别人的。”那两个学生会干部先道了歉。他们嘴里的这个别人毫无疑问是指张诚,这个时候只能拿他当挡箭牌了。 张诚还一脸迷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被他爹张万行推了了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进紧过来说对不起啊?”平常他都是宠着张诚,鲜少真的动怒发火。 张诚傻归傻,可也懂得看好赖脸儿,他爹这么生气肯定又是他惹了祸。垂着大脑袋,那两只脚永远都像离不了地面,托啦托啦的走到了燕面跟前,相当豪爽的道:“对不起了,我欠你一次,再有事儿你可以来找我,我肯定给你办。”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显摆下自己的能力,也就傻子能干出来。 张万行生气,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狠搂了下:“我让你再瞎说,办不办?”抬眼偷偷看了下柳成先,想从他脸上露出的表情揣测下,看看自己儿子还有没有可能继续留在学校? 张诚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思,直接挥开他的手,相当不乐意的道:“别拍我脑袋,再把我拍傻了怎么办?” 众人心说,你已够傻了! 眼见其他人都表了态,余威光迫于压力也知道不放声是不行了,可是他向来牛逼惯了,哪会自打嘴巴做出这么没脸的事,伸胳膊把周伟娜拽了过来,使用掷到前面道:“这事儿都是你引起来的你负责摆平,我们走——”转身招呼着那两小子就要往外走。 身后勒小东清冽的声音响起:“想就这么走了吗,也行,柳校长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我想开除个把不守校规的学生,应该不在话下吧?” 柳成先点头道:“当然了,我说话算数。”冲着余威光的背影道:“你要是非要走,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建校的学生了,你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一校之长连这点力度都没用,那就真的是白当了。 余威光闻言浑身震了下,咬了咬牙,硬气的道:“开除就开除,小爷不稀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在打鼓,要是真被开除了,他爸肯定饶不了他。实在不行,就让他妈出面拿钱摆平,他还就不信了真能把他开除怎么地? 为了要脸面,他硬是没服这个软儿,带着随行的两小子,气势嚣张的就离开了。 柳成先觉得很没面子,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这学生开除肯定得开除。老张,你把这事儿给办了,回头我看结果?”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余威光这一走,周伟娜就成了众矢之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说吧,你为什么要栽脏陷害?”柳成先也挺生气,要不是她多事,那他现在也不用这么丢脸,被两个毛小子压得透不过气。 周伟娜那脸一片煞白,受惊吓的瑟缩了下,大眼睛眨巴眨巴正朝着勒小东和邹铁的方向,嘴唇微抖眼眶发红,一副楚楚可怜相。 又来了,又来了昂!李燕心底里暗叹,还真是本性难改,这都什么情况了还不忘勾搭,展示她那点儿魅力。 勒小东冷冷的道:“你眼睛抽筋吗?” 周伟娜立时僵住了,一下子就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邹铁在旁边加家岗儿:“小东你也真是的,人家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听这话,周伟娜立时把目光转向他,凄哀楚楚,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邹铁一本正经的冲她温和道:“妹妹啊,可不能这么硬挺着啊,这有病就得治啊,我认识的人多,就二院的眼科大拿那是我哥们儿,你要是去我让他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这哪是关心,根本就是转弯抹角的羞臊人,亏得周伟娜还以为自己的魅力起了作用,这回算是彻底没电了吧?李燕暗忖,这个邹铁还真是会捉弄人。 被他这一说,其他人当是看了场耍猴儿,那嘴角或多或少的都泛起了点儿笑意。 周伟娜那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最后气急败坏的大喊:“你、你们欺负人——”捂着嘴巴大哭,抹身就往外跑。 “唉,你——”张万行起身将要阻止,柳成先道:“行了,让她走吧,稍后再处理。”转过视线朝着对微笑道:“勒先生,大侄儿,你们看这事儿真就是个误会,都是我管理无方,让李燕同学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 张万行也跟着满脸堆笑的附和:“是啊,是啊,真是对不起!” 勒小东低垂着眼帘,抬起时目露锐光的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最好是让我满意。 张万行看向柳成先,不敢私自拿主意,全都听他这个校长的。 柳成先微略沉吟了下,道:“那依勒先生的意思想怎么办?”这个称谓叫得相当的顺口,没有半点勉强不自在,就好像勒小东的年龄根本就是不是个问题,能力大小决定地位的高低和受礼遇得程度。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小子年纪虽青,却是不容半点轻视,弄不好就得吃瘪。 勒小东看了李燕一眼,并没有询问她的意思,直接做决定道:“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那就把他提出的条件一一照办就行了。” 就这还不高啊?柳成先沉吟了声:“这——” 邹铁接过话道:“柳叔,你也不用太为难,像这种品行恶劣的学生要是继续留在学生,那就是害群之马,会把整个建校的声誉都带坏了,开除一两个这样的学生,我想还不在你这一校之长的话下吧?” “哦,这个倒不是问题,他们俩个是一定得处理的。不过,赔偿和道歉的事,我想恐怕有点儿难度,他们就是不肯我也没有权力强制执行啊?”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光是个赔礼道歉那小子都不肯,更别说下跪和那笔赔偿了。他只是个学校的校长,并不是什么执法机构,对方要是宁肯被开除也不肯拉下脸,出了学校他这个校长可就没什么约束力了。 勒小东明白他的意思,冷然道:“柳校长只需要处理好你份内的事,其他的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他们就是不肯就范,那也好说,不是还有后面一条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后面一条是什么意思,只有张诚傻了巴叽的问:“什么后面一条,还好几条啊?” “给我老实儿听着,别插嘴。”张万行出声斥道。有这么个傻儿子他也真是够糟心了。 “哦。”张诚憨憨的应了声又窝回椅子上打他的游戏了。 本来李燕被他带人搜箱子的事还挺羞愤恼火,可看他这样子也实在是再气不起来,跟个傻子计较不出五计较不出六,也实在是没招儿。加上看在他老爹张万行的面子上,也没去跟他深究。 至于余威光和周伟娜,既然惹到她头上,那就别怪她不当圣母,李燕心中冷哼,一片漠然。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大安阁的牡丹厅里。 李燕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俩个人怎么知道的消息?”她压根儿没觉得这事儿是巧合,他们一来就直奔主题,显然是事先知道了些内情。 从她在宿舍里被‘捉脏’到去学生科解释,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速度也是够快了。 勒小东低头喝着茶水,邹铁接过话把儿道:“还真别说,这事儿啊真是亏了李吉那小子,要不是他打电话来,李燕你还真就得吃亏了?” 勒小东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浑身僵了下,往嘴里送茶的动作微顿,低垂眼帘下的眸光冷凝森寒,紧扣茶盅的手指 “李吉?”李燕想了下,之前确实看见他在走廊里站着呢,后来她被带去学生科,他也跟着不见了。“原来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剩下的话没说下去,她是觉得李吉曾被她拒绝过,又被勒小东找人揍成了猪头,不说深仇大恨吧,至少也会记恨在心,怎么肯帮这个忙? 邹铁道:“是吧,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当时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在恶作剧,后来听他那口气才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子以前我就认识,没想到他关键时候还真挺仗义。对了,小东,那时候你接过电话,他跟你说什么了,我瞅你那脸都黑成锅底儿了?” 勒小东拿眼角白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吗?” “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估计是埋汰你吧?”邹铁靠在椅背上直乐,两人曾经是情敌,共同喜欢的姑娘被人为难,其中一个给另一个报信儿,那想也知道肯定没少窝囊他。 勒小东闷头就是来个不放声,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李吉电话里直损他:“勒小东,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自已喜欢的女生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连知道都不知道,还自居什么护花使者?要是你干不了就痛快儿的退位让贤吧,我还在这等着呢?” 他这一听又是自责又是愤怒,开了车就跟邹铁两人杀了过来。在车上联系上柳成先,后者通知了张万行,四个人脚先脚后到了学校,一起出现正好撞到了正往外跑的李燕。 “你不说话就全当是默认了啊?”邹铁拿话掂量他,转头冲着李燕道:“看见了,这小子被人损了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嘿嘿的一阵笑。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三个人叫了八个菜,大部分都是李燕点的,说好这顿她请,全当是为了感谢两人当了回及时雨,让她免去了这场无妄之灾。 “这真是挺危险,李燕,你说要是我们俩没及进赶到,那你会怎么做,继续逃跑吗?”邹铁夹了个溜虾仁丢进嘴里嚼着。 勒小东放慢了吃菜的动作,头没抬可是耳朵却竖起来,等着听她怎么回答。 咽下了嘴里的水煮肉片儿,李燕点了点头,道:“嗯,可不得逃吗,还能等着让他们打呀?我都寻思好了,先把他们甩掉再打电话去求救,学校那是暂时不能回了,还想着找家旅馆先住下来,慢慢再想办法呢。” “你想得还挺好,要是你没把他们甩掉呢,那不就惨了啊?” 李燕道:“甩他们那是小菜儿一碟,我一天五千米的长跑可不是白练的,开玩笑!”顿了下,继续道:“实在要是不行我就跟他们过过招,拼了!瞧瞧我这腱子肉,可不是白给的?”两手握拳做了个健美动作。 “就你还腱子肉呢,小细胳脯还没有人家手腕粗,可拉倒吧!”邹铁还想窝囊她两句,突然想到了那个叫余威光的糊了一脸的血,又跟他气急败坏的往外追联系到一块儿,恍然道:“你别告诉那小子脸上的血是被你打的?” 李燕不无得意的呵呵傻笑:“就是我打的,本来那一拳能打他个乌眼儿青,谁知道他往旁边躲了下,就直接捣鼻子上,没想到效果更好,糊了他个大花脸,呵呵——” 邹铁想到那血结痂像鼻涕一样,亏得他埋汰成那小样儿还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牛逼的不得了,看着就跟马戏团里那小丑一样,越是得瑟得欢看的人越觉得滑稽。 “还别说,你挺有两下子,跟谁学的这是?”其实这话完全就是顺嘴儿吐噜出来,根本没过脑子,也没往别的方面联系。 他这头问了,李燕那头也就回答道:“嗯,跟季云学的,他的格斗水平还是挺过硬,就这我这样没什么基础的人都能学个两手,所以说他还是挺有一套的。”这可不是夸大其词,季云在这方面确实挺厉害,到现在她都没能实现让他动两只手对战的愿望。 话音刚落,就听‘咣啷’一声,勒小东把汤勺丢进瓷碗里,皱着眉冲外头喊:“服务员,换汤——” 邹铁愣了下:“怎么了,汤有问题啊?” “太凉了。”勒小东没好气儿的道。 邹铁盛了一勺作势尝了下,眼底带笑的揶揄道:“还凉啊,再热嘴就汤吐噜皮了,你感觉器官没问题吧?” 勒小东白了他一眼,没放声。 “那客人,这汤还换吗?”服务员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邹铁冲她摆了摆手:“没事儿了妹妹,别听他的你出去吧。” 干服务行业什么人都能碰着,遇着心情不好的客人摔杯子扔碗掀桌子的都有,没事儿找事儿的也不少见,服务员应了声,保持着良好微笑道:“那行,有事儿再叫我。” 小姑娘二十出头长相挺甜,一笑两酒窝,邹铁多瞅了两眼,随口问道:“妹妹挺可爱,哪里人啊?” 可能是被搭讪次数多了,服务员小姑娘冲他眨巴眨巴眼睛,道:“你猜?”笑着转身就出去了,根本就没想跟他扯皮。 邹铁摇着脑袋嘴里直‘啧啧’:“你瞅瞅,你们瞅瞅,这才叫真可爱呢,你们宿舍的那个谁谁,那眼睛大的跟牛眼睛似的还偏偏还拿情儿,是不是觉得男的都吃她那套啊?小东,你怎么不说话,发表下意见吗,她是不是挺招人烦的,还是说你就喜欢那类型的?” 勒小东瞪了他一眼,反问了句:“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啊,问什么问?”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李燕,后者正低头捞水煮肉片里的豆芽,根本没注意。 邹铁见状忍不住笑,拿手指头点点他,那意思是说看你那熊样儿,喜欢还不肯说,活该受罪。 勒小东回了记眼刀子,要你多事儿,管不着我乐意,怎么地? 两人在那上演哑剧,全拿眼神儿交流,李燕嚼着豆芽,被辣的直嘶啦嘴,发表意见道:“勒小东,你吃没吃这个水煮肉,说实在的别看大安阁名声挺响,可这道菜还真就没你在凌水开的那家饭馆味儿正。” “听见没有啊小东,赶明儿个把那小饭馆搬过来,省得李燕的馋虫勾起来没地方解决?” 李燕道:“哎,还真别说,要是在市里头开家分店那生意保准会好。小东,这事可以考虑下。” 勒小东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 邹铁道:“你知道了那也短时间内弄不了,别墅那边儿资金还有挺大个缺口呢,哪有精力整饭店哪?” 李燕朝他看过去:“怎么,还差不少吗,银行那边想不到办法吗?” “麻烦就麻烦在银行了,之前的那些贷款还没还上,光是利息就是一大笔,现在我们为这事儿真是焦头烂额。小东,我想了下实在不行我去求求我们家老头儿,看看他能不能帮这个忙?” 勒小东摇摇头:“邹市长那里你就别去了,你不是不想被他瞧不起吗,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跟他低头,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就连现在住的房子都抵给了银行,剩下的也就是那两件儿古董了,你那么喜欢就别打它们主意了。我这边跟老头赔个礼道个歉说些好话也掉不了肉,没事儿的就听我消息吧?” “不行。” “行,就这么办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没事儿,我——” “你们俩个还有完没完?”李燕陡然拔高了声音打断他。 两人全都闭上了嘴,看向她。 李燕缓和了语气道:“你们俩个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勒氏建设也有我的股份在里面,资金有缺口怎么没想着通知我?既然是合伙人那就不能只是分享利润,风险也要一起来承担。有困难大家一起扛吗,我说的不对吗?” 邹铁点头发捣蒜:“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小东,听见没有,这可是李燕自己说要帮忙的我可没有鼓动她哈?” 你有没有鼓动她,自已心里头不清楚啊?勒小东心知肚名,却也不好当面点破。 “到底还缺多少?”李燕不关心他们俩之间的事儿,现在只关心钱的问题。 勒小东低声说出了个数字,邹铁补充了句:“就这还是保守估算,很可能还多。” 李燕了然的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手上还能凑到的现金不多,大概也就五六十万。不过,我可以想点儿办法。”之前注入的那两百万已经是大头儿了,手里余下的钱并不是很多了,这些年她虽然一直在赚钱,可是大部分都置了住房、商铺,好在她还有来钱的道儿,趁着这次可以解决些。 “你有什么好办法?”勒小东跟她认识这些年,也知道她往回划拉钱的好本事。可是她挣得多,花销也大,又是不间断的投资,实在没剩下多少,两百多万估计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李燕状似神秘的笑笑:“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能凑出钱来就行了。” 邹铁道:“那李燕,我们可就全都指望着你了哈?”忍不住稍稍得意了把,就知道在她面前提这事儿会有用。 “你当着我的面儿说出来为的不就是我这句话吗?”李燕也没客气,直接挑明道:“邹铁,你是聪明大发了,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不过,你要不说我还真就是不知道,那也就只能你们俩个着急上火了。可现在既然我都听见了,当然不会作壁上观,总么着也得出出力。” 邹铁觉得不好意的难得红了下脸,他本以为做得相当小心了,尽力的表现自然,话赶话的把问题给说了,没想到李燕反应这么快?嘿嘿的笑了声:“这也不能怪我,谁让小东他说不能让你操心,那些注资已经足够,不能再多了。我就寻思着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多个人帮着出出主意也是好,对吧?” “对,谁能说你不对啊?”李燕轻笑,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才想明白为什么柳成先和张万行对他那么的礼遇,原来是市长公子。不过貌似他跟自己的老爹之间有些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们,谢谢了!来,我敬你们俩一杯——”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从市内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晚自习刚下大家就碌碌续续都回来了。要说这消息真是长了腿儿似的传得飞快,三四个小时里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周伟娜栽脏陷害的事,原先站在她那边的几个人,尤其是纪红当即就表示了歉意,说自己被谎话给蒙蔽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燕嘴上说没事儿,可心里不可能一点儿隔膜也没有。越是那种时候越能看出来谁跟她好,谁跟她不好。姜宏波毫无疑问的属于后者,平常没白交她。 直到了熄灯前周伟娜也没有回来,宿舍里发生这种事情,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妞妞说看见她收拾了下回家了。 就这么悄没声儿的走人了?还真是便宜她了。李燕心中冷哼,要是她就此自动退学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也算是给她惩罚了。得理且饶人,她总不好追到家里去非要她下跪歉吧?但看她是不是就这样打算。 事实证明,她高估了周伟娜的自尊心,没隔上两天一大早的她就从家里回来了。带了一堆好吃的又是水果又是干货(油炸食品),进了门儿就招呼宿舍里的人过来吃。 这像没事儿人一样,还有说有笑的表情超自然,大家都觉得挺不耻,谁都没放声。她也不觉得闪得慌,山不就人,人就山,捧着吃的挨个人给分,到了李燕这里也没错开,还特意加重了份量让她吃,对于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这人要厚脸皮真是无敌了,李燕翻了个白眼儿,没搭理她。 这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眼瞅着就要上课了,大家开始相继往教室走。 四班这段时间课业不重,李燕、姜宏波、梁波她们三个一般都走在最后,今天也不例外。等到她们往外走时,一直坐在床上收拾东西的周伟娜却把李燕给叫住了,朝着另外两人道:“三姐你们俩个先走吧。” 姜宏波怀疑的看了看她,转头去问李燕:“那我们走了啊?”看她的意思。 “嗯。”李燕应了声,她倒是想要看看周伟娜到底干什么? 等两人全都走出去后,周伟娜不放心似的探头往走廊里又望了望,眼见她们已经拐过转角后,这才回手把门带上。 “你有什么事?”李燕将将问出口,就见她走过来二话没说,‘扑通’声跪地上了。 “李燕,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嫉妒你男人缘比我好,一时脑筋抽了才那么做,真的是十万个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李燕在微惊后缓过神儿来,错开身形不想跟她照对面儿,道:“你要是觉得自己错了,当天干什么了去,怎么过了现在才想着跟我赔礼道歉,不觉得有点儿晚吗?” 周伟娜脸红了下,微赧道:“我也是才想明白,确实是我错了,看在咱们这么长时间同个宿舍住着的情份上,你就原谅我行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燕低头看了她两眼,沉默了会儿,道:“起来吧!” 周伟娜如蒙大赦,惊喜的从地上站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心软,十三妹——” “停,别叫得这么亲切,听着恶心。” 周伟娜尴尬的收回将要伸出去挽她胳膊的手,忐忑迟疑的道:“那——那些赔偿费呢,还要吗?” 李燕心里一动,挑了下眉:“我有说跟你要赔偿吗?真当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霸道蛮横不讲理啊,仗势欺人狮子大开口也就只有你那位男朋友做的出来。” 周伟娜羞愧的低头嗫嚅道:“对不起,那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当时也觉得他有些过份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挺期待着看好戏呢?” 李燕说的都是也是实情,当时她虽说觉得有些不好,可也没有尽力去阻止。怕她生气,周伟娜没敢再辩驳,再次道歉。 李燕不耐道:“行了,别再说了,已经到点了,我得去上课了。” 周伟娜急了,忙道:“可是,我家里那些人怎么办,你能不能现在就把他们撤了?”没得到确实答复,始终觉得不安。“我妈她身体不好——” 李燕旋即转身:“什么那些人?” 一时弄不明白情况的周伟娜有些结巴的道:“就是、就是那些黑涩会啊,我们家房子现在全都写满油漆大红字,我妈她、她都吓病了。” 李燕一寻思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勒小东那家伙心思活泛着呢,典型的恐吓报复,原先就猜到他不会就这么罢手了,所以她根本就没太着急。他那人既然能把话放出去,就肯定能去做,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粗俗的手段。不过,对付这种人太高雅含蓄了未必这么见效。 “虽然你已经道过歉了,可是不是真心诚意也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我倒是希望你是真心后悔。”李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行了,就算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结了吧,那些人我会尽快让他们离开的,你不用再担心了。” “那、那我还能回来上学吗?” “你随便,如果你能承受得了别人的眼光和非议的话。” “嗯,我承受得住。” “这点我相信。”李燕凉凉的道。后一句话没说,你的脸皮堪比城墙厚。越是这种人越是阴险,狗急了还跳墙,逼得太紧反倒不好了,她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再得理不饶人,未免太过霸道了。 周伟娜心口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李燕没再理她,径自出了宿舍。 学校里有施工队伍,整个校园就比平常要显得拥挤,食堂里照常排起了长龙,李燕难得了站在了队伍的前面。倒不是她跑得有多快,主要是第四节是体育课,有了提前占位置的好机会。 四班的学生全都喜滋滋的边聊天边排着队,看着前面的人数一个个的在递减中。打完饭的同学端着饭缸,昂头挺胸小小得意着,在别人或多或少羡慕的目光注视下往外走。 李燕前面还有三个人就轮到她了,正盯着菜目板琢磨着要打哪个菜的时候,就听见刚打完饭出去的一个四班男生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李燕,李燕,外面有人找你——” 就这一嗓子,全食堂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认识的就瞅李燕,不认识的就跟那喳喳:“谁啊,谁叫李燕?” 李燕真心郁闷,好不容易才占了个好位置,还没过着先打菜的优越瘾,是真心不愿意走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谁,非得赶在大中午的过来找她吗?还没见着人,心里一阵不满的数落。 拿着空饭缸出了食堂,四下里寻摸着没见着‘可疑’的人,李燕就扬声喊了嗓子:“谁啊,谁找我?”该不会是谁恶作剧把她骗出来的吧? 这嗓了喊完,就听有人应声道:“唉,在这里,是我们找你——” 李燕寻着声儿看过去,墙角边儿上站着两人,一老一少,老得正冲她招手,满脸堆笑,一副讨好谄媚的模样。少的手操在兜里,背过身儿见不着脸儿。 李燕微蹙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你是——”眼前这男人四五十岁,穿得挺体面,看着像是有些身份,只是她并不认识。 男人顶着太阳,可能是晒得的时间有些长,又或者是长年坐办公室缺乏运动,体虚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笑容却不改的道:“你就是李燕同学吧?我叫余致远,是余威光的父亲。初次见面,就挑在这个时候,真是不好意思。”他没有忽略李燕手上的空饭缸,对于打扰她正常吃午饭,真诚的表示了歉意。 “哦,那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还得回去打饭呢。”一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李燕的声音立时就冷了下来,态度明显变得冷淡,直接表明态度不待见他。还以为是谁呢,被他们给打断了,真是不值当,烦死人了! 余致远赶紧道:“不要紧,一会儿咱们出去吃,我来做东。”看出她的不满,先把午饭的事情给定下了,以此想增添对方的好感度。 “不用了,我胃口不好,有些人在旁边我吃不下去饭。”她就没明摆着说我看见你儿子得恶心吐了。 余致远觉得难堪的干干笑了两声,道:“李燕同学你消消气,我今天来就是带余威光给你赔礼道歉来了。”转回身揪住儿子的胳膊就拽拎了过来:“你好好向李燕同学道歉,让她大人不计小人过,还不赶快点儿说——” 余威光别扭的侧过头,看都没看李燕一眼,嘴里横叼叼的道:“对不起。”翻了个白眼儿抬头去望天。 李燕眉毛一挑,冲余致远道:“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欣赏你儿子鼻孔朝天道歉的方式吗?那对不起,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在这里陪你们干耗。” “唉唉,李燕同学,你别走——”余致远赶在她要走之前挡在前面,回头照着余威光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你个臭小子,之前都怎么说的你现在跑这里来耍牛逼,你要真是有刚儿往后就别再伸手朝我要一分钱,要是办不到你就痛快的给我认错,听见没有?” 李燕冷哼道:“余先生,你要教子麻烦请回家去,别在这里大呼小叫。请让开,我还得进去吃饭。”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就要走。 “……对不起!”身后小若蚊呓的声音响起。 李燕顿了下,全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混蛋玩意儿,你嗓子坏掉了,给我大声点儿——”‘啪啪’两声,余致远恨铁不成钢的照着儿子的肩膀头用力拍了两巴掌。 余威光被刺激着了,可了嗓子拉着长音儿的吼道:“李燕——对不起——!” 李燕:“……” 这一嗓子惊人无数,门里门外打饭的学生全都纷纷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李燕脑门儿直抽抽,可以想想就因为这句话多少人得误会浮想联翩?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当众出丑了,她都习惯了。保持镇定的回过头看向余致远,不无讽刺的道:“你儿子是不是吃金嗓子喉宝吃多了,这么能喊是显摆自己嗓子好呗?那行,你让他照着这个音量再喊个一百遍。”丢下这句话抹身回食堂打饭去了。 道歉讲究得是诚心诚意,既然他这么不情不愿,她听了还更生气,趁早打发了省得碍眼。就凭他这吊炸天的样儿,别说再喊个一百遍,就是再喊个十遍八遍的都未必肯。 李燕进了食堂里果然没听见声音,以为他们这是知难而退了,没再分心去想这件事,排队打完了饭就往宿舍里走。一路上也没看见余家父了的身影,估计着是离开学校了。 等到吃完了午饭洗好了饭缸,从水房里出来刚转过弯儿来,就看见余威光站在宿舍门口,他爹正拿根滕条抽他后背,边打还边骂:“我让你再霸道,让你再欺负人——” 余威光被抽得‘嗷嗷’直叫唤,很没出息的往下掉眼泪儿,不和道是疼得慌还是臊得慌,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李燕无视他们存在,路过的时候眼睛斜都没斜一下就迈进了宿舍里。他们越是这样演戏,她就越觉得来气,这不明摆着演给她看的吗?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不开口,别人只会说她心狠,迫于舆论压力她也得点头原谅。 这对父子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她就不吃这一套。想逼她就犯,别说窗户了,连门儿都没有。 眼见她走进去,连个话都没说一句,余致远落下的滕条迟疑了,他没想到李燕这么狠,原本的打算落了空,只能腼着脸站在门外召唤:“那个李燕同学,你看我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的气也该消消了吧?” 他这举动吸引来了众多围观者,走廊里每个宿舍门前都站了不少人,纷纷议论着这件事。十七舍里倒是挺安静,也都在等着李燕做出反应。 “我说那位大叔,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没有让你这么做,你想管教儿子那是你的事,请别把我牵扯进去好吗?还有,现在是午休时间,你这个样子耽误大家伙睡午觉了,麻烦你想打到外面去?”李燕擦擦手,拿起小说靠在床头,打算不再理会。 余致远心说这小丫头还真TM操蛋,他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还没把事情办妥。心里头来气,照着余威光腚蛋上就是一脚,小声嘟囔了句:“要不是你,老子需要这么低三下四受这份儿窝囊气?” 余威光脸上眼泪还没干透,这两天他是真被折腾怕了,原先的锐气全都不见了,想到就这样回去可能的结果,几乎是哀求的道:“爸,别再舍不得了,就给她钱吧,我不想被剁掉手还要去蹲大牢,算我求你了爸——” “你这时候知道哭眼抹泪了,那刚才干什么去了,让你赔个不是像要了你命一样,一早儿就这么老实至于弄成这副熊样吗?”有这么作祸的儿子,余致远觉得头发都跟着白了不少。 “我那不是、那不是拉不下脸吗?”余威光小声的嗫嚅道。怎么说他原先在学校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女生赔礼道歉他哪能一下子就适应了。 “那你这回能拉下脸了?” 余威光不放声,他倒是想不拉了,可能行吗?残疾和面子相比还是前者重要。反正这学校他也没办法再念下去了,丢人现眼就丢去吧,现在也顾不过来了。 余致远也是真没招儿了,就算肉疼不舍得也得这么做了,咬了咬牙一狠心从上衣兜里拿出支票夹,走过场儿的在敝开的宿舍门上敲了两下,没人应声让他进来,他也没管径自走到李燕面前,把手上的支票递了过去:“这是一百万的支票,算是小小的补偿,给李燕同学你压压惊——” 宿舍里的十四个女生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少数来自小康家庭,可也没听说过这么大笔钱。九十年代的一百万绝对比十几年后来得有份量的多。 这些乍舌惊诧那都在余致远的意料之中,别说是这帮黄毛小丫头,就是他这个年龄做生意的又有几个能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百万?肉疼的同时也不无得意的等着看李燕惊喜的表情,下一秒肯定就会忙不迭的伸出手接走。想到事情可以就此解决,轻松的舒了口气。 可惜,他轻松的早了些。 李燕确实挺吃惊,倒不是为了钱的本身,而是没想到勒小东他们会跟对方要了十倍的数目。还真是够狠,像他的风格。 她这迟迟不伸手,完全出乎余致远的意料之外,面对如此巨款而毫不见失态,甚至于连脸色变都没变一下,像是早已经有了经验习以为常了一样。心中不仅惊讶不已,看来这个叫李燕的真不是一般的小丫头,难怪能支使动勒家和邹家的公子,倒是他小看她了。 原本还觉得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立时变得没有定数起来,想到可能这些钱还不足以摆平这件事,余致远不仅暗暗叫苦。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李燕最终没有接下这张百万元的支票,并直接说明了这件事她并不知情,让余家父子去找勒小东和邹铁。当然,她并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含蓄的说主事的人。余威光或许不知道,余致远却是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惧着他们的名头和手段,对于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大可不必拉下脸来又是赔笑又是赔钱的。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她有多圣母多清高,钱是好东西啊谁会不爱?可问题是,她要是真的收下了那张支票,就得时刻提防着走在路上不被人打闷棍绑票儿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一百万,那绝对的实打实,特别是对没有任何经济收入的学生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她可不想被哪个没有钱打游戏的小子绑了票诈出油水来好去买装备。直接把余家父子引走,一来是解除了这种危险,二来也显得她比较无辜。 只不过,这风头却是出尽了,想挽回也是不可能了,也就随之任之,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 当天下午她就给勒小东和邹铁去了电话,这件事就算打住了,周伟娜这边道了歉就让她继续留在学校,余威光那边开除学籍再收了精神赔偿也就结了。对他们来说无论从精神、肉体、金钱这三方面都给予了处罚,而之于她这口恶气也算是出了,可以了! 与此同时,开发区某部队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季云正在听别人的汇报,只是跟公事却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据大安阁的服务员说,那天吃饭的有三个人,后经我调查核实确实是你猜测的人。而且,他们三个还不止一次的碰面,前两天又在牡丹厅吃了顿晚饭。还谈到了资金缺口的事,就你说那姑娘好像要帮着张罗。” 季云一直听着,由始至终都在沉默,脸色如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上次跟李燕见面时,她含糊其词的说跟人一起合伙做生意,是谁却没有说。当时他就怀疑了,却并没有追问下去。回头就找了人调查,想要弄个明白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准确的,李燕确实跟勒小东还有交往,而且还在刻意的隐瞒他。这个事实让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有件事我不知道用不用跟你说一下,最近‘远帆’建设余家的工地上频频发生事故,听说跟黑涩会有关。余家还在建校读书的公子也正在受黑道人威胁,据可靠消息说这背后是勒氏掌权者和邹市长的那位私生子有关系。”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哦,这个我倒没有详细打听,说是跟余家公子的女朋友叫什么周什么娜的有关。” 季云闻言心中一动,道:“是不是叫周伟娜?” “哦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季云沉吟了下,道:“这样,你回去把这件事尽快打听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好。” 两天后的周末,季云又跟平时一样拎了几斤水果到了学校。因为之前就已经约好了要去俱乐部练习,所以李燕事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把运动服早早换好等着。 两人没在宿舍逗留多久,放下水果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学校,直奔经常去的那家健身俱乐部。 按照习惯,每次交手对打之前都要做些准备热身运动,进入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稍稍活动些身上就会出汗。 两人都脱掉了外衣,李燕穿着短袖的绵T恤,季云则是一件黑背心。没有外套的遮挡,身材好坏自而然的就会显现出来。 李燕长时间练习瑜珈,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紧致,纤腰不赢一握,每个部位都适到好处,可以说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而季云则属于外表和体型不符的那种人,长相挺斯文,身材却是刚劲有力,穿着外套时还不觉得怎么样,衣服一脱就露了出来。 李燕觉得今天的季云有些不太对劲儿,像是心里有事不太爱说话,锻炼时那沙袋打得‘砰砰’响,跟它有仇似的分外用力。 “季云,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做完热身后两人上了擂台,李燕忍不住问他。 季云轻笑了下,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你想多了。” 他虽然在微笑,可笑意却未到达眼底,显的有些假。尽管李燕感觉到这一点,可是他自己不想说,那她也没有必要非逼着他倾诉不可。全当没有识破,任他这样吧。 就算关系再好再亲密的夫妻俩,那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被第二个人知道。 李燕识趣的没再深问,两人你来我往的开始交上了手。 以前大多数时候季云都在让服她,就算一只手也不会太用力,以配合她的攻击动作做出适当的回应和讲解。从每次的练习中,李燕都能或多或少的有所收获。这俨然已经成了两人对战的一种方式。 只是这一回,却大不相同。 李燕将攻出一拳,季云侧身抓她的手腕,顺势往怀里方向一带,趁她朝前抢的姿势直接将手臂别到了身后,往前一推。 “啊——”李燕发出短暂的惊呼,整个人被推得扑到了台子上。双手掌心拄地,就要来个侧翻身,身体将要支起来,后背猛然而来一股大力,把她又压了回去。 李燕挣扎了几下都挣不脱肩膀上的压力,最终认命的道:“好了,这把我认输。” 季云微顿后,松开手直起身。 李燕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架势不服输的道:“好了,我们再来——” 季云没接话,只冲她招了下手,示意随时可以开始。 半分钟后,李燕再次扑倒在了台子上。这回比之前更惨,右侧连手臂半连身体都被季云钳制住。有进步的是她在倒下之前,把对手也用脚给勾倒了。 只是这样却更动弹不得了,季云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右手臂还被扭在身后,在他有力的手掌里紧攒着,根本挣脱不了。 李燕尝试的挣扎了两下,都被他强势的镇压了。 季云从背后紧贴压制了她的身体,温热的呼息喷在了耳朵后,声音里略显暗哑的道:“怎么样,能挣脱起来吗?” “看来我是真不行啊?”练了这么久还是没办法跟他对打超过一分钟,甚至他连三分的能力都没使出来。李燕觉得有些泄气的趴在了台子上。 热身加上对打消耗了她的体力,额头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身上也都出了些薄汗,感觉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后背还贴着那么个人体火炉,简直都燥热得不行。 李燕刚想说她认输了,让季云起来,再重新打过。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听得他幽幽的道:“燕子,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紧贴着她的颈侧,除了呼吸李燕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他嘴唇上温度。身体为之紧绷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感觉有些尴尬的扭了扭身体,李燕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说,真的有这么着急吗? 这回季云并没听她的话起身,低不可闻的唤了声:“燕子——” “啊?”李燕直觉回头。 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就落了下来。跟以往的蜻蜓点水不同,这个吻有些强势,甚至于带着几分暴虐的味道,擒住她就开始疯狂的展开攻势,大口吞噬着唇瓣津液,追着软滑的丁香吮咬纠缠。像怕她退却逃避,大手从后面绕过来托住她的侧脸,硬是板着不让她转回头去。 李燕只能勉强的发出‘唔唔’声,一只手还背在身后,紧紧的被他铁钳似的手掌握住,身体还被强压着,稍动弹下就换来他更进一步的压制。 “放开我,好难受——”挣扎的呼喊冲到嘴边尽数化成含糊不清的唔吟声。 这无疑是种催化剂,压在身上的人微震了下,紧接着是更加凶猛的狂吻吮噬。 鼻息里充斥着他男性的气息,汗水混合着唾液嘴里尝到咸咸暧昧的味道,灼热的呼吸不断的喷在她敏感细嫩的脖颈处,带起阵阵酥麻感,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声,偶尔伴随着低沉嗯吟的鼻音。 两人认识以来,从未见到他如此失控,刚才她就觉得今天他有些反常,看来确实如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李燕怕挣扎再刺激到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任他亲吻。 季云吻了一阵子后,见她不再反抗慢慢松懈了手上的力道,动作也变得放轻起来,由先前的急迫疯狂变成了细水涓流的缠蜷温柔,不稳的气息也跟着渐趋平稳。 李燕终于得了空隙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反常的行为只说明他情绪波动比较大,到底是因为什么向来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失控? 终于结束了这个吻,季云抬头声音低沉暗哑,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燕子,你还把我当成你男朋友吗?” 李燕一怔,道:“当然,不然的话你认为我为什么会趴在这里任你又亲又咬,嘴都被亲吐噜皮了也不放声?” 被她这句滑稽的说法给逗乐了,季云胸膛发出震动的闷笑声,翻身伸出手把她拽了起来,两人一起坐在擂台上。 “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什么?” 季云转头看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在生你的气?那你就好好反省反省,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李燕想了下:“好像没有喂,要不你给提个醒儿呗?” 季云板着脸转身她:“镯子的事是怎么回事儿,你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反倒需要别人来帮忙?燕子,我老实的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生气。” 李燕民恍然道:“哦,原来是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呢?那也不是我找他们过来的,我原先是想跑出去给你打电话,后来不是问题解决了吧,就寻思着你部队里的事儿挺多怪忙的就没告诉你。” 听到这话,季云紧绷的脸色缓了缓,道:“就算是你出于体谅我的原因,那我也不领情。我情愿你找我,就算再忙再累那我也乐意,谁让你是我女朋友呢?” 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李燕好言安抚道:“好好好,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季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扫到她微肿的红唇,想到刚才亲吻的滋味,眼神不觉的变得黯沉,迟疑了下轻言道:“燕子,你那毛病好没好?” 李燕微愣后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嗯,好不少了,至少你刚才亲我的时候没觉得恶心想吐。”调皮的眨眨眼,嘻嘻笑了下。 “……那你说,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更进一步了?”他的身体往前倾,凑在她的耳朵边儿带着些许勾引意味的轻声道。 李燕本来是想装傻跟他打混过去,可是不争气的是耳朵根儿不自觉的都红了,不用多说了,她这是听明白了。 季云不放过的加把劲儿的追问她:“燕子,你说我可不可以考虑下?” 这句话可以默认为,我们把滚床单干这件事归纳入行程计划表,依你看怎么样? 李燕就觉得这脸上烧得呀都快要着火了一样,眼前就是没有镜子,要是能看见这脸肯定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其实男女交往最后终归得走上这一步,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她也不是世事不通的小孩子了,这点事儿还是看得挺开。可问题是这还是头回有人当着面的询问她的意见,含蓄倒是挺含蓄,本质内容却是一样的,这倒是让她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李燕暗里直吐糟,小样儿,不就是想困觉觉吗,又不是没睡过男人,当老娘怕你啊? “……嗯。”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干脆把脑袋一低脖子一缩装死蝲蛄。 季云看她这样子,稍显失望的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太急燥了,你再适应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接受?”他以为除了害羞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异性接触心理障碍在作崇。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怎么说她才十八岁,对于这种事小姑娘不接受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也不会冒然提出来,完全可以再等个两三年。他绝对不承认那是因为吃醋,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如姓勒那小子,是极度缺乏自信的表现。 李燕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在她心理上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滚床单什么的真的不太适合,最好是往后推一推。 当然,这些她是不可可能跟季云仔细说明的,就让他误以为是她害羞好了。十八岁的大姑娘矜持下也无可厚非,尽管她对此嗤之以鼻,毫不以为然。若是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估计会惊掉下巴了吧? 最终季云也没有主动去问李燕是不是跟勒小东合伙作生意,为什么没有跟他说明白这件事上,他也只在心里头闷着。而李燕也忽略了一件事,季云是怎么知道镯子这件事,甚至连勒小东和邹铁插手帮忙都一清二楚? 两人心里各自揣着心思,无形之中就产生了隔阂。恋人间就贵在坦诚,最避讳的就是相互猜疑。一旦有了这样的初始,争吵也就相去不远了。 周日的旧货市场一条街,人来人往热闹不已。街道两旁充斥着贩卖各式旧货的摊位,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众多种类繁杂的摊子里,有些兴起不久的行当。 随着国家票证供应物资制度的取消,这两年开始兴起粮票收藏热。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收藏风相继刮起,什么邮票、古旧钱币、像章、古董等等这股风潮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上到官员大款,下至贩夫走卒,都在叨咕着收藏。一些有生意头脑的人瞅准了时机,倒买倒卖也赚得盆满钵满。 经济造就行业,古旧物兑换店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冒了出来。 大凡懂点儿行的人都知道,街边摆摊儿的那都是小打小闹儿,看着人多热闹,真正大家在后头儿呢。能选在古旧街上开店铺的那都是有些实力的,随便叫出一家来做个几十万的生意都没有问题。真要说到上百万上千万的那可就是屈指可数了。 李燕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在这些店面里边最有实力的就算是‘古老轩’和‘聚宝斋’了。这两家古玩店可以算得上是老字号,信誉度可以算得上是有保障。 原本他们是经营古董字画,可是这两年各种收藏风刮起来,市场上也炒得火热。商人吗,当然是哪里有利可图就往哪里吗。所以,除了之前的种类外,又额外新增了几项。反正也是左手进右手出的买卖,只要能挣钱多费些工夫也不差个什么。 当天勒小东要去工地上,李燕就找了邹铁陪着她一起过来。这家伙土生土长的市里人儿,对哪儿哪儿都挺熟,有他带路倒也挺方便。 第一百八十八章 邹铁是知道李燕有些家底儿的,单从上次给上官封容他老爹送邮票的时候就已经知晓这个事实。可是认知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头趟走古玩店的时候,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先是去了‘古老轩’,看店的人根本就没太当回事儿,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带着小女朋友过来挑个小物件儿逗她高兴高兴。 等李燕说明来意,并且表示有大量的票证、钱币、邮章出售,要见老板时,看店的人还是没在意,也不是没有这种手里头有个几十张几百张票就来呼悠的,无非就是想谈个好价钱而已,当即翻了个白眼儿就回了句:“若是个个都想见老板,那他们老板不是要忙死了?我们可是大店,不是小地摊儿,想卖票那都是以千计数,你有吗?”年纪青青的小毛孩子能有多少货,这种人他见多了,实在懒得理。 邹铁刚想叫训他两句,李燕摆摆手,意思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转身去了对面儿的‘聚宝斋’。 正巧‘聚宝斋’的老板就在楼上,听见动静走下来招呼。 当他问到李燕有多少数目都是什么样式的票证、邮章,还有哪年份的币种时,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这可把他给弄蒙了,还以为是被对方给戏弄了呢。 随即李燕就跟他解释说,实在是东西太多太杂了,她也没仔细算过。在集市上摆摊兑换完就全都堆放到了一起,上学也没时间摆弄,直到越来越多,就更加没法整理了。 店老板虽然觉得她有些在吹嘘,但是本着上门是客的原则,并没有反驳。在他以为,这些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谁放在手里头不得过过数心里头有个招么,还能真像丢垃圾似的堆放一边儿理都不理会啊? 李燕也看出来他不太相信,也没多费口舌解释,拿过他给出的收购价目表看过后,觉得还算合理,虽说不是最高价却也不低,主要还是看好了他有这个实力,最好是他这一家能把货全吃下,也省得走好几家来回跑折腾了。 双方约好午后见面,离开后李燕就给她妈崔玉凤去了电话,让她雇辆汽车把仓库里的那些个袋子全都拉过来。为了保险起见,又让李大中和崔文武两个人押车一起跟过来。 约定的地点在二区的一栋别墅内,‘聚宝斋’的店面充当的只是中介所,平常接待些散客,真正的大客户都要带到这里进行交易。 当装载着满满一车的货物缓缓驶进别墅门前的空地上时,‘聚宝斋’老板惊讶的指着道:“这些、这些都是吗?”他这两年加起来收购的也没这么多好吗? 邹铁在旁边也直乍舌,心说这人李燕还真是趁货,真没想到光是在农村集市上摆个小地摊儿就能收上来这么多东西,要知道的话他也那么干了。他哪知道,这些可是李燕七八年里牺牲掉休息时间才辛苦得来的收获积累,并非得来容易。 基于李燕的要求,‘聚宝斋’老板这里特意按排了十来个人手,就为了进行分类归纳。他本是是觉得用不着这么多人,她们可都是熟手,速度和质量上绝对有保障。可是李燕一再坚持,也就按她的要求把人调过来了。这么一看,还真是不多余。 车上的东西被卸了下来,两方清点了下袋子数目,光是大洋钱儿就足有五大袋,别的也都不少,这个工作量实在是巨大啊。 “真是没想到东西会这么多,看来今天下午是弄不完了?”‘聚宝斋’老板不无歉意的道,早知道他就应该再调些人手过来。 李燕事先已经有所估计,微笑道:“没关系,弄到哪算哪吧,就到七点钟,余下的我再拿走。” “也好。不过说句实话,这些我可能没办法全都吃掉,真是抱歉。”之前他觉得充其量准备一百万足够用足够用,可是现在看起来很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具体的还需要看品质才能得出结论。 “这没什么可道歉的,你收多少我卖多少。”李燕也清楚这点,转向邹铁道:“邹哥你帮忙找个稳妥些的地方,到时候需要把剩下的暂时存放。” “哦,这个没问题,有地方解决。”勒小东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有他一个人地方都很空,完全可以摆下这些东西。另外还得被收走一些,可以减少一部分。基于安全考虑,这话并没有自接说明。 所有人都进到了别墅里,一楼客厅里早就被收拾出来,中间的位置上摆放了张超大的办公桌。那十几个人分成两面一字排开,最先进行了粮票的分类整理。 什么地方票、全国票,又是布票、油票、,市斤两等等这些都需要分门别类归好,可想而知是件多么繁锁沉重的工作。所幸不是太急迫,今天弄不完明天再来也一样。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 要说这些工人还真是个个眼尖手快,五个多小时的时间,愣是把所有的粮票和邮章全都整理了出来,分别统计好了数字。剩下的就只有各式钱币了,相对而言工作量也更大。 这其间,众人坐在旁边喝荼吃着点心水果,说说话唠唠嗑儿,两方面始终都保持有人在现场,以确保各自利益不受损失。 七点钟一到,两方面开始核查数目品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每种都去查上一遍,就全都采取从中抽查检验的方式,对于一些较为珍贵的就额外仔细些。 最后,李燕留下了几套认为较有价值的票证和邮章,其他的全部售出。两方一番计算,抹零留整最后‘聚宝斋’老板开出了两百万的支票。 双方各自都很清楚,真正大头儿还在后面,那些古钱币才最值钱。只是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只能等到明天再来进行了。 李燕一行人坐着车出了别墅,那些装着古币的袋子分别放在了三辆轿车里,来时雇来的汽车和工人先一步全都结了钱打发走了。 四个人先是把东西送到了勒小东那里存放,他已经从工地上回来,腾出了书房来放这些东西。然后这才一起出去吃晚饭。 结束后已经十点多钟了,李燕要带着李大中和崔文武到附近的酒店开两个房间住上一宿,却被邹铁率先阻止了:“李燕,何必那么见外,小东这里就有空房间,被子也是现成的拿出来就能用,洗漱用品现在出去买就行了。叔和舅也不是外人,跟小东也都熟悉,住下来不是挺好吗?再说了,这么多东西放在这里,你放心啊,不怕小东半夜起来拽了一袋儿出去卖啊?” 他这前半段话听着还挺在理,也显得亲近,可后面的话就有些不是那么得劲儿了。虽是玩笑,可总觉得挺尴尬。 邹铁这话无疑是在提醒,涉及到钱财最好是亲兄弟明算帐,他这倒也是好心,事先提出来省得中间一旦出了问题两方面再因此起了隔阂那就不好了。有话说在当面上,总好过背后相互猜疑。 在他说起之前,勒小东和李燕两人谁都没寻思到,潜意识里就没把对方当成外人儿,此刻才恍然觉察到,不仅心里头觉得有些异样。相互对望了眼,谁都没说话。 李大中‘嘿嘿嘿’笑着插话道:“这也对,有现成的房子不住,干嘛要跑到外面去花那个冤枉钱?小东,李叔今天就跟你这住下了。” 李燕张口想阻止他,寻思了两寻思最终没有开口。 勒小东当即表示欢迎,让邹铁出去买日用品,回身跟李燕道:“反正这里也有地方,你也不要走了,让李叔和老舅住一屋,另外一个房间你住。” “这——” 李大中拍板儿道:“行了,燕子,别这那的了你也留下吧,别再出去住酒店了,显得外道。你和小东他们即然合伙做生意,那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关系处好点儿比生泛了强。” 崔文武附和道:“是,姐夫说的对,燕子你这么晚了学校大门肯定锁上了,这有地方住干吗非得出去花那冤枉钱。你看小东这么诚心诚意,这也都不是外人,都在一个地方呆过,正了八经的老乡吧,客气大了不就见外了吗?” 李燕失笑道:“我这也没说不行啊,你们八嘴八舌的干嘛呀?勒小东,你这是给我爸和我老舅灌迷魂药了,他们都帮着你说话?” “这就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做法有问题,他们当然得给你指出来了。所以说,以后你得贴接群众,不要一意孤行,知道了吧?” “呀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也不知道是谁不贴近群众,傲了吧叽谁都瞧不上的也不是别人。” 李大中叫停道:“行了,你们俩打住吧,别再斗嘴了,明天还得老早起来了呢,收拾收拾赶紧去睡。” “哦,那我去拿被子。”勒小东转身回了主卧室。 李燕暗自松了口气,刚才那番斗嘴实在是不想没招儿了,借此缓和下尴尬的气氛,好在勒小东挺配合,可能他也觉出来气氛有些微妙古怪了吧? 两个人现在就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再没有其他的可言,或许是以前两人的关系还有些影响,有时候会无条件的相信对方。不过这也难怪,怎么说他们都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又交往了一阵子,不可能真的跟陌生人一样。偶尔有些默契和直觉上的信赖也是情理之中,用不着太费心去多想,平白浪费脑细胞,一切自然就好! 这么一来三个人就全都住下了,邹铁送回来洗漱用品后就开车回了家。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吃完了早饭,邹铁从家里过来汇合,几个人带着那些旧币又去了别墅。 这回‘聚宝斋’的老板齐辉有了经验,又从别处调来了些人手,加起昨天的差不多凑齐三十人。一袋子一袋子的大洋钱、小洋钱、各种旧币被倒在了超大的长方形会议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看起来相当壮观。 分捡工作开始,就看一双双手不停的在忙活,如果不看桌子堆的东西,还以为到了哪个流水线车间呢。 旧币分类比较复杂,要逐一核对朝代年份,不光要手眼并用,脑子里也得不停运转,搜索着相关知识,可以说相当的消耗脑力和体力。 到了中午,每个人都吃了饭盒,买卖双方谁都没有出去,稍做休息后又开始继续。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了下午将近四点钟,这才全部归纳完毕,所有人无不松了口气。 面对桌子上分门别类码成一行行,一堆堆,或多或少的旧币,齐辉笑道:“真是够壮观哪,可惜我吃不下这么多,不然的话真想全都买下来。” “那你,你就看着收吧,能要多少要多少。”之前他就已经透露出话了,李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跟那些邮章、粮票一样,稍选了些较为珍贵的收了起来,其他的全凭齐辉自已看,能收多少收多少。 虽然没能全部收走,可齐辉也收了差不多一半儿去,也确实是有实力,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大手笔。 大部分的旧币都不太值钱,几元或是几十几块,只有少数会卖到几千块,值到万块以上的那都是五十珍里头,这么大批量的旧钱里头加起来还不到两百枚,比例实在是小的可怜。就算是这样,齐辉也乐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就是这些倒手出去那就是半对半的利润,那还是看情面的老顾客价钱,他能不乐吗?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手头上的钱确实不够,不过这些币我也真是全都想要,要不我这两天先联系下各个买家,如果能捣腾出去些有了现金我再把剩下的也买过来怎么样?”齐辉也知道,如果不是全包的话,李燕不可能把最好的币都给他,这年头谁也不傻,把好货都卖了剩下的谁要啊?怎么都得讲究着穿插着来,哪能好事全让一个人占了? 李燕笑笑道:“行,齐老板看着来吧,我可以再等三天。”给了他三天期限不联系其他买家也是看他这人还算不错,这两天的招呼周到,事情按排得妥当稳贴,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齐辉喜不自胜,忙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哎那谁谁,去拿支票过来——” 十分钟后,李燕收过那张后面填了一长串零的大额支票,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崔文武从外面进来,他刚才出去到车里拿烟,发现车座底下还落了一包东西,就顺手给拎了进来,冲着李燕道:“燕子,这还有一个箱子,你看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他手里的钉着的木板箱,目测大约有一尺半见方宽窄三尺多高,隔着一道道儿的木板缝隙里可以看见里面全都是泡沫塑料填充物,跟那些个旧币的包装不太相同。 李燕怔愣了下,微讶的道:“爸,你们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李大中道:“怎么了,不对吗,我看你都放在一起还以为也是呢。怎么不是啊?” 李燕点点头:“嗯,不是。” 齐辉就干这行当的比较有经验,包裹成这样里面的东西的一定是怕磕碰,就拭探的问了句:“是花瓶罐子之类的吧?” 李笑笑道:“真不愧是行家,光看个外包装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确实是花瓶。”不自觉的瞅了眼勒小东,当初从集市上跟他还竞相出价花了一千大洋买回来的堆在仓库里都快把它给忘了。 勒小东心里一动也猜到了,立时道:“那只花瓶你收着就好,拿回去吧。” 李燕哪会不明白,他这是提醒她别犯傻,不知道轻重的再把花瓶给卖了。还记得他曾经说过这花瓶挺好,她当然心中有数,不过既然赶到这儿了,那就让齐辉这个大行家给掌掌眼也好。 光凭她手上这么多旧币,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一般,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只花瓶估计也不是什么凡品,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齐辉一时好奇心大起。 李燕亲自打开小木头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剥掉外壳包装递给了过去。 青色花瓶一拿出来,齐辉的眼睛就一亮,迫不急待的拿过来放到桌子上端详,越是细看越是心惊,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叫来手下人去楼上取专业放大镜,这一看就是二十多分钟,愣是没说半句话,眼睛就没离开过瓶身。 直到最后李燕都觉得等得时间有些长了,刚想问他是不是得出结论了,就见他恋恋不舍的直起腰,两眼光芒还没褪去,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竟然没去看李燕,而是直接转身勒小东:“我没看错吧,真的是——?” 勒小东微点了下头:“应该是。” 两人在哑迷打的众人是一头雾水,李燕之前听勒小东叨叨说了一嘴,看这情形心中大喜过望,当时就叫了出来:“真的是元青花,对不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齐辉那家伙简直比她还激动,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的道:“是,是元青花!”经营古董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的摸着了回真品了,真是不枉此生了。 在场的人里头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崔文武完全就是个外行中的外行,问道:“怎么,这个瓶子挺值钱吗?” 齐辉差点儿吼道:“何止是值钱啊,就是宝贝、宝贝你懂吗?” “……懂。”崔文武都被他给喊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憋出句。宝贝不宝贝的他不管,反正这玩意儿应该是挺值钱。 既然已经得到了证实,李燕喜不滋儿的就要把瓶子收起来,琢磨着找个什么地方把它摆放起来,这么好的东西不被人欣赏实在可惜了了。 齐辉笑嘻嘻的搓着手上前,全然不顾自已平常树立起来的文雅之风,腼着脸问李燕:“那个谁啊,这瓶子你打不打算卖啊?” 李燕觉得他这个样子挺有意思,就逗弄似的反问一句:“你想要啊,那打算出多少价钱哪?好像我听你说手上资金不是很够啊?”她现在才觉得,对某种事物特别感兴趣的人执着起来也挺可爱,之前上官封容他爹就是这样子,眼前这齐辉看着文质彬彬,颇有古代儒士之风,哪知道碰着喜欢的东西谄媚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一听她有这个意思,齐辉立时来了精神,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下,刚想喊价,就听旁边勒小东打断道:“他出多少钱也不卖,你自已留着收藏。” “别介啊,勒家小子,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你那过世的爷爷跟我关系不错,就冲着这一点你也不能进来搅和呀?我知道你肯定也是看好这瓶子了,可这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这边正谈着呢你哪能横插一杠子,讲点规矩哈?”齐辉转过头又冲李燕道:“你看这个价钱行吗,只要你点头我立马付定金,怎么样?” 勒小东怕她动心,一个劲儿的提醒:“别卖哈——” 李燕忽然童心大起,不怀好意的跟齐辉道:“齐老板,你不是喜欢这瓶子吗,我告诉你勒小东他手里也有一只,你去问问他看卖不卖?” “啊?”齐辉当场就失声喊叫道:“一对,竟然有一对?我的天老爷呀,哈哈——”仰头狂笑两声,那眼睛都红了,胳膊朝着两侧一伸,作势要拦着他们不让走的动作,急切的道:“卖我,卖我,一定都得卖我——” 勒小东‘哼’了声:“卖你?按斤两称啊还是囫囵个卖?” 哈哈——这故意曲解的话逗得大家一阵乐呵。 齐辉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买你们俩个手上的花瓶——” 李燕把手一伸,道:“钱拿来,我要全款不要定金。”就是知道他拿不出来才故意这么说逗乐解闷儿。 “好好,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去筹钱。” 勒小东走过来按下李燕的手,白了他一眼:“想的美,不卖!”拽着李燕就往外走。 其他人也跟在后面,脸上都挂着笑,看着齐辉跟那急赤白咧的直跺脚。 邹铁走在最后,看着勒小东和李燕两人并肩走在前的背影,再看了看那只刚被鉴定为宝贝的花瓶,又联想到另一只的命运,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笑了笑。 前一阵子闹钱荒,他和勒小东俩人那真是愁得都快去买块豆腐撞脑袋了,勒小东张罗着要把手头上的那几件古董卖出去,当时他还随口问了句:“要都卖吗?” 勒小东拿眼睛瞅了下其中一个花瓶,说:“就这一个不卖。”看了良久,低低的说了句:“应该是一对儿——” 邹铁当时没能完全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只当是他想把花瓶凑成一对儿再往外卖,现在看来却是他理解错了,这所谓的一对儿是别有深意哪,在他知道另一只就在李燕手上时,顿时了然了。 乔辉倒也算守信用,果然三天后又弄着钱把剩下那些钱币都买走了,临了还专门又磨叽了会儿,见李燕确实没有要卖的主意,这才失望的走了。不过他也留下了电话号码,说要是她回心转意了就联系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想而知,这份执着有多不一般了。 有了这笔钱的投入,在建工程彻底的解决了资金缺口的问题,就冲了这个勒小东决定将勒氏开发建设重新更名,加进李燕的名字进去,被她给阻止了,勒氏在D市算是老招牌老字号,冒然改名于发展不利。在她一再坚持下,这才算作罢。 时间进入到了六月份,学校生活一切照旧,家里那边却有了消息。李燕接到崔文武的电话,说是他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小工偷艺生涯后终于鼓捣出了一种外墙涂料,暂命名为小武一号。 接到电话的当个周末李燕就回去了一趟,亲眼见识了下‘小武一号’的试用情况,并经过崔文武一连串的讲解介绍,觉得相当不错,并让他再接再厉,继续专研出更多的产品来。 另一方面,她也开始着手在县郊购地,打算建造厂房,涂料这一块她对崔文武那是信心十足。这时候县城郊的地价可以说是相当的便宜,加上她又找了老叔李大宽在县政工作的战友,运用了些关系,加上人情好处费八万块就把事儿给办得妥妥的了。 月底的时候就开始找工人建造厂房,随后又置办设备,这些个细节全都交给了崔文武去跑。 为了将来出现利益上的分歧隔阂,事先李燕就已经跟崔文武和郑圆月两口子说好了,开始投资暂时就这样了,她拿钱崔文武出技术,将来要是厂子发展得好真得能挣到了钱,她就不再插手管理事项,全权交给崔文武,只拿一部分干股年终分些红利就好。 不用花钱投资,光是出点力到时候就能得个厂子,这种好事儿谁不乐意啊,崔文武还推辞说那哪能行,算他入股就已经挺好了,郑圆月那是当时就点头同意了。李燕还直感慨,这就是舅舅跟舅妈的区别。可不管怎么样,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倒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提前放到桌面上谈开了,也省得背地里老舅再受夹板儿气,到时候出力多了出力少的闹矛盾。这样让他们知道知道出力再多都是为了自己干的就不会那么多抱怨了。两辈子活过来,对于这方面考虑得还是比较多一些。 这件事定下来后,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学校的宿舍楼终于竣工了,期末试后就开始整体大挪窝儿。 搬宿舍的那天刚好赶上下雨,正在蚂蚁搬家来回运送床板抬铁架子的学生老师们全都被淋了个落汤鸡样儿,刚施完工的土路被浇完泥泞不堪,等到众人坚持搬完一个个全都成了泥猴儿,身上脚上全都是泥水。 新宿舍还没有上水电,后期工程完善要在暑期里进行,原来的宿舍楼里又都搬空了,换洗也不方便,一个个就都这么顶着狼狈不已的形象迎来了学期的结束。 当天下午李燕离开的学校,临走之前齐俊初找到了她。随着这学期的结事,已经四年级的他正式毕业。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们就已经答辩完离开学校,等着拿毕业证。这段时间都在忙着走关系,找工作,打临时工等等。既将投入到社会中去的毕业生们,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种茫然感,对于未知的将来即期待又有些无措。 相比起其他人来说,齐俊初则要好一点,工作的问题不用再操心,已经由他那个女朋友给安排好了。 说到这件事上,他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而是带着几分苦笑自嘲,软饭并不是那么好吃的他如是的跟李燕说,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被她笑话一样。 李燕虽然感慨,却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劝他点儿什么。也知道他来也只是来跟她道个别,并没有指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安慰,两人认识了一场,虽说过程里不甚愉快,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份在,相形陌路还不至于,相遇时点头问候声安好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些讽刺意味的是,两人站在校门口的台阶上,也是认识之初的地方。乔俊初猛然想起那天也是下着雨,他坐在这里痛哭失声,李燕打着雨伞过来问他怎么了。那一幕他现在都还记得,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声音温和的如三月里的微风,吹得人心头直感到阵阵暖意。 记忆犹新,人事全非! 乔俊初幽幽的道:“李燕,我真的很后悔——”似喃喃自语的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她回应,深深的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后悔什么?是跟前女友和好,还是跟她分手,又或是为了欺骗的行为悔悟?李燕不想再去追究,错过了就是错过,再多说何益? 从学校出来,李燕并没有直接坐车回家,而是去了市内靠着江边的一家小旅馆里。倒不是她想住宿,是来看她四姨崔玉荣的。 几年前崔玉荣跟公婆吵架离开了周家堡子,从李燕她妈崔玉凤那里借了五百块钱说是到外面去做生意。这生意倒是做了,不过是皮肉生意。 消息传回堡子里她公婆站在老崔家大门口叉着腰一顿骂,直把崔明春给气得厥过去进了医院,后来察出来是肺癌弄得连遗嘱都立了。这件事后,两家人算是彻底弄掰了。 崔玉荣离了婚后更加无所顾忌,这些年都在从事这个行当,现在手里头攒了些钱就兑了家小旅馆来干,除了日常的客宿还兼职干着拉皮条的生意,偶尔也会亲自上阵。 前一阵子她往家里去电话,跟崔玉凤直报怨,外甥女都上了一年的学了,也没想着过来看看她这个姨姨,是不是嫌乎她,歪三拉四的说了一堆,崔玉凤虽说不乐意听,可也觉得有些欠礼数。怎么着她也是李燕的长辈,按理说是该去看看她。就跟李燕说,没事儿的时候买点儿东西过去瞅瞅,好赖不济那是个姨姨。 对于她这个四姨,李燕还是记得她的好处,上辈子她刚到学校人生地不熟的特别想家,她妈挂着她就让这个在市里唯一的至亲妹妹过来瞅瞅。 崔玉荣那时候跟了个大老板,日子特别好过,每次过来时都拎着一大包的水果,不管她干得是什么样的行当,至少对她这个外甥女还是不错。既便是后来做的个那些事儿挺不上台面,可这人都得记着好处,就冲着她是她妈的亲妹,还有那些水果的情份上,怎么着也得去露个面儿。 临去之前李燕给崔玉荣去了电话,问清楚了地址就打着车过去了。 小旅馆不太大,处在江边的那片小矮房区,靠着道边儿门脸不算醒目,仔细的留意着才发现。 李燕到的时候崔玉荣正在跟人搓麻将,看她一身狼狈的小样儿,难掩嫌弃的道:“哎呀我说燕子,你这是怎么弄的下工地干活儿了?” “嗯,搬宿舍楼了。” “那你们是顶雨搬的啊,怎么弄得这么埋汰?你说你们学校,真是拿学生当免费劳力使,哎哎等一下,我糊了——”崔玉荣推倒收钱,边‘哗啦哗啦’洗牌边跟李燕道:“你先找个空房间休息会儿,哦要不你去门口那屋里躺会儿,四姨等会儿给你弄饭哈?” “不着急,你玩儿吧四姨——”李燕拎着包进了门口的小屋子里。 说是屋子其实只有五六坪米大,将将放置下一张床,再堆点儿杂物,连转个身儿都嫌挤得慌。头顶上方还是两层楼之间的楼梯,斜坡下面人站在着根本没办法完全伸直腰,稍不留神就能碰着头。 对于这里李燕并不陌生,上辈子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两天,为了节省房间多挣五块钱的床位费,崔玉荣让李燕晚上跟她挤在这张只有一米五还堆了不少衣物的床上,可想而知根本连翻身都得小心翼翼,哪能睡得好? 那时候也是因为济经不允许,现在则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李燕关好了门把身上的身湿衣服换了下来,又到后屋的水笼头下面把脚和小腿上的泥给洗干净了,这才返回到小屋里,拿了钱包就出了旅馆。 周围正好有家水果店,她进去挑了几样新鲜的买了,跟着又去了百米外的大市场,包了一只特色炸鸡。大圆火腿买了两个,刚出锅的猪头肉、酱牛肉又切了两斤。然后又称了几份小拌菜,这才拎着往回走。路过旁边的一家饭店又顺便叫了两份海鲜水饺,说了地址让他们弄好送过去。 回到小旅馆麻将局已经散了,崔玉荣见她大包小包的拎回来,高兴之余把她数落了一顿:“你个学生哪来的钱,再败乱花钱了?我这儿什么都有,你能来看看四姨就行了,四姨在这边儿也没什么亲人,你姥他们都不愿意以我——”说到后面脸上出现黯然之色。 李燕是知道她惯会演戏,十句话里能九句是假的,刚开始听还能被她唬得一愣愣的,时间长了就能听出来这些话里是漏洞百出。用她妈的话说那就是吊板啷叽,外人在根前都跟着害臊的慌。 可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怎么太作假,生养自己的父母家人不认她,对于谁来说那都是件挺不好受的事儿。 有的时候李燕也觉得她这个四姨挺可怜,结了三次婚,每次时间都不长,前两窝各撂了一儿一女,最后一次倒是年纪大了没生养,可这辈子有子女等于没有,谁都不肯认她,亲人一个个又敬而远之,独自漂流在外这些年,个中苦楚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两人放了张小桌,在后面阴暗的小厨房里吃了中午饭。 崔玉荣咬着刚送到的热呼饺子,吸鼻子直擦眼角:“还是我外甥女知道心疼四姨,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李燕:“……”要是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多半儿要被蒙了。别人的生日她不知道,崔玉荣的生日在腊月里,这点她很清楚。因为每到年前做八宝饭的时候都能听她妈念叨,今天是你四姨的生日,种种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明知道她编瞎话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李燕也没心思去拆穿,打算着吃完了饭稍坐回就往回走。 崔玉宋掰了个炸鸡腿儿放到李燕晚里,道:“燕子,拿手啃,多吃点儿别剩下,这里没冰箱搁不住就坏了。” “我已经吃饱了,四姨你吃吧,要是吃不完放到晚上再吃也坏不了——” “晚上就不吃这个了,四姨带你去吃大盘子。”崔玉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不算太饱,完全可以再塞进去两块牛肉,可想到得留着肚子只得作罢。 “不用了四姨,我吃完饭就回去了。”这人也看了东西也买了,过场走了那就行了,她妈那边也能交代过去。 “哎别急着走,晚上有人请客吃饭,不是四姨花钱,你跟着去蹭一顿大盘子多好,别走了别走了?” “不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呢,家里也做好吃的了。”李燕笑笑婉拒。 一见说不动她,崔玉荣那脸立时就忧伤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都不稀得搭理我,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屁股没坐热就走。”叹了口气,黯然道:“四姨今天过生日,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你就不能陪陪我,明天再走不行吗?”言外之意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我,你还当什么外甥女? “可是,我妈她——”李燕还想推辞,被她直接打断:“你妈那我去说,我这就给你妈打电话——”起身就往外走。 第一百九十章 亲妹子让自己个儿闺女在那玩一天,崔玉凤能说不行?那跟直接把巴掌拍在崔玉荣上有什么两样?当然没什么意见,直接就同意了,连让李燕接个电话两人打个暗语串通的机会都没给她。 李燕郁闷归郁闷,也只得留下来,反正是怎么都能将就一晚上,到了明天回去崔玉荣也说不出别的来,省得她妈夹在中间难做。怎么说这也是她亲妹妹,就算是再不着调那也打着骨头连筋呢,血脉关系在那摆着呢,哪能说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撒破了脸皮,老死不相往来了? 小旅馆的生意不错,到了下午五点钟接站回来,十个房间就都住上了人。崔玉荣挺高兴,哼着小曲儿描眉涂唇打扮了一番,看着也是风韵犹存。不可否认,她年青的时候也应该是个美人儿,完全符合那个年代的审美标准,高挑的大个儿,健美的体形,大眼睛方脸盘,虽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像只有三十初头儿,保养得不错。 这时候的崔玉荣还没有经历第二次婚姻,看着也要比后来开朗许多,脸庞上时常带着笑。 请客吃饭的是崔玉荣的一个老相好,四十多岁是个什么站的站长,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另外一个朋友,此人跟他年纪相仿,浓眉大眼国字脸,长得十分气派,据说是做药材生意的。 崔玉荣这边除了李燕另外还带了个朋友,二十七八左右,披肩发大耳环,相当的野性性感。 五个人叫了一桌子的饭,除了李燕喝饮料外,其他的全是喝老白,推杯换盏又吃又喝,笑闹到最后干脆两个人一对,两个人一对的勾肩搭背开始*了,全然忘记了屋里头还有第五个人存在。 李燕这一瞅,她这个透明人干脆识趣儿点,就想跟崔玉荣打了招呼回去。正好这个当口儿,那个叫田娇的女朋友趔趔趄趄的站起来,说要去厕所。 崔玉荣也喝大发了,就召呼李燕:“燕子,你陪你田姐去,她喝多了照顾着点,呃——”打了个酒嗝儿。 李燕没办法只得过去扶着她,出了包间。 厕所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把人扶到了门口,李燕就在外面来回的溜达,想着等会儿回去就跟她四姨说先走。她人刚转过拐角,正要抹过头再溜达回去,就听见田娇的声音传了过来:“嗨,帅哥,又见着了你了——” “……你是谁?”紧随而起的是声舒缓带着磁性的男音。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李燕顿住脚步,两人的对话紧随着而来。 女人道:“别装了,这里又没人。” 男人道:“我不认识你,请你闪开!” “哟,怎么,提上了裤子就不认人了?这才个把月没见就把我给忘了,真是没良心。我说你真的忘了,在曼莎酒店——” “……是你!” “想起来了吧,怎么样,今晚再陪陪你?” “不用了。” “真可惜,那好吧,改天有时间再联系我。喏,这是我的名片,收好了——”一阵娇笑声,跟着是连串的高跟鞋响。 李燕浑闭了闭眼睛,心脏儿狂跳得厉害,后背贴靠在墙面,试图用凉意冷却下此刻激动震撼的心情。 “哎,小妹妹——”踉跄的脚步从身边走过,停了下来,道:“原来你在这里等我呢,还以为你走了呢,嘻嘻——”田娇笑了两声,整个人趴在李燕肩上,半依半靠的往前走。 心不在焉的跟着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猛然转过头去,下一秒整个心沉了下去。 站在拐角的男人一如她猜测,尽管不想去承认,事实就摆在眼前。两人的视线对上的刹那,李燕咬咬了牙猛转过头去,难以抵制失望的情绪迅速将她吞没。 “燕子——” 身后一阵加快的脚步声,李燕硬是忍着不肯回头,胸口的憋闷感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深吸口气也无法缓解这种压抑感。 田娇嘻嘻笑着回头,道:“嗨,妹妹,他好像在叫你哎?” “李燕,你站住——”一只有力的手掌从身后猛的拽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转过身。本来压在肩上的女人被他一把甩到旁边去。 “你听见了什么,对不对?”急迫而担忧的问话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儒雅,惴惴不安的向她求证? 再次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李燕抬起头跟他对视,沉声道:“是,我都听见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云看了下四周,各个包间里都有吃饭人,根本没有空置的地方,当当机立断的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走:“走,我们找个地方谈。”不容许她拒绝的强势。 听见自己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滚过床单,是个女人就都会生气好吗?就算李燕对季云的感情有待商榷,可是仍然难以控制自己不去发火,这种时候逆反心理犹为严重,直觉的不想去听他的安排。 “放手,别拉着我——”用力往后拽着自己的手臂,可她这点儿力气根本不好干什么,小身板儿被拉着突突的往前走。 田娇这时候酒半醒半不醒,眼见她被拽走,‘哎’的叫了声就扑过去帮忙,被季云抬手甩倒在地。她愣了下,紧跟着朝着不远处的包间大喊:“姐,你外甥女被人拉走了,快点出来啊——” 她这嗓门儿也亮,这一喊把整层楼的人都惊动了,各包间里纷纷有人露头张望。 崔玉荣正跟两男人喝酒呢,一听这声音是田娇的当时就把杯子扔桌子上了,直接就杀了出来:“谁,是谁要拉走我外甥女,找砸啊?”这可是听见打架眼睛都瞪溜圆的主儿,用方言说这就叫虎了巴糟儿,她曾经有过一人对战三小流氓的记录,打到急眼了抱着煤气罐打算来个同归于尽,最终因为找不着打火机而作罢。 别看她平时一屁两谎,可到了紧急关头那是真敢往上冲。丝毫没去想对方是什么身份,直接上来就抢人,指着季云的鼻子大骂道:“你TM的什么人,赶紧给我松开——” 这时候的季云已经完全没有伪装的心情,面沉似水,握住李燕的手掌越发有力,拿胳膊直接膛开崔玉荣伸过来的手臂,冷声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别人少管,走开——” 别看他只是随手拨了下,可愣是把崔玉荣带得趔趄了下险些摔倒,被旁边她的老相好扶了把将才稳住。后者也是喝得有些大了,也是在女人面前想装把老大,喝了声:“哎,小子,你还想动手打人哪?”上去就是一拳直捣季云面门。 侧身往旁边一闪,季云抬起脚直接把他踹了出去。 “哎呀,你还真敢动手?”剩下那个长相气派的中年男人也跟着急眼了,他像是有两下子,出手动作快而有力,两记勾拳‘呼呼’带风。 季云一手扯着李燕,防止她挣脱,只用一只手应对难免有些受局限,一时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有些悬乎。 正这时候稍远点的一个包间里走出来两个男人,步伐稳健,身材高大,看此情形开口道:“怎么了季云,遇着麻烦事了,需要帮忙吗?” 这要是平时自然用不着他们,可是眼下他急着解释,也不管日后会不会这帮人笑死,逮着他们给救场。“帮我拦着他们,我有事儿去办。”撂下话,也不等对方反应,拖着李燕就走。 光看那两人就知道不是好惹的,李燕一时也顾不上自己了,死劲儿的往后拖着身体,拳打脚踢的冲季云急喊:“那是我四姨,别让他们动手——” 电梯门关上之前,季云急时的丢出句:“注意,别伤到人——” 四层楼的电梯眨巴眼的工夫就到了,大堂里人来人往,李燕闲撕撕巴巴太难看,顺从的被季云牵着走。 饭店旁边有家星级酒店,季云二话不说拉着她到了前台,开了房直接坐了电梯上了九层,刷了门卡进到客房里,把李燕直接甩到床上,回后把门反锁上。 这一路上两人也没有交流,到了这时候李燕终于忍不住冲他吼道:“你把我硬劫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黑白完全颠倒了,犯了错的人倒是理直气状,这气势汹汹的又扯又拽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这年头上哪讲理切? 季云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色阴沉的问:“你老实说,是不是对我感到失望了?”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长相也还是那副长相,只是这气势一变整个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他看起来让人觉得危险,根平时的斯文和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想再伪装了?”李燕抬头迎视他,没有半点惧意。 季云的目光闪了闪,沉声道:“你很聪明,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骗得过你。伪装也只是给别人看的,对你不同。” 李燕冷哼道:“你高估我了,我跟别人一样,都被你表现出来的假像蒙敝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把那些话信以为真?”什么纯情自律,洁身自好,屁!一个三十年的男人还冰清玉洁,女色不近,这种概率到底有多低,她怎么就没认真考虑过呢?真是愚蠢,活了两辈子也还是弄不懂男人! “所以,你感到失望了,想要就此结束,是不是?”季云已经在低吼,情绪激动的带动脸皮微微的在抽搐。 “是又怎么样,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然后呢,是想动手打我,还是用更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李燕嘴上说的硬气,可是心里头却在打着鼓,这样的季云看起来相当的危险,他要当真硬是用了强,她根本反抗不了。 季云怒愤中隐约带着些羞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压抑着痛苦似的低声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卑鄙的小人吗?燕子,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简直比拿把刀砍我还让我觉得疼?” “你把我硬是拖到这来,根本不顾我的反对,这能不让我往坏处想吗?”李燕辩解道。 被她说的季云脸上一红,不无赧然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怕你再不听我解释,所以才会这么做。可能确实是我做的欠妥当,吓着你了,对不起。” “那好,既然是个误会就算了,你现在开门让我出去?”李燕站起身,手指着房门上搭好的防盗扣道。他明显是不想外人进来,竟然下了双重锁。如果他不点头,想要冲出去她根本毫无胜算可言。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燕子,你不能这样,我是做错了事,但是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啊?你什么不听就想走,这对我不公平——” 李燕冷声轻笑道:“公平,什么是公平?你跟别人有染,那我也是不是也该找个人滚次床单,这样才算是公平?” 季云一怔,直觉的喝道:“你敢!”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妒火烧着了一样。 “敢与不敢也就是一字之差,真正做起来应该不算困难。”不就是找人睡个觉吗,谁还不会啊怎么的? 季云的眼睛眯了眯,声音里不无冷意道:“燕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瞒着我跟勒小东往来,不就是想跟他旧情复燃吗,你又是去看他亲人,又是出资入股,无非是想跟他找机会亲近,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直接打醒了李燕,原先还以为他知道镯子的事是凑巧在学校里听声听来的呢,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漆黑的眼轻轻眯起,冷声的一字一句道:“季云,你在监视我!”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 季云也没想再遮掩,直接道:“不是监视,只是找人调查了下,如果你不是有意隐瞒我也不会那么做。”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可要是说出来你必然会往别的方面想,我这也是出于好意,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误解了。” “误解了吗,我倒不这么认为。交往过的两个人重新又凑在一起合作,是个人就都会想歪。燕子,我不圣人,我也会嫉妒我也会吃醋,你不能太高要求我。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仅此而已。” 李燕点点头:“好,这件事咱们暂且先不提。你不是想跟我解释吗,我听着呢,你说吧?” 季云直直的望着她,道:“如果我说最后我什么都没干,你会相信吗?” 李燕一怔,没有忽略那两个字:“最后?那是什么意思?” 季云略显尴尬的道:“上次在俱乐部练习的时候那个我不是亲你了吗,后来我有些、有些激动——想到你和勒小东在一起又有些生气,正好他们请我去喝酒唱歌,就认识了那个女人——” “然后你们就出去开房间了,对吧?” 季云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面色微红道:“我们没有做到最后,她喝多了以为已经、已经——”对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这话怎么都觉得难以启齿。 忽略的几个字并不影响整个意思的理解,李燕轻眯起眼,缓缓道:“所以说,你并没有真的跟她滚床单,就是想解释这个对吗?” “是。” “那好,我知道了,现在我可能走了吗?” “你不相信我?”她的表情太过的平静,这让季云没来由的发慌,这还不如先前怒目相向呢,这样的她让人摸不透。 李燕点头道:“相信,我相信你说的话,我想你季云还不至于编这种明眼手漏的谎话?”这实在是太好证实了,只要找到田娇一问就知道了,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知道了,就这样。” “……你不生气?” 李燕冲他笑笑:“不生气。”顿了下,又道:“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去生了。” 心里不安的阴影被扩大,季云声音里难掩轻颤的道:“你、你的意思想要跟我分手?”已经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李燕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一瞬间白了脸色,季云痛声道:“你真的就这么容不下吗,哪怕只是这一次的失误。燕子,你不能这样,我不是圣人,你得容许我犯错。” 凝视窗外远远的山景良久,李才幽幽的叹息道:“是啊,谁都不是圣人,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微末小卒的我们?”转头看向他,平静的道:“给我些时间,或许我可以放下。”放下这段未完全的出轨,也放下心头纠结的往日阴影。 “多久?”季云不能完全放心,她这样说难保不是种推词。 李燕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下一秒,也许是永远。不过,只要我有了答案就会告诉你。” “你让我怎么相信?要是到时候你说根本不能原谅我,那我该怎么办?”季云有些无措的道。 “你不明白——”李燕想要找个合适的措词来表达此刻的心情,那于原谅不原谅无关,对他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那种心痛的地步,她只是、就只是单纯的失望。 第一百九十一章 约翰。歌德在他的代表作《少年维特之烦恼》上说过一句话被众所周知,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曾经青春年少的你我,心中对于爱情的美好憧憬,无不炫丽多姿灿眼如花。暗恋你的,你曾暗恋的,在人生的记忆里总是段无法抹去的痕迹。 爱情之于人生,如一道精细的美食里不可或缺的盐,没有它调剂的人生会变枯燥平淡,令人乏味。 经历过青春燥动的年纪,对于爱情、婚姻李燕也曾经抱过无数的幻想,轰轰烈烈或细水涓流,无一不是那个年纪的渴盼。 她也曾有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柔情壮志,到头来却转眼成空,伤悲黯然。 尽管曾经遭到背叛,但是在她心底最深处对于爱情仍然存着几许希翼。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总有些是情深意重,可以相伴走完人生。 正是这仅存的期许,让她答应了跟季云交往。其实她自己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对两人的未来没抱太大希望,另一方面却又在期待他真的能做到。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她仅剩无多的信心彻底告罄。失望,是她此刻最真识的感受。同时也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过度的美化了季云的形象,以至于破灭的时候感到无法接受。 察觉到她的这种情绪,季云心慌无措,急于想要抓住什么才能压制住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在她走向门边的将要离开的那一刻,陡然从背后猛得将她抱住,用力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以缓解内心的这种恐慌感:“燕子,燕子——”不断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拥紧的力道大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整个人像个水蛭一样紧紧的吸在她的身上,打都打不掉。 李燕无力的叹息:“别这样,你已经答应了给我些时间考虑——” “不,我反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了这道门就再不会理我了。燕子,燕子——”后面已经是在低喃细语,光嗅着气臭已经无法抵制胸口越来越扩散的不安阴影,想要拥有些更切实的东西。 细碎密集的吻不断的落在了她的耳边劲侧,连同的还有他渐渐加重的呼吸和情动紧绷的身体。 李燕的脸已经黑成锅底,怒火在胸中集结,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下一秒钟,她整个人被凌空抱起,微愣之后就是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两只有力的铁臂牢牢的将她桎梏,季云闷声不语抱着她几步就迈到大床前,下了某种决定的道:“燕子,你别害怕别想太多,我不会伤害你——” 被个正处于激动中的男人抱上床,还处于被迫状态的情况下,哪个女的能不害怕不胡思乱想?后背沾上床身的那一刹那,李燕翻身就要逃,可是她仍然没有快过季云,将才离开半尺的身体被重重的压的回去。 为了防止她再逃开,季云横跨坐在她的身上,牢牢的限制住了她的自由,任她拳打脚踢也不挪动半分,只是执着的解着他身上衬衫的扣子。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再不知道他想干嘛那就是个傻子,眼瞅着他把皮带解开已经开始往下褪裤子了,李燕羞愤的满脸通红,怒骂了声:“季云,你就是个混蛋——”可怜她打架的历史屈指可数,骂人的词汇贫乏的可怜,这时候更是半点花哨词儿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想把他掀翻在地,狠削一顿。亏她还把他当成正人君子,想不到就是个渣渣儿。 这个姿势显然没办法把裤子脱下来,季云只能暂时性的松开对她的控制。李燕哪肯放过这大好机会,翻身起来就要跑。可惜的是她之前被放到了最里边,床又不小,跪着往下爬的工夫,季云已经利落的解决掉长裤,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李燕怒目而视,冲他吼道:“季云,你个无耻的混蛋,我以前真是错看了你,你、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还怕她不够生气一样,季云戏谑道:“你这骂人的水平也实在太有限了,别光盯着一个词,换点儿新鲜的?” “什么难听的话说你现在都不过份,你自已寻思着吧。”李燕白了他一眼。 季云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伸手就要过来摸她的头。 “哎,小东,你怎么来了?”李燕眼睛一亮,面露惊喜的越过他的肩头朝着后面喊了声。 季云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李燕出手了,侧身一脚踢向他的膝眼,季云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她则趁此机会快速的冲到门口,扭开门锁,摘掉防盗扣,按下门把手就往外冲。 只差一秒钟,就只差那么一秒她就逃脱成功了。 季云拦腰抱起她的刹那,李燕发出刺耳的尖叫:“来人啊,救命啊——” 房门被果断关上,她也闭上了嘴。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后耳上,李燕歪着脑袋躲避开,泄愤的用力在他脚上狠跺了两下。 “用力,再用力点儿,我喜欢——”季云收紧了勒在她腰上的手臂,故意拉长了音调儿阴测测的道。 李燕脑海里猛然蹦出电影里画面,不可避免的跟身后的人联系在一起,心头直突突的跳,他、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那些个凶杀案里头,最终被掀开真相,凶手大多是平日里温和的好人形象,越是这种人越是变态,虐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她是个恐怖片迷,平常真是没少看那些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片子,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一堆被肢解的跟机械零件相差无几的碎尸时,被自已吓得小脸儿煞白。 这就是经常看恐怖片的坏处,别的不说就是联想力丰富。 季云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了,而且好像还在微微的发抖,惊诧不已的把她转过身来,抬起她低垂的脑袋,想看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刚才还像个母狮子似的张牙五爪,眨巴的工夫就乖成了小猫咪,这变化的也太快了点儿吧? 李燕心里感到恐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朝下落,这就无可避免的看到了他几乎全果的身体。宽阔肌肉精劲的胸膛,成块儿的腹肌,还有结实有力的大腿,再配上小麦色的皮肤,这绝对是种视觉上的诱惑。 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身材劲暴,都能达到令人意乱情迷,神魂微荡的效果。这无关情爱恋,只是异性之间天生的相互吸引力而已。 她的呼吸为之一滞,被季云直接逮了个正着,嘴角轻扬的抓起她的手掌直接按在了健美的胸膛上,在她错愕的眼神里回来的游移,边询问她的感受:“怎么样,触感不错吧?” 手心里传来的体温让李燕被灼烧般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用力往回拽胳膊。无奈手腕被擒,扯挣之下带动了旧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看吧,拽疼了吧,让你再挣扎使力?”季云伸出另一只手掌帮她轻揉着,“看你吓的直发抖,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知道对方武力值远非自己所能比,而且属性未明的情况之下,随时有可能成为第二天报纸的头条新闻,想想还是退一步的好,时实务者方为俊杰! “你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好疼。”李燕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楚楚可怜,想要勾起他的同情心。男人大都对弱小女子有种保护欲,希望他也有这种情结。 季云被她眼泪汪汪的小眼神勾的抓心闹肝,不自觉的松开手,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的顺毛儿:“好了,都是我不好,没注意力道。要不是你想逃跑,我也不会心急失了控制力。” 窝在他胸口眼珠转了转,声音里却带着哭音儿道:“你这个样子我能不害怕吗?季哥,你放我走吧,今天的事儿我不在意了还不行吗?” “那不行,口说无凭的万一你再反悔了我怎么办?” “那、那你想怎么样?”声音仍旧软软嚅嚅,眼睛里却已经是清明一片,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让他睡了,无论如何她总能找着机会跑掉,男人在那事儿完了之后总会有些疲惫,到时候总能找到时机。 如果肉T是求生的一种手段,她并不吝啬付出。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活着才会有一切,翘了辫子再好的名声顶个屁用。不管外人眼里或对或错,这就她信奉的人生信条。 季云把她稍稍推离开此距离,道:“我吗,当然是想这样这样了——”拉住她的手,这回力道上控制得好,不会太松也不会握疼她,两手并用的从头摸到脚,然后又半迫着她在胸口的位置上亲了亲。 李燕都被他给弄蒙了,还以为下一秒就该脱她身上的衣服了,原来不是。这些个又是动手又是动嘴的动作,是在让她被动的占他便宜、揩油啊! 不能怪她生出这种想法,实在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人太容易这么认为了。而这还并非是全部,在按着她的嘴亲了好几下他的胸口后,低声道了句:“好了。”随后就把她按坐在床边儿上,他则退后了两三步,在确定她的视线完全投在他的身上后,冲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陡然作了个动作,差点儿没把李燕惊得厥了过去。 还处在晕乎状态中的李燕,纳闷儿不已的看着退出几步远的季云,下一秒她就像个大傻子似的口瞪口呆的眼前这一幕。呆愣了足有三四秒钟,突然尖叫了声:“啊——流氓——”急速别过头去,双手捂脸差点儿没臊得转地缝儿里去。 解除掉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物,季云就这么光着毫无心理障碍的走到她的面前,硬是拉下紧捂着的双手,见她仍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威胁的说了句:“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就要亲你了?你要知道,这种时候我最受不了刺激,到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可不要怪我?” 李燕紧咬着牙关都觉得有些疼,狠了狠心,也对,眼睛长疮了总好过被人睡了强。心理一再做建设,这才慢慢把眼睛睁开,却没敢回头。 季云扳过她的下巴,强势的命令道:“转过来看看我,如果你不想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那就转头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死也死得好看点儿。李燕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猛然转回身。没曾想,季云正好往前倾了倾身体,她这一下子鼻梁整个就戳他身上了。 “嗯。”疼得李燕当时就掉了眼泪儿。 “你看,我怎么又把你给弄疼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话听着相当的暧昧。特别是此时,他浑身不着寸缕的情况下。两人又离得这样近,强烈的男人气息萦绕在鼻息间。 季云上来就要揉她的鼻子,整个人站在她身前,就像是投怀送抱,故意似的拿光果的身体来回的在她身上蹭了蹭,身体某个部位随着这样的动作来回左右的甩晃。而且逞半苏醒状态, 李燕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快要疯了,任谁看见个光着腚的男人突然在眼前脱了裤衩儿,光溜溜的在溜鸟儿,谁得状态能好得了吧? “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 季云放开了手,再次往后退了两步道:“既然不疼了那就继续欣赏吧?”胳臂大张,将体形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半点不藏私。 李燕的那张脸真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像开了染料铺子,情绪波动的那是相当的大。 要是不看,那么两人就会一直僵恃着,想离开那真是难上加难。既然他这个露的人都不怕被看光光,那她这个看的人害臊个哪儿门子劲儿呢? 还记得有人跟她说过,要是在街上遇见了暴露狂,不要害怕也不要尖叫,只消用不屑鄙视的眼神打量他几眼,然后抛出句‘太小儿科了没看头’,对方保准立马蔫儿菜。 这种人心理都很变态,越是表现出害怕慌乱越能让对方感到兴奋。反应平静并且不屑一顾,绝对是打击的利器。严重点儿的都能让他自卑的一劂不振,再也没信心出来吓人。 脑子里想了数遍这种应对方法,最终话在嘴边儿溜了一圈又被咽回了肚子里去。对于自己这种有心无胆的思想,李燕小小的鄙视唾弃了把,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不敢哪,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说完以后他不会受刺激的再突然狂性大发,这样那样后再来个碎尸泄愤。 不能怪她是脑补帝,实在是今天的季云大失常态,谁敢保证那张斯文壳子下藏得不是个变态芯儿,光是从这脱光了非逼着她看的形为就可能端倪,还是小心着点儿好。 尽管满脸臊得通红,可最终李燕还是硬着头条把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强行命令自己不要转开。短暂的尴尬过后,倒也稍微适应了,带着几分认真的意味开始在心里品头论足起来。 见自己目地已经达到,生怕再被她盯着看下去身体会忍不住有所反应,季云捡起丢在地上的衬衫衣裤慢条斯理的套回了身上。 如果说刚才他脱衣服李燕受到了惊吓,那么现在他的行为直接让她惊得呆掉了。这是个啥意思,难道还有别的花样儿? 穿戴整齐的季云就在她直愣愣的注视下走到床边,坐到了她身旁,轻舒了口气道:“好了,这回我放心了。” “什么放心了?”李燕傻傻的问他,实在是一头雾水。 季云嘴角泛着轻笑,戏谑的道:“我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又摸又亲的有了事实,难道你还想抵赖吗?我可不管,你做了就得对我负责,可惜没有事先准备,要是拿个照相机照下来,留个证据,你就更不能抵赖了。” 李燕:“……”半晌都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嗯?”搂过她的肩膀轻摇了下。 “……所以,你刚才就只是想让我负责,才、才那么做?”又是脱衣服又是摆POS,就是想跟她扯上关系,来上这么一套说词? 季云一本正的道:“对呀,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你明知道我——”李燕急时的刹住,没再往下说。 季云却逮住空子追问她:“你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啊?早知道的话那我就不用忍着了,要不,我们继续?” “继续你个头啊继续——”一旦意识到这误会大了去了,李燕忍了半天了,这会总算是敢跟他大小声儿了。“你说说,有你这么道歉的吗?”害怕不被原谅,竟然想出这种怪招儿来对付她。 季云腼着脸轻笑道:“我这不也是没招儿了吗,要不这样你再真跟我分手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李燕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得屈服,这事儿还没完呢,我考虑好了再跟你说。” “行,我等着。”季云拉起了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放到嘴里轻咬着道:“你怎么生气都行,就是别跟我分手。只要你不提,那今天的事儿我也不会往外说,就当是咱们俩的秘密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要是提分手,那他就把被她摸光看光的事儿宣扬出去。这是什么,赤果果的威胁好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安适涂料厂开业那天,特意请来了那位从中帮忙的县政领导来剪彩,以彰显县里对这个厂子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也是变相的打了广告,增加些知名度。 整个暑假,李燕差不多都在为涂料厂的开工生产、门面店选址、人工配备而忙活着,有的时候还会跑一跑建筑材料市场,跟些经销商们打好关系。 对于开工在建工地那也是没少去出溜,想方设法的跟主要负责人联系上,积极推销安适涂料,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之就是顽强打不死的小强。 努力总会有回报,一个月的时间,她跑下来了三份订单。这可是相当不容易,要知道涂料厂还只是新成立,知名度并不高,算是新兴产品,能被认可也跟剪彩当天县电视台进行的一番报道不无联系。 意识到媒体的重要性,李燕跟崔文武商量了下,让他尽快拿出更多的产品来,好在电视上打广告。 崔文武越发潜心研究,用他的话说,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难的,知道一种其他的也就大同小异,稍加琢磨也就出来了。什么小武二号、三号碌续的试验成功,并进行大规模的生产。 店面选址也已经完成,处在建材市场对面的一家两百坪米的商铺,稍微改动装修后就投入了使用。 开学之前,李燕把人员全都配备齐整了,店面里先招了一个有经验的店长,由他负责店员的招聘和培训上岗。 额外她还招了十个业务员,全是一水儿的大妈,别看她们是女人可比男人要实用得多。以前李燕在建筑公司下工地的时候经常能看见推销各类建材的业务员,经她总结归纳,这些人里头最终成功率最高的不是壮男也不是美女,偏偏就是这些推家带口,外表五大三粗像爷们儿似的中年妇女们。 用当时她们经理的话说那就是,这帮上门推销的人里头,最打怵跟老娘们打交道,她们敢说敢闹,那真是什么嗑儿都敢往外搂。还特别顽强怎么斥嗒甩脸子都没用,该来还来,不缠得你点头签了合同绝不算完。 李燕跑工地推销这段时间,充分体会到了当个业务员的艰辛,光是每天挨的白眼儿和训斥甚至是谩骂,如果没有强大心里承受力,根本坚持不下来,更别提成功推销出产品了。 这些大妈们之所以强悍,那是因为生活迫使着她们这样,一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不想办法挣钱吃啥喝啥?这些负担也成为了一种动力,催使她们更顽强。 安排好这一切,一个暑假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其间,季云倒是挺信守诚诺,果然李燕不给答复,他也就那么一直耐心等着,不主动出现。 那事发生后,开始的时候李燕还挺郁闷,后来忙活起来也就顾不上把这码事儿给忘了。 新宿舍楼的条件自然远非旧宿舍楼可比,先不说窗明几净的透亮环境,光是卫生间在楼层里这一条就足以让这些学生们喜出往外了。用某些同学的话说那就是,晚上上厕所终于不用再担心看不见道儿掉茅坑里了。这种说法倒是有些夸张,不过也正能说明了学生们欣喜的心情。 新宿舍里全部都是一室八人的设计,以班级为单位,每个班剩下的人再凑到一起。 309室是就是如此,已经升至二年级的女生们来自二三四三个班,这跟原来17舍的状况几乎相同。只不过并不完会是原来的成员,稍有改动。 这回以四班为主,二三班为辅。原17舍的人里有四班的李燕、姜宏波、梁欢,三班的纪红,二班的周伟娜、刘放歌,额外多了四班的文霞和二班的罗茜,两人原来都住在办公楼里的大宿舍,这回跟17舍的人算是合并了。 能跟李燕分到了寝室,罗茜乐得直合不拢嘴,分床位的时候硬是跟要跟李燕接连着,美其名曰‘抵足而眠’催进感情。 相比起来,新宿舍楼环境优美,条件优越,住在里面自然心情格外的舒爽。 不光是住宿条件的改进,食堂也从原来的低矮小屋搬进了新楼里。新食堂宽敝明亮,光是看着就觉得舒服,而且也要方便的多。大堂里摆了几十张圆桌,打完饭直接就可在这里吃而不会有拥挤不开的问题。也不用把饭盒拿到宿舍里,弄得一屋子饭菜味儿。 吃完了饭有长长两大排水笼头,足够洗涮用。立在角落里的是整排饭箱柜,每人一个配备钥匙,干净方便卫生。 伴随着新学期的开学,新一届学弟学妹们进校了。 这一波的新生风潮袭来,比起前一波风潮不知道强劲了几倍去。 像是一道分水岭,两届学生各方面相差极大,在活跃程度上那是以成倍计算。光是在倒追方面那新闻是层出不穷,一两天新闻人物就换掉,议论的重点就转了方向。 性格爽朗豪放的女生代表一出就是三个,风头最劲的那个一周时间里就换掉十个男朋友,可谓是超级吸引眼球。另外两个一高一矮,全部是利落短发,中性打扮,通常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在追求男生方面,狠劲儿十足。 两人的新闻时常被宿舍的人拿来对比,李燕就成了茶余饭后被调侃的对象。 某天晚自习后,临熄灯前的大家谈时间。 刘放歌先起的头,颇我为感慨的道:“哎,你们说这一届的新生也太开放了吧?我那时候倒追狄洛蒲鼓足勇气的送封情书手都颤颤,再看看人家秦艳,跑到男厕所里堵人去,这真是骑着马也撵不上啊。” 纪红道:“还说呢,那时候觉得李燕倒追齐俊初,就已经挺稀奇了,再看看现在,倒追这都不是个事儿了,就说这个秦艳一个星期换十个男朋友,搞咱们哪个行?” “不光是她,另外那两个也挺猛啊,只要被她们看上的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那就是顿追。管都不管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实在是太叼了。”周伟娜道。自从镯子事件后,她安份了很多,跟其他的人关系也改善了不少。 “不说是秦艳她爸是军队什么大干部吗,要不还能这么牛?”梁欢翻着手里的言情小说,撇撇嘴道。 姜宏波道:“另外那两个家里也都有钱,一个家里干连锁超市,一个家里开着大商场,要不她们倒追男生又是送礼物又是给买好吃的哪来的钱?” 梁欢道:“反正人家比咱们活的潇洒,哎,人比人气死人哪。” “李燕,你说你,咱们这们一筐木头也就砍出你这么个錾子。你就不能多追两个,也跟她们这些新生比试比试?”纪红道。 对于这帮人有事儿没事儿时不时把她拿出来拎嗒拎嗒,早就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的继续看她的鬼故事,头也不抬的把话丢出去:“怎么说就我自己呢,不是还有妞妞吗?不管成没成,也得算在倒追行列里头吧?”轻而易举的把皮球丢给了刘放歌。 刘放歌道:“我那不算哈,光有行动没有成果。要早知道狄洛蒲吃这一套,我也跟厕所门口守着了。” 纪红道:“哎呀妞妞啊,你可真是为了追帅哥儿什么都不顾及了,闻臭味儿你都干哪?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要不再去拭拭啊?我听说狄洛蒲刚被秦艳甩了,现在正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可以趁虚而入啊?” “什么,狄洛蒲让人给甩了,什么是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纪红?”一听说自己喜欢的对象被抛弃了,刘放歌真想骂娘。开什么玩笑,那种帅男也有人舍得甩吗? “真地,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儿。秦艳看上了四年级的白宾,都上他们教室里当众表白了。” 纪红这话立时引起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周伟娜惊道:“什么,你说白宾,那朱林琳能让那个劲啊?” 屋里全都是原17舍的人,谁都知道16舍里长得最体面的白宾是个小白脸儿,别看打扮的水光溜滑,吃穿用度全都是低他一年级的女朋友朱林琳供给的。 朱林琳长相一般,可家里有钱,她爸是当地有名气的大开发商,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娇惯的不得了,那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还没有从学校毕业呢,就已经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了。每年的分得的花红就足够她整学年铺张浪费的花钱。 “就想啊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纪红朝着空着的两个床铺呶呶嘴,道:“看见吗,文霞和罗茜都是被她叫走的,她们原来都在大宿舍住,叫过去肯定得有事儿跟她们商量。不信,你们就看着吧,等她俩回来一问就知道了。” 正说到这个当口上,就听见外面有人发出声惨叫,直接穿透门板飘进了六个人的耳朵里。 “呀,怎么了?”周伟娜离门边儿近,穿上拖鞋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李燕也被这声叫惊着了,合上手里的故事会,紧随其后也跟着跑到外面。 走廊里,312宿舍门口围了一大帮子人,声音从里面发出来,站在门口的位置根本没办法知道一观其详。 倒是朱林琳尖细的声音从人群的缝隙里透了出来:“你个小*,胆儿肥了,谁你都敢追吗?也不打听打听,白宾他有主了,我就是他女朋友,你看仔细了?往后你要是再敢发贱,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听清楚了吧?” 回答声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紧跟着就是失林琳的声音:“算你识像,这次就放过你,你给你当心点儿,看你还敢再有下次了?” 话音落下两三秒钟后,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打开了道通道,朱林琳从里微威雄壮的挺着胸脯出来。其他人一见没戏可看了,全都碌续散开了,这回没有人群的遮挡,里面的情况就露了出来。 那个秦艳正坐在地上,呆了一样一动不动,估计是被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教训成这样,这脸面可怎么能捡起来啊?她一直都没动弹地方,后来还是她们宿舍的人把她扶进了宿舍里。 这边文霞和罗茜回来后,就被追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误的就把事情的大体概给说完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朱林琳听说自已男朋友被秦艳倒追,大动肝火的把能叫上的人全都叫上了,找上门儿去跟人家算帐。之前秦艳发出惨呼,那是被她和两个死党女生接连好几脚给踹的。 “也不怪人家朱林琳,实在是秦艳太得瑟了。这下子得有多少人背地里拍手称快了。”纪红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聚众打人的事儿还是影响不好,学校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给朱林琳处分。”周伟娜道。 “要是我就是背个处分也乐意,怎么说也把那个贱人给揍了,我就是不在跟前儿,不然的话也得踢上两脚。”刘放歌道。 “处分什么处分,人朱林琳他爸跟校领导关系可好了,根本就不会有事儿。”文霞和朱林琳是老乡关系不错,内幕啥的她还是知道一些。 姜宏波道:“那倒也不一定,秦艳能这么肆无忌惮,家里肯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梁欢不也说了吗,她爸是什么部队里的大干部,人家闺女被打了,能让这个劲儿吗?” 文霞道:“那都是传闻,谁知道是真是假,谁也没见过她家里人,指不定是自己瞎编出来给自己长脸的呢。她要真是什么大干部的女儿,还能这么发贱啊,咱们学校有点名的男生都快被她追遍了。” 梁欢道:“这种话哪是说编就编的,肯定还是有这么回事儿。” 文霞道:“我看就是——” 梁欢道:“我看就不是——” 一时间两人僵持起来,个说个的理由,谁也没说倒谁。 李燕没心思分辩她们俩个人谁说的更靠谱点儿,转头去问罗茜:“你刚才也跟着动手了?”这个二货可是说不准,脑袋一冲动就能干傻事儿。 罗茜摇了摇头:“没有,我靠在外边跟本都插不上手,光给她们助威来着。”跟着扭头问文霞:“你不是说朱林琳说去的都给五十块钱吗,这都完事儿了什么时候给啊?” 感情这二货是奔着钱去的,李燕了然。 文霞瞅不上她似的道:“放心吧,人家朱林琳那么有钱,不会差事儿的,就等着吧。” 这话还真是说对了,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朱林琳就挨个宿舍给发帮场子的人发钱。到了309室,还坐下来跟文霞聊了一会儿,蛮横姿态尽显,不时的谩骂上秦艳两句:“她就是个贱货,欠揍。不打她一顿不知道老实,想勾引男人也不擦亮点眼睛,以为谁都能勾搭啊?” “林琳,我可听说她挺有背景的,别再惹祸了?”文霞刚才还跟梁欢对着辩驳呢,这回出于讨好似的却来提醒。其他人或多或少的觉得有些不耻。 朱林琳不屑的‘哧’了声:“什么挺有背景,我都调查了,她爸确实是个中校,可是干文职的根本没什么实权,要是在野战部队还用顾虑点儿。”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看人下菜碟儿了,立时话锋一转,颇为硬气的道:“就算是她爸真的挺厉害,那我也不叼她,该揍她还揍她,谁让她那么发贱呢?” “哎呀,你还是小心点儿好,她别再找人报复你了?” “她敢?”朱林琳眼睛一瞪。 谁都没接言,宿舍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铃铃——’走廊里响起一阵铃声。 “呀,快熄灯了,那我回去了啊?”朱林琳招呼了声走了。 十分钟后,灯光熄灭,夜晚的寂静黑暗随之而来—— 第二天,校园里到处充斥着昨晚上的打人事件的议论声。风头正劲的秦艳一时成了被同情或是被讥笑的对象。而她本人并没有露面,估计是预想到这种情况,请假回家了。 这是属于别人的事件和新闻,做为众多看客观者之一,李燕是压根儿没想到竟然跟她还扯上了关系。 进入立秋后,天气已渐渐凉爽下来,傍晚的微风吹散白天里的燥热,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学生科办公室的窗户前的操场上停了辆军用吉普车,从下午开始它就停在了那里,有碰巧撞见的同学看见从上面下来了两名军官和一个女生,前者不知何人,后人却不陌生,正是被议论的焦点,昨天晚上刚被群殴的秦艳同学。 显然,人家是这找家长来了。自家孩子被打了,当爹妈的能不找到学校质问吗?这也在情理之中。问题是打人者后台强硬,能不能找回来这份面子还不一定。可既然被打方开着军车进校园,那就说明来者不善,没给出个交代能不能行? 这算不是算是尖针儿对上了麦芒,不得而知? 各种猜测也随之而起,有人甚至于公开设起了赌局,赌两方谁胜谁负。还真别说,参赌的人真就不少。 可见,这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说法还真就是不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李燕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里头装了一瓶醒目一条面包两根火腿肠,怀里抱着两张零号图纸,打算回教室里去画图,晚饭也顺便解决掉。 食堂的饭菜实在乏善可陈,吃久了就想着换换口味,正好今天晚上准备画图,闲着没事儿就早些进教室。 要说这事也合该凑巧,当她刚过教学楼拐角处,就看见下午就停在学生科门前操场上的那辆吉普车正准备发动,她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却发现将才发动的车子熄了火,前面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军官来,她随意的扫过去一眼,怔愣的停住了脚步。 季云支着车门站在那里正朝着她看过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也没有要主动打招呼的意思,就那么沉默的站着,好像在等着她做出反应。 陡然见到他,李燕才想起来两个人差不多已经有两月没见了,她好像一直没给他答案,所以他才会有这种反应吧? “季叔叔,你在看什么呢,我们走啊?”后座车窗降下来,里面有人探出脑袋,扎着利落的马尾辫,英气十足的眉毛,大眼睛微黑的皮肤,标准的瓜子脸。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被人揍过今天被议论的主角秦艳。 “嗯,等一下。”季云头也没回的应了句。 跟女儿一起坐在后座的秦中校探着脑袋从前车窗玻璃往外看了眼站在台子上的女生,问:“怎么了季云,那个女孩子你认识啊?”他感到好奇的是两人若是认识怎么谁都不说话,说不认识吧,还都站在那里对望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个时候,秦艳已经从车里出来,走到季云身边极其自然的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不无撒娇的道:“季叔叔,你认识她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也没等他有所回应,私自做主的冲着李燕扬声道:“嗨,我季叔让你过来——” 当是唤狗呢?李燕翻了个白眼儿,收回视钱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理都没理这码茬儿。 “哎,怎么了?真没礼貌!”秦艳不满的咕囔了句。 季云眉头微拧,一直看着李燕走进教学楼,消失在视线之内,心情暗沉的见不着一点儿光亮。低头扫了眼挽着自己依靠在身边的秦艳,从她手里挣脱出胳膊,淡漠而疏离的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秦中校微斥道:“行了秦艳,赶紧过来别缠着你季叔了。这么大小了,还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人撒娇。季云,你别在意哈,她就是这种孩子脾气,遇着喜欢的人使劲儿的缠缠,有时候我和她妈都觉得烦。” 季云温和却显客套道:“不会,她这性格挺好。”坐上车座关上了门。 秦艳也回到车上,笑嘻嘻的道:“爸,你看吧,我季叔也说我这种性格好,你和我妈以后就别再总教训我了。” 秦中校哪会听不出来季云那是敷衍的话,戳了下女儿的脑瓜门儿:“你这丫头就能惹事儿,要不是这么活泼大发了哪能叫人给打了?爸爸妈妈是不反对你在学校里谈恋爱,可你也得差不点儿啊,人家有女朋友你去凑什么趣儿?被打了知道疼了吧?下次别再干这种傻事儿了,听见没有?” “我才来学校不久,哪里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再说了,就算是我对他表达下好感,那那个朱林琳也不该找来一帮人打我一个吧?好好跟我说不行吗?” 秦中校道:“那倒也是,你做的不对,她也有些过份。所以我才找你季叔一起过来解决这件事吗?”名义上他的职位比季云要高,可是讲究实权来说,他干文职的怎么都不行。他也是听女儿秦艳说,打她的那个女学生家里挺有钱,跟校领导关系不错,也是担心自己过来不起作用,就想着找个合适的帮手。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这件事因为季云的插手变得相当顺利。刚开始那校领导还直打官腔,不给明确的答复,只是些搪托的说词。后来季云打了两个电话,再看那校领导态度立马变了。 秦艳趴在前座的椅背儿上,跟季云搭话:“季叔叔,你刚才可真是威风,我都快崇拜死你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我爸就不找他了,干脆找你算了?” 季云笑了笑,没吱声。 秦中校把女儿拉回来,微斥道:“好好坐着,你季叔得开车呢,没工夫搭理你。” 秦艳向来不把他的教训当回事儿,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浑然不在乎的继续问季云:“哎季叔叔,你有女朋友吗,怎么没见过她跟你在一起啊?” 季云身体明显僵了下,生硬的回了句:“嗯,她很忙。” 秦中校给女儿递了个眼色,小声的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瞅了眼季云,见他在认真的开车,注意力没放过来,就压低了音量以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两人正闹别扭呢,你再别问了,听见没有?”之前每到周末季云差不多都会出来看望他的那个小女朋友,最近两个月则没什么动静,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听他透了些口风,稍加分析就不能得出结论。 秦艳听了嘴一抿,道:“季叔,你不是说我的性格挺好吗,要不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秦艳,别任性。”这回秦中校是真的喝斥了。这个女儿活性大胆任性,他是知道的,可也没想到到了这个程度?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真是半点儿矜持都不懂。就算真的有好感,也总得顾及一下彼此的身份吧,怎么说也叫人家一声叔叔,哪能这么口无遮拦的想什么就说什么,这真是的他这张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两人视线无法看到的是,季云脸色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厌恶,眸光闪了闪,快速的将这种情绪抹去,换上了那层温和的伪装色,轻笑道:“你的数岁还小,找个年纪相当的男朋友更合适,季叔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老了。”玩笑话的把拒绝说出口,这样也不会太伤人。 他越是这样,秦艳对他的兴趣就越大,她才发现男人温和起来也是这么的吸引人。这跟她之前追求的那些男生类型完全不同,野性十足的性子起了股跃跃欲试的心思。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停在了开发区的陆院家属楼下,秦家父女下了车招呼着季云上楼去坐坐,被后者婉言拒绝了。 “季云,你待会就回部队去吗?”秦中校想让他帮忙带些研究资料过去,省得第二天他还得拎过去怪沉的。 季云迟疑了下,道:“我出去办点儿事,晚些才能回来,要不你先拿下来吧,先放后备箱里,等回去的时候再拿出来。”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你出去办你的事儿去,不用管了,到时候我自己拎过去就行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一个袋子就装下来。”秦中校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嗯,那行。”季云也没再客套,直接钻坐了车里,打火发动车子。 秦艳在他踩向油门儿的刹那,拔高了声音冲车子里喊了声:“季叔,你们分手吧,我做你女朋友——” 尾音还没有消散,吉普车已经‘嗖’的飞驰出去,卷起一溜灰尘…… 李燕吃完了简便晚餐,摊开雪白的图纸,摆好了绘图工具,洗干净了手,便开始打中轴线。 一个小时的时间大框基本完成,在开始画三七墙的时候,季云去而复返。 虽然还没到上晚自习的时间,可是因为有作业在,大部分人已经提早进了教室。可他却像入了无人之境,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近前,当别人不存在一样,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李燕身上,看她认真的在画图,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不着急,声音也不出的站在旁边看着。 直到把整个内墙线全都画完,李燕这才放下手里的铅笔长尺,抬起头来直直腰,顿时就愣住了。 季云拿下巴点了下桌上的图纸问她:“什么时候能画好,我等你?”态度倒是相 想要画完可得段时间了,实在不想让他就跟这里杵着,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李燕道:“稍等一下,我们出去——”把桌面上凌乱的工具收拾了下,又用十六开大白纸挡在了画图容易被蹭脏的地方,这才招呼他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二三十米远,处于两层楼梯的拐角处,临近窗户前比较僻静,这时候刚好也没有什么人经过。 “季云,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了,我们——” “我们继续交往,除此之外我不接受第二种答案。”像是预料到她会说什么一样,不待她说完,季云直接打断,把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面沉似水,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这样未免就有些霸道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你又何必给我时间考虑?”李燕有些生气的扭过头去。 “燕子——”季云猛的抓住她的手腕,按自己的胸口上,沉声道:“你摸摸,我现在的心跳的是不是很快?知道为什么吗?”深吸了口气,长长的吐出来,微顿道:“因为我紧张、担心、害怕,这两个月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忐忑不安,有时梦里都是你跟我说分手的场面,难受的我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拖了这么长时间李燕也有些心虚,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是在挣扎,而是把这码事儿给忘了。当然,她是不敢直接说出来,除非她找不自在,欠削呢。 “……你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得考虑下我的感受?” 看他脸上尽是压抑痛苦的表情,眼睛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李燕欲言又止,最终化为轻叹一声:“季云,你真的不必这样。” 季云点头沉声道:“我知道,出了这种事你心里有隔阂,觉得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亲密关系,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你让我怎么办?” 李燕瞪大眼睛微张着口,将想要他不要胡说,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两个高年级学生从楼梯上来,那一副了然的表情,低头小声喳喳,显然是全都听见了。 李燕郁闷的想撞墙,压低了声音微斥道:“你瞎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有亲密关系了?”不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两人真的怎么地了呢,说个谎话语气那么正经严肃干吗? 季云扬高了声音道:“怎么样没有,就那天在宾馆,我们——” 李燕一下子扑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哎呀我的祖宗啊,人家都听见了。”朝着楼梯上看了眼,两人刚上了平台。回头微恼的训斥道:“不待这么损人名声的,我是学生,学生你懂不懂?要是被人传开说我乱搞男女关系,我还怎么在学校里混?”男生也就罢了,女生背上这么个名声,怎么都不好听。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光是想着都觉得闹心。 季云:“……” 没听见回应,李燕抬头去看他,随即就浑身一震。 任谁这么近距离接触,被人深情款款的凝视,都不免会被煞到。李燕直觉的避开,扭头看向别处。下一秒就被他拥进了怀里。 鼻息间萦绕着他的男性气息,稍抬头就被他强势的手掌按了回去。耳边是他温柔带着点浅浅伤感的声音:“燕子,别说分开好吗?”怕她不同意似的缓和的加了句道:“至少——现在不要说。” 为什么是现在?李燕没有问,就算他没有解释,她也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有些伤痛久了就会被时间慢慢抚平,现在有个心理准备,暂时虽说是接受不了,总有一天会承认这个事实。他跟她索要的不是什么永久的承诺,不过是一段心理缓冲的时间。如果这样都无法答应,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必竟他对她还是不错,一点过错不能否定全盘的付出。 沉默良久,李燕妥协的轻叹道:“那好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灵单妙药一样,轻易的驱逐掉季云脸上的阴郁之气,两眼为之一亮,欣然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李燕点点头:“如你所说,暂时这样。” 暂时是不分手了,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关系如悬在危崖上的草屋,稍微风大些就可能滚落山崖,随时都有可能结束。既便是这样季云也已经是相当满意了,在来之前他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而这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相处这么长时间,李燕的个性他还是比较清楚,如果一味的强硬只会让她越发产生厌恶感,倒不如这样以退为进,先来个缓兵之计稳住两人的关系再说。 只要她一天是他的女朋友,那么他就有机会挽回形象,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两人的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 李燕并不知道季云真正的想法,还以为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会慢慢变得疏淡,直至渐行渐远,分手便会水到渠成。如此她也算是仁之义尽,心里也就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 不管怎么样,对两人来说,这件事暂时得到了解决。彼此也都稳下了心来各自忙。 学校对于朱、秦殴打事件也有了结果,朱林琳因为私自纠集人手对低年级学生进行殴打,给以警告处分,并行赔偿秦艳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计两万元。 多少钱对于朱林琳并不是问题,有个大款老爸凡事好解决。警告处分也根本不痛不痒,不会记入个人档案,毕业之前撤掉就行了。虽说这又罚钱又是处分,听着挺严重,她却半点没在乎,怎么说她也把人痛揍了一顿,这口恶气是出了,怎么说都值。 对于秦艳来说,面子找回来了,这一点很重要,以后她可还得在学校混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教训了一顿的关系,这件事以后她的行为明显收敛了。没再听说她追求哪个男生,风头被另外两位直接没过。可这也只是暂时的,没过多久,她就掀起了另外一场轩然大波。 宿舍楼在建造之初,学校就进行了合理的规划。整栋楼共计六层,地下两层全部用来当仓库,地上四层,一层为学生食堂,二、四层为男生宿舍,三层为女生宿舍。 男女生全部分开管理,从左右两侧开门进出,早、晚各有校工值班,固定时间开门关门。平常除了周末,就中午休息时间开上一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都上锁,以防止闲杂人等进到宿舍楼里不安全,也是为了督促学生在教室里学习,别没事儿总往宿舍里跑。 这种管理上的正规,相对来说有效的避免了男女生乱窜宿舍的垢病,当然也只是防范,完全杜绝那是不可能。那些正处于热恋中的男生女生们,总能想到办法混水摸鱼。这种情形在周末的时候尤为多见,负责查寝的人有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正是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同寝室的人不说话,谁又能知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从搬进新宿舍楼以后,晚上出入宿舍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到了固定时间大门就会上锁,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喜欢吃零食,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学校这样的小范围团体也在顺应潮流,需求大于供应的情况下就衍生出一种行业来。上述为比较官方的说法,通俗点儿的说法就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 瞅出这其中的门道儿,个别心思活泛的学生开始想出赚钱的招数。赶在周末休息的时候从大市场里批发回来一些小食品,什么方便面啊火腿肠啊瓜子啊酒舀啊等等,大家平常喜欢吃的种类大多会有。这是吃的方面,穿的方面有人卖些内衣、袜子类,以方便那些不爱出门逛街的懒人们。 要说能想到干这些小生意的学生,大多有种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受累,三不怕丢脸的三大精神原则,而且还得要脾气好、人缘佳才行。以上各点都能达到,那么这生意才会越做越红火。 最初想到这个赚钱点子的是文霞,不过她觉得卖小食品赚个分毛儿的不划算,就批了些睡衣回来卖。可又觉得自已挨个宿舍串有些拉不下脸来,就鼓捣着罗茜跟她一块儿做点小生意,去批发些小食品回来卖。这样两人既不会产生竞争,也能相互做个伴,比起一个人敲别的宿舍门好多了。 起先罗茜也拿不定主意,觉得学校小卖部离得这么近,别人想吃什么事先买好不就行了,别甘出力挣不着钱不说,再卖不出去搭了本钱就不划算了。 李燕当然知道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现在还没有人干这个根本不知道前景需求量有多么火爆,可她这过来人清楚啊,当即就替她拍了板儿。 罗茜倒也挺听话,当天下午休息时间就坐车去了大市场批了两大包的小食品回来,然后赶在熄灯前的时间挨个宿舍进去打了招呼,谁要买吃的尽管去309室找她。 还真别说,这个小生意开张不到三天,第一次进的货就全部卖光了。罗茜一看生意这么好,再次进货就大着胆子加了量。随着时间的推移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宿舍里有人做小生意,对于同寝的人来说,有利有弊。好处是方便了,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不用窜宿舍,甚至连床都不用下,就能吃到嘴里。不好的方面是再也享受不着清静了,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有人过来敲门买东西。 好在大家都没说什么,这跟李燕情面照着不无关系。都知道罗茜跟她是老乡,关系也不错,不然的话,以她将加入进来的成员,想要得到原寝室小团伙的承认,一时还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是。比例文霞,她就挺不招人待见。 当然了,个人性格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关系。罗茜个性比较二缺,小来无去的她也不计较,说的深了浅了她就傻笑就完了,从来不爱跟谁呛呛。有时候说出的话来还傻虎虎的,简直都快成309室的一块笑料了,大家自然对她增添好感。 而文霞就不一样了,她这人小气、爱酸叽,小不点儿的事能被她叨咕好几天,大家在一起住着,舌头碰着牙齿难免会有些小磨擦,过去的事就过去得了,她却是特别爱记仇。加上为人又吝啬,想吃她口东西那简直太困难了。 两人的这种性格直接体现在了各自生意上,罗茜那小食品卖得超极好,文霞的睡衣却是乏人问津,只第一次进的二十套还没卖出去,本钱都在压在了货里,这让她相当懊恼。有时候就会冲罗茜发脾气,说她做的生意吵到她休息了。 罗茜就笑着跟她赔不是,她越是这样文霞越觉得她好欺负,加上原来在大宿舍里跟朱林琳在一起也学会了霸道,捧高踩低的本事十足十。 两个人里头一个只知道一味忍耐,别一个却是变本加厉,一来二去的到了最后,文霞拿罗茜就像斥嗒馅饼似的容易。 其他人实在是看不过眼儿了,就开始说文霞,让她别太厉害罗茜了,都一个宿舍住着这样就有些太欺负人了。文霞见大家都在说她,倒是收敛了些,只不过是表面工夫,暗里却使上绊子。 本来两人算是结伴搭伙卖东西,约定相互帮衬着点儿。一人要是不在宿舍,另一个就可以代卖。开始是这样没错,后来就是一面倒,小食品卖的好,睡衣卖不动,这让文霞嫉妒也心生不满。对于帮忙一事不但不上心,反而还扯后腿。要是罗茜不在,她一准告诉来人说东西卖了了,让对方出去买。 起初大家并没有发现,以为除了罗茜多少货她最清楚,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也就露了馅儿。可知道是回事,说不说却是另外一回事,得罪人的事并不是谁都会去做。 其他人可以假装不知道,李燕就不行了。她很清楚罗茜这二货,要是别人不说她就一直会被蒙在谷里,想让她自己发现挺难。一则是这小生意是她帮着拍的板,二则是两人的关系不比他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生意虽小,可努努力总能赚些生活费,罗茜的家庭状况不好,她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本着这样的想法,李燕把帮忙的事给揽了过来。有时间她就会跑个腿儿,窜个宿舍送送东西什么的。这样一来,女生们就都知道了,时常有人直接找她来买东西,反倒忽略了真正的卖主。 这些人里头又以秦艳为最,只要是她买东西,那十次有九次是找李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凑巧单等罗茜不在的时候嘴馋。 对于这种现象李燕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挺纳闷儿,但也只是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就抛到脑后,毕竟为这种事浪费脑细胞不值当。 又是一个周末,罗茜下午就收拾了包滚蛋回家了,卖小货的事就落到了李燕身上。 自从有了大礼拜后,休息的时间相较起来就充裕了许多。两天半的时间里,周六这天是最招人喜欢。前天晚上可以熬夜晚睡,就是熬个通宵也无所谓。到了当天可以玩到很晚都没有关系,第二天仍然是休息,不用担心早上起来上课迟到的状况。 按照以往习惯,周五下午李燕就跟姜宏波还有刘放歌三个没回去的家伙一起去市场转悠扫荡了一圈儿,吃的用的买了一堆,又捧回来好七八言情小说。这时候琼瑶、岑凯伦、宋思樵热劲儿刚刚退去,席娟、于晴正流行,租书亭相当的火爆。大家都在流行看,她也就着借着这股席卷风潮重温下经典之作。 周六中午吃完了午饭,三个人全窝在床上吃水果看小说,这时候的葡萄正熟期,又大又甜。秋梨也正上市,个个饱满脆爽多汁。依靠在被乎上边吃边看,小日子不要太舒服哟! 正在三个人津津有味儿的品尝着手上瓜果和书中精彩段落时,外面‘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门没锁进来吧?”姜宏波睡在上铺,抬头顺着门上面的窗户往外瞅了眼,是个不认识的一年级新生。 听见声音,外面的女生把门推开条缝儿,扒着门框边儿探了脑袋进来道:“你们谁卖东西?秦艳说她要两碗方便面、两包小菜还有四颗卤蛋,让给送到楼上去。” “嗯好的,知道了,马上就送过去了。”李燕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忙应答道。 女生听见有人回音,笑笑带上门走了。 “哎,她是不是说错了,秦艳不是在312吗,怎么还叫往楼上送?”姜宏波挺纳闷儿。 整栋楼除了地下仓库和一楼食堂外,女生宿舍只有三层,不过四层楼的西面女生这侧也开了,只是在四分之一处垒上了砖墙,跟男生宿舍区分开来。 四层楼的这四分之一包括水房卫生间和三个房间,其中两间空着,另外一间住着学校里唯在一单身还是家在外地的女老师江晓慧。此人性格温和,比较容易亲近,且年龄也不大将才二十五六岁,算得是同龄人了。平常她跟这些女生们关系相处的都不错,有那么两个走的比较近些,秦艳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四层楼就她一个人在住,平常除了洗漱时间楼下的人多会有女生们上来用水房卫生间外,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到了晚上难免会觉得害怕。有时候就会叫上走的较近的女生上去陪她一起睡。 江晓慧处了个男朋友,周末大多时候会去他那边过夜,房间钥匙就会交给那秦艳她们。因为她那房间条件要好很多,床大空间宽敞,而且还接了电,做个饭看看电视什么的都行。 李燕之前也去上面给她们送过东西,所以知道些情况,就跟姜宏波简单的解释了下。 “哦,原来这么回事儿,我还寻思是刚才那女生说错了呢。”姜宏波了然的道。 刘放歌从床上探出头道:“哎,李燕,你说江晓慧的房间怎么样?”对未知的事物,人总会有些好奇心。 “想看看啊,那就跟我一起上去吧?”李燕装好了要的东西,朝着外面一甩头:“走,妞妞,正好给我做个伴儿——” 刘放歌骨碌从床上翻下来,踏拉上拖鞋兴致盎然的跟着李燕上了四楼。 到了地方李燕抬手敲了敲们,里面传来秦艳的声音:“进来吧——” 门没上锁,按下把手就应声而开,两人走了进去。 二十多坪的房间里,最醒目的就是放在中央的那张两米的大床,一进来最先看见的就是它。到底是女人的屋子,处处收拾的温馨浪漫,艳色的床单被罩,周围悬挂着纯白色的纱帐。四下墙壁上贴着浅颜色的壁纸,简单的木柜上是零星的小摆件儿,触目所及无一不显示着房间主人的女性身份特质。 “东西都拿来了,你看看对不对,要是少什么我再回去拿?”李燕走近大床,秦艳只穿着件大红色的吊带丝制睡衣坐在那里,似乎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 这种打扮于她学生的身份并不完全合适,让人觉得有些违合感。可到底事不关已,无需置疑在意。李燕把东西放到了床上,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床的另一侧,微微鼓起的形状十分可疑。 刘放歌在打量了一圈儿后站到了她的身边,趁着秦艳找钱的工夫拿手指头戳了戳她后腰,示意她往鼓起的地方看。李燕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知道了也别放声。 秦艳一向声名在外,男朋友换的比衣服还要勤,这个年纪又很爱冲动,谈清水恋爱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就算是跟哪个男生一起过夜,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全当没看见也就完了。 “喏,给你钱——”秦艳一脸灿笑,往前倾着身体递钱。薄透的丝料根本起不到多少遮挡作用,这个动作更将胸前的春光全都泄了出来。 看得刘放歌直乍舌,从身后直拽李燕衣服襟儿。 李燕那叫个镇定自若,浑然不知她在背后捣鼓的小动作似的,连根眉毛都没动一下,接钱找零,没带一丝停顿。随后跟秦艳客套的点头笑了下招呼了声就抹身往外走。 “哎,等等我——”刘放歌赶忙追上去。 “慢走哈——”秦艳起身下地送客顺便关门。 这时候李燕已经走到了门口将将按下了门把手,刘放歌跟在后面回头直客气:“不用送了,我们自已——走——”流利正常的一句话到了结尾处生生顿住,像是被什么惊到了,最后那个字小的几乎没了音儿。 李燕直觉的跟着回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哪知这一看之下,顿时惊愕当场。 两米的大床上,此刻正躺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被子盖在腰上摇摇欲坠,胯骨都隐约可见,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下面的情形,自动脑补出整副画面。 在他另一侧的被子堆在床尾成半圆形,正是秦艳刚才躺过的地方,想必是她这一起身把被带了下来,这才露出下面遮盖住的人。 刘放歌惊的张大了嘴,在停了两三秒后,那脸一下子就红了。反应过来回身想拉着李燕迅速逃离现场,这场面整得也太大了,受不了啊! 哪知道这一回身,就看见李燕小脸儿煞白的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的裸男,一种愤怒和痛苦交织而成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知觉的感到心惊。 “李燕——?”刘放歌伸手推了她一把。 记忆中不堪的画面跟眼前的一幕发生重叠,理智几乎完全被愤怒所淹没。被推的这一下,免强把即将失控的她拉了回来。李燕用力的深呼吸,胸口憋闷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脸色越发白得吓人。 “哦,不好意思啊!”秦艳匆忙将被子拉了上去,试图再遮盖住男人。可这样的动作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那张脸已经被门口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把被子拉到了男人肩膀头就行打住。反正也都看见了,索性大大方方让她们看个够,她似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指甲狠掐进了肉里而毫无所觉。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发颤,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将忍住扑上去狠煽两人的冲动。 “李燕,咱们走吧?”刘放歌语气里的不安和疑惑提醒了她,李燕憋着一口气没出声,转身快速的走了出去。 “你们慢走,有空上来坐哈——”秦艳依在门口,扬高了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仿佛身后有可怕的怪兽一样,李燕半秒未停的疾步走回宿舍,刘放歌看她的情形不太对劲儿,也没敢吱声紧跟在身后。 宿舍门被大门的推开,撞上墙壁反弹了回去,身后刘放歌还算反应快,用脚及时的支住才免于被撞扁鼻子的命运。 被这声震响惊到的姜宏波从床上坐起来,惊问道:“怎么了这是?”两人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分钟的工会,回来就变了个样儿了。尤其是李燕,那脸真叫个难看。 刘放歌唾骂了声:“真倒霉,上去送个东西还能碰着这事儿,我都怕长针眼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姜宏波的好奇心已经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急着想知道答案。 刘放歌看李燕打开衣柜在翻腾东西,也没在意,一屁股坐到床上跟姜宏波道:“难怪朱林琳说秦艳是贱货,可真是一点儿不假。八姐,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和李燕上去送东西,秦艳就穿着件吊带睡衣,露的地方比不露的地方还多,她被窝里藏了个光着的男人,想也知道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她也真是不嫌臊得慌,那种情形就悄悄闷着得了,还让人叫李燕送吃的过去,是不是觉得跟男人睡觉特展扬啊?” “是吗,她怎么还这样呢?要是被江老师知道了肯定气坏了。”自己的床,别人在头干坏事儿,睡觉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隔应了? “就是说啊,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死她。哎,李燕,你要出去啊?”话说到一半儿,刘放歌突然注意到李燕已经从柜子里翻出背包,把钱夹放了进去,背上往门口走。 闻言,李燕头也没回的低声道:“嗯,我出去下。”也不待两人有所回应,开门就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燕她这是怎么了?”姜宏波怔怔的望着门口刚刚消失的背影,门板带动的震响余音还没有完全消去。 刘放歌皱着眉头,之前李燕那无比惊痛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好像是从她看见秦艳床上躺着的那个野男人开始,整个人就不好了。在那之前还一切正常,问题显然就出在那男人身上。快整的又回忆了下那张脸,脑袋里灵光一闪,陡然失声惊叫道:“呀,是他——” 姜宏波被惊的一得瑟,拍着胸口微斥道:“怎么地了叫这么大声,想吓死几个啊,什么是他不是他,你想到什么了?” “八姐,我想起刚才那男人是谁了——”当时扫了一眼,害臊的没敢细瞅,可那张脸大体上还是已经看清楚了。 “是谁啊?姜宏波也被她弄得挺紧张。” “是季云,就是他没错。”尽管是闭着眼睛,可并不影响判断。 “什么?”姜宏波惊得失声,猛的从床上一高蹦起来,也忘记了在上铺,‘咚’脑袋瓜子结结实实的撞天棚上了。可她也顾不上疼了,揉着后脑勺急急追问道:“你说跟秦艳在一起的男人是季云?李燕男朋友的那个季云?” “对啊,就是他。” “这就难怪了,我说李燕怎么那副表情?” “你刚才都没看见,李燕看见的时候那脸都不是色儿了,可吓人了。我也是,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哎呀,妞妞,你说李燕她不会是、不会是那什么吧?” 刘放歌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直觉的摇头:“不会,为了那种男人李燕肯定不会想不开。”不知道是说给对方听还是安慰自已。 两人嘴上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心里都觉得稍稍有些不安,不见人回来就这么悬着。 此时的李燕并不知道她们在为她担心,整个人都被愤怒、悲哀、无力感所深深包围。不愿意再跟任何人交流,只想躲起来大醉一场,才能一解心头的苦痛。 市中心三星级酒店大安阁的前台,正是人少清闲的时候,两个收银员正在闲着唠嗑儿。楼上餐厅包间的服务员孙乐乐拿着结帐单从楼梯下来。 “乐乐,你包间的客人走了啊?” “马上就要走了,这单子挂在楼上客房里,都已经签好字了。”孙乐乐把挂帐单递了过去。 收银员之甲打开电脑页面进行操作,收银员乙跟那闲着没事儿打趣道:“乐乐,你们家铁子这两天怎么没见着他来,是不是把你追到手了就打算甩了呀?” “你才被甩了呢,他最近特别忙,没工夫过来。不过,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通电话,他还说不听见我的声音都睡不好觉。” “看把你给美的都快找不着北了?”孙乐乐一笑两酒窝,特别招人稀罕。难怪那个叫邹铁的男人来吃过两回饭就对她紧追不舍,大献殷勤。收银员乙暗忖道。 “行了,不跟你们瞎聊了,我还得上去摆台呢?” 收银员乙还想跟她侃两句,收银员甲叫住她:“别唠了,来客人了。”前者转回头,就看见旋转门里进来一个背包的十七八岁的少女,正穿过大堂往前台这来呢。 收银员乙冲着孙乐乐赶苍蝇似的直摆手:“快滚吧滚吧,再败下来了。”扭过身脸上立马挂上标准的职业笑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等着客人接近。 “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给我开个豪华套房——”少女打开背包拿出证件和钱夹。 两名收银员快速的帮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双手递上房卡,朝右侧一指:“请这边走,有电梯——”少女按着指引坐进了电梯。 “哎,孙乐乐,你怎么还没上去?”收银员乙放好了入住单,这才注意到孙乐乐还站在楼梯口,看着电梯的方向若有所思。 孙乐乐没回答她的问题,状似神秘的走过来,问她:“刚才开豪华套那女孩儿是不是叫李燕?” “对啊,你认识啊?” 孙乐乐点点头:“嗯,见过她两次。都跟邹铁和他朋友一起过来吃饭呢,她名字特别好记,听一次就记住了。” “哦,那她肯定挺有钱,都住豪华套呢?” “那也说不上,兴许是拿别人的钱呢?”收银员甲凉凉的道。 不用解释的太清楚,在场的三人都是干服务行业的哪能不明白,来吃饭的并不一定要自已掏钱,来睡觉的并不一定是夫妻。 况且对方年青漂亮,越是这种女孩儿越是有资本让别人替她的消费买单。正常情况下,谁舍得自己掏腰包住这么贵的房间?她们这么想也是难怪。 见惯这种情形的两收银员习以为常的只是提了嘴,就各自忙活去了,她们干这项工作,不好太议论客人,要是被上面领导发现了,罚款开除那也都是分分秒的事儿。 可是孙乐乐却是心里一动,惯例的煲电话粥的时候就把在酒店大堂遇见李燕的过程跟自己男朋友顺嘴就说了。 “什么,李燕到你们酒店去开房了,还是豪华套?”邹铁在电话那头当时就惊的喊了起来。 孙乐乐捂着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根,娇嗔道:“嚷什么呀,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你干嘛那么激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呀?” “哎呀,乐乐,你可别误会。”邹铁赶紧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兄弟都快得相思病了,这要是让他知道这回事儿,那还不得急死喽啊?” 孙乐乐想到那个长得俊美的过火的小子,那时候就看他那眼神就特不对劲儿,原来真是有那心思啊。“……那这事儿你听听就行了,就别让他知道了?” 邹铁想了下,道:“不行,还是得告诉他一声,省得将来落埋怨。”勒小东那脾气他知道,要真是不跟他说,急眼了都可能跟他绝交。别的事情还好说,偏偏是这种事儿,是个男人就都会在乎。不管是明恋也好还是暗恋也罢,总之是一百一千一万个心不愿意让它去发生。 这要是闷着不说,一准将来得被他当成帮凶看待,那结果可就说不好了,绝交不绝交吃不准,翻脸是肯定的了。李燕就是小东的逆鳞,这一点他很清楚。 “说不说都是一个人在说,反正我是把信儿送到了,至于怎么办你看着整吧?” “嗯,我心里有数。”邹铁挂了电话,一秒种都没停的开始按键。 电话拨通,那头响起了勒小东的声音:“喂——” “小东啊,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李燕她去酒店开房了——” 勒小东:“……” 李燕坐着电梯上了楼,服务员带路为她开了房间门,在例行的说了一套服务词后退了出去。 浑身顿时像失去了防备一样,整个人瘫坐到了沙发上。被强行克制压抑的酸楚感再也束缚不住,如洪水决堤的将她整个人淹没。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漫湿了脸颊而毫无所觉。胸口的闷痛快要将人窒息了一样,蜷缩起身体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她以为已经摆脱了曾经的阴影,不曾想根本就没有一刻远离,极力抛却的过往只是被压缩到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连她自己都被这种假像所蒙蔽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那样不堪的一幕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从脑海心底里抹去?如果当真那么容易,她又何必绝决的不听任何劝阻,执意的要跟那人决裂?又如何会有那样的怪癖,连碰下都忍受不了? 重生以来,她极力不去想过去那些不堪,竭尽所能的让自己让家人让亲朋过得更好。可越是这样的幸福,越能让她勾起一些回忆,越是努力克制越是思念潮涌。 她那可爱疼惜入骨的幼子,会不会落入后娘手里,会不会招受毒打?有没有机会长大成人?类此种种,想得她头都要炸了,心痛的无以复加。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期盼着时间快行,按照命运的轨迹早些和那个男人见面,不为半点眷恋,只为了她始终无法放下的幼子。 这些种种尽数深藏在她心底,无人可以倾吐,无人可以分担,沉重的压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她极力的回避,并不是情深至斯,男女之情于她在撞破那一幕就已经失去了信心。心中已有隔阂,又怎么会全心付出感情? 认真说起来,季云算不得背叛,毕竟之前两人已经有过那样的约定,渐行渐远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单就此言,并非不可原谅。让她真正感到痛苦的是他的所作所为正像是导火索,引爆了她极欲隐匿在心底的伤痛,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迸发,表面上缝合结疤的伤口崩开在往下淌血。 思念、苦闷、酸楚各种情绪一齐涌来,将她努力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除此之外,一直不安的担忧情绪也随之扩大,她在担心努力这所有的一切,到头来却是场空。那个她最为在意的存在,是否真的会再度走进她的人生轨迹? 想到这种结果,心里一下子像被掏空了,突然觉得努力这么多都是白费,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这种空虚感让她浑身无力,前进的路程变得异常的渺茫。 这样的她需要渲泄,只想大醉一场,忘记这些愁苦烦恼。 酒成了最好的麻醉治痛药,一斤老白下肚,从食道到胃腹,被辛辣灼烧得火烧火燎,整个人都处于晕糊状态。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又麻又胀,挥舞着撞上扶手都感觉不到疼。 脸上的眼泪始终就没有干过,酒精的麻醉让她本来隐忍的个性变得胆壮豪迈,扯着嗓子大唱‘小白菜’,越唱越是心酸,越唱越是难过,最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趴在地上睡着了。 偌大的房间再次恢复平静,直到一声极轻微的‘嗑噔’响,套房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如果此时李燕清醒着,肯定会大吃一惊,星级酒店的豪华房间保安保密措施竟然会如此的差,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情况下,私自让外人进来,而且还是个熟人。 勒小东放轻了脚步走到近前,半蹲下身体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清丽的脸蛋上泪痕未干,显然刚才哭过。皱拧的眉头即使是在睡梦里也不放松。还有地上摆放着的空酒瓶和她满身的酒气,无一不说明睡前狠狠的发泄了一场。 两人认识以来,从未见她哪此失控过,甚至到了以酒消愁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的难过?本来还挺愤怒的情绪,在看见她狼狈的小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到邹铁的电话后,他简直快急疯了,飞速赶到酒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了。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季云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男人也罢,统统不许。 为了能够顺利进到房间,他动用了关系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说明了非要见到里面的人不可。这跟酒店的规定全然相违背,而且还影响到了个人的*权,要是说出去实在有损酒店的形像和声誉。 问题是,要求这一切的人并不容许拒绝,在他背后的势力实在过于庞大复杂,不好轻易去得罪。服务员带来了消息说,里面只有一个人,并且叫了瓶挺昂贵的白酒进去。 这无疑是走进了死胡同,突然又有了转机。当即就以客人独自在房间,心情不好再防止发生意外为借口,心怀忐忑的打开了房间门,而走进去的却只有他一个。 好在并没有撞破什么限制级画面,只有躺在地上喝多的女孩儿。负责人暗自擦了把冷汗,在确定他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性行为后,直道侥幸的关上了门。 在确定这房间里只有李燕一个人在后,勒小东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感到一阵阵心疼。抱起地毯上的人,轻轻放到了一尘不染的雪白大床上。 睡梦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皱紧了眉头轻喃了声:“宝宝——” 勒小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竖起了耳细听。她在停顿了两秒钟后,再次唤道:“宝宝!”这回吐字清楚,不容错认,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不安。 勒小东伸手摇了摇,试图把她从恶梦中唤醒:“李燕,你醒醒,是不是作恶梦了?”往前又靠了些距离,近的可以清楚的看清她浓浓的睫毛。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刺激到了她,闭了眼睛的脸上陡然现出慌恐的神色,挥舞着双手一把攒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喊道:“不要走,宝宝,不要离开妈妈——” 勒小东浑身一震,惊愕的表情像是见到鬼了一样。如果不是了解她,两人又打小一起长大,知道她不可能有那种机会和时间去生个小孩儿,简直要怀疑她真的未婚生子了呢? 都说酒后吐真言,勒小东却觉得这话说的太不靠谱,就拿现在来说吧,明明还是个学生,自己都还没长大呢,又哪里来得小孩儿?还宝宝,宝宝叫的挺亲热,妈妈这个称谓都能唤出来,难道说她当真想要孩子想疯疯了,酒醉后都不忘给自己编上个美梦? 而抱住他胳膊的人还犹自沉溺在睡梦里,安抚的轻拍着一如抚摸着孩童的身体,温声道:“宝宝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呢,再也不离开你了——” 勒小东:“……” 倾吐完这些后,李燕变得安静下来,嘴色勾着笑纹,脸紧贴着勒小东的手臂,吸取温暖似的蹭了蹭,那模样像个慵懒的猫咪。 两人分手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虽然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可勒小东自动忽略这个事实,只当是真的依偎汲暖,极其温柔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就这么保持着姿势侧躺着身,把她的一张脸是看了又看,总觉得看不够。终是没忍住,另只手臂一伸,轻轻的揽在了她的腰后,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心,鼻息间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和淡淡的馨香,耳畔是听着她偶尔发出的呓语声,浓浓的满足感充斥着胸口。 不想再去思索任何问题,就这样拥着她,希望时间就此停住。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翘起微笑的弧度,也随之沉入了梦乡…… 睡至半夜,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李燕从梦中醒转。酒醉半醒未醒,眼睛蒙蒙着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甩落掉了,大脑反应慢上了好几拍,连头都想着回,晃晃荡荡的到了水台,倒了满满一杯水,溢出来而毫无所觉,闭着眼睛‘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得见了底儿。干渴的嗓子这才算得到了缓解,放下杯子打了个饱嗝,这下子舒服多了! “你怎么起来了,口渴怎么不叫我?”身后响起了男声,略带着醒来后的低沉暗哑。 脑袋现在处于严重短路中,乍响起的声音并没有惊到李燕,转身身直勾勾的看了勒小东,眨巴眨巴无神的眼睛,吐出句:“咦,好像是个男的?哦,我可能是走错宿舍了——”冲着他摆了摆手:“对不起哈,我出去重走,门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看着她迷蒙着眼,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似的,一脸傻乎乎娇憨的模样,勒小东忍不住想笑,顿时起了捉弄她的念头,道:“门都让人给锁上了,你说怎么办吧?” 李燕歪着脑袋像是在苦思冥想,尽力的想要瞪大眼睛,努力的半天也没有如意,仍旧迷蒙的道:“门锁上了,那、那我走窗户吧——” 勒小东失笑道:“你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没门你就走窗啊,也不所摔着。行了,赶紧到床上去,睡清醒了再说。” “床上?”别看李燕现在迷糊归迷糊,可是这两个字还是挺有反应,皱了眉口齿不是太清楚的训斥他:“大白天的床什么床上?”随即嘻嘻一笑,指着勒小东贼贱贼贱的道:“你真色(sǎi),也不知道避讳着点儿,想干点儿啥事儿也得等到晚上再说啊?” 勒小东都被她这贱样儿逗得快笑疯了,彻底肯定她还醉着呢,压根儿就没清醒。不过这样的她实在好玩儿,如果不逗逗她都对不起自己似的。 “你说错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不信你看外边,是不是已经黑天了?”勒小东拉开窗帘,证实自己说的话没有错。 李燕歪着脑袋朝着外面啥么了一阵子,傻乎乎的呵呵笑了两声:“是啊,是天黑了,那可以洗白白睡觉觉了——”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打死勒小东都想不到平日里一向四平八稳的李燕竟然会说出这种幼萌的话语来?实在是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走过去捏着她红红的脸蛋儿就往两边儿扯:“我还真是不知道你有搞笑的天份,下次我再郁闷就弄两瓶酒给你灌下去,不怕不被你弄到笑崩——” “别扯我,好疼啊!”李燕拍打着他的手臂,寻思到什么皱了眉冲他道:“帅哥,我怎么好像觉得你特别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勒小东打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各种夸奖赞美听了一萝筐,可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没有此刻这声帅哥叫得动听,心头忍不住一阵喜悦,脸上挂上邪魅的笑容,有意识的去勾搭她:“怎么,你也觉得我很帅吗?” 李燕不转眼珠的都看傻了,直觉的点头:“嗯,帅——” 勒小东的笑容却发勾人心魄,道:“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帅,那你想不想跟我睡觉觉?” “想。”李燕嘻嘻傻笑。 勒小东眼光一闪,指着不远处又继续道:“那你看,那边有张床,很大,足够我们俩个人睡觉觉,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李燕冲口而出:“好!”想到什么又觉得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好像还不认识你哎?” “认识,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勒小东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勒小东,勒小东——”李燕喃喃自语。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他也就是走行势的这么一问,看她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清醒了。 李燕揉揉脑袋:“嗯,想起来了。勒小东那家伙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我们可是打小就认识的‘老铁’了,他的样子我都看了八百回了还能不清楚吗?”扳过他的脸左右瞅瞅,嫌弃的扒啦一边儿去:“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还想冒充他,你这人不实在,人品有问题。”发表完评论后推开他,看着大床顿了几秒钟,最终抵制不了诱惑的径直走过去,身子一歪倒头就睡。 勒小东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愣是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就完了啊?怎么他好像觉得弄拧劲儿了,到头来被逗弄的人是他?不带这样儿的,热乎气儿刚被调动起来兜头一盆凉水就给浇灭了,耍人玩儿呢? 瞅着四肢大张扑倒在床上睡着的李燕,勒小东哭笑不得,明知道跟个醉鬼说不出五说不出六没理可讲,可就是觉得不太甘心。好不容易才有这样拉接关系的机会,不能这么白白错过了。眼珠子一转,立时就有了主意。 房间里的电话可以直接拨打外线,勒小东拿起话筒拨了一组数字,没用上两秒钟,放在旁边的手提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按了接通键,等了足有半分钟,这才把两个互通的电话挂掉。 回到床前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定下情绪,加速跳动的心脏平抚了些,这才伸出手去解李燕身上的外衣。俊美白皙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解扣子的手无法抑制的轻颤发抖。 “嗯——”床上的人翻转身发出声轻吟,声音小到似蚊呓,却把他惊个够呛,浑身像被通了电流了一样,酥麻感‘刷’的由头皮传到到脚心。 不敢去看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拉过被子把她盖住,继续解除她身上的束缚。本以为眼睛不好会好过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儿,手上传来细嫩柔滑的触感又让他的心一下了悬到了嗓子眼儿了,可以清楚的听见它在胸腔里‘咚咚咚’跳得都快不成个儿了。 暂缓手上的动作,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咬咬牙硬着头皮完成了全套动作。把脱下来的衣物,隔着三两步远丢上一件儿,制造完了现场,看了看大床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拿起备用毛毯和枕头脱了衣服也随手散乱的丢在地上后,躺在了沙发上。 这一夜对于两人来说简直是天堂地狱的区别,一个呼呼大睡美梦不断,一个辗转反侧备受煎熬,好不容易盼到天色大亮,床上的人嗯吟着翻了个身,貌似要睡醒的前奏。 几乎一夜没睡,将将才合眼眯会儿的勒小东神经崩紧的快要断掉了,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的些微响动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惊觉的坐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反应迅速的跳上那张惦记了整晚上的那张大床,掀开了被子盖在身上,闭了眼睛不动了,可一颗心脏却跳快的要冲出胸腔了。 李燕睡醒后第一感觉就是口渴嘴干,睁开眼睛看了看天棚,确定自已在酒店里,昨天晚上捧着白酒狂饮的画面窜进脑海里,整整一瓶的老白全灌进了肚子里,要是不渴都奇了怪了。 倏的一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惊异的怔住了,被子下的自己是光着的身体,这个讯息快速窜进脑海里,猛然意识到什么急转头,属于男性的露在外面的肩头映入眼帘。 李燕被惊得支起手肘往后闪了下,强自压下冲口而出的惊呼,回想到了昨夜的情形,记忆就停在了她坐在地毯上喝老白的情景,之后没有任何影响,再就是睁开眼睛醒来到现在。显然,这是中间断篇儿了。 震惊之下慌了一瞬,随即慢慢冷静下来,虽然想不起发生什么,可是身体还是可以感觉到并没有任何异样,好在好在,不然她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对待身边这位了。不过,这位老兄也真够老实的,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躺在身边,愣是啥都没做,要不就是他也喝高了,要不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柳下惠之流那是神人,她并不认为是一般男人可以做到的。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已的魅力不够,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虽说不是身材劲爆却也看头十足。十八九岁的肌肤正是饱满水嫩的时候,那真是谁看见谁都乐意瞅,隔壁吴老二看、看他也没看见,发不发抖的她是不知道啊,反正是这副身板儿的魅惑值那是相当的高啊。至于为什么没发生点儿啥啥,她归纳为以上两点。 分析吐糟完这些,然后问题就来了,他是怎么进来的?星级酒店的安保措施不可能这么差劲儿吧,随便什么人都能摸进来,那它也就不用再开下去了,光是每天的投诉案件就足够让它关门大吉了。 如果真的是她倒霉点儿撞上了,那这个贼也太胆大的点儿吧?相较起这个,她更偏重于可能是哪个住客走错房间了。只有这种可能,所有的问题才都能解释的通。 其实,浪费了这么多脑细胞倒也没必要,完全可以走捷径,薅住他问问立马水落石出。可问题是,她有这个贼心实在没这个贼胆,脑海里演示了数遍,最终没那个勇气去做。 勒小东闭着眼睛装睡,他知道李燕已经醒了,可这迟迟没见她动作,连声尖叫都没听着,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时摸不着头绪。想了想,拭探性的发出声‘嗯’声,作势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的方向。 果然,他听见一声惊呼,刚刚逸出来就被捂住了似的,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李燕现在都快要吓死了,她真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这个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男人竟然会是勒小东!这无疑于晴天打了个炸雷一样,轰得她两眼直冒金星,满脑瓜子的头发都被烧焦了。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个地方猫起来,可千万别被他给发现了。也没寻思寻思,这都待一晚上了,想看早看光了,还能留个灰渣儿不成? 勒小东听见旁边一阵悉悉索索声,猜到她这是想当乌龟,等了多久才等到这次机会,他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想要偷溜别说门儿了,连窗户都没有。 “嗯哈——”拖着长音结结实实的伸了个懒腰,招呼没打先用这个吸引她的注意力。 李燕将将把上衣小内内穿上,外裤刚伸进去一条腿儿就被他这个动作给惊得僵住了,摒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作,眼睁睁的看着他睁开眼睛,冲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口雪白的大马牙,道:“嗨,宝贝儿,睡得好吗?” 呕——李燕被他这句宝贝儿喊得好悬没吐喽,看着他支起身,被子往下滑露出光着的身子,头疼的脑瓜皮儿直抽抽。抿了抿嘴,没接话,默默的继续穿她的另一条裤儿。 “怎么变哑巴了,觉都一起睡了再装就不像了哈?我说燕儿——”勒小东往她这边儿挪了挪身体,想要伸手摸她,李燕惊得往后闪,也忘记自己正套着裤子呢,这下好吗一个没稳住,直接被卡在半截腰儿的裤子给绊了下,从床上一下子就骨碌儿到地上了。 “小心——”勒小东这声警告根本没来得及,一高从床上蹦起来跳地上就去抱她。 李燕仰躺在地上,看着他扑过来吓得呼吸都快停了,视线扫过腰部位置,见上面还保存块小布料,这才稍好些捯饬口气儿过来。 只是这停顿的一两秒钟,已足够勒小东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不无教训的微责道:“你这是没睡醒呢,好好的也能摔下去,你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你我又不是外人?”后面一句说的暖昧不已,有意无意还冲她挑挑眉,抛了个飞眼儿。 李燕克制着手不去发抖,把裤子提上扣好,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安抚了好了狂乱的心跳,这才开口道:“勒小东,你怎么会在我、嗯这里?”我后面本来跟个床上两个字,临到头又觉得实在暧昧,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勒小东可不管这些,轻笑的道:“我怎么会在你床上啊?这得问你啊?” “什么意思?”李燕隐隐觉得不安,她喝得都断篇儿了,中间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笑成这样子,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儿啊。 “怎么,不记得了?”勒小东往后一倒,身体大张的躺在了床上,享受似的又是伸胳膊又是转脖子的,超舒适超自得的样子。 李燕被他一身白花花的肉晃得直心虚,避开视线道:“你先把衣服给穿上。”心里倒是给了个赞,还真别说,他就是那种看着瘦,脱了衣服有肉的那种人,颀长的身形比例相当的完美,难怪穿起衣服那么像样儿,这身材真是绝了,天生的衣架子。 勒小东痞痞的坏笑道:“该看的都看了,该摸的也摸了,我看你就别害羞了?” “你说我摸——你?”脑海里联想出来的画面,震得李燕小心肝儿直打颤。 “可不是吗,不光摸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你看该怎么办吧?”双手枕在脑袋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燕暗里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叫不该做的也做了,你当我二傻子呢,啥也不明白啊,做没做她自己还不清楚吗?当然,这种事儿还是别辩解的好,别越描越黑得不偿失,心中有数就结了。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勒小东望着天花板,道:“还能怎么进来的,当然是你开门请我进来的呗。不然呢,你以为我会穿墙术啊?”撒谎跟喝白开水一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什、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开门让你、进来的?”李燕点着自己鼻子又点了点他。 勒小东放下胳膊半支起身,眨眨他那双狭长的凤眼,一本正经的道:“你真的忘记了?昨天晚上你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心情不好在大安阁开了房间让我过来陪陪你,本来我都要睡了,谁让开口的是你呢?于是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然后,我们不就那什么了吗——” 李燕没心思去管最后一句是不是说的太暧昧,让人浮想联翩,因为她知道,任他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用,让她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她着重关心的是前面两句,惊疑的问:“你是说我给你打的电话?怎么可能——”就算她当时心情糟糕透顶,可也不至于打电话给别人吧?他又不是什么治伤良药,打给他有毛用啊? 勒小东像是有些激动的坐起来,指控道:“哎,你怎么还不承认呢?明明是你打的电话给我,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忘记了,真的醉晕乎了?不过不要紧,你不承认没关系,我这里可是有现成的证据。” 勒小东把他新换不久的爱立信手机拿过来按到了已接来电上,黑白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信息,那号码毫无疑问是酒店的,时间也比较吻和,正是她喝醉了后断篇儿的时候。 “怎么样,这回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面对‘如山铁证’,李燕实在找不出适合辩驳的话来,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打给他打电话,这不是脑袋给驴踢了吗? 见她低头不放声,勒小东知道她相信了,暗自得意的偷笑,面上却是半点儿没露,挺关心的问她:“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情不好?我来的时候你把瓶底子都喝干了,抱着我又哭又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什么季云怎样怎样,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前面说的倒是实话,后面那句则完全是他的猜测,总觉得这事儿跟那兵痞脱不了干系。 李燕又是一惊,心虚的拿眼偷瞄他:“那我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要说季云倒还行,就怕再说了别个那就麻烦了。 勒小东没忽略她这副表情,心中一动,点了下头道:“嗯,你倒是说了,不过我不想相信。” 李燕那脸一下子就拍了,声音都无法抑制的发颤:“那、那都说了些什么?”可别是她想的那样啊! “你说——”勒小东故意拉长了音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反应,缓缓道:“你说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此言一出,李燕顿时惊的面无人色,强自镇定微恼的斥道:“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啊,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你干吗吓成这样儿,不就是酒醉说的梦话吗?”勒小东微眯起凤眸,一闪而过危险的气息,拖着长音道:“难道说你怀上了那个兵痞的种?”这个念头让他极度的不快,刚涌出来就被打压了下去。 听他这么说,李燕反倒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暗道自己担心过头了,那么费疑所思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有谁会相信?即便是听了也当是故事了,哪还会有人去当真?脸色顿时缓和了些,作势微恼道:“你瞎说什么?别没影的事儿你瞎嘞嘞,关系到本姑娘的名声,名声你懂吗?” 她这一恼,勒小东可高兴了,那脸立时由阴转晴了,龇着牙道:“懂,当然懂了。不就是明知道你跟我俩光着身睡在一块儿,在外人面前也要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吧?” “别没羞没臊。”李燕那脸腾的就红了,声厉色荏的道:“这件事到此打住,出去后别跟任何人提起,听见没有?” 勒小东笑嘻嘻的冲她打了个军礼:“是,遵命!” “那你赶紧起来穿衣服,我去退房。” “急什么,我们再待一会儿吧,燕儿——” 李燕嘴角抽了抽:“……你能别这么叫我吗?”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叫起来怎么这么恶心呢? “行行,你说不叫就不叫。那我喊你什么?” “李燕呗,以前不就这么叫的吗?”李燕没说出口,你脑残啊,怎么叫我都不知道了啊? 勒小东眼睛一瞪:“那怎么能行?怎么也得是个特别点儿的称呼,才能显出我们亲密的关系。让我想想哈——要不叫你宝贝儿、亲爱的?” “……勒小东,你成心恶心我呢吧?敢紧给我闭上嘴,别再这么叫了,当心我削你哈?” 勒小东压根没理她这套,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啊,我想到了个又亲昵又不会太肉麻的名字,就叫你花花。” “你才花花,你全家都花花。” “哎,我们不行,就你叫最合适。不是有首儿歌叫小燕子吗,它是这么唱的——”勒小东清了清嗓子,开唱道:“小燕子,穿花衣的,年年春天来这里。你要是不叫花花那就叫春春也行。这两个你自己选一个,往后要是旁边没人我就这么叫你?” 李燕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往他身上一丢:“要叫你自己叫去吧,反正我是不叫。”花花、春春,这都什么称呼啊,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是啊,是我叫你,你自己不用叫。”勒小东故意曲解她的话。 李燕懈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你随便吧。”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他在这里闲磨牙,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也是私下里,她顶多装听不见就结了。 “那好,这可是你答应了?我说花花呀——” 李燕正往前走呢,当场没厥个大跟头,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磨了磨后牙槽,硬是咽下了口老血,忍了。 “哎,花花你等等我,别先自己跑了呀?” 我忍,我再忍,我了个去,忍不下去了—— “……哎妈呀,谋杀亲夫了——” ‘砰’——,&8226;¥^&* 回到学校已经八点多了,由于是周末,大家都起的比较晚,校园里看不见几个人影。 李燕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热乎肉包子和豆腐脑,打算喂宿舍里那两家伙,通常这时候她们都不会早起下去打饭,起来多半泡包面连中午饭也一并解决了。 上了楼梯刚拐进楼层走廊里,抬眼就看见自己宿舍门口站了个人,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熟悉。可能是听见及近的脚步声,男人回过头。 “……季云?”只隔了一天,却像是隔了一年那么久,李燕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燕子——”低沉嘶哑的声音粗粝刺耳,眼眶里尽是血丝,加上痛苦隐忍的表情,乍一看竟有些吓人。 短短不到一天的工夫,他竟然变化如此之大,整个人的气质由温文儒雅变得阴沉渗人,像是一夕间苍老了好几岁。若不是心境变化过巨,不可能反差这么大。 突然之间,李燕竟有些微微不忍,轻声道:“你来了很久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似乎为她这样温和的态度,又似为这样关心的言语,忙不迭的点头:“是,我昨天从——那里醒过来就在这里等你了,一步都没有离开,她们说你出去了,我就一直等着,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不用说的太仔细,都明白那里是哪里,李燕道:“那你不是站了整整一天?你这又是何必呢?”轻叹一声。水米未进,站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一般人是受不了。 “燕子,你听我说——”季云有些着急的上前就要握她的手,却被她闪身躲开。 正这时候,宿舍门从里面打开,姜宏波和刘放歌站在屋里,齐齐朝她看过来:“李燕,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怎么了?”李燕轻笑道:“我没事儿。”转回身冲着门外道:“季哥,你也进来坐会儿吧,都站了一天了也累坏了。我这里买了早点,挺多的你也凑合着吃点儿,时间长了不吃胃受不了。” 季云眼圈儿发红,默默的跟了进来。 姜宏波还知道收敛点儿,没有太明显的表示。刘放歌半拉眼儿看不上他,用眼睛直剜他,要不是顾及到李燕的面子,她都能直接拿笤帚赶人。 李燕坐到床上把包子和豆腐脑拿了出来分给了三人,另外俩正肚子饿呢,接过来就开始吃。季云一手包子一手豆腐脑,却是怔怔的看着她,眼睛随她的动作转。 “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有的人确实早餐不习惯这么吃,喜欢豆浆油条的也大有人在。李燕以为他可能也是这样。 “嗯不,喜欢我喜欢,这就吃——”季云低头大口的咬着肉包子,可能是情绪一时无法平抚,激动的扭头呛咳了两声。 “你看你,包子买得这么多,谁又不跟你抢,慢着点儿——”李燕轻笑着调侃,极自然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她不动作还好些,这一拍季云越发呛咳的厉害,等到顺过气儿抬起头来,眼泪儿都掉下来了,苦笑道:“真是废物了,吃个东西也能呛成这样子。” “你那是心虚,一样一的东西我们怎么吃得好好的就你有事儿?”刘放歌冷哼了声。 姜宏波冲她使了个眼色,道:“对了妞妞,你刚才不是说要下去买汽水吗,走走,我陪你去——” “我什么时候说了?哎哎,八姐,你别推我呀——”刘放歌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她们可真是的?”李燕不太好意思的冲季云笑笑。 两人这一出去,季云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两三口就吞掉嘴里的包子,急切的道:“燕子,你听我说——” 李燕直接打断他:“季哥,你其实不用跟我解释的。”她的意思很明显,两人已经有了约定,渐行渐远也只是个过程,这次事件也只是缩短了这个时间,结果却是一样。 最怕听见她这么说,如果此时她能愤怒些倒是好事了,说明她还很在乎,越是平静就越是不好。 “不燕子,你必须听我说。” 见他态度强硬不容许拒绝,情绪也隐隐处于崩溃边缘,如果她不听从他的意思,怕是会激动吧? 李燕暗叹一声,不再坚持的道:“那你说,我听着呢?” 见她肯听季云松了口气,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打起精神道:“燕子,我不是想辩解什么,昨天的事我真的是毫不知情,完全被秦艳给设计了。当时我正打算过来看你,秦中校知道我要来市区,就让我顺便给他女儿带床被,天气凉了她往家里打电话说晚上有些冷。凭我和他的关系,这个小要求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我本来是想先把被子送过去,再过来接你出去,哪曾想就喝了杯水就中了招,她在里面下了迷药,等醒过来就发现躺在她身边。”回忆这些像是让他相当痛苦一样,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才接着道:“后来,她自己招认是知道了你是我女朋友后,心生嫉妒想以此拆散我们。燕子,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李燕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点了头:“我相信。”这件事稍加分析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疑点,这种把戏玩儿的并不高明,只不过她当时被旧日的阴影所影响,记起痛苦的过往才会一时激动的无法抑制。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就不难明白。 “不,你不相信。”季云痛苦不已的摇着头,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叫他季哥,亲近却不亲密,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燕子,你老实告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李燕点点头:“昨天确实是,可是现在不了。”她说的是实话,刚开始是被刺激着了,可后来喝了一瓶老白该哭也哭够了,现在倒是冷静许多,远没有刚撞见时那种心情。再加上他解释的这番话,那仅存的埋怨也随之消除。 她话音刚落地,季云的脸色儿就白了,几乎是刹那间期翼的眼光就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就没精神了。苦笑的轻喃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知道。” “季哥,你别这样儿,我们以后还可以当朋友处,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再也老死不相往来了,对吧?” 季云失魂落魄,机械似的点点头:“是,我们还以为是朋友。” “那好了,把包子吃完,我送你出去?” 季云什么都没再说,听话的默默把剩下的包子味同嚼蜡的全部吃掉。然后站起身,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冲着李燕道:“燕子,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误会也好,还是真有其事也罢,一而再的波折让两人无法再继续走下去,就算他再舍不得,面对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心痛的放手。 李燕笑笑:“也不能全都怪你,只能说我们俩个人没这样的缘份。” 季云直直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在眼底,牢牢的刻在心上般的专注,半晌扯起唇角微笑:“燕子,别忘了你说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 看着她笑颜如花,季云再也控制不住,倏的伸出手臂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力的搂向自己,深深的嗅闻了她的气息,在她反抗之前陡然放手。怕自己再反悔一样,转身迅疾如风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当天晚上,李燕吃好了晚饭休息了会儿,跟着换上了一身运动装扮,把头发用皮筋扎起来盘紧。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半高跟的短靴穿上,收拾利索后照了照镜子。 “你干吗呢李燕,要出去啊?”姜宏波看她这样子,随口问了句。 李燕冲她笑笑,摇了摇头:“不出去,就在外面活动活动。” “外面?”姜宏波怔了下,道:“你说在走廊里啊?”这倒也没什么稀奇,很多人不爱出去吹冷风,就在走廊里踢键球,做做饭后活动,她以为李燕说的是这个呢。可是随即低头看了下她脚上的短靴,不太赞同的提醒道:“你穿带跟儿的皮鞋,弄出动静了楼下好上来找你了?”有时候楼上要是玩儿得太疯,楼下的人就会从宿舍窗户探出头朝上面叫喊提出抗议,弄得全宿舍楼的人都能知道。活动活动倒是不错,要是被人叫骂丢人现眼的就犯不上了。 李燕丝毫不以为意,故意拿鞋跟儿跺了两下,颇为满意的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是不硬我还不穿呢?” “什么意思?”姜宏波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李燕也没跟她继续解释,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姜宏波好奇使然的趴在门框上,探出脑袋朝外面走,就见她延着走廊一直往前走,等走到312宿舍门口时停了下来,抬手开始敲门。 脑袋里灵光乍现,姜宏波回头冲着正在梳头的刘放歌叫道:“妞妞,你先别梳了,李燕去找秦艳了,怕是要干架啊,咱们跟出去看看吧?” “什么?”刘放歌一听这话,梳子放下了就跟着她跑了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扎上。 李燕之前就注意观察了,刚才吃晚饭的时候秦艳回到了宿舍,这会儿肯定还没出去。果不其然,她敲完门在外面喊了声找秦艳,没过两秒钟她就出来开门了。 “李燕?”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秦艳扬高了下巴,不无得意蔑视的道:“是你呀,找我有事儿吗?” 她这一抬头,李燕视线直接落在了她下颌骨两侧的指印淤痕,看位置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是被男人掐的,女人根本没有这个力道。昨天看见她穿着睡衣,脖子上还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呢,只隔了一天就有了痕迹,让人不自觉的想到那会是谁动的手。 像是怕被她看穿,秦艳心虚的站直了身体,收敛了下巴将那两块痕迹掩饰住。有点儿恼羞成怒的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说我就进去了?” 李燕‘哧’笑了声:“怎么,心虚害怕了?自己有脸做出那种卑鄙的事,没脸站着被人看吗?” “你说谁不要脸,你再说一句?”秦艳上来就要伸手推她。 李燕微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急什么,我来这里找你是干什么的?我给你时间进去准备,换身衣服再出来,我等着。”那眼里的寒光让人想不明白她的来意都难。 这是想动手啊,还真以为她会害怕啊?秦艳冷哼了声,上次被打那是因为朱林琳她们人多,好汉难敌四手,真要单挑谁被打还不一定呢? 眼见李燕只有一个人出现,身边并没有帮手,秦艳挑衅不服的冲她哼了声,转身回宿舍换行头。 这时候姜宏波和刘放歌已经出来了,见秦艳进去了两人赶紧靠到近前。 “李燕,你这是想揍她啊,怎么不叫上我们哪?”刘放歌早就气不愤了,这种贱货真是人人得而揍之。 相对而方姜宏波则要理智的多,她严肃着表情道:“李燕,你可得想好,这是你先找上门来动的手,真要打起来学校肯定得给你个处分。为了这种人,背个处分你觉得合适吗?” 知道她在担心万一学校杀一儆百,要是把处分给得重了,再记入档案影响了将来毕业找工作。在有这个念头之前她都已经想好了,之前有个朱林琳做比较,她顶多挨个警告处分,不会再严重了。怎么说她们那是群殴,她这是单挑,性质不一样。两个女生干架,严重能严重哪去?这点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对于季云,那是无心之失,严格来说他也是个受害者,虽然勾起了她以前不愉快的记忆,可毕竟两人的情谊还在,原谅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而对于秦艳这个始作甬者,她却不能无动于衷全当没发生过。用如此阴损下作的手段来算计她,这种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周日晚上,离校回家的学生差不多都已经回来了。三楼女生宿舍的走廊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继续朱林琳事件后,再次有人向风流名声响彻全校的秦艳发起了攻势。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群殴,而是以单打独斗的方式。 312宿舍门口,李燕和秦艳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开打。 女生们打架不外乎薅头发、扯衣服、抓挠掐,缠着胳膊拉黄瓜架。比起男生们的勾拳飞脚实在是不够豪壮。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啥看头。恰恰相反,比起男生们打架更能吸引人目光。原因无他,这种女生歇斯底里的疯形疯态,让人有种捧腹想笑的冲动之外,还可以大饱眼福。尤其是清凉一夏,撒扯纠打不屑片刻就会衣破衫毁,直接露出里面的风光,但凡是遇此情形,男士们大多不会错过。 当然,眼下并非这种情况,在场的也大多是女生,零星的那么两个男生都被挤到了人群之外,身边又有女友相伴,就算存了什么不良心思也得生生打压下去,绝对不能让自己亲爱的发现起疑心,不然那后果将是相当惨烈。 再说两人对恃了半晌,李燕率先发起来攻击。要说这行家一出手就和道有没有。众人注视下,她动作利落的一记侧踢,硬是将秦艳逼得倒退好几步,差点儿没摔倒,险险站稳住。只这一下,就让她轻视的心思全无,那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秦艳怎么说也是军人的孩子,虽说秦中校是个文职,不似有些军人家庭对子女的铁血作风,常规的身体锻炼还是有要求的。她之所以没将李燕看在眼里,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原因存在。只要不是群殴,单打独斗她完全可以应付得了。比起一般女生的体质,她还是比较有优势。 不曾想,李燕的并非一般女生,外表看似纤柔,实际却是个身体素质相当强悍的人。别说是对付女生,就是普通些的男生,那也不在话下。怎么说这么长时间的格斗也没白练,对付个秦艳还是绰绰有余。 情形简直就是一面倒,秦艳堪堪躲过两次后,错身之际被李燕扭住了胳膊反手剪在了身后。 “啊——疼、疼、疼——”秦艳立时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李燕也没客气,往上抬了两度硬是让她疼得眼泪儿都掉了下来,这才松手把她转过身来,趁之松口气儿的工夫,正面抬手就煽了她两巴掌,冷声道:“这只是对你的小小教训,再让你使坏?”不解气似的抬起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她踹得坐到了地上。 秦燕那脸都不是色儿了,一个是因为疼,更多的是因为臊,被这么多人看见狼狈的一面,往后她还怎么在学校混?这跟之前被朱林琳打可不一样,她们人多她反抗不了。这回对方只有一个人她还是被揍了,而且还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这个让她颜面尽失。坐在地上开始哭嚎,为了挽回面子似的叫嚣:“李燕,另以为你是高年级学生就可以欺负人,你看着吧,我等会儿就告诉老师去——” “哦,是吗?”李燕揉搓着右手拳头,淡淡的道:“这么说你是没被打够,还有精力去告状?”晃了晃脑袋,往前又上了两步,看那意思是还想动手再削她一顿。 秦艳吓的直往后退,周围的地面被蹭出一道屁股偎过的痕迹。慌不择路的就要往旁边开着的宿舍时进,被李燕薅住了脖领直接提了回来。 “你自己说吧,我打你哪?” 秦艳哭得脸都花了,直觉的捂着脸道:“别再打我的脸——” 旁边不知道是谁‘嗤’了声:“就你这种贱货,还有什么脸,哎那谁,就照着她的脸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这声音满是恨意,李燕望了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林琳,她看见秦艳被打,心里那个解恨儿呀,直接把李燕视为自己一伙,完全就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意思。 眼前已经有个虎视眈眈的敌人了,秦艳哪还敢再吱声,不想再被群殴就只能干忍着了。 李燕倒真是没打她的脸,只是下巴点了下:“你站起来——” 秦艳按她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嘴上没再说什么,那眼神还是相当的凶,如果是把刀子,早就把李燕盯穿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厉害?”李燕冷眼斜睨她:“告诉你,这是我跟季云学的本事,他可是格斗高手,你应该知道吧?” 为什么有唇枪舌剑这个词,有时候往往一句话要比拳脚有力的多,后者伤的是皮肉,前者锥的是心肺。 这两句话无疑是直接甩了她狠狠一耳光,秦艳那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现在是打不是个儿,骂不是手儿,真是死死的被李燕拿捏住,加上旁边不时有人煽风点火,怒而不敢言,憋闷的眼泪儿哗哗的往下掉。 “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有脸哭,我要是她早就猫起来没脸见人了。” “要不怎么说她贱呢?” “她就是个贱货。” “真该好好煽她两巴掌,真是待人恨。” 一时间,各种讥讽嘲骂纷纷响起,秦艳受不了的捂住耳朵猛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再也坚持不住的转身飞快逃回了宿舍。 “切,真没种!” “你当是男生啊,本来就没种吗。” 哈哈哈,一阵笑—— 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泄愤的目地勉强算是达到了,李燕稍稍心理平衡了些。 “不等她出来再揍她一顿?”刘放歌还没过足瘾呢,有些不太甘心。 “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得理还的让三分。李燕,回去吧?”姜宏波过来拍了拍李燕。 “嗯,回去了。”这样也就行了,李燕点点头。 三人一起往回走,其他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也都碌续散了。 女生宿舍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学生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第二天是周一,李燕和秦艳就被分别叫到了办公室,了解了情况后,最终给出了这样的结果。 李燕主动上门寻衅兹事,念在情节并不算太严重,并事后承认错误态度良好,给予其警告处分。 秦艳引起事端,将校外社会人员偷偷带进宿舍楼,造成影响极为恶劣,给予留校查看的处分。 打架是两个人的事儿,而且还是对方主动找上门儿,她顶多就是被迫还手。怎么反倒是她背的处分更重,秦艳不服气的去找学生科长张万行理论。 上次因为朱林琳的事,张万行就没少受夹板儿气,当时他就对这个挑事儿的秦艳十分反感,加上后来她把家长找来,逼着他给出交代,为了这件事他在朱林琳她爸面前抬不起头,挣不上脸面,肚子里实则挺恼火。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人家谈个恋爱,就给她处分吧? 这回就不同了,总算是抓着把柄了,光是她把社会上的人带来学校一起住带来不良风气这点,就足够给她个记大过处分。再有她跟李燕两人发生争斗,这也跟上次的群殴事件不同,她不再单单是受害者,加上她一而再的挑事儿,给她个留校查看的处分,谁也说不出别个来。这个理由足够站稳脚,发生这种事,她家里人也没脸再来学校找麻烦。 这是最终的决定,任凭秦艳再报屈也无计于事。让她闹心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季云把她设计勾搭他的事毫不隐瞒的跟她老爹说了,态度语气都相当强硬,完全是打算断交的情形。当天她就被家里打来的一边串电话给催了回去,刚进家门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耳光,然后劈头盖脸的挨了顿臭骂。 打小到到从来没受过这种气,秦艳一下子就病了。倒不是假装,是真的受不了这连串的事。 经此事件后,秦艳算是彻底老实了,留校查看的处分背着,哪还敢有风吹草动。一些人趁机在她面前猛劲儿的唱声,冷嘲热讽不断,看准了她不敢龇牙,踩她的人接连不断。想也知道,这种日子那是相当的不好过。 做了错事那就得承担起后果,这没什么可说的。李燕冷眼旁观,当她只是陌生人,无需怜悯也不用去憎恨。在她看来,两人之间的过结已经结束。再后来如何发展,那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有太多事需要去关注,这微末的过往,让它随时间淡去即可。 进入初冬,涂料厂的生意慢慢归于淡季,坐下来慢慢这一清算,从开业以来的营业额不断在攀升,利润也是相当的可观。 赶了一个周六下午,李燕和崔文武两人把厂里的所有员工,包括跑销销的业务员们全都召集在一起,在县城里最大的饭店摆了十桌,犒劳一下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关人员,算是开了场年会。 其中自然少不了表演节目、抽奖环节,做为老板的舅甥俩相当的慷慨,奖项设置的都比较高档次,最次的末等奖也是个电饭锅。除此之外,还每人按对厂子的贡献程度发了年终奖金,最高额度为一万元,被个业务能手大妈给拿走了。 这无疑是拢络人心的最强有效手段,舅甥俩也不是第一回当老板,这种事做起来那是驾车就熟,每个人都一脸喜气,乐滋滋的直道自己遇到了好老板。 厂子赚了钱,该是兑现事先的承诺了。李燕当着厂里员工的面表明了态度,打此以后她不再过问经营上的事,全权交给舅舅崔文武负责,她则退居二线只当股东。 这样一来,涂料厂的事情不需要她再来操心了,崔文武完全有能力管好这样的个小厂。 年底的时候,锦山别墅项目全面竣工并且验收完毕。预售情况也是相当理想,卖出去了二分之一。这对于高档别墅来说,可以说是成绩骄人了。资金回笼的速度相当快,投入的成本全部都回来了,剩下的就是纯利润。 这个结果在李燕看来并不感到意外,这还不算什么,即将而来的火爆才是惊人呢。得过国际奖项的建造师上官封容操刀的作品,D市上层名流听闻后将会峰涌而至,剩下这二分之一根本就不愁卖,到时候恐怕是连有钱都买不到了。 别墅竣工验收那天,李燕也到了现场,她这个悠闲股东这时候怎么也得过来露个面儿,不然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各相关部门人员,连同开发建设监理人员一并到场,加起来几十号人挨着整个别墅区转了一圈儿,又是测量数据,又是查验资料,忙活了一大顿才行收工。 其实,这道手序也只是走个过场,只要不是太大问题,关系门路又趟得顺畅,大多没有什么问题。验收完毕后,开发商这边请客吃饭招待,必不可少。 席间,建筑设计院的一个领导和市政规划处的一个头头,在听说李燕是建校的学生后,两人为了争抢她毕业后的去向还争吵了起来,弄得她很是哭笑不得。 这两个去处对于她来说都是相当对口,很多学生那是求也求不来。当然,她也绝对不会以为这是自己能力出众,倍受对方赏识,这跟学业好坏根本毫无关系。两人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邀请显而易见,原因完全在于她勒氏股东的身份。能有这样一个部下,好处先不必多说,光是面子上就光彩的了不得。 李燕私自是这样以为,只是有人却不以为然。 送走这帮人后,勒小东、邹铁、李燕三个人坐下来唠扯唠扯这段时间的情况。 说了一阵后,邹铁想起先刚才酒席上的争抢,就开玩笑道:“李燕,行了,以后毕业了不愁找工作了,随便挑一家过去报道就行了。” 李燕道:“得了吧,人家那是看上勒氏的名头了,哪是相中我了呀?” 勒小东在那边哼了声:“俩老家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个笨瓜还没看出来呢?就他们那破单位,白给我都不去,你毕业了就直接来公司报道,副总位置给你留着呢。” 李燕还没等说话呢,邹铁先放声了:“哎小东,不对呀,你让李燕干副总我干啥呀,要不这样得了,你们俩在公司顶着,我就回去陪我们家乐乐,多造两个小人儿玩,到时候年底给我固定分些花红,不多,一年千八百万就行,你看怎么?” 勒小东白了他一眼,斥道:“你怎么不去抢?千八百万的铁榔头,你要不要?” 邹铁指着他,筋鼻子咧嘴道:“你这家伙可真狠,那么些个铁榔头想把我锤成肉泥啊?你们家没有饺子馅吱个声,铁哥给你买去,别掂记我这身上这点儿肉啊,还指望着养家糊口呢?” “滚边儿去——” “李燕,你听见没有,他这是有你在身边,别人谁都看不顺眼了?” 李燕轻笑着端起桌上的荼水,低头浅啜慢饮,不发表任何意见。 “瞅瞅,瞅瞅人家李燕多斯文,再看看你小东,动不动就冲我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儿长幼尊卑了?好赖不济我还大你个几岁,别总邹铁邹铁的喊,也跟人家学学,没事儿的时候叫声铁哥来听听,多好你说说——” 勒小东继续刺儿他:“铁哥就没有,伟哥你要不要?” 邹铁捏着兰花指,细着嗓子学女人,道:“流氓,你个流氓,臭不要脸——” 他这动作、表情学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把勒小东和李燕逗得直乐,有时候他还真就是个活宝。气氛顿一下子轻松不少。 一番笑闹够了,邹铁正色道:“哎,说真的李燕,你反正也是学建筑的专业也对口,毕业后就来公司里,我先前那是开玩笑,副不副总的没人会在乎,就是你想当正的我们俩也绝对没有二话,对吧小东?” 勒小东点点头,表情严肃的‘嗯’了声。 “这么大方啊?”李燕眨了下眼睛,轻笑道:“可真够意思,先表示下感谢。我的意见呢是这样,勒氏虽说有我的股份在,可我并没有打算进公司,对外我也希望不要公开这件事。刚才的事你们也看见了,勒氏股东的身份实在太显眼了。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像是出风头交际这种事就交给你们俩个人吧,我还是在幕后到时候有钱可拿就好?” 她这番话一说完,包间里静了几秒钟,邹铁率先发表了感言道:“小东还真没说错,你这丫头还真是挺笨,人家那都是巴不得自己手里的权利再大些再再大些,你可倒好,反其道而行。怎么,是勒氏老总这位置长毛毛刺儿了,你坐都不敢坐?” 勒小东虽说没放声,可也是沉着张脸看着她。对于李燕拒绝到公司来,他很是不满意,直觉上认为她这是故意要疏远他。 李燕当然没有忽略他臭臭的脸色,微笑过后正色道:“你们误会了,我之所以不想进勒氏,并不是我有多清高,那是因为我相信勒氏在你们手里会越来越壮大,你们有这样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这是我的真心话!” 两人俱是一脸动容,心中顿觉暖流涌过。 眼前这女孩有着张清丽绝俗的脸,一双眼眸黝黑明,毫无疑问她是相当的美丽。而这并不是全部,跟她出色的容貌相比,真正让人折服的却是她的心胸和智慧。能认识这样的女子,何其的有幸!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学期的最后一周末,由于临近期末考试,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校复习功课,最次也得吊个车尾弄及格,要是被当课了还得惦记着开学回来的补考,整个寒假里连年都过得不尽兴。 周日这天中午,吃了晌午饭后小睡了会儿,将过一点钟李燕就离开宿舍进了教学楼。二十分钟后,她正跟微积分较着劲儿的时候,罗茜从后门儿进来坐到了前面空着的座位上。 “你怎么过来了?”李燕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奋战。平常闲着无聊她们也经常互串班级玩儿,称松平常她也没太在意。 一向话唠的罗茜竟然没吭声,李燕奇怪的再次抬头看她:“怎么了,有事儿啊?说——”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被追问了罗茜也还是没吭气儿,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头来,小声的道:“李燕,我跟你说,勒小东让人给揍了——” “啊?”李燕惊呼出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说谁,谁被揍了?” “勒小东。” 李燕眨巴眨巴眼睛,按下心中的惊讶,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靠谱吗?”要说他揍别人她还信,这被人给揍了这种事,实在是接受无能啊!倒不是说他是铁金刚,谁也伤不着,而是谁敢哪?先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打架的好手,寻常三五个人根本轻易近不得身,就是这勒氏老总的身份,也不是常人可以动得了的?敢动手揍他的人,还别说真是挺有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估计对方肯定比他被揍的还要惨。 罗茜怕她不相信,指着自己眼睛道:“是我亲眼看见的当然靠谱了。” 李燕挑眉道:“你亲眼看见他被人揍了,几个人动的手?”以他的武力值估计是群殴事件。 “哦,那倒没有。几个人动的手我哪知道,反正是下手挺得,脑袋都打破了——” 碰上这么个二货真是没招儿没招儿的啊,李燕干脆放下手里的铅笔,正了八经的瞅着她:“我说罗茜同学,你能把话说的清楚些吗,语文老师没教你述诉一件事要有前因后果吗?好好说话,仔细的把事情交代清楚,痛快儿地——” 罗茜被她教训的瘪了下嘴,不无委屈的道:“我又没说错话,真的没见着是谁向他动的手,就看见他头受伤了。”手指往窗外指了指:“不信你自己看,他就在下面——” 李燕一怔,直觉的就站起身往窗边儿走。 这时候有个中间休息趴在窗边上朝外面卖呆儿的女同学叫了声:“哎,哎你们快过来看哪,那个小子真是太有派了——” “谁呀,谁呀?”这人都有爱看热闹的天性,一听这话窗户前‘呼啦’围上来一圈儿。 李燕被拥在其中,隔着窗玻璃抻头往外瞅。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处是白茫茫一片。学校操场中间,有个身穿黑色立领长款大衣,头戴礼帽的青年正手拿着电话,来回跺着步在讲着什么。还没看清楚长相,光是那颀长的身形和走路的优雅姿态就足够秒杀一片。 当自己是周润发呢,还戴个礼帽?李燕看见这装扮,心里直吐糟。随即想到罗茜说的话,恍然大悟,以他龟毛的性格,天气就算是再冷些也未必会往脑袋上扣顶帽子,估计是为了遮丑用的。 她清楚,可别人不知道啊,还一个劲儿的赞叹。 “我靠,太TM有派了!”某男生都不自觉发出感慨道。 “好帅好帅啊——”某女生抱着双手,眼睛里直冒小星星。 “什么好帅,长相都没看到,人这叫有气质,知道不?”另一女生指教道。 “这是谁啊,肯定不是咱们学校的人?” “当然不是了,先不说他长相,光是这气度就足以甩狄洛蒲两条街去,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青年已经说完了电话,收起来双手操进大衣兜里,好像感觉到楼上有人在看他,抬头朝上面望了一眼。 “喔——”站在窗边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气。帽子下的那张脸实在是俊美到人神共愤。 “这简直就是第二个许文强啊,这风度这扮像,啧啧啧——” 某男生捶胸顿足:“气质好也就算了,长成这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某女生作势扶着额头:“哦,天哪,我要晕了晕了,快快扶我一把?” “唉吗呀,可晃死眼睛了,这到底是哪来的小子,真是太俊了。唉我说咱们班的女生,敢不敢下去把人给拽上来,挑两个漂亮的把他给拿下?”班长大手一挥,煽动道。 旁边人扭头就看见李燕,冲她道:“哎李燕,这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快点儿下去下去,别让其他班女生给抢先了?”推着身边的另外两个女生。 那两个女生往后直躲:“我们可不行,让李燕去,她有这个实力。”仔细分辨话里酸不啦叽的不是个味儿。 “是啊,人家三班出美女,咱们班就她能拿得出手,让她去呗?” “你说你们这帮女生,平常一个个都挺大胆,到了真格儿的了全都瘪茄子了,玩蛋玩意儿——”班长点着她们鼻子数落。 躺着都中枪,这种时候就是认识也不能说认识啊,李燕默默的退出事非圈儿,回到座位上继续跟数学题奋战。 罗茜到现在也没走,拿手指头直戳她胳膊:“哎哎——你不下去看看啊?” 李燕白了她一样,压低声音道:“下去干吗,被当猴儿看哪?”光想都知道这帮人会站在楼上评头论足,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她可没心思出那个风头,惹那个眼。 “那勒小东脑袋挨、那伤——”罗茜本来想说他都挨揍了,你不用表示下关心吗?可又觉得不太合适,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词儿。 她张张嘴就能看见她小舌头,李燕当然清楚她要说什么,直接回了句:“他挨揍可以报警,受伤了有医院,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医生,下去能顶个屁用啊?” 罗茜皱了皱眉,道:“燕子,你怎这粗鲁类?你们俩个不是关系非一般吗?再说了,他过来不就是想见你的吗?” “你亲耳听见了?”相互认识那就是来找她的呀,李燕可不会这么自做多情。 “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吗,行了,你少操那个心,赶紧回班里复习去。争取这回拿到奖学金。” “那什么,不是——”罗茜赶紧解释道:“我先前进教室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他了,要不怎么知道他脑袋受伤了呢?”回想了当时的情形,不敢确定有些犹豫的嗫嚅道:“勒小东他还瞪了我一眼,朝我甩了下脑袋,那意思好像是说要找你,让我来给你送个信儿——” “你确定那不是错觉?”李燕不能不怀疑,她很清楚罗茜对勒小东的害怕程度,当初就是他放个屁,她都能跑出二里地去,可以说怎么吩咐怎么听。这种畏惧已经打小就被灌输进去,长大后也没改多少,加上之前又让她监视,难保心里不是有了固定模式,光是看他个眼视动作就有了心理方面的暗示,私自理解成自己的意思。 “应该不是吧?”被她这么一说,罗茜也不敢肯定了。到底勒小东没有亲口对她说,也难保不是误解。 “应该的事儿多了,行了,赶紧回去吧,我还得作题没空搭理你。” 眼见说不动她,罗茜也没办法,谁让她证据不足呢?磨蹭着站起身准备打马回转。 站在窗口的那些人还有一半儿没回来,始终注意着操场上的动静,不知道是谁叫了句:“哎,你看他抬手看表呢,准是在等什么人,好像看起来有些不太耐烦了?” “嗯,长相是真没的挑,貌似这脾气不好哟!” “估计等会儿他等的那人下去,肯定得挨喷。越是长得好的男生,脾气越是大。都是被你们这帮女生给惯得——” 这些对话无一遗漏的尽数进了罗茜的耳朵里,她这是心里头直忐忑,为保万一还是决定下去确定为好。悄没声的溜出了教室,下了楼梯,推开一楼的玻璃门,也没敢出去啊,生怕再被楼上的人看见误会什么。就这么扒着两扇门,冲着操场上的人直挥胳膊:“哎,哎,勒小东——”声音大了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小了又怕他听不见,拿捏准这个声音尺度,她觉得自已是真不容易啊! 勒小东正等的不耐烦,就见她在那里像唤狗似的冲她一招手,当时就脸色儿就变了,站稳在原地没动弹。 罗茜一看,知道他这是火人了,也没敢再耽搁,顾不上能不能被第三者听见,拔高了嗓门儿道:“她不下来——”拿手指头捅了捅楼上,那意思是我把息儿可带到了,人家不来可跟我没关系。通报完情况算是完成任务,转身踩着楼梯‘噔噔噔’一口气儿上了楼。 隔着远声音并不是完全能听清,可看她那动作又是摇头又是比划的不明白也明白了,本来心情就不甚好,这回无疑是雪上加霜,受伤的脑袋还在一蹦蹦的疼,耐心全都用光掉了。勒小东按捺着想要摔东西爆怒的冲动,仰头朝着楼上扬高了声音喊:“李燕,你下来——” 他的声线属于那种清冽型,穿透力那才叫个强,就这一嗓子,满教学楼里的学生全听见了。 二年四班窗口前那一排看热闹的同学全部回头看向同一方向,无一不眼露了然,原来是找她呀!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那就甭提了,一道儿道儿的直往外射,强烈的在刷存在感。 李燕就算不想知道都挺难,默默的放下手里铅笔,默默的穿上外套,再默默的走出教室。 “……哎,李燕,加油!” “我们看好你哟——” 李燕趔趄了下,险些没被自己脚步给绊倒,满脑袋黑线。 等到下了楼将走到大厅里,隔着门玻璃就见操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新生里爱出风头,胆大之名排在前三里除了秦艳外的另外两个。看情形是刚从外面回到学校,正好撞见了勒小东。 就凭她们俩个的作风,见到这种绝好的货色,那哪能放过,当然是上前搭讪,吸引注意力了。 单就李燕对勒小东了解,这两人百分之九十得碰钉子。 果不其然,没用上两秒钟,就听见勒小东吼了嗓子:“滚开丑八怪,长的跟猪一样——” 可想而知,这种话对于向来自诩魅力十足的女生打击程度有多大了?李燕将走到近前,就看见那两女生向来趾高气扬的架势,这会儿半点儿踪影都不见,那脸色难看的好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又一会儿青。 勒小东扶着脑袋,一脸的阴云,见着李燕二话不说,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还边报怨:“你怎么这么磨蹭,我脑袋要疼死了——” 李燕很想回头看看那两女生,可又担心挨揍,偷偷吐了吐舌头,暗道了声她们倒霉,谁不好去勾搭,偏偏来招惹这货?挨骂自尊心受伤什么的也只能自认点儿背了。 两人出了学校,在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你急三火四的拉我出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医院——”勒小东忍了半天了,总算是可以把头上那顶可笑的帽子给拿下来了。 李燕这回才算完全看清楚,他整个脑袋都缠着纱布,裹得跟个棕子一样,怎么看怎么不正规,像是匆匆忙忙缠上去的一样。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看着挺触目惊心。 “我说你这脑袋是怎么弄的,跟人干架了?怎么也不好好包下,打哪找得蒙古大夫,弄得跟蜘蛛网似的。” 勒小东那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阴森森的道:“有那么难看吗?” 这口气代表着要炸毛儿,李燕忍着笑赶紧顺毛:“没有没有,不是太难看,我就那么随便一说,还行。对吧,司机大叔?” “……啊?哦,是缠得还行。” 勒小东这脸色才算好看点儿。 “你还没说呢,到底是怎么弄得?” 勒小东看了她一眼,扭头望向窗外,语气平淡的道:“让我妈拿花瓶给砸的。” 李燕:“……” 司机大叔:“……那不是你亲妈吧?”哪个亲妈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啊?他家那娘们儿把两儿子都宠上天去了,别说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了,就是他气不过踢两脚,那都能气的接连好几天不给他睡。那家伙才护犊子呢。 “大叔你败瞎说,当然是他亲妈了。”李燕赶紧制止他再往下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那个,小东,你别往心里去哈,她肯定是失手了,不是故意的——”她对柳絮云没好感归没好感,可对于勒小东来说,那可是他亲妈,被自己亲妈打成这熊样儿了,那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比别人打得不知道要疼上几倍了。 勒小东没吭声一直望着窗外,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形,他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不想再理会他们的说词。眼见劝阻不听,他妈就拿起手边的花瓶一下子就丢了这来,跟着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妈吓傻了,他爸愣住了,他捂着脑袋就冲了出来,直接回到自己住处后胡乱拿着纱布包了包,窝在床上老半天,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委屈,自己受得这伤都是为了谁啊?怎么着也得让她知道知道,念头催促下就跑了过来。 “花花,我头疼——” 李燕:“……” 司机大叔:“……?!” 见她没回应,勒小东又叨叨了句:“我头疼——”这回倒是没再加称呼,只是语气上又加重了两分。 李燕道:“那怎么办?要不你再忍忍,快到医院了——”脑袋可是重要部分,可大可小,外表伤倒是没什么,要里被震出个脑震荡嘛唔的可就坏了。 人性本善,对于伤者大多有种同情心,李燕也不例外,就寻思着得想什么办法让他好受些。 司机大叔也在那边直悬乎:“哎呀,别再是给里面打坏了?”心里直说,这么好看个小子,要是坏了脑子就可惜了了,这当妈的也真是够狠心,怎么就下得去这个手啊? “小东,你有没有觉得晕乎恶心的慌?” “嗯。”勒小东直点头,那表情可怜巴巴的像只小狗儿,看得李燕心肝儿直颤颤。 可能是看出来她心软,勒小东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脑仁儿疼,你给我揉揉?” 撒李燕直觉的朝着司机看去一眼,后者顿悟的道:“他难受你就给揉揉,兴许能缓解些,你看他那样儿,脸都煞白煞白了——” 勒小东长得白净,本来李燕也没太留意,被他这一说倒是发现了,确实比平常更白了两分。先前还隐约有那么点怀疑,以为他是故意的想搏取她的同情,可这会儿看来倒是没说谎,鼻尖儿都冒出了冷汗,估计是真的难受了。 当下心头一软,伸手从后面按住了他两侧太阳穴,力道适中的揉着,不无埋怨的说了句:“你也是,受了伤不赶紧上医院,跑过来干什么?” 勒小东闭了眼,闷声嘟囔句:“我嫌疼——” 自己去医院嫌疼,就非得找个人陪着?当自己是小孩子呢,还是当她是止痛药? 李燕:“……” 第二百章 到了医院,挂了号交钱看诊,化验完了血化验尿,包扎完了再去拍CT,好在下午人少,就这样整套检查下来也用了两个多小时,医院下班前才给出结果,除了皮外伤没别的问题了。 “还担心有别的事儿呢,这回放心了。”两人坐在医院长椅上,李燕手里拿着刚给出的诊断报告,直接排除脑震荡的可能,这点比较关键。 勒小东摸着头上的固定网,想着这模样肯定丑得要死,随口答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吗,就是破了点皮——”他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在意,皮肉伤而已,以有有多疼? “那你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嚷着难受想吐,还以为你脑子被震坏了呢?” 勒小东心虚的直狡辩:“我那不是一天没吃饭吗,胃里难受能不恶心吗,又不是假装的骗你?”后一句声音小的就是在嘟囔,具体有几分真实性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干吗一天不吃饭,不知道自己胃有病吗?”李燕教训了句,把手里各项单据扔进口袋里,站起身道:“行了,走吧,赶紧出去找地方吃饭吧?” 语气这么不善,放在别人身上勒小东早就立瞪眼了,可是由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怎么觉得顺耳,心里头甜滋滋的直美的冒泡儿。笑眯眯的跟她一起出了医院。 两人找了家小饭店,特意叫了一蛊小米稀粥,配上两份清淡的炒菜,一个真正的是用了晚饭,另一个三顿饭一并解决掉。 冬天夜长昼短,五点多钟天就已经黑透了。 李燕本来打算先送勒小东,然后再返回学校,见他也没太反对,两人就打了车直接去了市内。 等到了地方,勒小东也没说别的拽着李燕就下了车,非让她上去坐坐喝杯东西再走。 出租车司机倒是挺麻溜儿,两人刚开了车门将站稳,他一秒种都没停,掉转车头踩着油门儿一溜烟就跑了。李燕连想让他等会儿的工夫都没有。 小区里一时半会儿又打不着车,没招儿了就听他的跟着上楼去坐会儿,打算等会用他的电话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叫车。 勒小东在这里的住处李燕之前卖旧币的时候跟她爸和老舅住过,所以并不算太陌生。眼见他要起身去清洗刚才在楼下买的水果,照顾他是病人的身份,李燕阻止道:“你坐着吧,我去洗吧——”拎着口袋就去了厨房。 勒小东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水看小品,乐得是前仰后合。 李燕在里面洗水果,听了直摇头,这哪像是个病人呢,简直比好人还龙兴呢。不过见他这样,倒也放了心,先前还挺担心他会抑郁呢,怎么说跟自己爹妈闹到这份儿上,谁都会闹心。他既然能放得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四个大红苹果整齐的摆在水果盘儿里,色泽诱人,饱满水灵,看着就知道好吃。 李燕随手挑了一个递给勒小东:“喏,吃一个吧,脑袋都开瓢了也没少流血,赶紧补补——”自已也捞起一颗,‘嗑兹’就是一口,饱满的汁水溅得手上都是。 “嗯,这苹果真甜!”皮脆水多,甜中带着微酸,完全是她喜欢的口味。“哎,你怎么不吃啊?”她这边一大口苹果都嚼完咽下了肚,那只手举了半天他愣是没接。 勒小东微拧着眉心盯着她手上的苹果,根本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嫌弃似的说了句:“有皮——”紧接着怕她不明白似的又加了两个字:“太硬!” 他胃不好,之前就饿了两顿,确实是不太合适吃这个,是她疏忽了,李燕醒悟的作势要把苹果放回果盘里。 就见他指着果盘里的水果刀道:“削削——”那意思是他不吃带皮儿的得削好了才行。 李燕站直腰手里托着那颗苹果,要笑不笑的调侃道:“我说老太爷,想让我削皮儿就直接说,别两字儿两字儿的蹦,你这是响应节省能源号召怕浪费口水呢?” 勒小东冲她龇牙直乐,李燕失笑的白了他一眼,坐下来开始给他削苹果皮。末了切成四块放在碟子里递过去:“你胃不行,别都吃了,一两瓣解解馋就行了。”还以为他不吃苹果呢,弄了半天是嫌有皮。个大小伙子,事儿还真挺多。估计也是被他那个胃折腾出来的毛病,倒也有情可原。 两人做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一个苹果消灭掉后,李燕又喝了杯热水,这就准备跟他告辞打道回府。 “行了,水也喝了,苹果也吃了,我就不坐了,打个电话帮我叫辆出租车吧?” 勒小东没直接回应她,而是转了转脖子摸着受伤的脑袋,默了几秒钟,冷不丁冒出句道:“他们知道股份的事了。” “啊?”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李燕愣了下。随即就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拭探的问:“你说的是你爸妈知道了我拥有勒氏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事吧?” “嗯。”勒小东点点头,那手还在摸他那头没放下来。 他这样的动作很是让人联想到什么,李燕问出心中所想:“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把你给揍了?”还把你脑袋整开瓢儿了?这句话她只在心里头说,可没问出来。 勒小东再次点头道:“他们让我把你给踢出去,我不干,然后就成这样子了。”有些话他并没有说,柳絮云和勒宝山逼着他发誓再不跟李燕交往,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当时就非常坚决的表明了态度,这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去做的事,让他们就别想了。 柳絮云当时咒骂李燕的话相当难听,他实在是气不过,直接甩手走人,然后脑袋就被砸开了花。 李燕闻言沉吟了几秒钟,道:“他们这样做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我既然注资了就没打算撤走,如果是别的事我或许还可以让步,这件事真的不行。小东,谢谢你能够这么坚持。”他们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父母,这样的压力顶下来可是不小。就算是她手里握着股权合同,这要是他成心想要把她踢走,其实并不是太难的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说这个谢字,不为别的就冲着这份坚持。并不是所有人在亲情面前都能保持住公义,明知道那样做不对,更多人则倾向利益和偏颇的倒向亲人这边。至少换作她是不做不到。 “这没什么,本来就该如此。不过,你要是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在我为了你被砸的份儿上,明天的早饭帮忙给做了,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啊?”李燕愣了下,道:“那我得几点钟赶过来?” “不用,今晚上住这儿不就行了吗?我这儿又不是没地方,再说你之前也住过了,不会有适应不良的问题。好,就这么定了。” 自说自话的就敲定了一切,可不带这样儿的?李燕道:“我可没打算住这里,赶紧打电话给我叫车,要不我自己出去打也行,顶多是多走段路。” “你要走了那我明天的早饭怎么办?”勒小东先是捂了下脑袋,又捂了下肚了,道:“哎哟,我这头啊,哎哟,我这胃啊,都难受啊——” “行啦,别装了,一点儿都不像。” 勒小东直起腰笑呵呵的道:“我要不这么夸张点儿你能心软吗?行了,别犟了,不就住一晚吗,还担心我能吃了你啊?又不是没一起住过,连床都上了呢,我说花花——” “花、花你个头啊?”李燕一听他这么叫自己就忍不住想揍人:“我跟你说,再败这么叫我,听见没有?”这名字听了直觉会跟某种小动物联系一块儿,超让人不爽。 “让我不叫也行,那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怕她再不同意紧接着加了句:“我保证不会对你有任何性质的骚扰,人身安全可以百分百得到保证,这点你可以放心。”末了还抛了个飞眼儿过来,道:“其实,我比你更需要担心,你上次在酒店那可是相当的勇猛啊,我差点儿都招架不住了。” 李燕忍着狂翻白眼儿的冲动,心说你老兄能说的再暧昧点吗?这话要是被第三人听去了,那准保得误会了,什么叫相当勇猛,当她是饥渴的花痴啊?不就是欺负她单纯天真傻吗,真以为她相信了那天发生事儿了? “你既然这么怕我那还留我干吗?该不会是做做表面功夫,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吧?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了。现在你可以不用担这份儿心了,我这就走了——”说着,把外套穿身上这就准备往外走。 实实诚诚的被她给反将了一军,勒小东赶紧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着玩呢。” 李燕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他:“哦,那也就是说根本没这回事儿了,全部都是在瞎掰的了?你早说吗,害得我还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以为把你怎么样怎么样了呢,还一门心思想着对你负责呢?”作势长长的松了口气:“现在轻松多了,不用再有负担了。” “没有,这个不是——”勒小东一时语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是又不想李燕走,又不想撇清那天的事。本来毫不搭噶的两件事硬是被李燕葫芦搅茄子的搅和一块儿去了,还逼得他手忙脚乱的找不着合适的话来应对。 看他脸憋得通红张口结舌的模样,李燕心里头都笑翻了,小样儿,还想看她笑话,这回好了自己成笑话了吧? 勒小东气嘟嘟的送她下楼,就不明白了,本来还是一面倒的局面咋就说转风向就转风向,连个招呼都不打?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穿得少就别出来吹冷风了,再冻感冒了再往医院跑?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了。”到了门口,李燕要去关门,让他进去。 勒小东也没放声,脚下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根本不去理会她的话,跟着一起出去,闷头儿在前面走着。 “好了,真的不用再送了,你快回去吧?你帽子也没带,冻着伤口就不好了。”这家伙的倔脾气又犯了,真是说不听道不理,特别让人来气想要揍他。 不管她说什么,他就是来个不放声。楼里暖和,他出来时就穿了件V领的长袖衫,风稍吹过就能打透了。他像半点感觉不到寒意,双手插在兜里,姿势倒是挺潇洒,就是被网上的脑袋看起来挺可笑。 小区里的车并不好打,这一站就是十多分钟,阴乎乎的天上开始往下飘雪花。 “呀,下雪了!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又会有一股寒流来袭,估计是这场雪后会更冷。” 打从出来就是她在自说自话,勒小东一声没吱,李燕也不以为意,抬头看着黑色的天幕里,那由远及近缓缓飘下的雪花,落在脸上淡淡的冰凉。 “你还要傻站在这里等多久?”突兀的声音打破这一刻的沉寂。 李燕微怔了下,收回视线看过去,晕黄的路灯下他皱着眉头显然相当不耐烦,估计是忍了半天了。 “很冷是不是?我都说让你跟跟着出来你偏不听,这回知道冷了?行了,快回去吧——” 他臭着张脸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不走啊,你不是很冷吗,快回去啊?” 他还是看她不说话,李燕真是没招儿没招儿了,心说他爱等就等吧,冷大了也就自己回去了。 就这么两人站在那里谁都不说话,像是彼此在耗着看谁先服输一样。又过了一会儿,勒小东再次冲她道:“你到底要等多久?” 李燕这回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我不都说了吗,你要是冷就回去,不用你陪着。”表面上虽然挺平静,可心里头也是有些急了,这都等了快有半个小时了,连个车影都没见着。 勒小东一听这话,又闷上气儿不放声了。 “哎,我说你们俩——”不远处岗亭里的门卫可能早就注意上了,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冲着他们喊了嗓子:“这里打不着车,没看天都下雪了吗,有坡儿人家司机都不爱来,等也是白等,干受冻。” “哦,知道了,谢谢哈!”李燕扬声冲对方道完谢,琢磨着要不要走出去,从这里到主干道得走个二三十分钟。 “你听见了吧,让你别再等了你还不相信?”勒小东不无埋怨的道。 “等不着就等不着吧,咱不是还有11路车吗,走走出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兴许点儿好半道上就能遇着出租车。行了,我走了哈,你赶紧回去吧?”她还就不相信了,活人能让尿给憋死?以前古人没有交通工具,那两条腿儿不也照样捣腾的走四方吗?这都不是个事儿。 李燕说完这话也没注意勒小东的表情,随手冲他摆了摆,迈开步子就准备往坡下走。 猛得胳膊被股大力朝后扯住,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李燕惊的低呼了一声:“啊——”顺着被握住的地方抬头往上瞅,就见勒小东正一脸怒气的狠狠瞪着她,想要马上扑过来咬她几口的架势。 “你干嘛?” 勒小东深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不去大声怒吼的冲动,沉声道:“你就这么烦我吗,宁肯冒着大雪走路也要回去,就不能将就的待上一晚,等到明天天亮再走吗?李燕,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再不济就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不就是住上一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就是担心,大不了把房门锁上,全当是住旅馆了,难道说这样都不行吗?” 李燕被他训得一愣愣的,这次他倒是没再提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话题,可这样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想想他吼了也没什么错,不就是住上一晚吗,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她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可这确实是出于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反应,跟个男孩子单独住一晚上,好说也不好听啊。一般情况下,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像她这么选择。这是矜持也是自律。 可话又说回来了,两人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又有之前交往的历史,前不久还睡过一张床,就算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可是能看的都看了,现在才来讲究未免有些矫情了。 再者说,又是这样的天气,下雪天留客天,人留天也留!想想实在没有必要再执意拗下去。 “好,我跟你回去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 听她终于是松了口,勒小东那脸顿时放了晴,手也松开了,再也忍不住的抱着胳膊,跺着脚吵吵:“那快走吧,我都要冻死了——”催促的跑到李燕身后,半推半搂着她往前走。 李燕失笑的直摇头,想必他是早就冷了,又抹不开面子说,一直坚持到现在,还真是自讨苦吃。不过,这样的行为倒是一点儿都不讨厌,仔细品品还有那么点儿可爱。 身旁的勒小东无法知晓她的心思,只是从那眉眼轻展淡笑的脸上觉察到她欣然的心情,不觉心头也涌出一阵喜悦,似乎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暖和起来,不再那么觉得冷得受不了了。 下雪天,并不完全都是寒冷和阴郁,偶尔也会觉得暖意融融。在他的记忆里,头一次对这种天气不再感到那么的厌恶。 第二百零一章 可能是在外面冻了这半个多小时,回到屋里后没过多久,勒小东就开始猛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下,紧跟着鼻塞流鼻涕,这回可是真的头痛了。很明显,这是感冒了。 “再让你得瑟,穿那么少还不知道赶紧回来?” 勒小东抽着面纸拧鼻涕,鼻音重的道:“还不都怪你,要是你不那么坚持要走,我用得着站那么长时间吗?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这才刚从医院回来,又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虚着呢,我都快被冻透了,能不感冒吗?” “对对对,都赖我行了吧?来,赶紧把姜汤喝了,趁着刚泡完澡的热乎劲儿再捂汗,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好差不多了。”李燕刚切了整块姜熬了半碗姜汤,光闻着都刺鼻的慌。 勒小东把脸一扭,嫌弃的道:“太辣了,我不想喝——” “不行,喝了才好发汗,赶紧得吧?喝完了给你块杏梅含着就好了。” “杏梅,哪来的?”女生爱吃的小零食,他可不记得家里有那东西。 这病归病,脑袋反应还不慢,李燕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袋杏梅坐回来,道:“罗茜在宿舍里卖小零食,这是我从她那儿顺来的,味道挺不错,酸酸甜甜的提醒挺好用。”画图得聚精会神,容不得精神溜号,嘴里叼着它可能有利于醒脑。准备这两袋是整下午的量,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勒小东鄙视的撇撇嘴:“真爱占小便宜,几毛钱的东西也拿人家的,真有那么好吃吗?”好奇的自己动手撕开了一袋,拈出一粒左右看了看,放进嘴里。 李燕:“怎么样,不错吧?” “真不知道你们女生怎么会爱吃这种东西,连个肉都没有,全是核了。”一句话说完,核也吐了出来,嘴里的果肉嚼没两下就吞了。 “不是这样吃法,你得含着慢慢品,像这样——”李燕给他做示范的把嘴里的杏梅来回骨碌,咂巴咂巴嘴里的口不再咽下去。“看见没有,得像我这么吃,这样才有味儿。” 勒小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嘴,看着看着不自觉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了咽口水。 李燕忍不想笑,看别人吃东西也馋哪,怕他不好意思也没挑明,端过姜汤递给他:“喏,趁热赶快喝了吧?” 这回勒小东没再拒绝,端起碗三口两口就进了肚,看得李燕都觉得辣得慌。他像没事儿人一样,迫不急待的往下碗,把床头柜上的杏梅朝她推了推:“你再示范下,我没学会——” 李燕:“……?” 喝完了姜汤后勒小东盖了被子捂出了汗,李燕又看着他喝了一大杯热水,这才回房间休息。 也许是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她躺床上后翻来翻来覆去的烙馅饼儿,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时分,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困意,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呼咚’了声,什么东西倒了似的闷响。 李燕一惊,睡意全消,想到什么似的猛的坐直身,掀了被子就跳下了地,推开门往外看。 客厅里开着小灯,晕黄的灯光下,勒小东正从地上支起身,努力的趴起来,刚才发出的动静估计是他摔倒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摔下肯定很疼,听那声音就是摔得挺重,好在有地毯隔着差不少。 “怎么了,不要紧吧?”李燕过去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手碰到他身上的皮肤,滚烫的温度让她吃了一惊,用手背试了下自已的体温,又贴了下他的额头,“呀,你发烧了!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勒小东没力气仰靠在后面,摇了摇头:“没有。”声音沙哑难听。 “这怎么办,现在这时候更难打车了。”不知道是她点背,还是他比较倒霉,偏偏赶在这时候车坏了送修理厂,这么大的雪,小区前面那个坡出租车根本不爱往上爬。又是这大半夜的哪有人往这来?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这样可不行,那碗姜汤只起了缓解作用,他这感冒来势汹汹愣是没抑制住。没办法,只能用物理降温了。 “你起来想干吗,是想喝水还是上厕所?”她可知道,感冒发烧怪难受的就是躺着好,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爬起来。 “嗯,我要去卫生间。”勒小东有些难为情的道。 “那我扶你去吧?”李燕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把他扶到卫生间里,这才转身回到客厅。好在冰箱里有现成的冰块儿,找了个厚实的口袋装了些进去,又往盆里放了一部分,拿了两条毛巾过来,一条裹住简易冰袋,别一条放进盆里浸湿。 这时候勒小东已经解决完生理问题从卫生间打着晃儿的走出来,李燕过去把他弄到了卧室里躺下,跟着把冰袋放到了他颈后枕着,拧干了凉毛巾给他擦试手心脚心,然后叠起来放在额头上。 勒小东刚开始还觉得凉浑身紧绷的直瑟缩,到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过高的体温很快就把冰毛巾烘热了,就得重新再用冷水浸湿拧干敷上。如此重复不知多少遍,将到天明时分,他的体温才慢慢降了下去。撤走了冰袋毛巾,重新测了下体温三十七度八,虽然还是有些烧,可已经好太多了。 李燕长长的舒了口气,给他掖好了被角,调暗了灯光这才转身出去。她并没忘记昨天勒小东嚷着要吃皮蛋瘦肉粥,反正已经熬了一夜,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了。对于病号的要求,还是尽量给满足了吧。 好在不用为材料犯愁,冰箱里的东西虽然不多,却是足够她准备这一餐了。 淘米、切肉、洗菜、剥蛋、和面、擀皮儿,一样一样干做下来,两个小时晃眼儿的工夫就过去了。 七点钟零十分,美味又营养的早餐出式出炉。 轻轻推开主卧室的房门,床上的人还在继续睡着,李燕想了想退了回来。饭锅里的稀粥关了火,盖子闷得严实,一时半会儿不会凉。蒸笼里的肉菜小包子有两屉,她从中捡出了四个用口袋包走,剩下的则没动继续留在里面,同样把盖子盖好。 餐桌上放了两碟新拌的小菜儿,花生米芹菜和香油蒸的干胡萝卜丝,都很清淡下饭。 临走之前她特意留了字条,让他醒了把饭吃了再去医院挂个吊瓶,这样会好得快些。 安排好了一切,这才离开。 由于下了一夜的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冷风吹过冻得人脸割刀子似的疼。 李燕本来打算走到主道上去坐车,幸运的是正好有位小区的住户开车去上班,顺路捎了她一程。 等到了学校,预备铃都已经响过了,她也根本顾不上再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好在是早饭已经解决掉了,回来的路上,在出租车里已经把那四个小包子填了五脏庙。胃里头有食儿,整个人也觉得精神了不少,熬了一晚上才没觉得那么难受。 刚坐上没两三分钟,上课铃声就响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根本没什么课,上课老师也只是给画画重点,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复习。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最忙,大家忙着背书做题画图,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上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吃完了中午饭,李燕到公用电话亭拿了两毛钱给勒小东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 早上她离开后,勒小东睡到了九点多钟,睁开眼睛停了几秒钟,觉得四下里特别安静,掀开被下了床,拉开房门试探的唤了声:“李燕——”没得到任何回应,心情倏自一沉。烧退后身体有些发虚,只走了几步就没什么力气的倒在沙发上。 这人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敏感,觉得自己都病成这小样儿了,她也没留下,趁着他睡熟了说走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真是够无情的,一时心酸难过,胸口像被堵了块儿大石样憋闷的难受。 这种情绪产生的比较快,只是查觉到她不在瞬间涌出念头,并没有去深思昨晚上到底是谁照顾着他退了烧。这片刻而来的抑郁,在目光扫到桌子上的两个盘子里陡然冻结。 感冒带来的头脑昏胀并不意味着稀里湖涂,自已家里的餐桌上摆没摆东西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这突然闯入视野里的盘子,让他心中为之一动。带着种隐隐期待的微妙心情缓缓走过去。空气里飘散着极淡的香油混合着蔬菜的清香,习惯于独立生活的他对这种气味并不感到陌生。早饭吃的小菜里点上几滴香油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平常他总会在家里备上两瓶正宗的小磨香油。 瓷白盘子里盛着红红绿绿的小拌菜,色彩搭配的赏心悦目,看着十分有食欲。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只准备了这些而没有主食,迈进厨房的脚步不自觉的变得轻快。 掀开锃明瓦亮的不锈钢锅子,粘稠的皮蛋瘦肉粥,雪白发面的胖包子,面褶儿打的又细又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两手指拈起一个放到嘴里咬了口,肉馅连同汁水混合着宣软的面皮一起嚼着香浓味美,咽下肚后还口齿留香。心里的阴霾瞬间被涌上来的丝丝甜蜜所取代。 美滋滋的取了瓷碗盛好稀粥,又捡了一盘加了热的包子,回到餐桌前,细嚼慢咽的好好吃了顿早餐。 莫约一个小时后勒小东给邹铁打了电话,让他接着去了趟医院。 李燕打来电话时,他正在输液室打着吊瓶,邹铁在旁边陪护。 听他一切都好,李燕就放了心,电话里道:“那行,你盯着挂两天,好利索了别留下尾巴了,回去后多喝些开水排毒好得快些。” “嗯,我知道了。” “好了,那我就挂了?”左右就是感冒了,退了烧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勒小东:“……我还想喝粥吃包子。” 哎?李燕怔了下,直觉道:“二院旁边那家肉包子特别好吃,不过太香你别吃太多了,两个就差不多了。”说完才想起来,他应该知道的上次她生病住院姜宏波和李淑云就是在那里吃饭见着的他。 “我说的不是那个,是你早上做的。” 李燕眨了眨巴眼睛:“……哦,那、要不等我放学了你让邹铁过来接我,我过去给你再做些?” “四点半,四点半就过去接你。” “……好。” 挂上电话,李燕边往回走边计算了下时间,一来一回再加上准备时间有些赶,不过倒也来得及,反正晚自习也是复习可以稍微晚到点没关系。压根儿就没去寻思这么做到底合适不合适? 那边勒小东收了线,眉眼舒展,嘴角挂笑,那真是满面的春风遮都遮不住。 “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娶媳妇了呢?”邹铁在旁边揶揄道。“给李燕打的电话吧,怎么她同意过来了?” “嗯。”勒小东脸上的笑意更浓。 “依我看啊,你们俩这是彼此都有意思,那还抻着个什么劲儿,早点儿恢复关系得了?省得这么搞暖昧,看得我都跟着着急吧啦的。”这边这个打个电话听声音都能像吃了蜂蜜屎一样,那边那个又是熬粥又是包包子,这不是旧情不断是什么?两人都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差不多也都是成年人了,这层窗户纸还留着干吗,直接捅破了得了。 勒小东笑容微敛,轻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她那脾气,要是逼得太急准得跑了,先这么慢悠着来吧。” “得,你就抻着吧,等到她再被人给抢跑了,有你哭的时候。”邹铁是真不明白,李燕好不容易跟那个叫季云的大兵分了手,他不趁着这个机会入侵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啊,这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他勒小东的作风。以他的性格,看上的管他是人还是物,先弄到手再说,似这么裹足不前真是没见过。 可能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他,勒小东脸上的笑一下子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凝深沉,缓缓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当天晚上李燕又睡在了勒小东的住处,这回倒不是抹不开情面被他挽留,他甚至边一句让她留下来的话都没说,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 下午放学后邹铁准时过来接她,跟着又开始准备晚饭,马不停蹄的半点没捞着休息。加上昨天晚上又熬了一夜,白天上课复习,中午倒是稍眯了会儿也就三四十分钟,根本没怎么顶事儿,包包子、熬粥的工夫都能眯乎着个一两秒钟,可想而知有多困就知道了。 把饭将一做好她就支撑不住了,邹铁和勒小东看她困成这小样儿就都劝她进去眯会儿,反正时间还有余副,就算晚些回去也不要紧,期末了老师们抓得也不那紧了。 本来就困得意志薄弱,哪禁得住两人一起合力说劝诱惑,想着就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走,就这么在两人喝粥吃包子的时候,她进房间里打算眯上十分八分钟,脑袋刚沾上枕头都没用上半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直接呼到了凌晨四点多钟,醒了黄瓜菜都凉了,几个晚自习都过了。虽然觉得有些懊恼可也没办法,事情已经成这样儿了,再想别的也没什么用,接受现实也就得了。左右不过是逃了节自习课,还不至于去拼命纠结。 就算再怎又困又累,睡了九个多小时怎么也返过乏来了。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于其继续躺着难受,倒不如起来弄点儿早餐,稳稳当当的吃饱了好去学校,也可以顺便把病号的早饭给解决了。 连着一天两顿吃了同样的食物,就算再喜欢吃也会觉得乏味。李燕准备今天的早晨熬点小米粥,煎些苞米面的菜合子吃。 昨天打开冰箱,里面又新增了些品种,其中有新鲜的嫩韭菜。拿出一把切成细碎和着炒好的鸡蛋调制成馅料,再用对了少许白面的苞米面稀糊在平底锅子里铺出薄薄一层面皮,趁着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放进调制好的馅料儿,刀铲欠起周边前后左右的将之包实,翻过来两面煎至焦黄就算大功告成。 这种方法做出来的韭菜合咬上一口外皮香脆,里头鲜味多汁,极好的保存了原料的清香,是即营养又美味。就着稀稀的小米粥,温胃暖腹,冬天早餐特别合适的选择搭配。 可能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勒小东从房间里出来,比起前一天他的情况好了太多,只是偶尔还咳嗽两声,也完全属于感冒后期将要好的症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完全好利索了怎么也得个一星期。头上包扎的伤口又换了次药,情况也是越来越见好,血是基本不再往外渗了,也同样需要时间去恢复。 李燕刚把小米淘好放进锅里,勒小东就走进了厨房。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嗯,还不错。不过你和邹铁怎么也不叫醒我,害得我连晚自习都没上成。” 勒小东没应答,只是轻笑出声。 李燕眨了下眼睛,微诧异的问他:“怎么了,你笑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勒小东眉眼微弯,道:“我笑你都睡傻了,真是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昨天我和邹铁叫你了,是你自己说不去了要偷懒逃课,这才过了一晚上就忘记了?”想到昨天进去时,她睡眼惺忪,半边脸被压得全是印痕,哈喇子流了一堆,拿手直擦那憨态实在是招人笑。 李燕瞪大了眼睛,道:“你别骗我了,哪有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没有,你还起来喝了大半杯水,然后才又继续倒头睡。不相信的话你自己进房里看看,是不是床头柜上放的那杯水就只剩下个杯底儿了?” 李燕满脸狐疑的当真走出厨房到卧室里去求证,果不其然,的确如他所说,睡前她自已倒的水最是清楚不过了,差一指头高就满杯了,现在就剩浅浅的两毫米了。 “……可是我怎么一点儿印像都没有?” “那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要实在不相信,你可以去跟邹铁求证,他也看见了。” 想想当时的画面肯定是挺好笑,李燕自己也忍不住带着笑意的道:“是吗,我还有这毛病呢,都不知道。”肯定是困大发了,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就自发有了行动,这不快赶上梦游了吗? 眼见勒小东在那龇着牙乐,李燕一时兴起,玩笑道:“你不用太乐呵,我可告诉你,小心我哪天梦游把你脑袋当西瓜给切了,看你害不害怕?” 梦游切掉脑袋的事勒小东当然听说过,知道她这是故意吓他呢。打从上次在酒店她半夜起来那次他就有所察觉了,身体极度疲累状态下她好像的确有这种症状,不过跟梦游还有所区别。可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倒是乐意其成,这就意味着知道了她这个小秘密后,可以好好规划下两人的关系了,怎么着也得给做实了名份,不能总这么悬着没个着落,他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看他不应声,凤眼里精光闪烁,猜测的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这个样子总让她有种毛毛的被算计的感觉。 勒小东夸张的道:“怎么会呢,你想多了。不是要做早饭吗,那赶紧的吧,我给你搭把手,反正我也睡饱了。” 李燕:“……那好吧,我去和面,你把韭菜挑挑洗了——” 两人分工合作,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到餐桌前正式享用这份共同的劳动成果。 吃完了早饭,稍作休息后李燕就起身回学校。临走时还特别叮嘱了下让他定时去医院,注意头上伤口别沾了水,洗澡时要带上浴帽小心之类。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吁叨,快赶上老妈子了。 勒小东难得耐心的听她絮叨完,还像是意犹未尽的眯眼带笑,看得李燕直浑身发怵得慌。不常笑的人突然好脾气起来,也实在挺渗人哪! 随后的三天两人没再见面,期末考试的时间到了。 平常的底子好,加上又认真复习的关系,李燕这次仍然考得不错,平均分达到了九十一分,这样的成绩拿个一等奖学金那是妥妥的跑不了了。 宿舍里的八人也都发挥正常,跟平时的成绩相差不多,除了罗茜。二货这次考得挺理想,每科都达到了七十分以上,能不能捞着个奖学金还不好说,至少没有再挂课了。 这学期对她来说真是不错,小生意干得红红火火,没少赚零用钱,期末考又全部都及格了,弄好处了兴许还能捞着个奖学奖花花,可以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了。 为了感谢李燕当初的见意和后来的帮衬,临走之前还特意请她吃了顿饭。这货二归二,可好赖还分得清,这点李燕倒是挺满意,倒是没白替她操心。 正式放假后李燕并没有直接回家,锦山上的别墅正卖得如火如荼。前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赶上周末,那更是人多。售楼处的人手根本就不够用,经常连后勤人员都往上派了,就这遇到看楼车也还是不够用。 离过年也就十天半拉月,这时候现请人哪里来得及。明知道只是忙这一时,过了之后就会裁员,加上快要过年了,有经验的售楼员根本就招不上来。除非是高出几倍工资,重金请人,可这又不太划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当邹铁把以上理由分析给李燕听时,她只问了一句:“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放假了不让她走,又说了这一大堆,显然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那她干脆就就什么都不用寻思,听答案得了。 邹铁大牙龇龇着一乐,搓着手不太好意思的道:“不是这么回事吗,你看哈李燕,现在咱们这项目刚收回了本钱,利润才刚刚见着点儿,加上明天开春后咱们还有两个项目会相继启动,到时候那钱就会像流水一样往花,咱们这些家底儿实在是不太禁花,所以吧我们能省则省。所以,我和小东就商量了下,咱们三个人里头他马上得考试了,不能打他的单儿,咱们俩个呢你是学建筑的我是学土木的,虽说跟卖楼不太搭噶,可也多少有那么点儿联系,不都算是建筑行业吗?至少哪个楼什么样的户型咱们能看明白吧,比起那些门朝哪开都看不明白的生瓜蛋子还是强不少,是不是?” 李燕耐着性子听他叨叨完,凉凉的说了句:“你吁叨这么半天,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卖两天别墅吗?你早说不就完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假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过去帮着忙活两天也没什么。 “嗨,我要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还浪费这么多口水干吗?”邹铁有些后悔道。 李燕轻笑道:“谁不就是说啊,下次长点记性,有事开门见山的说别再这么拐弯抹角了,你浪费口水我听着也累。” “得了,下次我让小东那家伙自己说。”他出的主意自己不过来,还非得让他说。这家伙想留人家也不大方点儿,整这么隐密谁能知道啊?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要是玩深沉起来比女人一点儿都不差啊。 李燕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只当是邹铁觉得他在自己面前挺没面子,这才想到勒小东。要不说误会是美丽的呢,她要是知道背后是他在搞的鬼,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对于她来说,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点儿事,实在没去多想,只不过是稍稍以为这两人倒是挺会省钱,什么样的招儿都能想到。邹铁也是学土木工程的这点倒是看不出来,他这人总是能给她带来惊讶,先是市长公子的身份,现在又是正了八经的工程师本科出身。真是应了真人不露相那句话了。 就这么着,两人去售楼处帮着卖别墅的事算是敲定了。 第二天是周六,勒小东期末考倒计时还有二十四小时。早上八点半邹铁开着车到了学校来接李燕。 一上车,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相视一乐。 邹铁玩笑道:“你看咱们俩今天穿得还真挺像情侣装哈?”外套里面全都是白衬衫黑西服 “要是这个也算,那估计上班用正式着装的人就差不多都成了情侣了。”李燕这是第一次见邹铁穿西装打领带,配上他那个板寸头,倒是挺利索,可就是跟他本身的气质不太搭噶,有种违和感。就给人种感觉是哪家的二世祖被逼着上了套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每天朝九晚五,就是那种无奈又无力释放出来的气息。 他这人一向总是个矛盾的组合,李燕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打趣的道:“嗯,这么瞅着才像是那么回事儿,有点当副总的派头。平常打扮的太亲民了,容易招人误会。” 邹铁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谁都想知道自己在别人眼睛里是什么形象,趴在驾驶坐椅背上兴味盎然的问道:“误会什么,看着我不像吗?” 李燕绷着脸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道:“嗯,就那永平街天桥底下,经常聚着一伙儿人,你跟他们特像。” “永平街——天桥底下——”邹铁念叨着,猛然意识到什么,拔高了嗓门指着自己鼻子叫道:“哦,你骂我像小流氓啊?” 李燕抿着嘴乐:“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哎,李燕,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咱们怎么说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我有这气质,也给帮忙兜着点儿,别给泄了底呀。你瞅瞅我,是深受打击啊。万一要是一个想不开,买块豆腐再撞了脑袋,你说说可咋整啊?”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费当了回形象指导,你得感谢我才对。就凭我们的交情,报酬什么的就算了,中午饭就你顺便请了吧?” 邹铁挑了下大拇哥:“行,李燕我才算看出来,脸皮最厚的不是我,你才是那个老大。” 一番相互调侃,两人心情都觉得不错。正好这时候勒小东打来电话,邹铁语气里透着轻松,隐隐带着笑意,那头听见就了问怎么回事? “我们俩正说着话呢,我现在才知道李燕挺关心我。”拿眼瞟了她一眼。 李燕知道他这是故意埋汰她,也跟着笑的冲着电话里道:“你听他的呢,一天天没个正形。” 朋友之间偶尔闹闹玩笑话,这很是正常,两人谁都没觉的怎么样,可是电话那头的勒小东却当时心里格愣了下,有些不太得劲儿,本来因为李燕留下来的事还挺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跌落下来。 “嗯,那行,挂了吧。” 挂上了电话,邹铁载着李燕去了锦山别墅的售楼处。 要说这卖房子还真不是什么好活儿,只要来了人想看,不管买还是不卖就都得带着进里边儿转,陪着东瞅瞅西看看。嘴上也别闲着,各种优点好处轮番的上阵演说,直到对方心动为止。 锦山别墅是高档楼盘,售楼小姐小伙们那是个顶个的漂亮帅气,光是往那里一站,那就是道美丽的风景线,十分的养眼。 李燕和邹铁的加入,又将这道色彩上加画了一笔。虽然业务上不是很熟练,可是他们的专业知识能够起到很好的弥补作用。被两人带去看的客户倒是四成有意向,这可是相当不错的成线。值得一提的是,当天下午将近两点钟的时候。 这个点儿来看房的人比较少,大家都坐在那里休息,上午接了两拔看楼车,几乎每人都脚没沾地儿,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确实都挺辛苦。 邹铁平时经常过来,这些售楼员们也都跟他熟悉,他这人没什么架子又喜欢开玩笑,所以大家都挺爱跟他闹。李燕的身份则没公开,售楼员之间为了出成绩,相互竞争的都很厉害,冷不丁多了个新成员,肯定会受到排挤。为了提防不必要的麻烦,事先就进行了说明,她只是人手不够临时请过来帮忙的,没有提成一说。 这么一来,才会消除了掉大半对她的敌对情绪。加上又是和邹铁一起出现,冲着他就算不会主动来巴结,至少也不会使什么绊子之类。 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起要求邹铁请客,他拗不过众意,就每个人都给叫了外卖。 大家围在一起打开饭盒,然后就齐刷刷的盯着李燕手里的那份儿,跟着有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拉着长音道:“哦——” 李燕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四下里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别人的饭盒里都是两荤两素,只有她饭盒里是四荤两素,烧的红红的大鸡腿嚣张的横摆在米饭上,还是旁边满满一方格子的排骨,那真是相当的晃眼啊。 偏偏邹铁这家伙还好死不死的赶上来火上烧油,抱着一副很是报歉的表情冲她道:“不好意思,答应你的事没办到,这顿先将就着吃吧,等晚上回去再说。” 他这话的全意如下,真是不好意思,早上接受了你敲的那笔竹杠,本来是想好好请你吃顿大餐的可现在没办法了,降低了档次先凑合着吃,等到晚上回去了和勒小东咱们仨一起去吃顿好的再行补上。 李燕完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别人不明白啊。这话说的又含含糊糊,不该省略的地方瞎省,能不引起别人误会吗? 当时就有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小子,笑着调侃道:“对啊,有啥事儿等晚上回去了再办,当着我们的面怎么好意思啊,是吧?” “哦——”大家跟着一阵起哄笑。 邹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不当,脸上一红,不太好意思的冲着李燕看过去,那意思是说我真不是有意引起误会,实在报歉。 可这在众人眼里无疑是另一层意思,害羞、含情脉脉这样的字眼儿成了最好的诠释。 李燕真是无奈,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认为了,那再多解释也只能是越描越黑,爱怎么寻思怎么寻思去吧,又不会掉块肉。反正被人误会也不是头一遭,帮着忙活完这阵子她就不过来了,他们怎么说怎么议论她也听不着,随便吧。 因为有了这层误会,李燕在众人眼里被贴上了副总邹铁女朋友的标签儿,大家对她的敌意就更加少了,甚至已经有人在向她套近乎了。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能不让她受累尽量不让,少来无去的客户自然就会有人主动上去招呼,根本就不用她起来。李燕自然乐得轻松,她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不忙的时候当然就不用积极靠前了 所以,当又售楼处里又进来三个男人时,李燕只看了一眼,连要欠身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旁边的售楼小姐轮到哪一个,自动的起身过去微笑的招呼:“三位看楼的吗,一起的吗?”其实她这么问很正常,要是一起的由她负责接待就行了,要不是一起的再由另外的售楼员进行接待。 “来这里不是看楼的难道是吃饭啊?没看我们一块儿进来的吗,当然是一起了。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卖房子?”说话的是个背微微有些驼的瘦子,戴着条大粗金项裢,一脸的痞气。 “候四,你那么凶干嘛,瞧瞧,都把妹妹吓坏了,小脸儿都青了。”开口的男人长相还算周正,一笑眼睛都眯成条缝儿了。 那叫候四的瘦男白眼一翻,道:“你以为谁都跟你鲁平一样爱装像啊,我就这脾气,她要受不了就换人。”把眼睛一扫,横叼叼的道:“你们谁是这里负责人,给我们找个金牌售楼员,我们三个人要买房子。” 在场的售楼员那都是经验丰富,可以说那都是在售楼行业厮杀出来的精英。像是这种高档别墅跟普通楼盘不同,但凡是过来看的人那都是有些家底儿,成功成为业主的人,那都是非富则贵。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在,所在这里的售楼员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轻易得罪任何一个客户,指不定哪个就是厉害的人物。察言观色也是这一行从业人员必备的本领,经过长时间的积累,一个个也都有这方面的能力。 不是有那么句话叫财大气粗吗,通常有钱有地位的人说话的语气都要比别人雄壮几分。就冲着这瘦子横了吧叽的几句话,就不难看出这三个人是很强势的潜力股。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三章 售楼经理尹杰那是老奸巨滑,早就练就双火眼金睛,从三人一进门就注意上了。听完瘦男这一番话本来三成的猜测增到了五成的把握,拿下他们那少说就是三套别墅,可能会更多,这种人脾气大,往往出手也豪气。 当即笑脸迎了上来:“三位好,我是这里的经理,想要看别墅是吗,我这就让我们这里的金牌销售员过来给你们介绍。那谁谁谁啊,你们过来——”当即就连点三员大将,一水儿盘靓身材高挑的美女。 瘦子候四依旧口气不善的找茬儿:“你们这金牌还真不值钱,一叫就是仨。” “人多还不好吗,正好一人分一个,省得抢了。”眯眯眼鲁平笑的直让人觉得发贱。 尹杰道:“那就让她们给三位好好介绍下咱家的别墅,看看三位兄弟有没有喜欢看得上眼的?”就单以他过往四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三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种彪悍的匪气,尤其那瘦子最为明显。眯眯眼的那个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看人的眼神却很锐利。唯一没说话的那个最是有气势,光往那一站就让人不敢轻视小瞧了去。恐怕三个人里头以他为首。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跟黑字沾边儿。而且还不是那种小混混,属于那种隐藏在背后的大哥级别。 可能是觉查到他暗自打量的眼光,三人中最沉稳的那个朝他看了过来,那眼神有着杀伐果断的凌厉,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怵。这种气场可不是寻常人身上可以散发出来的,那得是常年游走生死边缘淬炼出来的结果。 尹杰心里直打突突,这三人的身份不容轻慢,就算是像寻常客户看完后楼角不沾的走人了,那也得好生侍候着,千万别招惹上麻烦,这样一来赚钱倒是小事了。 “怎么样天哥,就让她们带咱们去转转?”瘦子候四完全没有刚才那股狂妄嚣张的气焰,虽说不是小心翼翼,却也是态度恭敬,完全是请示的口气。 那个叫天哥的男人并没有表态,眼神越过对面的尹杰和三个金牌售楼员四下里扫了眼,鲁平见状也一反吊儿郎当的态度,正色道:“天哥,你的意思呢?”已经看过了三四家楼盘了,怎么就没有碰上个满意的呢?看这样子,不会是这里也没看上吧? 沉吟了片刻,男人终于沉声道:“用不着三个人,一个就足够了。”声音略微带着种磁性的厚重,让人听着特别有安全感那种。 尹杰只是微愣了下,随即反应极快的道:“哦,那好,您就随便点一个,她们三个业务都很熟练,哪个都可以为你们服务。”作为销售经理其实完全不必要这么客气,他只管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水制定下总的销售计划,掌握个大的方向即可。 似这种小心翼翼的情形实在是少见,在场的售楼员们无不感到有些惊奇。可也是因为他的态度,越发对眼前这三个男人有所重视。 那个叫天哥抬手一指,道:“就让她带我们去看看吧。”这绝对不是疑问问,不容置疑的语气相当明显。 李燕正捧着个张报纸‘吱溜’喝着热水,突然觉得周围一下变得安静下来,惊异的抬起头,就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浑身被看得直发毛,不自觉的抬手摸摸脸蛋儿,还以为是不是脸上弄脏不得体了呢? 尹杰这可为了难,换做任何一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顾客是上帝就是大爷,想叫谁带着看那就叫谁,反正这么多人都在闲着呢。对他来说,谁卖不是卖,他这个经理都是有业绩提点,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说不算的就是这位今天过来帮忙的叫李燕的女孩儿,貌似她的来历不一般,很可能是邹副总的女友。这么大牌儿的身份哪是他说能指使就指使得了?再说这一屋子的人都在闲着没事儿可干,就让她出去带客户满别墅区的跑,这要是邹副总回来看见了那还不得跟他急眼啊?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客户的要求,如果出发点是为了公司着想,那一切都情有可原。 “那个李燕啊,客户想让你带他们去看看房子,你看——?” 哎?李燕还有些发蒙,瞅了一圈儿全都闲着呢,干吗单单叫她这个来帮忙连提成都不给的?是瞅着她喝水看报纸太自在了,觉得不受重视了?估计是这么回事儿,这越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越是自我心理膨胀,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奉承他,那样才满意了。 不管怎么地,这也算是自家的买卖,即然叫到她了,那也就不能当面推辞了,放下水杯站起身走过去,脸上挂上标准的微笑,伸出手比划了下:“三位,那请跟我来——” 整个小区设计的全部是四层联排别墅,地下一层,地上三层,每幢都大约在二百至三百坪米之间,售价按面积和地理位置不等,从几十万到一两百万。 李燕带着三人先去看了价格较便宜的一幢,本打算接着再去看个中档次,最后再看高档次的,这样有了比较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如果是不差儿钱的大多会选择后者。 四人刚刚往边角的方向走,那位叫天哥的男人就停住了脚步,冲她道:“不用再走了,直接带我们去看最贵的就行了。” 这是个眼光锐利、判断力也很强的男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还没到地方就直接打断。 另外两人也才反应过来,那瘦子猴四直立瞪眼,道:“我操,这是以为我们没钱哪,单往便宜的地方领啊,瞧不起我们是吧?” 李燕被他吼得一愣愣的,试着解释道:“不是,我是想——” “什么不是,就是。” 李燕彻底不放声了,遇到这种人有理都说不清,完全就一胡搅蛮缠型,怎么说都是不对,干脆闭嘴得了。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行了,候四,你别得理不饶人,人家又不认识我们,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周正男鲁平缓和了下气氛,笑眯了眼的冲着李燕道:“我说小姐,你别在意,他就这脾气,没什么恶意。我们是成心来看房子,你尽管介绍这里最好的不用担心我们付不起价钱。” “我只是按照正常的方式介绍,这样对你们客户也是负责,多两种选择总不是坏事,对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也可以少走些路了,这当然是好了。那行,咱们直接到那边去——”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天哥?”候鲁两人不约而同带着疑问的叫了声,惊讶的朝着他看过去。实在不想不出他也会迁就女人,还是个刚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的,这并不像他的性格啊? 李燕也愣了下,三人里头明显是这个叫天哥的最有地位,另外两个都看不上的房子他会有兴趣?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按他的意思来吧,反正也没几步远了。 明知道是这个男人说了算,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为了显示下尊重的态度,还是问询了下另外两个人:“那两位的意思还要看看吗?” “看,天哥说要看那就进去看看。” “你前面带路吧。” “走吧。”那个叫天哥的男人走到最前面,离她最近,几乎是肩并肩的往前走。 身后的候鲁二人顿住脚步相互对望了一眼,眼见前面的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鲁平小声的道:“候四,你觉没觉得天哥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我又不瞎,当然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还对人家大呼小叫的?我可跟我说,弄不好这小妞是入了天哥的眼了,你别不识趣,呆会儿对她客气点儿,省得再惹天哥不痛快。” “你说的意思是——天哥看上她了?” “废话,你不是看出来了吗,那还问什么问?” “不会吧,天哥又不是他弟弟郭亮那骚孔雀到处骗留情?” “那也不代表着他就得跟个和尚一样整天吃素吧?那小妞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挺和眼缘儿。” “可、可她一看就是良家妇女,天哥向来不爱招惹这类型的呀?” “说你笨还真是够笨,什么叫良家妇女?她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当售楼小姐,能有多良?现在这年月,有钱什么买不到?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敢打赌,这个数之内就准能把她给搞定。”两根食指头交叉比划了下。 “我怎么看着够呛?” “你呀也就打个架还有两下子,看女人外行!” “行,那我就等着看到底你说的对不对?走了,他们已经进去了,再不跟上天哥该起疑心了。” 按照原先制定的路线,李燕带着三人依次由低到高的进行了一番详看比对,此时他们站在最后看的这套别墅里。站在落地窗前,带讲解述诉的指向窗外道:“这套房子位置最好,从这里看视野开阔,整个空间也特别敞亮。” 三人随之看过去,窗外一眼望去尽是远山近景,几缕阳光由窗玻璃斜照进来,将将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洒上了淡淡的金铂,随着她缓步而行倾泄一地光影。 只是极简单寻常的背景画面,竟然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好似从神界落到人间的天使。清丽的面庞,纤柔的身姿,举手抬足间那说不出的淡雅动人。这一幕对于观者无疑是不小的心灵震撼。 一番话说完,李燕发现对面站着的三个男人都有些发呆,按下心中的疑惑不解,轻笑道:“怎么样,三位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了,看好这套了吗?” 这轻缓的声音像是打破了时间沉寂的魔咒,三个人才相继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多少钱?”低沉的男音响起,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叫天哥看人的方式真是让她接受无能啊,李燕直觉避开同他对视,笑颜不变的道:“看好了是吧,这套别墅是价格最高档的全部费用算下来大概在两百万左右,具体数字我要回去拿计算器算下才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 “啊?”李燕愣了下,随即失笑道:“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说错了?我又不是房子,什么叫我多少钱哪?”她还真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对方问的方式有问题。初一时她也曾因为‘剪断自已’被取笑一时,当然能够理解这种情形。 她这模样明显没当真,瘦子候四直接补充道:“你没听错,是问你多少钱?” 鲁平还怕她不明白,解释道:“小姐,我们天哥看上你了,以后你就别再这么辛苦带人看房子楼上楼下的爬了,你在这里赚多少我们给你三五倍的都行,你就把我们天哥侍候好了就行。” 这番话说完李燕才算彻底明白过来,闹了半天这是想包养她啊?她自认长相正派,离情妇脸实在是距离甚远,怎么就让人产生这种念头了呢?一则是郁闷,一则是气愤,脸色称不上好的冷声道:“我想三位已经看完了,那就不需要再逗留了。”说完,谁也不看的抬脚就往外走。 没同意也没愤怒,这样的反应挺出乎意料,候四和鲁平都怔了下,齐刷刷的去看郭天。后者默了两秒,冲着李燕的背影道:“十万块,两个月。” 这句话很明显,十万块钱被他包养两个月。价码倒还真不低,她还挺值钱!李燕一阵冷笑,头也没回的轻蔑道:“区区十万块我还没放在眼里,这样的诚意实在让人怀疑?”哼了声,随即走了出去。 候四冷‘嗤’了声:“十万块钱她还没看上,装B呢吧?” 鲁平不无调侃道:“我说天哥,你看上这小妞挺不好整啊,胃口这么大,真要弄到手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郭天浓眉微挑,道:“怎么,你们俩个认为我会不舍得花钱吗?”既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让她跑掉的道理。她既然嫌少,那就再给她加十万,就不信她不点这个头。在他看来,李燕只是故作姿态,装装样子而已。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郭天紧跟着追出了别墅。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李燕并没有放慢脚步,有意识的等着他追上来。而是疾步紧走,眼瞅着再有十几米远就到了售楼处。 习惯于发号司令,让别人按他的意愿行事,突然有人拧着来,还是当着另外两个左右手下的面,这有些让他下不来台,脸色一沉,朝前疾冲而去,从后面一把拽住李燕的手臂:“你给我站住——” 他用力过猛,李燕被扯转了半圈儿才站稳,惊愕之余不够怒气上涌:“你有病啊?”手臂被他拽扯得生疼,这种情况下鲜少会有人不发火。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句?”他看上她不假,可不代表着会允许她对他大呼小叫。 李燕怒染娇颜,低声斥道:“请把你的手拿开——”身体接触性障碍已经好转了不少,即便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之所以还没有拳脚相向,完全是顾虑对方客户的身份,真要动起了手,打不打的赢还是两说着,得罪那是肯定了,不想因为这一时之气毁掉一宗几百万的生意。最主要的是转悠了这么半天,到头来全都前功尽弃了,那她不是相当郁闷?从他们身上赚到钱那才是棋高一招。当然,那并不意味着为了利益可以牺牲掉个人尊严,任其为所欲为。 郭天倒也不是个无赖之徒,之所以如此也是一时情急,跟着倒也痛快的放了手,不过却是仍然阻止她的去路,道:“多少钱,多少钱你才肯点头?”他私自以为还是差在钱上。 李燕冷声道:“抱歉,我对当你情人的事没有半点兴趣。” 郭天虎目微眯,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多少?”他开始觉得鲁平说的对了,她还真是挺贪心。 李燕气到失笑:“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明白中国话呀,我已经说了我没兴趣,再多的钱我也还是这句话。” 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像在说假话,这非旦没让郭天打消掉念头,反而是越发来了兴趣。不爱钱的女人倒是少见,这倒是挑起了他想要驯服她的心思。之前还是可有可无,此刻就得势要必得起来。 见他不肯让路,另外那两男人也从后面赶了上来,等他们在一起就更不好脱身了。李燕实在不想跟他再在这里纠缠不清,本来还抱着息事宁、让对方自己打消念头的心思,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跟其撕破脸皮。 售楼处又隔着不远,只要她进去了,里面那么多人想必他们也拉不下脸来纠缠。 这样一有了决定,不再迟疑的直接伸手拨愣开挡在身前的男人,冷着脸错身就要走。可刚迈出两步远,却被他一把扯住。这回李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他将握住手臂的刹那,疾翻肘弯成功脱离。 郭天手上一空,微怔了下,随即疾快的做出反应,身体往前直扑,一把薅住了李燕垂在身后的马尾辫儿。 “啊——”李燕痛呼出声,不敢再往前使力,捂着脑袋倒退以缓解头皮都快被扯掉下来的疼痛。 第二百零四章 邹铁下午出去办事了,刚回到售楼处就看见这样的场面。售楼处斜侧角十几米远的地方,李燕正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纠缠,头发被 他薅在手里动弹不得。 在自己地盘上让外人给欺负了,这还了得?当时就来了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就跳了下来,人还没到近前声先吼出去:“放开她,你干什么呢?” 邹铁这人可塑性特别强,要不怎么说他是雅痞呢,端起架子来那就是富家贵公子,无赖起来就是那就是地痞小流氓,他这瞪眼扒皮的一发狠,整个就是一黑涩会。 这要是平常人就算没被他给唬住,那心里头也是直敲响边鼓,可坏就坏在眼前这位就是个混黑道儿的,这水里来火里往的没少经事儿,这声吼气势挺足,倒真没把他给吓唬住,只是改薅头发改为去拽胳膊。 那李燕哪能让他得逞,一直就在找机会脱身,要不是头发让人薅着没招儿她也不能老老实实的不去反抗。 可惜的是,这当口候鲁两人也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两人那也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物,当然不能就任人这么给哈喝了。瘦子候四当时就把眼睛一瞪,指着邹铁凶巴巴的道:“哪来的小子敢管我们的闲事,不想死的滚一边儿去。” 鲁平则要客气的多:“兄弟,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儿,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插手了,别到时候英雄没当成当了狗熊,那可就难堪了。” 邹铁‘哧’声冷笑:“你们TM的在我的地盘上动人,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是活腻歪了?”徒然扬高了声音朝着售楼处里吼了声:“里面的人都TM死绝了,外面出事儿了没听见哪,一个个都TM聋了啊?”他这才走两个小时这人就被堵这儿了,要是再晚回来点儿还不知道得怎么严重呢?真是出了什么事儿,勒小东那家伙还不得生吃了他呀?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没用上三秒钟,售楼处里的人就全都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一个个都弄不清楚状况的七嘴八舌的跟那吵吵:“怎么了,怎么了?” 尹杰先凑到邹铁身前,惊得虚的问:“怎么了,副总?” 邹铁阴着脸狠声道:“你TM还有脸来问我,我带来的人你也敢支使,你这经理是不想干了?” 尹杰被骂的一头雾水愣是没敢吱声,直到身边的售楼员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示意他朝对面看。 先前进售楼处那三个男人此时正站成一排,那个最有气势叫天哥的人在中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的右手虎口大张紧捏在李燕的脖子上,看似挺随意,后者却是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想要挣扎却又不敢挣扎。 见此情形,尹杰差点儿没惊得晕过去。难怪邹铁要骂他,就是当场甩他两巴掌那也得受着,谁让他把人家女朋友给弄到这种境地? 明眼人谁都明白,别看那男人就是一只手,可只要他一使劲儿,那纤细的小脖子就能断掉。 自己小命儿完全掌握在人家手里,李燕哪敢抵抗,无比懊恼怎么就弄成这种处境了?惯于联想的小脑筋又开始在浮想联翩,这回倒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单就普通逃犯也够她喝上一壶。早知道会是这样,打死她都不来帮这个忙了。 “天哥,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鲁平觉得现在这场面有点儿大了。必竟此行的目地只是来看房子,真没打算整出事来。 郭天也是始料未及,可到底是经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正像对面那个寸头青年说的,这里怎么说都不是他的地盘儿,有些事情还是得顾忌一下。虽然有些不太甘心,可还是松开了钳住李燕的手掌,低声道:“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我还会过来找你的。”稍稍用力往前一推,李燕那小身板儿哪禁得住他的力道,贯力作用下‘噔噔噔’朝前抢去。 邹铁眼疾手快,上前几步阻止她前扑的身形,外观看来就等于李燕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在场众人都知道前因后果,当然不会往歪处想,可是架不住有人刚出现,正正好好瞧见了这一幕。 “你们俩个这是干什么?” 早晨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两人在说笑勒小东就心里挺不舒服,一天试考下来本来就又累又烦,冷不丁过来看看就撞上这副画面,当时妒火就冒了出来。 他这一喊,所有人全都把视线投了过来,就见雪地里一身棕色大衣的俊美青年,冷面寒霜一身肃杀之气的大踏走过来。那狭长的凤眼里‘嗖嗖嗖’直往外射刀子。目标正指人群中央正抱在一块儿的两个人。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典型的吃醋表现啊,那又凶又悍的模样简直就是捉奸在床怒愤的丈夫想要杀人的表情。 这是啥么个情况?认为李燕是邹铁女朋友的人全都糊迷了。这是闹哪样啊,两男争一女呀? 见到勒小东出现的候鲁郭三人也都是一怔,前面两人倒没觉得怎么样,后者倒是认真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阴晦不明。 再看勒小东直直冲过来,上前把李燕往自己怀里一带,冲着邹铁冷声道:“你就是这么帮我照顾她的吗?” 被他阴森森的眼神盯得浑身直发毛,邹铁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明摆着就是在说,朋友妻不可戏,你敢勾搭我女人,洗干净身子等着被宰吧你。 别看邹铁大勒小东个几岁,可要是他真发起火来,他还真是发怵。这小子的狠劲儿阴险,那他可是结结实实的领教过。平常跟他倒还好说,可是这李燕就是这小子的逆鳞,碰也碰不得。今天这也实在是太凑巧了,怎么就赶在他来的时候撞上了呢? 不过,眼下不是跟他详细解释的时候,处理那三个男人才是正事儿。也好把这小子的注意力转移过去,省得他在这里跟他翻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一言不和弄僵了脸上都不好看。 “小东,正好你来了,李燕刚才被人欺负了。” 勒小东一愣,随即微拧了眉心问李燕:“怎么回事?” 李燕抬眼看了他一下,把目光扫向几米外的三个男人之一,用着极淡漠的口气道:“那人想要拿钱包养我,被我给拒绝了有些恼羞成怒的就动手推了我一把。” 这句话既说明了事情原委也解释了她刚才为什么对邹铁‘投怀送抱’,撇清了误会。 勒小东一听说有人在打她的主意,而且还动了手,当时就怒火熊熊,眼中寒光乍现射向三人。对方身上那黑色气质,想要分辩出来并不困难。 在售楼处这些人看来,勒小东这位年纪青青的老总可要比邹铁这位副总要难以亲近的多。平常几乎没有人敢主动上前跟他搭话,更别说开玩笑了。别看他还不到二十岁,可是身上的气质却是那种让人骨子里产生畏惧的那种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本身的年龄。 这可能跟他的长相有关,当那双狭长的凤目射出冷光来,让人不自觉的小腿肚子直打哆嗦。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光是个眼神就能起到足够的威摄作用。 虽说在还没有弄清楚他和邹副总以及他那位女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可看他怒火熊熊的架势,再加上问的这些话,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大发脾气的时候,他却极为冷静的打量完对面那三个男人后,微侧过头说了句:“报警——” “……小东,这——?”最先提出质疑的是邹铁。当然,别人就算有疑问这时候也不敢问他,那不是成心找挨骂呢吗? 他这一说,李燕只觉得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在这里磨叽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纯粹是脑袋里装浆糊了。现在这种状况让警察叔叔来处理最合适不过了。既不需要已方动手,又可以小惩大戒。 “打电话吧。” 连她都这么说了,两人的意见肯定是正确的邹铁没再迟疑的按下了数字。 这边电话一拨打,那边的瘦子候四当时就愣了,叫道:“哎,天哥,他们还报了警了嗨——”倒不是怕,就是觉得为了这种事有些小提大作,太没面子了。 鲁平轻‘哧’了声:“让他们打好了,我倒看看有谁敢动这个手?” 两人在这边说着,郭天却是一声没吱,打从刚才勒小东出现他就在想一个问题,有人跟他提过D市有号年纪不大,却是个不能小瞧的人物,听说还是个美男子,无论是外形还是长相都跟对面这小子十分接近。 他们这次过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趟趟道儿,看看能不能接触下D市的一些上层名流,这勒家小子就在名单之列。 因为心里头想着事儿呢,所以郭天一直都没放声。另外两人说着说着也发现不太对劲儿了。 “怎么了天哥,是不是那小子有问题?”鲁平往勒小东的方向瞅了眼,好像从这小子出现天哥就变得深沉了。 候四不屑的道:“不就是个小白脸子吗,妈的还挺张狂,过去揍他一顿,正好我手痒痒了。”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过去。 “老实待着。”郭天低声喝道。 这声把两人都给喝怔住了,互相对望了眼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就见他抬脚往对面走去。两人一头雾水,却也不便再问,微愣了下随即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这边邹铁报完了警,正打算问勒小东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继续这么等着,还是都先回售楼处。正这个当口,就见对面那三个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立时低声提了句醒:“他们过来了。” 本来在小声议论的售楼员们全都禁了声,在他们看来三个男虽然不像好惹的样子,可是已方人多势众却也不用怕他们。要是平常个人的事儿或许看看热闹当个旁观者,可是两位老总都在场,要是真动起手来了谁也不能干站着。 就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郭亮带着左右手鲁两人走到了勒小东面前站定,其他人在他眼中那都成了摆设,半点余光都没分去,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青年,问道:“敢问兄弟贵姓?” 处于双方对恃的情况下,这声问无疑算是主动和缓气氛的表示,局面似乎变了变。 从对方朝着这面走来时勒小东微眯了眼就已经在想了,听他这一问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脑子里也在迅速的搜索着有用的信息。不着痕迹的再次又打量了三人几眼,灵光一闪,倒是想起了丁浩跟他说过,最近天和会的老大要来D市。 丁浩是暗门的老大,刚接手勒氏的时候跟他有些摩擦,后来两人关起了门拜了把子,一些黑道上的事他也会不时的跟他说说。这个天和会跟暗门倒是没什么过节,不过两个帮会都实力不俗,好在没处一个山头,不然的话肯定会发生两虎相争的局面。 D市一直以来都没有发展起像样规模的帮会,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无疑是块香味十足的肥肉。一旦涉足进来,利润绝对是丰厚。自古以为这黄赌毒就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可这些又哪样不跟黑道沾边儿? 一个外地帮会想要进驻D市,听起来就知道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勒家在这里关系网盘根错节,几十年的精心经营,那已经是到了跺跺角地跟着震三颤的地步。虽然说勒家老太爷已经过世,可是现今的掌权人年纪轻轻却是个狠角色,短时间内就接手了勒氏,各种人脉关系网也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他的那些个叔伯们被用各种手段死死的打压的抬不起头,只有听命的份儿了。 想要在D市立足,这样的一个人物是不能不结交的。 丁浩之所以提前打了招呼,这个中原因不用他多说,勒小东也是清楚明白的。勒氏跟暗门有着生意往来,如果天和会插进来一脚,势必多少会受到些影响。这其中当然也有提醒的成份在里面。 勒小东倒不是怕丁浩会怎么样,当初刚接手勒氏时都没有畏惧过,这时已经大权在握就更加不会。他只是对于目前的局面比较满意,暂时还没有打算再去扩大交际面的打算。 以勒氏现今的情况,着重稳扎稳打,最为忌讳轻举妄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在猜出对方身份的同时,勒小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我姓勒。”简短的三个字回答实在称不上客气。加上冷冷的语气和疏离的态度,这无一不是种傲慢的表现。 瘦子候四哪里能容忍个毛头小子对自已大哥这样无理,当时就要翻脸出声教训,却被一旁的鲁平制止住了。相比起来后者更沉稳也更聪明些,想的就要比他更多一层。自家大哥的主动示好,并非无缘无故,凭他的性格若不是想到了什么根本不可能这样。在情况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为好,省得越帮越忙。 郭亮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帮会老大,表面功夫修炼的相当到位,并没有因为勒小东这样的回答而有丝毫颜色的改变,相反脸上竟还微微带了些缓和的笑意,道:“哦,是勒兄弟,我想刚才的事都是误会。”视线一错,投到旁边李燕的身上,道:“我只是跟这位妹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胆子小竟还当了真。可不管怎么说,这责任都在我,要是我不开这个玩笑不就好了吗?我看这样吧,不如我做东请各位吃顿饭,算是赔理道歉也是给妹妹压压惊了,勒兄弟你看怎么样?” 他这番自说自话听得李燕直鄙视,得罪的人是她,干吗最后问的人却是勒小东?当她是傻子啊,没看出来他这是冲着谁啊?当时心里白眼直翻愣,无语望天。 “燕儿,你说呢?”勒小东故意在称呼上作了文章,语气也显得相当的亲昵温柔。就算不明究里的人也能听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不光是周围这些售楼员们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异样变化,就是对面这个叫天哥的男人也不由得重视起来。随即像换了张脸,微笑的诚肯道:“还请妹妹赏脸哪?” 妹妹,妹妹你个头啊?李燕忍着朝他白眼吐唾沫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说到吃饭,还别说我真是饿了。不过,在去之前我想问问,就刚才看那几套别墅天哥是吧,您还买不买呢?”她故意说的含糊不清,明明看了三套却不说,而是用了几字代替,个中含义显而易见。 “买,当然要买了。”郭天那是什么人,哪会瞧不出她这样的小心思。可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明知道她这是在趁火打劫,愣是没办法拒绝。想想他此行也的确是想买房子,也就顺水推舟的卖了这个人情。 李燕见他点头,心说你点头了那就好,笑容灿烂的转身冲着尹杰道:“经理,快让人准备九套合同,天哥他们马上就要签了。” 尹杰当然不知道底细了,一听说九套那眼睛立马就亮了,忙不迭的应道:“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去——”叫了几个售楼员,小跑着回售楼处去准备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第二百零五章 郭天在听到李燕说出‘九’字时也愣了下,微讶了声:“九套合同?”难道说是他不了解情况,别墅跟普通房子不一样? 李燕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是啊,我们看了三套,天哥你和你的两位兄弟相处的这么好,那肯定是想住的一起了,每人每样一套那不就是正好九套吗,难道我算的不对?” 郭天只能苦笑道:“对,你算的对。”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哪。瞅了勒小东一眼,算了,全当是铺路用了。 他身后候四又有些忍不住的要说话,被鲁平按住了,他又何尝不知道,九套别墅那就是一千多万哪,就算是天和会有钱,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那也是挺肉疼。不仅再次瞅了李燕一眼,先前还觉得她文静漂亮的像朵花儿似的,现在这么一看,她是花不假,不过是朵食人花,还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忒黑了! 李燕跟那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呢,就是不想忽略任何可以让自已乐呵的机会,一看到他们脸上那肉疼直抽抽的表情,心里都快笑翻了。该,活该,再让你们得瑟,没事儿不是爱调戏人玩儿吗,不给你们点儿苦头吃吃,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勒小东看得清楚明白,一下子就猜到她这是成心报复呢,忍不住嘴角微勾,笑意隐隐。 合同都有固定格式,事先已经做成了半成品,只需要根据买方信息进行填充即可。九套合同听起来挺多,众人一起动手,也就是十分二十分钟的事儿。 弄妥了合同,财务核实完了支票,一系列手续统统弄好后,五点钟下班儿的时间就已经过了。李燕豪迈的把手一挥:“走喽,大家吃饭去——” 哦——众人一阵欢呼,有人请客吃饭那还不好事儿啊,西里呼隆的全都涌出了售楼处。 “天哥,你要请我们去哪吃饭呢,是高档点儿的还是低档点儿的地方哪?”李燕喜不滋儿的问。 这话听着挺客气,实际上那就是挖个坑儿让他跳呢。她这明摆着这么问,难道他能说去低档点儿的小饭店?他郭天真是丢不起那人。马都买了还差个鞍子吗? “这还用问吗,当然得去大酒店了。”既然已经都把话说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了,干脆就大方到底得了。谁让他不把话说明白了具体要请谁,这下让人家钻了空子也是没招儿。 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就算是人多再能吃能吃多少,有个千八百块钱就够了。主要是他觉得被人给算计了挺不是心思,不过也是他看走眼了,真是想不到这个叫李燕的性子跟她清丽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相符,真还挺难缠。 就是此刻来说,郭天仍然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是一帮老大位置坐着,就算是花了一千多万,那也是替自己置了房产,真较起真儿来算不得损失。 而他的这种心理也仅仅止步于此,等到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开赴大东阁,光是看到酒店的外表,郭天就知道之前的预算根本就不够看,怕是今天消费得破万。 他这也样的估计一点儿都没错,确切来说还是太保守。等到两个小时后,一张十万多块的消费帐单送到他手里时,那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下,随即就恢复如初。 李燕看见了心里头笑极冷哼,这真是谁肉疼谁知道,以这种方式出了这口气也算是不赖。光是别墅有就一千万进帐,这可完完全全都是纯利润哪。不光如此,还顺便免费犒劳了下全体售楼人员,又让对方出了次血,这真是一举三得,不过是她吃了点儿小亏,听了两句难听话,被推了一把掉了点儿灰渣渣,怎么说都觉得怎么划算。 唯一损失的是处理报警的事情孝敬了两百块喝茶钱,跟这些比起来那简直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当然,李燕并没有忽略催成这一切背后的推手。郭天在席间的言行举止,无一不说明了他在跟勒小东主动套近乎。 “这个郭天到底是个什么人?”和她一样,邹铁也十分好奇,等到三人回到了勒小东的住处,坐下来的同时,他第一时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燕虽然没有随声附和,可眼神也直接说明了她也是这么想。 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又从脑海里窜了出来,勒小东拉长着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了抬眼皮瞅了下邹铁:“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邹铁毫无所觉的道:“没事儿,还不到九点钟,我坐会儿再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郭天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瞅着不太像走正道的?” “嗯,他是天和会的老大,那两个是他的左右手,一个叫候四一个叫鲁平,在道上名号都挺响。” 邹铁道:“天和会我倒是听说过,他们不是在Y市发展吗,来D市干什么?难道真就是要买房子?”D市倒是风景秀美气候怡人,也确实有不少人过来置房产渡假,就算他们也是这样,可也用不着一下子花一千多万,出手就是九套别墅吧,有钱也不是这么个乱花法啊? 勒小东斜了他一眼,露出记你还不太笨的眼神,道:“他们是打算来D市发展,过来先趟趟路子。” 他不用解释再详尽了,李燕和邹铁两人哪个都不是笨蛋,D市是沿江城市,走私这条线一直都是肥得流油,勒家和暗门虽然有着往来,可并不代表着永远都会绑在一起,别人也想试图插进一脚,分上一杯羹。 来到一处新环境,事先跟这里的大人物打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程序,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对勒小东如此主动的原因了。这个稍加分析就不难弄明白。 想到为了这个原因对方的损失邹铁就想笑:“他们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光是请客吃饭就花掉了十几万。我说李燕,你有时候还真是蔫坏蔫坏。”桌席上她一个劲儿的煽呼着大家点好菜点贵菜,不要在乎钱,先把有钱又大方的这顶大帽子给郭天扣上了,让他不好意思拿下来。 售楼处这帮小子姑娘们,那一个个的都是狼,吃起好东西来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真是什么好吃点什么,什么贵点什么,可能也都是瞧出了门道儿,帮着李燕一起狠宰。等到那长长的帐单一出来,连他都觉得乍舌,直替对方肉疼。 要知道,十几万块钱都能在市中心买上一套小三十坪的公寓楼了,一顿饭就给吃没了,搁谁谁不心疼? “谁让他们闲着没事儿找事儿了,要是好好的买房子,不那么发贱也吃不了这个亏。做了错事那就得付出代价,就这我还悠着来呢,要是再狠点儿就让咱们的人在楼上开上几十个房间睡上一晚上再走,那他几万块钱轻飘儿的就又出去了,这还不算晚上叫宵夜和明天的早餐。” 邹铁点点头,感慨的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燕子啊,你是真有损招儿啊。难怪都说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真是一点儿不假啊。得罪谁都别得罪女人,这女人要是坏起来那真是防不胜防啊。” 李燕牙龇龇一乐:“看出来了吧,以后巴结着我点儿,听见没有?” “喳,小的明白。”邹铁斜着身子比了个半跪的姿势。这夸张的表演逗得李燕捂嘴直乐。 勒小东不乐意了,狠剜了邹铁一眼:“你那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当演员?你这形象演太监正合适。” 哎?邹铁被喷得一脸血,愣是没敢回击。这以后勒小东对他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动辄就甩脸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可是想想下午的情形,又不能完全怪他,这要是乐乐被人家抱怀里,他肯定也是气得要死,没当场揍人就算不错了。所以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也比较能理解。谁让事有凑巧,怎么就好死不死的就让他给撞见了呢? 李燕也看出来勒小东不太乐意,冲着邹铁暗暗吐了吐舌头。后者也冲她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别再放声开玩笑了,对面那家伙已经火人了。 两人这个小动作,全都落进勒小东眼里,心里的醋意更浓了,没事儿找事儿的挑毛病道:“你们俩个坐那近干吗,没沙发了吗?分开些,邹铁你坐那边儿上,李燕你再坐过来点儿——” 冲着他的面子今天才赚了这么多钱,李燕和邹铁两人都觉得这是他的功劳,看在这财神爷的面子上迁就就迁就他点儿吧。谁都没有辩驳,老老实实的按他说的去做了。 “……你们俩个以后别再没事儿凑一块儿了,影响不好。” 李燕:“……” 邹铁:“……” “听见了没有?” 邹铁举了举手,试探的道:“我能问下什么叫影响不好吗?”如果光听这句话,很是让人怀疑说这话的人是旧社会出来学八股文出身,迂腐封建说的就是这种人。啥叫影响不好,男女两个人说说笑话,唠唠嗑儿那就有影响了,那电视里又亲又吻的该怎么说?鸡蛋挑骨头也不是这么个挑法吧? 他要是不问还好些,这一问勒小东立马瞪大了那双凤眼,冲他凶巴巴的道:“你还有脸问,下午你干嘛对她搂搂抱抱的,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要注意下自己的身份吗?” 就知道他为了这事儿耿耿于怀呢,邹铁哭笑不得道:“我说大哥,你能理智点不?什么叫我对她搂搂抱抱,是李燕先扑过来投怀送抱的好不好?哦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那就是场误会,我上前扶了李燕一把,正好被你撞见了,就这么点儿事,看被你给说的好像捉奸在床似的。”说完这句就后悔了,他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燕也直发囧,这用的都是些什么词啊?什么叫投怀送抱,又什么叫捉奸在床?邹铁,你脑子让驴给踢了吧?要是没踢能说出这种话吗? 默默的转头看向勒小东,一本正经的道:“小东,你说的太对了,他就合适当演员,戏路还挺广,除了太监演个二缺我觉得也挺合适。”转回来看向邹铁:“要不,你找个剧组试试吧,可别埋没了这天赋?” “哎,我说你们俩还一搭一唱,夫唱妇随哪?”一个就不好摆弄了,这又加上一个,还让他活不? 后面这词儿倒是取悦了勒小东,嘴角几不可能的绽出记笑纹,心情大好。 李燕暗自翻了记白眼,道:“邹铁,你真应该换个名字叫邹胡算了。” 邹铁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下:“邹胡,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胡邹,能满嘴跑火车啊?” 邹铁:“……” 勒小东一个没忍住,‘扑哧’声乐了。 李燕也笑了,剥了个炒花生扔嘴里,就着他那种苦哈哈表情的脸越嚼越觉着香。 “得,我也看出来了,再呆下去得被你们俩给挤兑死。”邹铁拍拍屁股站起来:“走了,不跟你们扯淡了,回家洗白白睡觉去喽——” 送他出了门,李燕返身回来,嘴角还有没有散去的笑意,道:“邹铁这家伙还真是挺逗。二十多岁了,有时候还挺像个小孩子。”这也算是他的一大特点。雅起来是真雅,痞起来是真痞。矛盾的组合,形成他个人特有的魅力。 勒小东撇撇嘴,不太是味儿的道:“他有女朋友了。” “啊?”这冷不丁冒出一句来,乍听之下还弄不懂呢。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不仅失笑摇摇头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又没说要追求他?”微顿后,见他脸色稍霁,叉开话题的问:“对了,你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行,题型不是很难,平常都做过练习了。” 李燕点点头,道:“你现在都已经高二了,过完年就是下半学期了,正是较劲儿时候,你又要照顾生意又要学习,还吃得消吧?” 一个高中生光是学习任务都紧得透不过气,而且他就读还是重点学校,想也知道该有多紧了。勒氏生意含概面广,他又刚接手不久,可以说事无俱细,哪儿哪儿都需要他。如此大的工作量,他竟然没把学习给落下,不得不说他很令人佩服。而这样风光的背后,想必是牺牲了太多睡眠时间换取来的。每天能不能平均上四五个小时都成问题,长时间睡眠不足很容易引发各种疾病。 李燕清楚的记得当年李奇上高中时,她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他回答说:“大姐,我什么都不想吃,最最想的就是能够饱饱的睡上一觉。”这并非只是个例,自然醒竟然成为了很多高中生的一种奢望。 这句话对她的震撼程度可以说相当的大,当初重走中专这条路,这不能不说是个重要的原因之一。说她胆小也好,不能吃苦也罢,反正是不想经历这种能让人脱掉几层皮的重磅压力。 越是这样,越发觉得在里沉浮的人都是大英雄,纯粹的牛人。而勒小东又是这些牛人里头称得上更牛逼的一个。学习赚钱两不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办到的事情。至少她就不敢去尝试。 勒小东点点头,道:“是很累,有的时候我困急眼了站着都能睡着了。前阵子我每个晚上只睡两个小时的觉,这段时间好多了,别墅项目销售的十分顺利,别的也都没什么大事情,只需要安心复习就行了。明天还有两科考试,等考完了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李燕几乎是立即的道:“那你赶紧休息吧,明天好好考试,我就不打扰了。”说着站起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勒小东在她身后嘟囔了句:“李燕,我饿了——”声音里不无委屈撒娇的痕迹。 李燕顿住脚步,回过头微讶道:“怎么还饿了呢?先前在饭店你没吃好啊?早知道这样的话再叫点儿东西打包回来就好了,还能顺便再让他们多出点儿血。” 勒小东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眯,脸色沉下来道:“明天你不用再过去了,让他们忙去吧。”本来也就只是找借口让她留下来,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帮忙。不过,这话他是不好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李燕当他还是在为今天的事恼火,无所谓的道:“没事儿,这两天人多我再帮着带带人,等过了我再走。”微顿了下,又道:“今天的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一下子就卖掉九套房子实是划算的买卖。要是能天天这样倒也好了。”一天九套,十天就是一百套,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全卖光了。 她这只是单纯的计算着数字并没有去想太多,可是勒小东听在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种心情,想到当时她被调戏的场面,顿时火气上涌,道:“就算是一天之内把房子全都卖出去,那我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明天你不用再过去了,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李燕看出他在生气,放缓了声调劝道:“好了,别再寻思了,我都不生气了。再说我也没损失什么,倒是他们没少搭钱,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 勒小东微眯了眼,冷哼了声没说什么,心里却在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吗?既然犯了错误,那就该承担起后果。这才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第二百零六章 勒小东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李燕很清楚,别看他没出声,可那并不代表着同意了她的说法。对他来说,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别的售楼员也好罢,那统统算做他的下属,划归维护范围之内。年少掌权,重于立威。勒氏在他手中虽然有所发展,可要想真正壮大首先要稳牢他勒力家主的身份,无人再敢去撼动,彻底打压住内忧外患。以雷霆之势震摄肖小,这就需要一个契机,足以体现他之威力。而眼前无疑就是个恰当的时机。 天和会的名声在道上算是响亮,此次想要进军D市必定是大手笔大动作,短时间内知名度就会打开。如果说这样的帮会最终因为某种原因止步,无法打入这里的市场,势必会有人问询背后的原因所在。那么,勒氏想不出名都很难。 到那时,勒氏在D市的地位将会攀升到另一个高度。而勒小东这位掌权人的手段和能力将足以威摄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知名的黑道帮会都有能力阻止,更何况是其他。杀鸡儆猴的戏码演好处了将会起来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样的猜测在数月后得到了证实,天和会最终没能打入进D市,所属势力止步于外。 这其中勒小东使了什么样手段,是否跟暗门合力等等这些李燕并不得而知,她唯一知道的是,勒家那些人原本还小动作频频,不时给勒小东上点儿眼药,此事一出无人再敢掠其锋芒,争相避走。 当然,这是后话,却说现在。 帮着忙活了几天,年前这阵子热潮过后,锦山别墅销售已近尾声,还有个二三十套别墅不愁卖,只等年后开春再说。售楼处全体员工在腊月二十这天就开始正式放年假。 开盘以来这销售业绩可以说是相当的喜人,临放假前的聚餐自然不必多说,每人都分到一笔数目不小的红包。 其实认真来说,售楼员绝对算是高收入人群,他们的基本工资并不高,主要挣得是提成。尤其是这种高档别墅,卖出去一套光是这提成钱就顶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当然,相对比较起来,别墅要比一般住宅要难卖的多。正常情况下,一个售楼员每月能卖出个两三套就算不错了,像是锦山别墅这项目这种疯卖的情形,可以说是十年难遇着这么一回。 本来李燕对这行业也算是有所了解,上辈子刚毕业那阵子她也干过半年多的售楼小姐。可那次碰上的大众楼盘,开发商只给工资不给提成,可她也算是初窥了这个职业。 据闻,有相当一部分人干了两三年的售楼员,房子车子马子凯子全都齐了,由此可见这行业的暴利非同一般。 即便是知道这种情况,可当她接到那份售楼提成时,还是被结实的吓了一跳。 帮着忙活了几天,从她手里卖出去共计十二套别墅,除去之前的那九套后来又卖掉了三套,销售额在一千五百万左右,总提成了给了她十五万。开始她以为是不是多给了,一问才知道这完全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别人提多少点她也一样,没搞特殊化。 满打满算也就一星期的工夫,竟然可以赚这么多,这真是有些出乎李燕的意料之外。本来说好的不拿提成,可勒小东说,她要是不要也会分给其他人,不要白不要。想想也是,别人出力挣提成,她干吗白忙活,拿着就拿着。 据说,她这些钱还真就不算什么,单就年前这个月,业绩最好的那个售楼员提成拿到了六十万,还不算年终给她的奖励。 六十万是个什么概念,这年月在D市可以买上十套六十坪米以上的住宅楼,那还是好地点儿的呢。 李燕突然想到郭天那天牛逼哄哄的开口说两月给她十万块包养费的情形,现要寻思起来都觉得好笑。当时要是换作任何一个金牌售楼员,那估计当场都能把他给撅回去,光想着都觉得那一定是相当的过瘾。可惜当时她不知道情况,没能做出漂亮的回击,欣赏不着他脸绿了的表情。 有了这些提成,年份儿钱就出来了。至于年底分得的花红钱,李燕倒是一分没拿,勒氏明年相继会启动两个项目,处处都需要钱,她又不缺钱花,与其存银行还不如放在里面当运作资金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这样全力支持,勒小东自然又是一番窝心感动,自不必多说。 腊月二十二这天李燕才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回到了家,崔玉凤提前知道她要回来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大多是她喜欢吃的口味。一顿饭吃下来,肚子撑的溜圆,窝在沙发上都走不动道儿了。 吴芝兰看她这样直心疼跟崔玉凤叨叨:“哎,燕子这是在外面克劳着了,我看她都瘦了——” 崔玉凤怕她再说漏嘴似的冲她直挤咕眼睛,那意思是别再往下说了。可吴芝兰没领会着精神,依旧在那里絮叨:“……你说你们年纪青青的长点儿肉才好看,别一个个都那么瘦,前阵子我瞅见季云那小子也瘦了不老少。哦对了,燕子,奶问你个事儿,你跟——” “哎妈,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厕所吗,还不赶紧去,别再憋坏了?” 吴芝兰可是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还拉长着张脸说她:“看让你给说的,我要是上厕所都不知道,那不就真的拉倒了吗?”老太太年纪大了,最怕的就是将来不能动弹累赘人。像这样敏感的话题那根本就不能说,只要一说准得翻毛呛。 平常大家也都尽量避讳着点儿不往这上头扯,今天崔玉凤也是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这下踩着老太太痛处了。 两人一时都僵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燕早就看出来其中那点儿猫腻,无奈似的道:“好了,奶,我妈她不是那个意思。谁也没有你老了不行了,她是故意在给你使眼色让你别再说下去了,你没看出来呀?” 吴芝兰愣了下:“啊——有吗?” 既然被拆穿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崔玉凤不无埋怨的道:“还有吗?我眼睛眨巴的都要抽筋儿了,你愣是没看出来,还在一个劲儿的说,没招儿了我才说你要去厕所,你还跟我急眼了?” 原来是她误会了,吴芝兰不太好意思的道:“看看这事儿给整的,其实我就是想——”话说到一半儿陡然停住了,终于算是反过腔来了,知道崔玉凤在担心什么,把嘴闭得溜严实。 崔玉凤露出记她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满意的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两人这模样李燕看了直想乐,语带笑意的道:“你们俩个就别再打哑迷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错,我跟季云确实是分手了。想必是你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吧?”看她们表情就不能猜出个中缘由。 一听她亲口承认了,吴芝兰再也忍不住的道:“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啊,难怪荣姐看见我就哀声叹气,弄得我还以为是怎么地了呢?” 比较起来还是当妈的心细,崔玉凤虽然也挺好奇,可到底是顾着自己闺女的情绪,见她确实不像是难过受打击的样子,这才放下心的开始问:“你和季云到底是因为什么分的手?前一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燕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这要是全盘托出那她们俩肯定得炸锅。一个是她妈,一个是她奶,这两女人她还不了解吗,要是听说季云那点破事儿,就算有她从中解释,那她们也不会完全相信,保准会说她被人给愚弄了,明摆着就是季云偷腥了。 他们俩人虽然分了手,可也算是和平结束,李燕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真要到了两方家人见面不说话,结了仇怨那可就不好了。怎么说这关系还得处着,该什么样还什么样,恢复到两人没交往之前那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不能够,那也顶多让双方觉得惋惜,而不是心生怨恨产生敌对情绪。往往有很多人家亲结不成,最后成了冤家仇人。这样真的就不好了。 于是,李燕想到了很多夫妻离婚最终选择说出的原因——性格不合,特中庸的说法,也是最不伤和气的方式。 以前她还不是很理解,要说到性格不合,那当初谈恋爱的时候都干嘛去了?怎么过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孩子都长好几岁了,这才说性格不合,不觉得晚了吗? 那时候还挺气愤,现在想想之所以很多夫妻都会用这种理由,很大一部分都只是借口,背后真相往往让人难以启齿,不得不用这样让人感到无法理解的理由。 她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不能说出真相,只能用这个借口来敷衍家里这两女人。好在她只是处对象分手,而不是离婚对簿公堂,没有那么严重。 “哦,那既然是性子合不来,那也不能强求了。像你爷跟我不就是指腹为婚,性格脾气相互都不了解,过了一辈子也打了一辈子,这是没办法。现在实行自由恋爱,要是觉得不行,那就赶紧拉倒,省得将来硬凑副在一起两人都闹心,你们这么做对。”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可这思想还是挺新潮,这也是活了一辈子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 崔玉凤想的又是另外一方面,道:“反正你年龄还小,谈场恋爱全当是长经验了,分手就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前阵子你六姨还说问你有没有对象,想给你介绍呢,说那家小子是独生子,家里头做毛线生意有厂子,今年刚考上大学,比你大个两三岁,性格说是特别柔和好相处,长相也不错,想让你们俩见见面,问问你的意思?” 李燕苦笑道:“妈,你这是怕我找不着对象啊?人家才分手,还伤心着呢,哪有那个心情再去相亲?” “可拉倒吧你,我怎么没瞧出来?要说是季云我还相信,他那才叫伤心难过,人瘦了也掉精神了,看着都让人心疼。再看看你,水光溜滑,精神头十足,哪里像是刚失恋分手的样子?” 她要是不说李燕自己还真没觉出来,实在也不能怪她心情好,别墅大卖、期末成绩又相当理想、现在放假又没有了课业的压力,什么什么都顺风顺水的谁不乐呵着难道还非得自找难受啊? 可明是这样她也不能承认啊,不然的话她妈非得让去相亲不可。上辈子这亲相的都磕磕够够,实在是不想再去经历了。 心虚归心虚,可也得硬着头皮道:“那我不是也瘦了吗,你怎么不说?”她这瘦纯粹是这几天上下楼跑运动的健康瘦,跟伤心不伤心的压根儿碰不着。 崔玉凤道:“你那是在学校没什么吃的饿瘦了,跟这个可没关系。依我看哪,季云那小子对你倒是挺上心,而你吗则两说了,看不出你对人家怎么好。”有眼睛的人那都会看,那小子瞅着自己闺女那是个什么眼神,柔的都快要能拧出水来了。可反过来又怎么样呢,自己闺女那眼睛里连个波纹儿都不起,哪像是个谈恋爱的模样。其实她早就猜到两人待在一起不会太长时间,果然这才刚一年多就分手了。 吴芝兰道:“行了,现在说谁对谁好有什么用,他们两个都已经黄了。燕子,你也别泄气,赶明儿个再让他们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咱这孙女长得好看还能挣钱,谁家不爱要?玉凤,等有时间给老六去个电话,让她把介绍那小子的照片儿先拿过来看看怎么样再说。” “嗯,好,等会儿我就打电话。” “妈——”李燕抽抽鼻子一张苦瓜脸。 “妈什么妈,叫爸也不行,谁让你跟人家分手了?” 李燕嘟囔道:“又不怨我。”如果不是中间出了那些个事儿,两人可能还会继续交往下去,真就不是她主动破的坏。 崔玉凤耳朵好使,这么小的声音都听着了,当即眼睛一瞪道:“什么,你是说都赖那小子?我就说吗,碰着面儿了他连商议我替他求个情都没有,原来是做错事心虚了,知道商议也没用。你倒是说说看,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两人处的挺好,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分了手。什么性格不和,也就骗骗老太太吧,她可是半点儿都不信。 吴芝兰被她这一说也觉得不对劲儿了,问道:“燕子,季云那小子真的犯错误做坏事儿了?我看着他也不像那种人哪?” “我说妈,那坏人还能在脑袋瓜顶上写上自己是坏蛋哪?这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好,真没想到也是个龌龊的家伙。就说他三十多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原来是人品有问题,我们都被他们家人给忽悠了。” “不能够吧?玉凤你想多了。” 李燕一看再不阻止怕是越说越气愤,别再到时候找上门去破口大骂那可就不妙了。“妈,我奶她说的对,你真的是想多了。我们俩分手纯粹是性格合不来,你别再瞎说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 崔玉凤轻哼了声,戳了下她的脑袋,无奈的道:“你呀,就蒙你奶跟你妈吧。” 李燕嘻嘻傻笑:“我哪敢哪——” “那了,别嘻皮笑脸了,我去给你六姨打电话,看看那边的情形怎么样,弄好了让你和那小子见上一面,相互看看能不能发展发展?你也老大不小了,先处个男朋友,等到毕业后差不多了就马上给我结婚,我好抱外孙子。” “妈,你不是不赞成我在学校期间交男朋友吧,怎么现在反倒执衷起来了?”原来说要打断腿,现在是上赶着介绍,这前后的差别也实在是太大了点吧? 崔玉凤白了她一眼:“那你还能管得不长大呀?到了一定的年纪不找对象,等岁数大了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剩下的歪瓜劣枣你就得将就了。那时候你就好埋怨爹妈不事先替你着想了。” “可不是吗,早点儿比晚点儿强。燕子,听你妈的话,找个时间跟对方见见面儿,说不上你们俩个就看对眼儿了呢?” 你当是王八绿豆呢,还看对眼儿了?李燕默声不响的都吐糟,完全采取不回嘴,不表态的良好态度。 崔玉凤看她这样子误会道:“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刚分手怎么了,又不欠他什么,该处对象还得处,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没有。”李燕很想说,我那哪是什么心理负担哪,只要你不跟着掺和比什么都强。 “什么没有,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崔玉凤还想再继续教训两句,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那边吴芝兰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大腿道:“哎呀,我说有点儿什么事要说呢,干想也想不起来,这下总算是记起来了。” 崔玉凤被打断说话有些不太高兴,微皱着眉问她:“妈,你想起什么了大惊小怪的,害得我吓了一跳。” 吴芝兰瞅了她一眼,紧跟着看向李燕道:“燕子啊,你妈说的太对了,别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他们能把姑娘领回家,那咱们怎么就不能看对象了?” 第二百零七章 崔玉凤怔了怔,问吴芝兰道:“妈,你说的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领姑娘回家,谁啊,季家吗?” 李燕也没听明白,等着老太太解释。 吴芝兰把嘴一撇,道:“不是他们家还能是哪家?今天上午我就看见他们家老太太老头穿的新正正的出了门儿,回来的时候领了个大姑娘回来,还有说有笑的。” 崔玉凤眨了下眼睛:“……这就完了?” 昊芝兰还挺理所当然:“啊,完了。” “什么呀这是,人家来个窜门儿的亲戚也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儿呢。你这老太太,再败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李燕看她妈一副等着听新闻八卦,听完这话一下子泄气的模样特别招乐,忍不住笑道:“妈,我奶她现在是草木皆兵了,季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当成了大事件,真的不好这样。别说没什么,就算真的是给季云找的女朋友,那也太正常不过了,他现在是单身,相亲处对象不是太正常了吗?” “你不是说你们俩分手原因在他吗,既然是这样,那他就应该等到你处男朋友了以后再找对象,这样才说得过去。凭什么他先找了,你还在这干吊着?” “什么叫干吊着?”李燕真是哭笑不得,“我说妈哎,咱不讨论这事儿了行吗?就凭你闺女我这条件,要模样有模样,要脑子有脑子,还怕我找不着对象啊?我还没到二十岁,年青着呢,有的是时间来考虑人生大事,你现在担心个什么劲儿?真要是到了三十岁还没着落,那你再担担心也不迟吗。” 崔玉凤白了她一眼:“还等到三十岁,急也急死了。” 吴芝兰也在旁边直加岗:“那可不行啊,太晚了,二十二三岁就差不多了,再大了就不好找了。” “行行,我知道了,会抓紧的哈。”跟老人有什么可争辩的,她们说她们的她做她的,反正最后找不找的还是看她自己,别人说了又不算数,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先敷衍过去再说。 两人对她这样的态度还比较满意,不再就此事多说,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唠扯了。 这件事李燕也没太放在心事,唠了会儿嗑,跟着把买回来的那些东西挨着翻腾出来,大部分都是衣物,从老到小每人都没落下,在家里的这四口都挨着试了个遍,大小都挺合适,款式也比较称心。剩下的就是没在家的了,年前棚菜生意好,李大中一般不到黑天不会回来。反正也不着急,等着他回来再试。 摆弄完这些,闲着没事可干,李燕小睡了一会儿。起来磨蹭磨蹭又跟李佳和李奇玩儿了会扑克,输了两把‘丁钩挂鱼’,被俩家伙小敲了笔竹杠,去门口的超市里买些好吃的。 姊们仨出了家门,延着青砖小道往小区外走。 冬日里随处是萧瑟景象,光秃的枝头残留着一撮撮还未化掉的积雪,道路两旁边的草坪早已经被白雪覆盖,脚下踩着的青砖石带着融化后的湿迹。空气里弥漫着雪融后的沁冷,被阴雾遮挡住的阳光柔和苍白,照在脸上稍稍能感觉到微微的暖意。 这是个无风的天气,即使是冬腊月里也并没有感到太过的冷冽。相反,被濯洗过的空气清新沁脾,吸进两口整个人都跟着由里到外的精神。 三人都穿着轻暖的羽绒服,心情好走起路来都觉得格外的轻松愉快。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百米远的距离眨巴眼儿的工夫就走到了。 眼瞅着再有二十几米就出了小区了,就在这时候小区大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像是刚采购完回来。 李燕大近视眼也没看清对方长相,小区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也就只扫了眼没往心里去。刚好低头瞅见李佳扎的小辫子歪了,就停下来给她重新绑了下。 “……姐,姐,大姐——”李奇在旁边扯着她衣襟叫她。 “哎呀,你等一下——佳佳,你别乱动——”她正弄的认真呢,松了手就前功尽弃了,实在没工夫搭理他。 李奇:“……” “大姐——”李佳嗫嚅的也跟着叫了声。 “……哎呀,总算是绑完了!”李燕拍了拍手,成就感十足的瞅了瞅,道:“你们俩可真是的,干嘛老是催,不是说给你们买——”话说到一半儿,猛然顿住在抬头的那刹那。 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看见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近前,其中一个竟然还认识。 “……季哥?!”李燕微怔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你们——出去买东西啊?”看了眼季云旁边的女孩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明的情况下,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 “嗯。”季云没什么表情的应了声,显得极为冷淡疏离。 李佳和李奇先后叫了声‘季哥哥’,也只换来他轻勾嘴角浅笑了下,算是回应了。这跟以往温和热情的态度实在是大相径庭。 李燕有种拿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感觉,本来看他瘦了很多,还想关心的问候下,看他这态度话到嘴角又咽了回去。 倒是他身边的女孩儿一直保持着笑脸,没话找话的打了声招呼:“你们也出去买东西啊?” “是啊!”李燕冲她笑笑,打量了两眼,年纪不大也就跟她差不太多,大眼睛皮肤白皙,有着明媚的笑容,看着让人相当的有好感。 “行了,小雨,走吧?”季云没再看他们三个,叫了声女孩儿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那我们先走了啊?季云哥,你等下我——”女孩儿冲着李燕摆了摆,小跑着追了上去,空出来的一只手挽住了季云的胳膊,后者顿了下并没有拒绝。 两人这亲密的姿态,瞅着应该是恋人关系。这倒没什么稀奇,倒是季云的态度挺让李燕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开口闭口说要继续作朋友的人,再见面竟然会这么的冷淡,是想着就这么疏远彼此吗? 既然这是他的意思,那她无可无不可,李燕喟然一笑。 “季哥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不搭理我们?”李奇人小还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门道儿。 “笨蛋,你没看见他跟别的女的在一起吗?”李佳大两岁想得就比较复杂些。 李奇仍然不解的道:“那一起走也不耽误说话呀,以前季哥哥都爱抱我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姐不是跟他分手了吗?先前对你好那是冲着大姐的面子,现在就用不着了呗。” “哦,这么回事儿啊。” “知道就行了,以后再见着他用不着叫那么亲,人家都爱搭不理的咱们也别上赶着了,不知道还寻思巴结他有什么好处呢?不就是给买了几回零食吗,能花几个破钱,以后你要是馋了就让大姐给你买就行了,对吧大姐?” “嗯,对,这才像我妹妹呢,有志气!”李燕微笑着摸了摸李佳的脑袋,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李佳把小脑袋一扬,反过来安慰她道:“大姐,你也别上火,两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有的是,没了他还有的是好的让你选,你根本都不用愁。” 李燕抱着胳膊乐:“你这小丫头都跟谁学的这是,还一套一套的,你才多大小啊,弄得挺明白似的?”都说由小看大,还真是不假。现在就是这理论思想,也难怪她长大后成了花蝴蝶,身后追的男生都能甩出一整条街去。 “我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我都懂。大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头难受,原来追我的那个刘子文现在跟我们班另一个女生好上了,我就特别不好受,还偷偷哭了一回呢。不过,第二天我就好了,他不喜欢我拉倒,我还不稀得理他呢,喜欢我的男生有的是,也不差他一个。” 这番话说的李燕那个感慨呀,直感叹后生可畏。“佳佳,你真是长大懂事了!” “那是当然了,什么事儿我都懂,别再成天拿我当小孩子看。” “……大姐,二姐,你们俩唠完没有,咱们还去不去超市买东西了?”旁边被忽略了半天的李奇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好了,好了,我们不唠了,这就走——”李燕一面一个揽着两人笑呵呵的出了小区。 刚才的一段小插曲对她来说那就如深海里丢进一粒细沙,没溅起半点儿水花纹,随即就归于平静。既然已经是两个分开的个体,那就没什么理由再去为对方的事情去烦恼,各自悠哉悠哉吧! 与此同时的季家,老太太荣馨坐在沙发直哀声叹气。 老爷子季宏知道老伴儿在寻思什么,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劝说道:“行了,你就没再操心了,他们俩不都已经一起出去了吗?这刚见过两回面,当然没什么感情了,再处处就好了。” “光说我能不操心吗,你也看见了,孙子又瘦了,精神头也没有以前那么足了。昨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他房里的灯还亮着就悄没声的过去瞅瞅,他站在窗前正抽着烟,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外头,当时那情形你是没看见哪,那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酸得慌。” 季宏也跟着叹了口气,道:“那有什么办法,不是他自已决定跟人家分的手吗?难受也得担着。” “咱们孙子长这么大,管得也没见过他这样儿,我都担心再这么下去他身体受不了。你说燕子这小丫头也真是,就算分手了那不还可以当朋友处吗,怎么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来瞅瞅?兴许咱们云儿还能好受些。” “人家上学哪有那个时间?你就别再瞎寻思了。” “她放假了,今天才回来的,我先前出去的时候看见了。”荣馨坐直了身体,道:“哎,我说老伴儿,要不咱们晚上叫她过来吃饭吧?” 季宏眼睛一瞪,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小雨还在咱们家你让燕子过来算怎么回事儿?要是她问起燕子是谁咱们怎么说?季云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着燕子指不定是什么反应呢?” “可也是,确实不太好。我也是一时心急,没想周全。好歹现在小雨还在儿,由她陪着云儿兴许能让他心情好点儿。要说也真是够巧的,咱们跟她们家多少年没联系了,那天怎么就那么巧碰一块儿去了。和该是这两孩子有缘份,但愿他们俩能成。” 季宏‘哼’了声:“那也得季云这小子好好点儿才行,他对人家那么冷淡,老这么下去人家能干啊?” “哎,老伴儿,你说怪不怪哈?那天季云也在场,当时他盯着小雨看,把人家都看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和她奶奶怎么想着撮和他们俩呢?我还以为这小子看好人家了,哪知道这回对人家这么冷淡,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呀?我都跟着上火头疼的慌。” 季宏放下手里的大书,顿了下道:“荣馨,你第一次见着小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她挺眼熟?” 荣馨怔了下,点点头:“是啊,我确实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一样,可是这孩子刚出生那年他们家就搬走了,这中间咱们跟他们就断了联系,哪还能机会见着她,根本不可能吗。我寻思了,可能是她长得像老夏家人,也就没太在意。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她挺像谁的?”歪着头皱着眉在那想啊想。 季宏道:“别想了,她像燕子。” 荣馨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叫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确实是像燕子,特别是那脸型和那鼻子,像,确实挺像。不过,她们俩个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气质完全不同。燕子淡淡的温温的,瞅着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舒服。小雨吧,就是那种特别喜庆,让人不乐呵也跟着乐呵的感觉。两小丫头都挺不错,都长着爱人肉,不招人烦那种。不管哪一个做我孙媳妇都行,我都挺喜欢。不过现在燕子是不行了,那就指望着小雨了。” 季宏道:“依我看哪,你哪个也指望不上。” “哎老伴儿,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对了,你刚才说小雨长得像燕子,你这是话里头有话啊,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云儿他当时是把小雨看成了燕子,所以才不转眼珠的瞅?”荣馨回想当时的情形,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除了这个可能,你以为还会有别的吗?季云这小子长这么大,你什么时候看他盯着女人一个劲儿的瞅了,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要不是他觉得眼熟,能那样儿吗?” “我就说吗,这小雨再好看也不是天仙,怎么就让季云看得那么痴迷?这下想想可不就是吗。”荣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哎,瞅他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忘不掉燕子了,这可怎么整啊?”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季爷爷,季奶奶,我们回来了,开开门——” “好了,他们回来了,别再说了。”季宏警告了声,起身过去开门。 荣馨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进了门正弯腰换上拖鞋的两人道:“你们回来了,都买了些什么这么大包小包的?” 季云没吱声,夏小雨接过话把儿,笑呵呵的道:“我季云哥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我给爷爷奶奶买了些营养品,你们这个年纪得注意保养身体了——” “你看看你,这么费心干什么?”季宏帮着接过了袋子,顺便瞅了眼包装皮儿,某个牌子的麦乳精,市场售价也就是百八十块钱。这玩意看着包装挺大挺好看,里面全都是些泡沫,扣出三两瓶特别的小,加起来两个手心就全都握下了。这还是真的情况下,要是碰着假货,不光是外包装是泡沫,那小瓶子里装的也全都是,贼特么吭人了。 拿这东西送礼,纯粹就是包装好看了,一点儿都不实惠。这让老爷爷不自觉的想到李燕了,她每回上门来送的东西从来都不带这种漂亮的外包装。却都是实打实,相当好的东西。只贴着小白纸儿的特贡原浆酒、塑料盒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蛤蟆油、方便袋里拎着鲜美肥硕的河鱼。每回都让他觉得满意的不得了,不像现在,光是看着这华美的外包装就觉得一阵不舒服。随手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半点打开的*都没有。 他是这样的心思,那荣馨自然也差不多。她也不喜欢这些空有其表半点儿都不实惠的什么营养品,喝着就跟那超市里卖的六七块钱的蜂蜜没什么差别,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夏小雨毕竟跟两人不熟,并没有看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相当的牵强。季云虽然觉出来了,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此刻心乱如麻的什么声响都不想听见,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独自舔着伤口。 “哎,季云你不在这里陪陪小雨,干吗去?”荣馨及时叫住晃悠着要往房间里走的孙子。 季云脚步稍住,幽幽的道:“我累了,你们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我。”举步进房间,回手紧紧关上房门,似要将这所有烦恼也拒之门外。 第二百零八章 第二天早晨,李燕六点钟就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下就下了楼。每天的三千米跑是风雨不误,并没有因为放假在家而有丝毫的懒惰。 有人说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一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能够坚持下来,没有半途而废,那么第二十二天开始,这种行为就会自发的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么长时间的晨练下来,身体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作息,要是有一天不跑浑身都会觉得不得劲儿。等到运动完身上出了层薄汗,整个人都会觉得神清气爽,脑子也被洗泽后澄澈清明。那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这季节六点钟天还没有完全亮开,却已经不耽误视线了。 李燕先是做了些准备热身活动,跟着就延着小区里的青砖路绕着整个小区开始跑步。 因为是冬腊月里,不比春夏秋,早上起来晨练的人并不多,一路上只是偶尔碰上那么寥寥几个,有跑步也有打练拳的,都是这小区里的老人。年青人大多贪睡恋被窝,尤其是这时候更是爱懒床。 在见了几个老人后,前面砖石路上站了个腰板笔直的青壮年时,李燕在心里还直感慨,还别说,真就有勤快人。要不怎么说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呢? 感慨归感慨,她也只是瞄了一眼,随即就目不斜视的继续跑步。在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顺便又瞅了下,她近视眼太远的距离看不清楚,寻思着看看这是谁啊,自己认不认识? 近视眼就是这样不太好,两人都走个对面儿了,愣是没发现对方是自已认识的人,当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路过。可人家不知道啊,还以为你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见,太牛太傲了太大眼皮了。也就知根知底儿的人才会理解。 为了避免有这样的风评,李燕总是尽量对认识的人能打招呼就打声招呼,尤其是一个小区里住着,别让人说那老李家的大姑娘牛逼哄哄的谁都不叼。这种话实在有够难听,让家里人也觉得脸上无光。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所以她才会在近到可以看清对方面孔的距离投过去一眼,要是认识了就打声招呼,不认识那就算了。 哪知道看这一眼就愣住了,面前这人正是季云,微怔后叫了声:“季哥,你也出来晨练啊?” 这完全是常规性的招呼问句,通常情况下要是两人不是太熟悉那对方就回一句:“是啊,你也出来跑步啊?”这就算是打完招呼了,各自该干嘛干嘛了。要是关系挺近乎的那就站着聊两句,一起结伴跑步也不是没有。 不管是哪一种,那都是有个回音儿,几乎没有人会不讲礼貌的连话也不说。像是这种情况极为的鲜见,除非对方对你有意见,存心不想跟给再相处下去了。 此刻李燕就是这种境遇,打完了招呼后,季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双手操着兜背对着她看向远处,那个方向倒是有两株玉兰树,可这不比春夏花开美景,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那光秃秃的树桠巴有什么可看头? 李燕略微觉得有些尴尬的被晒在那儿,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必要再去拿热脸贴冷屁股,有一有二不会再有三,就算她脾气好那也不代表着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儿。 微顿后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继续跑她的步去。 她绕着这个范围大概有四五百米,三千米怎么也得需要跑个七八圈儿,这才刚跑完一圈儿。 等到她再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季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看着光秃秃的树,弄得她都有些好奇了,是不是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得这么专注?边跑边投过去两眼,再三确认那上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再盯着看也看不出个花来,这才收回了视线。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想问问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跑步。 接下来的几圈,季云始终没动弹地方,李燕由先前的停顿,到后来的干脆目不斜视,全当他不存在一样,神情自若的跑完了三千米。延着出来的路径又慢慢的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她不知道的是,几百米外站立的人,迟迟没等到她再一次经过,闭了闭眼睛,操在兜里的双手捏紧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手心里全都是汗。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抑制住想要大吼的冲动,胸口憋闷得快要窒息了一样。 微风吹过,带起的飘雪抚了他一头一脸,眼睫上沾染上的冷意被热度一蒸化成雪水滴落脸颊,晶莹的一滴,恍若心伤流出眼眶的泪…… 运动完后,回到家将将到七点钟。 一家六口人里头就剩下最小不点儿的那个没有起床了,其他人全都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 李家的早饭向来以稀粥小咸菜为主,今天也不例外。 崔玉凤把熬好的小米粥端了上来,李佳帮忙收拾碗筷,叼小咸菜儿,捞鸡蛋。 李燕洗完了手坐到餐桌前,先朝着盘子里的鸡蛋进攻。刚煮熟出锅的鸡蛋还热着有些烫手,要是用冷水冲凉后口感会大打折扣,所以家里人从来都是这么趁热剥皮。 在她被烫了好几下将将才剥掉两小块皮之后,崔玉凤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你老实儿待着吧,就你那两把手剥完了我们饭都吃完了。还是我来吧,我这老皮抗烫——” “妈,你说什么呢?你可一点儿都不老,年青漂亮着呢,我说的对吧老爸?” 李大中道:“嗯,燕子这话说的对,你妈是年纪越大越知道浪(打扮)了,可比原先好看多了。”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以前长得丑呗?”崔玉凤拿眼睛直斜愣他,眉梢眼角尽是说不出的风情,成熟妇人的妩媚之态十足十。 这两年生活条件上的优渥,加上家庭和睦,夫妻感情递增,这些都让崔玉凤觉得舒心。这人心情一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上来了,加上平日里又注重保养,又学会了打扮,确实像李大中说的那样,越发的年青漂亮了。 爹妈感情好,当子女的自然就跟着高兴,李燕巴不得她妈嫩得像小姑娘,死死的把她爹给拴住。 李大中被媳妇眼神勾搭的直脸红心跳,掩饰的咳了两嗓子,借故去叫儿子吃饭躲过几个的视线。 吴芝兰剜了他一眼,带着笑的调侃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已媳妇儿调笑两句还不好意思了?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生了仨的人,比小伙子还害臊,可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崔玉凤颇为感慨的道:“他这是改好了,要还像以前那么样儿我早就跟他离婚了,还能过到现在?” 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儿子,她这么一说吴芝兰就不乐意听了,立时反驳了句:“可败说过头话,他要那么样你还能真离怎么地?三个孩子都这么大小了,以前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过去就去了,老提它听着也闹心。” 崔玉凤想要分辩两句,可看见李燕和佳都在瞅着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燕一看这场面有点儿暗沉,立时没话找话的转引视线的道:“妈,咱们晚上吃烤肉吧,我都馋了?” 李佳也不知道是看出火候了,还是真就想吃,也跟着随声附和道:“对啊妈,我也想吃肉了,咱们晚上弄点儿吧?” “那烤肉有什么可吃头,烟熏火燎的全是灰,哪有就那么炒着好呼?”吴芝兰不太得意这口。 崔玉凤是个惯孩子的妈,两个闺女都张了嘴,那自然没有二话。她又喜欢捣鼓吃食,连个艮儿都没打就同意了。 “哦,太好了,晚上吃烤肉喽——”李佳高兴的举起手摇摆着大声吵吵。 “啊,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烤肉——”一听见外面喊‘烤肉’两个字,李奇那小脑袋一下子就全精神了,先前还迷迷登登的让李大中帮着套衣服,袖子将穿上一只就急匆匆的冲到门儿,扒着门框探出去小脑袋,冲着崔玉凤道:“妈,给我留点儿烤肉,我这就出去吃——”是生怕她们再都吃光了没他的份儿。 “还真是馋的不轻哈,大早晨的上哪给你弄去,你大姐二姐说的是晚上要吃。”看来是挺长时间没弄烧烤了,三个孩子全都想吃了,那就多弄点儿。崔玉凤心里头琢磨着晚上那顿得煨几斤肉合适? 李大中这时候也从儿子的房间走出来,道:“晚上要吃烧烤啊?那玉凤你先少弄点儿肉,我看看能不能弄着点小雀(qiǎo)(就是麻雀qùe),那玩意儿烤着才香来。” 李燕听了眼睛一亮:“爸,能抓着吗?”她小时候吃过烤家雀(qiǎo),确实美味呀。 李佳和李奇虽然听说过,可从来没尝着过,顿时也来了精神。围到李大中身前身后的问,上哪儿能弄着? 吴芝兰也被勾起了陈年往事,直感叹道:“你们这茬的小孩子生活条件好了,哪挨过饿啊?你爸他们小时候吃的那些苦,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还当我说笑话了。那阵儿粮不够吃,一年到头能杀个七八十斤的小猪,过年能吃上两片,平常连肉渣儿都看不着。还烤肉呢,苞米糊糊能吃上就算不错了。也就冬天下雪的时候扣几只小雀吃烧了解解馋,算是尝着肉味儿了。一个小雀能有多点儿的肉,就那还美得够呛。寻思那阵儿的苦日子都怎么过来的?”一阵唏嘘短叹。 “那阵儿谁家都那么个样,所以也就不觉得苦。我还记得小时候看人家吃萝卜馋的不得了,现在这大萝卜有的是,都不稀得吃。不过那时候的东西也好吃,不像现在吃什么都不是个正经味儿。”崔玉凤道。 李大中道:“那时候就盼着下大雪,天晴了就能捉家雀来烤着吃。我都记得有次扣雀抓糠皮儿抓多了,还被妈你打了一巴掌,你还记不记得?” “嗯,记得,打完你了我也后悔,就多抓了小半把糠皮儿,倒打你干什么?哎,那时候心也发急,就冲你们撒气了,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太穷了。”吴芝兰叹了口气。 崔玉凤道:“行了,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以前的苦吃够了,那现在就该到享福了,想吃什么那就弄。又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就是肉呗,管它是猪肉还是小雀肉,好吃就行。” “爸,我要跟你去抓小雀?”李奇年纪小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听见哪里有可玩儿的那眼睛都瞪到脑瓜门顶上了。 李大中想了下,应允道:“那行,带着你去。” “爸,我也要去?”李佳扯了下他的衣襟,撒娇道。 “好好好,你们都去,燕子你也放假了,反正没什么事儿做跟着一起过去吧,顺便照顾他们俩。我要是忙起来,也顾不上。” “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假期这才刚开始,得找点好玩儿的打发时间。跟弟弟妹妹没有时间在一起相处,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增进下感情。“是要扣小雀吗,那得准备些东西啊?” 她小的时候玩儿过,知道应该怎么弄。得准备个筛萝筐,要轻便些的。还有一根用来支着它的木头棍儿,再有一卷系在木头棍上的长绳。把这些事先准备放在雪地上,下面撒点儿小谷子苞米粒儿,等着雪天找不到食物的小雀飞下来吃。看着小雀的数量差不多的时候拉下手里的长绳,栓着的小木棍儿被拽倒,上面的去着的筛萝筐就会扣下来,瞅准机会总能扣个一两只。 李大中想了下道:“不用,我用猎枪打。” 家里有把猎枪这事儿李燕是知道的,这是以前李大中带人出民工那阵子弄来的一直放在家里。后来国家下条文上缴,怕惹麻烦就交了上去。 这时候还没到那么严,不过倒也快了。 吴芝兰一听说李大中要拿猎枪打小雀,担心的道:“那东西可危险啊,你们三个都离远着点儿。中的你也小心着点儿,用完了赶紧藏起来别让人家看见了再告你?”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吃完了早饭,李燕姊们三个坐着她爸李大中的车,一路奔着周家堡而去。 等到了地方,李大中把车停靠在了道边儿,先去大棚里看了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靠近新年,疏菜果瓜最好卖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商贩推着开着车着四面八方赶过来进货。疏菜大棚旁边的大道上停了各式车子,中间留出来的地方有限。 再往前走就进了堡子里,李大中带着姊们仨从两块地当中的羊肠小道穿到了谷场里。这里是堆放着一些苞米杆儿,上头有秋收时遗漏下来的苞米,就成了小雀啄食的对象。时间常了这片地方就成了小雀的聚集地,每次有人经过,都能看见一大群。 先是把准备好的小米儿撒在地上,然后四个人就找个地方猫起来等着。很快就有小雀发现这里有吃的,呼朋引伴的不到两分钟就聚起了二十多只。 可能是觉得这里是它们的地盘儿,所以并没有太高的警觉性,并不像在人群扎堆的地方听到一点儿动静就会惊的飞走。低头不停的啄食,只偶尔才会抬起一下头四下里瞭望。 “爸,好了吧?”李奇等的有些不耐,小声的催促着赶紧动手。 “再等等——”李大中盯着不时落下来的小雀,估摸着够不够这一枪打的。 又等了一会儿,聚集的小雀已经有了一大群,隔着远处望过去雪地里黑压压一大片。 “这回好了吧?” “嗯。”李大中从后背拿下猎枪,瞄准了位置‘砰’的就是一枪。小雀受到惊吓‘扑愣愣’的起飞,再看地上留下了一堆不动弹的鸟尸。 李奇蹦脚撒欢的先冲了过去,李佳则要稳当些跟在后头,李燕负责撑口袋,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往里捡。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一百一十——” “哎,这里还有两个——” “一百一十二只,爸,你这一枪打了一百多个呢。” 李大中也是相当满意:“嗯,打的不少,挺好,晚上足够咱们吃的了。” 李燕拎着一口袋鸟尸,看着地上点点血迹,直发感慨:“其实咱们挺凶残啊!” 李奇憨乎乎的反驳道:“老师说了,家雀是害鸟,它们吃粮食,打死了这是为民除害。” “得了吧,什么除害,怎么不说你嘴馋,尽找借口。”李佳说完了他,转头又冲李燕道:“大姐,你要是觉得残忍晚上就别吃了呗,反正有我们在也剩不下,你省下来我们正好可以多分几只。” “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能咬茬啊,我说我不吃了吗,就是发表下意见而已。”李燕拿手指戳了下她的小脑袋。这丫头是越长越厉害,小时候就这样,难怪她长大能打架,准是净跟人找茬儿了。 李佳‘嗤’了声:“我最瞧不上那些娇乖的女生,一个个吵吵着这个可怕那个残忍,那猪鸭羊肉哪个还少吃了?那都不是生命啊?”瞟了眼李燕,又嘟囔了句:“顶烦的就是这种人。” “哎呀呵,还长能耐了,教训起你大姐我来了?你个小丫头,以后再不跟你好——” 李佳嘻嘻一笑,上来搂住她胳膊撒娇道:“别生气哈大姐,我这也是发表下意见。你可不能不搭理我,我那双李宁还没着落呢?” 李燕绷着脸直摇头:“嗯嗯,不管。” “大姐——” 李奇不甘示弱的道:“大姐,我也要买新鞋?” “你一边儿去,哪说话哪有你,你让爸妈给你买去,别烦大姐,她是我一个人的,去去去——” “我偏不,就让大姐给我买。”李奇跟着也去扯拽李燕的胳膊。 “哎呀你们俩行了哈,我快被你们俩给拽倒了?”李燕笑着得喽开两人的小爪子,道:“行行行,你们要什么大姐都给你们买,回去就兑现。” “哦啵,大姐你真是太好了!”李佳做势对着空气给了她个亲儿。 李奇有模有样的也跟着学。 李大中在旁边看着仨孩子疯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九章 因为怕有烟熏黑了房子,所以晚上的烧烤地点放在了阳台上。一家子围坐在烤炉边上,事先味好的肉、鱼和洗好的蔬菜都放在了旁边。那些小雀剥皮去毛处理后装了一小盆儿,崔玉凤拿了夹板一个个摆上放到炉子上烤着,这边吃喝着不耽误。 切成薄片的猪肉完全已经入了味儿,放在炉火上烤至两面焦黄,油汁往下滴滋滋冒着热乎气,吃在嘴里喷香,带着特有的烟熏味道。 吴芝兰吃了没两块儿就不动筷子了,崔玉凤给她烤了些蔬菜,这个她挺爱吃。 “没寻思这菜还能烤?”夹起一筷子烤好的韭菜,就着自已烙的苞米饼,越嚼着越香,一口气儿就吃掉了两个。 “这还是燕子想的招儿,咱们以前的人哪知道,光寻思着肉能烤着吃,哪知道这菜烤出来味道也这么好。”崔玉凤叼了一筷子烤生菜,沾着调好的芝麻酱,放进嘴里不住的点头。 李大中烫了壶白酒,吃着烤肉就着酒,另有一番风味儿。 李燕他们姊们仨全都是肉食动物,全奔着肉去了。崔玉凤的手艺也好,肉味的嫩,烤出来也不会觉得干硬,滑嫩爽口。沾酱料芝麻酱和辣白菜味道也调制的相当地道,真是吃了一块儿还想着另一块儿。 夹板里的小雀很快也都烤好了,每人先分了一个,尝尝味道。 “嗯,好吃!”李大中嚼了口腿肉,赞了声。 崔玉凤也跟着点了点头:“是挺不错,这小雀还挺肥,肉真是不少。你觉得怎么样,妈?” 老太太扯了个小雀正在那细品着,道:“烤这个还不得离,比猪肉可好吃多了。等会再给我烤两个——” “唔——我也再要两人——”李燕也跟着举起手。 李佳和李奇两人吃的那是头不抬眼不睁,也寻思了反正也能有他的份儿,说不说都一样,她妈都给给烤。 一时间六个人全都奔着这个来了,崔玉凤忙着烤都供不上趟儿了。让他们自已先烤着别的吃着,她则把火调旺,正面反正的翻烤。一家人正吃的热闹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李燕起来去开门,门口站着个女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道:“你们在底下烧烤,上面晒被子熏的全都是烟,你们也太不讲究了,人家都夏天烧烤,大冬天的烤什么肉,你们家人脑袋有病没病?” 劈头盖脸的就让人给教训了,还被骂有病,谁能不生气?李燕当时脸就阴了,冷声道:“放什么狗臭屁?我们在自己家里烤肉,爱什么时候烤就什么时候烤,冬天怎么了,我们乐意你管得着吗?你说你要晒被子,白天你晒行,大晚上的你也晒,有病吧你,是成心上门找茬儿打架呢?”其实真就是屁大点儿事儿,要是对方好话说着她也不能这么呛人。 “怎么了,燕子?”听着动静崔玉凤手里筷子都没放下就出来了。 那女人一看她立时叫道:“你该好好管管你闺女,小小年纪就说话就这么不客气,嘴长刀子了?” 崔玉凤那是有名的护短,哪里容得下她来大呼小叫,当即就冷笑了声,回道:“怎么管我闺女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个外人来操心。这客不客气都讲究个礼尚往来,对好人客气是应该的,对泼妇就没有那个必要了。燕子,走,回去吃肉去?” “你骂谁是泼妇,你才是泼妇。我告诉你,等明天我就去找房东把你们全都撵出去,像你们这么没素质的人还有脸住在这么高档的小区里,一看就是农村老两。” 也不怪她误会,这幢楼李燕买下来不久后,除了一层的厂房和自己住着的这层打通外,其他的房子全都租了出去。一来是为了防止树大招风,太过显眼了。二来也是嫌总有看房子的太麻烦,她把这些房子全都将给了物业让他们代管。有看房子租房子的就让他们来,到时候每年交些代管费就行了。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幢楼真正的主人是她们家。 不过,都在一幢楼里住着,要是老住户都互相照过面儿,这女人看着就面生,应该是新搬来的住户。这人生,嘴可不生,上门就这么不客气。 刚要转身的李燕抹回头,道:“农村人怎么了,要是没有农村人你吃什么喝什么?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半粒米不吃,全都喝风了?嫌乎农村人,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吗,往上数三代看看你们家是不是也是农村人。租个房子住也在这里穷乍呼,还想找房东,我给你提个醒儿,想找架打事先都问明白了,看看这幢楼的主人到底是谁?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败这么瞎汪汪,省得丢了脸没地方捡去?” “哎,你——” “还不走,站这里找煽呢?”崔玉凤长得也高,女人只有不到一米六的个头,都得抬头看她,一句话就把她给震乎住了。愤愤不平的哼了声,扔了句狠话:“行,你们给我等着。”这才转身。 崔玉凤理都没理,当着她的面重重把门关上。 “什么玩意儿这样,吃个烤肉也能挨顿狗屁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搭噶她。”李燕推着崔玉凤又回到了阳台上。 “怎么地了,那女的谁啊,穷叫唤什么?”吴芝兰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太灵光,听个一支半截的就问道。 崔玉凤还生着气呢,没好气儿的道:“楼上的住户,嫌咱们烤肉烟熏着她家被褥了。” 吴芝兰道:“大晚上的还晒被,她脑袋被驴踢了?” 李大中道:“烤之前我还寻思了,这晚上谁家都关着窗,打扰不着他们。谁寻思还能蹦出个这么不上限儿的?” “什么晒被,我看她就是成心上门来打架。等明天我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家这么不上限,直接把房子收回来,让她滚蛋。” “再以后租房子可得看看从,像这样爱找仗打的就是多给钱也不能租给她?” 李大中道:“好了妈,咱们不寻思了,等明天再说,赶紧吃菜,都给你烤好了,快——” “对对,都败寻思了,赶紧吃,肉都烤老了。”崔玉凤把炉子上的肉挨个给夹到碗里,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块儿。 被这女人一搅和,先前的气氛全没了,又稍吃了会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小个子女人正在客厅里骂她八岁大的孩子:“嚎嚎嚎,就知道嚎,怎么不嚎死你。” “你骂二丫头干什么,有能耐找楼下那家算帐去?也不寻思寻思,咱们家都多长时间没正了巴经吃顿肉了,别说个小孩子,就是我这大人也馋得慌啊。”男人长得一副体面像,比起女人的干巴瘦,外表倒是强上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你还有脸馋肉?整天游手好闲什么活儿也不知道干,光靠我一个人挣的那点儿钱能混上饭吃就算不错了,还想着吃肉,喝风都不多。”女人想到刚才被骂着喝风,这气还在肚里憋着呢。 “嗨,我这不是正想着招儿吗,你急什么?” 女人冲他吼道:“我能不着急吗?手里头的钱都拿来交了房租,这个月吃饭都是问题,还有你妈那里也等着寄钱去,怎么也得给大丫头买件过年的新衣裳啊?这所有的地方都得要钱,二丫头想吃肉,你让我拿屁给她买肉去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寻思的,挣死八命的非得要租这么贵的房子,旧小区那一百块钱的平房不挺好挺好的吗,不会赚钱可挺会花钱?这要是不住这里,那钱也就够花了,哪还能像这么紧巴?”楼下烧烤的味道漫上来,二丫头就吵吵着要吃烧烤,本来她心里就叽溜,这下子总算是找着由头可以发泄了,想也没想的就冲到了楼下,打算好好骂一顿出出气,哪知道那家人还都挺不好惹,硬是被她们给呛了回来,这火憋在肚子里就更烦了。 男人倒是不着急不上火的道:“我让你租这里自然有我的道理,不住的体面点,哪个女人能相信我有钱?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下本钱想要骗到钱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别假戏真唱,没把人骗着你自己先搭进去?” “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要不你怎么能嫁给我?” 女人没好气的道:“还不都让你这张脸和那张嘴给骗了,还有脸说。你要是有目标了就赶紧下手,再不弄点钱咱们可真得喝西北风了?” “你急什么,我心里头有数,用不了多久的。”男人顿了顿,道:“不过,在大钱来之前咱们先弄点儿小钱花花,二丫头,你不是想吃烧烤吗,明天、最迟后天爸就让你吃上,怎么样?” 小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一听说就快有好吃的了,眉开眼笑的拍手蹦叫道:“哦,太好了,要有烧烤吃喽——” 女人直感到疑惑,问他:“你打哪能弄着钱,这么快?” 男人神神秘秘的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明天就看我的吧?等我从派出所回来你就知道了。”想到下午站在窗前看到那家人下车的情形,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可能是被那女人给气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崔玉凤就起来了,打算去物业问问,楼上到底是哪家才刚搬过来,家里人都是干什么营生的,不行就搭个一月的房租给撵走,省得住在这里膈应人。 物业的人告诉她,说是这家的男人在外面做生意,具体做什么买卖就不知道了。那女人说是在医院工作,可能是个护士大夫嘛唔的,有个八岁的女儿读小学一年纪。至于为什么出来租房子住,他们给的说词是家里有两套房子,一套在装修另外一套租给别人没到期。 能打听出来的内容也就这些了,再多也没有了。毕竟就是带着看房的工夫唠扯那两句,能知道的实在有限。 光听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可值得反对的,正经职业规矩的生意人,并不像先前认为的那样对方这么不上限,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崔玉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打算到了晚上一家人坐下来再集体商量商量看看到底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当一时之气,过了就拉倒了,不去在意?还是真就较这个真儿搭钱也要把他们撵走? 可还没等这事儿落实呢,家里就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将近中午的时候,小区里来了辆警车,直接停在了楼下。下来了两名警察,直奔着三楼敲响了李家的门。 当时家里就只有老太太吴芝兰一个人,李大中照常去了周家堡子看大棚,崔玉凤去服装店顺便买菜没回来。李燕带着李佳和李奇出去逛街买文具了,也不在家。 俩叔叔可能是怕老太太年岁大了再吓出个好歹来,就问了下家庭成员情况,扯了两句闲嗑儿就走了。吴芝兰问了好几遍他们都没说是什么事儿,只是让好转告李大中,叫下午到派出所一趟,有事儿问他。 可以说,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十分客气了。可是寻常老百姓哪和警察打过交道啊,光是两人上门儿就把老太太吓个够呛,这一听说还要叫二儿子过去问话,简直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如坐针毡的好不容易等到崔玉凤回来,迫不急待的把这件事跟她说了。 崔玉凤也是挺吃惊,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赶紧给李大中去了电话,让他赶回来。 中午的时候李燕也带着李佳和李奇回来了,刚进门就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再加上李大中这个时间在家,估摸着是有什么事儿。这一问才知道上午叔叔们上门了。 “妈,你们也别太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就是真的叫我爸过去问问话,咱们家都是守法公民,又没做什么坏事,用不着担心。” “要不是没事儿的话人警察能来吗?”崔玉凤沉着脸又转头冲着李大中道:“你说老实话,真没犯什么事儿吗?”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没有没有,你怎么还问,烦不烦啊?”李大中也在闹心,谁被警察惦记着都会觉得不舒服。再加上一进门开始,家里两女人就开始盘问他,弄得他一头两个大。 吴芝兰知道他的脾气,缓和的语气道:“大中啊,是不是你不小心招惹了谁,开车把谁给磕着碰着了你没注意,现在人家把你给告了?”警察走后她就胡思乱想,想来想去觉得就这种可能性最大。 “妈,你就别再瞎猜了,撞着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李燕一看这仨人都挺上火,低头想了下道:“要不我打电话过去找人问问吧,省得你们在这里瞎寻思。” “那你能找着人啊?”在吴芝兰的印象里,警察那就是王法,他们说要办谁,小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只能闷不吭声的受着。 崔玉凤知道自己闺有些章程(能耐),认识不少有能耐的人。相比起来,在县城里倒是比丈夫更能吃得开。 李燕倒也不负众望,几通电话拨过去,没用上十分钟就有了消息。 “爸,你有猎枪的事除了家里人谁还知道吗?”撂下电话的她表情有些沉重,再加上她话里的内容,吴芝兰和崔玉凤那心都跟着揪揪了起来。 李大中想了下,道:“倒是有两个朋友知道,可他们都挺信得过,应该不会往外捅。再说,这是以前的事,要是想去告我早就告了,干什么非得等到现在?” “那可说不定,以前没有现在风声紧了,没听说要是告密说谁家有枪,真有其事就给两百块钱的奖励吗?就冲着这个,说不准就有人动心了呢?”崔玉凤想起前阵子服装厂里的一个工人,就是举报了亲戚家有猎枪得到了奖励,到处显摆。 “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不过不大。那几个朋友家里条件都不错,不会差这三头二百的就把我给出卖了。” 崔玉凤道:“别太自以为是了,那谁还能嫌钱烧手啊?也就是打通电话的事儿,这么容易赚的钱兴许就有人那么做了呢?都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能钻人家肚子里看了他们在想什么啊?” “我还是觉得不能够,不是他们干的。”李大中坚持自己的说法。 崔玉凤觉得他心眼太实了,有些生气。吴芝兰也在旁边直加岗,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李大中这个闹心啊,坐也坐不住的站起就要往外走。于其待在家里听她们叨叨,还不如直接去派出所让他们问话弄个究竟呢。 就在这时候,李燕冷不丁的说了句:“爸,咱们咋天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没包枪套直接背着上楼的?”她也想了,最近这段时间也就昨天打小雀的时候那把猎枪露了头,其他时候都锁在家里的柜子里,被外人看见的机会等于零。 昨天下车到上楼虽然只有十几远,周围也没见着什么人影,可并不代表着楼里暗处的地方没人看见。要是正好碰着个好事儿的人,保不齐就能被告了密。这种可能性并非就没有。 李大中稍想了下,道:“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用完了就把枪套包好了,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是包着枪套,那要是比较熟悉猎枪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瞅出来,对吧?” “嗯,那倒是。”李大中微顿了下,迟疑道:“难道是昨天下车的时候出了问题?” “应该是。”李燕沉吟道:“爸,等下午我陪你走一趟,去弄个究竟,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处给咱们家使的绊子?” 第二百一十章 临去镇街的派出所之前,李燕已经提前用电话疏通好了关系。李大中被问话的过程中叔叔们都相当的客气,最后表示把枪上缴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不需要再多费话,直接照办就行了。 至于那个告密的人,并没有太费工夫,朝里有人好作官,局子里有人好问事儿。稍稍的拉话家常套套近乎,答案就出来了。 当时听了李燕什么都没说,回去以后就把这事儿跟全家人说了。吴芝兰要上楼找那家人评评理,干什么无怨无仇的就黑她儿子?崔玉凤的意思是直接找到物业负责租房子的人,让他出面把那家人赶走,省得见着他们闹心犯膈应。李大中则要直接些,打算找人揍那男人一顿,解解气。就连李奇和李佳也都参和进来了,知道那家小孩儿念的学校,说是要半道劫她教训一顿,让她爹妈知道知道李家人不好惹。 这就是全家总动员啊,李燕一看这可不行,这样的作法太过直接了,太拉仇恨值了。要报复也得阴着点儿,让他们吃了亏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才叫高杆儿。 “你们都不用管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你们就等着结果就行了。” 当天傍晚,李燕就出去了一趟,两个小时后回到家,说是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家人虽然挺好奇,问她怎么也不说,也就只能等着了。 这件事确实是被对方背后阴了这一把,可好在是有惊无险,花了点钱那都是小事情,人员都安全,这可比什么都强。 这事将过去两天,第三天的下午天将擦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车响,小区楼下两辆车停在那里,从车上呼呼下来六七个男人,手里拎着棒子就冲进了楼里。 紧跟着楼上就传来阵‘噼里啪啷’的打砸声,谩骂哭喊声响成一片。后来这些声都停了,接替响起的是男人鬼哭狼嚎的叫喊,也不知道是被打成什么样子了,那声儿听着都觉得惨。 这时候李家人都在,崔玉凤好事儿的要出去看看,被李燕给叫住了:“妈,你不用看了,就是那家。” “你怎么知道的?”楼下听着楼上的动静比较隆音,加上楼上住着那么多人家,想人具体确定是哪一户还是蛮难的。 李燕牙龇龇的跟那乐:“我怎么能不知道?” 想到之前她说的李大中率先反应过来的道:“燕子,是你搞的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燕就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的给说了一遍。 那天她出去找了两个人调查了下楼上那家的情况,县城地方小,又有固定对象住址,只需要跟踪个两天再打听下就都弄明白了。 两人很快就有了结果,原先从物业那里得到的信息根本不准确,那都是夫妻俩自己在吹嘘。女人确实是在医院工作,可不是大夫也不是护士,是打扫卫生的保洁。男人说是作生意,也就是皮包公司,专门拿脸和嘴皮子骗女人的钱。要说他也是点背儿,盯上的这个目标明面上是家花店的老板,实际上是一个小地痞的情妇。两人在一起的照片被拍下来‘不小心’落到了地痞的手上,想也知道这后果很严重。 楼上男人的嚎叫依旧在继续,只是声音弱了不少。估计是疼的没力气喊了。 “照这么打下去,可别闹出人命啊?”吴芝兰有些担心。 李大中道:“放心吧妈,顶多也就是打个腿断胳膊折,弄不死人。他们这帮人经常打架,手上都有数,那是哪儿疼打哪儿。要是真想要他命,那就不这么打了,一刀子上去就解决了事儿,还张罗把火费这么大劲?” 崔玉凤道:“像这种人那就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不然不长记性。咱们也用不着操心,光看热闹就行了,肯定早就有人打电话报警了?” 还真被她给说对了,没一会儿的工夫警车鸣着笛的就开进了小区。在这之前五分钟,那几个男人像是事先知道了一样,先一步开着离开了。 警察上了楼,紧跟着挨打的男人被弄了下来。看他被搀扶着走,那脑袋像只血头公鸡一样,看起来被揍的老惨了。那家女人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哭嚎,要叔叔们替他们做主追拿凶手。 李燕从门口走回客厅,牙龇龇的跟那乐,完全就是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 崔玉凤笑骂她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瞅这心眼儿多的他们吃了亏还不知道是你干的,这都跟随谁了?我和你爸可不这么样儿。” 吴芝兰在旁边道:“嗯,她不像爹就像妈,肯定不能像走道儿的。大中实惠儿,都管他叫二彪儿的,我看你就挺厉害,就是像你了。” “哦,我就像她这么蔫坏啊?杀人都不待用刀子的。” 李燕坐回沙发上,道:“哎,怎么还说起我了,你们就说吧,这么做解不解气吧?” 崔玉凤道:“那倒是,看着就觉得痛快。” 吴芝兰只抿着嘴笑,算是默认了。 “这不就结了吗,那还说这些干吗?我坏不坏的反正是对外人,家里头对你们不这样儿就行了呗。” 李大中赞成的直点头:“燕子这么做对,这年头太老实的挨人欺负,就得厉害着点儿,谁都怕那才好了。” “那楼上那房子怎么办,还让他们继续住着?”崔玉凤随即想到另个现实问题。 李燕想了下道:“就让他们先住着,等到了期再让他们搬走。反正是这口恶气出了,就不在乎他们再多住两个月。” “说的也是,要不是还得补偿给他们一个月房租,咱们还亏了呢。” “现在他们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咱们就别再添砖加瓦了,省得再狗急了跳墙,要就是耍无赖也挺闹心,眼瞅着要过年了,高兴的事儿还乐呵不过来呢,犯不上为不值当的人添堵。” “那行,就听燕子的吧。” 一家人达成一致意见,让楼上那家人继续住下去,等三个月的租期到了再把房子收回来。 这打算是挺好,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事隔第二天,物业负责代租房的人找到了李燕,说是那家住户打算退房,打算要回全部房租。 显然,这个要求有违常规,李燕当即就表示,房子可以给她退,一切都按租赁合同来,未到期的违约金扣除外,剩余房租可以返还回去。她又不是慈善家,什么人都去照顾。要是没有之前发生的事,兴许她还会考虑,有了这码事儿后那根本就不可能。她也不是有意为难,既然有了合同那就得遵守,不然签来干吗? 她这么做是一点都没有过份,哪个房东租房子不是为了挣钱,又不是开善堂的白给你家住着玩儿。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现在退租房子根本租不出去,明摆着得受损失,人家能给退就算不错了,难道要点儿违约金还不正常吗? 物业这位当个中间人把话传了过去,要是对方同意那就可以办理退租手续了。只是他事先也有了心理准备,那家女人来说要退钱的时候口气那是相当的硬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房东呢。等他把房东方面的意思一一转达,果然她一个不行两个不行,硬气的不得了。 负责人一看,这也说不了啊,当时就把双一摊,直接告诉她,这事儿他调节不了,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李燕得了消息后冷笑不已,只让那负责人什么都不必管,她要是去物业闹,不用客气直接报警。已方占在理上,根本就不用怕她。那负责人回去后确实就按她说的去做了。 有些人就是得受些教训才能明白,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自己家炕头儿,想怎么躺怎么睡都没关系。地球是圆的不假,可并不是只围绕着一个人转。真把自己当成香菜饽饽野菜碟了,谁都买你的帐吗,真以为自己个儿是谁啊? 李燕顶看不上女人这种泼妇霸道,不是不同意吗,那就继续耗着吧,反正是多耗一天是一天的房租,她又不着急。到时候她自已就得认输了,就算她不认也没有关系,钱在她手里不给不就结了吗。 李燕自认这件事分析的挺透,差不多十拿九稳对方得先软和下来。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中间竟然被人横插了一杠子进来。而那人她还熟的不能再熟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家家户户都在为着过年做准备。老李家这天的安排比较轻松,屋里屋外贴完了春联对子就没什么事儿了。 周家堡的大棚蔬菜和水果卖得相当错,几乎是边下边走货,根本没有积压的存在。就算是这样,李燕还是让她爸李大中给预留了一批,水果蔬菜都有,打好了包装用来走关系用。 年前是送礼的好时候,平日里那些关系户们利用这个时间走动走动最恰当不过了。 昨天晚上李燕就已经制定好了行走路线,早晨起来她让崔文武出车,她把包装好了蔬果礼盒搬出来装到车上,就开始一家一家的送。 这种送礼方式还比较新鲜,比起大鱼大肉,新鲜的蔬菜和饱满的水果更能受到欢迎。而且就市价而言,则要更高上个档次。 跑了一上午,该送的全都送到了,舅甥俩这才往回返。 车子刚开过小区门口,往家的分叉路上被横在道儿上的一辆军用吉普车给挡住迫停了下来。 “谁啊这是,怎么把车停在道儿中间了?”崔文武开了门下车,过去就要问是怎么回事儿。可车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司机不知道跑哪去了。 “人不在,车子停的可挺好,当不当正不正,别人还怎么走?”崔文武气愤的踹了脚车轮胎。 这时候李燕也下了车,看了下情况道:“老舅,别气了,可能是人有急事儿来不急停道边儿,再稍等会儿吧?” “燕子,你跟这等一下,我去问问门岗的保安,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哦,好,实在不行咱们就绕道过去?” 崔文武烦燥的道:“那边的道儿过不去,这两天水管子坏了,正抢修呢?” 李燕当时就心里一动,怎么这么巧?可她也没往别处多想,开了车门坐上去等着崔文武回来。反正离家也就一两百米远,抬脚的工夫就到了,也用不着太着急。随手按了开关,仰靠在座椅上听音乐。 车里流淌着舒缓的音律,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相当惬意的享受这段安静的时光。 两首曲子听完,莫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李燕坐起来往后面看了看崔文武回来没有?远远的见他露了头,心说还挺快,等着他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正这么想着的工夫,回过头视线不经意的这么一扫,顿时被吓了大跳。实在不能怪她胆子小,任谁冷不丁看见个人脑袋放大了出现在眼前,大多会有这种反应。 李燕差点儿没当场叫出声来,惊魂稍定的仔细一瞅,这才看清楚是有人正趴在前车窗玻璃往里头直瞅。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李燕认出那张脸的主人正是这两天吵吵着要退全房租的那家的女人,她那张瘦脸颧骨老高,实在是太有特点了,轻易的就能认出来。 李燕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冲着女人冷声道:“你在趴着看什么?别人的车子里难道有你要找的东西吗?”这话说的已经是相当露骨了,就差警告了。 这也怪女人的行为太惹人生厌了,如果是有什么事大可以敲敲窗玻璃,直接说明就好,像这样悄没声的趴在上面往里头瞅确实让人生疑。 再加上李燕本来对她印象就不好,之前又有过节,这口气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就是看看吗,至于这么冷嘲热讽的吧?” 李燕光顾着看车前那瘦女人了,冷不丁身后响起了声音,吓了她一跳,猛的回头,车尾处站了两人,冷漠以对的季云,身旁站着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儿,俏脸微凝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第一次见面时她还笑脸迎人,挺喜庆的模样,再见面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这是个什么情况? “二姨,你不是要跟她说房租的事吗,现在我和季云哥都在这儿了,你说吧?”如果说刚才李燕还在纳闷儿,那她这声二姨叫的立刻茅塞顿开,难怪三个人走在一起还想替她出头,原来是亲戚啊。这样也就解释通了。 看情形这是打算给女人撑腰来了,为了确认下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李燕指了指前面的吉普车,看都没看两个女人,直接问季云道:“这是你故意停在这里的?”难怪刚才她心里咯愣了下,原来是早有预感哪。 从刚才出现开始,季云就一声不吭,这样被她直接问起,终于不再沉默,表情相当平淡的道:“你也不差那点儿钱,直接返给她好了,现在他们有困难,就别去计较那么多了。” 他虽然没有解释车的事,可这话里话外也就直接带出来是那个意思。故意把车停在他们回来的必经之地,怕是早就打听好了,成心过来找茬儿啊。 季云要是不这么说兴许李燕还能少气点儿,这一说她这火腾的就上来了:“什么叫我不差这点儿钱?我出租房子就是为了挣房租,不然我费这个劲干什么?你要是同情她大可以给钱哪,给多少都没有人管,又何必堵在这里跟我较这个真儿?” “我这外甥女婿给不给我钱你管不着,我要的是我那份房租。我房子都不住了,你凭什么不把剩钱返给我?我告诉你小丫头片子,你今天给我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女人叉着腰,像要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撕她的架势。 夏小雨冲着李燕道:“我听季云哥奶奶说,你们之前还交往过?能跟季云哥这么优秀的人处对象的女孩儿我以为肯定也是非常优秀,想不到见着真人我倒是有些大失所望了。为了几百块钱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不说别的,就冲我二姨来回跑了这么多趟的份儿上,你也不能做的这么绝,非得要扣那个钱吧?” 李燕拿眼角斜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站在这里评论我?我跟他交不交往跟你一毛二分钱关系吗?”指着瘦女人道:“她是你二姨,你候替她出头是吧?那好啊,钱我兜里有的是,想要有能耐就过来拿,想要我就这么给她,门儿都没有。” “你——夏小雨一时气结,指着她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好。” 瘦女人倒是半点不怯阵,撸胳膊挽袖子的道:“这可是你说的哈,小雨,咱们俩个一起上,就不信扳不倒她拿不着钱?”转头冲着季云道:“外甥女婿儿,要是不行事儿你也得帮着点儿,我就不信了,就凭她个小丫头片子,咱们三个人还武弄不了她了?” 这人到了急眼的地步,什么理智不理智的根本就不去讲究了,一心想着怎么达到目地怎么来。 夏小雨虽然觉得她二姨这么做有些欠妥当,可是内心涌上来的嫉妒感让她忽略这一事实,再加上旁边的季云没有出声阻止,这就更加让她壮大了胆子,不怀好意的朝前一步步逼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就在李燕做好了心理准备跟以一敌二干场架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断喝:“你们想干什么?” 崔文武隔了老远就看见外甥女李燕在跟三个人不知道在那将将什么,加快脚步近前,那两女人竟然打算动手?想也没想的直接就喝了声。 “哟,我说怎么敢说狠话呢,原来是有帮手啊?”瘦女人看了崔文武一眼道。 夏小雨以为她在担心,直给她打气:“二姨,不用怕,季云哥可是高手,到时候他一出手,再来几个人都得靠边儿站。” “哦,是吗?外甥女婿一看就厉害,要不怎么能当军官呢?” 明知道她的称呼有问题,夏小雨故作不知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她觉得季云没有点破,那就意味着默认了,这让她暗自欣喜不已。 崔文武这时候已经把三个人打量了遍,季云是他唯一认识的一个,李燕分手的事他也听说了,让他怎么都没办法理解的是,两人就算已经分开了,可好歹以前处了那么长时间,再无情也不能眼睁睁瞅着别人对燕子动手啊? 心里不愤的直接就冲着季云道:“你干站在那里当摆设啊,就这么放任她们俩这样对待燕子啊?你还是个男人不是,有你这么干的吗?” 单从年龄上而言,崔文武跟季云相差不大,可是辈份上却高,他这么教训倒也不过份。 夏小雨可不知道,直接冲着他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教训我季云哥,你知不知道他干什么的?一根指头都能把碾死,不知道的在这里乍乎什么呀?” 崔文武冷笑了声,道:“吹牛逼不犯法啊,还碾死我?有能耐你让他来啊?” “你以为不敢哪?”瘦女人叫嚣道,扭头跟夏小雨道:“小雨,你让外甥女婿动手给他点教训看看,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了——” 李燕真的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冷笑着瞟了眼夏小雨又看看瘦女人,最后落在季云身上,道:“季云,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不说话是在有意放纵,真的打算帮着她们动手教训我们?难道说这才是你真正的一面,以前都是我错看了,什么温和大度都是假像,真正的你是个承受不起半点不如意的小人,这才是你吗,季云?” 面对李燕这样的指责,季云没有回应,只是脸色变了变,高大的身体前后微微晃了下。 他不说话,夏小雨可挺激动,当面指着李燕的鼻子叫嚣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季云哥,别以为还是以前,你们俩都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你懂吗?”她这意思是说,两人已经分手了就没有权利再去指责季云了。后者完全可以不必要理会她。 崔文武冷睨了她一眼,道:“你吵吵什么?他们俩处对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边拉呢?叫个毛啊,再得瑟下试试,大嘴巴子呼死你——”他这可不是吓唬人,什么男人不打女人,这种规矩在他这可不好使,看不顺眼真能动手揍。 夏小雨吓的往后直缩脖儿,她再厉害那也是小姑娘一个,也就依仗着瘦女人和季云在旁边,没有他们在根本不敢太拉硬儿。眼见崔文武瞪眼扒皮一副凶狠像,当然会觉得害怕了。直觉的想要找靠山,朝着季云身边偎过去。“季云哥,你看看他——”从老太太荣馨那里听说了季云的一些本事,对于他格斗高手的身份那是深信不已。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季云确实很厉害,可问题是能不能为她出这个头。 倒也不能怪夏小雨有这样的误解,以为自已在季云心里有些地位。当瘦女人无意间在小区里碰见她,说了现况后,为了证明下自己在季云心中的到底有多少的份量,明知道这事儿有些无理,夏小雨还是开口让他帮忙要回房租。 季云刚开始并没打算要帮忙,只是在知道租住房的位置时才突然改了主意。夏小雨先前还没琢磨出味儿来,在听说那家房东叫李燕时,这才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在她以为,这季云跟李燕是分了手的,有些别扭也属正常。趁着这个机会找回点面子,再加上还有她的原因在里面起到了不小作用,季云这才费心思从小区门卫那里打听到了消息,知道李燕和她舅舅出了门,特意把车停在必经路上,直接把人劫下来,打算给个教训。 这些都是夏小雨自己的想法,别看她表面上挺喜庆个人,没事儿总笑眯眯的,越是这种人越是肚里有主意。就算她心眼儿再多,终归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小姑娘,不可能跟李燕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相比,在知道背后有人给撑腰,不自觉的行为就有些嚣张起来。 可她这娇也撒了,愣是没见季云有动作,不仅心里开始变得忐忑起来,收敛言行小心的抬头去看他,这一看不要紧,给把她给吓了一跳。 季云外表是副斯文长相,皮肤白皙气质温润,很能博得人好感度。只是今天看起来表情有些沉重,可谁都没去在意,打架吗难免心情不好,要是都挺乐呵这架也就打不起来了。 可这表情阴沉是一回事,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无神却是另外一回事。 夏小雨发觉不对劲儿,紧张的叫了声:“季云哥,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地,就见季云晃了两晃,眼睛一翻就仰面朝后倒去。 “小心——”崔文武离的比较近,事先就有了准备,见他将要倒就抢身上前,及时的扶住没让他倒下去。随即惊呼:“呀,他身上怎么这么热?”近距离这一接触才感觉到季云身上非正常的热度,崔文武冲着夏小雨吼了一嗓子:“人都烧成这副熊样了还让他帮你打架,你是她对象吗,有这么当的吗?” 夏小雨这时候也慌了神儿,哪还有刚才叫嚣的气势,可怜巴巴的苦着脸央求道:“那个——你能不能帮帮忙把他背回去?”她不得不低姿态,她和她二姨两个女人都瘦瘦的没什么力气,根本没办法把晕过去的季云弄走。在场的人里头也就崔文武是个男人,有力气把人背起来,不求他求谁? 崔文武是真想不管,可到底是认识,他又跟自己外甥女儿处过对象,就算是这会儿闹点儿矛盾,原来的情份还是在,总不好见死不救。就算夏小雨不央求,这于情于理他也会那么做。 当下问清楚了情况,从季云衣兜里掏出车钥题,开门上车把那辆横着挡路的吉普车给打着了火。然后几个人合力把晕过去的人给弄上了车,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硬是把他给弄醒了稍抬了下眼皮,这才开了车一溜烟儿的开到了季家楼下。跟着又七手八脚的给整下了车,崔文武背着上了楼。 老太太荣馨出来的开的门,先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让人给背着回来了,还好她没有心脏病,不然都能给吓犯病了。即便是这样,那心也直呵嗒,慌得不行。 老爷子季宏也被吓了一跳,可到底比老伴儿沉稳,先一步去开房间的门,好让崔文武把人放到床上。 “这怎么了这是?”荣馨不满的看向夏小雨:“不是说出去给你二姨要房租吗,怎么回来成这个样子了?”本来还以为小姑娘是个懂事的,哪知道这么不省心,自己二姨弄那破事儿也得让孙子出面,这还没怎么处呢就这样儿,要是真处上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事还不都得往身上揽啊,到时候不就是给孙子找麻烦吗? 季宏倒把注意力放到李燕身上,知道她是个妥当人儿,就开口问道:“燕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季云怎么晕过去了?” 李燕见崔文武把季云安顿好后,这才看了看两位老人,道:“季爷爷,季奶奶,这件事想必你们也知道点儿,我有几套房子往外租,无非就是想挣些房租补贴下家里。其中有一套十多天前刚租了出去,这家人究竟为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打算租了,你们也清楚,现在退房子赶上过年根本没有人来租,我肯定要受损失的。不过,对方既然非得要退那我也没办法,之前都签了租赁合同的,按上面条款办就行了,我扣掉这些天的房租和一个月的违约金,完全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不讲理。没想到对方却是不依不饶,非得跟我理论,怎么也得把全款要回去,就连这些天的房租也不打算给齐,而且还态度蛮横,那意思就我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还找了人把我堵住,要不是我老舅及时出现,她们俩个都打算朝我动手了,你们说说有这么霸道不讲道理的人吗?” 李燕虽说没有指明对方是谁,可荣馨和季宏两人又都不傻,当然明白说的是哪个。前者当时就朝着夏小雨和她二姨一瞪眼:“你们说那气焰嚣张的房东就是燕子啊,我看嚣张的是你们,租人家房子那就得给钱,半道退房给违约金那也合情合理,你们吵吵个哪份儿劲儿,还非得把我孙子也拉过去,干什么,是想以多欺少揍人家啊?” 季宏老爷子把脸一沉,道:“再有这烂眼子事儿自己解决,别把季云牵扯进去。自己占没占在理上不知道吗?” 夏小雨被教训的一声不敢吭,垂着脑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二姨一看这种局面,还想要辩解两句,被崔文武一声吼:“你吧吧什么吧吧,再吧吧别说剩下的钱,连毛儿都没有,赶紧滚蛋——”立时没电儿了,灰溜溜的走了。 李燕把事情都摆明了,这才看向床上的季云道:“季奶奶,我看他有些发高烧,你们看看给弄点儿什么药吃吃,不行的话就去医院吧?我和我老舅那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那就吱一声,我们家电话你也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实不不合适再继续呆下去,特别是这件事出了以后,无形中又把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就冲着他纵容的态度上看,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荣馨和季宏尽管心里非常希望李燕留下来,可也知道不合时宜,两人毕竟不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再加上这里还有个夏小雨在,确实不方便挽留。 “那好吧,等会儿给他弄两片退烧药吃,谢谢你们送他回来。” “只是顺便了,不用客气。” 李燕和崔文武又跟老头老太太客套了两句,把车钥匙放下后这才离开。 出了季家,两人走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打算把车子开了回来。刚刚走近,就见车身后站着个人。 瘦女人早就没有了先前嚣张的态度,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没话找话道:“你、你们回来了?” 崔文武看见她就来气,那眼睛一瞪,道:“你站车旁边鬼鬼祟崇的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开——” 瘦女人怕他误会的急摆手,道:“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想、就是想把剩下的钱拿回来,你们说扣多少就扣多少,真的我没意见。”她也寻思了,钱在人家手里攒着呢,就是不给她也没招儿。本来想来硬的强要,没成想闹了个鸡飞蛋打,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剩下的钱要出来,这多拖一天可就是一天的钱哪,老区那边的房子她都租好了,不能这么两面都拿钱啊。 崔文武瞧不上的道:“你早要这样不就好了吗,你这种人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白了就是贱。” 瘦女人讪讪的笑了笑,没敢回嘴。 李燕看她这样,倒也不气了,实在也没有必要再为这件事情跟她纠缠不清,当下一起去了物业,把合同找出来,按上头的约定把剩下的钱返给了她。 其实李燕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要是瘦女人能够稍微央求她一下,兴许这违约的钱看在她不容易的份儿上就不扣了,可她嘴上硬不说,还想着用武力逼她屈服,这种行径就把她给惹毛了。想要心软都没地方软去。 不过,打发走了这家人倒也轻松不少,不然的话总是觉得心里有点儿事,这样以来倒是可以放心的过这个年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该忙活的事情也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大多数家都等着第二天的年三十呢。 已经两年没回家过年的李大宽一家三口也从l市赶了回来,老李家这个年肯定会过得相当的热闹。 众人也都在期待中等着年三十的到来,可就在当天晚上却出了点儿小意外。之所以说它是小意外,主要是因为并不是老李家自身出了问题,而是别人家的事情牵了李家成员在里面。 当时李家刚吃完晚饭,大人们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唠嗑儿,小孩子则在房间里鼓捣着玩具疯打闹。外面门铃一响,辈份最小又闲着没事儿可干的李燕不用支使,自动自发的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稍微感到有些意外,自打上次跟肖芳见过那面以后,李燕再没见过她。对于他们两口子对儿子采取的放养态度早就见怪不怪了,季云反倒跟他爷爷奶奶更近乎一些。放节假日休息的时候,他大多会来这里,鲜少会回凌水。 肖芳和公婆也不是很近乎,即便是凌水到县城只有三四十分钟的车程,也不见她经常过来探望。季云他爸季杰那小老头也怪僻,媳妇也就那样儿了,他自己也是,一年到头过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对待老爹老妈尚且这样,别人那就更加不用提了。 李季两家以前犯串乎那也是单指荣馨和季宏老俩口而言,并不包括肖芳和季杰这小老俩口。正是因为如此,肖芳这一出现,李燕脑袋里直觉就窜出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管怎么样,人家已经拎着东西上了门,当然是得往屋子里面请。 本来李家人说说笑笑挺热闹,肖芳这一进来,客厅里立时安静了下来,相互介绍完毕后,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本来也是,没成为亲家的人赶在这时候登门,其目的很是耐人寻味。又不好冒然的问,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合适,脸面上再挂不住就不好了。 别看客厅里坐了六七号人,不时会出现冷场的时候,李燕找着话题跟肖芳聊,无非就是年货备齐了吗,季老师忙不忙,身体好不好之类无关痛痒的话,涉及到季云的话一概不提。 可能也觉出这种气氛过于压抑了,肖芳在坐下没有十分钟的时候,起身冲着其他人打了招呼,这就准备告辞。实在是没有什么嗑儿可唠,不走还等着干嘛? 李家人起身送客,有的站在在原地意思意思就算了,有的则送到了门口。像李燕这唯一还算熟悉的人当然是送到最后了,往下走楼梯的时候,肖芳突然停住了。 李燕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跟她说。丝毫没感到吃惊的半玩笑道:“大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哎——”肖芳未言先叹:“我到底还是错了!” 李燕没应声,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肖芳幽幽的道:“李燕,到了这步田地我也不需要瞒你。这么长时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跟季云他爸很少过来,并不是说我们故意不想孝顺,天生就是性子冷淡的人,想要改变也不那么容易。真要那么做倒是虚伪了。我们俩小时候就这性子,对谁都不爱亲近,自己爹妈也这样。可能是性格太相近了,所以当初我一见季云他爸就受他吸引,非他不嫁。这一辈子也就热情上那么一回。季云出生后,我们怕他的性格再受我们俩个的影响,就尽量让他跟爷爷奶奶亲近,两老的都是性格开朗大方的人,寻思着近朱者赤近墨着黑,跟着沾染些热情劲儿。要说我们这心思倒也没有白费,他越长大越是随和,管对方是老的少的跟谁都行。我们也以为这孩子真就随他爷爷奶奶了,哪曾想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他骨子里还是跟我们俩个人一样的冷情。眼瞅着二十七八奔三十岁上数了,愣是没有个喜欢的姑娘,我和他爸这才认识到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这孩子甭管装的多像,骨子里还是随了我和他爸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初我才不赞成你跟他来往,也是怕你岁数小没经历过感情上的事儿,别被表像给骗了,到时候再被他给伤着了。等到跟你见了面又谈了话以后,我这份心倒是放下了,知道你不是那种脆弱的女孩子,就算有天当真分了手,你也不会寻死觅活。想想我还真是自以为是,真是千想万想也不想到最后有这结果的是季云,我以为冷情的儿子。”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李燕一直在听着,直到她这番话说完,才道:“我和季云分手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我们俩不合适,正像当初大娘你说的那样。分手是早早晚晚时间的问题,不是当下也是将来,这样早点结束对彼此倒也都好。这样也可以早点儿再去找合适的对象,我看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就挺不错,两人处处兴许就合适了呢?”处对象处对象,不处怎么能对上呢? 肖芳眉头一皱道:“你要不提她我还不生气,这小姑娘实在是太能装了,看着笑呵呵的挺喜庆,没什么脾气,这家伙心眼儿多的老头老太太绑一块儿也玩儿不过她呀?这还没怎么地呢,就以季家孙媳妇自居,见人可倒不生泛,就爱打招呼,生怕别人不知她是谁似的。” 李燕不放声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就不好再插嘴了。是好是坏他们自已掂量着来,外人怎么好发表评论。 肖芳可能也意识到自已跑偏了,赶紧把话题一转道:“嗨,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她怎么地了你也犯不上去管。正事儿还没说呢,我真是年纪越大脑筋越糊涂了。李燕,可能你也看出来了,今天我来就是找你有事儿说。其实你也大可以不必管,毕竟你和季云已经分手了,他怎么样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可是呢,这怎么地你们俩也处了一年多了,你们家又跟他奶奶爷爷关系处的不错,我这才硬着头皮找过来。”说到这里顿了下,看看李燕的表情。 “大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肖芳又是一声叹息,无奈道:“还不都是季云那小子,我听他奶奶说昨天他晕倒是你和你舅舅帮着把他送回去的,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李燕道:“别这么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是陌生人见了也会帮上一把,更何况我们还认识,这没什么的。” 肖芳沉吟了下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好,房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他们那么对你,你不但没生气还以德报怨,真是难为你了。” 李燕但笑不语。 “……你们走了之后,季云奶奶给他吃了遍退烧药,又拿酒给他洗了,当时烧是退下去了。可到了晚上,又开始烧起来,整个人都在说胡话。好不容易坚持到天亮,他爷爷奶奶一看没招儿了,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去,又给我们打了电话。按说这感冒发烧的也是小事儿,喝点药打两个吊瓶也就好了,本来用不着大惊小怪。可问题是,季云这小子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好,就连感冒都很少,烧得这么厉害还真就是头一次,他爷爷奶奶还真是给吓着了。” 李燕点点头道:“季爷爷季奶奶年纪大了,担心孙子也是正常。大娘你也不用着急,等到季哥烧退了就好了。”她嘴上这么说,可直觉认为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不然肖芳也不会这时候找上门儿来。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话,肖芳就摇了摇头,一脸忧虑的道:“要是这样可就好了,我也就不着急了。医院那大夫说,季云并不是单纯的感冒,说他是心情郁结免疫力低下,要是心情老是不好,那这病还会严重。从昨天到现在,这烧是退下去又升上来老是反复。大夫也没招儿,只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自已不想通不使劲儿,再多药都白费。我以前听说谁心情抑郁,还直笑话那人穷得瑟,好日子不过净没事儿找事儿自寻烦恼。现在轮到自己孩子身上了,这才知道这种病真是挺可怕。大夫说,严重了会死人的。李燕啊,算大娘求你了,帮帮季云吧?” 李燕被她抓住了手没往回抽,对于一个心焦忧虑的母亲,实在不忍心再雪上加霜增加她的负担烦恼,哪怕只是一个动作,这时候抽回来无疑代表着拒绝。“大娘,你别这么说,要是我能帮上忙当然会帮,我们虽然已经分手了,可还是朋友,季哥他要真的需要,我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个中原因大娘你得弄清楚了才行啊?”她以为两人分手是事实,可要说季云因为她心情郁结,怎么想也不至于,他有他的骄傲。要真是放不下为什么见面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丝毫表现,什么都没说,而且看着还打算跟她彻底来个划清界线的架势。 “怎么会弄错?那小子烧糊迷了嘴里还一个劲儿的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说他这心结除了你还能有谁能解?”肖芳语重心长的道:“李燕,我真是没想到这小子随了我的性子,不动情则已,一旦动了心那就是死脑筋,这弯儿怎么也转不过来。现在能帮他的也就只有你了?” “大娘,你、你别这么说,我这就跟你去看看他。”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她想不应承都不行了,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岂是不要算在她头上了? 两辈子的经历让李燕骨子里不再相信爱情,相思病这个词儿也就是小说故事里见过,现实社会里这么纯粹的情爱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她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季云的心情郁结是因为她。可问题是肖芳都已经找上门儿来了,她于情于理都得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再说。 李燕让肖芳等她一会儿,抹回身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这才穿了外套拿了钱包出了门。 县医院离的并不算远,打个车三两分钟就到了。 李燕跟着肖芳去了住院部,坐着电梯一直上到了十二楼。季云住的是单人病房,新建成没有多的医院楼,条件设施都挺不错。 到的时候病房里荣馨和季宏都在,夏小雨却没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过来有意躲开了。可能是刚过了发烧阶段,季云这会儿还挺清醒,躺在床上正在喝粥。不过神情厌厌,没多少精神头的样子。 先前穿着厚实的外套李燕还没太注意,现在只穿着单衣病号服才发现,他真的比原来瘦了好多。原本强劲的肌肉撑的衣服都鼓鼓的感觉,现在却觉得松松垮垮,可能是病号服肥大也有关系。 “燕子来了——”老爷子季宏坐在靠门边儿的椅子上最先察觉,在门被推开李燕刚露头时就招呼道。 荣馨背对着门口坐在床头,闻声也回过头,道:“燕子啊,你来了啊?这有地方,过来坐——”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微笑的道。随即冲着后面的肖芳道:“小云这会烧退了,刚给他喝点儿粥。” 肖芳轻‘嗯’了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季云的脑袋:“是退下去了,好好保持可别再烧了?儿子,你看,燕子都过来看你了,你也争点儿气,赶紧的好起来,别让大家都挂着了,啊?” 这要是平时,季云准得笑着说她妈太操心了,不用挂着了他很快就会好。可是这会儿他听了这么温暖的关怀,那脸上的表情像是挂钟停摆了一样纹丝不变,眼睛盯着李燕一眨不眨,等着听她说话似的极度专注。 李燕被他看的直发囧,觉得脸皮笑的都挺牵强,几个人的视线全都盯在她身上,感觉亚力山大啊。“季哥,你好点儿了没有?” 季云还是看着她不出声,荣馨看不过眼儿了还担心李燕闪的慌,忙打圆场道:“你看这孩子,病的脑筋都迟钝了,燕子跟你说话呢,快说你好了啊?”提醒似的拿手碰了碰季云。 李燕也自打台阶下,道:“不用的季奶奶,你让季哥先吃饭吧,食补比药补强,能吃饭才好得更快些。” 荣馨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吗,肚子里有食儿才有力气抗病,云儿啊,听见了没有,赶紧把这些粥都喝了?” “你奶奶熬了一个多小时,生怕米粒再不烂乎你不好消化。就冲着她出这力吧,你也得多吃点儿?”季宏道。 “咱们都别说话打扰他了,让他吃吧。”肖芳拿出水果刀打算给儿子削个苹果吃。 季云瞅了一眼,低头喝了口粥,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妈,你让她削吧,她削的好——”粗哑的嗓音有些难听,肖芳还在其次,毕竟她来的时间只有半天多,感触还不是太深。荣馨和季宏可乐的够呛,这可是他三翻两次烧退后醒来说的最长一句话。而且还精神头比较饱满的状态,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病情好转的迹像? 李燕正无所适从呢,他这话无疑打破了这种尴尬局面,就地儿借坡下驴的对肖芳道:“大娘,还是我来吧,削苹果皮我比较拿手,季哥他知道。” “那好,还是你来削吧?”肖芳当然识趣,把刀子苹果一并递了过去。 李燕低头开始削苹果,也没看见那三个老的相互使了个眼神,荣馨先道:“那你们先待这儿,我回去把家收拾收拾,走的急撂的僻儿片儿的——” 季宏道:“那我跟你回去,今天的降压药还没吃呢?” 肖芳道:“哎呀,那可得盯着点吃,这两天跟着上火血压上来了可就麻烦了。妈,你们赶紧回去吧,晚上也别过来了,这里有我和他爸呢。” “哦对了,季杰去送小雨回家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他还没吃饭呢,要不你们俩在旁边小饭店凑合着点儿吧?”荣馨道。 “嗯行,妈,你们就别操心了,走吧。” 季宏回头道:“那燕子,你多坐会儿,我们就先走了哈?” “好的。”李燕站起来干干的笑着,心里直腹诽,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还多坐儿?真当她过来坐客的呢? “好了没有?” “啊?” “我要吃苹果。” “哦,好了,马上就好。”李燕加快手上的速度,最后在蒂把上旋了下,把颗削好的苹果捏着两头递了过去。心里头还直嘀咕,季云这一病性情真是大变,老俩口走了,他也没放声,还有心思盯着苹果,真有这么馋吗? “我吃不了一个。”光是看着也不动手接过去。 李燕:“……那、那我给你削一半儿吧?”四下里啥么着可以盛放的容器。 肖芳找了个干净的饭盒盖儿适时的递了过来:“来,用这个装——” 李燕接过来垫着拿刀子从中间切开。 “李燕,那你先在这照看会儿,我出去看看季云他爸回没回来,要是堵着他了就一起出去吃点儿饭?可能稍晚些回来,你别急哈?” “啊?哦,好的,那你走吧大娘,季哥这有我呢。” 肖芳拎着手包就出去了。 李燕回身坐到原位置上去,把切成一半儿的苹果递给季云:“喏,吃一半儿行吧?” 季云干看着还是不接,顿了下方道:“还是吃不了——” 李燕无奈只得再来两刀,这回更细致了,防止他再挑毛病,干脆连核也一并挖掉,全部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由于缺乏工具,只能拿吃饭的勺子舀了小块儿连着饭盒盖儿一并递到他眼前:“这会总可以了吧?” 季云也不伸手,只把脖子往前伸了下,张开了嘴。李燕再不明白也知道他这是让她喂食儿啊,稍愣了下,倒也痛快的执起了饭勺送到他嘴边儿。 小小一条苹果能有多少,嚼没两下就吞了,跟着又张开嘴等着喂。 发个烧连手都不好使了?李燕直吐糟,可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别说为妙。心情抑郁,说不准哪句话没说相应就得罪他了,病情再加重了她就责任了。 反正就是喂个苹果,也没什么大不了,全当他现在受的是外伤,双手被包着动弹不得,喂了也就喂了。 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苹果就吃的就剩些皮核了,也不知道是谁说半个都吃不了的?李燕默默的把残渣倒掉,连同饭盒也一并清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流的声音刺激着了,等到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季云正要从床上下来,那笨笨卡卡的动作看着让人实在是心惊胆颤,床头上的吊瓶被他带的直晃悠,像是下一秒钟就能从铁架上子掉下来。 “小心——”李燕手疾眼快的当下的冲过去连人连铁架子一起扶住,道:“你怎么不躺着,下床来干什么?” “我要上厕所——” 李燕:“……哦,那我扶着你去?” 季云一点儿都没客气,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就差瘫在她身上了。要知道他的体重足有一百六七十,就算这次病瘦了,那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几乎大半重量压下来,再加上还得兼顾高举过头顶的吊瓶,也就是只有一只手搀扶着他,李燕这小细胳膊儿根本就吃不消,被迫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用身体的力量支撑住他。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身体真就是零距离的接触了。季云的身形高大,李燕比较娇小,冷不丁看过去,根本就不是一个扶着另一个,而是前者把后者拥进怀里的姿势。 脖颈处传来他阵阵灼热的呼吸,温软的唇随着走动不时的滑过皮肤,暖昧的她浑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李燕当下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怎么把他弄到洗手间里去。 短短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简直像走了上万米远,到了地方李燕累得直大口喘,鼻尖儿都冒汗了。 ‘哗哗’的一阵放水声响起,让她尴尬的脸都红了,别过头眼睛放到别处去。 直过了足有二十秒钟,水声才停了下来,换成滴嗒滴嗒的轻响,又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还不见他有所动作,李燕正觉得纳闷儿呢,就听他气闷似的抱怨了句:“你矮着点儿,裤子提不上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让个十*岁的大姑娘去扶个大男人上厕所,光想那画面就够尴尬的了,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就算她心理年龄已经几十岁的人了,也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镜子照李燕也知道她现在那脸肯定红的跟块红布似的,充血热的厉害。可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得继续这么忍着直到季云费劲巴啦的拽上了裤子。穿得整不整齐的就用不着计较了,好歹该挡的地方挡上了那就行了。 往回走又是一番折腾,刚消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 “这病房里的暖气也太热了?”李燕扯着衣服领拿手直煽乎。要知道她可是穿着羊毛衬、羊毛裤呢,足有二十度的室温即便是穿着短袖都不会觉得太冷,更何况她穿这么多呢? “嫌热就把外面衣服都脱了,穿一件儿就行了。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不怕看。”季云坐在病床上听提议。 李燕翻了记白眼儿,道:“我倒是想了,这里不是病房吗,我又不像你是病号,可以光明正大的穿单衣,要是就穿个衬衣衬裤来回的走被大夫护士看见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啊?” “那能算怎么回事儿,顶多以为你是我亲近人呗?我们俩不是没关密过,怕什么?” 这话说的也太含糊了吧,什么叫亲密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怎么怎么地了呢?当然,这话李燕也只能在肚子里咕嚷两句,生怕说出来再让他纠结什么的影响情绪可就不好了。 她这不说可不代表着季云不去想,这一沉默倒让他眼光黯淡下来,颇似自怨自怜的道:“对啊,我们现在确实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你担心引起误会也正常。既然是这样,那你走吧,再呆着也是难受,勉强留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我很好,用不着你来照看,你走吧。”说完,竟是不等回应往后一倒,翻身背朝着门口躺下来。 这番行径让李燕一时不知所措,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进来,道:“这瓶打完了吧?”手里边拿着一瓶药,看着铁架上的吊瓶剩没多少了,直接摘下来换上新的。 “护士,还得打几瓶啊?”李燕看了下手表,已经七点多钟了,随口就问了句。 “哦,今天这是最后一瓶了。”护士说完走了出去。 李燕刚把视线由门口转了回来,还没落定,猛的就被床上的人一声低吼给吓了个蹦噔。 “着急你就走啊,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季云头也没回,可是声音却不小。 拍了拍胸口被吓的心慌乱跳的心脏,李燕闭了闭眼睛,惊魂稍定的道:“还好我没心脏病,不然的话准让你给吓犯病了不可。”微顿了下,朝着病床前走近道:“我以前就听说有人生场病就性情大变,我还不相信,寻思这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可今天我才知道,还真就有这么回事儿。季哥,你说说你不就是个感冒发烧吗,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得阴阳怪气儿的,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闹着玩的吧?”拿手戳了戳他的后肩膀,示意他转过身。 季云僵着身体,闷声不响的没回应。 李燕轻笑着再接再励道:“被我说对是不是,季云,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羞不羞啊?你——” 季云倏的转过身,低喝道:“够了,你根本用不着这么委曲求全为难自己。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走了。” 李燕收敛了脸上笑容,直直的看着他,正色道:“季云,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心情郁结,抑郁难欢?我怎么都想不到,这是用来形容你的?我所认识的季云沉稳温润,性格坚韧,并不是个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可再看看现在的你,冷漠无理、不懂得人情事故、暴躁易怒,这真的不像你啊?” “我就是这种人,是你没看清楚能怨着谁?你要是受不了,那就走啊,走啊。咳咳——”大声吼完,情绪过于激动的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李燕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咳嗽完,才淡淡的道:“季云,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就是想跟我划清界线,疏远的连普通朋友都不打算做,那我也不会死不赖脸的非要缠着你不可,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都没有问题。我这人你应该了解,下定决心的事就不地再动摇,说到做到。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抑郁下去,不管是什么原因,非要跟我做个了断,再也不打算相交来往了吗?” 她这正色的一问倒是把季云给问住了,本来还激动的脸色通红,顷刻间变了颜色,褪了温度恢复原有的白。低头沉默不语,面皮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像是思想在相互激烈的作斗争一样。 见此情形,李燕一狠心,冷笑了声:“你既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那好,我就如你所愿,咱们俩打从这一刻起,什么都不是,再见面就是陌生人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你好自为之吧?”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眼瞅着手按上了门把,再有一步之遥就迈出了病房,从此两人再不相干。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季云再也压抑不住的暴喝了声:“站住,你站住——” 李燕停在原地,保持着原有姿势,嘴角泛起微微得逞的笑容。再转身,已是面无表情,轻挑眉梢道:“怎么,你改变主意了?这么说,还打算要我这个朋友了?” 季云表情痛苦的捂着脑袋,像是所有的防备都从身上剥除掉,一点一点跌落在地,声音沙哑压抑:“燕子,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太难受了,呜呜——” 李燕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能哭是好事,一堵不如一疏,他心情抑郁总是憋着也不好,这一哭倒是发泄了郁气,反而对病情有利。 “季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挺大个男人,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样?”李燕放下手里的外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图安慰几许。 渲泄的这一哭,心里憋闷的情形好多了,季云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叹了口气:“燕子,是季哥错了没想明白,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岁,到头来还需要你这么费心思的来开解我?” 被识破李燕有些不好意思,微讪然的笑道:“季哥,被你看出来了?我就知道这点儿小伎俩骗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可我也没办法呀,你这样子我也实在是没招儿了,只得硬着头皮来了,好在你能想明白过来。要不我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演了?” 她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啊!他又何尝不知,这戏演的半真半假。刚才,他要是没有及时叫住她,那么她说的每句话都将会成为现实。正如她给自己下的评语一样,只要是决定了事,那就不再有挽回的余地。既便这里面有帮他下决定的成份在,要是他真的还不肯醒悟,最终的结果真的就只有两人从此殊途了。 “燕子,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挺狠。” 李燕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笑道:“不来点儿狠的也不行啊,你要是老这么抑郁下去,那哪行啊。这你还没咋地呢,家里大娘和季奶奶他们可就都得上火倒下去了。” “我这样儿还不都是你惹的祸?”季云哀怨的斜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要是不跟我分手,我也不至于越想心情越不顺,最后弄成这样子。” 李燕听了这个汗哪,闹了半天她还真就是‘祸头’啊?肖芳和老太太荣馨她们没找她麻烦还客客气气的真是不错了,要换了她自已儿子孙子因为哪个女孩子病成这副熊样,那早就埋怨上了,哪还能这么理智?暴汗的无言以对,只能干干的道:“这也不能怪我呀,你当时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分手的时候他也算潇洒了,是他说还做朋友,反倒头来闹别扭,不待这样儿的好不好? 季云黯然道:“我以为我可以,没想到忘掉你会是这么的困难。燕子,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那眼神里还隐隐带着期盼。 李燕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这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微燃起晶亮的目光再度恢复了黯淡,苦涩的叹息:“就知道会是这样。算了,至少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李燕调侃道:“这回可别再光说不练了哈,看你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哪里还是那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季少校?快点好起来吧季哥,明天可就是年三十了,你不想过大年还在医院里度过吧?” 季云怔然道:“明天就过年了吗?我还以为等再过几天呢?”自嘲的轻笑:“我还真是病糊涂了,燕子,你替我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就出院——” “你还真是性急,好歹过了今晚再观察观察,确定真的没什么事了再出院也不迟啊?” 季云翻身坐起来,抬头看了眼快要滴完的吊瓶,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已经没事了,用不着等到明天,今天就可以出院。这瓶药打完了咱们就走——” “真的行吗?别忘了你之前还在发高烧呢,身体受的了吗?”感冒发高烧的滋味谁都尝过,烧退后全身都没有力气,虚弱的连走路都直打晃。更何况他反复几次高烧,体能消耗严重,还是再待上一晚上比较保险。万一要是再发起烧来,可就麻烦了。 尽管李燕一再的劝说,可季云却是坚持着要走。吊瓶打完了也没去喊护士,他自己按着让李燕把针头给拨了下来。毫不顾及的当着她的面儿就脱了病号服,把衣服换上,这就要走。 正这时候,肖芳和季杰终于现身了。 李燕松了口气,道:“老师,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季哥他非要出院——” “这怎么能行呢,你才刚刚烧退,还没完全好呢,这要是回去了半夜再烧起来怎么办?”肖芳打从进门看见儿子第一眼就发觉出了异样,她也就出去了两个多小时,怎么看起来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先前厌厌的没精神头,那眼皮都懒的睁。这会儿这眼睛也亮了,脸色也好看了,虽说还不能跟好的时候比,可这已经是极大的变化了。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力量吧?忍不住暗自偷笑了下。 “妈,我真的没事了。明天就过年了,咱们回去吧,爷爷和奶奶还在家里着急呢,别再让他们再挂着了。” 他说的也是实情,眼瞅着就过年了,老头儿老太太还在家呢,都巴望着能安稳着过好这个年。可是儿子这病又实在没多大把握,看他烧那样子也怪可怕的,肖芳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转头看丈夫:“杰,你看怎么办?” 季杰常年面瘫脸,瞅了眼自己儿子,两片薄嘴唇一呼嗒,边嘴角都没太扯动道:“他说没事了,那就回去吧。东西收拾下,全都拎走,明天再过来办手续。”抬抬眼皮儿对李燕道:“李燕,你负责搀着他,我出去打车。”抹头就走出病房,丝毫没理会他们的反应。 幸亏在场的三个人对他的脾性都有一定的了解,不然的话真得寻思寻思他这样是不是太过冷淡和独断专行了。 李燕被吩咐着那是一点意见也不没有,她这位老师脾气怪嘴巴毒,别看说话声音不大,那时候全班同学都怕他。要是他想挤兑谁,那都能把人挤兑吐噜皮了,半点脸面都不给留。 可能是那时候做下的毛病,只要一看见他不自觉的就规规矩矩,想说句话那是寻思了再寻思,生怕惹着他再遭毒舌。所以他说让她负责季云的时候,半点儿都没有意见。可等到他走了,这才后反过劲儿来,哎,怎么不叫肖芳管哪,干吗让她啊? 要知道,肖芳可比李燕高出半个头去,身材也比她要壮实些,论谁看都是前者更合适担任搀扶的任务。再加上两人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怎么着也没人家母子关系亲近哪?由肖芳这个当妈的来照顾着,不是比她更合适吗? 李燕这边直暗自琢磨,季云那边直叫她:“燕子,你倒是过来搀着我点啊,我这身上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走路腿都直打颤,要是摔着了你可是有责任哈?” “知道了没劲儿了吧,那你还要出院?你说你,再住一晚上多好?”李燕嘴上嘟囔归嘟囔,可没耽误过去搀扶。 比起之前上卫生间,他这会儿要好多了,至少独自可以往前迈步了,不至于完全瘫她身上,这样轻快不少。 肖芳在后面收拾着东西,直到两人出了走廊叫了电梯她才追上来。 三个人出了住院楼,季杰事先打好了出租停在门口,肖芳帮衬着李燕先把季云扶进了车里,然后才各自坐了进去。 晚上九点多钟的医院门口不像白天行人不断,又赶上腊月二十九小来无去的差不多都回家去了,留在医院的人就更少了。 医院楼群内的空地上灯火通明,门诊楼门口站了两个青年,其中黑皮肤大眼睛的那个神情看起来有些焦躁,大口的吸了两口烟,把烟蒂掷到地,唾了口:“妈的,真TM点儿背,大过年的还进了医院,晦气——” “强哥,要不要找人过去揍那帮小子一顿?这么嚣张,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头?” 大眼睛青年想了下,摆了摆手道:“算了,就要过年了别再闹事儿了,等到过了年再说。今天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他们也没下死手,不过就是点皮肉伤,缝完这两针再吃点儿药就没事儿了。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有安排。” “那行,都听强哥你的。” “嗯。” “那咱们走吧强哥?” “……等一下——”叫强哥的青年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住院部门口停了辆出租车,上车的一共有四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拎着东西扶着病号,看样子是一家人办理出院,准备回家过大年呢。先上车的病号和两个老的他都不认识,最后那个女的却有些眼熟。 “强哥,你看什么呢?” 青年没作声,摆了下手示意他别说话,一直看着那女的扶着车门坐进去的刹那,脸正好朝着他这个方向转过来,白净清丽的脸庞让他眼前一亮,不自觉唤了声:“李燕——” 远在几十米外的人当然听不见他这声不太大的喊声,车子开动一溜烟儿的出了医院,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强哥,有你认识的人啊?” 那大眼睛青年一直盯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没听见他问话一样,喃喃自语道:“李燕,她怎么出现在这里?那个男人是谁啊,看样子挺亲密啊——小东他知不知道啊?” 只思考了两秒钟,掏出怀里的电话,滴滴滴一阵按键,电话接通的瞬间,连串的话就吐噜了出来:“小东啊,你在干吗呢?” 电话那头给了个回答,他一听立时戳祸道:“你媳妇都跟别的野男人跑了,你还有心思吃饭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崔玉凤四点多就起了床,开始着手准备这顿团圆饭。老李家的规矩,三十早上这顿饭必须要丰盛,中午、晚上可以凑和着热热吃,再就是半夜发纸饺子时再弄顿好的。 由于今年李大宽一家三口也在家过年,菜的份量上自然要考虑再加大点儿,除了鸡、鱼、肘子肉这三大样基本不变外,蔬菜可以随意添加,海鲜则多了两种,一个是飞蟹一个是大扇贝,都是李大宽用保温箱从L市带回来的。 七点钟,正式开始吃早饭。 一家九口人围坐在客厅里的大圆餐桌周围,满满一大桌子菜,红红绿绿搭配的十分鲜艳,光看着就觉得有食欲。 李家人吃饭还是按照老传统规矩,讲究长者先动筷子。老太太吴芝兰率先举筷叨口青菜,挥了挥手道:“好了,大家吃饭——”大人小孩儿这才开动。 每个人跟前都分了只杯子,里面倒上红色的果酒,大人满杯,小孩子则只给个杯底儿。就着吃饭,大家发表着这一年过来的情形,有感慨也有收获。 一顿饭吃下来莫约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小孩子早就吃饱下了桌去玩耍了,只剩下大人们慢条斯理的边啜饮吃菜边闲聊家常。 李燕喝了两杯果酒,觉得脑袋直晕糊,坐着稍微听了会儿她爸李大中和老叔李大宽他们说话,跟着就朝崔玉凤打了声招呼:“妈,我不帮你收拾了,得回去躺会儿去,头有些迷糊——” “去躺着吧,收拾桌子有我和你老婶儿呢,不用你管了,赶紧去房间里躺着吧,能睡就多睡会儿,晚上还得守岁呢?” “嗯,好。”李燕冲着刘美娥打了声招呼:“那老婶儿,你就和我妈等着收拾吧,我去躺着啦?” 刘美娥微笑着道:“你这酒量也不行啊,才两杯果酒就倒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啊,我看你都快十一点钟了才回来?这都过年了人,什么事儿这么忙,非得赶到这时候?” “哦,我一个朋友病了,我去看看他。”李燕的口气平淡,明显是不想多谈。 刘美娥错把这样的她当成了害羞,出言调侃道:“去看的是男朋友吧?燕子真是大姑娘了,都处对象了。等有机会让老婶也见见,帮你把把关,看看合不合适?” “没有,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李燕不想跟她解释和季云是已经分手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纠正了句。 可在刘美娥听来,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没有半点说服力可言。“行了,你就别害羞了,又不是什么坏事,这对象就得多处才能有经验,不然怎么才能对比出来谁好谁坏?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二嫂?”转头去问崔玉凤。 “可也是,寻思开了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社会开放了,男女讲究自由恋爱,合适的就在一块儿,不合适的就分手。这有了经验就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好了,见着好的就紧抓住不放,听见没有燕子?” “那也得遇着了才行啊?”以一敌二,就凭她这张笨嘴怎么也说不过她们,李燕不敢大声反驳,到时候再来个一起夹击,那她这觉也甭想再睡了,只能小声嘟囔了句。 “就凭燕子这长相,这样的条件好小伙儿那还不是排着队的来啊,老婶儿医院里就有好多优秀的医生,要不等年后上班了回去挑两个给你介绍介绍?” 李燕忙摆手:“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着,别帮着忙活了。”她最怕七大姑八大姨坐一块给她介绍对象。上辈子大受其苦,这辈子可不想再去经历了。“那什么,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你们真的不用操心了。” 一听她这么说,崔玉凤在那头来了兴趣,接言道:“燕子,你什么时候又处上了,怎么没跟妈说呢?还寻思过了年就把你六姨介绍那小子让你们见见面呢,我把你照片儿都给人看了?” 李燕苦抽抽的脸道:“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这万一要是相中了再要求见面可咋整啊?”本来以为这么说了她们就不用再老是惦念着是个事儿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上了还不好,到时候就见见面,多方培养重点选拔,谁好就要谁,不行的就踹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又没嫁人,想找谁找谁。” 对于这样的老妈,李燕真是另相相看。这早已不是那个三令无申不许她在校谈恋爱,嚷着女孩子要稳重,别跟男的瞎扯淡的那个农家妇女了。有了自己的事业,眼界和思想都随之放开了,很多想法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吧,要是放在从前,那是打死她都说不出口的,现在不但不阻止,反而一个劲儿的张罗着要她谈对象,积极的程度堪比职业媒婆了。 “燕子,你妈说的对,有对象了就先处着,这头该看还得看。” 李燕满脑袋黑线的道:“那要是让他知道了也不好啊,还是算了什么时候分了再说吧?”杜撰出来的人物,什么时候分那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吗?挡箭牌能挡一时是一时。 “哟,你对他这么忠心呢?看来这小子应该不错,要不你也不能这么向着他了。二嫂,燕子这个男朋友你得找个时间见见,看看到底好还是不好?她年纪小别再被个油嘴滑舌的给骗了?” 崔玉凤想了下,道:“燕子,要不过完年赶在正月里有时间你让他过来认认门儿,我们也顺便看看怎么样?” “对,燕子,让你妈给把把关,有的小子光长着挺好看,其实就是个草包,咱们可不能找个那样儿的,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了。那我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吧?”李燕只觉得这次刘美娥回来可不像从前了,这也太热心了?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喜欢给你保媒拉纤儿啊,有瘾呢啊? 她这么说崔玉凤不乐意听了,训道:“这事儿还什么有没有时间?要是不爱意来,那往后也别想再来了。按理说他要是个会来事儿的不用放声,那自己就得拎着东西过来看看了?” 刘美娥附和着道:“可不是,要是会来事儿的小子趁着过年上门来拉近关系,再好不过了。要是我啊,可是一早就来了。” 正说到这儿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铃声响了。老太太吴芝兰刚好离的近,直接过去就应了门:“谁啊?”把门就给推开了。 “李家奶奶,是我——” 吴芝兰眨了眨巴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好看到不行的小子,想了好一会儿,猛的眼睛一亮,叫道:“啊,是小东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快进屋——” 老太太这一喊,所有人全都停了动作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来人二十岁左右岁,长身玉立,长相俊美,一身半大呢大衣,衬托的贵气十足,宛如古代皇家的王子。 不笑时尚且觉得他冷峻高傲,凤眼微眯嘴角勾起,展颜这一笑,众人只觉得心神微恍,摄人魂魄的妖孽也不过如此。 刘美娥惊叹的低呼:“这是哪来的小子,也太俊了吧?燕子,你要能找着这样的男朋友,被骗了那也值了。” 李燕没回音儿,嘴角直抽抽。 崔玉凤在旁边直嘀咕:“这小子还真是越长越精神了。燕子,你瞅着了吧,就他长得这么妖精,还能看得住啊,说不准哪天就被别的女人勾搭去了,你趁早放聪明点儿,别跟他搅和一块儿去,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 应答间勒小东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餐桌上的李大中和李大宽分别打了招呼,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 “婶儿,过年好!”首先跟崔玉凤问了声好。 这上门就是客,更何况人家还拎了东西来串门儿,就算再不喜,那伸手还不打笑面人呢,崔玉凤点了下头道:“小东过来了,吃饭没有,要不吃点儿?” 其实这纯粹就是客套话,大过年的谁能早上不吃饭就跑出来?之所说这么说,那实在就是没话找话,就跟天天碰面的熟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会在碰头的第一时间问声你吃了没有?这就是种打招呼的方式。 没想到勒小东竟然摇了摇头,不太好意思的道:“婶儿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早上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吃饭,被你这么一提还真觉得肚子饿了?” 崔玉凤:“……那、那要不你跟这凑和着吃点儿,你叔他们还没吃完呢,一起就便了?” “那好啊,我正好跟叔他们喝两杯。”勒小东笑眯眯的应承着,不落步数的冲着旁边的刘美娥道:“过年好!”虽然没有称呼,可对于陌生人而言这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刘美娥目露赞赏,由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直满意的点头:“嗯,你也好,你也好。” 勒小东跟着冲李燕笑笑,道:“过年好啊,李燕?”那眼神清楚的写着你没想到我会过来的吧? 李燕瞪了他一眼,怪他没提前打招呼,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突然登门儿,弄得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嘴上却也不能不回应的道了声:“过年好!”再没有下文。 勒小东全当没看见,依旧笑脸迎迎的道:“李燕,你吃饱了吗,要不陪我再吃点儿?” 还真不把自己个当外人儿啊?李燕拿眼神跟他直交流。他还没反应出声呢,就听崔玉凤带点责怪的吩咐道:“燕子,还不去给小东拿双碗筷酒杯出来,还傻愣愣的站着干吗?” “哦,这就去了。”虽不情愿李燕也只得按她说的去做。 勒小东坐到了餐桌前,拿杯子倒满了酒,站起来先敬了李大中一杯:“来李叔,我敬你!” “好好好,来咱们走一个——”李大中喜欢喝酒,对于能喝酒的人他更鼓欢。本来他就不像崔玉凤那样,对于勒小东的印象还是很不错。这又赶紧上过年,人家拎了东西来探望,再不好也不能扔冷面子给人家看。 李大宽当然不了解其中的详情,眼见自己二哥对这小子挺热络,也跟着有说有笑,你来我往的喝着酒、吃着菜。 别看勒小东说肚子饿,真要让他吃还真就没吃太多,倒是果酒稀隆呼噜灌进去好几杯。 李燕忍不住道:“果酒后劲儿大,还是少喝点儿吧?”到时候他再喝多了耍酒疯,那样可没法理了。大过年的谁也不爱有那麻烦。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别管了,过年大家都高兴,喝高了哪都别去,就跟叔家里睡,房子大有的是地方,知道了吗?”李大中有些微熏,眼睑发红的道。 李大宽也跟着直附和:“对对,小伙儿,能喝就多喝点儿,来来,再满上——” 三个男人在那里推杯换盏,女人们则全都聚在沙发那里。李燕刚才还有些犯困,这会儿看见勒小东这觉也睡黄了,窝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啃苹果。 崔玉凤见她拿一对大门牙把苹果啃得一道一道儿的就说:“你耗子啊,怎么还这么吃苹果?” “你管她呢,爱怎么吃怎么吃呗,又不是没有。她要爱这么吃,洗一盆让她啃,看她能啃几个,两三个她就够兴了。”吴芝兰道。 刘美娥发现什么似的拿胳膊肘直拐崔玉凤,压低了声音跟崔玉凤道:“哎二嫂,你说燕子处的对象不会就是这小子吧?要真是他燕子可捡着了?不光是长的好,我看他身上那衣服鞋子都挺贵,应该条件不错。有钱有貌,还会来事儿,挑这时候上门来送东西套近乎,真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是没见着他那妈呀,死不讲理,把燕子贬的一纹不值,我一想起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有那种妈,儿子再好我也不同意。” “咦,这什么意思?他们俩个以前——?” 崔玉凤不太乐意承认的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嗯,他们俩个在中学的时候背着我偷偷摸摸处过一阵儿,后来毕业就分开了。” “哦,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刘美娥恍然大悟,转头冲着李燕道:“燕子,你妈不同意,那你自己是什么意思,真就不打算跟他交往了?我怎么看那小子还有意思,要不怎么赶在今天过来?他是不是想巴结下家里人哪?”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在家好好过年,赶在这时候跑过来?”李燕瞟了眼餐桌上,李大中不知道听勒小东说了什么,在那张大嘴笑呢。 “行了,你也别拉着脸子了,上门就是客,大过年的他过来那咱们就该好好招待。等会儿你过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在咱们家过年?”崔玉凤没忽略刚才李大中说让勒小东在这里过年,后者没有拒绝的态度。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还是弄清楚的好。 “妈,你想多了吧,他怎么可能在咱们家过年?也就是顺便蹭顿早饭,不会待太长时间,一会儿就好走了。”李燕虽然不知道勒小东为什么突然出现,可就他那副高傲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受旁人半点的同情和异样眼光?他有家人,又不是没有,在别人家里过大年那算怎么回事儿啊? 吴芝兰年纪大想的就多,说道:“燕子啊,你还是问问的好。说不准他是在家里受了气,一气之下才跑到咱们家里来的,要真是那样儿,你就劝劝让他回去。实在不行就让他在这过年,要不然这时候你让他上哪儿去?大过年的在外边儿溜达,身边没个亲人在,多可怜哪?” 李燕失笑道:“我说奶,你真是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啊?前一阵子他是跟家里头闹了点儿别扭,可那怎么说也是他爹妈,哪有隔夜的仇,早就好了。他过来也就是串串门儿送点儿东西,再没其他的了,你就别再瞎寻思了。” 吴芝兰道:“你还真就别这么说,咱们家跟他已经多长时间不来往了,他这突然大包小裹的来串门子,能不叫人起疑心哪?” 刘美娥抿着嘴笑道:“叫我说呀,他就是看上燕子了,想过来打你们溜须呢?你们看着吧,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儿。” 崔玉凤也点头道:“嗯,这也不是不可能。燕子,我可得告诉你,他再溜光你也别同意,这种小子跟了不放心。” “行了,你们就都别再瞎猜了,他就是过来送个礼,就这么回事儿,再没其他的了。”她是勒氏的大股东,年底的分红也没有拿,做为老板他上门送点东西那还不是应该应份的事,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没办法跟她们说的,省得在知道两人合伙做生意,她妈再翻毛呛,教训她两句是小事儿,真要让她退股可就麻烦大了。 尽管三人各种猜测,可李燕心里有数,勒小东来的目地除了她以为的那样,不做他想。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归根结底都是一通电话坏的事,至于犯在某个‘小人’手里头,那也是随后才知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季云从医院出来后,当夜没再发烧。回到家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起来精神饱满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一多半儿。也是年青底子好,食补加上药补,恢复的速度比起一般人也要快些。 大年三十早上吃完了饭,季云打算出去活动活动,抻抻胳膊腿儿,躺床上都躺木了。 小区里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随处可见,景观枫树植在小路两旁,艳丽的色彩在冬日灰暗的季节里点缀了周遭氛围,形成很好的视觉效果。走在这处处洋溢着新年气息的环境中,整个人心情都不自觉跟着大好。 季云绕着小区慢跑了两圈儿,将好的身体不适合太过激烈的运动,将到微微出汗就好。 在路过那两株玉兰树时,他停下来看了会儿,那光秃秃的枝桠只有萧瑟颓败之感,并没丝毫美景可言。只是透过那枯皮树干,却能忆起那美如画景的过往。 清丽纤柔的少女,神态飘逸的立在开满玉兰花的树下,沐浴着初升的日光,浑身被镀上淡淡的晕黄,宛如神女下界,仙人临尘。那样的她美的令人窒息,让人极尽渴望却又不敢轻易碰触,像是任何不纯粹的眼神都是一种亵渎。 这样的画面成了印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连她也不例外。和她既然已经不再有缘份,这段记忆就成了珍藏的蜜酿,可以时常拿出来回味品尝,算是廖以安慰。 正如她所言,两人还是朋友,就算不能做夫妻,相处好了也不差。比起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先前是他想不明白,险些因此跟她疏远,好在没造成太坏的结果,及时的醒悟过来。 既然是朋友,常来常往走的近些也顶多是关系好,谁也说不出别的来。平常他休假回来总会到李家探望,这次因为心结难解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不说,也跟他们疏远了。今天年三十,正好可以过去坐坐,解了这段时间的冷疏。 有了这样的念头,季云回了家拿起车钥匙,开车去了趟大卖场。这是K县刚刚兴起的大超市,可以任选商品统一结帐的方式很是吸引经年于传统采买模式的人们。 相对而言,这里的商品种类多样,品质也有所保证,无怪乎生意越来越火。 季云想都没想就直奔这里来了。要知道李家虽然农民出身,又住在小县城里,可是却不比平常家庭,经济条件在那儿摆着呢,家里人除了最老最小的都挺能挣钱。生活水平质量明显要高个档次。去这样的人家串门儿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拿点儿什么都行,总得差不多点儿。往常这方面他一直都挺注意,这次想当然也不会有所例外。 因为是年三十,卖场的营业时间截止到下午两点钟结束。年前没采购齐全或者是准备正月里出去串亲戚的人都赶在这时候过来转转。还有些平时干眼馋没钱进来的小孩子,在分得了压腰钱后迫不急待的跑来这里选些早就看好的小食品,小孩子也占了不少的比例。 卖场里的人不算少,季云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着,脑子里在合计着都买点儿什么合适。两侧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看的眼睛直发花,加上脑子里还在考虑事情,这注意力就分散了。忽略了不时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有可能会撞上来的危险,他这边正左右寻摸着,身前车子路过通道时被一股大力撞的‘嗑棱’声响。 季云惊觉的同时转回头,车子前站了个*岁的小男孩儿,大眼睛正扑闪扑闪的看着他,捂着腰可能是被撞疼了也没敢吱声,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跑累的还是被吓着了,一副局促不安的看着他。 “马小刚,你跑那么快干嘛,撞上了吧?”货架后又一个小男孩儿跑过来。看见季云愣了下,叫了声:“季哥哥——” 季云:“……小奇,你怎么在这里,自己来的吗?”这刚跑过来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李奇。 “哦,没有。”李奇往着一个方向指了下:“我跟我大姐、二姐他们一起过来的。她们给我买了老多好吃的了,马小刚等会儿你上我们家,咱们俩一起吃哈?”小孩子的注意力变的很快,前面还跟季云打招呼,后面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跟小伙伴儿勾肩搭背的跑去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季云也不在意,推着车子往他说的方向走,打算看看李燕在哪里?也是李奇没有说清楚,他嘴里这个他们含括的可不只是李燕和李佳两个人。 可以说季云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当他看见李燕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走近她身边的颀长身影给惊愕的愣住了。也不能怪他吃惊,实在是时间不对,这要是平时也不至于,怎么说勒小东和李燕两个人在一起合伙做生意不可能不照面儿。问题是大年三十的他出现在这里,勒家老太太在市内,不管关系相处的怎么样,做为唯一的亲孙子按道理不都应该跟他爸妈一起在那里过年吗?虽说在县城有房子,留在这里过年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果不是巧遇,那就意味着他是跟这姊们仨一起出来逛街的,看情形这种概率更大些。 按照当地的规矩,只有两方家长都默认关系的男女双方才可能会选择在对方家中过年,他这个时候还跟着他们一起闲逛,不正说明了没打算要走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季云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闷得透不过气来。握在推车上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才算稍稍好过些。 这时候李奇和那叫马小刚的孩儿跑了圈儿回到李燕身边,可能是把刚才撞到他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后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远远的冲他笑了笑,摆了摆手。 季云不知道他自已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反正就是看见那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超级不舒服,抛去阴郁的表情疾快的换上了灿烂的笑容,推着车子就走了过去。 “燕子,你们也逛街呢,都买什么了?”季云神情自若的打着招呼,目光停在李燕身上,李佳只是扫过去一眼,至于勒小东压根就当他不存在一样,比空气还空气。 李燕看他精神头明显好不少也挺高兴,笑着回应道:“季哥你也出来买东西啊?你看我们都买了一车了,李奇这小子还没挑够直往里装呢,都是他的小零食。你呢,你要买点儿什么?” “哦,我正打算挑几样东西去你们家呢。正好你在里,那就帮我看看选点儿什么合适?叔他爱喝酒我知道,奶奶和婶儿的你帮我看看,参谋参谋?” “你说到这儿我还想说呢,先前我就准备好要去你们家看看季爷爷季奶奶,昨天被你给耽误了,还寻思着回去就过去。我妈她们比较随意,什么都行,你看着买吧。”就算两人已经分了手,这朋友的关系还得处着,过年过节彼此串门儿也是应该。李燕说这些的时候真是半点没在意,只觉得稀松平常,很是自然不过。 以至于忽略掉身旁勒小东的表情,那张俊脸臭到不行,想到接到的那通电话,看着季云的眼神恨不能把他盯出几个窟窿来。 两人是对面站着,他的表情也就只有季云能看见,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毫无顾忌的露出敌意,就是想让对方知道,对跟你势不俩立。 季云不管肚子里都郁闷,脸上那笑容就一直没断过,你不是生气吗,那我就再气气你,跟李燕并肩走着,不时对货架上的东西指指点点,咨询下意见。 勒小东跟在身后妒火上涌,他并不知道内里详情,昨天听到徐少强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还以为两人有复合在一起的打算,胡思乱想的一晚上没怎么睡觉,今天一早就起了床跑过来。 好不容易才盼到两人分手,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再在一起。勒小东盯着前面正有说有笑两人,凤眼微眯,射出几道危险的光芒。嘴角勾起,无声冷笑。 正好这时候李佳抬头,看见这样的他,当场被惊的浑身一震,手里拿了包椰奶圈掉到了地上。 勒小东弯腰捡起来递给她,轻笑的摸摸她的头。 李佳汗毛倒竖,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没敢动,直到他手撤离开不再看她,差点儿没哭了,转头冲着李燕不无委屈的叫了声:“大姐,我要回家——” 打这以后李佳就对勒小东的印象定义为,长着像天使,笑的像恶魔,看见了就想掉头跑掉的大魔头。 一直到很多年后,她已经结婚生子,这种印象都没有多大改变,也让她打心眼儿里惧怕勒小东。每当儿子调皮捣蛋的时候她都会说:“听话,再不听话就让勒小东过来了——”害怕这种情绪都带遗传的,三岁大的小家伙就吃这一套,那是一吓一个准儿。 李燕听见妹妹都带着颤音儿,微讶的问她:“怎么地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李佳凑到她身边,拿眼瞄了下勒小东没敢说真话,只是磨叽的道:“我逛累了,要回家休息了?” 李燕:“……哦,累了啊,那行咱们回去。”转头跟季云道:“那季哥我们就先走了,你再逛会啊?” 季云道:“我马上就好了,你们等我一下——”迅速的在把货架上把本来还在琢磨着要不要的物品拿下来丢进购物车,“行了,咱们去结帐吧?”推着车先往前走,“燕子过来,这边人少——” 李燕条件反射的就要过去,勒小东总算找着机会了,大长手一伸直接把车子拽过来,指着另一处收银台道:“去那边更快一些。”也不等她回答,推车就走。 李燕当然是车子在哪去哪边了,冲着季云比划了下手势:“季哥,我们去那边了啊?” 季云保持着微笑点点头,心底里恨得牙痒痒的。他知道勒小东这是成心跟他对着来呢,两人光是眼刀子就互射出几百几千发了。刚才买东西时是他小胜一回,这下子被那小子扳回一局。现在是一比一战成平局,就看接下来的了。 两面结帐的速度都挺快,差不多同时结完,勒小东和季云两人各自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了个照面儿,无声的再次展开眼刀子大战。李燕只顾着叫住李奇不要乱跑,根本无从发现这种状况。 几个人随着往外走的人流到了卖场门口,季云脚步稍慢落在了勒小东后面,前者拎着东西开门出去了,打算先把车发动起来也能暖和些。李燕和李佳李奇还在几米之外,中间隔着季云和两拔人,加上东西都在他手里,也不需要顾虑帮着开门儿。至于别人,那他更是不用管了,想出来那就自己开,又不是没长手。 也是带着敌视的情绪,所以在走出去后压根儿没理会跟在后面的人。卖场的门是两扇朝里外都能开,不用特意关可以自动弹回来的设计。 勒小东前脚出去,这门后脚就关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推动的幅度太大,反弹的劲道也特别强,跟在后面的季云手里都拎着东西没来得及闪开,直接被弹回来的门撞到了额头,趔趄的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呀,季哥——”在他身后的李燕中间还隔着人呢,见他摔倒惊叫了声赶紧冲过来,蹲下身就去扶他:“怎么了这是,还摔倒了呢?” 季云笑着直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刚才头晕了下——”借着她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 李燕边扶着边道:“我说怎么回事儿呢,你这病才将好,身体肯定发虚,根本就不应该出来逛。还拿着这么多东西,来,给我吧?” 季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体力不支,倒没客气,甚至于连推辞下都没有,把手里的东西直接递给她。 李燕这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的没劲儿了,不然的话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让女人来拎东西的。当下不仅有些担心的道:“要不要紧,有碰到头了吗,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季云扯出记笑容,道:“不用了,回去休息下就可以了。” 他这副样子在李燕看来相当的牵强,这就更加大了她担心的程度,不自觉照顾着继续扶住了他,用脚开了门两人一起挤身而过。 勒小东连头都没有回,根本不知道季云摔倒的事,等到他把车子打着了火,坐在驾驶坐上等着李燕他们上来,透过车窗玻璃就看见季云有气无力的在李燕的搀扶下慢慢的朝这边走。 可恨的是他不光把东西让李燕拎着,整个身体也像是没有了骨头似的快瘫在李燕身上了。这一幕超极的刺眼,让他不自觉有种想要扑过去揍人的冲动。随即这种暴躁的情绪就被压制了下来,他到底不比从前了,这两年经历的事情让他的心性很好的得到了磨练,非常清楚光是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反倒是让自己失去了理智,处于被动地位,于事无益。 他的眼睛紧盯在季云那飘浮不稳的脚步上,像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是在强撑。还真别说,演的倒挺像。李燕直担心的一个劲儿的使力搀扶,生怕他再支持不住摔倒了。 不就是演戏吗,比起来他也不差哪去,这样的小把戏不需要多少天赋就能演得很好很好。 李燕见季云这个样子,这车是没办法开了,只能先凑和着挤到他们这辆车里,等回头再来把他的吉普车开走。 等走到车前,她把一面后车门拉开,让季云先坐进去,紧跟着才是李佳和李奇,最后才是她。那些礼品和小食物实在有些占地方,都被放到了后备箱里去了。 收拾妥当后,李燕坐进车里啊最外边,冲着前面勒小东这个司机下令道:“我们可以走了——” 话音落后,也就是一脚油门儿的事儿,可是后坐上的几个人等了半天都不见车子开动,这才发现不太对劲儿。 勒小东个头挺高,足有一米八六左右,体格虽说没有季云来得膀,可也是结实精练,肩阔背挺腿长,坐在驾驶座位上怎么着也能看着大半身形。 可是这会儿却是有些不同,本应该高出椅背的肩颈头根本就看不着,再探头仔细往前一瞅,原来他整个人窝在前面蜷缩着身体,难怪从后面只能看着个衣角。 这样的姿势一看就不正常,李燕扳着车座背儿,往前探着脑袋问:“小东,你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奇道:“小东哥他肚子疼了。”他年纪小并不能完全理解胃疼和肚子疼的区别,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发表意见。 勒小东头也没回,依旧躬在那里,头都快要碰着脚面了,朝后面摆了下手,相当困难似的吐出几个字道:“没事儿,等下、等下就好——” 李燕一看他这样,往前又过不去,干脆直接开了车门儿出去,让前面的李奇坐到后面去,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去,低下身体去看勒小东的情形,见他一脸痛苦忍耐的表情,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又胃疼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勒小东的胃病那是由来已久,李燕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想当然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看他难受的脸都变色儿了,一时情急的就要下车去买药。 “不用了,李燕,我没——事儿了。”勒小东努力直起腰,勉强冲她扯出记笑纹,想要证明自己真的不要紧。 “还说没事儿,你疼的都冒汗了?”李燕抽出两张面纸极为自然的替他擦了擦流到太阳穴的冷汗。不仅埋怨了两句:“你说你啊,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还非得喝那么多酒,这下好了,难受了吧?” 勒小东虚弱的笑笑:“就是些果酒,我以为没事的呢。”暗里却是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把放在大腿内侧的手收了回来,估摸着裤子里的皮肉肯定一片惨状。 “果酒也是酒,也是挺刺激胃,下次记得你滴酒都别沾。” “是,长官,我记住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疼你也不多。” 这不自觉带着点娇嗔的口气让勒小东心里直泛甜,咧着嘴直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唠扯的挺‘甜蜜’,后面有人不乐意了。季云抚着脑袋,无力的扒着前面座椅背,道:“燕子,我还是回我的车上去吧?”作势就要起身站起来,将起抬屁股一阵晕乎着又重重坐了回去。 他不出声李燕差点儿都给忘了这后面还坐着个病号呢,赶忙站身来躬着身朝后道:“季哥,你再稍忍会儿哈,咱们马上就走。”回头冲着勒小东问道:“小东,要不咱们都坐出租车回去吧,这车就都先别开了?”也真是的,他们俩平常都人高马大的挺壮实,关键时候掉链子,也真是够巧了,全赶在这块儿生病,这有车也开不了了,真是浪费。 勒小东当然不能说自己能开,那不就表示自己已经好了吗?刚才还那么疼呢,哪能一下子就好了,实在太惹人怀疑了。当即点点头道:“嗯好,车就放在这儿吧,那咱们出去——”一句话将说话,倒吸了口气,将要伸出去开车门的手又缩了回来,捂着胃部直皱皱着脸,相当的痛苦。 “哎你别着急了,我过去开门——”李燕迅速的下车,从车头绕过去打开车门把勒小东扶了出来。 李奇和李佳也都下了车,后座上就剩下季云了,他闭了眼睛皱着眉头像是在那缓和着晕旋的症状,顿了几秒钟才深吸口气,扳着车座背一点点的往外挪动。 李燕见状忙道:“季哥,你等下,我过去扶你——”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摔下可是够呛,他晕晕糊糊的还真挺玄。 “啊——疼死我了!”还不等她走,勒小东弯腰捂着胃就痛呼,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季云那头已经从车里挪出来了,脚刚一落地,就晃晃悠悠站不稳当,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看的人提心吊胆。 “李佳,李奇,你们俩个傻站着干吗,快扶着点季哥,当心他再摔着——” 李燕真是一个头两个头,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可是这车也不能不去打,大家都跟着干耗着吧? “小东,季哥,你们都再忍忍哈,我这就去叫车。”说完这句,李燕松开手,让勒小东先这么蹲着,迅速的跑到路边儿去拦车。 她刚一走,俩病号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勒小东也从地上直起身,冲着对面的季云看过去,小样儿,就以为你会演戏,别人都是吃素的啊,看看这回谁厉害?季云也在瞪他,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两人都在相互飞射眼刀子,在打无声战,哪还有刚才痛到不行、摇摇欲坠的病状。 李奇眨巴着大眼睛直纳闷儿,心说这两个哥哥在看什么,也不说话?伸出小手指头直捅李佳,那意思是说,二姐二姐你快看,他们俩是不是都好了呀? 李佳白了他一眼,什么病能好这么快,他们也就骗骗大姐和小弟这对儿笨蛋,她可是没被骗,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这是‘争宠’呢。 这边他们四个正跟这大眼瞪小眼的直打哑语,那边李燕已经拦停了辆出租车,小跑着过来招呼他们上车,那些大包小提的也就她一个人来回捣腾,卸车装车,稀噜呼隆的全忙活完了,几个人也都上了车。 本来五个人里头有一个当司机的正好就可以坐满车,这回坐出租了那就多出一个人来,车门都开着,李燕一看没她位置了,正在抱李奇还是抱李佳之间犹豫着呢,勒小东和季云全都开了口:“燕子(李燕),坐这儿,我抱着你——” 两人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却同时提出邀请。出租车司机带着异样眼光直看她,李燕不好意思的忙道:“啊不用不用,你们俩有病都好好坐稳当点儿,我抱李佳挤挤就行了。”也不等两人回应,关了车门从车尾绕到另一侧后座,把最外面的李佳抱坐在腿上,直接报了地址让司机开车。 一路上勒小东和季云都挺‘难受’,没精打采的也不说话,车里头静悄悄的相当怪异。出租车司机也在心里头直纳闷儿,这还是头一次拉了一车人大小都有,谁都不出声呢,这都是怎么个关系? 小区离大卖场不远,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本来李燕打算先送季云回去,可他却要过去把礼物送了,见他坚持也没办法,只得让车停到李家楼下。 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崔玉凤正在家准备午饭,李大中和李大宽一家三口带着老太太吴芝兰去刘美娥娘家串门儿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在。 门铃响的时候她正打算把热好的菜盛盘子里,只得先缓一缓跑出去开门。可又担心再糊锅了,拉开了锁也没等外面的人进门就冲回了厨房,及时的把菜倒出来。这边涮着锅,那边冲着客厅里道:“都买什么了,出去逛这么久?”刚才她在屋里就听见李奇在门外喊,所以知道回来的是哪一拨儿。 这一问完,外面谁都没出声,崔玉凤正稍稍觉的奇怪呢,就听见李燕叫了声:“妈,你出来一下,季哥来了——” 自从两人分手后,季云再没登过门儿,崔玉凤当时就愣了下,随即释然的在心里头暗赞了下,这小子还真是不错,都分手了还想着过来看看,燕子没跟他成真是可惜了了。 摘掉了围裙关了火,崔玉凤从厨房里出来,在见到季云后脸上带笑道:“哟,季云来了。” 季云站起身向她问好,客气的说了几句话。 崔玉凤坐过来,关心的问他:“我听燕子说你生病了,好点儿没有啊?” “嗯,比之前好多了。” “好了就好,那你——燕子,你不老实儿坐着,这来回的乱窜干什么?”崔玉凤话说到一半儿,就被李燕不断从眼前晃来晃去给打断了。 “妈,家里的药箱放哪儿了,我怎么没找着啊?” “不就在小屋柜子上放着吗?你找药箱干嘛,又肚子不好了?”李燕肠道不是太强壮,动不动就闹肚子,崔玉凤以为这次也是。 李燕往小屋去,声音却传过来:“不是,是小东他胃疼,我给他拿点儿胃药吃。” 小东?这样过于亲近的称呼让崔玉凤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她根本就不赞成李燕跟勒小东交往,三令五申的给她打预防针,表明自己反对的态度。这次勒小东上门来,大过年的就是不好往外撵就是了,不然的话依照她的意思,两人能不见面那是最好,最不济也得当普通同学,可不能走的太近乎。 李燕也一再表示,她跟勒小东两人真的没什么,再好那也是从前,不会再背着她偷摸的跟他交往了。 自己闺女自己清楚,李燕倒是个好孩子,会赚钱也懂事,可就是主意正,决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打小就是这样儿。这两年渐大些,心眼儿是越来越多,有的时候她这当妈的都觉的这丫头不好摆弄。表面上看着挺文静,那是一肚了诡道眼,也不知道她成天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就怕她嘴上说的挺好,背地里偷摸的跟勒小东好。 崔玉凤脸上这表情变化全都被季云看在眼里,稍加分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头这个乐啊,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的跟崔玉凤唠起了家常嗑儿。 勒小东坐在餐厅的桌子前,李燕倒了杯水让他把找出来的胃药吃下去,边道:“要不你进房间里躺会儿吧,等会儿吃饭了我再叫你?” “不用,我抻一会儿就好了。”那头季云一个劲儿的溜光崔玉凤呢,他哪有心思去休息啊?未来丈母娘要是向着别人,那他跟李燕在一起就多了道障碍。 勒小东是个聪明人,崔玉凤对他和季云的态度完全是两个级别,要是两人竞争想也知道她会偏向着谁?虽说李燕跟季云目前是分了手,可要是她这当妈的加巴两句,说季云怎么怎么好不应该分开,难保李燕就不会动心。她有多听她妈话,当初他可是深有体会。 李燕其实心里也挺纠结,她真的很想问勒小东,大过年的跑到人家里要是串门看望那送了礼走就行得了,干嘛不说他就装糊涂赖着不走啊? 可是又怕直接问出来再伤了他的自尊心,要是好模好样的谁乐意跑人家过年不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估计真像她奶说的那样,跟家里人闹别扭了。这要是问出来,就凭他那傲哄哄的性子那还不得立马就翻脸走人哪,脸急的跟什么似的,没有太大把握他不会生气最好还是别问了。 不过想想他也挺可怜,这样也算是寄人篱下了,肯定心情不太好,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关系他才犯了胃病。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好给他脸色看,能生气都不能生气,尽量招待的周到些,让他不至于太难过。 崔玉凤和季云在那边有说有笑,说的挺热闹,这李燕也早就发现了,勒小东不时的直往那边瞅,不无失落的神情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同样都是过来串门走动,她妈对待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任谁都得多寻思,更何况现在勒小东是有家归不得,也就越发的会多想。 李燕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踌躇了下就走过去,趁着两人对话告一段落的空档对崔玉凤道:“妈,季哥身体还没好,别跟他唠的时间太长了?” 崔玉凤道:“哦,对对,瞧我都聊忘了。季云,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等好利索了再过来跟玩儿?瞅你可比原来瘦了不老少,多吃点儿东西赶紧补回来。哎,可别以为是我撵你走哈,我这是可是为了你着想?” “婶儿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哪会那么想?那行,我就不坐了,这就回去了?”话都说到份儿上了,他哪里还能再呆下去?季云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再不情愿也只得站起身打了招呼这就往外走。 李燕过来送他出门,到了门口猛然想到车的问题,叫道:“对了季哥,你那车钥匙要不放我这儿,等到我爸他们回来了让他和我老叔去把两辆车开回来,你也就不用着急了?” 季云回头看了眼勒小东,对她道:“不用了,你管他的就行了,我的自已会想办法。” 这句话说的挺稀松平常,语气上也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是李燕就是觉得有点儿阴阳怪气儿,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季云也没给她细寻思的机会,又道:“燕子,你回屋去吧,不用再送了。” “还是别了,我送给回去吧,你现在身体虚别再摔着就麻烦了。”李燕边说着边把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套上就要往外走。 季云当然不会反对,他巴不得能跟她单独相处呢,刚才那话也只是例行客套,听她这么说那嘴都忍不住咧开直笑。 勒小东离的不远,那看的是清清楚楚,当即把大衣一抓,道:“李燕,我跟你一起去——” 李燕:“……你胃不疼了?” “嗯,药劲儿上来了,不怎么疼了。”大长腿几步就迈出了门,根本不容拒绝。 李燕只得朝屋里打了声招呼,随的带上门,这就跟着一起往下走。 季云走在两人中间,一步步下着楼梯,心里头这个郁闷,视线落在勒小东身上,恨不能从背后盯出两窟窿眼儿来。 李燕在他后面,根本发现不了他这郁愤不满的眼神,还一个劲儿的跟那说:“季哥,这刚才我还寻思了,要是你晕倒了我也拉不动你啊,这下好了,勒小东他跟着来了,不行就让他扛着你。”嘻嘻一笑。 她这纯粹就是玩笑话,可听在季云耳朵里那叫个刺耳啊,好死不死的走在前面的勒小东还回过头对他牙龇龇的乐:“季云,所以你可以尽情的倒下去了。” 季云也是微笑着道:“放心,我还没那么虚弱,兴灾乐祸还早着呢?谁倒下去现在还不一定呢?”明显的话里有话。 说着说着,两人的眼神就又飚上劲儿了。 季李两家在同一小区住着,离的当然不会太远,走走也就三两分钟就到了。 三人走到季家楼下时,正好碰到肖芳下来丢垃圾,李燕跟她站着唠扯了着说几句话。 季云和勒小东两人站在楼门口,一左一右杵在那里当门神。谁都不乐意瞅谁,左顾右盼的看着不同的地方。可是一点儿都没耽误拿话对砍。 勒小东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你就是再能晕晕死了她也不会回头。我劝你趁早死心吧?” 季云道:“这句话我还想说呢,大过年的赖在人家不走,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也很清楚。我也奉劝你一句,多看看人家眼色,不知道她家里人有多烦你吗,真是一点儿都不识趣儿。” “他们烦不烦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喜欢我那就行了。” “你以为她那是喜欢你啊,她那是同情你,别错把好心当爱情?” “那也比你强,都已经分手了还装什么林黛玉,她再同情再怜悯那也改变不了你是前男友的事实。她的性格,下了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还需要我来提醒你这点吗?” “我是她前男友不假,那你这前前男友又强到哪里去了?就算她不打算再跟我和好了,对你就会是例外吗?哼——” 显然,这句话正好戳中伤疤,勒小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不甘心就这么处于下风,敛住愤怒展颜轻笑道:“这个我不担心,反正我还年青,有的是时间等她回心转意,倒是有的人年纪一大把了再能蹦达能蹦达几年,你说是吧季大叔?” 这下子换季云变脸色了,年纪无疑是他的软肋,正像勒小东说的他根本靠不起,已经三十一岁的他没有多少资本去较劲儿,输就输在这年龄上。 这时候肖芳和李燕已经说完了话,唇枪舌剑的两人全都闭了嘴,偃旗息鼓的各自掉头,一个往里一个往外。毫无疑问,这次舌战勒小东稍胜一筹。季云落败,败的郁闷。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除夕夜的李家格外的热闹,除了多了李大宽一家三口外,勒小东也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原本李燕还担心他会心情不好,看来是多余了。他不担没有适应不良,还带动着大人小孩儿尤为的高兴。抓色子、打扑克、拜年,都是他主动张罗着。 这让李燕想起了小学时开的联欢会,他的一曲‘小草’模仿秀把全班人都给笑翻了。或许他骨子里就有这种搞笑天份,只不过被平日里霸道高傲的表象给遮掩住了,让人无从发现。 下半夜的守岁一向都是李大中的事儿,其他人都困的抗不住相继都去睡了。今年的情形略有不同,勒小东一直陪着到最后,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天南地北的闲聊扯淡,想到哪说到哪,直到天放大亮,崔玉凤起来弄早饭了,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随后没人的时候李大中对崔玉凤道:“勒小东这小子真挺不错,以前我还没觉出怎么地,这回他在咱们家过年我倒是细品了品,这小子行!” 崔玉凤沉默了下,才道:“他这次表现确实是没话说,可那也不行,只要一想到他妈那副熊样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嗨,他妈是他妈,他是他,不能葫芦搅茄子一起说。” “怎么不能一起说?要是燕子真跟他好了,未来老婆婆那么厉害,咱们闺女不是擎等受气啊?我生的闺女那是让人疼的可不是到别人家挨气受的。我可跟你说,心里有点儿数,在燕子面前这话可不能露,那丫头片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想,那肯定打蛇随棍子上,本来我看她对这小子就挺那个,弄不相应就又能好上了。” 李大中嘟囔了句:“反正我觉的是挺好。要我说啊你也别太管大了,燕子都这么大小了,她要就是看好了,你怎么还非得跟她拗啊?适当的点点她就行了,找对象这事儿父母不能给作主,还得她自己看,省得将来她埋怨你?” “话都是这么说,可我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找那么个婆家不放声吗?现在没怎么地那小子当然是会溜光,等到真正结了婚你看他还能这么样吗?就他那长相,指不定怎么招蜂了,到时候外面小狐狸一勾搭,那燕子就有气儿受了。现成的例子搁这摆着,我不能让我闺女走我的老路。”崔玉凤白了李大中一眼。 李大中心虚的不敢正眼看她:“我现在不是改了吗,也不能说一杆子打翻一条船吧?长的好就都能有外心啊,我看小东这小子不像,就咱们小区4号楼住那拔女的长得都不错吧,我们俩打那经过,那小子瞅都没瞅她们一眼。这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还是挺准,我瞅着他就不是个风流人儿。” 小区4号楼租住着一伙儿夜场上班的女人,到了傍晚上就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迎面过来香水味都冲鼻子。还直朝男人乱丢飞眼儿,一瞅就知道是干什么职业的。 李大中跟勒小东一起打那儿路过,正好跟她们走了个碰头儿。有两个女人飞眼儿飞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视线恨不得粘在勒小东身上。李大中还特意观察了下勒小东的反应,不热情也没故作厌恶,只是挺冷漠的表情,像是压根儿就无视她们的存在一样。 正像他说的那样,男人最是了解男人,是不是在假装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也是因为这点,他觉得这小子值得考虑当自己的女婿。 问题是崔玉凤不这么想,听他说完这话,立马就翻了脸:“哦,我说你怎么老爱开车从那条道儿走,赶情是有歪心思了?行啊,你看好哪个了,今天我就花钱把她叫过来?” “你看你看,我这是就事轮事,你又歪歪了不是?” “什么叫我歪歪了,不是你说她们好看吗?那都是帮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还能怪我往歪处想?咱们俩可事先说好了,你要是真动了那心思,可别瞒着我,咱们夫妻一场也好聚好散——” “得得,我不跟你说了,越说越歪歪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两人各执一词勒小东适不适合当女婿也没有个定论。 要说勒小东也算是有心机,他这次在李家过年,先是让人误以为跟家里人闹了别扭,先赚了怜悯分。跟着又演了场胃疼的戏码,尽管这只是跟季云打的场擂台,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就又在怜悯的程度上加深了一层。 除夕夜他又是各种耍宝卖乖落络气氛,该走礼数过场又是半点不落空子,博得大家好感那也是理所当然。除了崔玉凤还在坚持已见外,其他人都或明或暗的都挺支持他当李燕男朋友。 可以说勒小东这次的李家之行收获颇丰,上到老老太太吴芝兰,下至小家伙李奇,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就连李大宽一家三口也都尽是夸奖之词。 刘美娥知道崔玉凤反对李燕跟勒小东在一起,背地里单独跟李燕在一起的时候,就直撮和的道:“燕子,我觉得这勒小东真是挺好,人长得精神就不用多说了,还会处事儿长眼色,我听说他家经济条件也挺不错。你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各个方面条件都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你怎么就舍得放手了呢?” 李燕心说,那你是不了解他,要是你长年被他欺负个试试,估计没两天不用别人说你自己就先抗不住了。就他霸道牛气哄哄的臭脾气,也就表面功夫做的好骗骗他们这些不知底细的人吧,要是再知道了他阴狠起来的手段,光听说都会觉得可怕了吧? 可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好意,李燕当然不会直接驳回给她脸色看,敷衍应承着:“嗯,我会考虑看看。”要是不这么说,她真怕被没完没了的念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女人特别热衷给你保媒拉纤儿,尤其是已婚了的,可以说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给年青人往一块儿撮和,也不寻思寻思到底合不合适。 别人说尽管去说,对于勒小东的态度远近她自有分寸。 新年寒假结束后很快就迎来了开学,已经习惯了建校的生活,由闲散到紧张状态的转换适应也是平淡顺利,没兴起半点波纹。 新学期309室依旧是人来人往,罗茜的小食品生意照旧做着,不过比上学期要差不少,因为相继又开了两家在竞争,薄利又被削了一层。 相应的李燕帮着忙活的时间也没有多少,课业又不是很重,几个生意也都不用她张罗,吃房租分红利净等着拿钱就好。这样一来,时间就变得相当的充裕。她这人是个闲不住的,爱赚钱的脑袋又开始转了。只是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项目,只能暂时把念头搁置下来。 转眼就过了两个多月,到了五一假期,李燕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山野菜刚下来,崔玉凤蒸了两锅山菜包子,吃得全家人满嘴是油,肚皮溜圆,口齿留香。 “妈,这包子真好吃,你以前怎么不给我们包?”李奇直怪崔玉凤没早点儿把这么美味的东西拿出来。 “个傻孩子,山野菜就这时候才有啊,过了这几十天我上哪给你弄去?” 崔玉凤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给李燕提了个醒,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K县是个山城,别的没有可有山货啊!五月份开始,大批山野菜碌续上市,什么刺嫩芽、大小叶芹、刺果棒、蕨菜等等,品种实是太多了。 现在人们已经开始提倡绿色食品,天然无污染的山货市场很快就会成为关注的焦点重心。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物产就成为了当地人发家致富的门路。 用不了几年,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门口就都会放些木板纸盒,上面写着收山货,各种野菜名字列在其中。有需要才有市场,正是因为大量的需求,才会导致这种现象的出现。 随着K县旅游业的发展,大批游客涌入到K县,当地的物产就成为了输出的主力军。后来有保鲜技术和大棚业的发展,一年四季吃到新鲜的山野菜已经不足为奇。在那之前,瞅准商机及早入手占领市场,绝对是项顶不错的买卖。 李燕最先在靠近客运站的那条街上租了个不算太大的店面,雇了人收卖山货,刚开始她也没找算赚钱,只是想打开些知名度,平收低卖,赚取的利润微薄。 因为地点关系,再加上这种经营方式,很快山货店就打响了名号。这时候的山货店并不起眼儿,开的人不是很多,谁都没想到山上产的大把野菜也会有那么多人来买。 李燕也知道,竞争很快就会到来,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买卖可以说任何人只要租了地方稍有些本钱就可以经营。需求量增大的同时,行业竞争也会日趋严重。 这间山货店只是打了个前哨,李燕志不在此,她打的是山货经营者的主意。目前来看,不管是零售还是批发也好,走的都只是这种小店面,并没有大规模的市场可供消费者来选择,一旦成立了山货集站地,那么知名度将会成倍扩大,到时候形成固定模式,只要一有需求,第一个就会想到那里。一方有更多的选择,另一方客源大量增加,这对买卖双方无疑都是件双赢的好事。 上辈子K县就有这样的一个山货大市场,生意火爆的程度单从每年商铺租金成倍往上飚升这点就可见端睨。即便是这样,那里还是一铺难求。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李燕对于这块的需求那是心中相当有谱。只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事实提前到现在来实施。 在凌水通往县城的这个方向,距离县中心莫约有十公里的地方,那里是成片的玉米地,再往里延伸就是几座不算太高的山峰。 李燕把山货市场的位置就选在了这里,大致圈出了六千平米的范围,几乎含概了这片玉米地的四分之三面积,右侧是间隔稀疏几十米远才有一户的居民区,再热闹也不怕会扰民。前临交通主干道,进出运输方便。后背大山,空气良好环境适宜,正应山货绿色主题。 地址一选定,接下来就要着手整个购置计划,首先要跟县土地有关部门打交道,由政府出面以建设为名征收土地。在当时来说,一亩地的价格远没有后来那么惊人,补偿款完全在预算范围内。 不过涉及到方方面面,手续也较为繁锁,好在这关系都运用得当,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既便是这样,把土地使用权证拿到手里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临近七月份,山货大市场正式开土动工。 整个夏天李燕都在忙活着这一块儿,放了暑假以后几乎是见天的往工地上跑。没办法,身边的人都有事情干,能帮上忙也是有限,自己的摊子当然得自己多出力了。 市场的工期并不长,差不多三个月就全部竣工了。 看着一排排崭新的商铺平房,李燕由衷觉得喜悦。从规划设计到施工建成,付出特别多的心血,这也是她开始赚钱以后出力最多的一次。 大市场这一落成,接下来就得开始招商了,电台广播电视,铺天盖地的一系列宣传过后,前来洽谈的人每天最少都有个十几拨儿。这些李燕都不再去插手,全部由招聘上来的人员组成的招商部来执行。 几百个铺位想要全部租售出去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前景如何李燕心中有数,对此她并不着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本来这些铺位里原定计划是一半份额给山货,另一半给其他种类,可事实的情况看,疏菜水果海鲜这三类就占去了一多半儿,可以算是异军突起,山货反倒不那么突出了。 可不管到底以什么为主,规模搁这摆着呢,人气聚集慢慢的来,火爆那是早晚的事。 这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正是大批蘑菇上市的时候。榛蘑、汤蘑、松伞蘑、羊肚蘑、猴头蘑等等这些大山里的恩赐,源源不断的被采集下来翻晒晾干,制成一袋一袋的山货特产,从K县的批发大市场流向全国各地。 在想到开山货市场的同时,李燕还有一方面的考虑,大棚种植山野菜。这个想法一提出就得到了李大中果断肯定,当即就植入了一棚大叶芹。这种山野菜生命力极为顽强,繁殖能力也极高。味道清香营养价值也高。 进入初冬,这第一批收获的一百斤大叶芹,以始无前例的高价售出,为了争抢商贩们差点儿大打出手。对于K县目前市场上来看,反季节山野菜这绝对属头一份儿,即使是价格昂贵仍然是供不应求。 这只是初步试探,在得到市场反馈信息后,李大中信心大增,当即决定明年增大种植量。这样一来,现有的大棚数量就有些捉襟见肘,琢磨着要不要再租用些土地加扣些大棚。 李燕她清楚啊,反季节山野菜的市场会越来越好,只要经营得当这个项目是稳赚不赔,二话没说当时就表示大力支持。并且提议,除了大叶芹以外,还可以考虑下其他种类,比如蕨菜、猴腿儿,再比如刺果棒儿,比起前几种最后这个有药用价值,食用后能起来降压降血糖的效果。只不过这个产量极低,价格更是要翻倍,恐怕大部分人无法承受,只能小面积种植,销售时可以在药用价值上做文章。 这些个见意李大中那是完全采纳,女儿的远见卓识并非普能女孩子可比,这一点他早已见识过。有了她的分析和支持,这心里越发有了底气。 除了这父女俩外,崔玉凤的服装生意那也是越做越红火,目前为止已经开了四家分店了,就连市内的两家大商场都已经进驻了,‘火凰’服饰现在归结为中高档次女装,在D市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有名气了。 这一年来,除了自家生意都发展的不错之外,崔文武管理的涂料厂那也是生意兴隆,比起去年利润翻了两翻。李燕这个创始人想当然分得的花红不在少数。 再来就是勒氏,锦山别墅在开春后的第二个月就全部清盘,赚得的钱全部投入到了碌续开工的几个项目当中去。对于勒氏来说,这是个相当忙碌而又有所斩获的一年。而之于掌权者勒小东来说,却也是个要命的一年。 勒氏正处在打翻身仗的最好时机,几个项目的进行无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可偏偏也是高中的第三年,最是辛苦课业繁重的时候。光是忙碌已经不足以形容勒小东所处的状态,用一个词来形容最为恰当,那就是‘玩儿命’,玩儿命的工作,玩儿命的学习。两者要皆顾是必身得受苦,平均每天睡眠不到两个小时,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也亏得他还能挺住。 李燕觉得自己已经相当能干了,可比起勒小东来那就是小菜一碟儿,虽然都是在校学生,可本质上有所不同,有升学任务和没升学任务那就是两种境界,她再次的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庆幸。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七月盛夏,艳阳高照。 持续的高温已经有五天了,头顶的大火球仍旧不断的散发出热量,烤得人都快成肉干儿了。 这样的天气里,哪怕一点微风都成了奢侈。一大堆人全都窝在市二中门前的一排白杨树下,指望树荫的遮挡带来些凉意。 树上的知了不停的鸣叫着让人感到心烦,众多焦急的目光不住的伸头探望,空荡荡的校园里寂静一片。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涛汹涌,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高考一点都不过份。 九十年代大学的门还很窄,想要进去那就得硬挤,谁分高皮厚谁得胜。有几分付出就有几分的收获,三年时间近一千一百个日夜的努力,如今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里面的学子们争分夺秒的在奋笔疾书,外面的家长们顶着毒日头挨着酷暑的暴晒陪考,两者谁更辛苦些无人去比较。 这种高考现象几乎已经成为了惯例,年年如此,有些人理解有些人不理解。学生们本来压力就大,再看见父母忍受着炎热的天气,被晒得脸色通红热汗不断,承受的岂不是更多? 李燕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她是这么认为,如果要是自己参加高考,绝对不希望一科结束后迎面而来是这样的情形。她本来就心思重,最看不得家人辛苦受累。 要不说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她这种思路,光是眼前这堆人就可以说明这点。 别人大多是爹妈等着孩子考试,最不济也是姑姑舅舅这些至近亲属,像她这种情形比较少见。别人完全出于自动自发,她则是被动要求的两者从根本上就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说,别人被晒的无怨无悔,她则是牢骚满腹。 想到三天前的情形李燕就直叹气,临近期末考试,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复习,赶在周末也没有多少人回家,她也不例外。吃完了晚饭在操场的台阶上找了个位置背题,大夏天的也就早晚两头能凉快些,头脑清醒背东西比较容易记住。 归纳范围得出来的十页综合大题,将才背到第三页的时候,勒小东就出现了。这一年多来,像这样招呼也不打,冷不丁的来学校的情形时有发生,她习以为常了也没多在意。以为他也像之前一样,有时候唠会嗑儿,有时候一起吃点便饭,甚至有的时候什么也不说,打了个照面儿看看有事儿就急匆匆走了。 在李燕看来,他的这种表现完全是就是一种抒解心理压力的方式。人是感情动物,心情好坏总要有倾诉的对象和渲泄的渠道,要不怎么有句话叫闷得能把人给憋疯。长年只有一人驻守的边防小岛上,士兵和堆出来的沙人说话的故事就告诉我们这点。 平常情况下尚且这样,工作和学业双重压力下,身心都会感到疲惫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身边的亲戚朋友,而勒小东的亲戚是指望不上了,从之前的反目相向到现在能够维持平和的表相已经是相当不易了,更何况其他了。至近家人里头,姐姐勒小西跟他两人打小就不算太亲近,再加上远嫁外市根本也够不上。爹妈亲归亲,可自打分家时的对立和后来的意见不和打破脑袋,让他心里有了隔阂,本就不是个爱跟父母交心的孩子,也就越发的疏远了。 家人尚且如此,普通朋友和同学老师那就更加不用说了,也就仅仅日常交流而已,稍稍涉及*的事半点都不会谈。真正能够说心事的朋友屈指可数,邹铁算一个,可他这一年多都在主抓着外市的那个项目,回来的次数有限,可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有一个那就是她这个前女友了,两人一路由小学到中学,再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选择她来当倾诉对象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勒小东的处境,李燕那是即佩服又同情,做为朋友皆合作伙伴,她所能提供的帮助并不算太多,适当时候当个倾听对象,缓解下他焦躁压力过来的心情,这么做并不多余。她甚至想能再多帮助他一些。 于是,两人坐在台阶上就有了以下的谈话。 勒小东道:“明天我考试。” 李燕一怔,随即恍然道:“是哈,已经七号了,真快啊!” 勒小东斜睨她:“除了这句,难道你不想说点别的吗?” 李燕后知后觉的道:“哦,祝你考试顺利!”顿了下,觉得还需要补充一下,握紧了拳头鼓励助威:“加油!” 勒小东:“……” 李燕看他继续瞅着她没转眼珠,略带疑惑的看回去:“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你还有事?”有时候他的想法真的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以前他年纪小霸道,生气就给她甩脸子,再不就发脾气。可现在呢,脾气倒是内敛了许多,生气了也顶多就会这么瞅着你,直到你自己认输开始反省哪里不对为止。这样比较起来,她反倒认为那时候的他表达方式更直接,至少用不着浪费脑细胞去猜到底是因为什么。连她都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可能是觉得要不说出来她是真的猜不到,勒小东没给她太多时间去各种联想,只看了一会儿就幽幽的道:“没人陪我去考试。” 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脑筋转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觉得以他独立的性格生出这种想法实在有些违和感。不同于这个年纪普通高中生,别人还只知道向父母伸手要生活费,为了要买某样东西撒娇卖萌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可以决定企业命运走向的掌权者了。一个项目投入上千万眼睛眨都不眨下的人,会需要人去陪考,这种事实在是太让人适应无能了。 怕她还不明白一样,他又解释道:“我爸我妈他们都有事,一个要出差,一个约了人去看服装展,谁也抽不出时间。”神情落漠的看向远处,黯然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去,根本就不失望。” 就算是再有能力再独立仍然会渴望着父母亲情,在这点上就算是年纪再大的人也是一样。 李燕为他这最后一句此地无银的语句微微感到心疼了下,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以着调侃的方式劝解道:“行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别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不就是场考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就是想让人陪着你才心里有底的话,那行,我去,全当是你家长了,你看怎么样?” 勒小东眼睛一亮:“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可你说的哈,不许反悔?” “开玩笑,你什么时候看我决定的事反悔过?”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喏,给你——”他把手上拎着的方形小纸袋儿递了过来。 “这什么?”李燕低头打开看了一眼:“……雨伞?”抬头看了看天空:“等会儿要下雨吗?”傍晚天色都灰蒙蒙的看不出怎么地。 勒小东不无鄙视的道:“你能有点儿见识吗,那是太阳伞,不是雨伞?”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眼角眉梢全是得色,隐隐带着笑意,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好。 李燕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哦,确实是,我还没太注意。哎,你拿这个给我干嘛,现在都天黑了也用不上啊?” 平时挺精明个人,偶尔就会有那么阵儿天然呆,每到这时候勒小东就特别想捏她脸:“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高温,你在外面等着拿它防晒。” 李燕:“……”这回总算是知道它的用途了,与此同时,她涌上种被人陷害的感觉。可是话已经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真别说,他给的这把伞真起了不小作用,至少她没有像某位家长一样被接连晒了两天后,终于不支的中暑倒地了,愣是没坚持到最后。 下午两三点钟正是最热的时候,带来的两条手绢儿擦汗都湿透了。有了前两天渴了就喝汽水越喝越渴的经验,今天走的时候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大杯凉白开,足有两三斤重拎着死沉。这种时候才觉得有矿泉水的日子多么的方便。不无感慨的同时,也是心中一动。 此时矿泉水还没在全国普及开来,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个一线城市见着了踪迹。很快电视广告就会铺天盖地的宣传过来,人们会由排斥不屑到接受习惯,再然后各种牌子的矿泉水就会大行其道,打破饮料占据人们生活日常这一现象,开创另一类饮品的绽新时代。 如果能有合适的水源,这未尝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项目,有时间可以跟他们坐下来谈一下。不过,这个倒不急于一时,邹铁现在外地,勒小东还在里面考试,怎么着也得让他休息喘口气儿,这一年多来也真够他受的了,还是等过段时间把手上的项目都结束掉再说吧。 这样枯燥的等待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铃声的响起,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蹲坐在地上的纷纷站起身,朝着敞开的校门迎过去,抻着脖子在那涌出的人流里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勒小东在一众学生里特别的显眼,就他那长相那身材,醒目到刚一出教学楼就被认出来了。 李燕的个头在众家长里并不突出,为表示存在朝着他的方向努力挥了挥手,冷漠傲然的标志性表情在视线触及到她脸上的瞬间,像剥掉坚硬外壳煮熟的鸡蛋,露出温润柔软的内里,所有的冷然的气息全都融化掉了。 “小东,考得怎么样?”耳边尽是家长们这样的询问,李燕也没能免俗的问上一问,毕竟在外面又累又晒的就是等待着这样的结果。可是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勒小东那脸色一下子就黯沉了下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兴许是你多想了,再说你其他几科考得都挺好,只这一科没事儿的,反正都已经考过了,不去寻思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庆祝你高中毕业了。”怕他再继续抑郁,李燕赶紧叉开话题,拉着他的手臂朝外走去。 “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可难得请次客,机会难得哈,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尽量玩笑的语气来调节的气氛,为的就是他能有个好心情,只是收效甚微。 看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闷头延着马路牙子朝前慢慢走着,李燕停住脚步舒了口气道:“小东,你看你,别这样儿了,不就是一科没考好吗,不至于的大不了明年复课再考嘛?行了,别忧郁了哈?”轻扯了下他的胳膊。 也难怪,勤勤恳恳、点灯熬油、烤心血的苦读了三年,为的就是这最后的奋力一击,考场失利的结局无疑会令人相当难受。可是人生不就是这样有起有落,起伏不平的吗?前行的道路上没有人谁会一番风顺半点坎坷也没有。摔倒了爬起来不就完了吗,多大点儿的事? “……李燕,你说我要是去了外地上大学,你会不会想我啊?”沉默了半天的勒小东终于想着说话了。 可李燕听了却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发蒙的看向他:“什么意思?”刚才不还为考的不好而抑郁着吗,怎么眨眼的工夫就又冒出了这么句话?难道是他接受不了失利的事实,得妄想症了?他好像没这么脆弱吧? 她把想法清楚明白的表现在脸上,勒小东忍不住想乐,抬起头嘴角微勾,隐隐带着笑意的道:“意思就是说我考的不错,如果没有意外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哎?……可是你刚才——” “骗你的。”就知道装可怜她肯定会心软的想办法安慰他,果然没有猜错。看她小心翼翼不住的叨叨嘴,生怕再冷场的样子真是特别的可爱。 李燕:“……” “小样儿,被骗了吧,还得搭上顿饭?”勒小东得意的笑,看她气鼓儿着眼睛里直射小刀子,道:“怎么地,你还想咬我啊?” 李燕给了他记白眼儿,说道:“咬你还浪费牙,直接上电钻更省事儿。凿开你脑瓜壳儿,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构造?” 勒小东牙龇龇着跟那乐:“你不觉得骗人上当特别地瘾吗,尤其是你这种笨蛋,一骗一个准儿,都没什么挑战性。” 李燕磨着后牙槽,警告的道:“泥-垢-了-哈?”被又烤又晒了两三天,半点儿好听的话没捞着,结果还被他给捉摸了,搁谁谁郁闷。 “好好,我不说了。”勒小东赶紧举小白旗投降,知道再说下去她真的好急眼了。 李燕吐出口郁气,这才觉得舒坦些,顿了两秒钟问道:“你估计自己能考多少分,能上第一志愿吗?” 勒小东想了下道:“具体的还得估完分才知道,不过五百*还是没问题。” “那这么说你走L市理工肯定没问题了?”按照往年的分数线,要是能考这些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应该是。”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 “那这可是好事儿啊,咱们省也就是这所学校最好了,全国排名也在前二十,以你的成绩走这所学校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挺好,挺好,真的挺好!”李燕是由衷的替他高兴,这么长时间他异于常人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看她略显激动的表情,简直比她自己考上了还要高兴,勒小东想到什么敛了些笑容,道:“如果你当时走的也是高中,一定比我现在考的好。” “哎,那也不一定。别看我那时候的成绩不错,可是你们男生的智力都比女生发育的晚,有后劲儿。要是我也跟你一样,每天只睡两小时,那我可就死定了,哪还会像你一样精神头十足,恐怕早就累趴蛋了?” 可能勒小东也不愿再继续沉重的话题,只有感而发的提了一嘴,跟着就顺着她的话叉开道:“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一天睡十个小时的觉,都快赶上猪了。” 李燕被说了也不生气,呵呵傻笑道:“能睡是福你不知道啊,你想睡还睡不着呢?” 如果这时候她的目光不是落在前方,而是他的脸上。那么,她肯定会大吃一惊。 勒小东笑着注视这样娇憨她,邪冷的脸庞融化的只剩温暖,所有棱角都尽数被抹平,狭长的凤眼里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波光流转间几欲滴出水来。 盛夏傍晚的天气仍然很热,不过已经比两个小时前好了许多。街上的行人明显多了不少,偶有路过者都不免回头看看这对青年男女。一个俊美一个清丽,一个邪冷高傲一个温和淡然,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有极为巧妙的融洽。相辅相成在这夏日的午后,形成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他们走过的地方,整个环境似乎都跟着美丽起来。 两人却浑然未觉,悠哉行走闲聊着,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因为陪了三天考,复习时间被大打了折扣,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李燕是起早贪黑的下苦功,总算是没在期末考上掉裢子。接连两年拿到一等奖学金的优秀学生要是被当科了,没有钱拿事小,她压根儿就丢不起那人。 随着成绩单的公布,第三学年也就意味着正式结束。 这年的暑假李燕比较清闲,山货大市场租售任务全部完成,日常管理也交由下属经理工作人员去负责,除有重大事情需要她出面处理外,鲜少会过去。 除此之外涉及到的生意也都不需要她太去管,像是崔文武的涂料厂、凌水镇的百货大楼、步行街的商铺,这些都是固定时期过去那么一趟就可以了,去了也是拿钱儿,不大会有别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勒氏的几个项目从六月份开始就碌续的结束,剩下的也都接近尾声,一直在外市负责项目的邹铁也都处理停当回到了D市。勒小东把手上为数不多的工作做了交接,做好准备去上大学。 随着这些项目的结束,勒氏的这场漂亮的翻身仗也彻底的完胜。再不付之前的窘状,将公司的等级又升回了一级。几个项目接连得利,也让勒氏的名声大噪,重新恢复在D市的原有地位,甚至有些更胜从前。 找了个时间李燕、勒小东、邹铁三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个小型会议,勒氏这三大股东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了一翻讨论。 勒小东马上就要到L市去上学,虽说大学跟高中不同,相对而言要轻松很多,但是毕竟处在两地,不能时时坐阵,日常管理不会像在D市这么方便,前进的步子不能像过去一年这样迈的这么大,适当收敛些是必要的。量力而行,过犹不及这样的道理三个人谁都明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裹足不前,勒小东这掌舵者虽然不在大本营,可两地距离并不是太远,完全可以来回穿梭往返。有什么大事也可以做到及时应对,不需要有过多的顾虑。 放慢脚步,稳步而行,这在勒氏风风火火这一年多后最为合适的发展基调。 话至临了,李燕有意无意的提了嘴L市的房地产市场,勒小东和邹铁两人脑袋都不白给,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李燕,行啊,眼界挺宽啊,你这是走一步看两步,L市你都惦记上了?”邹铁调侃道。 李燕道:“勒氏现在已经是一级公司了,开发建筑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机会进军L市房地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不是啊小东?” 勒小东点点头:“以勒氏现在的能力确实不成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路子,有了门路才好立足。这个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的来,反正我在那里上学,有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这么说你们俩还真是不谋而和了?”邹铁道:“看来以后我的工作量还会增大,那我可得提早做打算了。” “嗯,什么意思?”李燕不解的看他。 勒小东斜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打算?”语气里不善的意味相当明显,那意思是说你最好老实点儿别打什么歪主意,想找清闲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邹铁咧着嘴就嘿嘿直笑:“我打算年前就把喜事儿给办了,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呀,要结婚了,这可是好事儿啊!”李燕惊喜的叫道。 勒小东绷着脸,凉凉的问邹铁:“你跟谁啊?” 被他一这问,李燕也有些不确定:“是跟乐乐吗?”那叫孙乐乐的女孩子她见过两次,长相讨喜笑容特别的甜,挺招人喜欢。据邹铁说他对她那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再见就拔不动腿儿了,喜欢的程度那是满满的五颗星。 两人也处了这么长时间了,该做不该做的事也都做了,的确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走到一起来,倒不失是件美事。 邹铁使劲瞪他们俩一眼:“瞧你们俩这话问的,当然是跟我们家乐乐了,对她我可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现在像我这么痴情的男人可不多了,李燕,咱们俩认识晚了,要不然兴许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就轮着了。” 李燕:“……” 邹铁笑的更欢实了,接着贫嘴:“我跟你说,就我这条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能嫁着我这样的你都得偷着乐我跟你说……哎哎——小东,你那干嘛呢,也不听我说,打电话给谁啊?” 勒小东头也没抬,一连串号码拨完,把手机放到耳边等着接通,这才吐出一句:“打给你们家孙乐乐——” “哦!啊——?”邹铁后知后觉的大叫,扑上去就要阻止。乐乐的脾气他可是最清楚,当初追求那会儿可是花了他不少心思,之所以迟迟不肯点头就是担心他以后再花心。这要被她知道他刚才跟李燕说的这些话,那还不得跟他翻脸啊?虽然是开玩笑,难保她不会多想。好不容易才处到现在这情份上,可不能有闪失了。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惜的是仍然没快过无线电波,在他夺过电话的刹那,那头就响起了甜甜响铃似的声音:“喂,你好——” 邹铁忙道:“那个乐乐啊,是我——”拿着电话边打边往外走,还顺便把门带上了,生怕勒小东和李燕再听见两人唠扯甜蜜嗑儿似的,还冲他们摆了摆手,意思让他们俩个人接着聊。 李燕看着他关上门,带着笑意的收回目光,道:“看来他真是好事近了,我们这喜糖怕是要吃定了?” 勒小东不屑的‘哧’了声:“你听他的呢,他倒是想结了,那也得结得成才行。” “什么意思?”李燕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邹铁手上的钱不够啊,不是很多准夫妻都有这种尴尬处境吗?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勒氏这一年多可是赚了不少钱,他这个股东别说平时的工钱了,光是分红的数目都够他来回结个十次八次婚了。打他铺张浪费点儿,那也足够足够用了? 勒小东朝着门口磨砂玻璃上来回走动晃过的人影看了一眼,说道:“他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一些,虽然只是个私生子,可到底顶着市长公子的名头,他那个花花老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早早晚晚得把他认回来,到时候他可就是名正言顺的邹家公子了。” “那又怎么样,这跟他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他妈盼他能被承认,想做上流社会的人想得都快魔怔了,要是知道他打算娶一个酒店服员当老婆,那还不得跟他急眼啊?” 李燕直替孙乐乐报不平:“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也是靠双手劳动出力挣钱吃饭,有什么可丢人的?她凭什么瞧不起?” 勒小东道:“你说的这个我们能够理解,可他妈肯定不会理解,在她心目里,只是大家千金才能配得上将要成为市长公子的儿子,在他身份的基础上再镀一层金。” 李燕不以为意的道:“要结婚的人是他,可不是他妈。邹铁完全不用去理会别人的意思,只要按自己的意愿来不就行了吗?管这个管那个,只会让自己更累,倒不如谁说什么都不好使儿,来硬茬儿的看能怎么样?” “邹铁是孝子,他不会违背他妈的,你就等着看吧。”语气相当笃定。 “孝顺老人这本身并没有错,可凡事讲究个度,如果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听从,那就是愚孝了。” “你这是在有感而发?” “算是吧。”她最见不得那种打着孝顺的旗号,净做出些让人想拿板砖拍他脑袋那种人。如果邹铁真的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放弃这场婚礼,那么她觉得有必要打醒他。 勒小东似乎在想着什么,垂眼思忖良久方才道:“如果你是孙乐乐,遇到这种情形会怎么做?” 李燕微顿的想了下道:“我想我会先提出分手,与其等待被决择的命运,那还不如把决定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得不到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我也不屑去要。这世上也并非只有他一个男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得亦有失。犯不着太难为,干脆些反倒是更好” 勒小东直直的看着她,幽幽道:“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要不然我说它干吗?”这确实是李燕最真实的想法,勒小东问到了她就说出来,完全是就事论事,根本没往别处想。 她这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此时邹铁面临的难题又何尝不是将来他所要面对的事,勒小东很清楚,他想跟李燕在一起,这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有了。可他也知道,双方家里人都不大同意,尤其是两个当妈的反应最为激烈。即便是这样,在此之前他都没放在心思,只要两个人好别人再反对那都是多余。 要说他还是过于乐观了,只想到双方家长,却忽略了最为重要核心的问题。的确,只要两人倾心相许一起努力,再多的阻力都不是阻力。可是,要是有一方并不打算去争取,轻易的就打了退堂鼓,那又该怎么办? 李燕的话像把锥子一样,狠狠的把他给扎醒了,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这时候邹铁已经打完电话推门进来,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屋里气氛变得怪异,怔愕了下问:“怎么了,你们俩个吵架了?” 李燕失笑道:“瞎猜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架了?” 邹铁道:“那你们怎么谁都不说话?”他朝着勒小东瞟过去一眼,那脸色都臭的快能闻出味儿了,瞎子也能看来出不对劲啊,他就是不好直接挑明了说就是了。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一时谁都没有接话。 不想就这么冷了场,邹铁调节气氛故意夸张的拿手指头点了点两人道:“你说说你们俩,我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就闹别扭了,还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了啊?” “别心情好就跟这穷得瑟,爱哪凉快儿哪凉快儿去——”李燕冲他状似厌恶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勒小东凉凉的道:“败装大尾巴狼了,自己事儿都弄明白了吗?别到时候老太太去砸你们家锅?” 这一句话正中要害,直戳到肺管子上去了,邹铁立马就跟缺了水有狗尾巴花蔫儿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叹了口气:“你们说说可怎么办,结婚的事我还没跟我妈和那老家伙说呢,估计他们一准儿得反对。” “他们是极力的反对,那你打算怎么办?”李燕看他。 邹铁拧着眉苦思老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道:“我豁出去了,他们就是再反对这婚我也是结定了。” “要是邹市不认你呢?” “他算个屁啊,这些年我都这么过来的还会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我主要是担心我妈,她身体不太好,万一再气出个好歹来我不得内疚一辈子啊?” “既然这样,那你何不干脆顺着她的心意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姑娘,也省得有这么多烦心事儿了?”李燕觉得他这么矛盾根本犯不上,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什么真心真爱啊都是影视剧里演来骗骗小女生们的,非卿不取,非君不嫁,现实里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邹铁把眼睛一瞪,道:“那怎么行,我喜欢的是乐乐又不是别人?再说她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哪还能再把她让给别人?” 勒小东鄙视道:“你睡过的人还少吗,要都是这么说那还不得娶上一个排啊?” 邹铁被掀了老底儿脸皮红了红,随即道:“那不一样,乐乐是特别的,不像那些女人。” “那你怎么办,两头总得都有交代吧?” 邹铁嘿嘿一乐,道:“其实我都已经想好了,这段时间努努力,争取把小人儿给造出来,到时候我妈她再不同意,看在她孙子的份儿上也得点这个头。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这主意绝吧?” “切,老套。”李燕瘪瘪嘴嫌弃道。 勒小东也是一脸不以为意。 “哎,你们别不服劲儿,这法子看着不新鲜可最是有效果。对付老人就得拿小崽子说事儿,再厉害的老头老太太见着孙子那都得没脾气,没听说那么句话叫隔辈儿亲隔辈儿亲,我这儿子她可以不心疼,孙子要是受半点委屈那准得急。” “说得跟真的一样,等到真有效果了再说吧?” 邹铁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道:“放心,绝对十拿九稳。也不看看我是谁,对付人我还是有一套地。当初乐乐死活不同意跟我好,我最后还不是把她拿下了?女人要是太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先睡了再说。哦,我好像唠跑题了哈?言归正传,咱们还是继续说结婚的事儿——” 李燕白了他一眼,真是什么嗑儿都往外唠,越来越不把她当外人儿了。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行了打住,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就行。到时候我们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放心吧,某闷忒啊,你们就把红包准备好,听我的好消息吧?”邹铁特自信。 “别风大闪了舌头,真能结成才算你能耐。”勒小东适时的又泼了盆凉水。 这就是他向来说话的风格,李燕和邹铁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谁也没去过多注意。如果他们能够再稍认真仔细些,就不难发现勒小东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就在邹铁发表完那番心得感慨,他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个思绪,眼睛猛的亮了下,随即就恢复如常,快的让人无法捕捉。 也是这次小聚后,勒小东脑子里有个想法初步成形,想到最后可能得到的结果,他简直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兴奋。 时间的指针缓缓向前,日复一日,几十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眼瞅着就要到了开学的时间。 作为大一新生需要提前报道,一周之前勒小东就已经出发去了L市。临走之前铁三角又在一起聚了聚,孙乐乐最后也到了场,她和邹铁的婚事已经定了日子,就放在十一国庆节那天。 邹铁还真没说大话,家里那边真就被他给摆平了。事实证明,对付老人,怀孕这套策略真的是效果绝佳。 新学期一开学,李燕正式成为四年级老生。比起之前三年,基础课已经全部由专业课所替代,相对而言时间也更为宽松许多。学校对四年级学生的约束力明显的放宽,就连自习课的出席率检查都是能省则省。除了有课之外,早点晚点教室根本没人会管。 最后一年时间充裕,这点李燕当然早就知道,也已经有所计划。七月份的时候,她报了全国自学考试土木工程专业,打算拿了专科证在手,将来好考造价师用。没有专科文凭及工作五年以上这两项硬性条件,连报考资格都没有。 上辈子她也是在想要考证的时候才知道,重来一次既然有这方面的打算,那自然要提前准备好。 这样一来,周末的两天休息就全部需要去上课,几乎没有时间回家。就算抽空下午回去在家住上一晚,第二天早就得返回来,待不了多久,就是来回折腾了。所以开学一个多月了,李燕也没回去过。 第二百二十章 周四下午,李燕照例往家里去电话,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于是她就给崔玉凤打了手机,手机也是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 “妈,你在哪儿呢,怎么我往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啊?” “嗯,我们都在医院呢,家里头没人。”电话里崔玉凤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挺生气。 “怎么在医院呢,谁病了?”李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谁生病住院了。 崔玉凤道:“不是,你弟弟摔了下,胳膊上的骨头有些裂纹,大夫说不要紧,养段时间就好了。” “啊,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李燕皱着眉,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声音有些黯沉。 电话那崔玉凤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忙安慰道:“都已经包上了,没什么太大事儿,你别挂着了啊?” “嗯,我知道了。” 李燕挂上了电话心里很觉得沉重,第二天早上就跟孙励请了假,买了车票就往家走。 这一路上思绪飞远,上辈子沉痛的记忆翻涌而来,这几年的顺遂生活几乎让她忘记了曾经的悲痛,反省自己光只顾着赚钱,对家人关心不够多。 李奇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听话原本并不是件坏事,可要是太听话了那就是懦弱的表现了,这种性格在他上学后变得特别明显。打个比方来说,他们班上四十几名学生,公认最老实的那个主动挑衅式的怼他一拳头,他都不敢还手。可想而知,他老实到什么程度了。 姊们三个里头,李燕和李奇小时候在性格上较为相似,当初她也曾经挨过欺负,可那时候李家经济条件不好,加上崔玉凤和李大中夫妻感情不睦,让她觉得就算自己在学校跟人打架也没有人当靠山,回家还得被揍一顿,所以她才会那么胆小,连高小年拿把小刀子威胁都能被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她的这种性格也是年岁渐长才渐渐好转,不再受别人欺负。 可以说,她跟李奇两个人表面上是都挺老实,可她那是有前提做基础的假老实,而李奇就是货真假实的真老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讲,他在家里还是挺龙兴的,一出去就蔫儿巴了。就是属于那种在家是条龙,出外是条虫,光知道窝里横的主。 现如今的李家,无论从经济条件还是家庭和睦度来讲,都远非当年可比,这种环境中成长的孩子,要还是胆小懦弱,那就真是值得考虑该怎么改变他这种性格了。 这次李奇胳膊受伤,起因是和班上的几个小男生一起玩儿篮球,他们这一方赢了,对方的一个小男生就气不愤的推了他一把,柿子专挑软的捏,都知道他老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才会别人不推推他。结果他就被推倒了,胳膊硌到了篮球铁架子上就弄裂纹了。 对此李燕一点儿都没感到惊奇,在跟她妈通电话的时候她就猜到是被同学给弄的,事实情形果然如此。 老太太吴芝兰心疼孙子,吵吵着要去找对方家长,让给个说法,被崔玉凤给劝住了,说是学校会处理这件事,等着结果看看再说。 说不恼火那是假的,自己弟弟受了伤,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哼哼,看着也是心疼。可李燕也知道,光是心疼没用,就算是让对方付出同等的代价也仍然是于事无补,更何况还不能这么去做。毕竟都是小孩子,一起玩儿打个架争吵闹也在所难免,学校承诺给个说法也就行了,不能得了理不饶人。 归结到底,主要还是怪李奇自己,如果他能够强势一些,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想到当年的那场意外,李燕越发坚定了想要改变他懦弱的性格。 “妈,让李奇参加校体育队吧?” 崔玉凤怔了下:“你怎么想到这个了?”她没明白大闺女刚回到家屁股还没怎么坐稳当就提出这样的意见。 吴芝兰也插嘴道:“参加那个干什么,怪累怪累的,再把我大孙子累坏了可怎么弄?” 李奇吊着胳膊倒在她怀里吃着水果,听到这话也是直拨愣脑袋:“我可不去,体育队他们早上五点钟就都得到校,下午放学了也还得训练,一天老累了。” 李燕白了他一眼没搭噶他,继续跟崔玉凤道:“我是想让他锻炼锻炼身体,这体质也太宣乎了,人家推一把都能倒了,锻炼结实点儿也省得再出这种事儿。” 崔玉凤回头看了眼小儿子,不无怀疑的道:“就他那样儿行吗,早晨叫都不爱起来,还能去跑步?” “什么叫不行,下死命令让他去,他敢不去?” 李燕在家里那是相当有发言权的,崔玉凤本来还在考虑,看她态度这么坚决,也就点了头:“那行,就让他去。等我回头跟他们体育老师打声招呼,不行就给送点礼去。” “你们败寻思了,我不去——”李奇嘟着嘴不乐意。 吴芝兰也跟着帮衬着道:“奇奇不愿意就别让他去了,累那样儿能怎么个锻炼?” “奶,你别就别讲情了,这次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李燕也想了,只要全当人一致口径,李奇得不到支持,被迫无奈那就得去。他那性格她还不清楚吗,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态度强硬些准没错。 崔玉凤也跟着说,老太太一看也没招儿了,就跟李奇道:“大孙子,奶奶也帮不了你了,看来你真得去锻这个炼了?” 李奇甩头拨愣角的气得直厥嘴,从沙发上坐起来回到自己屋里把房门一甩,呕气呢! “别理他,过了这阵儿自己就好了。”崔玉凤道。 李燕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回过头来严肃的道:“妈,小奇这样子不行,咱们都太惯着他了。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经不起半点风雨,我让他去锻炼一个确实想增强他的体质,二来也是想磨练下他的性格。一个男孩子就得有毅力有担当,你看看他现在,胆小懦弱,就在自己家来精神,出了门就蔫吧了。” 吴芝兰道:“嗨,他不是还小吗,这么点儿个孩子要求那么多干什么,等长大了不就好了吗?” “妈,你别老护着他,该管就得管。”崔玉凤也赞同李燕的说法,她也觉得小儿子身上的缺点确实挺多,只不过之前也没有多在意。 李燕接着道:“你们不常说一句话,打小看到大吗?这人小时候养成什么性格,长大了就是什么性格。我们现在太娇惯他,另一方面来讲那就是害了他。你看他跟佳佳才差了两岁,办事能力上差了多少?” 崔玉凤轻笑道:“这倒是,前阵子天热给钱让他们俩买雪糕,人佳佳不光自己吃,还能给他们老师小孩儿带一根,跟老师关系处的老好了。再看奇奇可倒好,拿了三回钱丢了两回,你说他还能干点什么事儿?” 李燕也跟着乐:“这个玩蛋货,那后来怎么办了?” 崔玉凤道:“还能怎么办,让他二姐一起拿着钱,到时候买完了给他送过去呗。我都愁得慌,李佳马上就毕业上中学了,他自己在小学没人照顾可怎么弄?” “要不我怎么说不能太惯着他了,什么事都替他想好办到了,他就一点儿为人处事能力都没有了。” 宝贝大孙子一个劲儿被说,老太太不乐意听,就出声坦护道:“小丫头懂事早,小小子懂事晚,不能这么比。” 李燕这一看不说也不行了,到时候这边管着,老太太那头护着,那不就管夹生了吗?李奇要是有了倚仗,肯定就说不听了。“奶,我们这也是为了奇奇好。要说惯,我这当姐姐的也惯,可惯着他吃惯着他喝,可不能惯出他毛病啊?” “他不就是老实点儿吗,算什么毛病?人老实点有什么不好,省得将来担心他出去再惹祸,你们没看见那谁家小那谁,成天在外面打架,把人打坏了还得他爹妈给包钱,那倒是厉害了,可像那样好吗?” 崔玉凤道:“妈,你这不是抬扛吗?” 李燕凉凉的道:“他就算是把人家打坏了,那也比人家把他打了强。” “哎,你丫头片子?”吴芝兰指着李燕,朝着崔玉凤道:“你听见了吧,还说我抬扛,你这闺女说话不叫抬扛啊?” “妈,我看这件事你就别再插手管了,省得奇奇有了靠山,我们说他再不听。这小子确实得好好直溜直溜了,省得将来长大了什么也不是。咱们都不能永远活着,以后还得靠他自己,等到他成家立业有了老婆孩子,那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老这么软绵绵的哪能行?” ‘成家立业’四个字像针似的刺得李燕心里一痛,当年家人又何尝不都是这样的期望,可结果却睛天霹雳,哀恸欲绝。 可能正是因为李奇性格上的怯懦,交际上的弱势,才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从小到大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小学中学再到高中,以六百二十一分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排在前十的某所大学,毕业后工作也很理想,直到三年后一场车祸夺出了他年仅二十七岁的年青生命。 归结一切,都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当时他工作的地方是家外资企业,几万人的大厂,亏损高达数十个亿,外方老板大领导全部撤离回国,只留下几上小头目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当时李奇因为讨要半年薪金无果,又面临着失业,再找工作的这些种种压力,神情恍惚,这才在过马路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其实以他的资历条件,想要找到合适的工作并非难事。如果他能够脑筋灵活点儿,早在公司出现财务状况的时候就应该提前做打算,也不会事到临了才去一筹莫展。 李燕时常去想,要是小时候李奇不那么被惯着养,事无俱细全部由家里人给按排好,在家有爹妈奶奶疼,上学有姐姐照顾着,让他能够多吃些苦,多受些锻炼,精神头足点儿,这样的意外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现在来说,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到了中午,李佳回来吃饭,刚一进门就嚷嚷开了:“妈,我去给我老弟报仇了——咦,大姐,你回来了啊?” 李燕没有忽略她前面那句话,“怎么回事李佳,什么报仇了?”这个妹妹她可是个惹祸精,她跟李奇两个人的性格真是长反了,小丫头片子天不怕地不怕,嘴上能掰掰会处事儿,脾气还大还排风,上辈子每次跟他一起逛街都提心吊胆的,十次能有八次跟人家干架,不丁点儿小事儿也能跟人家吵吵起来。 一听她问李佳就来了精神,两眼睛都发亮光的道:“李奇不是让人把骨头打裂纹儿了,他那个同学我知道,可熊蛋包了在他们班上什么也不是,也就能欺负欺负李奇吧。” “别整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李佳嘻嘻一笑:“上午下课的时候,我叫了我们班两个男生上李奇他们班级把那小子揪出来了,他不是能推人吗,那就叫他尝尝被推倒的滋味儿。大姐,你都没看着,那小子老熊包了,坐地上哭的鼻涕泡儿都出来了,被我吓的愣是没敢出声——” “他没去告诉老师啊?”李燕忍不住轻笑,虽然觉得她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比较不妥当,但是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让人觉得倍儿爽。岂不知正是这样的态度才助长了李佳的气焰,养成她排风的性格。 李佳把嘴一撇,‘哧’了声:“他倒敢哪,我揍不死他?” “你揍不死谁啊,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崔玉凤都已经习惯了,这二闺女别看年纪不大,可在学校混的那叫个风声水起,上到老师,下到学生,就没有不知道她的。实验小学的学生,你问他校长叫什么名字未必所有人都知道。可要问大队长是谁,那对方肯定会告诉你是李佳。 这小丫头也回处事儿,把自己班主任溜光的跟朋友一样,班上的同学也特别拥护她,特别是男生,那真可以说是她指哪就打哪,都不带有二话的。 她敢这么大放厥词也不是没有道理,同年纪的学生都惧她三分,更别说低年纪的学生。再加上她是学校大队长,真想找哪个学生别扭,那真是挺方便。 那时候都讲究扣分儿,学校大队干部专门有这种特权,对于违纪的学生扣上两分儿,这种情形要是多了,那他所在班级月末评比时就要落后,班主任就会被扣奖金,这样的结果就直接导致班主任老师对违纪的学生训斥批评。 小学生那都特别怕被批评,被老师说的次数多了就会成为坏学生,是坏学生其他同学就会孤立,小孩子都怕这个。 李佳在学校混得好会处事儿,其他小干部也都挺买她的帐,只要她一声令下,这种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儿,都不用多了,一个月扣那小子两次分儿,他们班主任就肯定给把他训得狗血淋头。 三道杠在学生眼睛里那就是威风的存在,是人人争羡的对象,哪里还敢去得罪? 也是李奇这小子不长精神头儿,平常也不言不语儿的班上同学大多不知道他还有个当大队长的姐姐,要是早知道这码事,不看憎面看佛面,就是冲着李佳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两个孩子极端的性格让崔玉凤这个当妈的挺头疼,二女儿太厉害,小儿子太熊包,要是能匀乎匀乎就好了。 可在李燕看来,厉害点儿总比老实了强,至少不能挨人欺负了。不过李佳也有她的问题在那儿摆着呢,不过眼下先解决李奇,随后再是她。 这次回来李燕一直待完了整个周末,把事情彻底落实清楚了,全家人都不再有意见,包括老太太吴芝兰也被说动答应不管了,她这才放心的返回了学校。 李奇伤好了以后,被逼着进了校体育队,跟着一起锻炼,早晨五点钟到校,先是完成三千米跑,然后绕着操场蹲起跳蛙步两大圈,高抬腿跑跳四百米,这些是固定项目,不时穿插着其他运动,两个半小时的训练他一点儿不比正式校队人员少。 刚开始那几天他哭爹喊娘,一到早晨就扒着门框不肯走,被李大中拿脚踢了两回后,谁都没拉着也没给求情,他这才老实了,撅个嘴苦抽抽着脸,不去也得去了。 等到李燕再次回家,这一照面儿就觉着他整个气质都变了。以前耸肩耷拉脑袋,看人都不敢直视。这回后背也挺直了,脑袋也不垂着了,身体虽然瘦了一圈,可是精神头却足了。 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肯定是得要他继续保持下去。 就这样,李奇一直在校队跟着训练直到他小学毕业。可能是习惯了运动,等到他上了中学以后,都没有家里人说,他直接就又报了中学的校队,坚持锻炼。 这样一来,学习的时间就被缩短了,可他却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其背后付出的努力也是双倍的。 事实证明,这样的经历对他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无论是体魄、毅力、耐力、性格都得到了很好的打磨,也让他原先的胆小懦弱逐渐的抛掉,变得稳重机敏,大方懂事。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却来说当下。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十一假期。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邹铁和孙乐乐的婚礼在D市唯一的四星级酒店大安阁举行,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下至平民百姓,上至政府官员,士农工商含概面甚广。婚礼场面也是声势浩大,相当的热闹。 毫无疑问,今天的新郎新娘是不恍多让的男女主角。在众多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眼中,新郎帅气新娘娇美,般配的令人艳羡。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这两位正主之外,今天的伴郎伴娘那也真是出尽了风头。也不知道这是打哪找来的人选,男的俊美的都赶上妖孽了,女的清丽绝俗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甚至于有好事者还私下里偷偷猜测,可能是这邹家好脸面,特意找来的小名星模特之类的。能这样猜测的大多是些普通人,像是商界这些名流们却是都知道,那伴郎可不是简单人物,勒氏掌权人能来做伴郎,这邹家的面子可真是不小啊! 至于那位伴娘知道的人就相对要少些,只是看伴郎跟她有说有笑态度亲近的模样,光凭这点就不容人轻视。要知道,勒家那位可是个相当傲气的那么个人,平常对人别说是笑了,能拿正眼相看就算不错了。一时间,对伴娘的各种猜测,众说纷坛。 话题的主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重心,此时的李燕内心正在疯狂的吐槽,当伴娘绝逼是件苦差事。同时也在后悔,她怎么就没禁得住邹铁那家伙忽悠窜捣,什么救场如救火,早要知道会这么的累,打死她也不干,让他爱找谁找谁去? 今天早上她到的挺早,本来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哪知道刚一到酒店,邹铁就急三火四的拉着她让人带去换衣服,说是伴郎伴娘两人一言不合干起来,全都撂了挑子走人了。 “你这都找的什么人这是?”李燕吐槽归吐槽,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婚礼开天窗,让当伴娘那就当吧,换好了伴娘礼服走出来,迎面就见男宾相室里勒小东也换好了伴郎礼服,两人打了个照面儿同时一怔,彼此打量对方的打扮,不自觉都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当了伴郎伴娘,跟在新郎新娘身边儿忙前忙后,端茶递酒拎包提裙,临时客串了把小弟小妹,从早晨婚礼现场到后来的外景出游,一系列场景跟下来,差不多就是傍晚了。 都说婚礼这天新郎新娘最累,别人大吃二喝,他们却只能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口像样的饭都顾不上吃。殊不知,伴郎伴娘也跟他们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前者不用张罗着小事情,只需要挂上笑容摆好姿势往那一站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操心什么衣服呀包包呀花束呀,这些乱七八糟零零总总的锁事加起来一大堆,手上忙活着脑袋里还得想着记着,稍不注意就漏了东西。 而这两人相比较起来,伴娘比伴郎更加辛苦,单就脚下踩了七公分的高跟鞋这一项,就把后者远远的甩出一条街去。就这么折腾了一整天,李燕觉得两只脚都跟断掉了似的累得不行,她已经多少年没穿高跟鞋了,而且还是双新鞋,简直都要了命儿了,好不容易才硬挨了下来。 要不是怕这大喜的日子再惹新人不痛快,她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前头已经有了那么奇葩的一对儿,她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吧,不然被人看见这伴娘总是在换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再生出什么事非来对邹铁也不好。 就这么着,李燕硬着头皮挺了过来。好在这痛苦的折磨总算是结束了,可以安稳的坐下来吃顿饭了。 为了招待身边这些帮着忙活到现在的朋友,还有一些出外景的工作人员,什么摄影师、化妆师、司机等等这些人,邹铁晚上又特意在酒店里摆了几桌,席间不管男女都多少喝了些酒。 李燕也没例外,被邹铁和孙乐乐一人敬了一杯,都知道她会喝,啤酒也省了,直接上老白,四两酒下肚,她那张脸顿时红扑扑的眼睛也更黑亮了。本是一身白裙,清丽绝俗的模样,这会儿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儿,看着娇媚了些。 邹铁和孙乐乐那些个亲朋里有那些小年青们,看她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个劲儿的跟两人打听她是谁? 一顿饭结束后,已经是七点多钟了,众人里头只有少数人走掉,大多数还是跟着一起回了新房。 闹洞房,中国人传统婚俗,主要是辟邪驱恶,融洽一对新人关系,同时也是亲朋宾客送上的祝福。一般根据当地风俗不同,闹洞房招数也是千奇百怪。 D市人结婚闹洞房不外乎就是喝同心酒、吃苹果、爱情汽球、香酥巧克力、划拳脱衣服、猜小内内颜色等等这些,可不管怎么样的折腾,一对新人都不能发火,取越闹越发,喜气加倍的好彩头。 洞房闹到一半儿,邹铁和孙乐乐刚把苹果啃完,开始吃香蕉。一根香蕉剥好了皮儿,两人各咬一头不能用手,要把整根香蕉吃完。 孙乐乐比较腼腆,咬住一口就在那笑着不动了,邹铁大嘴一张几下子就把剩余部分吃掉了,塞了满满一嘴。 “吃的太快了,没看清,再来一根儿——”众人嘻笑的跟那起哄,不知道是谁提议道:“让伴郎伴娘也表演个吃香蕉,好不好?”话音一落就有人跟着附和的大叫:“好!” 闹洞房伴郎伴娘也经常会被闹,只要不是太过份,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大家也都是图个乐呵,李燕和勒小东两人也没太表示出异议,反正就是吃个香蕉,一人咬上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也用不着像邹铁做的那么规范,非要亲到嘴不可。一般情况下伴郎伴娘都不太认识,碰到这种情形也都不太会拒绝。陌生人都能做到,更何况两人本来就是熟悉,就算真的亲吻也不是没有过,太忸怩了反倒是用不着。 两人把香蕉叼上了,稍稍有些尴尬的同时更多是觉得好笑,李燕咬着一头,听众人哈哈大笑,觉得差不多了就要松口撤走,不知道是谁跟那警告听叫道:“哎哎,不行啊,得吃了了——” 这种玩笑话也不能当真,该喊喊他的该撤还得撤,也就在这稍微迟疑的当口,勒小东却迅速的把露在外头的香蕉尽数消灭掉,鼓着腮帮子薄唇就贴了上来,两唇将沾上的刹那,李燕惊得直往后仰。 也就在同一时间,勒小同也回撤身体,李燕从他眼睛里看见显示戏谑的笑意。微怔后,反应过来是被他给耍了,嗔然的瞪了他一眼。 “哦——”众人一阵起哄的笑声,就此放过,继续往下进行。 又是几个项目过后,孙乐乐被逼着换上了单薄的衣服,开始跟邹铁两人划拳,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刚开始邹铁接连输了几把,浑身上下脱的就剩下大裤衩儿了,拱手求放过,众人嚷嚷着他故意放水,不依不饶的非要继续。接下来的两把全都是孙乐乐输,她本来就穿的少,外衣裤脱掉后就剩下半身的胸围和齐腿蕾丝短裤了。 虽然里面还有胸罩和内裤,但显然已经不适合再脱下去了。有的地方闹洞房闹到扒光新娘这种事,在D市这里还没有疯闹到那种程度。 可是闹到这里又有些不太甘心,又有人提议道:“再接着划,输了就让伴郎伴娘脱。” “对对,让他们俩个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吃香蕉吃得太顺利了,变本加厉的要求。 又或者是李燕和勒小东两个人长相太过出色,早就有人掂记着着过过眼瘾,听到这样的呼声,一时众人全都随声附和,拍巴掌齐声道:“脱,脱,脱——”一时还真有那么点群情激昂的味道, 邹铁这时候已经浑身被画的五花六花,穿个大裤衩哪还有半点儿白天里干净利索的雅痞形象,整个就一路边蹲着吃面条的大糙老爷们,脸色通红的直吵吵把火的道:“哎,李燕,小东,你们俩给点儿面子哈,来来,再划两把划两把——” 断掉的游戏就在笑闹声里又开始继续,第一把邹铁就输了,人老孩子毫不犹豫的把外面的大裤衩拽了下来,里面穿着条豹纹平角裤,裹着肉鼓鼓的屁股挺性感,几个小年青直要学狼嚎打口哨。 紧接着又划了一把,还是邹铁输,这下子他再脸皮厚也不能真的脱到光吧,大牙龇龇上就冲勒小东乐:“哥们儿,快救场啊,交给你了哈?” 这要是搁到平时,那勒小东准保得说:“救什么救,你这是自作自受,爱哪凉快哪凉快着去。”平常两人怎么闹怎么拌嘴都行,可这会儿不行啊,大喜的日子实在不好驳邹铁的面子。 只是稍微顿了下,勒小东就面色如常的脱掉西服外套,里面是身白衬衫,领结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嫌屋子里热解了两颗纽扣,举手投足间锁骨半露,再配上他嘴角勾起,微熏后凤眼轻眯的邪魅味十足十的淡笑,整个人坐在那里就是株盛开到涂迷的罂粟,轻易就将人迷惑麻醉。 新房里的女性们几乎个个看的两眼溜直,偷偷的直咽口水,新娘孙乐乐也没有例外,忘了自已已经领过证了,不转眼珠的盯着那敞开的领口,脑袋里指不定怎么YY了。 邹铁察觉到小娇妻的异样,顺着视线看过去,暗自大呼失策,勒小东这家伙就是个妖孽,女人见着他就准没个好。当即大手一伸,硬是扳过娇妻的小脸蛋儿,柔情蜜意的唤了声:“乐乐,你亲爱的老公我在这里呢,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孙乐乐正看的过瘾呢,被他这一打断没好气儿的道:“看什么看,再看就逗鸡眼儿啦?” 她这一嗓子吼出去,把一屋子脑袋里在YY的女人们全都打醒了,纷纷擦掉嘴角幻想出来的口水,把焦点重心全都用放在了两人身上。 若说先前还只是几个小年青在鼓动,这回连女人们都跟着加了进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再多看看美男几眼。穿着衣服都这样,这要是露了里头的肉,那还不得迷死个人儿啊? 邹铁其实是想叫停来着,可被小娇妻威胁似的瞪了两眼,就没再敢吱声,小媳妇状委委屈屈的又接着划。 孙乐乐跟这屋子里大多数女性一样,就想着要看看美男衣服下的身材是不是也像他外表那么无懈可击。其实这倒也不能说是流氓,完全就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 可这越是想赢越是赢不了,头一把孙乐乐就输掉了。还不等众人起哄,邹铁赶紧道:“我媳妇儿可不能再脱了哈,要脱就脱伴娘。”把手往李燕那里一指,完全就是死旁人不死贫道的可耻作风。 什么人哪这是,典型重色轻友的家伙,李燕心里暗自骂了声,苦笑而无奈的被迫脱掉裙装外搭。将里面坎袖连身裙全部露了出来,更显得她身形柔美,纤腰不赢一握。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两条雪白的手臂温润细腻,看起来非常好摸的样子,勾搭人想要上去尝尝那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勒小东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挡住一些投过来明显带着某种*的视线。这让他很觉得反感,眉头不自觉的微拧了下,想到什么又强制按捺住,神情恢复如常。 这些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就算离他最近的李燕都没有发现到,比这个更能让她关心的是接下来要是孙乐乐再输了怎么办?不过,她倒也不怎么担心,像这种游戏也就是图大家乐呵儿,别看都吵吵的挺欢,到最后不会真做的那么过份就是了。实在大不了她拒绝就完了,谁也不会真的上来扒她衣服。 划拳还在继续,孙乐乐再次不幸中招的又输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到李燕身上。起哄叫嚣声不断,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脱。 “我投降,我投降——”李燕带着笑的婉言拒绝道:“真不能再脱了,就剩条裙子了?” 她这话音刚落,冷不丁旁边窜出来一个青年,伸手就朝她领口袭来:“骗谁呢,你里边还穿着背心儿呢?” 他这话倒也没错,现在这时候不比夏天,天气再暖和那也刮的是秋风,要是只空壳儿了穿衣服肯定要冷的,大部分人都会在里头套件小背心,防止肚子受凉。 话本身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举动,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就伸手朝着女子胸口部位摸过来,搁谁那都会被惊到。 “啊。”李燕发出了声极其短促的惊呼,条件反射性的双手环胸就往后倒,她身后是沙发,后背重重的撞到了靠背上,动作剧烈的胸椎骨都震的有些疼。 “你干什么?”勒小东眼疾手快的直接打掉男子伸过来的手臂,侧身挡在李燕身前,成环抱姿势把她搂在怀里。一双狭长凤眼里尽是冷如寒霜的怒意,斥声喝道:“滚——” 他这声喝斥声音不算太大,却是气势惊人,愣把那个男子吓的倒退了两步,脸色急变。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邹铁也敛了笑容,回头看自己媳妇:“他是谁,你同事吗?”闹归闹,可也不能这么不知道轻重,女孩子身体是你个大男人可以随便乱碰的吗? 孙乐乐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可到底都是来替她祝贺的总不好太过多责备了,只是叫了那青年的名字,当玩笑话的说了句:“干嘛呢,看我们结婚眼馋啊,眼馋了也赶紧找个结了呀?” 寥寥几个跟着干干笑了两声,算是把这页翻了过去,稍稍把场面气氛缓了缓。 “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再看脱衣服了,这回换喝酒吧,他们俩谁输了就让谁喝,喝不了就让伴郎伴娘替,怎么样啊?” “嗯,这个法子好,就喝酒,不伤和气。” 大家一致通过,接下来就开始划拳喝酒。孙乐乐肚子里怀着呢,当然喝不了,邹铁就一个分两角,是输了喝赢了也喝,没一会儿工夫就喝的舌头有些大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就这还直嚷嚷着再来,再来—— 别人不知道孙乐乐怀孕的事,只当邹铁心疼媳妇儿呢。有人开始看不眼儿了,替他说话道:“别再让新郎官喝了,再喝就入不了洞房了?”众人一阵暖昧的大笑。 “伴郎伴娘在哪里,可该他们上了哈——” 邹铁傻狍子似的冲着勒小东和李燕直乐:“小东,李燕,这下该你们俩了,呵呵——” 众人目不转睛的把视线全都放在两人身上,刚才那一下大家都拿不准这回他们会不会再生气,目光里探究的成分居多。 “好啊,换我和小东来。”李燕先站了起来,“没问题吧,小东?”她知道他脸子急,不给他台阶下他可能会一直这么拉着脸。怎么说这也是大喜的日子,邹铁的面子不能不顾。先前她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被惊到了。勒小东是为了她才吼那嗓子,怎么也不能让别人说他不懂事儿吧? 可能也觉得自己行为略过了些,勒小东缓和了表情,嘴角微勾,轻笑道:“好啊,那就看看我们俩谁的酒量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般像这种情形,敢这样大放厥词的人不是自负海量,那就是欺负对方酒量差。可事实的情况却是两种都不是,恰好与之相反。 勒小东别看说的挺牛,到了真章那就是菜瓜一枚,如果没有比较兴许他还算是有些酒量。怕就怕这人比人,货比货,李燕一个女孩子家家就那茅台专用的二钱小杯子,咣咣连干了二十几个愣是没咋地,那眼睛是越喝越亮。 再看刚才还放出狠话的某人,喝得满脸通红不说,眼皮儿都快粘一块儿去了,嫌热的把衬衫扣子又往下解了两颗,就这还一个劲儿的吵吵着倒酒倒酒,还要喝呢。 “行了行了,他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睡新房里头了?”众人一阵哈哈,划拳的项目总算是结束了。 跟着又闹了一会儿,这时候就差不多九点多钟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收场走人了。一屋子人跟新郎新娘打了招呼,碌续的往外走。 走在最后的是勒小东和李燕这对伴郎伴娘,两人可都喝了不少酒,虽然后者看起来还清醒着,可是前者已经醉的走路直打晃了,邹铁准备去叫前面的人送两人回去,勒小东朝他直摆手,大着舌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出去打车,你们不用管,睡觉吧——” “那能行吗?”邹铁往旁边看了眼李燕。 “嗯,没事儿。”李燕笑眯眯的也冲他摆了下手,搀着勒小东跟着左摇右晃的往外走。 邹铁对她倒是挺放心,就是勒小东这样子有些不大准成,别再走走路睡半道儿上了,李燕那小身板儿又扶不动他。回头跟孙乐乐交代了声,匆忙套了身衣服就把两人送出了小区,亲自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又报了勒小东家的地址,反正李燕也在他那里睡过觉,根本不用再额外费劲找酒店。再说勒小东喝这熊样儿还得她照顾着下车回家呢。 要说他这想法是好的,可问题是事情的本质他没弄清楚。就在他把两人送上车不久,被认为清醒的李燕窝在后座上就睡着了。而醉的不行的勒小东却睁开眼睛,一扫先前醉态,动作轻柔的把睡着的人放倒躺在他的怀里,低头看着她酣睡的娇颜,眼帘下变得黯沉的凤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熊熊火焰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黑夜里,一辆出租车停在了d市某高档小区。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颀长的俊美青年怀里抱着个睡着的白衣女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一幢楼内。 片刻后,该楼的一住户内亮起了灯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放水声,在等待浴缸放满水的时间里,勒小东就坐在卧床上,一瞬不瞬的看着躺在上面的佳人。 乌丝披散,玉臂横陈,向上滑窜的白裙下是双修长笔直的**,灯光映照来,雪白的肤色散发出温润细腻的光泽。 佳人在侧,触手可及,便是圣都也要动心。更何况是早已情动不已的人,喉节涌动咽了下口水。顺应心意的攀上那光洁而充满着诱惑力的小腿,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微荡,贪恋似的来回抚摸,得以让这种舒服感倍增。 尽管感观上在尽情的享受,可是理智仍然有所挣扎,最后的念头悬在一线,只差那么微毫。 床上的佳人可能感觉到有些不适,不耐的嗯吟了声,翻个身又继续酣睡。殊不知,这一声轻柔娇媚的低吟,却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紧绷的心弦‘铮’声断裂,所有的克制压抑瞬间崩塌。 眼神猛的暗沉,浑身一顿后,修长的手指不再迟疑,毅然决然的伸向那身质地做工皆精良的白色连身裙,‘哗啦’声背后的拉链一拉到底,动作未停迅速的把剩下的遮挡并数扯去。 没有过多再去瞧上一眼,怕自己再忍耐不住,好的事物都需留到最后,等待的心情往往最是美妙。深吸一口气,长臂一捞把光溜溜的佳人抱在怀里,大步走进浴室。 浴缸已经注满了水,地方也足够的大,两人进去完全不成问题。 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清除干净,荡漾着的水波下,两具光果的身体紧密的缠在一起。男性沉重的呼吸在沉寂的浴室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扯布遮羞看动画,看动画—— 平日里他极好的将这种欲旺掩藏在冷傲的外表下,不想被察觉而吓跑了她。而此时此刻,他已无需再去掩饰,内心深处的渴欲全都从他越发深遂黯沉的眼眸里显现出来。 如果他怀里的佳人是清醒着的,一定会被他浓烈到可以将她整个人全部吞噬掉的眼神给吓到。 慢慢的,这种亲吻抚触已经远远无法满足他不断攀升上来的欲旺,内心里透出来的燥热似乎可以将这缸温水煮沸。怀里的人似乎不耐睡梦中被打扰,闭着眼睛不安稳的嘤咛扭动着光果的娇躯。 这些举动全数变成了催化剂,让身后紧拥着她的人浑身一震,发出一记闷哼,劲瘦结实不带一丝赘肉的身体紧绷到快人崩弦,闭了闭眼将这波冲动强自按压住,用力深了两口气,站起身连怀里的人一并湿漉漉的跨出浴室。 他已经绷到极限,没有太多时间去磨蹭,拿起浴巾简单的将两人身上的水珠擦试干净。不想再去忍耐,搂着她一起倒在了卧床上。 微黄的灯光下,冷暗色的床单上,雪白的身体显得越发精致迷人,精细的骨架,削薄均称的肌肉,泛着光泽的水嫩肤质。光是这样看着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一笔带过拉布景啦—— 痛感神精不断的冲击着酣睡中的佳人,终是不耐的睁开了眼睛,在确定身上的人就是不让她好好睡觉的罪魁祸首后,微显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谁,干吗咬我啊?”轻弱无力的手臂轻推着他的胸膛,试图把他推开,别离的这么近,气闷的慌。 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勾起薄唇邪魅的冲她轻笑:“我是谁?当然是你男人了。”声音里带着喘息后的不稳轻颤:“我不是在咬你,而是在爱你——” 然后,关灯拉窗帘, 第 223 章 皮肉无处不酸痛。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打死她也不干了。 而这也仅仅是初醒来这一刻的反应,紧跟着身下某处传来的异样感就让她感到事情不对劲儿,赤光的身体无疑又是个重要讯号,猛的让她清醒的意识到什么,倏的侧转头,一张放大的俊脸映进眼帘。 硬生生压下冲口而出的惊呼,闭了闭眼睛用力的深呼吸,努力消化这个突然袭来的讯息。 酒后乱生、一夜青这些个字眼儿不断的涌进脑海里,毫无疑问她跟某人滚了床单,身体种种的不适,不需要当面对质,直接就宣告这一事实。 努力的回想着昨夜的情形,想的她脑仁儿都疼了,硬是没记起分毫。记忆还停留在她挡酒、新房里热闹的画面,后来就全都成了雪花点儿没有内容了。怎么结束、怎么离开、又怎么会滚到床上,这些统统都没有印象。有了上次醉酒的经验,她不得不承认又一次断篇儿了。 李燕记得当时勒小东已经喝大了,就他那点儿酒量还赶不上她呢。她都醉了,那他指不定成什么熊样儿了?两只醉猫整一起了,醒来后还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如果换成另外一种情形,李燕想她肯定也会同别的女孩子反应一样,尖叫着把旁边的男人捶打醒,大声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卑鄙,然后再‘咣咣’煽过去两耳光,以示受辱的心情。 可问题是,上次酒醉有了那样的经验,勒小东虽然有意误导,却没有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想而知他不是个会趁人之危的人。所以,眼前的情形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也醉的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李燕甚至怀疑了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主动,毕竟有过类似梦游的经验,根本无法杜绝这种可能性。 也因为有这种顾虑,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咬着指甲寻思了老半天也没敢吱声,躺在那里也没敢动弹生怕再弄出生响,把旁边的人给惊醒了,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她还不想太过尴尬。 想来想去,本来就又羞又窘,要是再当面大眼瞪小眼儿这么一照面儿,还不得尴尬个要死要死的啊,还不如干脆偷偷溜走,避开这最难堪的时候,等过一阵子两人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再碰面行也会好上许多。 打着这样的主意,李燕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打算先把衣服先穿上,没料想脚刚一落地,膝盖发软‘扑通’声直接就跪那儿了。顿时咬切齿的暗自一阵咒骂,磨着一牙槽反复嚼着‘禽兽’两个字,把着床没试图站起身。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带着睡醒后暗哑的声音倏的响起,惊的她手臂一滑,‘扑’的又坐了回去。 两下的震颤,带动着身体隐秘部位的钝痛加剧,让李燕倒吸了口凉气,瞪过去的目光明显带着凶狠。 被她这记眼刀子刮着了,还有些小迷糊中的勒小东彻底清醒了,把身上被子直接掀掉,单手一撑就跳到了床的这侧,把瘫坐在地上的李燕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在她明显带有薄怒的俏脸上印上一吻:“早上好,宝贝儿!” 李燕差点没一头再栽地上去,这称呼雷的她嘴角直抽抽,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太阳都快落山了,不早了——”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四点二十分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都黑了,还早个屁啊早。 勒小东愣了下,抬头看了下时间,轻笑道:“哟,这么晚了?难怪我会觉得饿了,燕儿你说咱们俩个吃点什么呢?” 这个称呼比刚才那句好多了,李燕默默的把被子重新扯盖到身上,直接指挥道:“你去把衣服穿上,顺便把我的也拿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侧着头避开视线,不去跟他身体接触。声音听着挺平稳,可染红的双颊却透露出些讯息。这时候就只能尽理表现出不在意,越是忸怩越是尴尬,尽管她非常想把被子蒙在脑瓜顶上,来个避而不见。 听她这一说,勒小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浑身光着,白皙的脸宠不自觉的红了红,到底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赤诚相见,难免会觉得羞赧。 转念又一想,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当即轻笑着打开衣柜,找出干净的内衣裤套在身上,又翻出了一件大号的绵质t恤走回来:“先穿这个吧,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买些换洗的衣物。” 昨天的衣服倒不是不能穿,只是都已经脏掉了,套身上也肯定会不舒服。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该干的事都已经干了,穿他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吧。掀开被子一角,默默的把衣服套在身上。 “你看什么看?”一抬头就见他目不转睛的盯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没回答她的问题,伸手就摸她的脖子,手指摩挲着一处,低声道:“还疼吗?”一语双关,也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哪里? 李燕没好气儿的道:“废话,换你个试试?”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迹,估计两三天都不能完全消散掉,感觉被老牛啃了一样。哦,不对,是牛也是头壮牛,只知道蛮干,半点怜香惜玉都不会。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喝多的人能有多少自控力,要是清醒着他也不能这么干了不是? ------题外话------ 第五次了,删掉一千字的内容,我彻底晕菜了,改的面目全非,大家凑合着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般像这种情形,敢这样大放厥词的人不是自负海量,那就是欺负对方酒量差。可事实的情况却是两种都不是,恰好与之相反。 勒小东别看说的挺牛,到了真章那就是菜瓜一枚,如果没有比较兴许他还算是有些酒量。怕就怕这人比人,货比货,李燕一个女孩子家家就那茅台专用的二钱小杯子,咣咣连干了二十几个愣是没咋地,那眼睛是越喝越亮。 再看刚才还放出狠话的某人,喝得满脸通红不说,眼皮儿都快粘一块儿去了,嫌热的把衬衫扣子又往下解了两颗,就这还一个劲儿的吵吵着倒酒倒酒,还要喝呢。 “行了行了,他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睡新房里头了?”众人一阵哈哈,划拳的项目总算是结束了。 跟着又闹了一会儿,这时候就差不多九点多钟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收场走人了。一屋子人跟新郎新娘打了招呼,碌续的往外走。 走在最后的是勒小东和李燕这对伴郎伴娘,两人可都喝了不少酒,虽然后者看起来还清醒着,可是前者已经醉的走路直打晃了,邹铁准备去叫前面的人送两人回去,勒小东朝他直摆手,大着舌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出去打车,你们不用管,睡觉吧——” “那能行吗?”邹铁往旁边看了眼李燕。 “嗯,没事儿。”李燕笑眯眯的也冲他摆了下手,搀着勒小东跟着左摇右晃的往外走。 邹铁对她倒是挺放心,就是勒小东这样子有些不大准成,别再走走路睡半道儿上了,李燕那小身板儿又扶不动他。回头跟孙乐乐交代了声,匆忙套了身衣服就把两人送出了小区,亲自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又报了勒小东家的地址,反正李燕也在他那里睡过觉,根本不用再额外费劲找酒店。再说勒小东喝这熊样儿还得她照顾着下车回家呢。 要说他这想法是好的,可问题是事情的本质他没弄清楚。就在他把两人送上车不久,被认为清醒的李燕窝在后座上就睡着了。而醉的不行的勒小东却睁开眼睛,一扫先前醉态,动作轻柔的把睡着的人放倒躺在他的怀里,低头看着她酣睡的娇颜,眼帘下变得黯沉的凤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熊熊火焰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黑夜里,一辆出租车停在了D市某高档小区。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颀长的俊美青年怀里抱着个睡着的白衣女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一幢楼内。 片刻后,该楼的一住户内亮起了灯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放水声,在等待浴缸放满水的时间里,勒小东就坐在卧床上,一瞬不瞬的看着躺在上面的佳人。 乌丝披散,玉臂横陈,向上滑窜的白裙下是双修长笔直的*,灯光映照来,雪白的肤色散发出温润细腻的光泽。 佳人在侧,触手可及,便是圣都也要动心。更何况是早已情动不已的人,喉节涌动咽了下口水。顺应心意的攀上那光洁而充满着诱惑力的小腿,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微荡,贪恋似的来回抚摸,得以让这种舒服感倍增。 尽管感观上在尽情的享受,可是理智仍然有所挣扎,最后的念头悬在一线,只差那么微毫。 床上的佳人可能感觉到有些不适,不耐的嗯吟了声,翻个身又继续酣睡。殊不知,这一声轻柔娇媚的低吟,却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紧绷的心弦‘铮’声断裂,所有的克制压抑瞬间崩塌。 眼神猛的暗沉,浑身一顿后,修长的手指不再迟疑,毅然决然的伸向那身质地做工皆精良的白色连身裙,‘哗啦’声背后的拉链一拉到底,动作未停迅速的把剩下的遮挡并数扯去。 没有过多再去瞧上一眼,怕自己再忍耐不住,好的事物都需留到最后,等待的心情往往最是美妙。深吸一口气,长臂一捞把光溜溜的佳人抱在怀里,大步走进浴室。 浴缸已经注满了水,地方也足够的大,两人进去完全不成问题。 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清除干净,荡漾着的水波下,两具光果的身体紧密的缠在一起。男性沉重的呼吸在沉寂的浴室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扯布遮羞看动画,看动画—— 平日里他极好的将这种欲旺掩藏在冷傲的外表下,不想被察觉而吓跑了她。而此时此刻,他已无需再去掩饰,内心深处的渴欲全都从他越发深遂黯沉的眼眸里显现出来。 如果他怀里的佳人是清醒着的,一定会被他浓烈到可以将她整个人全部吞噬掉的眼神给吓到。 慢慢的,这种亲吻抚触已经远远无法满足他不断攀升上来的欲旺,内心里透出来的燥热似乎可以将这缸温水煮沸。怀里的人似乎不耐睡梦中被打扰,闭着眼睛不安稳的嘤咛扭动着光果的娇躯。 这些举动全数变成了催化剂,让身后紧拥着她的人浑身一震,发出一记闷哼,劲瘦结实不带一丝赘肉的身体紧绷到快人崩弦,闭了闭眼将这波冲动强自按压住,用力深了两口气,站起身连怀里的人一并湿漉漉的跨出浴室。 他已经绷到极限,没有太多时间去磨蹭,拿起浴巾简单的将两人身上的水珠擦试干净。不想再去忍耐,搂着她一起倒在了卧床上。 微黄的灯光下,冷暗色的床单上,雪白的身体显得越发精致迷人,精细的骨架,削薄均称的肌肉,泛着光泽的水嫩肤质。光是这样看着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一笔带过拉布景啦—— 痛感神精不断的冲击着酣睡中的佳人,终是不耐的睁开了眼睛,在确定身上的人就是不让她好好睡觉的罪魁祸首后,微显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谁,干吗咬我啊?”轻弱无力的手臂轻推着他的胸膛,试图把他推开,别离的这么近,气闷的慌。 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勾起薄唇邪魅的冲她轻笑:“我是谁?当然是你男人了。”声音里带着喘息后的不稳轻颤:“我不是在咬你,而是在爱你——” 然后,关灯拉窗帘,第一次拉的很短,某人很懊恼,于是又拉了第二次……他的这种骨子里的霸道肆意个性,可是让承受者吃足了苦头,晕晕糊糊的醒了睡,睡了又被弄醒,直到天微明这才消停下来,相继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燕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下一秒钟,浑身的酸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头,第一直觉反应就是这伴娘真不是人当的,睡了一晚上还没解乏,浑身的骨节皮肉无处不酸痛。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打死她也不干了。 而这也仅仅是初醒来这一刻的反应,紧跟着身下某处传来的异样感就让她感到事情不对劲儿,赤光的身体无疑又是个重要讯号,猛的让她清醒的意识到什么,倏的侧转头,一张放大的俊脸映进眼帘。 硬生生压下冲口而出的惊呼,闭了闭眼睛用力的深呼吸,努力消化这个突然袭来的讯息。 酒后乱生、一夜青这些个字眼儿不断的涌进脑海里,毫无疑问她跟某人滚了床单,身体种种的不适,不需要当面对质,直接就宣告这一事实。 努力的回想着昨夜的情形,想的她脑仁儿都疼了,硬是没记起分毫。记忆还停留在她挡酒、新房里热闹的画面,后来就全都成了雪花点儿没有内容了。怎么结束、怎么离开、又怎么会滚到床上,这些统统都没有印象。有了上次醉酒的经验,她不得不承认又一次断篇儿了。 李燕记得当时勒小东已经喝大了,就他那点儿酒量还赶不上她呢。她都醉了,那他指不定成什么熊样儿了?两只醉猫整一起了,醒来后还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如果换成另外一种情形,李燕想她肯定也会同别的女孩子反应一样,尖叫着把旁边的男人捶打醒,大声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卑鄙,然后再‘咣咣’煽过去两耳光,以示受辱的心情。 可问题是,上次酒醉有了那样的经验,勒小东虽然有意误导,却没有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想而知他不是个会趁人之危的人。所以,眼前的情形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也醉的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李燕甚至怀疑了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主动,毕竟有过类似梦游的经验,根本无法杜绝这种可能性。 也因为有这种顾虑,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咬着指甲寻思了老半天也没敢吱声,躺在那里也没敢动弹生怕再弄出生响,把旁边的人给惊醒了,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她还不想太过尴尬。 想来想去,本来就又羞又窘,要是再当面大眼瞪小眼儿这么一照面儿,还不得尴尬个要死要死的啊,还不如干脆偷偷溜走,避开这最难堪的时候,等过一阵子两人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再碰面行也会好上许多。 打着这样的主意,李燕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打算先把衣服先穿上,没料想脚刚一落地,膝盖发软‘扑通’声直接就跪那儿了。顿时咬切齿的暗自一阵咒骂,磨着一牙槽反复嚼着‘禽兽’两个字,把着床没试图站起身。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带着睡醒后暗哑的声音倏的响起,惊的她手臂一滑,‘扑’的又坐了回去。 两下的震颤,带动着身体隐秘部位的钝痛加剧,让李燕倒吸了口凉气,瞪过去的目光明显带着凶狠。 被她这记眼刀子刮着了,还有些小迷糊中的勒小东彻底清醒了,把身上被子直接掀掉,单手一撑就跳到了床的这侧,把瘫坐在地上的李燕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在她明显带有薄怒的俏脸上印上一吻:“早上好,宝贝儿!” 李燕差点没一头再栽地上去,这称呼雷的她嘴角直抽抽,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太阳都快落山了,不早了——”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四点二十分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都黑了,还早个屁啊早。 勒小东愣了下,抬头看了下时间,轻笑道:“哟,这么晚了?难怪我会觉得饿了,燕儿你说咱们俩个吃点什么呢?” 这个称呼比刚才那句好多了,李燕默默的把被子重新扯盖到身上,直接指挥道:“你去把衣服穿上,顺便把我的也拿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侧着头避开视线,不去跟他身体接触。声音听着挺平稳,可染红的双颊却透露出些讯息。这时候就只能尽理表现出不在意,越是忸怩越是尴尬,尽管她非常想把被子蒙在脑瓜顶上,来个避而不见。 听她这一说,勒小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浑身光着,白皙的脸宠不自觉的红了红,到底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赤诚相见,难免会觉得羞赧。 转念又一想,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当即轻笑着打开衣柜,找出干净的内衣裤套在身上,又翻出了一件大号的绵质T恤走回来:“先穿这个吧,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买些换洗的衣物。” 昨天的衣服倒不是不能穿,只是都已经脏掉了,套身上也肯定会不舒服。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该干的事都已经干了,穿他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吧。掀开被子一角,默默的把衣服套在身上。 “你看什么看?”一抬头就见他目不转睛的盯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没回答她的问题,伸手就摸她的脖子,手指摩挲着一处,低声道:“还疼吗?”一语双关,也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哪里? 李燕没好气儿的道:“废话,换你个试试?”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迹,估计两三天都不能完全消散掉,感觉被老牛啃了一样。哦,不对,是牛也是头壮牛,只知道蛮干,半点怜香惜玉都不会。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喝多的人能有多少自控力,要是清醒着他也不能这么干了不是? ------题外话------ 第五次了,删掉一千字的内容,我彻底晕菜了,改的面目全非,大家凑合着看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还以为你能打我呢,至少也会臭骂我一顿,没想到你这么温柔,实在是太让我感动了。”勒小东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跟只吃饱喝足的老狐狸。 这种表情让李燕不得不产生怀疑,柳眉倒竖凶斥道:“你老实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凭他阴险的性子,要说设计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也只是突然闪现的念头,并无多少把握,之所以这种口吻,无非就是想诈他一诈,看他怎么说? 听她这么一说,勒小东先是怔了怔,随即微蹙眉头,似有不解的问道:“燕儿,你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不是你主动的吗,我最多就是从犯,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呢?” 李燕:“……” 勒小东:“……你——真的不记得了?”怀疑的态度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似的。 “嗯,我醉了,有些不记得了。”李燕不好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被睡了个一塌糊涂还啥都不知道,这不二傻子吗,她可不想承认,脸都丢光了。 勒小东恍然道:“我还以为你那么清醒根本就没醉呢。”语气里不无委屈的抱怨道:“当时我喝多了,手脚都不是自已的了,可脑子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儿印象,你把我扶到卧室里,又帮我脱鞋又帮我脱衣服,还直说小东小东我喜欢你,然后就开始亲我——” “你、你胡说,我怎以可能——怎么可能——”李燕说不下去了,想到当时的情形,脸胀的都红了。“……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哦——不对,我中间还醒过来一次,当时我就觉得浑身那个热啊,想要喝口水,迷迷糊糊的眼开眼,就发现你坐在我身上,咳——那什么,我看你挺激动,我也没忍住就——再然后我就又睡过去了——” 这断断续续含糊其词一番话说完,李燕算是弄明白了,可是老半天都无法消化自已主动的事实。 勒小东看她尽是怀疑的瞟过来,赶忙道:“你别以为我骗你,事实情况就是这样。虽然听起来挺让人难以置信的,可确确实实是你强上的我。” “好了,别说了。”李燕喝斥了声,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妈就说这女孩子千万不能喝酒,喝了酒就会失态,现在觉得这话一点儿都不假。要不是喝多了,哪来得这事儿呀?不管是被睡还是睡被,那吃亏的总是女方啊,就看她这一身的伤,又难受得要死要死,再看看他,神清气爽的半点儿罪也没遭着啊,真是够郁闷! “我说燕儿,你也别再烦了,反正睡都睡了,再说我们俩个又不是第一回了,习惯了就好,对吧?”勒小东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低头在她脑门儿上亲了记,低声道:“其实做这事儿挺爽的,你昨天晚上叫的声音可大了——” “闭嘴!”李燕现在都烦死了,哪还听得了他这些混话。拉长着脸下了床,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动作放的极慢,小心的踩在地上,后腰传来的酸痛感让她不自觉伸手揉了揉。 “怎么了,腰酸啊?我帮你揉揉——”勒小东不失时机的又凑了过来,将手掌放在腰眼儿上,不轻不重力道适中的边捂着揉着。 还真别说,他手掌的温度加上揉按的力道很到位,腰上的不适缓解了不少,皱拧的眉头也松了下来。李燕不无尴尬的咳了声:“……勒小东,那个我们都喝多了,昨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们还像以前那么相处,好吗?”不就是滚了次床单吗,她还不致于看得过重。再者又是在酒醉不清醒的状况下,反正也都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只能坦然面对了。 话音刚一落地,她就明显觉得腰上一紧,揉着的手掌也停了下来。 “李燕,你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把我用完了就丢?什么叫当没发生过?明明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当没发生能行吗?光是想想昨天晚上我那么卖力的表现,你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像是故意加强了‘卖力’两个字的读音,李燕听的一张俏脸又不自觉的红了,就算她脸皮再厚,当着面的讨论这种问题,也实在是ho不住啊。 勒小东揽着她的纤腰把她转过来面对他,伸出手指勾着下巴颌,让她抬头道:“燕儿,你就算再不想承认,我们俩个发生关系这是个事实,不如我们正好借此机会重修旧好,你看怎么样?” 李燕微惊的抬头望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目深遂明亮,依然带着轻挑微扬的眼角,邪魅诱惑的神色如昨,虽隐隐有几分期待,却总让人有种轻浮之感。 如果此时勒小东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会呕的要死,长双桃花眼难道也是他的错? 李燕轻轻的摇了摇脑袋:“还是不了,分手就是分手了,错过就是错过。其实,我们当朋友也挺不错,有事的时候相互帮忙,没事儿的时候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不用为了丁点小事吵吵闹闹,这样不是更好吗?” “李燕,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普通朋友能一起睡觉,一起干这种事儿吗?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正视,就算你觉得无所谓,可我很在意啊,说到底是你强上的我,想我堂堂一大好黄花男青年,就这么被你给睡了,说什么你也得对我负责?” 李燕被他这番言论都给说蒙了,眨巴了好几眨巴眼睛,才憋出句道:“勒小东,你能更无赖点儿吗?就算是我把你给睡了,那能怎么地,你个男的有什么好损失的,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哈?”她浑身都酸疼酸疼的,跟谁说去?他倒是好了,啥苦头没吃着光享受了,还跟这臭叽歪什么啊? “我怎么就没损失了,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吗,女孩子第一次值钱,你说你个男的吵吵着什么第一次?”李燕顿了顿,这种时候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怎么觉得怎么的诡异。猛然想到什么,道:“唉,不对呀,上次在酒店你不是说我们俩都有关系了吗,这次充其量只能算第二次。” “啊?”勒小东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赶紧圆谎道:“那不是时间长了吗,我差点儿都忘记了。” “可拉倒吧勒小东,都这时候了这谎你就别再撒下去了,就算我之前上当受骗,过了昨晚我还能不明白吗?”李燕暗指经历欢爱,对这种事情已经有所领悟,在这方面不再单纯如白纸,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自圆其说? 勒小东知道骗不下去了,索性倒也爽快的承认道:“是,我先前是说谎了,那次在酒店什么都没发生,我跟你就是开个玩笑呢。大半夜的你把我叫去,端茶倒水的侍候了你一晚上,还不兴我开个玩笑吗?可这次不一样了,我这从头到脚都被你给摸索遍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个交代吧?” 李燕真的听不下去了,这男人真要较起真儿来也够烦的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干什么去?” “洗澡,行吗?”停下脚步回头。 “哦,那你洗你洗——” …… 十一假期的第三天李燕才回到家,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收拾了收拾坐着她爸的车去了凌水镇的高台村,在她大姨家一直待到假期结束的头天晚上才回来。 也就是说整个十一七天假,她只在家住了两个晚上,满打满算才一天半,对此崔玉凤表示很不满意,好不容易才放个假,尽在外面待着了,也不说跟家里人近乎近乎。 李燕自知理亏,只得闷声不响的听着,她也不想啊,发生那种事情,短时间内她都不想跟勒小东见面。别看她当时挺冷静自然,背地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干吗非得逞强喝那么些酒,这回这丑算是出大发了。 只要一想到勒小东是被她按倒了强上的,她就觉着这张脸没地方搁没地方藏的,这以后可还怎么见面啊,一见着他就会想起这码事儿,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光这个,他还一个劲儿的要她负责,她是真怕他直接追到家里头讨要说法,要是被家人知道了,那她可就真的死定了。 要说他也真是的,就算是被动发生关系,做为男方不是应该沾沾自喜吗,非得这么斤斤计较着干吗? 好在这假期也没剩几天,稍微躲躲也就过了。八号开学,他怎么着最迟也得头天晚上之前到校,只要挨到七号就好。 就在李燕庆幸回到家的同时,D市的火车站前,邹铁开了车过来送勒小东。 离检票还有段时间,两人找了家休闲小站坐下来,叫了份点心饮品,边吃边聊天儿。 “唉,小东,你说李燕她也是,我和乐乐本来打算请你们俩到家里吃顿饭,往她家里打了几次电话都说她还没回来,今天你要走她也不说过来送送?还要不要做好朋友了,能不能一起玩耍了?”最后这句词儿是邹铁跟新婚小妻子孙乐乐新学的,逮着机会就用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他这话给逗乐了,勒小东拿起块松糕放嘴里嚼着,眉眼尽是笑意,他长着双凤眼,稍微带些笑容就特别明显。邹铁啧啧称奇,直调侃他道:“哎呀,看着你笑呵呵的样子真不容易啊,肯定是有好事儿了,对不对?怎么样,小东,就甭瞒着了,跟哥哥我说说吧?” 勒小东喝了口浓浓的热饮,放下杯子道:“她那是故意要躲着呢,不到时候根本不会回去,你打再多电话也没有用。” 邹铁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他这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是说前一个话题,也真是够慢半拍儿的。“你怎么知道李燕这是故意躲起来,难道说——她是在躲你?”不能怪他这么想,实在是勒小东那脸上的表情太过可疑了。光看他笑的那副贼贼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肯定跟他有关。 勒小东笑容更深,低头喝饮品,完全就是副默认的架势。 邹铁怎么说也是个过来人,脑袋里灵光一闪,指着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道:“哦,我知道了,你们俩个有故事!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让我猜猜看哈——哎,对了,我结婚那天你们俩个都喝多了,回去是不是干了什么好事儿啊?” 想那那天晚上的事,勒小东就忍不住阵阵甜蜜,嘴咧的弧度不自觉的加大。 邹铁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哪里会错过这么明显的表情,当即眼睛一亮道:“果然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恭喜恭喜,小东,你总算是开窍了,我都替你担心再不出手就晚了,可别忘了燕子可是长着翅膀的,稍不留神可就飞走了。这下好了,总算把这口肉给吃进嘴里头了。” 勒小东心情不错,难得对他大方主动的道:“你还要吃什么再点些,我请客。” 邹铁笑嘻嘻的道:“嗯,这可挺好,正好给我们家乐乐叫份黑森林蛋糕,反正都是你消费。” 勒小东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穷呢?先说好,东西不能白吃,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就知道你这家伙向来都不肯吃亏,吃你点儿东西还得回答问题。行行,你问吧,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这一说,勒小东反倒是犹豫了,张了张嘴顿了顿才吐出句:“你说女孩子第一次是不是都会——” “都会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算了,当我没问。”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是他和李燕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想第三个人再知道。尽管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可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 邹铁看他这样子,再联想到刚才那句半截话,也猜出个大体概,知道他不好意,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提了个见意给他:“想要知道些女性的常识,你可以买些书回去看,那上头会教你怎么呵护她们。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那就得疼着宠着,女人身体不比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娇贵着呢,往往不注意的时候就伤着了,有些常识性的问题你还是应该知道知道。” 知道他误会了,勒小东俊脸红了红,道:“行了,我知道了。”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初当时的画面,那天他和李燕发生了亲密关系后,因为时间的关系,再加上没有换洗衣服,她就又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走了以后,他收拾清洗床单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事,那上面除了有些体液的痕迹外,并没有发现有血迹。不都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流血吗,如果没有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是第一次? 这个念头让他很是觉得郁闷,可是明明那时候她很疼,一个劲儿的捶打他,让他出去。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想不通。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没有那方面经验会是这么烦恼的一件事情。班上那些男同学都在炫耀自已的战果多么辉煌,跟多少个女生睡过觉,他只觉得他们幼稚透顶,随随便便就跟别人发生关系,又不是自已真心喜欢的人,难道都不觉得恶心的慌吗? 正是因为对他们不屑,所以背地里听到他们在交流这种事情他都会直接闪人,也就失去了了解一些知识的机会。不过,基础性的常识他还是懂得一些,女孩子第一次那层膜会破流血,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自己女朋友是不是处这件事,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可勒小东也知道,能以这种方式跟李燕纠缠再有了联系,也只是他一厢情愿,事情的结果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两人回复如初,李燕并不同意再当男女朋友,甚至还劝他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恐怕以此拴住她都有些困难,更何况去计较什么处不处的事情了。 可不管怎么地,这关系是货真假实的发生了,她再想甩掉他也没那么容易,缠也得把她再缠到身边来。 不过,也不能逼得太紧了。她既然想要躲着他,那就由着她,给她些空间和时间先适应有了心理准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可就不能再由着她了,就是逼也得把她逼妥协了。 此时此刻,李燕吃了晚饭已经早早的躺到了床上,接连这几天她在大姨家也没怎么睡好,心里头有事儿,吃睡都不香,时刻担心着要是勒小东找上她们家可怎么办?这会儿总算是可以安下心睡个塌实觉了。 当然,她也知道,就凭勒小东那性格,这件事多半儿不能就此罢休。也不管了,反正他远在L市,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能当驼鸟就先当着,什么时候当不下去了再说。 两人各怀心思,分隔两地。 时值深秋,夜晚幽冷,寒意侵袭。 奔向L市的火车里,却是一片暖意融融。内心火热的人又怎么能感受得到半份冷意,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期许和盼望。这样的信心满满,即便是初冬的来临,仍挡不住他奔向心中渴望的脚步……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九八年的春节就在那英和王菲的那首《相约98》的歌声里落下帷幕。 初三早晨,下了场大雪。 过年放假期间,小区里物业的工作人员都是轮留值班,清扫的速度相当缓慢。各楼里的住户有些人就会自动自发的领了工具出来帮忙。 李燕每天的晨练因为大雪封门被迫停止,早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也跟着加入到了扫雪的队伍中,也全当是锻炼了。 整个小区范围很大,想要全部清理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扫出一两米宽的人行路就已经相当费工夫了。从早上六点多钟开始,莫约扫到九点多钟,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算大功告成。 齐心合力完成一项任务,大家都顶着新年的喜庆气儿,嘻嘻哈哈开着玩笑送了工具各自往回走。 将走过一幢楼门口,就听见后面隐约似有人在叫她,李燕回过头,远远的就见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着她这边直挥手,仔细一看,穿着一身墨绿拉扣绵服的人不是勒小东是谁? 去年的这时候他还在她们家过的年,今年倒是没有,可这初三早上就过来了,未免也太勤快了点儿吧? “怎么没提前来个电话?这大雪的天儿,车子也不好开吧?”人到了近前,李燕自然而然的伸手帮他拎了两样。 “来老丈人家还用什么提前预约啊?今天不是初三吗,姑娘回家,女婿上门儿,这不是规矩吗,别说下大雪了,就算是下刀子那我也得来呀?”勒小东笑嘻嘻的道:“哦,对了,忘记问好了。燕儿,过年好!” “嗯,你也好!”李燕老成持重的点点头,就差没伸手摸下他头顶叫声‘小鬼头’了。 “呀呵,跟我装大辈儿呢?小黄毛丫头,牙长齐了吗你?” “长没长齐你自己张张嘴不就知道了吗,反正我跟你同年,你看着来吧?”言外之意就是我没长齐,那你也好不了多少。叫我黄毛丫头,那就是小小蛋子。 自打两人有了那层关系以后,元旦和年前见过两次,每次两人说话的方式都有点异于常态。勒小东这话明显多了起来,言词间也比较随便,只要一扯到关于两人关系类的话题,那他就能近乎就绝对不往远了说。像刚才那些话,什么老丈人、女婿的那是张口就来,哪里还有平时高岭之花的姿态,俨然就是个爱家长里短的大老娘们。 第一次李燕还有些不适应,一个劲儿的看他,直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可倒好,直接扔出句:“燕儿,别用这么饥渴的眼神望着我,我会忍不住的。”半点余地都不留,直接把她给灭了。 有了两次经验后,李燕也学会淡定了,不能总在他面前吃瘪,得学着反击才行。而对于他的那些个不着调的话,情知反驳也没有用,只会是越描越黑,索性置之不理,自动屏蔽掉。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相对模式。 不管怎么说,这上门就是客,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过来拜年,她总不好把人拒之门外吧?反正他也不差钱儿,不收白不收。 两人拎着东西往家里来,半道上遇见熟悉爱开玩笑的邻居,就问李燕:“燕子啊,男朋友过来拜年呢吧?” 还不等李燕回答,勒小东先做出了反应:“是啊,没事儿溜达呢?”对于这样的误解,他通常都会笑眯眯,一副和和气气的态度对待。让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平时都牛哄哄叼炸天的模样。 李燕把他的这种行为理解为在故意做给她看,可能理解成一种示威的表现。他觉得勒小东脑袋后面多半长了根反骨,越是不让他怎么样,他就越是拗着来。 好,你李燕不是不想承认我们情侣关系吗,那么好,我就偏偏让别人都知道咱们俩个好。而且还不光是外人,让你家里人也这么认为,我就看你能够怎么办? 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澄清,可有些事情却是没办法说明白,尤其是涉及到情啊爱啊这类事就会相当麻烦,往往有时候是越描越黑,还赶不上什么都不说,爱咋地咋地。 对于勒小东的这种行径,李燕就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完全就是种无论你胡吹带瞎侃,我心中自有称一杆。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盘,只要自己摒持着良好心态,那就行了。 勒小东到了李家,自然受到了欢迎和热情的接待。上门就是客,向来是老李家的优良传统。更何况对方拎着大堆东西来,上到老下来小,谁的礼物都有,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过错来。 再加上他出手的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儿来那档次都不是一般二般的,收到礼物的人怎么能不高兴?就算是对他意见最大的崔玉凤嘴上虽没有明说,可是在心里头却是暗赞了声。 勒小东是个极为矛盾的人,如果他不愿意搭理谁,那连眼皮夹都不夹一下。平日里那高冷的形象也由此而来。可他要是想有意溜光谁,那也是不留余力,极尽巴结之能事,那心思花的就没数了。 要知道,他本就长了副好皮相,很难让人生出反感来。即便是他牛气哄哄的时候,也顶多被人说有贵族气,长得这么俊就该这么端着,完全是理所当然。 他这样尚且如此,要是再笑容挂满脸,和和气气的尽说些笑话逗人开心,那好感程度还不得直线往上升,窜到爆表的机率都非常的高。 有了去年在一起过年做基础,这次的拜年又相当的成功,李家人对勒小东的态度那真是水涨船高,日渐的好。就连崔玉凤反对李燕跟他在一起的声浪都小了不老少。 这让李燕感到相当惊讶,在感叹勒小东叼卖人心的本事越来越高强的同时,也尽量避免让他再出现在家人面前。 可她的这种想法却轻易的被他给识破了,就算她没有发出邀请,像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也是屡见不鲜。即便有时候她不在家,那他也能待上个大半天,管是跟老太太吴芝兰也好,还是小子李奇也好,总能找到适合的话题。 整个正月里,隔个三两天他就会过来露个脸儿,而且次次不空手,带那东西换着来都不重样儿,把李家老老少少溜光的滴溜溜的转。 有次公司里有事他接连五天没过来,老太太吴芝兰还挺着急,非要李燕过去看看是不是他出什么事儿了,可想而知已经有多习惯他的出现了。 好在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刚一出正月就到了开学的时间了。他这一去L市上学,才算把李家人对他的热乎劲儿给冷却下来。不然的话李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新学期这一开学,很快日子就变得忙碌起来。离六月份的毕业答辩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提前就需要着手这方面的准备。大量的绘图、大量的运算,除了这些还要兼顾自考那边,偶尔还得抽空照顾下手上的生意,时间被按排的满满当当的,就这样一周又一周,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五一假期,勒小东回来时带了两箱海鲜,L市是海滨城市,有一些海鲜D市这边买不到,也没有那么新鲜。 晚上李家人围坐在一起嗑飞蟹,老太太先起的头:“小东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放趟假回来还不忘给捎东西。就说说打从过年开始,这半年来咱们家吃了他多少好东西?” 李大中也点头附和道:“这小子出手大方,还知道礼数,为人处事一点儿也不漏空子。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没这样的本事。” 李奇大口嚼着厚实肥美的腿肉,道:“小东哥比季云哥哥还要好,他上次送我那个变型金刚我们班同学谁都没有。” “那么老大个变型金刚,咱们这县里头当然买不着了,只有大城市商场才有的卖。”李佳吸着蟹角道。 吴芝兰道:“他买这些东西肯定没少花钱,就说送我那些营养品,光闻着都喷香喷香的,就算不实货吃到嘴里都知道那是好东西。可比那些个冒牌的泡沫麦乳精强多了。” 李大中失笑道:“妈,这哪能放一块儿对比,根本就不是个档次,天上地下的差别。”想到什么,扭头道:“燕子,你看小东他总过来送东西,这人相处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你找个时间也去看看他们家老人?” “看什么看,就他那个破妈送再好的东西也不会说你个好,别去了。”还不等李燕回应,一直都没出声的崔玉凤发话了。 老太太吴芝兰把脸一绷道:“玉凤,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上门送礼又不是去打架,还能挨巴掌怎么地?咱们老吃人家的不适当的做出表示,会被说没规矩,不知道礼数。我知道你对小东他妈有成见,可那都是大老远儿的事了,都过去好几年了,可能人家都已经不在意了。就说说小东一个劲儿的往咱们家跑,又花那些个钱卖东西,他爸妈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是啊玉凤,你别总是记着以前那点事儿,兴许他们也早就醒腔了,就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小东上咱们家过年不就说明了这点吗?要不是觉得过来他们放心,搁谁家老人能让?再说我们也不干别的,就是让燕子过去走动走动送个礼,伸手还不打笑面人呢,总不至于把咱姑娘给骂出来吧?”李大中道。 崔玉凤一见两人这么坚持,虽然有心反对,可也知道他们说的占在理上,也就不再放声了。只是叮嘱李燕:“就是去送东西,不许有别的事儿,听见没有?” 李燕苦笑道:“妈,我巴不得不去呢,能有什么事儿?放心吧,你闺女我还不至于那么下耻赖,他们要是给我脸色看我抹身就走,这总行了吧?” 崔玉凤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像我的闺女。” 去勒家走动的事就这么在一顿饭的工夫给敲定了,李燕虽然不太乐意,可是家人再三坚持她也不好太执拗。也正像他们说的那样,光吃人家的嘴短,这借钱好还,人情债却是不能多欠。 就这么着,假期的第四天李燕带着东西就去了勒家位于江边儿的那套豪宅。 自从老爷子勒恩生去逝以后,勒宝山和柳絮云就时常回D市陪着老太太洛文芝一起住。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儿媳,总是比那些个没有血源关系的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亲生女儿勒小东的姑姑勒宝萍也是经常过来。 李燕来之前就跟勒小东打好了招呼,他提早就在海蓝小区的门口站等着呢。 勒家还像几年前一样气派,没有丝毫改变。上次过来时,满客厅都坐着人,还不觉得怎么样。这次宽敞的大客厅里就只坐了三个人,就显得清冷了不少。 除了勒宝山和柳絮云还有个中年女人,正是勒小东的姑姑勒宝萍。看着面相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是挺好亲近,若是细瞅瞅,就会发现那笑容泛着冷意,根本就没进眼底。 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家庭里成长,又怎么会真的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呢?即使是再和善也都只是假像。勒家人惯会做表面工夫,这在第一次上门时李燕就有了认识。 正像吴芝兰和李大中事先预想的那样,柳絮云对她虽然很是不满,可到底没把拎着礼物上门的她给骂出去,只是一直拉着脸子不说话而已。 勒宝山客套的打了几声招呼也跟着没有了下文,倒是勒宝萍拉着李燕的手一个劲儿的唠长唠短,很是热情。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早就认识,完全不似第一次见面全然没有生疏感。 李燕就属于那种外表挺文静和气,看着挺好亲近,实际上却极为内敛淡漠那么个人,对人客气归客气,却始终带着疏离感。就算对方再表现的亲热,想要真正博得她的好感还是不太容易。 勒宝萍嘴皮子厉害,能说会道,可是任她再能耐也愣是没从李燕嘴里套出半点儿有用的信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她决对不会多说一个字,不是笑而不语就是叉开话题,说些不无关紧要的事情,自然的还不会让你感觉到生硬。 一番对话下来,从不轻易佩服什么人的勒宝萍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都说物以类聚,她那个厉害侄子的朋友怎么会是个憨软的傻蛋,还真差点儿被她这张脸给骗了。 意识到无法再从李燕嘴里套出认为有用的东西来,勒宝萍比起之前明显冷淡了许多。 这时候勒小东从书房里出来,招呼李燕说老太太洛文芝让她进去。 有这么大客厅不用,偏偏爱用书房会客,这位洛老太太还真是个性独特。 对洛文芝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窝靠在沙发上闭眼浅眠,手里燃着寸长的木棍儿,生怕睡过头,对病中丈夫照顾的无微不至,言语上却不尽和善,感觉很是矛盾的那一刻。 勒家的房子气派,书房也很是宽敞明亮,一排排的书籍整齐的陈列着,书架上不染灰尘,一看就知道屋主是个爱干净,喜欢读阅的人。 洛文芝坐在一张书桌后,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疲惫,此时的她更显的精神从容,身上流露出历经岁月的智慧和良好家庭出身的优雅。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冷然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不好惹的老太太。 李燕冲她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勒奶奶’,洛文芝点了下头,比了下对面的椅子道:“坐吧。小东,你不用出去,也坐下吧。” 勒小东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怔了下,倒是什么也没说,听话顺从的跟着坐到了李燕身边。 洛文芝先是瞅着自已的孙子,直直的似的思考着什么,沉吟了一会儿竟然微微的笑了,道:“小东,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恨奶奶呢。说句老实话,今天燕子过来,我真的很意外。可是同时,我又很高兴。到底你还是谅解了奶奶之前所做的事。” 闻言,勒小东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李燕这一听,好吗,她这一来倒让老太太给误会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勒小东事先没跟她打招呼,他们勒家的事烂成了一锅粥,谁知道这里头还有学问呢? 她这一趟充其量也就是个礼尚往来,还还人情走个行式,谁能寻思到能跟这祖孙俩之间的矛盾扯上关系?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试图跟老太太去解释,这话也着实不太好说,难道要她说,不好意思勒家奶奶,你纯粹是误会了,我上门来可不是你孙子的意思,他压根儿没打算跟你和解,完全就是你一厢情愿了。 要是这话一说,还不得把老太太气抽喽?真要那么做,那她脑袋就是被门给夹了,没见正主都没放声吗,她还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两人这一不放声,洛文芝就当他们是默认了,笑容加深道:“燕子,其实我早就想叫你过来了,怎么说你都是小东他爷爷承认的人,小东又那么喜欢你,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把勒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送给你,是不是?” 李燕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第二百二十五章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给的股份啊,难道她投的上千万资金都不是钱哪?李燕接过勒小东倒来的花茶,低头喝了口,没出声。特么对于1'51看書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洛文芝轻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老了,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了。勒氏现在由小东在打理,他也是个能干的小子,该怎么做他心中有数,也不需要我这个老太太再去操心。” 她说的这些话要么不好往下接,要么不能往下接,李燕默声不响也就只有喝茶水的份儿了。 似乎看出她的窘状,勒小东口气极淡的道:“奶奶说这些干什么,您劳心劳力辛苦了一辈子了,现在正是该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确实不需要再去费心思受那份累了。” 洛文芝‘哧’声:“享天伦之乐?我倒也想啊,可有那个福气吗?” 勒小东低眉垂眼,道:“当然有了,我爸妈还有姑姑他们不是都经常过来陪你吗?我在外上学,时间不允许,可到了假期也会过来住两天。至于大爷叔叔们,偶尔也会过来探望,子女孙辈都很孝顺,奶奶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锐利的冷光从洛文芝眼中滑过,只听她冷笑道:“我要是看不到那几个小杂种兴许还好些,看见他们会更来气。只要我一想他们都是你那个死鬼爷爷跟别的女人风流下的种,我就恨不能把他们都给掐死。” “奶奶,你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以后多想点儿开心的事,像这种烦心的事情就别再去寻思了?” 洛文芝怔了怔,怒容敛去展颜轻笑道:“对对,小东说的对,看我提这些干什么?燕子,你可别笑话奶奶哈,这人老了就总爱想起以前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破烂事儿,小东爷爷这些个风流帐早八百年了,我还去计较干什么?哎,对了小东,我让张妈做了点心,你去厨房看看,要是好了就端过来,趁热乎劲拿给燕子吃。” 勒小东没表示任何异意,别有深意的看了李燕一眼,什么也没说的起身出去了。 他刚一离开,洛文芝神色徒然一变,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数敛尽,冷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李燕心中暗叹,这勒家的人都会变脸的工会,而且还一个赛过一个,尤其是这位,真是练就的炉火纯青。不无感慨的道:“” “勒家奶奶,有什么话您现在可以说了?” 洛文芝眉梢轻挑:“哦,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燕轻勾嘴角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猜?不就是份点心吗,明知道你要招待客人,他们做好了难道不会送过来吗?就算这里的人手少,送趟的时间还是有的,根本不必要小东他亲自去取吧?您找了这么个借口支走他,不就是想单独的跟我说话吗?我可得提醒您一句,这里到厨房的距离并不算长,就算稍微磨蹭会儿,来回顶多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有话您还是抓紧了说的好,别等到小东回来了没机会再说了。” 洛文芝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顿了下方才说道:“不得不说你确实很不简单,难怪老头子和小东都看上你了。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想嫁进勒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虽然已经不管事了,可怎么说也是勒家最高的长辈,只要我不点头,你就休想成为勒家的孙媳妇。我跟小东他妈那蠢女人可不一样,她只知道大呼小叫的屁用都不顶。我要是开了口,就算你是孙猴子有七十二般变化,那也翻不出我这如来佛的掌心,保准让你铩羽而归。你别不信,我既然说的出那就做得到,真想尝试那也只有自取其辱。” 闹了半天她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李燕了然的同时也不仅冷笑数声。洛文芝把这样的沉默当成了屈服的讯号,不无得意的显出几份轻视道:“当然了,你要就是听话,我也不会那么做,准保你心愿得偿,顺顺利利的嫁给小东,当我的孙儿媳妇,怎么样?” 李燕压下愤怒,淡淡的问:“那勒奶奶的意思是打算让我怎么做?” 洛文芝自认为已经拿住了她,毫无顾忌的道:“我要你把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尽数转到小东姑姑的名下,反正这些股份也是你白白得来的,拿出来你也没什么损失。至于每年可以得到的花红,只要你能嫁进勒家,还怕没有钱可分吗?为了以后长远的利益打算,眼前这点儿只是蝇头小利,我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脑袋,应该很快就能够想明白,对吗?” 看来勒小东有很多事对家人隐瞒没说,如果老太太知道这百分之二十五是怎么个由来,也就不会说出白得来的话了。洛文芝肯定以为勒小东把股份转让,完全是冲着两人亲密的关系,肯定是把她想的极其不堪,甚至以身体换取利益,所以才会对她这么的不屑。笃定她就是个想攀上高枝做凤凰的小家雀,可以任意拿捏。 这番话听完,李燕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了,来之前她想过各种可能会碰到的情况,冷的热的都有,就是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借口被逼着交出股权来? “如果我说不呢?” 洛文芝目露不善道:“那你就别妄想嫁进勒家。” 李燕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嘴角泛着笑纹抬眼直视过去,缓缓开口道:“勒家奶奶,我想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是谁告诉你说我想要嫁进勒家,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受你的挟迫威胁?在你眼里可能勒家是人人想要巴结急欲挤进来的豪门大家,可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个伪善致极、缺乏亲情、勾心斗角、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一个大染缸,我虽然出身平民小户,家中却是一团和气、亲情浓浓,所见所闻也尽是母慈子孝,姐妹兄弟和睦相处,我想大多数家庭也都是这样。凭什么我有清凉透澈的河水不选,非得往勒家这口大染缸里头跳,把自已也弄个乌其码黑才甘心呢?你觉得呢,勒奶奶?” “你——你——”洛文芝被她这番反驳给弄到语结面赤,全然失去了优雅风度,按着扶手不住的气喘。 李燕颇实时务的又加了句:“勒奶奶您还是保重下身体,肝火太过旺盛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尤其是年岁大的老人,很容易中风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勒奶奶您刚强了一辈子了,可别临了得这种病了,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得把这身体养好了,将来还得看小东娶媳妇儿抱重孙呢,我说的对吧?” “滚,你给我滚出去——”洛文芝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厉害人物,被人气到浑身发抖屈指可数。对方是年青的小姑娘,这真还就是头一遭。 挨了骂李燕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还笑眯眯的拿手在胸口前上下平按顺气:“消消火,慢慢来,别发脾气,平心静气——” 正在她当指导当得挺上瘾的工夫,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勒小东一脸阴鹜的站在那里,手里端着盘码得整整齐齐的糕点,薄唇紧抿似有怒气未发,大步走了过来,重重的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里面新出炉的糕点被震散落掉到了桌子上。 他看都不看,直接看着洛文芝,沉声道:“奶奶,糕点我给你拿过来了,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们就出去了?”嘴上虽然说的询问的语句,可行动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不待洛文芝回应,抓起李燕的手腕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洛文芝瞪着合起的房门,停了两秒钟后就气急败坏的把桌子上装着点心的盘子一扫而落,嘴里不住的喃语:“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李燕还是勒小东。 两人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咣啷’声盘子落地碎掉的声音,身形为之一顿,谁都没有停下来,只是互看了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这声响却惊动了客厅里的三人,勒宝萍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惊呼着:“怎么了,怎么了?”一高窜起来,也难为了她发福臃肿的身材,冲刺赛跑的快。 勒宝山倒是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只是不赞同的皱起眉,瞪儿子一眼:“你是不是说又说什么惹你奶奶不高兴了?” 柳絮云在旁边嘟了句:“就知道她来就准没好事儿。”要不是碍于上门是客,她怕是早就反脸了。就是因为这个小狐狸精,她才跟儿子的关系日渐疏远。以前还能坐一起说会话儿,现在一年加起来统共连十句话都说不上,见了面他除了还会叫声的妈外,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儿子这样子,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心寒? 勒小东根本就没打算解释一样,对于勒宝山提出的质问理都没理,柳絮云那里更是看也未看,只是从衣架上拿起外衣递给李燕,自已也默默的穿戴整齐,然后招呼都不打的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勒家。 坐进电梯里的两人依旧沉默,直到步出了楼里来到外面坐上了车又系好了安全带,勒小东才低声的说了句:“你真的那么想?” 他冷不丁冒出这么句来,李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你在外面都听见了?” “嗯,一部分。” 这种话题跟别人说是一回事,当着正主又是另外一回事,李燕多少觉得有点尴尬,拳着就嘴干咳了声:“那个勒奶奶她也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其实我也不想说的那么直白,我——” “也就是说你的的确确是那么想的?”勒小东根本不给她委言缓和生硬言词的机会,直指核心的道。不管她怎么修饰,话里的本质没变。 李燕不语,算是默认了。 深吸了口气,按纳住胸口涌上来的酸涩和恼火,沉声道:“我替我奶奶跟你道歉,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我仍然还对他们抱有希望,是我太天真了。” 尽管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平静,没有什么情感起伏,可李燕还是从中听到了那份隐藏起来的心痛。的确,就算他再厉害,能力再出众,手腕再高明,他也仅仅只才二十一岁。还记得当年李奇二十一岁的时候,到了寒暑假那可是把衣服都带回来让她妈帮着洗。反过来再看勒小东,就过早成熟独立的让人心疼了。 “小东,这世上只要有利益就会存在争斗,越是家族成员庞大就越会如此。鱼于熊掌不可皆得,别人没有你的出身好生活优渥,相对而言你就需要比别人更多去承受,老天是公平的得失之间总会有那么一点当支撑,让我们在这两端起起落落。” “……有时候我其实很羡慕你,有那样一个家庭,虽说偶尔也会有争吵,但是温暖却总是存在。可能我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有时候我会觉得听你奶奶絮叨是件特别美妙的事情,她的每一字每句都会让你感觉到关心和暖意,这些我从不曾在我奶奶身上体会到?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个严厉的人,她跟爷爷不同,每次我犯了错,她不会找我,只会用冷冷的眼神盯着我,鄙视、厌恶、甚至于憎恨,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在别人面前对我很亲切,背地里却拿这种眼神看我?等我渐渐长大了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伪装。这个词在勒家人身上随处可见,毫不稀奇。” “你奶奶她——为什么这么、这么不待见你?”李燕尽可能找个恰当的词语来表述。勒家这么多孩子,真正跟洛文芝有血源关系的也就只有勒宝山和勒宝萍两个人,勒小东是她唯一的孙子,不是应该最得宠吗? 勒小东苦涩的笑了下,道:“因为我最像我爷爷。” “这是个什么理由?难道孙子像爷爷不好吗?”勒家人还真是够奇怪,别人家里孙儿像长辈说明就是这家人,是件高兴乐呵事儿,怎么到了他们家这里就变样儿了? “就是因为我太像爷爷了,所以她才会牵怒憎恨。表面上她和爷爷相敬如宾,看着挺恩爱,其实她早就对爷爷怀恨在心。”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勒小东深吸了口气,接着又缓缓道:“可能你也知道些我们勒家的历史,只是有的内幕你却不知道。爷爷当年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公务员,奶奶家却是根底深厚,当年两人成亲奶奶也算是下嫁了。凭着奶奶家的势力爷爷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两人本可以恩爱到老,可是后来爷爷在外面有了情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奶奶刚开始并不知道,后来等她知道的时候那些情人都已经跟爷爷有了孩子。” 听到这里李燕直吐槽,这男人真就没个好东西,家里有个能干的老婆帮衬着自己事业坦途发家又致富,可偏偏不满足的在外面又养大的又生小的,任谁是他老婆都得恨上。 “……奶奶知道了我爷爷的事情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仍然对爷爷很好。就算他把那些个孩子当成养子女收养到身边,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一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的那些个叔叔大爷全都是亲的?”难道她觉得当初看见老大勒宝国时,觉得那么面善呢,原来他身上有老爷子勒恩生的影子。 勒小东承认的点点头:“是,他们的确都是爷爷的孩子,这些事情最开始谁都不知道,直到爷爷病重,临死前跟我说的这一切。他说,奶奶其实一直都很恨他,不过就是伪装的好,连他都被骗了。爷爷死去的前一晚,两人谈了好久,可能就是那时候奶奶才向爷爷坦白。因为恨他,连带我这个肖他的孙子也感到厌恶,对于爷爷让我掌权的事反对的相当激烈,直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想到这些个糟心的事,不仅长叹了声。 “难怪她要我把股份转让给你姑姑,这么说来她可能连你爸都不是很喜欢?”对丈夫的怨愤一直转架到了儿子和孙子的身上,这样的恨意到底有多深刻呀? “她说勒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勒小东苦笑,道:“我爸小时候也没从她那里得到多少慈爱,可能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所以说长大后也跟他们不是很亲,成了家没多久就离开了市内去了凌水镇。” 勒家人亲情淡薄,李燕开始还以为只是勒小东跟他爸妈是这样,现在看来这是打根儿上传承下来的。父不慈子不孝,在他们家似乎成了常态。 “那你奶奶知道你爷爷收养自已的孩子,难道都没有出声反对他吗?”让小三小四小五们的孩子们在身边长大,那得多大的肚量能容忍得了啊? 勒小东轻‘哧’了声:“她为什么要反对?她巴不得这些个孽种落到她手上好好整治呢。表面上顶着管教的名义,暗里使出各种手段折磨他们。当时我那些叔叔大爷们向他告状说我奶奶打他们,可是身上根本找不到伤,我爷爷就当他们年纪小在说谎,反而教训了一顿。我爷爷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指定是我奶奶使了什么阴招儿,表面上看不出伤痕来。” “我听说拿针扎手指甲又疼又验不出伤。”就这她还是从电视剧里头看的呢。 勒小东点点头:“也有可能是这样,具体的都用了什么招数,爷爷猜不到,也不想去弄明白。” 李燕暗自称是,自己发妻虐待情人的孩子,弄得清楚明白又能怎么样,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听完勒小东的这番细说,李燕思绪翻转了好几个个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说的这些事情都绝对算得上是勒家的秘辛,可能他说的毫无负担,可她这个听者却是亚力山大啊。 古龙他老人家曾说过,知道秘密越多的个死得最快,这虽然是武侠世界里的一句经典语句,可从某一方面来讲来同样适用真实世界。 勒小东之所以能跟她说这么多,显然是没把她当外人儿啊。这种亲近范围的划分,某种程度也的宣示了两人的关系。而这恰恰是李燕能避则避不想正视的问题。 “那个——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我奶和我爸他们的意思,家里人都说总是吃你的东西太不好意思了,应该也适当的回敬下,我这才给你打的电话。”李燕试图解释,打马虎眼的呵呵笑道。 “你非得说的这么清楚吗?”勒小东斜睨着她道:“你不用一再强调,刚才在书房你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白了,对于嫁进勒家你根本就没有兴趣,这我早就知道了。” 脑子里抹了把虚汗,干干的傻笑两声,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可聊,猛然觉得照这样含糊下去也不行,正了正神色,说道:“我承认刚才那话说的确实有些重了,不过,也的确是我的本意,你也看到了,你们家人都不大喜欢我。先是你爸妈,现在又是你的奶奶,家里长辈都不愿意我们在一起。所以说,我们还是当普通朋友为好,你觉得呢,小东?” 扶着方向盘勒小东紧抿着唇角,眼睛直视着车窗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沉默良久,眸光由沉黯渐渐转向明亮,也越发的坚定,终是有所决定的转动钥匙,低语道:“坐好,走了——” 勒家之行就以这样的方式告终。回到家以后,李燕遭到了家里人的盘问,尤其是老太太吴芝兰那真是本着刨根儿问底的精神,从她怎么到的小区,又怎么进的家门,再到勒家长辈都说些什么,方方面面无一不问到。 都被人家那么以待了,李燕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不然老太太听了还不得气炸了肺,她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只是简单的一概而过,只是表达了他们家人对她算不上热情,可以称之为冷淡,交谈的话语并不多,中心思想明确了也就行了。 老太太听完还直跟那嘟囔:“他们家人还真挺奇怪哈,上门送礼也不说给个好脸儿,真是的什么家风啊这是?” 崔玉凤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说道:“就看勒小东他爸妈就知道了,都一个窝儿里出来的能差别到哪去?我先前就说不让燕子去,你们还不听,这下拿个热脸贴了冷屁股舒服了?” “看这你话说的,咱们这礼数走到了,他们家是什么反应那是他们家的事儿,顶多以后再不去不就结了吗?”说完,吴芝兰冲着李燕道:“燕子,你不能因为他们家里人对你冷淡你就跟小东疏远了哈?他是他,他们家是他们家,不能放一块儿论,听见了吗?” 崔玉凤不屑道:“没有那好根儿还能有那好梢儿,我就不信了?” 吴芝兰白了她一眼,转向李燕和蔼道:“别听你妈的,奶奶支持你和小东俩好。” “行行,你们什么意思我都知道了,我会自己掂量着办,别再操心了。我进屋里去看书了,你们继续坐着吧。”李燕敷衍的撂下一句,起身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背抵着长长的舒了口气。 五一假期匆匆而过,回到校园后的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六月份。毕业答辩那天,李燕发挥正常。在她设计的图纸上,三位专业课老师在上面分别签了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优’字。算是对她这四年学习生活的一个总结。 当天晚上,学校组织了毕业典礼,大小领导以及学生代表纷纷进行讲话,感慨岁月流逝的同时,对每个学生的未来也祝福和鼓励。 典礼结束后,全年纪进行了集体会餐,地点在学校食堂,摆了整整十五桌,大盆的红烧肉、整条的鲤鱼、熏香的烤鸡、七八种青菜小炒,这水准跟平时的清汤寡水简直是大相径庭。众人吃的那是满嘴流油,叫好不迭。 吃完饭后回到班级里,不知道是谁提前在教室里燃起了一根根蜡烛,就着那点点烛光,有人唱起了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 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伤感的歌声里,很多人潸然泪下。四年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辛酸苦辣,都是这青春岁月最美丽的色彩。过了今夜,明天就要各奔东西,彼此间那深深的同学情,让人难以割舍。 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场面,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也仍然不免被这样的氛围所带动的湿了眼眶。 与此同是,李燕也清楚,此时此刻的留恋不舍,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尽数消散在岁月的长河里。一年两年兴许还会记得,等过了五年十年,大家都已结婚生子,各自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这样的情谊还会有几个人会记得? 时间是把杀猪刀,再深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爱情如此,友情亦然。 就此四年的学习生涯就此划上了句点,耻辱荣耀都已不再重要,未来在前方招手,等待着这些即将踏入社会的毕业生们投身其中。 从学校离开后,李燕回家住了几天,算是短暂的放松休息。一周后重新又返回到市内,直奔着站前的星城快餐店而去。 这家快餐店正处市中心,离火车站客运站都不过百米左右,又紧临着商业街区,地理位置相当的忧越。 上辈子李燕也是这时候在这里打过临时工,对于店里的效益如何那真是一清二楚。也就在她工作的两月后,这家店的老板因为欠了赌债不得不把店面卖掉。 当时的情况李燕非常情楚,要债的黑涩人都堵在店门口了,店老板求爷爷告奶奶的急着出手,那时候她手上就是没钱,不然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顶下来。可到底这也只是想想,没办法去施实。四十二万的价格对于一人刚踏出校门的学生来说,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就算是砸锅卖铁能不能凑上十分之一都成问题。更何况没人敢保证会稳赚不赔。一则是没钱,二则是没胆,最终这样的念头不了了之。店面也很快被别人盘了去,在办交接手续之前她就辞职离开了。 多年后,这家快餐店名声响亮,几乎可以算是地标性的建筑物。到了市内只要提到店名,不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每次从外地回来,路过市内时,李燕总会经过这里看一看,有时候进去吃点东西,回忆下当初在这里打工的情形。可以说当初没把它盘下来这件事,成了她的一块儿心病了。 她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竟然又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回,她是怎么样也不能再错过了。 于是,她又站到了这里。 三米多高的落地玻璃上张贴着大红的招聘广告,上头写着一行大字:诚聘快餐店服务员两名,有意者请进店咨询。 李燕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 快餐店共计两层,一层为主要是展台米饭菜式都在这里,二层主要出品各式面食。每层都有后厨房和前台之分,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人。服务员点了一多半儿,楼上楼上各有一个领班分管。 应聘李燕的是楼上叫陈秀秀的领班,二十出头,长得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女孩儿。 对她李燕并不陌生,日后两人关系相处的不错,也算是她在这里的靠山。离开后的前两年,两人还时常有联系。 应聘的整个过程相当简单,陈秀秀问了下李燕的情况,年纪多大家住哪之类,李燕很清楚现在店里急需招人,因为工作量大一些人来干不了一天就都累跑掉了,所以要求方面也就格外放宽,没有工作经验不要紧,只要能坚持住那就行。 陈秀秀后来跟她聊天儿说起应聘的事,说看她挺漂亮还文文静静,不像能吃苦的样了了,她们都在猜她什么时候跑掉,没想到竟然一直坚持到下班儿,挺出乎她们意料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份工作也并非就是那么累到不行,只不过刚开始干有些摸不着头绪而已,习惯了反倒是轻松的很。 工资和上班的时间也都说清楚了,当天李燕就被留下来试岗。对于有过多年工作经验,几乎各行业都稍有接触过的人来说,当个快餐店的服务员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轻松加愉快的混到了下班时间。 她的表现都被店里的人看在眼里,聪明机灵勤快,脾性也温和恬静,所有人一致通过。 就这样,李燕开始了快餐店的打工生涯。在饭店上班就是这样好,吃喝睡都不用格外花钱了,店里一并都给解决了。每个月的三百块钱的工资,节省的女孩子可以攒到二百五,稍微奢侈的也能攒个一百来块钱。单就D市的消费水平,一百块钱不讲究名牌儿的话,可以买到相当不错的一身衣服。 能够到这种快餐店打工的人,家庭条件大都不会太宽裕,像李燕这种完全就是个例。她肚子里打着小算盘,为的可不是这三头二百块钱,她要的可是这整个店面和旁边连在一起的小旅馆。 这样的心思当然不可能被别人发现,工友们眼里,李燕是个机灵勤快,漂亮大方,特别容易相处的女孩子,也是店里头人缘最好的一个。在她到店里上班的第三周,就被升了小组长,调进吧台里当了领班的副手。 快餐店就是这样的,普通服务员都在外面收拾盘子、捡捡筷子什么的,吧台里站着招呼客人的都得有些资历的人,她们不但要求手头要快,嘴巴会说,还得脸盘儿长得靓,而这些个条件李燕全都符合。可以说,她调进吧台那是众望所归。 勤杂工老胡说的话比较贴切,他说:“这李燕往吧台前面一站,那就是咱们星城快餐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啊,来吃饭的客人看她就垂涎欲滴了。” 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不过,倒也不完全就是夸张的说法,确实很多客人点菜的时候不自觉的多看李燕两眼。谁让她长得舒服又耐看呢? 这些统统都是些小事儿,干上服务行业那就不能怕被看,脸皮就得学着变厚,太过腼腆的人也干不了这活儿。 一天天就这么在热闹喧嚣中度过,转眼已经进入了七月份。再过半个多月,大概就会有头绪了。李燕暗自计算着日子,巴望着时间快点儿过,她好下手。 话说这一天,刚过了晌午,饭口过了就到了打算卫生的时间了。 快餐店跟正规大酒店不同,随吃随走,讲究的就是个快节奏,随时都会有客人上门,不过就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加上星城快餐又临近车站,地理位置关系,一天当中营业时间的十二个小时里,几乎就没有没客人的时候。 可是客流多了就会出现卫生问题,不可能等到闭店了才进行统一打扫,脏乱的时候也要进行处理。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挑个客流量相对少的时间段来进行。 下午的两至三点钟,这一个小时就是捡选出来的时间。 店里的班次一周进行一次调换,这周轮到李燕在楼上。一般中午过了饭口,她跟领班陈秀秀就都会轮换着去休息。今天正好该到她值班,楼上的几个服务员有的到楼下帮忙,有的请假出去办事了。 刚好前一拨吃客刚走,楼上正空着,趁着这个当口,简单的把卫生收拾下。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把个别丢到地上的面纸烟头扫走。大多数客人还是比较自觉,不会乱丢东西,地上的杂物零星也就那么几个。 充其量两三分钟就能搞定,所以李燕也没打算叫别人上来,自已拎着笤帚和长把挫子就出了吧台,绕着场地就开始拾掇。 比起一楼,二楼上来的客人并不多,赶时间的大多会留在楼下凑付个位置吃完了好走人,省下上下楼梯的时间了。但凡上来吃的大多不着急,时间充裕。 而楼上靠着窗边的位置又可以看到下面的行人风景,最受欢迎。相对的产生垃圾的频率也就增大了。整个放眼望过去,零星的几个杂物都靠在窗边儿。这周围一圈儿打扫完,剩下的也就没啥玩意儿了。 正是这个原因,平常大家打扫也都是先仅着外围窗边儿来,今天李燕也没例外。眼瞅着再有三个座位就打扫完了,她刚扫起一张废纸,冷不丁就窜出个声音:“你这么打扫,我还怎么吃饭?” 真是毫无心理准备,李燕吓的浑身一得瑟,刚扫进去的两个纸团儿骨碌碌掉了出来,可她哪有心思去管它们,扭头四下里瞅了瞅,愣是没找着人。往旁边侧了两步,歪着脑袋往柱子后一望,这才看见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沉着张脸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碗刚吃了一半儿的大排面。 “哦,对不起,我没看见这里还有人。”李燕温声的道了歉,出于习惯性的低头把骨碌出去不远的两团纸重新又扫回了挫子里,打算拿着去倒掉。 哪知道还没等她转身走呢,那男人又来了句:“你还扫起来没完了,你们老板就是这么吩咐你们对待客人的吗?”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李燕脑袋里猛然灵光一闪,啊对了,她 怎么给忘记了呢? 上辈子她打工期间也遇着了这档子事儿,当时也是这种情形,连对方说的话都一样,不过那时候她刚出校门,没有半点社会经验,完全就是个愣头青,被对方质问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会圆滑,完全不知道变通的直接就兑囔了句:“上面就这么规定这个点儿打扫卫生,我有什么办法?” 人家是来吃饭可不是来受气的,可想而知,男人脸色有多难看了,当时就气的撅折了筷子,甩手走人了。 后来还是陈秀秀告诉她,那男人是对面酒吧的老板,是个混黑道儿的,被她这个小服务员给教训了,还不得找机会报复啊?就为了这句话,接连一个星期她下班儿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闷黑棍。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跟她一样的,只不过找到老板在一起吃了次饭,具体的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起那天的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她半根汗毛都没掉,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离开了快餐店。 想起这些,李燕倒是踏实了,客客气气的表明了店里的情况,说了现在打扫都是不得已,也确实没见到他之类的话,总之就是放低姿态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简单几句话粉饰太平。 男人虽然没再像那时候当场翻脸撅筷子,却也是由始至终黑着张脸,直到她说完,鼻子里哼了声,起身走人。 这还是生气了,可她也算是尽力了,还是这样儿那有什么办法?不管了,就这么招吧,反正也不能咋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男人刚刚走出去,一分钟都没到,陈秀秀就‘蹬蹬蹬’的从楼下跑了上来,问她刚才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她刚从休息室出来就看见男人气哼哼的打眼前经过,估摸着是楼上出了事,这才跑上来问问。这要是别的客人她就不这么八卦了,关键是这人身份她清楚,混黑道的人不好惹啊,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可就麻烦了? 事情的发展跟上辈子几乎没有什么出入,李燕学述了一遍经过后,任陈秀秀半真半假的吓唬她,没半点担心,不动如山的只是嘴角带笑的听着。 陈秀秀直教训她:“你别不往心里去,这两天当心着点儿,要是觉得不对头就赶紧的溜,要不就报警,听见没有?” “好,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她这也算是好意,明知道不可能发生这些事,还是表示了谢意。 在李燕看来,这件事也只是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着,不需要太过去在意,只要顺其发展就好。 然而,事实的情况却发生了些变化,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那是两天后的一个上午,九点钟正式营业后,随着中午饭口的临近,客流量渐渐增多,不断有人涌入快餐店。 大约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星城快餐店老板王大业跟两个男人一起进到店里,直接就上了二楼。 当时李燕正在吧台里跟陈秀秀俩人在给排队的客人按小票付面,忙的头不抬眼不睁,就听有人喊了嗓子:“秀秀,叫江姐弄三碗大肉面,待会送到办室来——” 王大业是S市人,口音带着歪歪往上走的腔调,有别于D市人油油滑滑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明显。都不用抬头确认都知道这声音属于谁,陈秀秀声答声应的回了句:“哦,知道了,我这就叫江姐做。”江姐是二楼后厨房的厨娘,专职做冷热面拌饭。手艺不错,做出来的东西相当地道,星城生意好跟她不无关系。 既然是老板叫的东西,那当然得仅着他先来,没用上十分钟,三碗大肉面就已经做好了,每份还配送了一小碗儿的辣肉酱,可以根据个人口味进行调加。 这样一来,三份面就需要分做两个托盘放置,一个人再有力气那也不能一手托一个,最多端一个托盘里放两份面,那还得小心着点儿,稍不留神汤汁就会洒出来。 而这时候本来就人手少,外面四个服务员,两个上下楼传送菜,一个负责收拾桌子,还有一个人根本就拿不了,只能吧台里抽出来一个人帮着端送过去。 陈秀秀是领班,李燕当然得仅着自己来了,也不用她出声,自觉的推开吧台里的小角门儿,招呼着外面的那个服务员一起端着面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可两人还是敲了敲,得到里面人的同意这才推门进去。 “老板,你叫的面好了——”两个人里头,李燕大小算是个领导,由她来出声比较合适。 反正就是个快餐店,又不是什么正规的大酒店大公司,对于这里的服务员也没人会去计较水准不水准,太过讲究反倒显得突兀了。所以李燕打了招呼就打算退出去。 就在她将要转身的工夫,突然听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说的就是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子里的五个人全都听清楚。 李燕直觉的顺着声音看过去,两张并到一起的长方形办公桌后面,一左一右坐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两天前才见过,陈秀秀嘴里那个混黑道对面酒吧的老板,另外一个二十七八岁,五官硬朗极具男子气概,只是一双桃花眼与整体气质不大相符。 郭亮,他怎么会在这里?在看清楚男人这张脸时,李燕怔愣了下,不为别的这人她认识,而且跟他还有段小故事。 当年她刚毕业,应聘了两家建筑公司没应聘上,人家是给有经验者提供的职位。受了挫折的她有些气馁,又迫于生计不能干坐着喝风,无奈只得降低标准,挑了家相对来说规模比较大些的酒店当了名收银员。 那时候她初出社会,心气儿还有些高,挫子里还想拔大个儿,觉得就算是没进入到正规公司,那也得挑个体面点的工种,收银员听着稍微好听些。念了十几年的书还能真的去当服务员吗,快餐店那两个月还没正式毕业,不能算在里边儿。 就这么着她在那家酒店干了大半年,后来就认识了郭亮,他是上头直接空降到财务部的总监,名头挺响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内容,具体事务还是下面的副总来打理,他只负责签签字而已。 这么一来,作为收银员的她就难免会跟他打照面儿。郭亮人长得气派,特有男子气概那种,完全是她心目中的那盘菜,第一回见到她那颗少女的小心脏就砰砰的乱跳,有了中箭的感觉。 少女情怀总是诗,在心里头就把他的形象完全美化了,用句后来时髦的话说那就是高大上,加上他处理事情时的不苟言笑,相当正经的作派,越发的对他有了好感。 活了二十一年,这是头一遭有了动心的感觉,这种心情就好像是怀里揣了只小猫崽儿,她的小心肝儿被抓挠的啊那叫个难受。暗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觉得还是表白下的好。可又想到两人身份上的差距,加上他又是那样正经的一人,就算说了也会被他拒绝,只要一想到这点她就又泄了气。 直到有一天她下了班回到宿舍,听其他人在议论说前厅部的某某服务员在跟郭总监交往,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等云云。这个消息简直像个炸雷在她头顶上爆开,震得她老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搞了半天她认为正派的一人,其实就是个花花公子,还专爱吃窝边草的那种,从前厅到后厨,就这几个月交往的女友可以用排来计算。平均三五天就换一个,据说最长的那个刚刚结束,竟然出自财务部跟她一样也是个收银,两人在一起了半个月。 心目中那美好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为此她郁闷的抽了整整一根儿烟,被呛的眼泪直流,头痛加恶心,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经过一晚上的深刻思考,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好不容易才心动一回,总得给自己个交代。明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可还是决定飞娥扑火燃烧一回。 当时前厅部里有个跟她关系特别要好的服务员,知道了她有倒追的想法后,直骂她脑袋被门给夹了,追谁不好非得要追那么个人? 可那时候她真是铁了心,任谁再劝说都没用,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写了封短小精悍的情书,赶在郭亮下来巡视的时候当面递给了他。 起先他怔了下,跟着就打开了信封。 从开始看到结束统共花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那心脏狂跳的都要窜出嗓子眼儿了,脑海里揣测着他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料到事实发生的这一种。 郭亮看完后,边折起了信纸边朝着旁边另外一个收银员轻笑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就这一句话,愣是把做好了心理准备紧张到不行的她给弄蒙了,当场瞪大眼睛愣在那里。还有旁边无辜中枪的女孩儿,也是一头雾水的看过去:“郭总监,你说什么呢?” 见此情景,郭亮才算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以为错了,微蹙眉头的转向她,扬扬手里的情书道:“这是你写的?” “是。”她干干傻笑,都窘的不行了。明明是她亲手递过去的,就这也能误会,真是服了他。 “你跟我开玩笑呢吧?”郭亮脸色依旧挺深沉,皱拧的眉头也没有放松下来痕迹。 这算是什么回答,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她被问的满脸通红,硬着头皮小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郭亮表情严肃的就这么直直看着她足有六七秒钟,然后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人了。 “他、他这什么意思啊?” “李燕,真是想不到就你这么文静老实的人也会倒追?”旁边女孩笑话她。 也是这句话让她稍稍解了心头疑惑,属实也不能怪郭亮误会,就像女孩儿说的那样,平时她给大家的印象那就是老实正派只知道认真工作,不会跟身边的同龄小子们瞎扯淡交朋友,而身边这位却恰恰跟她相反,小男朋友是左一个右一个的换,两人坐一块儿,郭亮冷不丁收到份表白情书,直觉的当然会往旁边这位身上想。 这件事发生后就跟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她本以为这就是被拒绝了,失落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轻松,不管怎么说是把心意表达了,接不接受那就是他的事了,反正她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至少是努力过,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 就这么着又过一个月,她都快觉得要忘记这件事了,财务部的一次聚餐,在酒足饭饱后,郭亮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人做事别虎头蛇尾,该继续还得继续,不努力了怎么知道不行?兴许对方已经动心了呢?”有意无意的朝着她看过来一眼。 别人或许感到不解,她心里头可是门清儿,这是说给她听的呢。不过很可惜,她已经在这天早上向人事部递了辞职,没有特殊情况下会在下周离职。 这时候再说这件事显然有些多余,她装做没听懂的低头喝水,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再做出任何积极的表示,接下来又跟他打过几次照面,每次他都是绷着张脸,眼皮夹都不夹她一下。不管他是何种表现,反正她都是要走的人了,也用不着太去在意。 一周后,她顺利离职,跟他的这段故事也就此画上了句点。 上辈的记忆,如光影片迅速的从脑海里掠过去,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李燕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由惊讶转来平淡,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垂下眼帘将情绪尽数敛去,毫不迟疑的转身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郭亮轻浮得的戏语:“你们家这小服务员长得还真是挺水灵,难怪——” 办公室的门被李燕回身从外面直接带上,截断里面像是还要继续往下的说的浑话,甩甩头忘掉脑子里还残留的影像片段,重新投入到了忙碌中。 两个多小时的饭口时间就在一片吵杂声里匆匆而过,等到完全闲下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钟了。眼瞅着就到了休息时间,该收拾收拾,问清楚了谁值班儿,其他人都准备着换了衣服出去。逛街也好,还是回去补眠也罢,总归是不能白白闲着浪费了。 李燕早上泡了床单在宿舍,打算利用休息时间回去洗掉,刚打算进更衣室,就被随后追过来的陈秀秀叫住了:“李燕,咱们老板你——” 李燕道:“找我?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陈秀秀摇了摇头,紧跟着道:“哎,你说能不能是为了那天的事情,让你过去道歉啊?” 被她这一提,李燕倒是怔了下,这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叫她个小服务员过去能干嘛?难道收拾桌子吗,那活儿谁都能干,何必非得指名道姓的找她?再说,那此碗筷早就被别人收走了呀?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单就郭亮的出现就已经有所改变,想必是其他也受了些影响,只是不知道会偏离到什么程度?李燕暗自揣测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老板,你找我?” “哦,李燕啊,你过来了?”王大业斜着他那双半真半假怪异感十足的眼睛看过来,跟着站起身道:“来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店对过那家酒吧的老板,你叫他常哥就行了,还有这位是他的好哥们儿,你叫他郭哥——” 李燕站在原地,连嘴都没张一下,只是莫名的看着王大业。 “哎,你怎么不叫啊?”见她不出声,王大业瞪着眼睛,那只玻璃花呆得跟死鱼眼没差别,看着特别扭。 “老板,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李燕承认她温和好相处,可那也在看顺眼没有什么冲突的前题下,眼前这两人跟她都有过过节,她又不图对方什么,犯不着低声下气的去巴结,甚至连客套她都懒的去应付。 要知道王大业虽然身为老板,可是在她们这些服务员面前还真就有些抬不起头来,为什么这么说?想啊,一个滥赌鬼连员工工资都会输掉的人,接连几个月不给员工开饷了,被逼着再不开钱所有人就集体辞职,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有什么老板威严可谈? 李燕的这种态度不算太客气,可在他说来也真就强硬不起来,只是笑眯眯眼的接着道:“哦,也没别的事,就是常哥和郭哥他们想见见你。” “哦,那现在见着了,我可能走了吗?”就知道跟他们俩脱不了干系。 王大业干干的笑了两声,拿眼神询问对面那两位。 姓常的没出声,倒是郭亮先发话了,笑弯了那双招牌似的桃花眼冲李燕道:“我说妹妹,你干嘛这么大火气,哥哥们就是想认识认识你。你叫什么来着,李——艳对吧?” 李燕眉毛挑了挑,面无表情的冲他道:“这位先生,请你不要乱认亲戚,我跟你好像不熟?还有,我不叫李艳,麻烦你听清楚了再喊。”上辈子的那点儿旖念,早就不知道抛到哪个瓜哇国去了,对于这种人她最是看不上。 郭亮被她教训的一愣愣的,在女人身上他向来是无往不利,这还是头遭受到这么冷淡的待遇。 酒吧店老板见他吃瘪心情大好,要笑不笑的道叽讽他:“看来你的魅力不够啊,先前还把胸脯拍得咣咣响的也不知道是谁?” 郭亮丢了面子,不太愤斥的想试图挽回的欲向李燕再搭讪,被她看穿直接扭头冲王大业道:“老板,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虽然是个问句,可半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等王大业回应,直接就走人。 留下的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儿,好一会儿的郭亮才‘哧’笑了声:“有意思,真有意思,还是朵带刺儿的玫瑰。哎,我说常哥,你要是真没意思,那小弟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常姓男斜愣了他一眼:“别太自信了,别花没摘着再把手给扎了?你哥还让我看着你点儿,别到处留情,再搞大女人肚子他可说了,不给你收拾乱摊子了?” “那是意外,绝对的意外。再说我也是被那女人给设计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所以才说你别那么自以为是,女人里有也厉害角色,不是你想怎样就怎么样的,还是谨慎些为好?”他可听郭天说,就为了处理上次那个女人,分手费就给了两百万,那可不是个好惹的,很是有些后台。有这么个败家弟弟,搁谁都挺头疼。 这些提醒警告郭亮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在他看来,一个小服务员就算是泼辣点儿,能怎么个难搞,送几次花再买两回金饰准保搞定。 殊不知,这样的想法轻易的就被灭成了渣儿,倒很是符合了一把他的形象。 第二百二十八章 郭亮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快餐店的服务员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这几天他接连不断的用以前泡妞的手段,送花外带拿金银手饰作饵,可不管他怎么引诱,李燕就是不动心。他来店里报道,那就当普通客人一样,除了规定套路的询问外,也就是收票付饭,除此之外半句话都不多说。 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起先郭亮只当她是故意拿乔儿,等到他把一颗上万块的大钻戒递到她眼前时,别人都跟着羡慕的捂嘴惊呼,她却只拿眼皮儿夹了那么下,脸上轻蔑鄙视的表情瞎子都能看出来。 郭是真心没想到这个小服务员是这么的难搞,任他使出浑身解数愣是没有半点进展。可能是觉得他这么不务正业只知道泡妞儿有负他大哥的交代,酒吧的常哥把这件事透露给了郭天。 要是换了平时,郭亮肯定会挨郭天一顿臭骂,可是这次却有些让前者大跌眼镜,他大哥非但没在电话里骂人,竟然还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些小服务员的情况。什么名字啊、长相啊、年龄啊、高矮胖瘦啊,以及说话语调,表情特症等等这些无一不问了个遍。连他都怀疑这是不是打算要给他相老婆呢? 在一系问题问完并得到答案后,郭天竟然对郭亮说:“小子,这回可是你露真章的时候了。你要是能把这个李燕泡到手,往后你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决不干涉,怎么样?” 郭亮抬头看了看天,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老大,你说真的啊?” “嗯,说真的。你要是有真本事,那就尽管使出来,真追上她,给姓勒那小子戴顶绿帽子,也算是替大哥解了心头之恨了。” 郭亮一怔,惊呼道:“你说这小服务员就是那个李燕?”当初他大哥打算进军D市时,就是受阻于姓勒那小子。原因就是为了个叫李燕的售楼员才结的梁子,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同一个人。看起来他们哥俩的眼光有时候还真挺一致。 要是这么说,那他再三受挫也就难怪了,听候四说当时他哥开价十万块的包养费,她愣是没动心,估摸着姓勒那小子给的更多。不过,让他费解的是既然能跟了那么个金主,还跑这里当什么服务员啊,真是有福不会享,自找罪受! 在知道这一切后,郭亮开始改变了追求方式,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能想到的浪漫招儿全都做了一遍,什么摆红心点蜡烛、挂条幅当众示爱、抱着吉他大唱情歌等等这些,那可真是怎么惹人注目怎么来。 一时间,小小的星城快餐店成了街头一处风景,时不时能看见外面有人在做表演。有那爱看热闹的就经常往这边溜达,这可比去动物园看猴子强多了,而且连门票钱都省了。 离开学校以后,跟李燕一样罗茜也回到市内找了份临时工作,在一家品牌服装店当营业员,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时不是会快餐店里解决顿午餐。 郭亮的大肆宣扬的追求戏码想当然的就被她看在眼里,担心李燕再受到蛊惑,现巴巴的跑来提醒:“燕子,你可不能听他瞎忽悠你,我们老板那就是个花心大萝卜,逮着漂亮女孩儿就追,然后没几天再甩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真心,可别被他那忠厚的外表给骗喽。” “什么,郭亮他是你们老板?”这个李燕还真是不知道。 “是啊,我们那店本来是他给原先女朋友开的,后来他把人家甩了,店也给收回去了,你就说他是个什么人吧?店里营业员背后骂他都骂疯了,这种人渣你可得离远点儿。”罗茜对郭亮的人品那真是嗤之以鼻。 “你当我爱意啊,他死皮赖脸的做这些,我个打工的能怎么样?要是这家店是我的早把他赶走了。不过也差不离了,再忍忍就有结果了。”这段时间她真是掰着手指头数,就盼着王大业被人堵在店门口,好往外兑店。 单看这些天王大业行色匆匆,满腹心思的样子,估计离目标不远了。果不其然,又过一个星期,一大早上店里刚开门还没正式营业呢,几个气势汹汹,态度不善的男人就不顾劝告闯了进来。 “叫你们老板出来——”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横叼叼的叫嚣道。 整个快餐店也就后厨里有那么三两个男人,其他的不是女人就是女孩儿,负责前厅的领班已经结婚生子,算是有些胆量的硬着头皮上前招呼:“我们老板不在店里头住,平常的时候会过来,不过现在太早了,他还没来呢?”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什么出现我们什么时候走,他要是一直不露面,那他这生意也别做了。” “哎,你,到门口挂个牌子暂停营业,省得待会进来人我们往外赶还费二遍事。” 几个人身上都有纹身,一看就跟黑道沾边儿,这时候哪还有人敢出声,乖乖的听话照办。 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九点钟,正常营业时间,惯来吃饭的客人直接忽略门口立着的牌子,直接就往店里头进,坐在门口的黑男们冲着吼上一嗓子:“出去出去,今天不做生意——”一通呼喝就把人给骂走了。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领班干脆让两个服务员站在门口,有要进来的人就好言好语的解释一番,特殊情况不营业,让他们改日再来,这样总比被这几个男人骂骂咧咧把客人得罪了强。 眼见这种情形继续下去是不行了,领班偷偷上了楼,打开办公室给王大业去了个电话,说明了下店里头的情况。 没用上一个小时,王大业就打了车匆匆过来了。 几个男人见他露了面,半点不客气的直接发问:“那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下个月,下个月就还。” “谁有工夫等到下个月,我们今天就要拿到钱,你要是不还钱也行,那就按道上的规矩办,掂量好了你要砍哪只手?”一把匕首扔到桌子上,明晃晃的亮光晃得王大业心头直突突,眼皮一个劲儿的跳。 “别介啊兄弟,我还,我还还不成吗?”这帮家伙可都是狠角色,要是不拿出钱来,他们可真能干出来。 王大业也知道自己拖了这么久,今天是不给个交代是不行了,咬了咬道:“好,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我把这店给顶出去,欠你们黑哥那三十万就从这里出。” 知道他这是下了决心了,要是不依不饶的再继续逼下去,可能他真的会拼个鱼死网破,到头来什么也得不着,就算是砍了只手回去交差,也落不着什么好处。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了眼色,为首的当即道:“那行,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再过来,你要还是不还钱,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撂下了狠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大业在位置上发呆了良久,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撤回门口立着的牌子,恢复了营业。起身无精打采的缓步上了楼,去了办公室。 不多时,他拿了张大红纸下了楼,手上还多了卷胶带和剪刀。 店里的服务员们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张纸展开贴到门口的玻璃上,上面用粗线条的黑色水彩笔大大的写了两个字‘出兑’。 在看见那上面的字迹的瞬间,一直悄没声窝在吧台里的李燕心里都快乐翻了,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接下来就等着王大业急到跳脚的时候再站出来,一举敲定就算大功告成。 星城快餐店生意一直不错,这是有目共睹,可是短短三天之内就得把店兑出去,还真是有些困难。这么说吧,知道的人买不起,能买得起的又不知道消息,一下子就陷进了僵局。 眼瞅着两天的时间就这么眨巴眼的工夫过去了,上门询问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被五十万的要价给要住了。这个价钱在普通工人工资只有三四百的D市来说,无疑是笔不小的巨款。一般人根本拿不出,富豪级的人物对这种小店又有些看不上眼,就只能旮在这儿了。 李燕知道,最后王大业被逼无奈只得给一个相识的女老板打了电话,最后以四十二万的价格半央求似的要对方买了下来。在那之前他也是犹豫了再三,怎么说两人以前是对等关系,突然让他去肯求对方,确实有些拉不下脸。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他可不想真被剁掉一只手,少了只眼睛已经够招人注目了,再没了手废上加废,那就更低人一等了。 王大业就盼着这最后一天能出现奇迹,可左等右等也没等着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要是再不打这个电话,到了明天可真是晚了。 咬了咬牙,伸出手刚要去勾电话,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什么事?”这时候他心里烦着呢,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酸叽溜的朝外吼着道。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我让你进来了吗?”王大业看清楚了是谁后,脸色阴郁的冲来人喝斥了声,这要是平时他也不会这么恼,就算是看在郭亮的面子上得给眼前女孩儿点面子,可是今天他心情实在是有够糟糕,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燕被他喝斥了也不生气,任谁被迫结束掉赚钱的买卖去还赌债都难免会觉得糟心,对换立场考虑下都能理解,更何况对她来说这就是喜事儿一件,心情好还来不及,还有那闲工会生气。看在就要到手的店铺上,也就迁就着点儿了。 “老板,我听说你要卖店啊,有这回事儿吗?”眼瞅着就火烧眉毛了,知道王大业着急没工夫跟她磨叽,李燕直接开门见山的直说用意。 “你没看见外面贴着的呢吗,还废什么话?”王大业喝斥完,觉得她这话里头有话,顿了下,抬眼看她,带着拭探的口吻道:“怎么,你有认识的人要打算买吗?” 李燕点了下头道:“是有这打算,不过不是别人,是我自己要买,就是不知道老板你打算要多少钱呢?” “什么,你要买?”王大业怀疑的惊呼,“你知道这店值多少钱吗,就凭你每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也不够用啊?” 他有这样的疑问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搁谁都不太相信,倒也不吃惊,只是轻笑道:“别管我一个月挣多少,既然我敢开这个口,就说明我有这样的实力,到底要价多少,老板你尽管说就是了。” 见她说的这么自信,王大业心里头不仅暗自嘀咕上了:“还真就说不准,那郭亮不是看好她了吗,兴许是两人勾搭上了给了她不少包养费,指不定真就能掏出这个钱来?”这么一想,倒也不再小瞧李燕,“既然你真的想买,那我就说了吧——”右手手掌一伸,张着手指道:“五十万,快餐店连同旁边的旅馆一起卖,怎么样,你出得起吗?” 他开这个价钱在李燕预料之中,不瘟不火的道:“这个价钱太贵了,就算两家店加起来顶多也就值个四十万。” 王大业那只玻璃花一翻翻,道:“你懂不懂行?就这地点儿就这面积少说也和值个六七十万,我要不是着急等着用钱根本不会降价往外卖。你可倒好,一下子就杀去了十万,真当这店是破烂儿了?” 李燕也不跟他争辩,只是面带微笑的道:“老板,这买卖买卖,你卖我买,出价还价本来就是这样。反正我的价钱是开出来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卖,对吧?” “你——”王大业手指点了点,被她噎的一句话也没有。人家说的对呀,谁让他着急呢,要是抻悠着卖,当然容不得人来这样的砍价?问题不是在他自己吗? 明知道自已现在成了弱势的一方,王大业还是不能完全死心的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 “那好,要是决定了再叫我。”李燕嘴上没挑明了,可心里是门儿清,他说是考虑考虑,还不就是打几通电话,看看认识的人里边儿还有没有感兴趣并出价再高些的人,要是有的话就不用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结果也可想而知了,王大业并没有等到雪中送炭的知交好友,所有人里头就只有一个女老板有些意向,只是却没有说死,只答应有时间过来瞅瞅店再谈。想也知道,让她给出高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王大业知道,这是彻底没戏了,迫不得已也只能跟李燕再谈谈了。 这次的态度远比之前要软和许多,可能也是觉得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得牢牢抓住,语气上那是相当的客气。 “……你看,这快餐店每天生意这么好,赚不赚钱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还能不清楚吗?说句老实话,我要的这个价钱真是不贵,就算看在你在这里工作的份儿上也不能这么往死里杀价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各让一步,我也不要五十你也别出四十,来个折中吧四十五万怎么样?” 李燕笑笑道:“老板,你先前也说了,我一个打工的手上能有几个钱?就说这四十万还是我们家东凑西凑的数,再多也真是拿不出来了。我要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有的是钱也就不跟你讲价了。” 这明摆着是不加钱的意思,王大业咬了咬牙,狠声道:“好,那我再降三万,四十二万你能买就买,不买就算了。再要少了我宁肯明天被他们砍掉手。”现在他才知道,这生生把自己的资产贬值的滋味真是不太好受,实在是太肉疼了。 李燕一看这真是到了极限了,再压下去很可能会真的闹僵,四十二万的价格也正好符合了记忆中的价位,该是出手了。暗自欣喜,表面上却是一副免为其难的的样子,道:“那好吧,我再想办法跟朋友借这两万。” 王大业松了口气,生怕她再反悔似的道:“那咱们现在就答合同,明天早上就去银行取钱办过户手续。” “行。” 双方就这么着把事情给敲定了,第二天八点钟银行开了门,李燕先取了十万块的预付款给王大业,然后两人去办了相关手续,最后才拿着钱回到了店里。 那些个要帐的黑涩会已经早就等在了那里,顺利的拿到钱后把借条撕掉做废,相当痛快的就走人了。 还完了赌债后还剩下的十二万元,王大业把拖欠员工的工资全部结清后,手上也就有五六万块钱了,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最后只剩下这么点儿钱了,不无心酸外加感慨。 这就是滥赌的结果,吃一堑长一智,也算是有所悔悟了。 直到此刻,店里的人才知道怎么回事,曾经的同事一跃成为了老板,这个差距不可谓不大。所有人看李燕的眼光都是异样的,简直比见着珍稀物种还震惊。 可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事实了,惊讶之余也就只能去适应。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随后的几天里,李燕相继做了些安排,大体上人员都没有什么变动,只是弥补了管理上的一些漏洞。 接手正在营业中的买卖就是有这种好处,接到手里就能赚钱,半点不用耽误,这点作为新任老板的李燕那是相当的满意。 让她唯一觉得不顺心的就是郭亮在消停了几天后,再次卷土重来。这回追求的戏码加倍,简直是脸面都不要了,招来了一帮人给助威,站在店门外不间断的喊‘李燕做我女朋友’,而且还执行轮班制,半个小进一更换,喊累了旁边就堆着饮料、大阳伞、坐椅,完全就是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姿态。 这回不但是星城快餐出了名,连带着李燕的名字也火了起来。一些人开始好奇这个叫李燕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有然了好奇心,自然就想知道答案。 快餐店又不是星级大酒店,消费个五块六块块的一饭一菜也能吃上一顿,门槛不高,可以说是人人可进。原本不想吃快餐的人,也会因为这份好奇心进来看一看。而本来就在这里消费的那就更加不用多说了,又能吃饭又能免费看热闹的地方上可不多见,好不容易有机会逮着这么一个,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一时间,快餐店的生意那真是相当的火爆。 依照李燕原本的打算,这店面属于她了后,郭亮再这么无赖就把他哄走,那是妥妥的事儿,可当她看到而此店里的生意空前盛况,当即就改了主意,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他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反正她又掉不了一块肉儿,不搭噶就结了。只要票子不断的往口袋里流,万事都好商量,就算厌烦那也忍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李燕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丝毫不去制止。她打的这如意算盘,可是罗茜不知道哇,直担心她再脑袋一热犯了糊涂。闲着没事儿就跑过来给她洗脑,罗列了郭亮的十大罪状,把他批了个体无完肤。其认真程度,连李燕都不得不疑两人之前是不是结了仇怨。 可能是觉得自己如此卖力的追求,愣是没见着半点功效,郭亮就有些跑急跳墙。 这天晚上,李燕刚从店里出来,没走几步远,冷不丁旁边巷子里窜出一个黑影,吓得她心脏都差点儿跳出来。定睛一看,却是郭亮堵住了去路。 “你想干什么?”这么晚了倏然出现,实在很难让人往好的方面想。 郭亮往前走了两步,见她满是戒备的注视着他,展开记笑容安抚道:“李燕,我就是想跟你谈谈,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紧张。” “有什么事明天到店里去说。”李燕懒得跟废话,冷着脸说完就要走。 郭亮伸手一拦:“别走,我们还没说完呢?”跟着就去拽她胳膊。 往前迈步的时候李燕就有了心理准备,防备他会突然出手,身子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肩上挎包握起来就往他身上招呼,下一秒钟腿也跟着踢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的快,也就眨巴眼的工夫,郭亮是真心没想到她会有这等身手,不过他到底是出身黑道,虽然有些不着调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怔愣也只是当时,随即身体快速的做出反应,手肘格挡开这踢来的一脚,侵身上前两人就缠斗了起来。 十几个回合后,李燕终究不敌的败下阵来,被擒住了右手,脖子被他从后头锁住,动弹不得。 虽说稍胜一筹,可郭亮也累的呼哧带喘,大口呼了好几口气,才算出声道:“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实在另我刮目相看。到底不愧是我和我哥都看上的女人,实力就是不俗。” “你到底想怎么样?”成王败寇说再多那都是多余,单看他的目地是什么?知道了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脑袋里却已经在想着各种应对之策。 郭亮轻浮的笑了声:“我就喜欢你这股辣劲儿。”说完,低头在她耳后的部位亲了口。 李燕浑身为之一僵,跟着眉头就紧锁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试图去挣扎反抗。 郭亮见她这种反应,意犹未尽的又亲了口,李燕依然没动,只是眉头皱拧的程度又加深了。 闹了半天,这是个闷骚型。郭亮眼睛放出亮光,不仅赞叹自己实在是太有才了,试了那么多方法都打动不了她,干脆用起了最古老原始的那种。 看起来他猜的还真是不错,这个李燕还真就是挺封建挺古板,先失了身再给心的那种。之前也怪他被他大哥的那些话给误导了,以为她更看重浪漫和金钱权势,辛苦了那么多天什么战果都没捞着。 光看她这反应十有*还是个雏儿,要真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郭亮嘴角挂着邪叼叼的笑,趴在李燕肩头故意诱惑似的直吹气,装风流浪漫的指着天空道:“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圆啊,它也在为我们俩在一起做见证呢?” 这句话差点儿没让李燕当场吐了,挺好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恶心人呢? 可能是觉得她的防备没那么重了,这半天又没有任何的挣扎反抗,郭亮渐渐松了手上的桎梏,改为搂着李燕的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却没有退缩,这点让他暗自心喜。 耳边听着他自觉抒情感叹调,李燕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那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和贴在后背的身体上。用心感受了再感受,确确实实没有感到曾有的异样恶心欲呕感,这让她不自觉陷入沉思中。 郭亮越发的得瑟了,温柔的情诗都念出了好几首,还没有打算停止的意思,正琢磨着还有哪首更煽情些。 李燕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听清楚他念的都是些什么时,那牙酸的都要倒掉了。不想再受其涂毒的忙挣开他的手臂,转身迅速道:“那个郭亮,我答应你我会认认真真的考虑,一旦有了答案我就告诉你,好吗?” 这种态度实在跟之前的冷脸以对大相径庭,郭亮也算是阅女无数,能够分辨出她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敷衍的成份居多,觉得她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不像在说假话。 怕他再不相信,李燕又加了句:“放心,我不是在故意搪塞你,你看看这里离主道这么近,只需要我放开声音大声的喊,肯定会招来人。到时候你不放了我也得放,对我实在构不成威胁。如果我真的存心要你好看,这么做就行了,又何必跟你说这些?” 郭亮心想她说的可也对,无法确定的道:“那你的意思是真的打算考虑跟我交往了?” “嗯,是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才能下决定?”这件事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先不要说他自己,光他哥边就几次三番的问起,再不给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了。 李燕想了下,道:“下周,下周三之前我给你准确的答复。”在那之前她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这也算是正经的答案了,实在是很难得了,别再逼急了适得其反,引起她的不快,强烈的拒绝,对他可就真没戏可唱了。这样想着,郭亮也就点头答应了。 随后的两天李燕一直处于纠结中,她跟郭亮说的话还真就不是敷衍,她确确实实在考虑两人的事。这倒不是说她真的被他追求到动心,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之所以有了这个心思,那完全就是为了自身考量。 郭亮那天在她后脖子上亲了两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事,异性接触烦恶症貌似已经好了。那种打从骨子里感到恶心想呕吐了感觉并没有如期发作。当时她一动不动,也就是震惊于这个发现。 之前和季云相处了两年,这种症状确实好了不少,后来对他的接触确实不再排斥。只是后来两人分了手,她却发现这种病症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完全消失。偶尔有男人近身,还是会感到紧张,光闻到他们身上的体味都觉得阵阵反胃,更不要说皮肤接解了,那决对会当场狂喷。 这让李燕感到相当的困惑,十分好奇这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上辈子对他存在着好感,这辈子的潜意识里仍然记得?还是说,只是偶然现象?等等这一堆问题,都急欲找到答案。 能够进一步加以证明,唯有跟他交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得出所要的结论来。 也就在她思考再三的时候,学校的毕业证书下来了。 分开这两个月,再次见到班上那些同学时,竟然有种全然一新的感觉。曾经最单纯的同学情,变得模糊不明。他们站在一起,议论着尽是谁谁找到了正式工作,谁谁家里后台强,又谁谁的工资高,诸如此类。一下子,将彼引的关系套上了名利的枷锁,不再放任自由。 李燕拿了证书就匆匆字开学校,不想跟这样的他们再在一起过多浪费时间,现在是羡慕还是轻视的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去多干点儿正事儿。 罗茜跟她约好了一起过来,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起。 这家伙还跟她直感慨:“这才过了几天啊,一个个的都戴了有色眼镜看人,还能再现实一点不?” “这就是在学校和步入社会后的差别,以前是按成绩论成败,以后可就是以成就论英雄了。所以啊,得要强起来,努努力争取找个好点和的工作。” “哎,说到找工作我就犯愁。那些建筑工司的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两眼一摸黑啊,也没个认识人可咋整啊?” 罗茜这话让李燕回想起当初,初出校园那会儿,可真是什么也不懂,劳动市场、招聘会啥啥的那是后来才听说的名词儿,在当时来说把那些正规公司看得相当的高大上,只能远目观望遥不可及那种,远没有后来看的那么平常。 那时候身边没有人给指点迷津,只凭着自己摸索,走了不少的弯路才稍有了些成就。如果一开始就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真正含义,完全可以缩短这一过程。 对于学建筑行业的人跟那些个文秘呀金融呀企管这些个专业的人不同,后者就算实习那也都是坐在办公室里,职位再小哪怕只是腿儿复印倒咖啡的小妹儿小弟,那也是风吹不着雨不淋不着。可是她们就不一样了,没有哪家公司会把个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应界生委以重任。最开始,那都得下到工地去实习,等到将书本知识和实际经验两相结合得以有效运用后,独立完成一个项目的预算时,这才可以结束这种实习。 当然,往往很多公司没有这样现成的职位等着让你去实习,除非你有门路或者运气比较好,正赶上公司招应届生加以培养接班。再或者还有一种方式,毛遂自荐,这一种也不失为好办法,也很是见效。 相比较起来,男生要比女生占些优势,原因无他,他们更能适应工地那样粗糙艰苦的环境。也有更多的工种机会可以让他们近距离的接触这个行业,达到最终了解整个项目从地基开始,到楼体封顶的全过程。 就在很多女生选择相对来说比较干净、轻松些的工作,比如李燕的服务员和罗茜的营业员,有很多男生已经投入到了农民工的行列中,在工地上当起了小工。 那时候的建筑行业还没到了机械化时代,搅拌机、吊斗车那都没有普及化,什么和灰、运沙石子啊,这些个活全部都得由小工来干。别看这些活挺简单,可是架不住工作量大啊,一天十二三个小时干下来,累的都能扒层皮。再加上这个季节,头顶着大太阳球,火热的温度没用两天就是一身的黑。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量,对于初出校园的毛头小子们绝对是种不小的考验,有那身体差毅力不足的没干几天就累得跑掉了。能够全程坚持下来的那都是好样儿的。 男生们尚且如此,女生们更加不用多说了,几乎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辛苦。正是因为这一点,最开始的时候女生们全都跑去干别的了,真正进入到建筑公司的是少之又少。能顶着预算员的名头进去实习的那都多少有些后台。 罗茜的苦闷李燕也曾经深深体会过,也很是能理解她的心情。有了一辈子的经验,自然不会再似从前一样无知胆懦,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像她们现在的处境,最重要的先找家小公司积攒资历,管它是什么职位,先跟这行业挂上边儿就行,等进了去了以后再慢慢作打算。到时候干上一阵子,转换个部门也相对要轻松些。 罗茜跟店里头其他人换了个休,为了就是今天过来拿毕业证。她们家半个月才有一天休,自由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趁着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李燕带着她一起去了人才市场,在那里留了份表格,有的公司需要人手也会过来从这些表里挑选条件合适的人选。在没有招聘会的情况下,这种方式也免强凑和。 两人留好了表格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涌进来一帮人,周围的人尽在点头哈腰,被簇拥在中央的人身材高挑,气质高冷,一张脸俊到人神共愤。 “哎,燕子,那人不是勒小东吗?”罗茜是生怕李燕再看不见,拿胳膊肘一个劲儿的拐她。 “嗯,看着了。”这么骚包的出场方式,想不注意到都挺难。让她感到好奇的是现在不是节假日,又非周末休息,勒小东怎么回来了? 这样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周围这些人不断抛出的话语都在以一个中心问题在打转。 “勒总,这次勒氏打算大规模招聘人才,是不是准备开分公司啊?” “勒总,那项目经理招多少个?” “勒总,学历要求的高不高?” …… 七嘴八舌的争相发问,听起来乱糟糟的,有人出声打断道:“行了,各位到此为止吧?勒总,我们经理在楼上等着您呢,招聘会的规模还需要征求下您的意见,请跟我来,这边请——” 这是勒氏打算大规模招人呢,李燕暗自了然道。这阵子忙着快餐店的事情,挺长时间没跟邹铁和勒小东联系了,所以对勒氏的动向也就忽略了。 勒小东这次回来,多半是请的假,看来对于这次人才的招聘还是相当的重视。这也难怪,一个企业想要壮大发展,有好的人才是必备的条件之一。 勒氏能有如今的成果,虽然掌权者的勒小东功不可没,下面的工作人员得利也是重要原因。一个人能干算不得能干,一个团体能干力量才不可估限。 李燕想到什么低声的跟罗茜道:“勒氏招人,你打没打算试试?”她这句声音极低,也就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听清,根本传不到别人耳朵里。 可偏偏罗茜不似她这种低调,陡然才意识到般惊喜的叫道:“对哈,我可以进勒氏实习啊?” 她这一声喊,惊到了大厅里差不多一半儿的人。将才走出几米远的那拔人全都回头看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章 “你们俩个怎么在这里?”清冽的嗓音轻易就透过身边的人群传了过来。 罗茜这二货一开嗓,李燕就知道要糟,果然其然就成了被注视的目标,迎着勒小东不悦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哦,我们、我们过来随便转转——”装傻充愣的嘿嘿傻笑。 毕业之前勒小东就让李燕进勒氏,被她给拒绝了。自已的实力自己相当清楚,只要找家小公司实习个一年半载,遮遮人耳目,再去找个好点儿的公司应聘,根本不成问题。完全不需要借助这层关系,走后门儿什么的压根儿不需要。 正是有这么自信自尊,再加上真心不想进勒氏,所以才没有同意。就为了这事儿,勒小东好像还挺不高兴。好好现成的高职位不要,苦巴巴的跑人才市场来跟别人竞争,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想不明白事小,生气发怒对她一顿喷那就比较烦人了。 她这心思罗茜当然不可能知道,心直口快的就吐噜了出来:“我和李燕过来填张表,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勒小东,刚才听他们说你们公司要招人啊?”小眼睛亮睛睛的满是期盼。 勒小东没出声回答她,只是瞅着李燕。其他人一时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个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直跟他套近乎的搭话:“怎么勒总,你们认识啊?这两小姐是谁啊?” 还不等他回答,罗茜先抢着答道:“我们三个是同学,关系特别铁。”以勒小东现在的身份,跟他多扯上些关系,那绝对是件特光荣的一件事情。很可能对找工作也有好处。 她说这话的时候李燕抿着嘴直抽抽,这是生怕关系不够,一个劲儿的往上扯啊。 勒小东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一眼,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撂下一句:“你们俩个就在这儿等着,哪里都不许走,我一会儿下来。”可能是怕李燕现不听他的还特意的又看了下李燕,威胁意味相当明显。也不等两人回应,率先转身继续上了楼。一帮人呼啦着也跟着离开了。 直到周围再没有人了,罗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燕的那张脸臭臭的,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的拭探道:“那个燕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勒小东下来啊?” 李燕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我说啊,要不就等会儿?反正咱们俩也没什么事儿,等会儿听他怎么说说呗?他开的公司那么大,兴许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有位置给咱们呢?”罗茜顿了下,跟着眼珠一转,贼贼的道:“他就算不给别人,怎么着也得给你留个位置吧?就凭你们俩这交情,还不是小菜一碟啊,你说我说的对吧?”调侃的拿胳膊肘拐了拐她。 “对什么对,你怎么知道我乐意去?”李燕训她道。 “哎,干嘛不乐意啊,勒氏公司挺大的别人想进都进不去呢?你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还往外推啊?我要是你,真是巴不得呢?”罗茜跟着就开始唠叨:“你说说现在咱们这种情况,没有认识人到哪里去找份对口的工作啊?咱们虽然都填了表格,可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的才会有人过来看见。就算真的看见了,也未必会觉得合适。你倒是行了,有自己的店能挣钱,可我就不行了,也不能总这么着给人家卖衣服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了,陪我在这里等会儿吧,好不好燕子?” 知道她说的这都是实情,她们家那情况,要是总找不着合适的工作,她爸她妈肯定会抱怨,供她念了这四年书白花那么多钱了,连个像样点儿的工作都找不着,还赶不上中学毕业了就出来给人打工了呢。 这倒不是说瞧不起卖衣服这工作,可当营业员毕竟不同于坐办公室里的名声好听。尤其是周家堡子那些人,爱讲究这家长那家短,要是被人知道罗茜念完书了还是给人卖衣服,指定会有人议论。 对于这样的处境,李燕深有体会,上辈子就曾经历过,所以她特别能理解此刻罗茜的心情。基于理解和同情,没再反对下去,找了位置两人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楼上有了动静。伴着各种客套的送客人说词,勒小东从楼上下来。这回他的身边没于围着一帮人,至少两米远的距离范围内是没见着人影。可能是他觉得烦了,让那些意有所图的人都离的远了。 等到他下了楼梯,罗茜生怕他再发现不了她们存在一样,隔着老远的就摆手:“嗨,在这里——” 这一嗓子毫无疑问,又招了无数的视线。再次成为注意的焦点重心,罗茜这缺货那是半点压力都没有,龇牙笑的相当谄媚。 李燕直感叹,有时候这没心少肺也有好处,至少不知道尴尬啊! 勒小东可能也觉得有些丢脸,紧抿着嘴没出声,只是冲着两人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外面,那意思是跟他出去,抬脚就往外面走。那些个跟在他身后两米外的人,眼见搭讪无望,竟然想到了随后跟过来的李燕和罗茜,竟然上前跟她们套起近乎来。 眼此情形,李燕当机立断,拉着罗茜的就往外面冲,刚出了门口,就见勒小东倚在车门边儿等着她们。见此情景,带着戏谑的口吻调侃道:“追我追的这么急迫啊,我还真不知道你属于内敛型的。” 什么内敛型,亏他说的挺文雅,那意思不就是说她闷骚吗,谁还听不出来咋地?李燕嘴角抽了抽,松开罗茜的手,倒也没客气,直截了当的走过来,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 罗茜怔了下,紧跟着也小跑过来,牙龇龇讨好的冲勒小东一乐,没曾想后者直接拉下脸,相当凶的瞪了眼,好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瞧。当时就把她脸上的笑给瞪冻凝住了,心里头直发毛,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车子开离了人才市场的大楼,左转右拐的一阵走就到了站前。 “好了,我们就在这儿下车——”这一路上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地方一到李燕立马决定下车。 罗茜那是忐忑了半天,巴不得早点儿离开前面的大魔头,一听李燕出声也赶紧跟着附和:“对对,这就行了,走几步就到了。” “几步就到?”勒小东的声音听起来隐隐透露出危险的味道。 罗茜说话就后悔了,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道:“我就在前面的一家服装店当营业员,李燕她、她在快餐店——”摸不准座驾上的人是什么个态度,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就直接没音儿了。 李燕无奈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对于这二货她早就习惯了,实在没什么好惊奇的。既然说都说出来了,那就别再遮遮掩掩了。 “哦,我前阵子顶下了家店,就在前面,你要不要过去坐坐?” 勒小东沉吟了下,对她现在才说出实情这件事似乎有些不满,不过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声,把车子按照她指着方向继续往前开。到了分叉路口时,低声问了句:“怎么走?” 还不等李燕开口,罗茜率先趴着前座椅的给他指路,讨好的意味极其明显。 等到了星城快餐,三个人一起下了车,勒小东站在外头打量了一会儿,知道他长了颗特商业的脑袋,李燕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勒小东道:“还行,位置不错,可以再扩大些规模。”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再加高个几层,弄个美食城。不过,就是不知道手续上好好批?”李燕其实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倒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勒小东却道:“找找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打算弄,知会我一声,我来解决。”好像是替她解决掉麻烦相当正常,连个艮儿都没打。 知道他门路广,李燕倒也没推辞,点点头:“行,等我告诉你。”她觉得两人是合作伙伴,帮个忙完全是小意思,自然不会往多了去想。 三人进了快餐店,叫了三份特色冷面,天气热吃这个相当爽口。老板带着人来,那后厨自然是弄的份量十足,光是那牛肉每碗就放了五六片,每片都挺厚实。 罗茜这二货还直跟李燕感叹:“哎呀,燕子,你们家这冷面也太实惠了点儿吧?五块钱一碗,不能赔着啊?” 李燕磨着后牙糟,冲她咧嘴假笑道:“你猜?”真想拿电钻凿开她脑袋壳儿,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咋这回路就跟别人的不一样呢? 罗茜也没听出个好赖话,还相当认真的道:“我猜啊,肯定是不挣钱,就想拉顾客对吧?就跟我们家店一样,把那些不太好卖的过季衣服全都减价处理,不赚钱归不赚钱,可是聚拢人气儿,这是我们那个花心老板说的。哎,对了燕子,特——嗯唔——” “吃肉吃肉——”将发出一半儿的音就被李燕一筷头的酱牛肉给塞住了嘴。这二货,再不阻止她肯定能把郭亮的事儿给扯出来,还好阻止的及时。“来来,再尝口面条——”不等她嚼完,又塞进了一卷子冷面。 “唔——”嘴里被塞得满满的,罗茜哪还记得刚才要说什么,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嚼,担心汁水再流出来,拿手在下巴颌接着。 两人一个忙着吃,一个忙着松口气,全然忘记旁边还有位在。而这位可不白给,心明眼亮脑子快,立马就嗅到不寻常的气味,却只是按捺不语,不动声色的敛目吃面沉思。 这段时间跟李燕失去了联系,邹铁也不知道她都在干些什么,这些都让勒小东觉得很不舒服。偶尔他会给李家人打个电话,日常问候的同时也会旁敲侧击的打听下李燕的现状,得到的消息也是一样,都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其实这次的招聘会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人来办,实在不行让邹铁负责,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可是他在学校呆得心忙搅乱的实在抗不住了,就跟老师请了假特意回来看看,这只小鸟到底飞哪儿去了? 也是合该凑巧,他刚回来就跟她撞个正着。快餐店的事倒也没感到太过惊讶,她到底是个闲不住的人,眼光又向来不差,买下这家店面也实属正常。在知道她这阵子都在忙活这个倒是觉得心里头舒服了少。可这还没怎么地,就又看见两人这样儿? 这里面有事儿,绝对地有事儿。知道李燕在有意隐瞒着他什么事,将才好点儿的心情又觉着不太得劲儿了。 一顿冷面吃完,又稍坐了会儿,勒小东就站起来要走。 李燕寻思他也吃饱喝足了,她也算是尽一地主之宜了,要走那就走吧,就打算起身送客。 勒小东出乎意料的没理她,而是瞅着还坐在位置上没动弹的罗茜,淡淡的问她:“你不走吗?” 这句话问的相当正常,两人一起来坐客,走的时候相互问询下对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这么做,也不算奇怪。 可问题是勒小东他不是正常人,从他嘴里的吐出来哪怕是一个字,那都值得仔细推敲,稍不留神就得吃亏。对此深有感悟的罗茜立马浑身汗毛倒竖,比平常的时候都机灵的道:“哦哦,我也得走了,那什么李燕,我就不坐了哈?”其实她是打算再多坐会儿的。 李燕知道她对勒小东那是打骨子里的畏惧,怎么形容呢,那就是他放个屁,她都能吓的跑出二里地,就是这样儿的。“那好吧,有时间你再过来。” 勒小东也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车钥匙直接下了楼。 李燕一直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勒小东发动车子开走了,罗茜也穿过马路对面往服装店走,这才转身回了店里。 她不知道的是,将才开出去的车子在下个路口直接掉转了头,延着原来的路线不到半分钟就追上了正踩着马路牙子往前闲晃悠着的人。 耳边传来一声刹车响,罗茜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扭头看过去,银白色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跨出条大长腿来,再往上一看,那张比明星还俊却比魔头还恶的脸孔映入眼帘,当里就心突突的一阵乱跳,受惊小鸡仔儿似的缩着脖子,颤声道:“勒、勒小东,你、你有事儿啊?” 勒小东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问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啊,我有吗?”罗茜一时脑袋没转那么快,直觉的回道。 就见勒小东眼睛眯了眯,什么没说的直盯着她。 这眼神儿都快赶上尖刀子了,抵在她嗓子窝上,稍微使点儿劲儿那就是一赶子血啊,罗茜觉得两条腿都在颤,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啊,我想起来了——” “到底什么话,你老实说?” 罗茜低着脑袋,眼珠子转了圈儿,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我们店要打算最近弄个特卖,我是想问李燕她去不去?呵呵——”一阵傻笑。当时她说的是‘他’,可刚吐出一半儿就被李燕一口牛肉给闷了回去,听着就像个‘特’字,其实整句话她是想说‘他后来有没有再来纠缠你?’这里头的‘他’毫无疑问,当然指的是他们那个花心大老板郭亮了。 不过她也知道,就冲着勒小东特意追过来问她,那就是说明他敏感的觉察到了什么?而李燕的行为显然是不想她把郭亮的事情说出来,要是直接跟勒小东说了,那就意味着背叛,原来当‘间碟’的事儿好不容易才掀过去了,李燕跟她没有翻脸还继续当好朋友,这已经让她相当惭愧了,怎么着也不能再干一回对不起她的事儿了? 可以说罗茜是硬生生壮着胆子跟勒小东撒了谎,本着能混就先混过去的念头,至于以后他会不会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的不敢去想。 勒小东听完她的话,松了口气,觉得确实是自己多心了。也不怪他会这么想,罗茜对他的畏惧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认为这二货胆敢骗他。 而事实情况,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到了周三这天,李燕跟郭亮约定给出结果的日子。 一大早李燕就到了店里头,坐在办公室里头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发呆。还没有完全下这个决心,到底要不要拿郭亮当试验品? 罗茜店里有个营业员周末打算回老家,本来是今天休息,特意的跟她换了个班儿,她闲着没事儿可干,晃悠着就到了店里来。 李燕这时候犹豫不决的正闹心,就打算跟她说说这件事,想听听她的意见,可刚才张个嘴,办公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以为是店里服务员找她,李燕想也不想的就道。 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勒小东?”李燕有些稍稍意外,这么一大早的他跑过来干嘛呢?下一秒钟,就被他一身名牌正经的装扮差点儿闪瞎眼。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今天勒小东穿了一身高定制的Brioni浅米色小翻领西装,真丝质的白衬衫,稍窄些的斜纹领带,外西装口袋里放着块手帕,卡地亚的精装腕表,浑身上下透着贵族范儿。这一身穿戴儿,没有个二三十万的根本就下不来。 他长的好,这是公认的事实,可像今天这样能闪瞎人眼睛的装扮,这还是头一朝,李燕被晃的直惊叹,妖孽啊妖孽,要不要这么好看,出去不怕把路人给迷晕喽啊? 罗茜看的睛睛都直了,脑补的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不断的警告自己,再好看也是魔头,她这么坚定的意志力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他外表所迷惑,也就不了解的人会上当吧? 对于自己的魅力势不可挡这点勒小东深知其详,像是为了证实这点,那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抱着胳膊往门板上一靠,道:“外面天气很凉快,要不要出去兜兜风?”清冽的嗓音故意压低了两度,听起来磁性而性感,魅惑力十足。 耳边听着他的声音,眼睛又跟他投过来的目光绞到了一起,李燕只觉得心脏‘砰砰砰’一个劲儿不规律乱跳,脸也不争气的直发热,想也知道肯定是红得够呛。 为了解除这种尴尬气氛,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他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穿得这么正式,是打算见什么人啊?” 看她脸红勒小东心情相当的好,笑容更盛的道:“是,我打算去见个重要客户,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作者君:你就承认吧,难道不是想让这样精心打扮后的自己晃晕某人吗?) “哦,那——你有事儿就走吧,我这里挺好。”李燕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他这么心血来潮的行为不予置评。 罗茜看着勒小东就本能的心虚,本着少说少错的观念,只是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笑。 勒小东略显赧然的将手操进裤兜,低头拿脚前小幅度的戳了戳地面,抬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想让你陪着一起去?”怕李燕再拒绝,紧跟着道:“哦,不是一起去见客户,你可以在下面等着我,谈完了事情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顿饭,约在的地点是罗曼,那里的川菜做的相当不错,你不是早就掂记着想去尝尝吗?” “啊,我有吗?”李燕的确喜欢这一口,可她不记得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有了,就上次我们跟邹铁一起在大安阁吃饭的时候你提起来的,怎么还能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勒小东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比说真事还要正了八经,真是很难让人察觉出异样。 上次去吃饭是什么时候?李燕直觉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这个问题,压根儿忽略了真假的可能性。 罗茜在旁边寻思了,昨天骗了勒小东一回,万一哪天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哪怕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那她都受不了了,要是再稍微记恨点儿,那她就甭活了。 就他那手段,指不定得多阴损呢,挨她爹两脚踢腚疼事小,那脸面可就丢大发了。到底不比小时候,她都这么大个人了,堡子里丁点儿流言都影响清誉啊。好歹二十多数的大姑娘了,还想找个好婆家呢? 心里头这些小九九这么一打,罗茜当即决定逮着机会能溜虚拍马就赶紧着点儿,现在积攒点儿人情儿,也好到时候功过相抵啊? “那什么燕子啊,要不你就跟着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可听说罗曼那地方老高级了,过去长长见识也好啊?再说了,你又那么爱吃辣,有勒小东请客那还不好,去吧去吧?” 见她一个劲儿的商议,又可怜巴巴的表情,李燕心就软了,罗茜家里条件不好,很难有机会到星级酒店去好好吃上一顿,像罗曼这种高级会所酒店那更加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容,估计是早就想去见识一把了,正好这次有机会,也就巴望着她能去,顺便带上她。 李燕理所当然的就误解了,当即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收拾一下跟你过去——” 趁着她收拾完了桌面后转身去拿包的工夫,罗茜冲着勒小东咧嘴讨好的乐,得到他挺满意似的抿嘴轻微的点了点头,意思说这次表现还行,再接再励。 等到李燕挎好了包包,叫着罗茜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后者小心翼翼的去看勒小东,这可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可别说她不长眼色爱当电灯泡啊? 可能是觉得是她说动了李燕,做为奖赏,勒小东开了金口施恩道:“你就别磨叽了,跟着一起去吧?” “就是啊罗茜,反正他钱多也花不完,咱们帮着消消费,这也是在帮他的忙,你要这么想,知道了吧?” 有这么劝人去吃饭的吗,还真是长见识了。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时不时的会让他感到大吃一惊,勒小东嘴角抽了抽。 罗茜就算再不想当电灯泡,被两人都这么一说,哪还能拒绝,巴巴的跟在他们身后,出门上了车。 罗曼酒店会所就在市中心,开车用不上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装潢富丽堂皇的外表,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它跟大安阁还有所区别,相比起来,后者略显大众化,只要掏钱就可以任人进出。而这里则完全采取会员制,光有钱没有身份,也还是会被拒之门外。 D市人眼中,大安阁已经算是最高档次的酒店了,可这罗曼就更加的叼,星级不高,只是这摆的谱却是不小。 罗曼门口站着二十四小时值班的门童,勒小东从怀里掏出张会员卡这么一亮,对方立马恭敬的放行。对于白金钻石的顶级VIP,他们可不敢稍有怠慢,哪怕是对待李燕和罗茜随同而来的客人,那态度也是相当的毕恭毕敬,直到三人走进大堂几米远外,外面躬身行礼的门童才直起腰。这有钱也还得有身份,也是在这时候李燕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勒小东问询了下前台,被告之约见的客户在楼上正等着他呢,便跟李燕打了声招呼,随着领位坐着电梯上了楼。 李燕和罗茜被咨客请到了大堂的休息区,后者随后送来了一壶花茶和杂志,示意两人可以慢慢的等不用着急。看情形是勒小东临走之前事先都交代好了。 打量完了四周环境,端起了香味甜淡的花荼喝了口,罗茜好奇的问道:“哎,燕子,勒小东那么大的老板,还得亲自出马,这对方是干什么的啊,这么大面子?” “哦,具体的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上头有个主管城建的领导这两天来了市里,我想勒小东去见的可能就是他。不过为了掩人耳门,才会说约见客户。”李燕刚才听见勒小东问前台,提了下对方的名字,之前有此印象,前后一联系就不难推断出来。干房地产的跟主管领导处好关系,那肯定不会有亏儿吃,凭他那么精明个人当然不会漏掉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说的呢?”罗茜了然道。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说着就说到了郭亮身上。 罗茜把那天说到一半儿问题又提了出来:“我们老板他还在纠缠你吗?” “哎——”李燕未语先叹了口气:“你问到这个我还在犹豫着呢,要不要跟他交往看看?其实他人长得挺不错,身材又好,又对我百般讨好,还懂浪漫,处处看也不是什么坏主意,是吧?”背后真正的目地她并没有说出口,太隐私的事情她并不习惯拿出来晒,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一样。更何况她跟罗茜还没有到比亲人还要铁的地步。 听她这么一说,罗茜当时就把急了:“啥?你还真有这打算呀,你没发烧吧?”上前就拿手背贴李燕的脑瓜门儿,被她直接挡了下来:“没有,我好着呢。” “你不发烧,那干嘛说胡话呢?”罗茜正色道:“燕子,不是我说你,你都知道郭亮他是个花心大萝卜,跟他在一起那能有好果子吃啊,挺聪明个人儿,怎么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李燕无奈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就算真的点了这个头,那也是意有所图,并非喜欢他这个人。可这些她又不能跟罗茜多说。 两人都说的认真,一时也没去注意周围的环境,直到声音响起:“你们在聊什么,说给我听听?”勒小东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酒店大堂横穿过来,狭长的凤目一闪而逝冷冽的光芒。径直走到罗茜对面坐下,阴柔到有些妖孽的俊脸展开魅惑的笑容,道:“罗茜,郭亮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他这声音刚一响起来,罗茜就暗叫了声‘完了’,果不其然,再一张嘴就冲着她来了。还是这种口气,又笑成这样,稍微熟悉勒小东的人都知道这哪是什么客气态度良好啊,那就是要发飚的前奏啊,啊,啊! 昨天她还当着他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下好吗,被逮了个现形。被他那双利眼盯着,罗茜只觉着后背窜起阵阵凉意,头皮发麻,带着哭腔颤声道:“勒、勒小东,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内幕啥的真的是不知道——”能顶一阵是一阵,哪怕几分钟也好啊。 勒小东眉梢微扬,轻描淡写道:“哦,是吗?” 想到他的手段,再坚持下去那后果绝对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惨惨惨哪,罗茜当场没吓尿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郭亮、郭亮就是你家姘头李燕看上的小白脸儿——” 李燕‘噗’的一口茶口喷了出去。 罗茜,你能再二点吗?矮真服了油! 就见勒小东那张俊脸当场就变了颜色儿,由晴天转为乌云密布,磨着后牙糟的冲着李燕,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往外蹦道:“她说是真的?”自已的女人掂记着别的男人,搁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李燕心里已经叹了无数口气,拿着纸巾拭了拭嘴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更加没有抬眼看他。对她来说,跟正处于暴怒中的人辩解,毫无成果可言,白白浪费了口舌,再者这也本来就是事实情况,无论怎么说那都只能是火上浇油,索性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 这种行径无疑于等同默认,勒小东胸中妒火一下子燃至最高点,腹腔都溢满了酸水,真是捧醋狂饮,真想冲过去揪住她质问,为什么要这样,他有哪点不好? 可到底已经不是孩童时代,这些年的磨练已经让他不再那么冲动任性,肆意妄为。因为他知道,这些根本解释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暗自深吸了口气,转瞬便换了表情,眉眼带笑的温和状,直接坐到李燕身边,半开完笑半当真的道:“怎么,这么快就掂记上小白脸儿了?他谁啊,长的有我好看吗?” 他要是发火李燕还知道怎么应对,顶多就是不予理会就结了,可他换上这种大度又无赖似的态度,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愣愣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复他。 罗茜总算从心惊胆战中缓和了点儿,按捺着想要调头跑掉的冲动,谄媚的跟勒小东解释道:“其实,燕子她也是被我们老板给纠缠怕了,你都不知道,那家伙白天黑夜的忙活啊,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能想到追女孩子的招数他都做了个遍,没人比他更不要脸了。” 这向来够二的说话方式,李燕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无语望天。 “你们老板?”勒小东缓缓的说完这句话,那语调拉得老长,阴森的是人都能听出来。 “对啊,就是我们服装店的老板,他是外地人,在D市这里有些产业。”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本着不死贫道死道友的原则,罗茜添油加醋的把郭亮怎么追求李燕的细节,爆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外带把她知道的一些情况也全都说了。 勒小东那是越听嘴角的笑容越大,微眯起的凤眸更加明亮,射出的光线加倍的冷冽,整个人显得越发的阴柔。 跟他之间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早点面对早好,有这样的念头,李燕就显得出奇的平静,甚至可是用淡漠来形容。 她越是这种反应,越是让勒小东对这个叫郭亮的男人恨上了。嘴上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暗里已经把他给撒碎了无数遍。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是再会伪装再会掩饰,对于一个跟他打小一起长大的人来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也就在勒小东问罗茜郭亮是谁的时候,李燕就知道,她不用再纠结该怎么决定了,别说相处交往了,他能不能继续待在D市都成问题。能全头全尾的离开就算是不错了。默默替他哀悼了声,自求多福吧! 在听完罗茜一长串的描述后,勒小东双肘横放在膝头上,两只手互对着指腹做了几个俯卧撑,思考了几秒钟,紧跟着十指用力交握,拍了下手掌:“走,吃饭去——” 李燕一愣,没想到他最终会吐出这么句话来。 罗茜则是一阵吐糟,这得多大个肚子啊,这种事情都能容得下,还吃什么饭呀,光喝醋都喝饱了。 吃惊归吃惊,可到底是生气的人最大,他说怎么地那就怎么地吧,再说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临时取消掉,反而会觉得都不自在。 一顿饭吃下来,表面上风平浪静,勒小东那是谈笑风生,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时的介绍这道那道菜,点评下厨师的手艺,总之充当着气氛调节器,尽可能的不让冷场。 尽管如此,罗茜吃得也还是忐忑不安,生怕他再什么就翻了脸?反观起真正该去害怕的人,李燕倒是镇定的多,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都不耽误。 这么一来,罗茜反倒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可能两人真的根本就不在乎,念头朝这上面一转,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品尝起菜肴来。 吃完了饭后,勒小东掏出他那张高V卡的同时,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百往罗茜面前的桌子上一拍,道:“用钱打车回去——” “哎?”罗茜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就问:“你们不走吗?” “嗯,先不走了。”勒小东轻描淡写的回了句。 他这么做显然并没有事先跟李燕打好招呼,后者怔愣了下,随即明白他这是想跟她单独谈谈,倒也明白过来,冲着罗茜点点头:“那罗茜,你就先回去吧?”抓起桌上的钱塞她手里。 “可是——用不了这么多,五块钱就够了啊?” 要不说她够二呢,难道勒小东这纯粹的市里人儿还不知道多少钱吗?D市就算整个市区转上一圈儿也用不了一半儿的一半儿,明摆着就是多给的,还吁叨个毛啊?李燕朝着罗茜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不拿白不拿,赶紧揣起来得了? 罗茜本来还想着再推辞一下,说她兜里揣着钱呢,可看见勒小东冷冷的朝她斜过来一眼,立马缩了脖子当鹌鹑,乖乖的收了钱,随便丢了句:“那什么,你们俩有话好好说,那我走了啊?” 知道她这是担心两人再打起来,李燕会心的闭了下眼,点头道:“行了,走吧。” 罗茜不放心的又磨蹭了会儿,最终被勒小东丢过来警告意味明显的一记眼刀子,硬是给吓的兔子似的一杆子撂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服务员结完帐回来,手上除了那张白金钻石卡和帐单外,还多了了张房卡和入住单。 李燕正有些疑问的时候,勒小东已经起身站起来,冲她道:“走吧,我们上去——” “上去,上哪去?”楼上除了餐厅就是客房,这刚吃得五饱六饱的她不认为会是前者。 “我刚让她们给开了间房,我们上去谈谈。”不容置疑的扯过她的手,拉着就走。 哎,我好像还没同意吧?这句话冲到嘴边,可看他这态度显然是不会同意她说不,在嘴里转了一圈儿又咽了回去。 罗曼采取的会员制,根据消费额度来制定的级别档次,像是勒小东这样的高V会员,光是每年交的会费就不低于七位数。即使没有过多交代,给的房间那也至少是豪华套。 高额的会费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罗曼客房的奢华程度比起大安阁要更胜一筹。李燕不得不承认自已就算是再会赚钱,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仅仅还是个小市民消费意识,两辈子加起来也仅有那么一次奢侈的经验。住这么高级别的客房,那在以前就是认为在败家。 一百多平米的建筑空间,被分隔出几个区域,卧室、客厅、酒吧、观景台,每个区域都设计合理,给人种宽敞明亮的感觉。 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透过窗户放眼可以看见远处的风景,迎着吹进来的微风,会觉得惬意无比,连带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从进来到坐下呆看了窗外足有十分多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不愿意做打破平静的那一个。 若是要比忍耐力,李燕自认不会输给眼前这个明显在克制着的某人。既然他不出声,那她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可能也意识到这样拖下去没办法,勒小东终于以一声长叹作为开场白:“李燕,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我的魅力的不够?还是哪里做的不好,你怎么会看上别人呢,那人真的就有那么好?”认识她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性子,看着挺温和容易亲近,其实最是冷情的人那么个人。别说是交男朋友了,就算是只是个普通朋友,她不会那么轻易的交心,满打满算也就才两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有看上眼的男人了呢? 李燕低垂眼帘沉吟顿默了数秒钟,她现也是彻底弄明白了,如果不明明白白的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他还是会继续这样下去,这对两人谁都不好。 “小东——” 她沉重的口吻让勒小东本能的浑身震了下,知道她要跟他说什么了,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嗯,什么?” 李燕暗自叹息了声,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说的太直白,可问题是不说清楚,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可能轻易后退。 “……我知道你想着我们再恢复以前的关系,而我也说过这不可能,可是我看你却是不以为意,仍然在做着各方面努力。或许是我有所误会,可你表现的实在太过明显了,不时的出现在我家,又是各方面讨好我的家人,其实真的不必要这样做。”想到她们家除了她妈还没完全同意以外,几乎全票通过让他们俩个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个李燕就觉得头疼。不无懊恼的又叹了声,接着道:“我之所以再三拒绝这件事,并不是我在欲擒故纵,如果你要是有这样的误会,我现在这里特别澄清一下,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勒小东一对剑眉都快拧得打结了。 李燕没有直接回答,说道:“有人说,有以结婚为目地的交往那就是耍流氓。虽然这句话比较侧重于你们男人来说,可是对我们女人也同样适用。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你结婚,如果还是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那我就是个欺骗别人感情的大骗子了,这可比骗人钱财来得更加可恶。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是这种人吧?” “……为什么不能可能?”听到这几个字,勒小东只觉着心尖被人拿锥子狠扎了下,一张俊脸阴郁黑沉。 “我们——真的不合适。”真实的理由她又怎么可能跟他说呢,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弄不好,还可能会被当成精神病、妄想症病人来处理,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会不合适?”这样的理由显然无法让勒小东信服,烦燥的抓了把头发,道:“我不认为有哪里不合适,我们外表长得相配,内在又那么和谐——”说到这里略显得有些赧然,脸红了下,又接着道:“虽然只有一次,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是这方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多练习就有了,这种事总是越做越熟练……” 越说越不着调了,李燕赶紧出声打断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不要瞎乱猜。”聊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尴尬。 “那不是这样,又是那个?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能再说的详细点儿吗?李燕,你很清楚,如果没有确切的理由,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这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的性格李燕当然清楚了,被逼无奈只能长叹声,道:“小东,今天我说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话,至于为什么我会说不合适,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不过,最终的结果不会变,我们俩个真的走不到一起去,我希望你越早知道越早断了这个念头越好。不然的话,等到将到那天到来,恐怕你会怨恨我,到时候真的是连朋友都没的做,我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这一连串隐晦难懂的话,让勒小东沉默下来,内心隐约有种漏掉什么重要信息的感觉,可是认真捕捉又丝毫找不到头绪。这种无力感着实不太好受。 “那好吧,让我好好想想。”她这么郑重其事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表示自己是非常的认真,要是他轻易否绝了的话,只会让她想到另外的途径,保准会跟他渐渐疏远关系,以达到这样的目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李燕点点头:“这样最好。”如果他能想明白,两人还做朋友,不伤和气这样是最好。 这么摊牌的一说,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不再那么压抑沉闷了。难怪会有人说,心情难过时跟人分担,这样痛苦会减半,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既然已经跟他都说明白了,那再呆下去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李燕刚想着跟勒小东说说,要不把房间退了这就走人得了,还能省掉大部分房费,这豪华套可是挺老贵挺老贵。就算有钱,那该省的时候也得省不是?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勒小东在那里解衣服扣子,怔愣了下问道:“你干嘛?”低头看了下表,现在已经快两点钟了,难道他还打算在这里补睡个午觉啊? 勒小东动作极快的脱掉了上衣,正解着裤带,看她傻乎乎的样子,邪魅的一笑,道:“我想干嘛,难道你看不出来啊?” 被他这笑的心神微荡了下,赶紧敛神错开视线,嘟嚷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两人对话的十几秒钟时间里,勒小东已经结束战斗,身上只剩了下面一条平角裤,径直走过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告诉你,我打算耍流氓——” “啊?”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直痒痒,带着小细钩似的勾得人酥酥麻麻,被惊的往旁边侧了一大步,面红耳赤的强自镇定道:“没工夫跟你说笑,要待你待着,那我走了——”抹身就要走。 “哎,你走了,我跟谁流氓去?”勒小东一把扯住她胳膊拉了回来,见她薄怒红颊将要发火,赶在之前说道:“不是你说不以结婚为目地的交往那就是耍流氓吗?我现在又没跟你谈婚论嫁,只是单纯的在交往,管它是一叶情还是什么露水姻缘,反正只要不涉及到你所谓的结果,你应该不是那么在意,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这样吧?” 李燕被他这几句话问的是语结当场,她很想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可是转念又一想,或许被他这么认为倒也好,省得他放不开再继续执迷下去。再者,从某个方面来讲,他所的也确实没有错,她之前那些话主要是强调不想跟他结婚,可完全没有提到别的事。 曾经被伤害过一次,重新来过的她思想观念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只守着自己丈夫从一而终的老旧思想,早就被她所唾弃,凭什么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小三小四小五的养着,她要守洁守到死?就算最终的结果是她嫁给那个人,为的也只有一个,只要是怀了宝宝后第一间就会跟他离婚。于她而言,那人不过是个工具,用完就可以随手丢弃的那种, 曾经的想法是要将清清白白的自己在新婚之夜交给成为她丈夫的那个人,那样做又得到了什么好结果了?心灰意冷之余,又怎么肯再去重走那条老路? 于其说,这是思想上一种改变,不如说对那人提前所做的报复,明知道会成为他的老婆,早早的先把这顶绿帽子给他戴上,也算是变相的泄愤了,心里觉得痛快无比。 李燕想要好好的过这一辈子,只要出于意愿,偶尔肆意放纵上一回,又有什么不可以?不客是男人还是女人,生理上都会有这种欲明旺,不想在这方面委屈自已。如果真的合拍,她并不介意保持这种单纯的肉关系。 以目前而言,他是唯一个没让她生出抵触情绪的男性,在无法确定身上厌恶症完全好了之前,也可以说,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解决需求的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飞速的旋转着,她很快就有了决定,没有再去拒绝来自于他的邀请。 此时的勒小东还完全沉浸在被认可的喜悦里,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在人家眼眼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要是知道李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呕个要死? 不管两人报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滚床单的时候还是相当和谐的。就像勒小东说的那样,这种事情完全靠练习,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比起第一回,完全可以用进步神速来形容,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对于李燕来说,虽然酒醉不知道刚开始是什么情况,但是这次则是全过程清醒,深深体会到了啥叫契合。两人身体简直就像是为彼此而生的那样,动情狂舞起来实在是太般配了。深深的体会到那种发自心灵深处的震撼,让也久久都无法从那样的余韵里回过神来。 可能是二十多年来才有这样的经验,知道那美妙的滋味后某人食髓知味,滚起床单来势不可挡。她自认经常锻炼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可是在面对他年青充满冲劲的身体时,仍然是不够看,直被翻来覆去的要了数回,直到身体最后一点力气都被他榨干吸尽。 这样纵情肆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时,浑身像被车子辗压过一样,腰酸骨头疼,浑身的不舒服。可怜她的小身板啊,这种情况根本走不了,直在酒店里休息到了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免强爬起来。 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勒小东的踪影。早上醒来时他就不在,她还挺庆幸不用面对他而尴尬。后来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觉着身边的床一沉,好像是他又回来了。不过,她又不能完全肯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又睡了这一觉,身体觉得好多了,可还是难免发懒的从床上坐起来,瞅着床头某一点发了会呆儿。 就这时候,房间的门传来声开锁磁条响声,‘兹——’的声音停住,门被从外面推开,勒小东拎了袋衣物走了进来。见她坐在床头,眉眼弯起,展颜一笑:“燕儿,你醒了?” 尽管他笑容灿烂,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可李燕并没有因此迷了心神,忽略了他脸前衬衫上那点点散如梅花的血渍,心头突的猛跳了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好像没看见她的视线停在胸口一样,勒小东若无其事的走进来,随手放下装着衣物的袋子,慢条斯理的解了身上的衬衫,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重新又换了件绽新的。 看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那些血渍的出处就只有一种可能:“你——跟人打架了?”血不是他的那理所当然就是别人喷他身上的呗,很容易解释。 “嗯,打了,这回他不会再去纠缠你了。”回来换衣服那也是没打算要瞒着她。 李燕稍微怔了下,马就明白他说的谁,眉头微蹙道:“打的很严重吗,会不会有麻烦?”郭亮和黑道沾些关系,她是怕勒小东这次出手再招来报复。 本来还以为她会心疼那家伙,现在看来这是在担心他,勒小东心里一阵甜丝丝的连带脸上也有了笑容,道:“放心吧,没什么事情,他哥我都照样赶出了D市,更何况是他这个光长壳子不长脑子的草包了,连扑愣的机会都不让他有。” “他哥?” “嗯,郭天,就是被你敲了那么多套锦山别墅的黑老大,他们是亲哥俩,不像是吧?”一个倒是真有两把刷子,一个却只会玩女人什么都不是的花少爷。 李燕恍然大悟:“哦,我说的吗,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还以为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印象呢,却原来里边有这样的由头。 “那草包你也别再掂记了,他根本没有多少真心在里面,花心风流就先不说了,郭天那边知道是你后,就鼓动这草包用各种手段追求你,等到追上了后就打算把你给甩了,这么做主要目地就是想让我出丑,不过是报复的手段而已。你知道知道别上当就行了。” 勒小东的人脉交际向来广,真心想要打听某件事,还是不成问题的。凭他的个性,根本不屑撒这种小谎,李燕并不怀疑此事的真假性。只是对郭天的阴损还是相当的憎恶。 “自已没能耐斗不过你,却想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以前还真是高看他了。”那怎么地也是个一方黑老大,连输都输不起,实在太让人不耻了。 “是啊,我也以为郭天是个人物,他弟弟再差能差到哪里去,没曾想一点儿都不经打,十几拳就挨不住开口求饶了,真是白长了张那么正气硬汉的脸了。”想到先前那草包一个劲儿的求饶的情形,勒小东洗着手背上的血渍边不屑的唾了口。 李燕倒是对郭亮硬不硬气不感兴趣,她只担心一件事:“郭天怎么说那都是个黑涩会,你把他弟弟给打了,他肯定得恼火。这次跟上回他想要来D市做生意还不同,你这是明摆着煽了他的脸,我担心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不是小心点儿好。” “怎么,这是在关心我吗?”勒小东洗好了手走出来,往前一扑倒在大床上,伸手勾了下李燕下巴颌,戏谑道:“担心你男人再被人打啊?放心,这里头都装着应付的招儿数呢,放心吧。”指了指自已的脑袋。 见他心里有谱,李燕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挥开他横挡在前面的胳膊,掀被下了床,打算洗把脸这就离开。刚走出几步远,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唤了。想想昨天中午到现在,半点儿水米未进,还折腾得那么欢,能不咕噜叫吗? 勒小东支着脑袋侧卧在床上,龇着牙跟那乐:“饿了啊?运动量大消耗的也快。走吧,洗把脸吃饭去?”胳膊一撑跳到地上,整整衣服道:“想吃什么,他们这里杭帮菜做的也挺不错,要不要尝尝?特别是糖醋小排和八宝豆腐,味道尤其的好。” 肚子饿的人面前最不能提的就是吃,李燕被他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也没心思理会他说的话着不着调儿了,抓紧时间收拾了一番,跟着就出去填五脏庙。 等到她回到快餐店已经将近五点钟了,晚上的饭口刚刚开始,店里头正忙的热火朝天。陈秀秀眼尖,见她上来赶紧从吧台出来,凑到身边小声的问:“李燕,你这一天去哪儿了,店里头都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李燕惊了下。两人一直关系处的不错,她当了老板后也没有多少生疏,称呼上也还是直来直去的喊名字。对此她也没有什么意思见,反正就是个小店,人员也不复杂,犯不上这规矩那条例的整个跟大酒店大公司一样,那样反倒让人觉得在装X了。 楼上相对轻松些,这时候人上的还不是很多,吧台里有一个人也就忙过来了。 李燕把陈秀秀叫到办公室,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是她和郭亮约定的最后期限,可能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的答复,所以郭亮就找上了门儿来。可来了也没办法啊,正主不出现,店里这些人谁都没招儿。 郭亮以为这是李燕在故意躲他,摞下狠话,她一天不露面儿他就等一天,一年不露面他就等一年。话是这么说了,他有没有那个耐心还两说着呢。不过,今天一大早,却是真的就来了。跟那些上门要债的高利贷不同,到底是打着要泡人家的想法,怎么着也不能坏了这里的生意。来是来了,倒是挺规矩挺老实,找个了位置坐下来,叫了饮料又打门口买了份报纸,不着慌不着忙的等上了。 店里头除了新来的不知情以外,其他人全都认识郭亮,他追李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真是花招百出,他们都当热闹看了,对他这本尊自然也不陌生。小老板那面没发话,谁都不知道她的什么意思,这人也不好往赶,反正他也不生灾不惹祸,顶多被占个位置而已,谁也不能怎么地,就这么着让他待着了。 大约摸营业时间刚过去个十分八分钟,店里头进来个长得超好看的帅哥,什么东西都没买,就是走过去跟坐在那里的郭亮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陈秀秀说到这个帅哥时,那眼睛直放光,抱着拳头陶醉的跟李燕道:“你是没看见呢,那人长的实在是俊啊,我打小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的,就跟电影里明星似的,哦,不对,明星也没他好看——” 不用多说明,光看她五迷三道的样儿,就知道说的这人是谁了,除了勒小东那妖孽都不做第二人想。 “后来呢,后来是不是他又回来了?”说到这里李燕已经大约猜个七七八八了。 果然,陈秀秀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没错,他是又回来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呢。”稍稍顿了顿,又道:“那个郭亮直到吃完了午饭还没有走,大概一点钟吧,帅哥又来了,这次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动起了手。哇塞,当时那场面实在是太精彩了,帅哥不但人长来精神,身手也好的不得了,眨眼间就把那个郭亮打倒了,那动作那姿势,咦——帅死了!” 李燕被她夸张似的表情逗得一乐:“行了,别再抖了,再抖就散架了?” 陈秀秀嘻嘻一笑:“你是没看见,要是见着了可能比我还偶的厉害呢?” 李燕知道她说话的小习惯,偶就是哈的意思。心中暗道,我哪是没见着啊,我还跟他刚滚了床单呢?要是知道了,你还不得嫉妒死啊? 她这心里活动,陈秀秀哪里会知道,继续学着当时情形:“……那郭亮被打的像只血头公鸡,实在受不了了就跟帅哥求饶,又是狠话又是发誓的再也不来了,这才算完。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来了几个叔叔,我们都以为能把人带走,可到后来他们走是走了,不过可不像是去派出所,那帅哥就自己开着车离开了,郭亮倒是被送去了医院。” “嗯,好,我知道了。咱们店里的人不是都没什么事儿吗?” “都没事儿,我们就是担心那个郭亮在店里被打,要是再找人过来闹事儿可怎么办?他可是黑涩会啊?”陈秀秀不无担心的道。 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不管对方是混混也好还是老大也罢,只要跟黑字沾边儿,那都是惹不起。郭亮具体身份虽然不知道,可是他跟酒板老板都熟悉,那肯定是沾着黑字儿了,他被打成这熊色样儿了,还能不想着报复回来? 事情是在店里头发生的,对方跟他结了什么仇说不准,真要是牵怒起来很可能连这里也给算上,那可就麻烦了。正是因为有这层担心,所以才在李燕回来的第一时间跟她汇报。 这样一来,事情的全部经过李燕算是清楚了。虽说还没能知道勒小东都跟郭亮说了些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无非就是警告他不要再打她主意之类的话。想必是早上第一次来还耐着性子比较客气,没见郭亮当回事儿后,下午再过来就动上了手。估摸着是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 陈秀秀的担心也并非多余,毕竟这事起因在她,郭亮难保不会想着上门报复。不说别的,光是找几个人上门来打砸一顿就够受了,更别提伤人了。 不过,勒小东也表示了他会处理好,以他的为人要是没有把握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她再担心害怕也无计于事,不能因为有这层顾虑就不过日子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碰到什么事解决什么事,畏手畏尾不是她李燕的做人风格。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店里的人由最初的担心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上。 唯一有所改变的是罗茜,服装店转手换了老板,店里重新装修,她们这些营业员就全都失业了。本来想着到李燕这里先打工混个饭吃,可是被她给拒绝了。 李燕跟她说:“现在我们毕业证已经拿到手了,得抓紧时间找个对口的单位,光图安逸稳定得过且过可不行,本来我还想着怎么让你把工作辞了,这回倒是省劲儿了。” 罗茜道:“我倒是也想找个正了八经的班儿上,可是哪有那么多对口的工作给我找啊?勒氏倒是招实习生,可要求是品学皆优的优等生,你倒是没什么问题,我这样的偶尔那么一次拿过三等奖学金,平常成绩挂课倒是不至于,全部都是低空飞过,想要进去难啊!” 她说的这倒是大实话,勒氏招人是招人,要求那是相当的高,像她这种条件确实是不太可能进去。李燕想了下道:“罗茜,不如这样,我跟勒小东商量商量要个名额让你进去,不过你也知道,勒氏是个大公司,走后门也只是暂时的,要想长稳有立足之地还得凭真本事,我说这个你明白吗?” “李燕,你放心,我不是那不能吃苦的人,只要我能进去,肯定好好实习,拿出成绩来不让你跟着丢人。” “嗯,这个我信。”李燕点头道。罗茜有时候二归二,可是却绝对不是那种娇小姐,农村出来的孩子,在能吃苦这方面还是比较有优越性的。 “我要是去勒氏,那燕子你呢,你不去吗?” 自已有了着落还想着她,还算是有良心,李燕满意的轻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了地方,过两天就去报道。”店里的生意都很稳定,有陈秀秀她们两个领班管着,也不需要她怎么操心,该是找工方上班儿混资历的时候了。 “咦,你什么时候找的地方,我怎么都不知道?谁家啊,公司大不大?” “哦,是家小建筑公司,前两天正好知道他们那里招人,就过去面试了下,没想到就成了。”李燕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了,越是小公司招实习生的可能性越小。回为往往把人培养好了就都跳槽走人了,毕竟小公司没有大公司待遇来得好,这种替别人做嫁衣的事情谁愿意去干? 李燕之所以选择了这家叫吉安的建筑公司,那是因为她上辈子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知道这家公司虽小,可是老板兼经理却是个心软又特性的老头儿,最是喜欢以恩人姿态对些刚出校门的学生施以恩惠,以突显自己的当伯乐的嗜好。 当然,这并非对任何人都适用,他只对有眼缘儿又肯吃苦,尤其是农村穷困家庭出来的孩子更乐于照顾。他觉得这些人更懂得报恩,也更容易出人才。这样的帮助其实也带有私心,小公司待遇各方面条件相比较起来都要差上一些,不好招到经验丰富的老手,也就只有从新人上身挖掘潜能。要是碰着个知恩图报的,不就留在了公司吗? 事实证明,他的这套理论并不好用,那些个所谓被培养出来的人才,在适当的条件下都转跳到别的公司,真正留下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而老头儿还是乐此不疲,依旧故我的如此行事。 这次吉安公司在报纸上确实打了招聘广告,不过并没有招实习生,而是其他工种职位。 李燕正是因为多了曾经的记忆,所以在应聘那天也去公司面试了,当着老头儿和办公室主任的面儿,相当低调的介绍了下自己,着重强调了下她是个村儿里人,家中姊们仨个,她排行老大,父母都没有正式工作等等这些个问题。 果不其然,老头儿当时就拍了板儿,让她过两天报道,这就算应聘上了。 李燕学的是建筑预算,本来是应该坐办公室的白领阶层。可是刚毕业的学生,最缺的就是现场经验,书本里的知识就算学的再好要是不跟现实好好结合运用,那也是白搭。 吉安是个小公司,真正作预算的只有一个,还是个技校毕业生,不过多了几年经验才坐上这个位置。专业工民建跟李燕的电气还不一样,不太能搭上关系。 所以老头儿也是吉安的老板郭吉安才想着招进来来个学电气的,将来成手了也省得投标时再格外花钱找别人做这部分的预算。 李燕到公司报道的第一天,先熟悉了下环境,跟公司里这些坐办公室的人都相互认识了下。小公司的人员比较简单,一个主任、两个会计、一个出纳、一个预算,再加上她六个人就构成了这个小团体。 当然了,她们都只是常驻公司人员,现场还有百十号人,负责各摊儿的都有。 有了曾经的经验在,对这些人是什么性格,可以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适应的很快。 郭老头只给了李燕三天适应期,第四天就把她派到了工地上去,说是实习其实也充当着勤杂工。工地现场项目部要是有什么活儿,比如打扫个卫生,收还物品,叫个人、找图纸等等这些个小活,只要是她能干的都会支使着她去。谁让她算是新人呢? 在公司里那是老板说了算,可在工地上那就是项目经理当头儿,什么事都是他老大。公司名义上因为资质需要,挂名有好几个项目经理,可是真正名符其实主抓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是郭吉安以高薪各种超额待遇才留住,没有跳槽的唯一一个真正的人才。 李燕很清楚,想要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对此人适当的打打溜虚还是有必要的。至少成天面对着这一帮糙汉子们,能少点儿被当饭后点心调笑的次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女孩子在男人扎堆儿的地方总难免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尴尬,单就带颜然的笑话,也能被弄个大红脸。常期阳气过盛的地方,总会有人找些这样的话题来聊,哪怕只是过过嘴瘾也好。 项目部里加起来有六七个成员,加上李燕也仅有唯三个女性。其中一位四十多岁主负档案,是项目经理的那口子。另一位是二十六七,管理档案的副手,新结婚不满一年的小媳妇。 作为唯一的一个未婚女青年,可想而知被围观调笑的次数那是多不胜数。好在事先就打好了溜虚,从项目经理夫人处入手,送了两盒蛤蟆油,夫妻俩对她那是多方关照。那些个玩笑话只是点到而止,不会开的太过火。 再加上上辈子有跟这些群体打交道的经验,脸皮也磨练的厚实了,不会被轻易说的面红耳赤,相当淡定的应付过去。对付他们这些人,你越是表现的害臊,越是会被取笑,倒不如啥表情也不给,让他们自己玩儿去,一来而去觉得没趣也就消停了。 这些个应对办法,加上时不时的大方出手,天热时掏钱买个冰棍儿雪糕水果啥的请这个那个吃吃,不长时间就攒下了不错的人缘,这让她很好的在工地扎下了根,日常实习也变得相当顺利。 郭吉安这个老板算是不错了,对待工人不像别家那么狠,除了特别赶工期的时候除外,工作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十个小时。那时候很多建筑商都会拖欠农民工工资,法律还没有后来那么严格,也没有人会重视到这块儿。老头儿特性归特性,在这方面做的很不错。他倒是也押工资,可到了年底会把工资一次性全部结清,有那工人提前回家的他就让财务按照名单地址全部汇过去,一分钱也不欠。 正是因为这样,有些工人从公司成立开始就跟着他干,这一跟就是二三十年,有些人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六十多岁了也不肯走,老头儿对他们都有感情,不忍心开除,就让他们在工地干些零散的小活,依旧那么养着。 而这么做间接就造成了一种结果,管理上的困难。赏罚没办法分明,工人都不愤斥,干多干少都开一样的工资,这心理难免会觉得不平衡。再加上吉安公司规模小,承揽的工程断断续续,有时候一年都没有一个项目活可干,而各项费用还都得维持支出,经营情况是每况愈下,面临着倒闭的结局。 上辈子李燕就是在那时候离开的吉安,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发展前途的公司来说,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没有几个。稍稍有点儿野心的人都会选择离开。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吉安还是相当不错的,目前手上正干着的是七万平米的住宅楼,这些话放到大公司里可能都有些瞧不上眼,可是放到这里却是两年之内都不用愁没活可干了。 工地位于市边儿,为了上下班方便,李燕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一室的房子,房租也便宜,一个季度两百五就个傻子数。这在她觉得没什么,可是公司的其他人却还是觉得不划算,想想也是,她现在一个月拿的实习工资还没有在快餐店打工时挣得多,二百三十块还算了交通补助在内。再扣除掉每天的伙食费,女孩子爱浪,平时再买些化妆品衣服什么的根本就不够开销,一个月下来不拉饥荒就算不错了。 其实公司提供宿舍,条件也算不错,就在办公楼里。从那些空着的房间里头随便收拾出来一间就可以住人。不过,李燕之所以没有选择住在公司里,完全是因为初中时被了惊吓,实在不敢再冒那个险了。 公司的地方倒是很大,就是人少太空了,白天这几个人晃悠着还不觉得怎么地,可到了晚上其他人全都回家了,整个三层楼里空空如也,就她一个女生住在里面,光是晚上吹个冷风盆掉地上都能把她吓个半死,再寻思寻思旁边不远的另一座小二层楼里,不时会有工人回来住。都在一个院儿里头,窗户上又都没有防盗网,有的连锁头都是坏的,这要是有人生了歹心偷偷潜进屋,那她不就得交代了? 基于这些个考虑,李燕最终决定还是在外面住,反正她也不差这几个钱。对于她们的好心见意,也都表示感谢,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担忧,都是女人也都挺能理解。 由于工地离的有些远,她上下班挤公交车又闲烦,就去旧货市场弄了辆自行车骑着,到了工地上随便找个地方放着,旧车没那么乍眼,被偷的机率性很小。 时间匆匆过的很快,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天气变冷,工地上很多工人都碌续开始放假,只有少部分室内施工的工种还留着没有走。 李燕这个实习生也跟着转移了阵地,从工地上回到了公司里来。跟着众人开始忙活一个个标书。 投标,对于李燕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一个搞预算,哦不对,确切的来说是这个行业都必需知晓的一个名词。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可能说是离了这个词都玩儿不转。 投不中标,没有项目可承揽,那就没有活可干,等同于丢了工作同有饭吃一样。 尽管现在吉安着手的这个工程可以干到明年,可是不能等到靠了根儿再去找下个工程,得提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有那合适的就得抓紧着揽过来。到时候人手不够不成问题,只要是有活剥层皮儿(利润)再转包给那些个二包们就行了。 话说这投标名义上是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实际上也都是在暗箱操作。哪家公司跟开发商关系铁,那就能得着活,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这个时候老头儿就忙活着请客吃饭加送礼,为了就是跟这个负责人,那个主管头儿套交情拉近乎,进而从他们嘴里得知标底价,好去竞标。 当然,像他这么做的也绝对不止他一个,哪家也都这样。 本着大面积撒网,捞着一条是一条的原则,这客请了一顿又一顿,标书做了一份又一份,反正天气冷的时候各摊儿业务都少,大家都不是太忙,就全都扑到这上头来了。 弄标书是个细致又麻烦的活,最开始是准备各部分资料,等到齐全了就开始复印装订,听起来挺简单,可真要干起来,不说别的光是厚厚一摞子的复印材料都能把人印晕乎喽。 在这其中,负责预算的人则是一道主菜。以前公司这块只出工民建,水电全都找外援,花钱请别人去做。现如今来了个李燕,好赖不济还顶着电预算员的名头,要还是再花那从发钱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郭吉安也是个有胆量有魄力的老头儿,明知道李燕还是实习的身份,开口就问她行不行,能不能做下来?要是按照正常情况下,兹事体大,一般人都会选择保守点的做法说水平还不行,得再学习学习。省得预算这里出了问题,再埋怨自己。 这个问题李燕倒是也想过,保守点打法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她本来就是过来混资历的,早上手才会早离开,这点她根别人不同。至于能不能行的问题,那根本就不用考虑,干这行那么多年,经验丰富的很,这样的小项目当玩儿似的。 “行,没问题。”李燕也不谦虚,连我试试这样的话都没说,直接应承下来。 财务出纳叶欢跟她年龄相仿,关系相处的最好,背地里偷偷提醒她:“这可不是开玩笑,要是投不上就得担责任,你真的能行吗?别光顾着转正就冒险,万一预算里出点儿问题,咱们经理真的会生气的?” 生气的结果就是开除走人,她虽没说下去,可是李燕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谢谢,放心吧,我没有问题。”对于自己还是有这样的自信心。 见她既然坚持,叶欢也就不再劝了。 背地里几个人凑在一起直嘀咕:“这李燕这才实习几天啊,真的要她出预算啊?” 会计冯容道:“唉,邓芸芸,我记得你那时候可是实习了一年多才上手,对吧?” 邓芸芸最烦别人拿她跟李燕比,拉着张脸阴阳怪气儿的道:“人家不是高材生吗,能跟我一样吗?” 办公室主任邵红宇道:“李燕的材料我都看过了,确实是个高材生,每年人家都拿一等奖学金,各方面成绩都挺优秀。” “理论知道学的扎实,那一点就透,所以上手就特别快。”叶欢当然向着李燕说话了。 冯容道:“唉,你们说,她既然成绩这么好就是上大公司也能应聘上,我听说勒氏当时也在招人,她怎么没过去,倒来咱们公司了?” 邓芸芸道:“那谁知道,说不准是没应聘上呗?” 叶欢道:“什么呀,人李燕根本就没去,她说大公司节奏太快,她不想那么累。” “切,那是进不去说好听的吧?谁不想往大公司进啊,那待遇多好啊,我有个朋友在勒氏上班,我听说年底的分红就拿了不止一年工资的数,她就是个普通员工,那些小头头小领导分的就更多了,你们想想这种好地方还能有人不乐意去啊?” “哇塞,有这么多啊?” “也不是所有大公司都一样,像勒氏老板那么慷慨的毕竟还是少数。哎,我听说勒氏大老板是个年青的美男,据说的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这个我也听说了,他……” 几个人说来说去就把原来的话题转移了,要是她们知道李燕和这位勒氏大老板的什么关系时,不知道该怎么个震惊法,估计下巴都能掉地上去。 第一次参于投标预算,李燕表现的中规中矩,不出风头也不出差错,尽管依旧没有投中,却还是受到了郭吉安的表扬。因为从她这里省下了一部分费用,对他来说虽然是九牛一毛,可是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以后再有投标就直接用她了。那蚊子腿儿也是肉啊,少归少架不住投的次数频繁,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是不少钱。 有了这第一次的顺利,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李燕算是彻底脱离了实习的身份,转为正式在编人员,工资也随着翻了两倍。各项待遇也朝着其他人看齐。 尽管这不间断的折腾,可到底没能中上一次标。郭老头儿有些屁了,坐下来仔细算算光是这阵子投入的打点人情走关系的钱就是笔不小的数目,没投之前都信誓旦旦的保证消息绝对准确,那胸脯拍得那叫个响,可到了掀开标底时,总会差上那么一筹。 所谓的关系铁关系硬,到头来都成了虚纸一文,半毛钱不值。 看他上火,公司里这些人也跟着不得劲儿,不为别的就为这加班加点儿点灯熬油的出了半天力,到头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白忙活,任谁心情都不会太愉快。 办公室主任邵红宇是公司的老人儿了,倒不是说她年纪有多大,主要是工龄比较长。她今年二十九岁,在公司里已经干了八个年头了,算是六七个人里头时间最长的一个。 在郭吉安面前,也就她还能说上些话。基于现状,她不得不出面劝上两句:“经理啊,咱们这么投实在是浪费资源,你得瞅准成了,就是行再投。不说这阵子投了多少次标,光这A4纸就用掉了足有二十箱,更别说你打的人情了,真得考虑考虑了?” 这些话要是换了别的下属和老板,那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除非这人不想再干了。可是邵宏宇跟郭吉安有点儿亲戚关系,把他完全当成自已长辈而不仅仅是老板来看,所以没有那么多顾虑。加上郭老头儿也不是那听不得人说真话的人,这么劝他倒是也能听进去些。 “那要不就先停停?” “对啊,停停吧,我们都连着三个礼拜没休息了,你让我们几个也喘口气儿啊,真把我们累倒了,看谁给你干活?” “哦,那行吧,就暂时先停停。这个礼拜给你们多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下。” “经理你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呀,这个周末正好赶上元旦,可不就多一天休吗?” “嗨,我还以为经理心疼我们几个呢,原来不是这样啊?” “经理啊,你地狡猾狡猾地啊。”众人一阵的乐。 这以一来,大家都以为终于可以不再受标书的折磨,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再过二十来天就过年了,按照往常年前一周就会放假,那样算起来也就剩下两个礼拜的时间,应该再不会有事了。 这种想法也就仅仅维持到了元旦后,周一刚开始上班,全员就接到命令,又有标书要投。 “经理这是又犯病了,这才好几天啊?”冯容年纪大些五十多岁,跟郭吉安算是平辈儿,时常会跟他开个玩笑,背地里也不太顾忌,经常逮着什么就说什么。 叶欢道:“是啊,我还以为年前都没什么事儿了呢?” “谁不是这么以为的,当时说的是挺好,转眼儿就变挂了。”想到自己又得加班加点儿的做大量运算,邓芸芸就闹心的慌。年前都打算悠哉点儿过呢,这样是悠不成了。 邵红宇替老头儿辩解道:“经理这次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能跟勒氏大老板儿搭上线儿。” “怎么回事邵儿啊,知道内幕啊,快说说啊?”冯容催促道。另外几人也跟着附和,让她赶紧说明情况。 要知道,像吉安这种小建筑公司,跟勒氏几乎搭不上边儿,勒氏是集开发建筑为一体的集团大公司,一般情况下有工程大部分都是自已内部消化掉,少数实在干不完的才会招标给别的建筑商,就那也是找相熟并资质等级为一级的承包商。 这种情况下,郭吉安能跟勒氏大老板搭上关系,可想而知是相当相当的不容易。 要知道,对方可是勒氏真正的一把手,不是所谓的分管头头,也不是项目负责人,而是整个集团的老总,把活给谁干那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咱们经理能跟人家认识,纯粹是运气好。”邵红宇就把郭吉安跟她说的那些又全都转给面前这几个人听。 事情大致经过是这样的,元旦那天郭老头儿在大安阁吃饭,出去上卫生间的时候正好赶上隔壁包间的人也往外走,两人就打了个照面儿,他当时就把对方给认出来了。 建筑行业法人代表集体会议那次,郭吉安见过勒氏的老板,那是个长相俊美、能力卓越的青年才俊,只见一次就印象深刻。 对方并不认识他,在听说是同行业的老总时,相当客气的寒暄了两句。 两人说话的时候,包间的门半敞着,郭吉安就随便往里头扫了一眼,里面坐着一男一女,都很年青。那男的长得副痞子相,是勒氏的邹副总,那女的背对着门口,只扫到了个侧脸,却觉得有些眼熟,也就朝她多看了两眼。 心里头正琢磨着像谁的时候,勒氏的老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又问了遍公司的名字。然后,嘴里念叨着‘吉安’两个字,跟着就掏出了张名片递给了郭吉安,并说了最近有招标的意向。 这对于郭吉安来说,简直跟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差不多,把他都乐蒙了。这才会一上班儿就开始马上着手准备弄标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几人在那议论的直起劲儿,李燕窝在自己办公桌前低头当驼鸟。邵红宇说的这些话听得她那叫个心潮起伏澎湃啊,元旦那天可不就是她跟勒小东和邹铁又聚到大安阁吃饭了吗,谁能想到会跟郭老头儿撞上? 勒小东也是,平常投标的事情他根本都不太插手,直接是下面的人分管,怎么就心血来潮的来上这么一出呢?他说的这个项目是明年开春以后才开始动工的民用住宅和市政建设一体,位置也在市郊附近,整片地面积平米过大,分作几个阶段位,除了勒氏建筑自己做一部分外,其他的都会招标。 既然他能够亲自开这个口,那八成是有意把某阶段承包给吉安公司来做。也不怪忽郭老头儿这么高兴,真正的一把手发了话,那可能性可比以往那些个小头目承诺要高多多了。 李燕也是此刻才知道这些,当时的情况她并不知情,勒小东回到包间也没跟她和邹铁提起这件事,是没打算要告诉他们俩吧?他这是打着什么算盘呢?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共用一个办公室的邓芸芸不在,她用座机给勒小东打了个电话,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电话里听着挺吵杂,勒小东在食堂里正吃着饭,他倒也没隐瞒,直接就说出了答案:“我也没怎么想,你不是在那里上班吗,给你弄点儿功劳不行啊?” 李燕一听忙道:“哎可别,你可别把我们俩个认识的事情说出去,我这谢谢你了。”这要是让公司里的人知道,那以后就别想着耳朵根再清净了,还不知道被议论成什么样子了呢?光是想想都一个头两个大。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把你们公司拍掉?那行,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全当我什么都没做。” 李燕赶紧阻止:“哎,别介啊,你这话都说出来了哪还能像皮筋似的往回收了,这不是耍着人玩儿吗?再说我们连标书都开始做了,怎么着也不能白忙活一场吧?”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勒小东的声音带着些宛尔意味。 “我的意思是你这勒氏的大老板给我们活干当然是好了,可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了,勒总您看行不?”吉安虽说是个小公司,却是市政出身,班底过硬,工程质量还是有保证,这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这也是她会同意的主要原因所在。 勒小东当然知道她抱着什么样的打算,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就是纯心逗逗她而已,事实证明效果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她主动打来了电话,这可是他上大学后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越发肯定了当时的心血来潮生出的是个好主意。 两人的这次通话完全属于秘密型的,公司里除了李燕本人外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了两个星期后,勒氏凌河村项目二段招标当天。 正常情况下评标委员会一般由招标代表人、技术、经济方面的专家组成。后两者倒都还好说,主要是这招标代表人都是由各公司主管这块儿的人员来负责,就算是特别小的开发公司,为了照顾面子问题,也不会由大老板出面,那样岂不是显得这家公司没人了吗? 只是今天的情形有些出人意料,如今以勒氏在D市的地位,虽然还不能说完全首屈一指,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招标代表不要说总级别了,就是主管的经理那都是可能性很小,这种事都由分管招投标的人来负责。 而此时这问题就出在了这人选上头,谁都没寻思到勒氏大老板会亲临现场,这简直都赶上了笑谈了。 大厅里各家过来的人员都在议论着,勒氏老板这是怎么地了,念书念的实在太无聊了,趁着休息所以心血来潮的来上这么一出,全当是休闲娱乐活动了?此时正赶上各学校放寒假,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就没有。 不管大家都怎么样的好奇,时间一到就开始轮流进去答辩。 吉安公司排在第四,不算前也不算后,郭老头带着邓芸芸、李燕公司的两个预算员,还有花钱请的两名外援,五个人组成了投标方小组。 前三个公司代表碌续进去后,没过多长时间就都出来了,光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答辩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坐到一旁直议论。如果是招标方成心不想让你中标,那问题就各种刁钻,没病也总能挑出毛病来。大家都干这行,谁心里都挺清楚。 吉安公司在所有来投标的公司里面,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彼此怀疑这个那个,谁都没把它当成威胁。以至于在五人走进去答辩时,投过来都是不屑的目光。 让你们瞧不起吧,待会结果出来就吓你们一大跳,李燕心里头直暗忖道。 本来她也没想到勒小东会亲自过来,还以为他能交代底下的负责人呢。可能真是像那些人猜测的那样,这寒假一放,他闲着没事儿可干,就过来当休闲了。 不管他是不是闲得慌没事干才跑过来,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吉安公司中标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来不来都没啥影响。 两辈子加起来投标答辩的次数也不知道是多少回了,都习以为常了,什么紧张情绪对于李燕来说,那是压根儿就不存在的玩意儿。再加上今天又是勒小东坐阵,心里有了谱,那就更加淡定了。 以郭老头儿为首,五人坐成一排,对面是一溜评标人,勒小东坐在中间位置上。首先由企业资质这块儿有人开始发问,郭老头作为法人自然由他来回答。跟着就是一系列技术层面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被问到,回答的也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常规性的提问回答,真正的重头戏就在这招标方代表身上,而今天这位又是重中之重,前三家也全都因为他提出的问题被卡住了,就看眼前这家了,是不是要也丢出个难题把对方给难住? 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勒小东身上时,就见他低头翻了翻手上的标书,在上面拍了拍,然后抬起头朝着坐在最末位的李燕道:“我来问下电气预算员,你——早晨吃饭了吗?” 李燕:“……” 郭老头:“……” 邓芸芸:“……” 两外援:“……” 评标委员会成员们:“……” 所有人全都生吞鸭蛋的表情,口瞪口呆的僵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上演动画哑剧呢。 这算是什么问题,又不是见着打招呼闲话家常,这是招标现场,咱正经严肃点儿行不? 坐在勒小东身边的人干咳了两声想要提醒他别走偏了,可是人老孩子老神在在那叫个稳当,神色如常不见半点儿想要改口的意思,就好像他问的问题是多么专业多么正常似的。见他这样,所有人的目光又转投向被问的人,就等着看她是怎么个反应了。 李燕被勒小东这句问问的嘴角直抽抽,真想冲过去狠敲下他脑袋,问声:“你出门忘吃药了吧?”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成心想看她笑话呢?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做为招标方发问了,那投标方就得回答呀,不答不就等于弃权了吗?被迫无奈,李燕只得郁闷的吐出两个字:“吃了。” “哦,那吃的什么呀?” 有了第一句的震惊,这句再怎以受惊吓也没超过先前,众人都还好,就是一个个脸上那表情才叫诡异呢。 李燕直视着勒小东,强忍着喷他一脸唾沫的冲动,磨着后牙槽道:“稀粥咸菜。” 可能听出来她这语气不太好,坐在旁边的邓芸芸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说,人家既然问了你就好好回答,别不情不愿的再把把事情给搅和黄了。不就是问你吃什么了吗,照实答不就行了吗? 那边的郭老头儿离的远些,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也是这意思,端人家碗就得受人家管啊,谁让她不自已当老板,非得掂记着这身本事,觉得丢掉所学专业太可惜了,这要是自己个的公司,范得上陪笑脸吗?哎,可也不对,为了揽工程,郭老头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不是得给人家当三孙子。寻思寻思也别埋怨了,这干哪行都不容易,想开了就好,不就是被问个白痴问题吗,反正被笑话的不是她,他既然想出风头,那就让他出个够。 “勒总,多谢您百忙之中还记得关心我们。确实,为了这次投标,我们公司全体人员都是相当重视,就盼着能够承揽这个工程,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李燕的这番回答和提问相当的巧妙,即打破了现场这种诡异的气氛,又适当的表明了态度又抬高了勒氏,最后又把皮球直接踢回给了勒小东。 被当面直问,基于礼貌勒小东也得给个答复,在场这些人全都把目光重新又投回到了他的身上,等着听他怎么说。 勒小东是脸不红气不喘,不疾不徐的道:“这位是——李燕小姐是吧?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其实是想让你描述下吃饭的地方面积有多大,怎么样设计照明更为合理?”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做多情了,我刚才那两句话都只是序引,真正的问题在后头呢。 李燕听完直磨牙,还好刚才她以公司名义说事儿,要是往自己身上揽那可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这家伙竟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成心跟她过不过啊这是? 勒小东这么一说,众人才都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还以为是打算扯家常嗑儿呢?难怪人家能干大事儿,这脑回路长得就跟别人不一样,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李燕一番描述,引用公式参数,轻易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倒不是她有多厉害,只要是这个问题提得就够简单,几乎算是皮毛一类的知识了,只要是学这个专业的人就都能够答上来。 她这边刚一回答完,勒小东那里立马就鼓起了掌声:“好,回答的真是好。光看李小姐的表现,你们吉安公司倒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公司啊!” 坐在他旁边的技术顾问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栽下来,心中暗自腹诽,勒大老板,你能懂点儿行吗?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个预算员就会好吗?你这纯粹是拉低我们技术人才的集体智商,不待这样儿厚此薄彼的。要是先前那三家知道你为了这样的问题就出口表扬,那还得得气吐血喽啊? 人家这招标单位的大BOSS都开了金口了,那别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置疑的权力了。由此一来,所有人心里也都差不多有了数,如果不出意外,这最后中标的就应该是吉安公司了。 从辩答室里出来,郭老头那叫个精神,走起路来脚下都生着风呢,最先到达休息区,招呼几个人过来坐。后面还有好几家公司,他们需要等到最后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走走过场形式上而已,光看勒总的态度就相当的有把握了。 这人要是心情好瞅什么都顺眼,郭吉安夸奖李燕道:“你刚才那么回答很好,就是要让勒总知道,咱们公司对这次投标有多重视,别看他嘴上没承认,其实心里头肯定是挺高兴。” “经理,你说这次咱们真能中标吗,要是的话这也太容易点儿了吧?”邓芸芸干这行也有两年了,投标答辩时被问的问题那是五花八门,其中就属这回的最为简单,甚至有些离谱的地步。 旁边其中一个外援道:“其实说透了也没什么,这当老总的什么样脾气都有,像是勒总这么年青就有这样的成就,那肯定跟一般人想的不太一样。兴许他就是觉得吉安公司合了他的心意了呢,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郭老头道:“打一开始我就觉得挺运气,吃顿饭也能碰见,勒总就是咱们公司的大贵人哪。” “看把郭经理你高兴的,再等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真的中标了再乐也不晚。这会儿先低调低调——”下面的话另一个外援没有说,万一要是不中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了吗? “哦,对对,淡定淡定!”老头儿环视了下四周,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赶紧坐下来小声道。 又过了一阵子,剩下的几家公司也相继答辩完,终于到了宣布中标单位的时刻了。 当‘吉安’这两个字从公示人嘴里一说出来,郭老头乐的就差没蹦高儿了,其他公司代表有的过来握手表示祝贺,也有的嫉妒当场甩手离开。 这就是所谓的竞争,结果一出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对于吉安公司而言,是本次投标的最后赢家。作为老板,郭老头儿高兴之余自然不会落了过场。大家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中午也都只是将就着吃点儿,这回尘埃落定,可以好好庆贺一把。 晚餐地点就定在了大安阁,这个带来好运的地方。公司里头的这些人尽数到齐,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外援和答辩时评标班底的那几位,甚至就连最终敲定这件事的勒小东勒总都受邀到场。 以后就是甲乙双方了,郭吉安觉得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的联络下感情。还有什么比跟甲方正了八经的大BOSS亲近更有利的事情了呢? 酒桌上郭老头喝高了,一个劲儿的鼓动着公司全员轮番向勒小东敬酒,感谢他的慧眼独具,给了吉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不会喝酒。”勒小东一开始就表示了自己不胜酒力。 “哦,没关系,勒总您以茶代酒,我干了您随意——”邵红宇相当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也算是郭吉安的秘书了,像这样的酒宴不知道陪同了多少次了,酒桌上的这些规矩词令实在熟悉不过了。敬个酒让双方都觉得有脸面这种事实在是小菜一碟儿。 郭吉安忙道:“哎对对,勒总你喝茶水就行了。”能把人请到场就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哪还能再要求别的。不过,他好像也听说过勒氏老总不太会喝酒的事,所以说也不是单单对于他。 有了邵红宇做开头,其他人也都碌续过来,喝酒的喝酒,喝茶水的喝茶水,习惯成自然倒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一番酒敬下来,说说聊聊这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一大桌子将近二十口子人,都吃的差不多少了。 郭吉安那是早就喝得满脸通红,半秃顶的脑袋直泛亮光,拍着桌子跟勒小东保证:“兄弟,你尽管放心,我肯定把活给你干好,你放心——”一顿饭的工夫,称呼已经从老总变成了老弟,也不觉得两人年龄上存在着过大差距,叫得那叫个顺口热乎。 勒小东喝了一肚子的水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这大舌滴溜的这么一说,越发加重了这种不耐,眉心微拧道:“郭总,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这绝逼不是关心的口气,命令的成份占了多数。 邵红宇坐在老头儿旁边,担心他喝大了再反应不过来,赶紧提醒道:“经理,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哦,是吗,那好,买单,买单——”郭吉安醉归醉,可到底没太糊涂。 邵红宇拿着他递来的金卡刚要跟服务出去结帐,就听勒小东凉凉的说了句:“郭总,你们公司好像还有人没给我敬酒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十几双眼睛全都循着勒小东的视线投向某个方向,李燕怔愕过后眉竖眼瞪回去,你想要干什么?少喝一杯茶水能死啊,不怕肚皮喝爆了你? 对她这过于深刻又内含丰富的眼神,勒小东假装有看没有懂,仍旧扒着这个问题不放,眼睛虽然看着李燕,话却是冲着郭吉安说的:“郭总,你们的这位李小姐是不是瞧不起我呀,还是觉得投标时我问的问题过于简单了,让她没有用武之地?” 这话明面上是个问句,其中隐含着威胁警告意味却是相当明显,反过来就可以有这样的解释,你们公司的人对我这样不尊重,是觉得这么中标太过容易了吧,要是的话我完全可以作废重来,换了别家也是一样。 他这一说,十几号人全都怔住了,这顿饭吃的就是庆功宴,突然这功就要没了,那是个什么心情,滑稽不滑稽? 郭吉安被吓的酒醒了大半儿,说话声儿都有些破音儿的喝斥道:“李燕,你还坐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勒总敬酒?”心里头直念叨,但愿没事儿。 “快去,快去啊——”公司里的其他人也在旁边不住的催促,叶欢更是事先就把酒杯倒满送她手里,哄着小声道:“李燕,都看着你呢,这时候别犯倔。”让她站起来拿手推后背往前送了把。 李燕端着酒杯这个郁闷哪,本来以为那么多人都涌过去了,也不差她一个,没想到勒小东这家伙真就不依不饶的把她揪了出来,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勒总,真不好意思,我刚才给忘记了。可那并不代表我对您的敬仰崇敬之心如滔滔江水泛滥,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就冲着我这份心意,您也不能太计较了不是?来,我敬您一杯,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长生石,寿比南山不老松。” 这一连番溜虚拍马,把众人听的那叫个目瞪口呆,心说这女孩儿该不是喝大了吧,当祝寿现场呢,走错地方了吧你?想要奉承好歹也弄些靠谱点的词儿,这都什么跟什么,葫芦搅茄子似的。 别人都在寻思这李燕八成是晕乎找不着北了,可勒小东清楚她这一嘟噜一套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变了法儿的在埋汰他呢。这也算是小学时候五人帮的暗语了,拿这话骂对方是老不死的祸害,听着挺文邹邹的其实就是嫌弃的意思。 虽然是挨了骂,可看到众人全都一副没弄明白二乎乎的表情,勒小东这心里头竟然涌上股说不出的甜蜜感,这只有两人才会明白的话,俨然成了不为外人道哉的秘密,明显拉开同别人之间的距离,最亲最熟的还是他们俩个,这个认知让他有种变态似的欣喜。 “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真是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崇拜啊?既然是这样,那这酒我必需得喝了——”勒小东接下来做出个众人都感到吃惊的动作。 喝了一个晚上的茶水,这临要走之前竟然自己倒了杯货真价实的白酒,径直举起来主动跟李燕手里的杯子碰了个响儿,仰头把二两多的白酒一口就给闷了。 别说不会喝,那就是个会喝酒的这种喝法也太过凶残了,要知道那可是五十多度的老白,不是才几度的啤酒,这一口下去整个喉咙连同消化道那被灼烧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 有人想要提醒他,可都没得及,眼看着那张俊脸由脖子根儿往上眼瞅着的窜红了,可能是没太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憋得那叫个难受,眼角的皮肉都跟着直抽搐。 离得最近的李燕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心里那叫个解气啊,该,再叫你得瑟,忘了得瑟大了掉毛吧?明明不能喝,还硬装大尾巴狼,这下吃着苦头了。 郭吉安赶紧递上前一杯凉茶水:“哎呀老弟,看来你是真不会啊,这白酒哪有这么喝的,快,快嗽嗽嘴——” 勒小东也是真被辣得够呛,也没有顾得上面子不面子,连喝干了两杯凉茶,这才觉得嘴里头好受了点儿,眼睛都带着红的冲李燕道:“我的都干了,怎么你的还在手里头端着,是几个意思啊?”这二两老白下肚,说话的声儿都跟着壮了。 李燕心说也就你个二傻子拿白酒跟人碰杯吧,笑了笑,把酒杯往上一扬示意了下,整杯的啤酒也全都进了肚。 对于女士来说,这种喝法也算是豪爽了,酒桌上这样就够可以了。只不过刚才勒小东自己倒的是白酒,这样一来就显得两面多少有些不对称了,这要都是一个公司之间聚餐什么的倒也没有人会说不行,关健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打着是奉承牌,主角不说话其他人真不好开口。 好在勒小东这次没再计较,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跟着邵红宇继续先前没办完的事,拿着卡出去把帐给结了。这顿饭就算是正式结束。 等到一帮人坐着电梯出了酒店,接下来又是一番客套,开车来的上车,没车的打出租坐公交,离得近的11路,转眼间就都各自散了。 李燕跟别人都不顺路,自己打了辆出租车往租住的房子走,刚走了不足五分钟,出租车司机望了眼后视镜跟她道:“后面那辆车跟了我好几个路口了,我怎么觉着他是在追我们呢?” 他这一说,李燕警觉的回头,可不是吗,后头果然跟了辆车,怎么瞅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车牌,不是勒小东是谁。 只这会儿工夫,后面的车已经加大油门儿追了上来,跟着前面车窗摇下来,勒小东探出头喊话:“李燕,下车吧,我送你回去?” 要是不停下来他能一直追到家,李燕太清楚他那拗脾气了,无奈的只得叫司机靠边停。 “原来还真是追你的呀?我说现在你们这帮小年青的净能整些浪漫事儿,行了,快下去吧?”出租车司机收了车费,轻笑着调侃了句。 李燕笑笑没说什么,眼看着出租车开走,勒东把车靠了过来:“行了,别傻站着赶紧上车,不嫌冷的慌啊?” 腊月里的天气又是晚上,在外面呆上一会儿就冻得直抽抽,也用不着跟他矫情,李燕弯腰上了车。 “怎么不回去,追上来干嘛?”车子里开了暖风,跟外面的天寒地冻真是两个世界。 “知道你有所顾及,要不然在酒店门口就让你上车了,看我多替你着想?” “得了吧,最后非得让我敬酒的也不是别人儿?被酒辣个够呛,这下好了哈?” “你就兴灾乐祸吧你。往哪边走?”到了分叉路口勒小东问道。 “走这边——”李燕指了个方向,接着道:“现在觉着怎么样,手脚还听使唤吗,要是觉得不行就早点儿说哈?” “瞧你那蚂蚱胆儿吧,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别人都给我敬酒了就你搞特殊化,真当我喝多迷糊了啊?” “我那是担心你喝茶水喝撑着了,别不知好歹。对了,你今天过来干嘛,真是闲着没事儿可干了,这种小事情也需要你勒总亲自出马吗,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我为什么过来还用多解释吗,除了你还能为了谁?这么给你长脸也不说谢谢我,你个小没良心的连杯酒都不舍得敬我?” 只要一听他这么亲蜜的口吻说话,李燕顿时就没电儿不放声了。自从跟他摊牌以后,说是好好考虑考虑,可这态度没有半点改变,甚至还有更拉近的趋势。她可是什么都说明白了,他还是不死心,那她可就真的没招儿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这种时候选择沉默。 就知道她会没声儿了,勒小东习以为常的该是什么表情还是什么表情,半点儿波动都没有,只不过心底深处仍然有那么点小小的遗撼而已。倒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把车朝右拐进一处小区内。 “好了,就是这儿了——”李燕叫了停。 勒小东把车停好,也跟着一起推门下车。虽然是夜晚,可是单从周围的路灯稀少的情况不难看出这是个老小区,完全是开放式住宅,连个巡逻的保安都看不着,这让他不快的皱了皱眉头:“怎么选在这么个地方?” “这里挺不错啊,怎么了?”两人的思想观念还存在差距,李燕觉得她租住的地方完全符和她的工薪阶层的身份,又不是为了炫富,就是租个地方落脚,也犯不上特意去找个高档小区,非得豪宅不住? “什么不错?你看看这外面连个路灯都没有几个,黑灯瞎火的回来多不安全?明天你赶紧换个地方住,至少也得是封闭小区,有保安的那种。” 这刚来看一眼还没怎么地就嫌弃上了,这要是上了楼见着那将才三十坪的小房子还不得叨叨个没完啊?李燕有先见之明的停住脚步道:“得,你也别跟着上去了,就到这儿为止吧。天儿也不早了,你往回走慢点儿开车。”还没到屋里,这半路上就下了逐客令。 这楼道里都进了,哪还能半途而废了?勒小东理都没理她的茬儿,抬脚就迈上了楼梯。 见他坚持李燕也就没再说什么,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勒小东跟着走进了这间面积虽小,却收拾的干净舒适的房子里。 “想喝什么?有饮料有茶还有速溶咖啡,要哪种?”脱掉外套,李燕以主人对待来客应有的套路招呼道。 “你喝什么就给我顺便也弄一杯吧。”喝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做什么,勒小心里暗语道。 李燕很快就弄好了两杯热果汁端过来,跟着坐到了沙发上。房间坪米小,屋主干脆就设计成一居,客厅卧室全放到一块儿了,睡床前面放了张小沙发茶几,对面墙壁那里搁了台电视机,厨房放在了阳台,整个空间倒也不是那么拥挤。 方寸斗室只是几眼就已经打量全了,勒小东喝着果汁,道:“怎么想着租房子住,看好哪个地段买下来一套,装修好了住自己的房子不是会更舒服些吗?”他不认为问题是出在钱财上,以她现在的实力别说一套房子,十套二十套的也不在话下,对她来说当玩儿似的,干什么非得巴巴的租人家住过的房子? “哦,我也没打算住多久,买房子的事我也正在考虑,如果有合适的就会买。对了,你说到房子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勒氏开春以后要动工的这个项目里不是有商铺住宅吗?到时候给我留一幢,要带门头靠道边儿的。” “嗯,我知道了,等我告诉他们一声。” 李燕喝了口,垂着眼帘道:“你怎么不问我要干什么用?是不是以个人名义?” “你想要那自然有你的打算,是不是个人名义又有什么差别?勒氏本来就有你的份儿,别说是一幢,就是整个地块儿不卖,又有什么问题?” 他说这话相当严肃认真,丝毫看不出来是在说嘴的痕迹,李燕怔了下,随即轻笑道:“说的跟真格儿的一样,真要是那样你就舍不得了。不是说这个项目光是前期投入就花了一个数,这么大动作可比这几年任何一次都动静都大,这要是建成了不动,光是银行的利息压也能压死。不过,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挺感动。” 勒小东眉角眼梢轻挑,道:“怎么,你怀疑我在说好听的?” 这个表情代表着他要发火的前兆,是因为她的质疑?李燕觉得他有些小提大作了,抬眼反问了句:“难道你还能来真的啊?”她倒是还真希望如此,真要能拖上个几年,那价格可是蹭蹭的往上窜,不知道比现在高出多少去。可问题是这么大个项目,那是能等的事儿吗?到时候没有回款,资金链断掉还怎以运作这么大个企业?那勒氏不是擎等垮掉吗?说说好听话可以,真要那么做那就不止用脑子进水了来形容了。 勒小东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沉默了几秒钟,平静的道:“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意愿,那么我会。”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会?你会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戏言,就放弃整个勒氏的未来?那可是你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握在手上,又几经努力发展壮到今天的规模,如此轻易的就决定了它的未来? 这些话李燕当然问不出口,明知道他说的不可能,可就为他这份郑重严肃还是心头被小小的震颤了下。即便是好听的话,也并不是任谁都能说出口,要知道这关系着自己身家前程,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拿来玩笑? “小东,你的心意我领了,就冲着这句话我也应该跟你有个交代。老实说吧,我看好那块儿地方了,打算趁着价钱还便宜先置办些房产,管是吃租还是再卖,总之是想着赚钱。当然了,这完全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到时候你给个团体优惠价就行了。” 谁大量买房不是为了赚钱,难道还能一周换一处,挨着住着玩儿不成?这样的答案并没有什么特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即便是这样,她能够仔细的说明给了听,这让勒小东觉得自己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心情不由的大好。 “小时候你就好这口,长大了也不见多少改变。这些年你这商铺房子也没少置办,现在又动了心思了?”勒小东轻笑道:“不过,倒也是好事儿,你看上眼儿的地方就没有不火的,这说明那片地大有发展前途,应该不至于赔钱?” “我说勒总,你太过谦了,何止于不赔钱啊,到时候赚到盆满钵满的时候,别忘了年底分红时给我多加两成哈?”说这话她倒不需要有任何担心,那地方很多人都看好,随着城市发展脚步加快,老城区已经越来越无法满足日益人口增长的需要,新城区就兴起那将是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正是因为这样,在标地之初,各方都在争抢,明知道有利可图那谁还能坐得住。最终勒氏成了最后的赢家,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谁都喜欢听吉祥话,勒小东被说的挺乐呵:“小事一桩,没问题。就怕到时候你数钱数到手软,跟我求饶说,小东我不行了,饶了我吧?”他故意拿捏着嗓子,惟妙惟肖的学着女人声音。 他长得副好相貌,这么故作姿态还真别说挺像那么回事儿,李燕被逗得笑不可仰,笑着笑着有就些回过味儿来,结尾这句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好像、就好像是某个时候——联想到某方面,那脸腾得下就红了。 勒小东也笑了两声,看她露出这种表情,脑子里也陡然反应过来,怔了怔,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下尴尬,默了两秒钟,放下手里的玻璃站了起来。 李燕被他这突然作的动作弄得愣住了,直觉的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去?”眼见他往门口走去,心说这是要走也好歹打声招呼吧? 勒小东没作回应,到了门口停住脚步,把只带上的门锁又拧了两道,拭着推了推没什么问题了才转身抹回来。 “晚上睡觉前得把门锁好,别半夜再有人进来。” 这算是解释吗?李燕眨了眨巴眼睛,冲他道:“那你等会儿不打算走了啊?” “怎么,你都在我那儿住了多少回了,还不兴我跟你这里睡一晚上啊?”勒小东边说着边揉了下额角太阳穴,微蹙眉道:“之前喝了那些酒,现在头还挺疼,怎么这么难受——” 他都说难受了,那她还能怎么说,难道让他强忍着开车硬走吗?得了吧,又不是没在一起过,矫情什么呀,他要睡这儿那就睡吧?反正条件就这样,不嫌地方小就行。 一个小时后,两人都洗好了澡,窝在了屋里唯一的那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上,李燕眼见某人激动的脸都红上了,趴着打开了床头柜抽屉,翻出一盒东西,几下撕开外壳,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装,褪了皮儿在被子底下摸索就用上了。 这时候正激动着呢,勒小东也顾不上去问,只一门心思钻研着凹凸问题,等到成了事,尘埃落了定,两人都平抚着气息的时候,他才猛然想到这个问题,一骨碌翻个身,扳着李燕的肩头就问:“你怎么在家里准备这种东西,是不是想——干坏事儿呢?”这中间稍一停顿,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有诸多联想。 李燕暗自腹诽,其实你想说我是不是想背着你偷汉子吧?可能觉得不太合适,才没有说出口。对此她表示能够理解,怎么说两人目前也仅仅是口友关系,啥名份都没有,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汉子’刚刚才被用完,这么说不是自打嘴巴吗? “做这种事情总是女人吃亏,不事先准备点儿措施真要整出点什么来那不是很麻烦?”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是——” 他‘是’不上来,李燕翻了记白眼儿,替他接道:“你是想说我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对吧?你不是刚才也看见了吗,那是盒新的刚打开,那就说明是第一次用着,怎么样,你觉着感觉还行吗?” 勒小东张嘴在她脖子上咬了口,低声道:“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了?我可告诉你,除了我你不许再有别的男人,听见没有?” 李燕吃吃的笑:“这可不好说,看你表现了。” “好哇,你是觉得我表现的不够好是吧,看来我得努努力了——” “啊——” 一夜缠绵似乎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可事实上有了多少改变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情河欲海能让人沉溺其中,回头岸上已经风清云淡。 对于吉安公司来说,这一年的效益不错,年前又接了个大活儿,郭老头一高兴,年终的红包打的相当丰厚。既便李燕这样新进公司不到一年的新员工,也破例的开了三倍工资。 吃过了公司年终的聚餐,腊月二十李燕就回到了家。 办置年货给家人买礼物已经成了习惯,这回也不例外,一家老小从头到脚换置一新全部都是由她来负责。三个大人的尺码比较好掌握,两个小的都在长身体,每年都在变,稍稍有些把握不准。不过好在是冬天的衣服,即使是外套大上一个号,也不会太显。至于内衣那更加不用说了,宁可买大些别买小了就行。 除了衣服鞋子外,李燕还格外带了礼物给两个小的,李奇是个吃货,各种新式的食品买上两大包就足够他乐呵了,再送些男孩子喜欢玩儿的玩具,那就妥妥地了。 李佳的礼物相比较而言让李燕稍稍费了点儿脑筋,这小丫头打小就挺特儿,太过平常的东西看不上眼。她这个年纪正是爱打扮的时候,加上长得又好,初中的那些小小子们肯定有不少追她的,就算她从来不跟家里人说,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谁心里都清楚。 懵懂的年纪,对开异性也最是好奇,面对这样那样的诱惑稍不留神那就是一跤。跌得轻了自己爬起来就行了,万一要跌个恨得以后都很可能受影响。 基于这种考虑,李燕觉得她这个长姐有必要给妹妹上堂教育课。于是,这天晚上闲着没事儿,她就溜达着推开了李佳的房门。 “佳佳,你干什么呢?” 李佳手里捧了本杂志,头敢没抬的道:“大姐,你这声音特别像狼外婆,听着就有阴谋,说吧,你打什么主意呢吧?” 李燕:“……” 李佳仰起那张堪比花朵儿明艳的脸蛋儿,牙龇着朝她乐:“咋地了,被我说中了吧?看你那张笑脸吧,都龟裂了——” “李佳,其实你是不咱妈生的,就、就门口那张大姨你知道吧,给人算命那个,她才是你亲妈,不觉着你们俩特像吗?以后你就女承母业,摆个算命摊儿得了,这么点儿就会掐指头算了?” “你才不是咱妈生的呢,你是从刨地瓜地刨出来的。没看全家就你眼睛双的最小吗?你看看我和李奇,一个像妈,一个像爸,你说说你像谁呢?哦,对了,我知道了,就原来周家堡那罗大傻,你跟他挺像,说不准就是他闺女,要不等哪天你问问咱妈,肯定是那么回事儿。” “呀呵,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你一句有两句搁那等着,我看你是不打算要礼物了?”李燕把后面拎着的纸袋冲她晃了晃。 李佳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从床上跳起来就往上扑:“啊,我的化妆品,给我给我——” 小丫头到了爱浪的年纪,也爱学人家化妆了,李燕担心她再乱用化妆品再伤了皮肤,特意给她买了套适合这个年纪的牌子,就知道她会喜欢。 看着她迫不急待的翻腾出里面的东西,李燕叮嘱道:“平常光用水和乳液就行了,彩妆什么偶尔用用别总擦,多少都会伤皮肤。你现在年纪小,就算不擦什么都已经很水嫩了,不用太刻意把自己打扮的太成熟,实在必要的时候化个淡妆就很好。” “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些了。”李佳把一盒盒的化妆品全都搬出来摆到床上,眼瞅着捣腾到袋底儿了,抓出最后的两盒反复看了看道:“哎,这两盒是什么?杜-蕾-斯、杰-斯-邦,这是什么玩意儿,新出的化妆品牌子吗,没听说过呀,好用吗?” 李燕被她问得满脸黑线,吭吭了好几声嗓子,才掂掇好了词儿说道:“那个佳佳,你现在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也是该知道的时候了——” 李佳瞪大了她那双黑溜溜的杏仁眼,惊讶的道:“大姐,你该不会告诉我真是爸妈捡回来的吧?” “啊?哦,不是不是,你的血统相当纯正,绝对是咱爸妈的种,跟我和奇奇都是一个爹一个妈,这点你不用怀疑。”李燕顿了顿,硬着头皮把话继续往下说:“我想说的是以后你要是交了男朋友,万一要是起了什么心思吧,记得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别光顾着高兴再整出什么意外来,那个就不太好了,是吧?” 李佳被她说的糊里糊涂,皱着眉道:“大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确定说的是汉语吗,我怎么都没听懂啊?” 李燕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中学生理课老师的尴尬心情了,这想着是一回事,真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觉着挺容易怎么说着就这么困难呢?尤其是面对着妹妹蠢蠢的眼神,让她咋说呀? “那什么,要不你看看说明,实在不行打开两个试验试验就懂了。”实在是顶不住了,摞下这句李燕开了门就溜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上五分钟,就听李佳房间里传出一声怒吼:“李燕——”跟着就是一阵愤怒的脚步声,下一秒‘咣当’她的房门就惨遭迫害,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反弹回去被李燕又一脚蹬开。 “李燕,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李佳小脸通红愤怒的大声质问:“你送什么不好,竟然、竟然给妹妹送安——全套——”最后那两个字消失在李燕及时冲过来捂住她嘴巴的手掌心里。 “哎呀老妹儿啊,你小点儿声行吧,再让爸妈他们听见?” 像是怕她不够担心似的,听见动静的崔玉凤打开卧室门,朝着这边问了声:“怎么地了,燕子,你妹妹喊什么?” “哦,没什么,我给她带了些化妆品,她正兴奋呢。没事儿的,妈你回屋睡觉吧?” “哦,那你们小声点儿,聊完了就赶紧睡觉,都十点了。” “噢,知道了。” 搪塞完她妈,李燕赶紧回手把房门关上,警告李佳:“小声点儿,有话好好说。” 李佳甩开她的手,口气不善归不善,可到底还是听话的压低了音量:“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你送给我那些东西,有你这么当姐的吗?” 当时决定送的时候李燕就料到她可能会发飚,早就想好了对策,牙龇龇一笑:“佳佳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这么漂亮,以后追你的男生肯定不少,万一要是有个你喜欢的呢,对吧,这也不能不防备着点儿,你说呢?”长相那就是李佳的软肋,就爱听别人说她漂亮,只有这好话一说,保管啥脾气都没了。 果不其然,李佳昂着小脑袋,极自豪的道:“那是啊,别说以后,现在追我的男生就挺多。” “就是说啊,你现在年纪小有些事还不太懂,大姐得替你事先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吃了亏。” 李佳现在也冷静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红着脸听她还要说什么? 李燕又道:“大姐不是那迂腐的老古板,有些事也挺开明,我也是从你这样的年纪过来过,知道你们这么大有时候爱冲动,这才想着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真有那天你自己做好措施,别再整出麻烦事儿了,那样两方都苦恼,知道吗?” 李佳一直没抬头,却没再出声反驳,这就是默认了。 李燕知道她害臊,也没非逼着她亲口保证,只要她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就行了。 “好了,佳佳,你也算是个大人了,大姐说的这些话你应该都能想明白,要怎么做你心里有个数,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那两盒东西你好好收着,别让咱妈看见,省得她大惊小怪。” 李佳抬头起白了她一眼,嘟囔句:“我怎么有你这种大姐,真是够奇葩的。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别再操心了,妈那里我会瞒着的。” “唉,这才是我的好老妹儿。”李燕笑着伸手摸她的脑袋。 “得了吧你,别整得像长辈儿似的,我还没问你呢,送我那个,那你自己是不是都已经用过了?跟谁啊,是勒小东吗?” 被直击中靶心,李燕没有心理准备,不争气的一下子就脸红到了脖子根,气急败坏的吼道:“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败瞎猜——” 李佳鄙视的瘪瘪嘴,道:“别再装了,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都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还装什么纯洁小白兔啊,睡了就睡了呗,有什么了不起?就你这长相,跟勒小东睡也不亏,要我说啊,他长那么帅你还赚着了呢——” “哎,你这丫头,胳膊肘还朝外拐,什么叫我赚着了,难道你姐长得二唔眼吗?” “那得看跟谁比?”李佳不屑的道:“不说别的单就咱们家这六口人,你就没一个能比得过,更别说勒小东那种绝版货了。不过,他长得好归好,可那性格就不咋地了,就你这智商,我看哪是玩不过人家。要是被他给阴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我就谢谢你了呗?看来我这两包套子没白送啊!”丫头片子嘴巴毒归毒,可还是替她着想着,李燕觉得窝心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提这话茬儿,李佳那脸又红了,赶紧掩饰的恶声恶气的道:“行了,赶紧洗洗睡吧,都一大把年纪子,还不赶紧着好好保养保养?” 李燕站在原地,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李佳撇了她一眼,拉开门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李燕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棚顶,想着上辈子那些事。李佳这丫头打小性格就特别倔,那是个拿鞋底子抽得屁股开花了也硬是不服软的主儿。她想要做的事那是谁说都不好使,一家之主的李大中揍了她几回都不好使。小时候就那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不用说了。全家上下都知道拿她没办法,也就就能迁就就迁就着,那还能真的打死她不成? 李佳脾气不好归不好,可是也有她的优点在,立事早才三岁大就会自己洗头。李奇跟她相差不大,崔玉凤那时候忙着上班赚钱补贴家用,对他们自己然就有些疏忽。吴芝兰家里家外的干活,也照顾不上,身边带着个最小的能带好不磕碰着就算不错了,对李佳就不是太上心,小丫头从小就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特别懂事。 可能也是觉得别人都指望不上,凡事都得靠自己,一来二去就养成了她独立特行的性子,年纪不大就主意特别正,认准的道儿别说三头牛三十头也拉不回来。 小学之前这种性格倒也没觉得怎么不好,反而让家里大人轻松不少,她能够独立,就省着去操心了。那时候她也学习好,能力强,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学校同学老师都处得好。她不光能把自己打点妥当,有时候还会兼顾下李奇这个熊包,立个威教训下欺负他的小学生什么的这些都是信手拈来。 直到上了中学以后,这种情形发生了改为。本来挺懂事的小孩突然变得不爱干活,好打扮起来,休息天也不在家经常跑得没了影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光这样,那学习成绩也是一路下滑,学校老师找了好几次的家长。崔玉凤那是骂了骂了,打了打了,就是不见她改好,实在没招也就只能放任自由了。 等到了初升高时,李佳的成绩已经从尖子生滑到了中等生,以正规途径想考上重点根本不可能。好在她体育成绩好,加上平常又会处事儿,跟各科老师都有交情,硬是给弄了个特长生的身份,从这块儿上了重点高中。 上了高中以后,仍然不知反醒,继续跟学校里的那些个不着调的学生混在一起,甚至于跟社会人有了往来。当时李燕已经在外头上班了,除了过年很少有机会回来,可即便是偶尔来家一次,看见的李佳都打扮的特别新潮,俨然是个社会人儿,跟学生的身份半点儿不相符。 还得记有一回,她跟别人调了几天休回家,闲着没事儿就去学校看都已经上高中的两人。因为在县城,离家远不方便,崔玉凤就每个月花一百五十块钱在学校附近找了家专门租给学生的人家,要了两个单间好让两人安心学习。 当时去的那天并不是周末,李燕等在了学校门口,打算趁着中午放学堵着两人带去旁边的小饭店叫两个炒菜吃,好给他们解解馋。 等到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学生们全都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李燕眼睛一眨不眨的专门在人群里寻找那高海拔的,李佳一米七六,李奇一米八六,又都是放在人堆儿特别扎眼的长相,相当的好认。 没一会儿工夫,李燕就发现了李奇,提高了嗓门儿叫了声,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小跑着到了跟前。 “大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俩,中午别去食堂了,我请你们吃好吃的,等会儿你二姐出来了一起走——” “大姐,别等了,我二姐她不在学校。” 李燕当时就一愣:“她不在学校在哪?” “在住的地方呢,她这几天都没上课——”李奇说的有些艮艮迟迟,不太痛快。 “怎么没上课呢,她病了啊?” “嗯,她说肚子疼。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她也不跟我说。” “哦,她不跟你说你就别再多问了。” 女孩子肚子疼这不算是稀奇事儿,李燕本人每个月那几天也会被折腾的够呛,所以也就没太在意,反倒是说了李奇两句,让他别那么八卦。 等到了租住的那户人家,见着了李佳,她躺在单间里,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李燕挺心疼,问了几句知道确实跟她想的一样是痛经闹腾的也就让她喝些红糖水,中午带李奇吃完了饭还给她打了包回来,又坐了会儿跟两人叮嘱几句,让他们好好学习,跟着就坐车回了家。 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直到过了很长时间,有次她感冒了去医院,正好迎面碰上对小情侣俩,男的扶着女的往外走,女的一脸苍白猫着腰,走路怕踩着蚂蚁似的小步小步的往前挪。 当时她还挺奇怪随口问了句这是怎么地了,旁边有个中年妇女小声的说了句:“刚做人流了呗,还能怎么了,现在这帮孩子真是瞎作作,这才多大点儿年纪,顶多也就十七八岁,都还是学生就知道处对象,整出事儿了还不敢告诉家长,偷偷摸摸的过来打胎,小小子倒没什么事儿,小姑娘可就遭罪喽——” 李燕刚听完还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可等到她挂上了吊瓶,边输着液边越觉得越不对味儿,猛然间想起当初李佳的情形,心里头硌愣了一下,这丫头自打成人以后,就没听说过她有痛经的毛病,那时候看她疼的龇牙咧嘴还直笑话她没抗头,能怎么个疼法?没疼过的人才会这么说。 李燕越是寻思越觉得是自己大意了,可到底是过去的事情,又没有十成的把握,加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翻腾出来只会惹得大家不高兴,后来也就闷在肚子里不了了之了。 正是因为有这么一码子事,所以李燕才会想到提前给李佳打个预防针,姑娘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栓在家里不让出去,谁也不能跟着她屁股后面转悠看着,凡事还是要靠她自己,她这个当姐姐能够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哪怕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着调呢,被笑话也总比到时候受伤强。 比起这个凡事自主的妹妹,李燕对李奇这个熊包弟弟的担心半点也不少,光是学习成绩好顶什么用,等到出了学校,融入社会这个大集体,太憨了怎么能行? 所幸经过这一年多的体育锻炼,这小子的心性上也得到了不少的磨炼,不再那么凡事依靠家人,也知道自己拿主意了。平日里李家人也故意让他多吃苦,有什么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舍得支使他干,管是大事小事也都让他参于发言,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了显著的进步。随着年龄的渐长,类似的手段还会继续,希望他将来会成长为一个坚毅果敢,有能力有担当的男子汉。 这也是作为长姐的她,对于弟弟妹妹美好的期望。 新年初始,万象更新,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迈进。 正月里的一天,李燕坐着车子跟勒小东去了趟高台村。除了常规性的到看山的杨家和看河的老夫妇家里坐坐并送礼外加给钱外,两人还往深山里走了走。 高台村最末一个小队再往里去就进了大山,这个时季积雪未化,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怕有危险两人只走了一公里左右就停了下来,李燕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指着两侧大山中间朝里延伸的河流,道:“看见了吗,这里的山泉水经年长流,就连冬天也不结冰。你不是想知道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地吗,那么我告诉你,小东,我打的就是这些山泉水的主意呢,你能不能猜猜看我想要做什么?” “山泉?”勒小东把目光投向远方,在那一片白色里有条蜿蜒伸展的溪流,直隐没至大山深处。想到年前到京中去,会议桌上用来招待的饮品就是清一水新出的某品牌子的矿泉水。当时还有人跟他提了一嘴,现在市场还有很大一块儿空档区,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发展。 对于李燕的眼光,他向来是有信心的,单从这些年她投资的这些生意,虽说没有特别大的项目,可也是不断的见利,单凭这点就值得他好好考虑考虑。 “矿泉水确实是饮品的新方向,如果真的可行倒是值得考虑。” 李燕抿嘴一笑:“就知道你会一猜就中,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点好处,省得浪费口舌了。怎么样,你觉得适不适合拿来做?” 勒小东点点头:“应该会不错,不过水源地可得好好勘测下,这个可是主要的,要真想往这方面发展,那等回去好好合计合计,弄个方案出来,可行的话就做。” “项目我是看好了,不过这前期投资可是笔不小的数目,我担心会影响到勒氏的资金运作?” “嗯,这是个问题。” “行了,我都跟你交底儿了,怎么决定还是回去再说吧?”李燕一时兴起,弯腰从厚厚的积雪里握了个雪团儿,丢进雪里朝前慢慢滚动。 这里人迹罕至,雪厚及膝,雪团可以充分汲取资源,很快就把手掌大小的雪团滚成了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雪球,滚动一圈儿就又大了不少,越是往前越是困难。 李燕喘着粗气使着劲儿,再看勒小东操着手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立马哥俩好的把手一挥:“来,小东子,帮个忙一块儿推——” 勒小东被她叫得嘴直抽抽,小东子,小东子,听着怎么这么像某部经典红色影片里的主角人物呢?他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别再叫这么幼稚的外号好不好? “咦,这个称呼挺不错!”李燕只是随便叫了声,没想到还挺顺溜,当即决定道:“得了,以后就叫你这名儿了。” “太难听了,换一个。”勒小东不太情愿,可还是过来帮着她一起往前推雪球儿。 “难听吗,我怎么不觉着,小东子,这名儿叫着多亲切呀?小东子,小东子——”还特意多叫了两遍,试试口感。 勒小东听的直磨后牙槽,阴森森的道:“你让我想起了胡汉三——”汉奸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裹了件厚羽绒服还是觉着发冷,李燕赶忙改口:“哎,得,那就换个吧,要不——还叫你勒勒吧,这名字听着多喜庆?” 勒小东干脆不放声了,只用眼刀子射她。 李燕龇着牙乐,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厚厚的毛线手套已经被雪水浸湿,手指头有些冻得慌。“再让你总给我起外号,这回也尝到了滋味儿了吧?不过,你这名字比我的实在也强不了多少,你看要么小东子、勒勒,再不就是小小,你就随便着挑一个吧,反正我是觉得都差不多?” “难道你就不能单个的叫,非得重叠起来吗?”勒小东本意是想让李燕叫得亲密点儿的,很多夫妻俩彼此都只叫一个字,显得特别亲昵暧昧,他听着真是羡慕个要死,就寻思着哪天李燕也能这么叫他? 李燕一听倒是没立即反驳,还真是认真考虑了,低头琢磨了会儿道:“叫一个字啊,那就只有末尾的合适,东——” 嗯,这还差不多!勒小东因为这一声刚刚露出点儿笑容,就听李燕接着又连接了几声:“东、东?咚——掉井里了!我说怎么觉着这么别扭呢?” 猛一抬头,就看见勒小东那脸儿都绿了,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李—燕—”下一秒,猛的朝她扑了过来。 “啊——”刚意识到危险,李燕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直接被他扑个正着,成大字型仰面摔倒,整个人嵌进了厚厚的积雪里。 就这压在她身上的某人还没打算放弃作妖呢,硬是赖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勒小东,你起开——”本来穿得就厚,跟头大母熊似的,被他这么趴在身上更是动弹不得,光能挥动着点手臂,都快赶上木偶了。特别还是他那颗脑袋不偏不正的压在她胸口上,闷得慌还在其次,尴尬别扭才是主要的。 “嘘,别吵,让我就这么躺会儿——”勒小东比划了个手指,闭了眼睛特舒服似的转了下头,换别侧脸贴着她胸前。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动作,李燕决定不再忍耐下去,打算揪也把他揪起来,手刚触着他的头发,就听他长长的叹息了声,幽幽的道:“燕儿,你说我们俩个要是永远这么躺下去该有多好?” 李燕:“……你不怕得风湿啊?” 勒小东抬起头看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要一涉及到这样的话题她总会有各种借口叉过去。有时候他甚至想就这么硬押着她进礼堂算了,可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明明两人已经那么的亲密了,可总还是差那么点距离,不是他不想,而是她不肯。 不是他敏感,却总是觉得她心里有个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她始终不肯放开坚守得紧紧的心房,让他再也寸步难进,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悬在这里,始终没有改变。这样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烈,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要揪住她大吼,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顾虑?如果说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他也就认了。可问题是,每每两人结合的最深的那一刻,他明明感觉到了她的心动。可她为什么还硬要去克制,拒绝他的同时也在拒绝着自己?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一阵冷风吹过,零星的积雪掉落到脸上,沾了睫毛上一些,李燕借机闭了闭眼睛,轻声叹息:“小东,我已经说过,我们真的不合适。那个可以陪你走到天荒地老,看日月星辰的人不会是我,我们注定不会有永远——” 永远,听着好遥远的字眼儿啊!曾经她也听过这样的情话,可结果还不是连远字的边儿都没沾上,短短的四年婚姻,人生的几十分之一,匆匆的就以无情、伤害为终结。 如果那只是单纯的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她也就认了,毕竟一个渣男是没有什么值得她可以去留恋的,选择遗忘就是最好的对待方式。可是她还有个孩子,将才三十个月的幼子,他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可爱,完全继承了她的骨血,无一处不肖似她的至亲,让她如何能轻易的割舍去?就这样忘记,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明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要还是给勒小东任何的希望,那对他真的不公平,光是她自己心里的坎儿就过不去。 走出山里比来的时候要快了许多,没有了交谈,沉默节省了时间。即使是这样,等两人离开高台村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勒 小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李家人套近乎,他甚至连楼都没上,只把李燕送到楼下后,调转车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开车走人了。 知道他因为那些话不痛快,回来这一路就冷着张脸,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李燕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直至消失,面色平淡,眸光由清冷渐变迷茫一片,良久才幽然一声叹息,这样也好,彻底死了心,也就不会再有烦恼,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日升日落,潮起潮涨,地球并不会因为某个人心情悲伤或是喜乐而停止运转,世界则还是那个世界,时间照常往前行进着。 九九年世界末日的谣言满天飞,诺丹查玛斯的七月预言,恐怖大王从天而降,末日即将来临。人们在担忧的同时,茶余饭后则又多了个可以议论的话题。 夏天连雨季到来,接到下了三天的大雨,河水暴涨,桥梁公路毁坏坍塌,一时交通受阻。 从审计所出来,天空已经放晴了,可李燕的心情却还是处于阴郁中。邓芸芸瞅了她一眼,不无抱怨的说了句:“怎么每次跟你一起过来都是这么不顺,下回分开走吧,省得我也跟着受连累。” 李燕冷声道:“我有说过要跟你一起来吗?”早上过来的时候,是她非得说要跟着来,说好听的是抢时间,屁,那是想趁机蹭车审完了好去逛街。 单位出车,又正好赶在周五,从公司出来下午就不用再回去了,她打的什么小算盘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啊? 如果换了平时李燕或许也就忍了,可是今天她心情实在是够糟糕,点灯熬油费劲巴拉的弄完了拿过来审,这已经是第四遍了,还有完没完,成心的找茬儿折腾她玩儿呢? TM的窗帘米数也审得那么细,三米的窗户打上四米的窗帘难道还多吗?当是糊大白纸呢,连褶皱都不用打啊? 自打李燕进公司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邓芸芸先是愣了下,随即也跟着翻脸了:“哎李燕,你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已翅膀硬了了不起了,跟我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就你那摊活,我就是不稀得干,真要惹恼了我,连着电气一块做了,让你连饭都没得吃?” 李燕也没客气,直接兑囔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实习了两年才敢上手的人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要是能行,早就接过去了,还会等到现在吗?邓芸芸,我平时那是让付你,可并不是怕你,我告诉你,往后少对我大呼小叫指手划脚的,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你——”邓芸芸指着她:“好,好,李燕你给我等着哈,最好是别撞我手里,不然有你瞧的。” “好,我等着。”李燕冷哧了声,打开车门坐进去。邓芸芸头一甩,坐进了副驾驶座,不想跟她坐在一起。 “你看看你们俩,这是怎么地了,好好的吵什么架啊?”司机小路想调节下气氛。 下一秒,被两人一齐吼了声:“开车——”吓得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都跟那憋着呢,李燕越寻思越觉着窝火,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让她碰着白欣然了呢? 这世界还真是小,什么人都能碰上。本来她和齐俊初的那段故事早已经画上了句点,没想到还又露出这小节尾巴?当初虽然说是勒小东从背后鼓捣事儿,可这个白欣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能为了自身利益,抛弃了相恋几年的男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狠踹上一脚。然后又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再重新把他找回来,为的就是利用他当诱饵,骗取别人的感情,以达到自身的目地。这种女人用阴险两个字不足以概括她的为人。 那时候齐俊初被掀穿后也跟李燕坦白了,说白欣然承诺给他份好工作,而她本身会进到审计所去。这话他倒是说过,可也就是那么顺嘴一提,谁会往心里去? 李燕有的是事儿要忙,哪里会记得前前男友的一句话,而且还是关于他前女友的?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直到在审计所见着白欣然才意识到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真看是负责审核她了,那毛病挑的是一堆一堆的,头一两次让反工重做,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全当是对方给个吓马威。可等到三次四次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这完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不管她做的再认真仔细,总会被挑毛病。 李燕实在气的不行,当时甩手就走了,再待下去看着那张脸,她真的不敢保证还会忍得住不两耳光煽过去?自己辛苦劳动的成果就这么被她给埋汰的一文不值,而且还是接二连三,还不知道有没有个头儿呢,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偏偏还有人看不出火候,直往枪口上撞,那她不喷她一脸唾沫,难道还能留着她呀? 车子停下后,邓芸芸第一时间跳下车,气冲冲的进了楼里。不用想,她肯定上去找经理告状去了。至于怎么个添油加醋法,李燕丝毫不关心,她现在是满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老头儿要是训她,那就直接甩手走人,没心情侍候他们去。 小路见她阴着脸,也没敢再主动搭话,只是帮着一起把车后座上那些个图纸预算书全都搬上了楼。这些东西看着没多少,可都是装订成册,实打实的沉。 李燕上了楼,坐在电脑前点开了部喜剧片看,现在的她需要足够的笑料来拯救下灰暗的心情,至于那些预算书明知道再改也还是会被挑毛病,也懒得再去理会,爱谁谁去。 旁边财务室里叶欢听了动静跑过来,她知道李燕在审计所不太顺利,这次不知道怎么样就来问问:“李燕,这次没问题了吧?”坐到了旁边的转椅上,探头跟着看了眼电脑。 李燕看的是《甲方乙方》,正演到大款为了吃苦跑到农村去,呆没两个月就受不了了,把人村里的鸡都偷吃的差不多了,坐在村口的土堆儿上天天盼着来人接,远远见着汽车开来,胡子拉茬儿喜极而泣的镜头。 尽管已经看过了还是忍不住想乐,这片子实在太招儿笑了。李燕盯着电脑屏幕直乐,后知后觉的道:“啊?哦,没过——”跟着又是嘿嘿的笑。 “你没过还有心思看电片儿呢,还不赶快抓紧时间弄啊,咱们经理急等着跟甲方要进度款呢,你这边结算老不过那怎么行,待会他过来要是看见你不务正业,保准得哧儿你?” “没事儿,他爱哧就哧儿吧——” “哎,你还不在乎,真要惹经理急眼了,你这工作可就没了?”叶欢挺不理解,平常多敬业个娃儿,怎么就突然犯起了倔脾气?好歹也装装样子,别这么明目张胆的上班时间看电影儿,要是经理不在公司也就算了,他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那头,随时都可能过来,这要是被逮住了,扣工资都是小事,一个不好火人了再直接上了炒鱿鱼,那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谁都知道经理最近心情不好,钱要不上来正上火呢,挺聪明个人儿咋就往枪口上撞呢? 这句话总算是把李燕从电脑屏幕上扯回了注意力,她也知道叶欢这是关心她,不然的话谁会苦口婆心的这么说?想到之前受的气,叹了口气:“要真是想送我炒鱿鱼吃,那担心也没用。行了,你也别跟着操心了,我都想好了,能干就干着,不能干就走人,再这么折服腾下去我都不用他开,先就累倒了。你还不知道吗,我这都接连几天没睡好觉了,就为这点儿破结算,你说我容易吗我?” 叶欢也替她着急:“那你就赶紧想办法啊,那个姓白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要是就打算卡着你想拿点儿好处的话,那就跟经理说说呗,让他来想办法,也不能总这么抻着啊?她能等,咱们可等不起啊,还指望着这笔款回来好给供应商结款呢,那帮人天天来催帐,烦都烦列死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走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跟着郭吉安带着邓芸芸走上我代我进办公室里。看见叶欢坐在那里倒也没半点不悦,反而在眯眯的道:“行,就遍儿屋正好了,省得我一个屋一屋的通知,那你等会儿就给代为传达一下吧?” 叶欢听着挺奇怪,就问:“经理,你让我传达什么,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别让我们大家提心吊肼了,拉前知会招呼声,让好让我们有个底啊?” 郭吉安笑眯眯的道:“好事儿,晚上有饭局,你们谁都别先走,都打扮漂亮点儿好陪我去招待客人?” 一听说可以吃着好吃的叶欢挺高兴,可同时又不免好奇,会是谁能让本来着急上火的经理心情这么好? 跟她不同,李燕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去吃饭陪局,也知道邓芸芸刚才也肯定没少说她的坏话,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不想再去敷衍的出声道:“经理,请个假,我晚上有事就不过去了。” 虽然是疑问句,可让人听着怎么都像是肯定句,而且还是那种态度坚决蛮横的那种。完全不似一个下属跟总经理老板该有的口气。 叶欢一听桌子底下直拿手扯她衣服襟递眼色,意思是让她注意些,再太过份再把经理给惹恼了。而回到位置上坐下的邓芸芸,则是轻蔑的挑着嘴角,不屑的暗忖,你就等着吧,呆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她可是把审计所里的事添油加醋的一鼓脑的都说给了经理听,把所有责任都往李燕身上推了,审不完结算那就要不回工程款,看经理不好好教训她一顿才怪呢? 别说叶欢和邓芸芸了,就是李燕自己也都有了被喷的心理准备,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可接下来郭吉安的反应让三个人真是大跌眼镜。 “今天这假你可是请不了,别人不去你也得去呀?”对于李燕算不上太好的口气,郭吉安非但没跟她计较,还半点火气都没有,乐呵呵的道:“我还指望着你帮着挡两杯酒呢,李燕啊,我也知道你这几天受累了,再坚持坚持,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至于审计所那个别人找茬儿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想办法去摆平。” 这番话说的李燕是一愣一愣的,怎么也没寻思到他能这么说?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邓芸芸并没有告的状,而是帮着说好话了?转头瞅了眼后者的表情,显然也是挺吃惊的模样,应该并不是。 “那行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经理慢走——”三人齐声送客。 郭吉安前脚刚走,后脚叶欢就趴到邓芸芸桌子前,问她:“哎,咱们经理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这阵子也没见他露个笑脸儿啊?”这边说话那边李燕的电脑也没闲着,声音那么大她不信经理没听见?竟然连半个字批评的话都没有,这是啥么个情况? 邓芸芸让李燕挨批的计谋没得逞,没好气儿的冲她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渲泄怒气的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从办公桌抽屉里捞出瓶矿泉水,拧了瓶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子下去,喘了口粗气的瞪李燕一眼。 她要不来这么一下子李燕还在那郁闷呢,这么豪爽的喝水作派倒是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她,整个人松快不少。不为别的,就为刚才她喝的那瓶矿泉水是自家的牌子,任谁对一个乐意给自己生意捧场的顾客都不会太反感。 李燕真是巴不得她能再多灌几瓶,如果可以的话,都想过去跟她握个手合影了,词儿都想好了,邓芸芸同志,感谢你长久以来对高台矿泉的支持,你的这种以德报怨精神非常值得大家学习,我以后就向你看齐了,就冲着你的默默支持,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她这里YY的挺乐呵,把邓芸芸和叶欢俩给整蒙了,心说这反常态还带传染的啊?刚刚才送走了一个,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前者翻了个白眼,暗道了句神精病。后者则是靠过去,摸了下她脑袋,停了两秒钟,得出结论道:“这也没发烧啊——” “边儿去,我不用被炒鱿鱼了高兴的还不行吗?怎么着,见不得我乐呵是吧?”李燕作势露出挑衅的表情。 叶欢也跟着轻松道:“哎呀,我求求你了还是乐呵吧,你看刚才那劲儿,爱谁谁都快赶上黑涩会老大了?” 李燕龇着牙乐。 “还乐呢,你今天运气好,幸亏经理心情不错,不然就你那态度不被炒还留着你啊?可别说我没警告你,李燕,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儿了,现在找份工作多难啊,咱们公司虽说不大,可是各方面条件都还是不错的,你可别不知道珍惜啊?” “你说这些顶用吗,人家现在能行了,瞧不上咱们这样的小公司了,随时都打算跳槽呢。没看见比起刚来的时候牛逼多了吗?” 叶欢是真的出于关心,就算她再多吁叨几句李燕也就笑笑听着就结了,可是邓芸芸明显歪三拉四的口气,让她听着特别不舒服,“我跳不跳横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吉安公司姓郭,可不是姓邓,你也不过是个打工的管得未免太宽了点儿吧?” “我就是看你这德行不顺眼,怎么了?”邓芸芸仗着自已在公司颇有地位,对于李燕这后来居上的速度不太满意,一山难容二虎,现在就颇有点儿这个味道。 李燕‘哧’声冷笑:“你看不顺眼算个屁啊,有能耐你让经理也看我不顺眼,那才叫高杆儿。我听说有种风吹着特别有效果,我看倒是挺适合你,你不仿试试看哪?” 要说李燕有时候也挺阴险,故意含糊其词的说法,让邓芸芸怔了下,条件反射的开口问了句:“什么风?”直接就中了圈套,被带到了沟里去。 李燕看着她只笑不语,叶欢不无尴尬的小声道:“你就别问了——” 看这情形邓芸芸一下子明白过来,当时脸色就变了。 其实公司统共就这么几个猴的人儿,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能瞒得过谁啊?邓芸芸巴结郭吉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巴结有别于下属对老板的巴结,而是指的女人对男人关系。 别看郭老头儿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可是人老心不老,花花着呢。不过他有一点挺好,本着好马不吃窝边草的原则,都在外面得瑟从来不跟公司里的人乱来。 可是他没这个心,有的人却往这方面想。比起一个月辛苦挣个千八百块,有些方法途径更简便,不但在金钱方面得以满足,地位上也会有所不同。这些个优点集中起来,要不怎么那么多人上赶着被这个老板、那个总栽包养呢? 邓芸芸的这种心思但凡是眼睛没啥毛病的就都能看出来,李燕有双明亮的眼和聪明的脑袋瓜儿,来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了。事不关已,那都高高挂起,一旦碰着自己的痛处了,像是这种小尾巴那还不是随便一说就出来了吗? 这吵架吗,当然是怎么赶道儿怎么来,对方有伤疤可以去掀,那谁还会闲着吗,不往她痛处戳干什么去? 别看郭老头儿已经到了这个年纪,那也不是谁想吹枕头风就能吹得上的。李燕拿这个埋汰邓芸芸,那真是拿刀子直扎要害,一捅就让她哑了火。 第二百四十章 淡漠内敛的人并不代表着她没有脾气,李燕平时的表现让人邓芸芸以为她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很多时候说话方面也不太注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习惯使然也就越来越变本加利。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忍耐那是有限度的,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再听她的那些话就显得格外刺耳,也懒得再跟她啰嗦,一下子兑囔住她就结了。 整个下午李燕耳朵边儿都清静了,邓芸芸出去了一趟,回来眼圈儿都是红的,估计是跑到卫生间哭去了。这人哪有时候就是发贱,越是让付着越是起劲儿,要是骂上两句就老实了。 经理办公室那边的邵红宇可能是听着点动静,过来当调和人:“你看你们屋里就两人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弄得这么生乏多不好?要我说啊,拌两句嘴就拌两句嘴,舌头和牙在一起哪能不打架的呢,吵吵完就过去了,谁也别往心里去。公司里就你们俩个预算员,往后在一起还得和作呢,是不是?你看就拿这次结算来说吧,那审机所个别人总卡着咱们,还不是觉着你们俩个不和,要是枪口一致对外,看她们敢哪才怪呢?” 这次的预算邓芸芸有些欺负李燕,本不该由她负责的一部分也让她来作,加上在外人面前态度上也不去顾及,明白人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邵红宇说的不无道理,这次结算的不顺,跟这方面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当时两个人全都据理力争的话,就算是一两次不过,总不会拖到四次还不行,说白了,对方再想找茬儿,到底也只是个下属,上头管着的还有头头,就是找事儿的话可以往上面捅,一个人或许不行,两人一起找她们领导评理去,那肯定不会是眼下这种局面。 邓芸芸自知理亏不放声,李燕也只是低头翻着书不发表任何意见。邵红宇知道她们这都是听着呢,又继续道:“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吵过闹过后也就算了,完全属于内部斗争。可是在关键时刻那还得枪口一致对外,对公司怎么有利怎么去做?晚上经理招待甲方部门的一些领导,咱们都得使使劲儿,替经理多挡几杯酒,跟他们关系处好了,这进度款才能快点儿拨下来,才好给咱们开工资啊,这都押了三个月了,你们不着急我可是急了哈?” 邓芸芸嘟囔句:“谁不急谁孙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邵红宇道:“就是说呢,咱们可都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都指望着工资过日子呢。李燕还能好点儿,单身没那么多顾虑。可是也在外面租房子,吃住都得花钱,也好不了多少,这段时间也是过得挺紧巴吧?” 李燕笑笑,没说什么。 “所以说,你们俩就别再闹了,晚上饭桌上都好好表现,争取把甲方那帮人陪好了,把钱要出来是正经事。” 以前打战的时候战前做动员那是为了激励士气,开战的时候好有勇气多消灭掉几个敌人。现在和平时期,又有了全新的演绎。饭前做好动员,为的是让就席的陪座的她们多喝几杯酒。两者虽然异曲同工,但是却极具讽刺意味。 郭吉安是个精明的老板,懂得充分去利用手上的资源,既然公司里这么多位女性,那不用白不用。通常很多时候,酒桌上单位员工坐陪,往往更能拉近双方的关系,远比花钱另外找人更有效果。 像是此类的应酬哪个公司都会有,如果换个大公司,会专门设立个营销部,交际方面就由里面的员工来做这件事。而像吉安这种小公司,人员就那么几个,另外再多设个部门显然不切实际。于是,郭吉安就想到了这么个妙招儿,这是好听点儿的说法,换个词儿那就是损、缺了。 当然,公司里的这些人也并非每个人都买帐,主管会计每个星期来上班两天,解决下会计冯容不能处理的问题,除了活少却拿高薪外,其他事情可是一概不理的,像是这种应酬她是压根儿就不会到场。 能像她这么叼到连老板都可以不甩的人,公司上下也就她独一份儿,所以说这人还是得有能力,业务水平真的到了一定境界,那就是可以这么的牛X,别人除了羡慕嫉妒恨以外,再没有别的招儿。 如果说换成当年李燕,各种专业证手里握了一堆,转换公司毫无压力可言,即便是不出去工作,光是每年押证的钱就够顶一般上班族的工资了。那样的她倒是有资格跟这位主管会计相提并论,只是那时候她缺钱,做不到这么叼而已。 现如今的她倒是不缺钱,只是做为职场菜鸟,想要的就是资历,跟自己老板拍板儿叫号,那不是找抽呢吗?在还没有真正成为大牌儿之前,还是保守低调,别做那特别的存在,随大流跟风好了。 晚上的招待宴设在了中北路的一家主营粤菜的酒店内,光是各式靓汤就够让人眼花瞭乱的,还有花样众多的广式小点,精致小巧,光看着就有食欲。 做为宴客一方,郭吉安带着众女将们率先到达了酒店,甲方也碌续的来了几个小头目,真正要请的两个大领导还都一个没露面呢。众人喝着茶水聊着天儿,就等着人到齐了好起菜。 眼瞅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早过了约定的时间,郭吉安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头各种猜测,就是担心这次饭局再黄了。有时候这钱花不出去也挺闹心。 就在这时候,甲方的一个小头目的手机响了,对方竟然是外等未到的两个大领导之一,嗯啊一番答复后,挂断了电话。 郭吉安迫不急待的询问:“怎么回事啊唐工,贾经理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到?” 唐工解释道:“哦,贾经理他们刚才要走的时候正好赶上勒总回来了,所以就耽搁下来。” “什么,勒总他回来了啊?不是,那高速公路全面封堵吗,他是怎么回来的?”L市到D市间因为距离太近,飞机起飞至降落不过十来分钟,原本倒是设有航班,后来没有多少人去坐,也就直接砍掉了。唯一交通方式就只有陆路可以通行了,可问题是现在是连雨季道路受阻高速公路全封,火车停运,直到今天才将将放晴,就算抢修最快也得明后天才能使用。 唐工道:“勒总开车走的是土路,绕行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所以才这么晚赶回来。” “十几个小时?那不是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吗,那时候还下着大雨呢?这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这么着急非得今天赶回来?” 不光是郭吉安好奇,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唐工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贾经理说,今天的饭是吃不成了,听说勒总还受了点儿伤,我们几个也都得回去看看,对不住了郭总,看来你请的这顿饭只能改天再吃了?”边说着边知会着已经过来这几个小头头,打完了招呼这就要往外走。 郭吉安一看这可是个难得表达心意的机会,赶紧追上去道:“唉唐工唐工,你们先等等,勒总受伤了我们怎么着也得过去看看,唉服务员过来把帐算一下——” 说是结帐也就是两壶茶水钱,很快就完事儿了。郭吉安带着公司这帮人,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还特意停车买了两个果篮和营养品带上,探病吗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就过去吧?可等他们全都到了医院,才有些傻眼。 因为情况根本就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勒小东受伤倒是不假,不过没有多严重,就是下车去搬山上滑下来的石头时,手臂被倒下来的树枝划了两条口子,纯粹就是外伤,包扎完备后扎了个小针就结了,根本就没在医院停留,直接回了公司。 这些都是贾经理在电话里说的,唐工跟他说了下郭吉安带着公司员工想要过去探望勒总的这一情况,电话那头先是陷入了沉寂,估摸着是向勒小东请示去了,没过一会儿就传过来消息,说行,让他们直接来公司。 唐工的提前请示还是有必要性的,怎么说那都是公司,带有一定威严和保密性质,像是先前去医院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郑重了。 等到了公司大楼外,众人碌续下车,该拎东西的拎东西,该领路的领路,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再去欣赏大楼外观是不是雄伟气派,即使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几人也都只是默默的打量完,暗自心里赞叹两声,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 这时候离下班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只有少数人留了下来,也完全因为自己老总的突然回来,比如贾经理丛经理之流,再比如总办汪秘书和副总邹铁。 一帮人坐着电梯到了最高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外,把汪秘书给吓了一跳,他只知道公司的几个员工陪同乙方的人过来探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倒是听见动静,副总邹铁从里面出来,把人让了进去。所幸办公室空间足够大,沙发够长椅子够多,十几号人排排座不至于没位置。 作为公司年纪最青资历最浅的李燕,责无旁怠的拎着果篮,跟她同样命运的还有叶欢。两人走在队伍最后,不无尴尬的把东西交给了汪秘书。去医院倒还好说,来公司送这些东西总有种违和感。 邹铁把人让进去,到了李燕这里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这个小动作不小心被叶欢给看到了,边往里走边小声的问:“李燕,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 “那他怎么——” “估计眼睛抽筋儿了吧,谁知道呢?” 邹铁:“……” 平常要是有事都是出去说,勒氏的总办室李燕还真是头一回来,里面设施各种气派那自然不必多说,光是她和叶欢坐在角落里的这两张皮椅看着就知道是高档货。更不用提那套超大面积的办公桌奇和屋子中间摆放的真皮沙发了,定是价格高昂,一般工薪阶层是望尘莫及啊。 来的众人全都有了位置,原本就坐在里面的贾、丛两位经理负责跟郭吉安搭话外加招呼吉安公司的这几人,汪秘书很快就送了两壶茶水进来,之前在酒店等人的时候众人也都喝了个水饱,这会儿谁都没心思再往里头灌了。只是象往性的拿在手里轻抿上一口,等着重要人物登场。 洗手间里哗哗的水流声停止了,跟着门被打开,勒小东从里面走了出来,短袖衬衫有些皱皱巴巴,身前衣襟上溅了些水点子。右胳膊上缠着绷带,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看着像是刚刮完了脸。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心不在焉,下巴上有道小口子,正在往外渗着血丝儿。 总体来说,他看着有些狼狈仓促,跟平时收拾利索板整的形象不太相符。不过,美男就是美男,即使是这样也还是那么的有范儿,俊美的基础上多了那么点沧桑感,显得他更加的有味道。 叶欢趁着别人都没注意,凑过头去小声的跟李燕嘀咕赞叹:“哎妈呀,我不行了,这勒总实在是太帅了,我快不能呼吸了——”夸张的翻了翻白眼儿还拍了拍胸口。 李燕被她逗的直想笑,小声的道:“你就别在这儿丢人了,矜持点儿行吗,要不要给你叫呼吸机?” “你还准备着点儿吧,要是他看我一眼,说不准就能用上了?” 也不知道是听见两人说话了还是碰巧了,叶欢这句刚一说完,勒小东就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 那眼神极为轻淡,只一下就飘了过去。即使是这样,叶欢仍然做了个仰倒的假动作,压低了声呼叫道:“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这回李燕没再跟她继续调侃,只是敷衍的笑了笑。这半年多来,她跟勒小东只见过了两次面,也都是为了公事,邹铁也在场。除此之外,两人没有再过多交流,甚至是言语上的问候都不再有。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即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开始也难免有些不适应,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怎么说这都是她乐见的结果,不得不承认的是,内心深处总有那么点儿小小的失落。 李燕把这归结为惯性使然,一个人于习惯的事物突然有了变化,总会有那么点儿不舒服。事物如此,更何况是个整天刷存在感的大活人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意识到勒小东这次是来真的,确实是想开了,这样倒也好,省得以后再去翻脸,那样的话就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次过来参加招待宴,李燕是怎么也没想到中间会有这么段小插曲。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勒小东受伤的那一刻,紧张的心脏漏跳了下,还是很担心的。 跟所有人一样,她也对勒小东拼命赶回来的原因大为好奇,直觉想到勒氏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可是邹铁并没有跟她提过只言片语,以至于她一直认为勒氏经营正常,面现在看起来似乎她过于乐观了。 思忖之际,那边郭吉安跟勒小东已经攀谈了好几个回合了,从受伤的问询渐渐聊到公程款的拨付,前者故作忧苦装的自嘲:“勒总,你再不给拨款,我可真的要揭不开锅了。工人们都盼发工资盼的眼睛都蓝了,怎么着这个月都得发一部分,全当是救急了,勒总你可得点这个头啊?” 勒小东自始由终的面无表情,道:“拨款的事都由底下人负责,这件事我并不知情。”转头向主管的贾经理道:“郭总说的都是真的吗,进度款为什么不急时给拨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太过严劣,如果没有其他人在,那一准得质问,要是耽搁了工期怎么办,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就算他语气没多大起伏,听着挺心平气和的,可是贾经理却已经是额头冒汗了,可见勒小东平日里对下属要求严格,别人轻易不敢掠其锋芒。 “这个——我们都按着程序来,并不是有意要推迟,”贾经理掏出手绢擦了擦脑袋。 见此情景郭吉安赶紧摆摆手道:“不是,我这是开个玩笑呢,没谁故意针对,这次是我们自己没弄完结算,真的跟贾经理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现官不如现管,怎么着也不能跟管这个项目的人交了恶,这以后还得靠他们呢。 勒小东窝在他那张舒适的皮椅上,抬抬眼皮子,漫不经心的道:“郭总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幽默感,特别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有意无意的扫过角落一眼,顿了下,别有深意的道:“既然是误会那当然是早点解释的好,要是被落了实,当了真那可就不妙了。” “是是是,那是啊。”郭吉安陪着笑一连串的道。贾经理和旁边的唐工也跟着随声附和了两句。 在场的这些人里头,邹铁是唯三知道勒小东意有所指的人,朝着办公桌后和角落两个方向各瞅了眼,笑眯眯的道:“好了好了,一场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我说勒总,你也是,大家都是好心来探望你的,怎么着也该给个笑脸吧,干吗这么严肃呢?不如这样,由你做东,待会儿请大家吃顿饭怎么样?” “哎,这怎么能行呢,勒总刚回来,这顿接风宴怎么也得我来请?”郭吉安抢着道。 邹铁摆摆手道:“郭总你不明白,还是让他来请最好。”这顿和好饭要是别人掏钱,那名义可就变了,那还吃不吃的有什么意思? “这——”听他这么一说,郭吉安不明究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勒小东瞅了邹铁一眼,跟着特别冷淡的道:“汪秘书,你现在往大安阁去个电话要个包间,待会儿请郭总他们过去用个饭,费用就记公司帐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表示饭局他不参加,另外一个也隐含着送客的意思。在座的没有人是傻子,哪会听不明白,没过一会儿工夫,郭吉安就起身告辞。勒小东连挽留这样的客套话都没说,直接让秘书送人。 当然了,这顿饭没人会去吃。原本打算做东的郭吉安也没再提宴请的事,今天这场面显然不合适。出门往外走的时候,单独的跟贾丛两经理打了招呼,直说改天再续。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还都空着肚子,可能是没请到客人没办成事儿,郭吉安心情不大好,出大门就自己上了车,朝着公司的那几个人扔下一句:“都赶紧回家吧。”啥解释也没有,开了车就走了。 留下几位女将大眼瞪小眼儿,哀叹命苦了两声,各自寻求出路,揉着瘪瘪的肚子,拦了出租车分道扬镳。 往回走的一路上,李燕脑袋就没闲着,一个劲儿的琢磨着是不是勒氏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左想右寻思的也想不出到底是出在哪里?这半年多以来,勒氏的重心都放在了凌河村项目上了,除此之外再就是高台矿泉的开发,这两方面都很顺利,即便是有也都是小问题,还不至于让勒小东顶着大雨冒险赶路回来。 想到这儿李燕脑海里一下子就冒出来勒小东缠着绷带的胳膊上了,虽然贾经理说的挺简单,只是被树枝刮了两条,可要是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大雨倾盆,路毁树倒,随时面临着山体崩塌泥石流滑落,这些潜藏着的危险不可谓不大,也是他幸运的只受了点儿皮肉伤,要是他当时躲闪的不及时,直接砸在身上,恐怕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想想人流稀少的泥土路,又是那样恶劣的天气,就算他真的被砸晕倒,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独自一个人躺在冷雨泥地上,身体好也能被冷出病来。 李燕不自觉的皱拧了眉头,心情沉郁不已。之前她就想问问邹铁了,到底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以至于勒小东这么不要命似的赶回来,甚至连一两天都等不及。可是当时人太多,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现在这会儿都出来了,再给他打电话显然不太合适。想想还是算了,等到明天过去一趟,亲口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天的事儿挺多,李燕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等回到了她那不足三十坪的蜗居,肚子里空瘪也懒得再去弄饭,翻出了袋早餐饼,就着凉白开吃了两片,垫巴了垫巴不饿就行了,洗漱完了看了会儿电视,就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来回烙了多少个煎饼,总算是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能也是心里头装着事儿,这觉不如往常睡得香,半梦半醒间就听见耳朵边儿有细碎的瑟嗦声,想要睁开眼却又怎么也醒不过来。问题是这声音也不消停,一直持续着。 毅志力和困意展开了猛烈的搏斗,最终占了上风,强自睁开眼醒了过来。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一片黑暗,寂静的深夜应有的颜色,渐渐的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亮光,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将这斗室里映出带着银光的微亮来。 脑子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那脑人的噪音,瞅瞅究竟是什么惹得她心烦睡不好觉。 微弱的月光里,两道黑亮有神的目光闯进视线内,下一秒,还躺在床上的人一跃而起:“是谁,谁坐在那儿?”黑暗里,惊恐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 “你打哪儿买的饼干,味道不错。”清冽的嗓音带着几份低沉,嘴里嚼着饼干的瑟嗦响并没有停止。 熟悉的声音让李燕惊魂稍定,揉揉眼睛凝神望过去,微淡的月光下,俊颜凤眼的不是勒小东又是谁?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不记得给过他房子的钥匙。 “我吗?当然是走进来的了,难道还能跳窗啊?你这里楼层虽说不算太高,可要是掉下去也得摔个腿断胳膊折,我这胳膊已经负伤了,就别再给它添堵了。”勒小东拍了拍手上的饼渣儿,径直倒了杯水喝,那动作自然的就好像在他自己的家里。 如果忽略不计时间和地点的话,他所做的都挺正常。可问题是这大半夜的跑到人家里头,摸黑吃着饼干喝着水,顺带盯着床上睡着的屋主,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说好听的叫随性,难听的那就是变态。 任谁睡得好好的以这种方式被惊醒,那都不会太开心,李燕克制着自己不去大骂他的冲动,没好气儿的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偷摸进我房子里来干什么,你可千万别说你就是饿的难受,过来吃包饼干?”他要是真这么回答,那她真会控制不住把他挠个满脸花。 “干什么这么大脾气?不都说上门皆是客,好歹我也算是客人,你这做主人的不说好好招待下,还冷言冷语的没个好声儿,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勒小东放下水杯站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到了床边直接坐上去,斜着身体支着手臂往前凑。 李燕往后撤了撤,随手按开墙上的开光,道:“有你这么当客人的吗?招呼也不打一声,随随便便就摸进来,不被当小偷对待那都算客气的了。” “什么时候起在你心中我跟小偷相提并论了?”明亮的灯光下,一张俊脸带着难掩的落漠。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他曲解其意,李燕漠然。掀开被子下了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清水,仰头直灌进肚子里,睡醒后体内压抑闷燥感才觉得稍稍好了些。 “白天怎么回事儿?你干什么非得冒着大雨往回赶,是不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盘旋在脑子里老半天了,总算是有机会问出口了。 “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李燕坐到沙发上,瞪了他一眼:“废话,你行事那么高调,是个人都会好奇,只不过没人敢去问你而已。据我所知,勒氏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如果有的话邹铁也应该会跟我通气,除非是你有授意他不告诉我。”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你是勒氏的大股东,有什么事当然得通知你一声。不过,这件事跟公事无关。”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李燕皱了下眉,越发不解,勒小东并不是个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的人,能有什么私事非得让他顶风冒雨的连危险都置之不理?实在是让人好奇。 勒小东没接话茬儿,从床上站起来信步走到窗户前,随手拉开了窗帘,望着外面幽幽的道:“都说世界末日要来临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李燕,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半点儿没预料到他会冒出这么句来,李燕怔了下,随即轻笑了声:“那些都是谣言,哪有什么世界末日,都是以讹传讹,相信了你就是傻子了?”末日说也不是这一次了,可哪次也都没成真,日子还不是照常过。别人或许不敢肯定,她个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真是没想到就他的性格也会有这样的怀疑,实在是太稀奇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勒小东自嘲的苦笑了声。 他这一承认反倒让李燕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自己承认傻的冒泡,那还用别人怎么添油加醋啊?哪好意思再取笑,轻咳了声道:“如果是我,那就和家人在一起,末日也好毁灭也罢,总之跟他们不分开就是了。”当初她也傻过,这个问题也在脑海里想过,这就是她那时候想到的答案。 勒小东点点头,轻叹了声:“是啊,家人对你最是重要,早就想到你会这么回答,那我还在期待什么?”喃喃自语,于其说给别人听,更像是在问自己。 跟家人在一起,这个答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李燕很想冲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转悠了一圈儿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勒家跟别的家庭不同,亲情对于普通人来说最是寻常,可对于勒家人来讲却是稀罕物。勒小东打小就生活在亲情淡薄的环境中,又怎么能指望他对家人的感情跟平常人一样那么深厚? 如果她直接提出质疑,那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跟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又有什么区别?跟他疏远,并不意味着要跟他结仇,李燕自认不是个狠毒的人,当然不可能会那么做了。 勒小东慢慢转过身,窗外幽冷月光倾泄一地,他就这样背对着微亮的银光,踩着星点月辉朝她走来,低沉的缓缓道:“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我哪里都不去,就守在那个人身边,管是天塌地陷,只要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无所谓。”终于走到近前,蹲下身体趴在她的腿上,轻声道:“李燕,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冒着大雨赶回来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怕来不及跟你共赴死期——” 这句话落下后,跟着是良久的沉寂。 李燕像是中了邪一样,保持着坐姿,半天都没动弹一下。看似表情平静,实际上内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就算她再淡漠冷情,可终归是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不顾危险雨中行驶十数小时,拼命的赶路回来,为的就是担心再错过一起共死的机会,任谁听到这番真心剖白能够不动容? 在两人关系处于冷战期半年多,在她以为他已经放下的时候,突然来个大逆转,这样的转折让她适应不良,心情狂乱不已。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捏紧控制好自己杂乱无章的情绪,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两次道:“小东,我、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即使她用力克制,还是没能避免声音轻颤,泄露了些此刻的情绪。莫名的鼻尖泛酸,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勒小东起身拥住她,顿了顿,道:“燕子,其实我努力过,这半年多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放手,可是真的不行。越是这样克制就越是想要见你。你不知道,上次回来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忍不住了,真想不管不顾就那么跑过去把你抱住,再也不去管那些个顾虑。” “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个多月以前?李燕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他们三个人只是按照惯例的碰了个头,简单的说了下公司近况,除了公事还是公事,就连邹铁这个惯会开玩笑的人,都一本正经的表情严肃,更何况是她和勒小东两个人了。还记得他那时候一张脸始终都绷着,连丁点笑面都没有,甚至连看她一眼都吝啬,除非是必要时候,不然那视线总会落在别处。她就是想主动缓和关系都处下嘴去,刚要开个口他立马把脑袋转过去,最后她也挺生气郁闷,干脆打消了念头。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那时候他是在忍耐克制。 李燕叹了口气:“你大可以不必那么做的,我是说我们俩不合适,可并不代表着不能做朋友?” “我也知道,可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儿。在我看来,要做朋友就得做最亲密的那种,两者根本没有区别。” 李燕想到什么,‘扑哧’声乐了:“那你怎么不把这话跟邹铁去说?估计你要是说了,保准下次见面他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你还有心思笑?”勒小东伸手朝着她脑袋上敲了下,道:“你瞅瞅都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儿了,还有心思笑呢?我不知道,这半年多来我吃不好,睡不香,肉都掉了好几斤,心情更是糟得一塌糊涂。有时候我真想豁出去,把你绑到身边锁起来算了,想要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也省得再去烦心了。” 闻言,李燕挣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了?赶紧的打消掉念头,光听着都觉得怵的慌。”某些恐怖电影片段不失时机的窜进脑海里,让她小小的瑟缩了下。 “知道害怕了?”勒小东低头轻笑,道:“告诉你,别再逼我了,再逼下去的话真的说不准哪天我一个冲动没忍住就那么做了。不过想想能看到你哭泣害怕求饶的一幕,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话音刚一落地,屋里的灯碰巧的突然闪了两下,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着他的笑容阴森林的,雪白的牙齿泛着森冷的光。幽暗破败,处处是脏乱的狭小木屋里,铁笼里锁着浑身是血颤栗发抖着的少女,变态杀人魔冷笑着一步步靠近……脑补的画面更是给了李燕强烈的冲击,惊声低呼不由自主的朝后倒退了两大步,惊恐的表情一览无疑。 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嗜好,光看脸色和表情就知道肯定又在脑补了。勒小东哑然失笑,无奈的摇摇头,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拽到怀里,先敲了她个脑瓜嘣儿:“小脑袋瓜子里瞎乱寻思什么呢?让你平时少看些恐怖片偏不听,整天的瞎琢磨,刚才把我是不是想成什么变态了?” “你怎么知道?”李燕冲口而出,说完立马就后悔了,这不是直接承认把他想成了坏人吗,知道他有变态的潜质,这么说该不会刺激他吧?认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性子向来阴险,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貌似那些变态在还没有开始杀人前,性格都有那么些异常,这点倒是跟他有些相似。 “……那个小东,你胳膊上的伤不要紧吧,要不要明天带你去医院再看看?可别小看了刮伤,要是不小心会感染的那可就麻烦了。” 换话题了啊,这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啊!勒小东轻易就看穿了李燕的那点儿小心思,暗自觉得好笑,低头亲了下她的因为紧张而紧抿起的嘴巴,装傻的道:“我会小心些的没事儿,不用去医院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在家里多陪陪我。明天我给你们经理去个电话,给你多请些天假,直到月末以前你都可以好好休息,咱们俩哪也不去,到超市里多采购些东西回来,足不出户的就在屋子里,你要是觉得这里地方小,那就去我那里,怎么样?” 李燕睁大眼睛,惊愕道:“十多天你都要关在家里,不怕捂出蛆啊?想什么呢,真当自己是窝居动物了你?” “窝居有什么不好?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去,那也是一种幸福。”见她看怪物似的盯着他,勒小东放柔的声音道:“燕儿,你看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咱们就别再闹下去了,好好过几天温馨的日子不好吗?以后恐怕咱们就是想过都过不着了呢?” 李燕忍住想翻白眼儿的冲动,道:“小东,你玩真的啊?真的打算关在屋里半个月啊?” 勒小东非常严肃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大老远的这么着急赶回来干嘛?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去采购,现在我困了,睡觉——” 李燕:“……”我这做梦呢吧? 掐了下大腿,哎哟哟,疼——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李燕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答应那种要求。更疯狂的是她真的跟某人宅在家里半个月,哪里都没去。直到现在她还觉得晕乎乎的,十多天就这么给混过去了? 随着七月结束,进入到八月份,世界末日的传言不攻自破。地球依旧正常运转,人们的生活又恢复如初。 在经过了半个月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后,李燕觉得浑身都懒得快长毛了,再不运动运动真的好生锈了。 当然,这种运动是纯粹意义上的跑步锻炼,而绝非某种不和谐的意思。年青男女关在屋子里长达半个月时间,除了吃喝看电视打游戏聊天外,闲下来的时间总会想做些成年人做的事,而且某人还特别热衷,乐此不疲的诸多尝试。 可以说从屋室到客厅,卫生间到厨房,那就没有没弄到的地方,姿势更是翻了花样的变化。采购当天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摸去弄了些毛片儿,回来后就各种学习揣摩,其结果就全都应用到了她的身上。加上他本来底子就硬,这下好吗,到最后她真是连动动小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叫的嗓子都哑了。 这种肆意疯狂的结果就是她一整天都下不了床,他倒是神清气爽的屁颠屁颠的又洗衣服又做饭,把她侍候的跟个老佛爷一样,尽心的不得了,这倒也稍微弥补了下她觉得不太平衡的心理。 颓废的日子结束后,重新上班的第一天,走出房子的那一刻,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所以说这人还是群体性动物,老是宅着真的会闷出毛病。 这种想法当然不能让那家伙知道,不然又好生气了。昨天晚上拉着她吁叨磨叽了好几个小时,就是动员她把工作辞了,外带说到勒氏上班的各种好处,从薪资待遇到节假日休息,都一一作出比较分析,无非就是让她点这个头。 到最后李燕实在困得不行,哼哈答应了两声,他这才满意的住了嘴,不然的话真得叨叨到天亮。从来不知道他还是个话唠,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等她到了公司,屁股都还没坐热乎,郭吉安就兴冲冲的从走廊那头的办公室里跑进来,笑的眉眼全开的冲着她道:“李燕啊,怎么样,这个假休的还好吧?要是休息好了,是不是可以开工了?” 老头偶尔抽风,李燕是知道的,光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准是有什么好事儿。不过,就算他心情不错,这态度也未免太客气了吧?只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这半个月的假期是勒小东亲自给郭老头打的电话,就算不解释什么,那也说明了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对于老头来说,勒小东就是自己的财神爷,财神爷的关系户哪能不照顾,不另眼相看? 李燕心里有数,估计此时郭老头早已经把她和勒小东的关系想的细的不能再细致。就算她想做澄清,恐怕是作用也不会很大。 要不都说冲动是魔鬼,要不是一时冲动答应了跟他宅,现在哪还会有这些烦恼事,看来以后想要低调都低不下去了。暗叹了声,回道:“经理你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吧?” 郭吉安露出哦,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笑容不改的道:“还不就是结算的事吗,勒总说了,结算书弄好了就可以直接拨款,”按照平常是需要各个部门一系列的签字,拖起了几个月都是它。要不然他先前想请贾经理他们吃饭,就是想简洁下手续,争取缩短时间尽快拿到钱,现在有勒总一句话,那可比什么都顶用,再好使不过了。 难怪他这种表情,李燕暗忖道,这半个月她没来公司,他肯定是望眼欲穿哪,要知道有勒小东发话,就等于她来上班,跟着就能拿到钱了,应该这么说没错。唉,不对,好像还有个问题。 “经理,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走,只是审计所那边你也知道,她们纯粹是在故意找茬儿,某些人想卡着我也没办法啊?”李燕可没是没忘,郭吉安之前说白欣然的事他来解决,就是不知道摆平了没有? 说到底也就是钱的事儿,就算白欣然那里不通情面,她的顶头上司那里弄明白了也一样,领导的话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不听,除非是不想干了。 “你提到审机所我还正想跟你说呢,你不用再担心了,那个总找咱们麻烦的姓白的审计员自动辞职走人了。” “啊?”这个李燕真没寻思到,还真是巧啊,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其实我就是顺嘴说了句不是咱们不着急,是审机所那里故意卡着。没想到勒总二话没说,立马字据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听审计所的老陈说,勒总就打过去个电话,都没说几句那个姓白的就递了辞职信,连一天都没待完就走了。要不说勒总的力度就是大,轻轻松松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要我说啊,他这也是心疼你,知道你在那边儿受了气,直接就给摆平了。李燕啊,能被勒总看上,是你的好福气啊!” 李燕:“……”这话说的,听着怎么都像是她被包养了一样。要问题是她又不好去解释,越描越黑这句话她还是懂的。牙龇龇一笑,胡乱混过去算了。 两人都算是提早到的公司,很快其他人也都到了。 李燕可以明显感觉到几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被勒氏总裁包养的人,身份地位那怎么能跟以前的菜鸟同日而语?羡慕嫉妒恨还是鄙视厌恶憎,反正都是别人的心思,李燕也懒得去琢磨理会。搬了一堆资料,坐了公司的车直奔着审计所而去。 这次的结算没有白欣然的设卡,顺利的全部结束。从去到回一共没用上两个小时,这跟之前一耗耗上大半天完全不同。往回来的李燕在车上想到一句话,有钱好办事,有人好做官。这哪朝哪代,钱权都是人们争相的目标,果然是威利巨大啊。她个小老百姓,就这一件事就能体会个深详。 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这位曾经阶段性的情敌,这下子不用浪费那个脑细胞了,直接被勒小东一个电话搞定。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这份工作就是他给白欣然找的,能让她上自然就能让她退,白欣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痛快的走人。 回到公司,郭吉安马不停蹄的带着结算书去甲方处结款。可能是勒小东事先有交代,几乎是一路畅行无阻的拿到了钱。他一个高兴,当天就把拖欠的这几个月工资一并发了。 李燕坐在办公室里,领着工资的几个软流的或明或暗的向她表示了感谢,多亏了她才能领到工资。 明知道在她们眼中,她和勒小东的关系被误解,解释不解释都不是,李燕索性就认了,既然低调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认了也有认了的好处,至少像邓芸芸之流就算对她不喜,也有了顾忌,表面上是不会带出来,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喝甩脸子就更加不可能。视觉上舒服了不少。 其他方面最明显的就是言语上的变化,什么‘李燕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李燕你太会搭配了’‘李燕就是有能力’等等,类似这样的奉承话多不胜举。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照单全收,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比起这些虚伪的奉承,叶欢倒是现实的多,只说了一句:“李燕,你现在发达了,可别忘了姐妹儿我了,有机会拉把拉把哈?” “行啊,没问题。”就冲着刚进公司,只有叶欢对她还算客气这一点,她就不会去拒绝,再加上平时两人关系处的不错,真要有个不济的时候,她还真是会帮上一把,给她介绍个出纳的工作是不成问题。怎么着她也是个小老板,这点事儿还不在话下。 总体来说,实际情况并没有李燕事先预想的那么糟糕。到底是家小公司,人员没有那么复杂,人际关系也好适应,即使有了改变,过上一阵子也就好了。 一晃当就又是两个多月,吉安公司在凌河村的住宅项目马上就要完工了,而勒氏的二阶段建设也接近尾声,剩下的就主要是市政方面工程了,商住宅这块儿已经全面开盘出售。 由于地理位置关系,住宅这块价格可以说是相当的便宜,三四万块钱就可以买到相当不错的两室一厅。当然,这时候的三四万跟十几年后的三四万块钱不完全是一个概念。对于此时D市普通工人工资在三四百块左右,这样的价格也并非就是随随便便说买就买的。不过,一般家庭要是有心的话还是不成问题。 郭吉安就跟公司里那些个固定技术员们说:“这么便宜的房子上哪找去,你们都不买啊?要是买的话,我可以找甲方的人再给你们省省价钱?” “那个破地方跟郊区农村差不多,交通也不方便,谁爱往那边儿走啊,要买也得跟市区买。”这几乎是所有人给出的回答。 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还存在着李燕这么个意外。当然,她是不可能从郭吉安这边着手,之前就已经跟勒小东打好了招呼,在楼群刚拔高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一幢,直接就号了下来,售楼处那边直接封楼不往外卖了。 像她这种大户毕竟还是少数,整片住宅其中有一部分是动迁户,除此之外绝大部分购买者都是家境一般的小老百姓,对他们而言,楼价决定一切,市区的房子买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选到这里来。 郭吉安的动员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公司里的人都不太感冒,这本来跟李燕没有什么多大关系,可她想到了叶欢,适时的点拨她几句也不费什么劲,如果她真能听进去倒也算是她的运气了。 叶欢家里是从外省挺到D市落脚的,全家六口子人,大姐二姐结婚了各自有了小家,现在家里有叶爸叶妈还有个老哥,住在了市郊。 这天中午休息,别人都出去办业务了,公司正好就李燕跟叶欢两人在,正好可以说这件事:“叶欢,你们家不买房子了,你哥都快三十的人了,也该张罗张罗结婚了?” “可不是吗,我哥他对象家里那边儿都催了,我爸妈正合计着给他买一室还是两室呢?买两室压力太大,买一室以后要有了小孩儿住哪儿啊?我爸还寻思了呢,为了以后打算,实在不行全家人咬咬牙就弄个两室的。可是过后还款,我哥压力也还是挺大,都快愁死了。”叶欢叹了口气。 两人处的不错,叶欢有什么事也不背着李燕,家里的事也总跟她说。叶家两俩口都没什么工作,在市场里摆个摊卖卖日杂什么的挣的不多,叶欢哥哥给单位领导开车,一个月挣个死工资,一年到头下来还没叶欢这个妹妹挣的多。这样的人家也就维持个日常生活,就是攒点儿钱那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那么点,能有多少?所幸叶欢大姐嫁的不错,工作又是银行的信贷员,收入颇丰,可也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能帮衬的有限。叶欢二姐条件不好,根本指望不上,家里不帮衬着她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家庭,全款买房那是想都不要想,能把首付凑齐了就算不错了。 李燕正是知道这些内情,所以才会想着帮叶欢一把,给她提个醒:“既然你们家钱紧,那就别再市区转悠了,咱们公司盖的这些住宅不是挺好的吗,质量好价格还便宜,要是行的话还可以找经理给走个动迁价,多划算啊,也省得你再跟着犯愁。”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可是我爸我哥他们俩都不同意,说地角太偏了,没看上。”叶欢寻思寻思就挺来气,没钱吧还想装大爷,市区倒是方便,可价格在那摆着呢,干什么非得打肿脸充胖子啊? “不方便那也是暂时的。”李燕把早就打好的腹稿噼哩啪啦的讲了通,从楼盘开发、政府规划到人口流动、社会发展,一一做了分析阐述,把叶欢给说的是一愣一愣的不住的点头,最后来句结束语道:“你就等着看好了,不出三年,那里肯定会发展起来,繁华程度不会输于市区。” 叶欢眨巴眨巴眼睛,道:“李燕,你说真的能那样吗?” “如果没有发展前景,你认为勒氏那么大个公司会去开发?他们家老总又不是傻蛋,明知道赔本的买卖会去干吗?” “也是哈!”叶欢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直觉的点头。紧跟着就想了起来,勒氏老总可不就是李燕的大金主吗,知道些内部消息也不是不可能。这么一想,眼睛立马就亮了。 当天晚上下班回家,叶欢就把打从李燕这里听来的大道理照葫芦画瓢的跟家里人一番猛侃,末了又把李燕跟勒氏老总的关系也摆了出来。 叶家三口还真就被她煽乎的动了心,没过两天就让叶欢去找郭老儿,说要买房子的事儿。没有意外的得到了可以拿到优惠价的承诺。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欢闲着没事儿就会拉着李燕一起去蹭郭老头的车,到工地上去看房子。老头儿不是个苛刻的老板,在不影响到工作的前提下,还是挺好说话的。 这时候的楼体还没有完全竣工,工人为了来回运送材料方便,每户之间的隔壁墙都是打通的。这样一来,客户看房子也跟着相对方便了不少,不用再挨个门的拿钥匙,只从里面穿墙洞就行了。 叶欢的目标是两室一厅,路过有那一室的小居,李燕就会停下脚步问上一句:“现在房价这么便宜,你自己不弄一套啊?就算以后不住,卖了不也是钱吗?趁着经理给你弄到的回迁价,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叶欢叹了口气,跟她交了实底儿:“我手里倒是攒了五千块钱,可是我哥要是结婚都得拿出来给他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了,我也知道这些钱要是买个小坪米的房子首付是够了,可是再从哪能去弄这五六千块钱呢?” 李燕想了下道:“这个好办,你可以找咱们经理找甲方负责人说个人情,做个零首付,反正你有正当工作,收入稳定,银行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你姐不就在银行吗,找她不就行了吗?” 叶欢眼睛一亮:“真的吗,真的可以零首付吗?” 李燕笑了笑:“正常情况下是不行,咱这不是关系户,有后门儿可以走吗?你去找经理问问看,我觉得是行。”稍顿了下,道:“要就是不行的话,我再帮你找人去说,开发商这边应该不成问题,你再去问问你姐,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李燕,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饭哈?”叶欢真是不知道还有零首付这一说呢。 这也不怪她,在当时贷款买房子这种事还没有后来那么普遍,老百姓大都有传统老旧思想,觉得背着债过日子不踏实,还是全款付清更受青睐。 李燕给叶欢提了见意,叶欢感谢她的同时,也不仅有些好奇的问她:“唉,李燕,你光顾着劝我买房子,你自己呢买没买一套?” 李燕摇了摇头:“我没买。”我没买一套,我买的是一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两人关系相处的不是错是一回事,可有些话还是能顾忌则顾忌,别再让人以为她这是有意的在炫耀,平白无故让不错的关系再染上些隔阂。 她这边否认,叶欢却直接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一副‘哦’我明白了的表情道:“也对,你想要套房子那还不容易,直接跟你的勒总说一声,那还不是现成的事儿吗?” 在这方面叶欢并没有多少顾忌,虽然说都以为李燕是被勒小东包养的小情儿,可是男未婚女未嫁,不比那些个小三儿,就算当面说出来也没什么,尤其两人平常关系又比别人好,独处时自然调侃的话随口就来。 李燕对此也不是太在意,有时候也像现在这样跟着说笑两句:“那是啊,我要是花钱买房子那不是打他勒总的脸吗?这么两方都不讨好的事我可不会干。” 叶欢直乐,跟着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也寻思找个有钱的男朋友算了,就算是他年纪大些只要条件好就行,也省得为了套房子愁的脑袋疼。” “怎么着,是不是有目标了?” 叶欢脸一红:“没有,你别瞎猜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哦,是吗?”李燕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一副早就看出来的模样。 叶欢那脸色越发红艳了,顿了下道:“……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是,我是有了目标了,不过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 “不管那人是谁,就凭咱们叶欢小姐这条件,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啊?”李燕故意夸张的拿眼视儿当成X光,把叶欢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啧啧着嘴巴直赞叹:“这身段这脸盘儿,那就是美女一枚啊。” 这话倒也不完全是玩笑,叶欢五官虽然稍显普通,可是身材上佳,皮肤也白亮清透,细看连个汗毛孔都没有,条件确实很不错。如果是想给人当小三儿的话,那是不在话下。 李燕没经追根究底的去细问,却已经知道叶欢嘴里这位目标人物是谁了,对于她来说这绝对不算是个什么秘密,因为上辈子她就知道了。 吉安公司今年除了跟勒氏合作之外,去年承揽的那个工程还在继续,开发商主负责的一个经理,三十五六岁,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很受女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叶欢做为出纳,经常跟对方打交道,这一来二去的就有了别样的 心思。可惜的是这个经理已经结婚生女,是位人夫人父了。 对于李燕来说,若是从道德观念方面来讲,叶欢做为小三很被人所不耻。可从朋友立场来讲,又希望她的这份心思能有个着落,别再这么整天悬着难受。 感情这种事光有理智有时候是没用的,一个人要就是迷上另外一个,再多的自省再多的劝告,那都无计于事。迷了就是迷了,脑袋里就是一根筋儿,谁说都不好使。 叶欢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对方也算是有些家庭观念,虽然说有些动心可还没那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还在那抻着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结果自然纠结苦恼,心烦意乱。 “我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也没打算去破坏他的家庭,其实我也就想跟他好上一阵儿,等到什么时候腻歪了就分开,谁也耽误不了谁,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说他干吗明知道我是什么心思,也不给个痛快话,总这么拖着我就是想死心都死不了,我真的挺别闹心。” 叶欢之所以跟她说这么多,李燕知道她这是觉得两人的情形有些类似,都不是什么正了巴经的身份,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说出来她也能够理解。 一个人心里要是压抑太久了,就总想着找个人来倒倒苦水,叶欢现在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压根儿没想到,这番话倒是触动了李燕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倏的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让她为之一动,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因为这些天一有时间就陪着叶欢去看楼,李燕的空闲时间被极度压缩,就把最多不过三天必需给某人通次电话的约定给忘到了后脑勺去了,这是两人宅在家里半月后,关系有了新的改变后头次出现状况。 当初李燕之所以会答应勒小东的这个要求,也完全是因为被他给絮叨烦了,对于他不定时的抽疯话唠这毛病,她真的真的是适应不良。为了耳朵不被磨出茧子来,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她大多会随了他的意。 像打电话这种小事,还真就没太放在心上。左右是中午闲着没事儿,全当唠两句消化食儿了。 之前这两个月李燕倒也算守时,隔个两三天就拔个电话过去问问,有大事说大事,没大事就瞎扯皮,什么天气啊、伙食啊、新闻啊,可以说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特别随性,完全是朋友级别的通话内容,跟恋爱中的粘粘乎乎亲亲肉麻毫不搭噶。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尴尬,保持着良好的记录挺平常的就坚持下来。 这次帮着叶欢看楼,就这么着把电话的事给忘了。 她这边忘了,L市那头的某人可没忘,到了第四天没接到电话后又等了一天,还是没动静,勒小东就主动的给郭吉安打了个电话,日常问候完了,探听了下口风,在知道吉安公司最近都很常态,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忙碌根本就谈不上后,心中有了数。 这天下午,李燕刚从外面回来,刚进公司院里就看见楼门前停了辆大红色的宝马车,心说谁这么骚包啊,这种风格倒是挺像郭老头小儿子的,不过他老子舍不舍得花这个钱还是两回事。 房地产这行有的是暴发户有钱人,郭老头认识的人里头也不乏爱炫耀者,弄这么辆车倒也不足为奇。 李燕暗自腹诽的往前走,路过车子时还特意打量了几眼,车身铮亮连人影都能倒影出来,看情形还是辆新车,刚提出来就迫不争待的开到别人家地头来显摆,这车主估计也跟郭家小儿子那浪荡公子哥儿差不了多少。 给出了盖棺定论的这就往楼里进,木皮楼梯走起来‘噔噔’的响,整个楼里又人少清静,回荡出的声音楼上早早的就能听见。 李燕刚上到三楼,将要往右边拐回自己办公室里去,左手边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闪出个人来,邵红宇站在门口冲着她招了招手:“李燕,你进来下——” “什么事儿啊?”李燕临时改变了方向,推开走廊门跟着邵红宇身后直接拐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郭吉安坐在会客厅里面的小室里,见着李燕进来笑着道:“李燕,你可算是回来了,勒总都等你半天了?” 勒总?李燕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勒小东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暗忖间,勒小东已经从门后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毫不掩饰的冲着李燕道:“宝贝儿,你去哪儿这么长时间,我等你都快两个小时了?” 李燕好悬没一头栽地上去,实在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疯,这么恶心的称呼也亏他叫的这么顺口,也真是人才啊! 旁边的郭吉安听得嘴角直抽抽,邵红宇更是低着脑袋,估计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快要内伤了。 宝贝儿都叫上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人的关系啊?李燕郁闷的道:“还没放假怎么就回来了,你们学校倒闭了啊?”要是不倒闭怎么总是让他说走就走,学校老师校长都吃干饭的啊,不会约束着管管吗? “宝贝儿,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勒小东大长腿几步就迈了过来,也不管有没有人,伸手就把她搂了过来,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记。 他这是闹哪样儿啊?李燕面瘫似的默默的擦掉了脸上沾着的口水,相当相当镇定的朝着郭吉安道:“经理,我请假离开下,你要的这份预算我已经弄好了,你有时间可以先看看——”说完把手上拎着的装着两夹子资料的纸袋递了过去。 邵红宇赶紧替郭吉安接了过来,后者连个艮儿都没打,直接点头道:“好好,我会看,我会看。”这就表示给假了。 李燕不再犹豫,抬脚就往外头走。勒小东从后面指了指她,那意示是说,火人了,瞧这脾气大着呢。跟着笑眯眯的冲着郭吉安摆了摆手:“那我走了啊郭总,打扰了?” 郭吉安忙不迭的相送:“勒总不用这么客气,你能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呀,我巴不得勒总你能多来几次呢。”就这么客套着一直送到了楼下。 李燕先一步站到了楼门外,那辆艳红的大宝马又闯进了视线里,勒小东跟在后头按了下车钥匙,‘叮’声开了摇控锁,车灯亮了下。 “……这是你的车?”李燕怔愣的扭过头问他。 “是啊,刚买的,怎么样够亮眼的吧?”勒小东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朝着送下来的郭吉安和邵红宇按了下喇叭,打了招呼,开了车走人。 等到车开上了大道儿,勒小东等了半天没见李燕接话,就问她:“怎么不放声,觉得这车不好吗?我倒是觉得已经够醒目了,不说百分百回头率吧,怎么着九十九还是有的。” 李燕木着张脸,道:“你知道我想到个什么词儿吗?”不是她不想有表情,实在是惊大了,表达不完全内心里上千头草泥马咆哮而过的心情。 “哦,你想到什么了?”女人一般都喜欢红,看她这样儿估计是被震住了。就知道这车的效果一定很劲爆,果然如此,连她这向来冷静的人都不例外。 李燕嘴角抽了抽,声音平板的吐出句:“骚包孔雀——” 勒小东怔了下,直觉的重复了遍:“骚包孔雀?” 李燕凉凉的道:“大红色的宝马车你个大男人开着不是骚包是什么?你又长得张孔雀脸,这么满大街的招摇,不觉着骚包孔雀这四个字特别合适吗?”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勒小东哈哈一笑:“这说明我够出色,别人想要这个词儿还要不上呢,对吧燕儿?”完全就是得意洋洋,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 “勒小东同学,你能再自恋点儿吗?看来叫你孔雀一点儿都不委屈。”李燕嘟囔了句,道:“对了,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跑回来了?还有,弄出这么多把戏到底想干嘛?”她可不以为这仅仅只是他心血来嘲,能这么作妖背后肯定有他的目地。 勒小东把凤眼一瞪道:“你还敢问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咦?李燕怔了下,这才意识到确实有段时间没跟他联系了,赧然的道:“我就说有点儿什么事给忘了呢,老是没想起来,原来是这事儿啊,哎呀我这脑袋,光顾着帮叶欢看房子了,忙活忙活就给忘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差不多十多天了,也难怪他会提起来。 “帮叶欢看房子,叶欢是谁啊?” “我们公司出纳,她哥要买婚房,我就动员着她买凌河村的房子,这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李燕最后那句相当程度上的取悦了他,被纳于‘内人’范围,这个听着就觉得舒坦。“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得给我来个电话呀,害我胡思乱想的瞎寻思,还以为你被哪个小白脸儿给拐跑了呢?” 这话听着像调侃,其实是实情,勒小东没接到电话,又问了郭吉安公司没什么事情可忙,寻思来寻思去,就觉得这个最有可能了。也可以说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之前要不是大意了,差一点儿就让郭亮那个草包钻了空子,要是晚上那么一点儿,说不准他就得戴绿帽子子。 李燕翻了记白眼儿:“要说小白脸儿谁还能有你白啊?刚才在公司你干嘛叫得那么肉麻,是早晨出门前忘吃药儿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怕麻烦,这么高调的显示亲密关系,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跟平常的表现相距实在太大,很显然是故意的。 被她这么问了,勒小东也承认的干脆:“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省得有人再打你的主意。” “所以你就弄了辆这么骚包的车,就是想惹人注意?”李燕觉得自己真相帝了。 勒小东点头:“对啊,我打算载着你把该去的地方都去转上一圈儿,增加上知名度,省得以后谁再不认识你。” “停,快停,还觉得我不够显眼哪?我真是怕了你了,小东,你真的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咱们俩的吗?”李燕觉得有必要给他上堂教育课。 “他们都怎么说的?”勒小东还真挺好奇,他还以为除了吉安公司的人,没多少人知道呢。 李燕想了下直接或间接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消息,综合捋顺了下道:“人家都说勒氏老总包养了个女孩儿,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特别有心机,特别有手腕儿,长了张苏妲己的脸,整天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就会勾搭男人。说你勒总对那女孩儿宠的不得了,房子车子款子给了不老少,就连她所在的小公司都跟着沾了光,接下了勒氏挺大的一个工程。据说这女孩在他们公司那是嚣张的不得了,说一不二,连老板都怕她三分。”想到刚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她真是郁闷得不行,那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怎么就那么欠儿的答应跟他宅? 勒小东龇着牙乐:“还有这事儿呢,我真不知道。所以说啊燕儿,我们俩还是公开了关系,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交往,看谁还敢造这些谣?其实吧,我倒是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再受委屈,你看看他们说的这些,哪句不是中伤你的是吧?我要是朝外一公布,你是我未来的老婆,这帮人也就只有巴结的份儿了,哪还敢再说这种话。怎么样燕儿,你好好考虑考虑?” 以索要身份、恢复恋人关系这方面,勒小东那就是本着打不死小强的精神,屡次三番被拒绝,再三番屡次的提起,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死心。 对于这点李燕早已经习惯,从最开始直不拢统、态度强硬到后来的怀柔劝说策略,两者最终都没有起效后,现在只能是木讷以对,他爱说说他的,她就来个不放声了事。 只要她一露无动于衷,稳坐钓鱼台的驾势,某人立马就蔫儿了。 勒小东长长的哀叹了声:“燕儿啊,你让我怎么办哪?” “凉拌呗,还能怎么拌?”李燕舔舔嘴巴:“我想吃大拌菜了,就王记粥铺旁边那家小饭馆的——” “行,我请你吃,咱们这就去。”勒小东把车调转了个头。 李燕道:“……在那之前,能把你这大宝马送停车场吗?”实在是太骚包了好吗?她宁肯11路去,也不想去丢人现眼。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李燕凉凉的道:“除非我和你是同类?”是只母孔雀。 “怎么,我们难道还不算吗?”勒小东笑的邪魅:“除非你承认你比较重口味,喜欢跨物种——嗯?”扬了扬眉,那意思是说你懂的,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燕道脸颊不争气的红了红:“……臭流氓——”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李燕问勒小东:“你对婚外情是怎么看?”叶欢的某种观点让她心里一动,忍不住就想探探他的口风,或许两人之关也不完全没有可能。 勒小东低头喝了口咖啡:“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是不是想知道我婚后会不会对你忠诚?”抬起头,一脸狭促的道:“燕儿,你很狡猾哟,还想着偏敲侧击的来试探我?你要真想知道完全可以明摆着问我吗,我又不会瞒着你。你放心,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就是结了婚我也永远只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坚决做你的最忠诚不二的老公。” “我不是问你这个。”李燕组织了下语言,让他更加明白些:“我说的是如果你和我一方或者各自都结了婚,要是彼此都有感情,你会不会选择搞地下情?”这下子说的够清楚了吧。 勒小东脸色阴晴不明的看着她,沉默了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打算跟我在一起,还想着跟别的小白脸结婚?你当我死了啊,还没怎么地就想着红杏出墙,给我带绿帽子?我可告诉你李燕,你要是还是有这种心思就趁早收起来,省得我知道那小白脸是谁,看我不把他两条狗腿撅巴折了?” 李燕无奈的直点头:“得,算我没说。”鸡同鸭讲估计指的就是这种情形。也是她嘴贱,都知道他一听这样的话题就肯定炸毛,还颠巴颠巴问个屁啊? “你说算了就算了啊?不行,你得补偿我受伤的小心灵,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晚上都得在我那睡——” 李燕道:“……你们学校没说要开除你吗?” “哎?” “你可真幸运。”李燕凉凉的道:“我要是你们校长,这么不务正业散慢的学生早就不留了。” “谁说我不务正业,我这是为了人生大计着想,不成家怎么立业?老婆都要跟小白脸儿跑了,我哪还有心思干别的?”擦了擦嘴巴:“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学校之前你都得到我那去睡。” 李燕不慌不忙的拿出钱包,抽出钱来交给服务员去结帐,她这人还是比较有原则的,不会死板叫条的非得让男士买单,讲究着你来我往,像这种百来块的下午茶钱她通常都会主动付帐,也省得沾上总占人家便宜之嫌,在次数上争取扯个平,至于数目多少直接忽略不计。 合上钱包丢进包包里的同时,慢悠悠的说了句:“真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家亲戚到访,去你那里我看就算了,还是回我自己的小窝舒服些。” “你们家亲戚,谁啊,我认识吗?” 李燕道:“……我大姨妈——” 勒小东道:“……” 可能是因为这次两人在咖啡馆里听李燕问的这番话受了刺激,勒小东几乎是直接就做出了反应。第二天在D市某报对其专访时,他一反常态的说了自己的感情动向,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目中的那位女孩儿芳名里带了个‘燕’字,并且大张旗鼓的表明了非卿不娶的决心和态度。 勒氏总裁高调承认恋情,这无疑于一颗重磅炸蛋,直轰得D市人民一个个小心肝儿乱颤。 以前不管是电视还是报纸,大量的报道都在说勒氏的这位掌权者怎样怎样的俊美不凡,能力卓越。这样一个钻石级王老五,有钱有貌又年青,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跟任何女性有过绯闻,感情经历拒说为零。 如此出众的人物,不光是众多女孩儿们幻想的偶像,更是中年妇女们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想尽各种办法企图跟他拉近关系的人实在多到不胜枚举,可最终都没能如愿。原因无他,这位勒大总裁孤高冷傲,根本不给任何人机会。 他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舍不得放弃。 直到最近有传闻说他包养了个小职员,对方妖娆娇媚,手段极高,把他迷得是团团转。这个消息刚传出来不久,紧跟着就是这样的宣言,这可让一众对他抱有相类似心思的女士们大呼不甘。 可是再捶胸跳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人家都已经向公众表明了态度,那就说明到了某种程度了,默认那女孩儿是勒氏总裁的未婚妻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就在这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当口,勒家人不干了,目前来说辈份最高的勒总裁的奶奶,老太太洛文芝出面辟谣了,说这都只是传闻,是报社工作人员失误,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勒总裁也就是她宝贝大孙子,根本就没什么正式的女朋友,某位名字带‘燕’的女孩儿,充其量只是莺莺燕燕,这种女人在勒家不会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是个什么情况?孙子高调示爱,奶奶出面辟谣,不管谁真谁假,都只说明一件事,勒氏表面平静,私底下却并不和睦。这就是大家族的无奈悲哀吧? 外面各种传言满天飞,话题女主角李燕同学却是老神在在,每天上班下班按部就班,过得比往常还要散慢舒心。 毕竟再有人议论,真正知道她的人也就是公司这几头蒜,其他的也没有多少。勒小东这一高调表态,在公司这些人眼里,她的身份一下子就从被包养的小情儿变成了前途大好的潜力股,巴上她很可能就等于跟未来勒氏总裁夫人挂上钩儿,此时不搞好关系更待何时? 同事们巴结巴结就算了,老板也跟着凑趣儿,不时的关心问询,累不累,工作量大不大,休息时间够不够?诸如此类,纯粹是没话找话。 试想,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哪还能有什么不舒坦的? 自己这边过得好,也就懒得再去理会外边那些有的没的,管是宣言还是辟谣,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只要不影响到她日常生活就行。 至于那位始作甬者,不听劝告非得一意孤行,弄出这种结果也跟她没关系,谁让他非得弄上这么一出?难道不知道自己家里那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是觉得他们干涉不着他的私事吗?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全然忘记了之前她还被以进勒家为条件,索要手上股份的事情了。这回算是知道厉害了吧? 勒氏在D市来说,那可是老牌儿的大家,老爷子在世时跺上一脚整个市都得乱颤。作为他的发妻,老太太洛文芝在某种程度上有她一定的影响力。 尽管现在勒小东已经成为了新任掌权人,可在外人眼中,洛文芝仍然有着她特有的地位。毕竟外人并不知道勒氏的家族秘辛史。 这倒也不是说勒小东就是傀儡,恰恰相反,他越是有能耐,洛文芝这作奶奶头顶上的光环就越是多。 总归是一句话,两人是祖孙俩,若是公开不睦,那对勒氏将会有极大的影响。就算勒小东再狂妄,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他没有在第一时向公众驳斥洛文芝说法的原因所在。而后者也是依赖于此,才敢这样跟他叫板。 勒小东不驳,那说到底也只是祖孙俩勒家人内部的问题。勒小东驳,那就直接表明跟勒家人彻底划清了界线。勒氏之所以还称之为勒氏,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借助于之前积累下来的声誉,貌貌然去打破这种局面,其结果必然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可以说,老太太洛文芝来了招釜底抽薪,从根儿上下了手,勒小东能不觉得头疼那才叫怪呢? 当然,他也不是个可以任人主宰决定命运的人,骨子里就是个阴险爱记仇的性子,又哪里会坐以待毙,真的被老太太拿捏住?之所以有些措手不及,那是因为他一时大意了,也是这些人消停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有这个胆量。 这样的无措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作为勒氏的掌权人,不管辈份是不是最低,地位在那摆着,只要是还在受勒氏庇佑影响,那就绝对不会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暗地里则另当别论,面上总要给他些薄面。 周六这天上午九点钟,提前接到召集令的勒家成员,悉数到齐。管是成年还是未成年,有一头算一头,四代人五十几口子全都聚到了勒家主宅里。 勒小东带着一众相关人等也提前到场。 “小东,你弄得这么大阵势,这是想打架啊?”勒小东的亲姑姑勒宝萍笑嘻嘻半真半假的率先发难。 跟着几位婶婶、大娘也跟着附和:“是啊,这大周末的也不让人好好休息休息,瞎折腾什么呀?” “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想下命令就下命令,可别忘了自己只是个小辈儿?”七嘴八舌的一阵小声议论。 勒小东稳坐在沙发上,冷眼往出声的地方一扫,淡淡的道:“有不想待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人,不过,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留下来,要是错过什么不该错过的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他这一说话,乱七八糟的报怨声一下子就没了音儿。 勒小东仍旧不变表情的又跟了句:“想留下来那就得守留下来的规矩,要谁还是嘴贱不安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人直接把他丢出去?” 在场的这些人里头可以当家作主的当初都或多或少的领教过勒小东的手段,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手段,既使是心里不服,可也没有人愿意做那出头鸟,全都悄没声儿的听着。 老太太洛文芝坐在主位上,心里暗唾了口,都是些怂包没一个出息厉害的,平常一个个叫的都挺欢,到了真章全都蔫巴了,还得靠她这老太婆来撑场面。用力的咳嗽了一声,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和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显得她刻板而精明。不失威严的冷声道:“小东,不管你究竟是什么目地,这屋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对待长辈应该有的态度吗?” 勒小东朝她瞥过去一眼,道:“敬人者人亘敬之,有些人为老不尊,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对她尊敬?” 洛文芝厉声斥道:“小兔崽子,你说谁为老不尊?”这里就她的年龄最大,辈份最长,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说谁谁还不心里清楚吗?奶奶,我劝你可别总这容易激动,这人老了身体可不比年青时候,别弄个不好再得伤着自个儿那就不划算了。”勒小东轻笑:“怎么着你还得看孙儿我娶妻生子,过上美满的生活才行,对吧奶奶?” 洛文芝用力急吸了几口气,脸色因为过剧的呼吸而泛着青白,也知道自己这年岁确实不适合动怒,硬压着火气,不想让这小畜牲得逞,硬是挤出几丝笑纹道:“你放心,奶奶我身体还硬实着呢,有些人盼着我死,我偏偏就不死,气死他——” “太奶奶,那你也能活到一千年吗?可是我听他们说,千年五八万年龟,咱们人不都最多才能活一百岁吗?”清脆的童音传遍屋子里各个角落。 这突然出声的是勒宝萍的外孙,小家伙将才五岁,正是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爱问这问那的年纪。也不知道打哪听来的这些话,洛文芝说到岁数的事,他冷不丁想起来就说了出来。 这小孩子说者无意,可听在大人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洛文芝本来就被勒小东给气着了,这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抓起手边的茶杯丢了过去:“个小王八羔子,骂谁呢?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想跟我对着干,你还嫩了点儿?”她这句也是指桑骂槐,借由着说勒小东呢。 大人能听明白,可小孩子哪懂啊,小家伙当时就被骂哭了,扭头去抱他妈大腿:“呜呜,宝宝不要做小王八——” 他这声带着哭音儿的‘小王八’一喊,屋子里顿时陷入极为诡异的安静气氛中。有时候这人怒到一定程度就会口不择言,洛文芝显然就是这么回事儿,她这句‘小王八羔子’把整个勒家五十几口子全都包含在内给骂了。 勒小东带来的那些人,觉得好笑又不敢出声,个个低头闷着,憋着那叫个难受。 这时候勒宝国除了洛文芝,也就是他年纪辈份最大了,大家长似的开了口道:“行了,都别闹了,小雅你看好宝儿,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说话的份儿?” 康小雅也是勒宝萍的二女儿撇了撇嘴,嘟囔了句:“知道了。” 勒宝国这才又说道:“小东,你今天把我们大家都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就别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吧?”那隐含未露出的话风,意思是说我们大家都挺忙,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耗。 作为勒老爷子的大儿子,身份地位搁那摆着,要不是之前被勒小东以雷霆手段镇压过,切实的见识过这个侄子的厉害,又哪里会这么客气,怕是早就以长者的身份教训上了。 勒小东也觉得他还算客气,所以在被催促时才没有显出不快来,狭长凤目横打了一圈儿这屋子里的老老少少,缓缓道:“我今天之所以把大家聚到这里来,是为了两件事。这头一件就是关于勒氏股权的事——” 一听股权这两个字,所有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勒小东嘴里所说的勒氏,指的可不是单单房地产开发建设这一块儿,而指的是勒氏名头下所含概的各项生意,包括餐饮、百货、营运等一些行业。确切来说,勒氏代表着不是某个公司,而是一整个集团。 如今勒氏集团在勒小东的掌控下,比起老爷子勒恩生在世时更胜一筹。原本亏损的一些生意也都有了全新的面貌,转亏为盈。房产开发建设这块儿更是一日千里,快速的发展壮大,尤其是近两年,已经成为全市数一数二的企业,成为行业领军者的存在。 这样的勒氏,一年下来的利润可想而知必不在少数。如今的勒氏股份已不再像当初那样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时候众人还觉得勒小东用那些个古董换走几乎都在赔钱的烂摊子,纯粹就是个傻冒。现在回头想想,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算再后悔,那也是当初的选择,再加上勒小东确实不好惹,个个也都不敢再炸刺儿,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是现在他却主动提出股份的事,这无疑是件令人震奋的消息。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就盼着他这土皇帝金口一开,就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涌进口袋。 眼见所有人都注意过来,勒小东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缓缓道:“是这样,这段时间我想了下,现在勒氏旗下的生意都还不错,我就寻思着要不要给大家些股份,一如爷爷当初那样,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就算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还得向前看不是吗?” “是啊是啊,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哪!” “小东,你这么想可就对了,有钱大家一起花,这才像亲戚吗?” “父亲真是没看错人,小东你真是个好样儿的!” 七嘴八舌,一堆赞扬话纷纷而出。 老太太洛芝兰冷哼了声:“都别高兴的太早,这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餐吗?一个个的都记吃不记打,可是都忘了当时他是怎么从你们手里的把股份骗走的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啥叫占了便宜还卖乖,啥叫猪八戒倒打一耙,那说的绝对就是老太太洛文芝这样的。她的这句‘骗’硬是把当初的情形翻转了个个儿,直接把黑说成了白。 老头子勒恩生刚过世的时候,这些人为了勒氏当家人传给了勒不东,那是愤愤不平,轮番的给他下绊子。为了能及早的把烂摊子接到手,勒小东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古董财产直接让众人刮分掉,这才给自己和勒氏翻身赢得了时间。 当初勒恩生临把勒氏交给勒小东时,也从中拿出了两成的股份,每个孩子不分性别都给了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四则给了老伴儿洛文芝。他的本意不错,是想着给这些至亲留条后路,就算某些人不事生产,光是有这些股份,每年吃花红就足够衣食无忧了。倒不是他病糊涂了,没有想过他走后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的事业,会更加雪上加霜。而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勒氏的底子是好的,即便有些不顺,交给孙子小东后,一定会顺利的挺过去。 一生传奇励志的老人,临终前还是没能够看分明,他计划好了一切,却独漏算了人心的贪婪。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不想把自己的至亲们往坏处去想。 曾经的辉煌成就,在他这创始人归于尘土后,变得黯淡无光,那仅有的两分股份,成为了粘手的鸡肋。最终在明晃晃的真金白银下,变成急于出手甩掉的负累。 洛文芝张张嘴,红口白牙的就把曾经发生的事倒转过来,把一盆脏水全都扣到了勒小东头上。这屋中除去不懂事的孩童外,经历过当初的人又有谁心里明白?不管是不是因为心虚,一时间没人出声说话。 这种沉默持续了几秒钟,处于客厅一角的勒宝山迟疑着还是说话了,目标冲着刚才开口的洛文芝:“妈,你这说的也太难听了点儿,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能说是骗呢?那时候小东可是把分到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拿来跟我们交换了,我们谁都不是傻子,没有利益可图谁能那么干?现在勒氏变好了,反过头来说这种话,对小东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是啊,不能这么说。”两三个声音跟着起落附和。 “你们知道什么?”洛文芝厉斥了声,道:“他小子精明着呢,怕是早就看出来勒氏根本没什么大问题,才诱哄着我们把手里的股份交了出去。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勒氏旗下的生意,有哪个不在赚钱?你们都当他真有这个能力啊,还不是原本就底子好,说不定当初那些赤字报告还是他在背后做的手脚呢,目地就是骗走那些股份。” 这人啊最是架不住别人忽悠煽动,本来就心思不正,听到这些话也都开始狐疑起来,先前那点点心虚顿时化的无影无踪。尤其是勒宝萍这样老太太洛文芝的拥护派,质问勒小东倒还不至于,却是扬高了声音道:“对啊,我就说吗,老爷子在时那些生意都还好好的怎么他一走就全都赔了钱,这也太古怪了吧?” “以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寻思呢,真是笨脑袋呀。” 一石击起千层浪,刚开始还只是个别声音,跟着差不多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相互议论,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起来。 勒小东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都没出声,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能闹到什么个程度?一群长脖鸭越是叫嚣的欢,到时候揪光了毛掐住脖子才会越觉得痛快。这些个反应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一个人除外。眼角余光朝着一角的勒宝山身上瞥了眼,刚才他那番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这算是什么,良心发现还是幡然醒悟?还是说另有打算?不管哪一种,在经过这么事之后,难道他还会轻易被打动吗,真是笑话,冷哼哧笑了声。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意料之外似乎还没有完全结束。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把罪名之矛全都指向只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勒小东时,陡然一声尖细的女音叫了起来:“你们够了没有?”一众坐着的人里突然站起一个来,柳絮云怒容满面的道:“我真是忍不下去了,你们也太不像话了,还有完没完了?真当我和他爸俩是死人哪?” “老婆,小声些,别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勒宝山开口劝了句。 柳絮云一点没给他面子:“好好说个屁。”伸手指了一圈儿道:“就你们这些人好好说顶用吗?一屋子几十号人合起伙来喳喳,还真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了?当初你们一个个只图眼前的利益,把个烂摊子交到小东手上,现在看生意好了就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他骗你们股份,还要不要个老脸了?”有意的往老太太洛文芝身上剜了一眼,意指谁很是明显。 笑面虎勒宝萍慢悠悠的接过话道:“嫂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当初你没跟我们一样似的?那时候你不也是站在我们这边儿,把手上的股份跟小东交换了吗?你这个当妈的都能那么做,我们这些叔伯姑姑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哥,你也不说说嫂子,她这么突然的发疯想干吗啊这是?”像是随口无意的嘟嚷了句:“现在才想着当慈母,早干什么去了?” 勒家人可是都清楚,勒宝山和柳絮云跟他们的这个勒氏掌权人的儿子闹得有多僵。这个根本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直到现在勒小东都跟他们不亲近,一年到头也鲜少能见次面。 柳絮云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勒宝山那边也没有多看,其实两人早就后悔了。当初也是受了老太太洛文芝的挑唆,觉得勒小东不该接手勒氏,至少不应该从勒恩生手中接过勒氏。 不管怎么说,勒宝山才是勒恩生唯一的亲儿子,这勒家的财产最应该传给的人是他才对。那时候夫妻俩还并不知道老爷子收养的这些子女,并非没有血缘关系,而都是在外面跟情妇生的孩子。 对于这点,洛文芝那是牙口缝没露,勒小东虽然知道,可对他们有所失望,什么都没有说。 洛文芝没少在夫妻俩面前忽悠,直说要是争来的一切,那都是为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勒宝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这么重视过,感动之余越发狠了心跟儿子对着干。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勒小东跟他们的关系是日渐疏远,甚至到了见面除了称呼无话可说的地步。后来又因为李燕占了股份的事情,弄到彻底生乏的地步。 等到两人意识到真的跟儿子俨然已经成了陌生人的地步,为时已晚,试图努力挽回亲情也无计于事了。 那时候,洛文芝也不再有所掩饰,威胁李燕索要股份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真识的一面,所做的努力根本不是为了勒宝山这个儿子,而是一心向着女儿勒宝萍。 勒宝山这才明白,自己被自己妈给当了棋子,完全给利用了。一直以来也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不肯去相信。到了这个地步,才不得不正视,从小到大的那些经历并不只是错觉,老太太确实不喜欢他这个儿子,想必对自己儿子小东也是不喜的。 勒宝山不是笨人,从过往的旧事中推测,也隐隐约约的猜到几分真相,只是没有人可以去问询证实而已。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真的跟洛文芝翻脸,就算她真的偏心些,怎么说那也还是他的妈。 只是今天的这些事,却将这些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绪全都给激了出来。一方面是对老太太倒打一耙,从中煽动的不满,别一面是对自己儿子长久以来的疏忽而愧疚,这才有这样的激烈的反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于夫妻俩来说,其实早已经诸多忍耐了。勒宝山还算沉稳,柳絮云是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脸色疾变后,狠声的冲着勒宝萍也是众人道:“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妈。当初就是因为瞎了眼,识人不清,受了某些人的蒙蔽,这才对自己的儿子有了误解,现在我算清楚了,就是有人看不得我们家小东好,才变了法儿的想出各种损招儿,煽风点火,真不知道那些人都安了什么心?” “嫂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别弄得谁都要加害你儿子似的,这屋子里的人哪个跟小东不是亲戚,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依我看哪,你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怎么把当个好母亲来得更实际些,你说呢?”勒宝萍依旧挂着假笑道。 洛文芝瞧不上的哼了声,训斥道:“你个女人在这里瞎喳呼什么,真是没规矩,小人家出来的就是不行事儿。”鄙夷的态度毫不加掩饰。 “我——”柳絮云还想要说话,被勒宝山过来一把拉住,小声的道:“行了,先别放声了,等会看小东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再说。”言外之意就是这时候跟她们吵吵没用,转头冲着勒小东道:“小东,你不用管,继续说。” ------题外话------ 此章短小,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努力了三小时才码了这些字,大家将就着看吧—— 二百四十六章 勒宝山的态度表达的很明显,对儿子支持对老妈的不屑。洛文芝横来凶恶的一眼,暗骂不肖子。勒小东面色未改,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感动之色,单手支着下颌,顿默了下开口道:“我本来是打算分些股份给你们,有钱大家赚,怎么说都是亲戚。可是,听奶奶这意思是不同意了,她是家中最高长辈,她既然开了口,那这个想法就不做数了,全当我没说好了。” “唉,别介啊,这怎么能行啊?既然说给,就不带反悔的。” “小东,你奶奶她老糊涂了,别听她的,该给还得给啊!” “妈,你也真是的,明明是件好事,干什么非得说那种话呀?” “婆婆,你要是不想要可别连累大家伙,真是的,老了老了还这么厉害,什么事儿都想要管。” “奶奶,我毕业了还没工作呢,小东哥不给股份,那我吃什么喝什么,要不你以后给我钱花?我要的也不多,一年有个三五百万就够了。” 勒小东这两句话,成功的给老太太拉高了仇恨值,不满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把洛文芝给气的老脸都绿了。女儿勒宝萍有心想要帮她辩驳两句,可眼见众人气势十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歪了身体凑近老太太,小声的道:“妈,咱们还是先别放声了,看看那小兔崽子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会要是执意反对,那无疑会引起众人群攻,这跟谁过不去还能跟钱过不去啊,先忍了一时,瞅准机会再行发难。 洛文芝也不是傻子,当然看明白了眼下的形势,虽然气到不行,可还是硬生生压住了火气,拉长着张脸,扭过头去不看这些人。 勒宝萍忙笑着打圆场:“小东,你误会了,奶奶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出于好意,想着让大家放下以前的隔阂。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生疏。再者说你现在也是勒氏的当家人,想怎么做自己决定就行了,不用问我们的意见。” 勒小东眉梢微扬:“哦,奶奶是这个意思吗?” 洛文芝冷哼了声,勒宝萍拿手捅了捅她,那意思是让她装装样子点点头。前者别扭的往边儿上侧了侧身,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勾起唇角暗自冷笑,勒小东把目光扫向众人道:“大家也是这个意思吗,我说什么是什么?” “是是,都听你的。” “小东,你说了就算。” “我们没意见,你决定吧。” 眼瞅着就要有大笔的金钱进帐,别说几句好听话,那就是签字画押都不是问题。利益面前,不动心的人实在不多。 想要的结果正一步步的实现,勒小东好心情的笑了笑:“既然大家一致这么决定,那好吧,我也不用再磨叽了,就按当初爷爷分给大家的股份来计,勒氏的两成股份里大爷、叔叔、姑姑们跟我爸你们都一样,每人百分之二,奶奶是家中最高长辈,这么多年也劳苦功高,就还给百分之四,大家看怎么样?” “好,好,没意见。”众人自然交口称赞更哪有说不好的,即使是有人会觉得不满足,也都暗藏在心里头,面上没露出来,除非是觉得不自在,想挨众人口水喷,那就另当别论。 就是洛文芝和勒宝萍这样的死硬派也都没出声,更何况是其他人了,生怕再有个风吹草动,勒小东一个心情不爽,再把这到手的利益再收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套子设好,眼看着众人一个个都钻了进去,作为设局者的勒小东自然很高兴,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这里有些合同,过会儿只要签完了就立马生效。”冲着身后招了招手,有人把合同捧了过来。 “大家不仿都先看看里面的内容,有不明白的可以提出来,我来解答。” 九份合同被挨个分了下来,递到资格人手上。 一阵哗啦哗啦纸页翻动声响后,很快就有人出声了:“这里头股份随时可以收回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得了股份,也还是没有支配权吗?” “对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显然也都注意到了这一条款了。 就听勒小东不急不徐道:“那上面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可以拥有股份,并且享受股东的大部分权利,只有一点除外,那就是不能违背勒氏现任掌权者也就是我的意思。不光是公事,还包含私事。当然了,我所指的私事并非是泛指,那要是哪个叔叔大爷想要找个小三儿,养个情人,或者是离婚再婚,这种纯个人行为我是不会插手的。” 此言一出,数人磨着后牙槽,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个熊孩子,真是太TM操蛋了,这不是明摆着咒吧我们夫妻关系不和吗? 可是这种时候却没有会主动出声提出来,只要一张嘴那就绝对属于不打自招,此地无银型的,没人会那么傻。 倒是勒宝国以大家长的身份开了口:“小东,这公事我们大家都能明白,勒氏的发展决策自然是由你这个掌权人说了算,我们只坐享其成就行了,这没什么可说的。关于私事的说法,你还是要说的再详尽些,毕竟我们现在每份儿都是一大家子,零零总总的可全都是私事,这个词面儿也实在是太广了,凡事都说在前头的好,省得以后再有不必要的误会。” “是啊是啊,还是说明白的好。”这也是众人的一致观点,别再到时候拉屎放个屁他也要管上一管,动辄就拿合同说事儿,那还有没有点儿人身自由了?钱财虽可贵,自由价更高,不能因为这些钱以后就成了被他欺压着的奴隶吧,那TM的谁干? 洛文芝轻‘哧’了声,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勒小东全当没听见,连眼皮夹都没夹她一下,道:“大爷说的是,这的确是件麻烦事儿,不光你们担心,我也一样。不用说别的,要真是这样,我这心可就操不过来了,恐怕烦都烦个要死。勒氏的生意我还打理不完呢,哪有那份闲心去管这个?” “那你这合同里的私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勒小东扫了眼出声的勒宝萍,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道:“难道姑姑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吗?你和奶奶做的事,还要我重复一遍说出来吗?” 众人因为他这突然的变化,全都心头突了下,知道正题来了。 洛文芝当即把手一指,凶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事儿,果然是没错。你不用质问你姑姑,这事儿都是我的主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李燕那臭丫头就想着进我勒家的门儿。” 勒宝萍故意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我说的吗,小东你口口声声指得这私事是什么呢,原来是为了你登报承认恋情那件事啊?”笑眯眯的顿了顿,又接着道:“小东啊,不是姑姑我说你,你这也太阴险了吧?就为了能把我们的嘴堵上,大费苦心的想出这么个招儿来,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会见钱眼开,为了那么点儿股份,连你以后幸福都不管了吗,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那个叫李燕的要就是好姑娘,我们也不会这么极力反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希望你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们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只有你幸福了我们看着才高兴吗,你说对不对啊,大侄儿?” 勒宝萍的这番话可谓是相当刁钻阴险,一方面把责任推了出去,又让自己这一方的行径顺理成章。另一方面抹黑了勒小东,提醒众人都被他给算计了。再者又把其他人拉拢到一个立场上,形成盟友关系。 相比起老太太洛文芝来,他的这个亲姑姑更加难缠不好对付。这个勒小东先前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也早就有了对策。 任她再巧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他只需要一招应对就可以了。 勒小东不慌不忙道:“姑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大家放弃股份的事。可我并不觉得这个跟关不关心我有多大干系?其实这事儿也挺简单,我之所以会提出这点要求来,也就是不想各位叔叔大爷们对我的私事太过关心了,怎么说处个什么的女朋友,娶个什么样的老婆那都是我的事,跟你们毕竟关系不大,太过操心了反倒惹人生厌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大爷?”转头朝着勒宝国轻笑的问道。 勒宝国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过来,微怔了下后,倒是相当沉稳的回道:“小东说的是,这确实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没有那个权利替你做主。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份是勒氏的掌权人,整个勒氏都由你说了算,自己的私事怎么反倒做不了主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这跟孝不孝顺是两码字事。” “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包办婚姻,也太迂腐了吧?现在年青人哪个不是自由恋爱,哪还有家里长辈说的算的,实在太可笑了。”勒宝国的三儿子道。 “是啊,哪还有管这个的,眼瞅着都二十世纪了。” “年代不同了,老一代的规矩早该改改了。” “小东也太可怜了,谈个女朋友也得挨着管?”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年青一辈也都赞同的跟着回应。 勒宝萍一看眼前这形势要不利,赶紧出声喝斥道:“我们长辈在商量事情,你们这帮小辈儿都给我老实儿听着,跟着瞎嚷嚷什么?”勒宝萍在勒家有洛文芝的支持,那还是有些地位的。这声喝斥下去倒还真起了作用,吵吵着的声音降下去不少。不过,也还是有人在小声的咕嘟两句:“狐假虎威的得瑟什么呀,真当自己是女皇武则天了?” 勒宝萍瞪了一眼过去,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有对付勒小东才是主要的。 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勒小东已经有了计较,道:“既然大家都已经理解了‘私事’这两个字特指的意思,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样吧,就是不同意的那我也不免强,只要同意合同上的条款,想要股份的那么现在就签字,我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做决定,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你们自己拿主意吧?”说完往后背上一倒,闭了眼睛养起神来。 屋子里的人立马以小家庭为单位,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开始迅速的商量。 “妈,你说咱们怎么办?”勒宝萍凑到洛文芝身边问。全然不顾家里另外几口子央求的眼神,她在家里那绝对是女霸王,丈夫是个妻管严,女儿女婿更是没有发话的权力。尤其是关于勒家的事,他们就更加插不上嘴了,完全是她怎么说怎么是。 洛文芝是个精明厉害的老太太,同时骨子里特别倔强,不肯轻易认输那种。年纪越大这种性格越有加重的趋势,明知道只要松个口,那些股份就能到手,可偏偏不肯服这个软。在她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勒小东如意,让他不痛快就是她的宗旨。 “想要让我签字,以后什么都听他的门儿都没有。”洛文芝果断的下了决定。 勒宝萍虽然觉得肉疼的慌,可也不好在这时候撤肘,只能按她说的拒不同意。 很快五分钟就过去了,一如勒小东所料,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这两成股分其中百分之十四有了新主,洛文芝和勒宝萍是唯二没有同意的人。理所当然,这百分之六的股份她们就拿不到了。 似乎不想让勒小东太过得意,在其他人把合同全部签完后,洛文芝不屑的冷哼:“那么点股份就想收买我,想得倒是挺美,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你如意了。”转头就朝身边的女儿道:“宝萍,明天就把你认识的那些记者都给我召集起来开记者会,告诉他们,勒家人永远不会承认那个臭丫头,就算她真的有那天,也是名不正严不顺,顶多就是个进不了家谱的外室。” 勒宝萍兴灾乐祸的道:“哎哟,到时候可就有人心疼喽,自己喜欢的人进不来家门,可真是件苦恼烦心的事哟。” 这要按照勒小东的性格,是怎么都不会容忍她们这样公然的跟他叫板,即使她们一个是他的奶奶,一是个他的姑姑,在经历之前的事事非非,这样的身份早就从他的字典里删除掉了。 所以说,在听完两人这番话后,勒小东还能保持着轻笑,这让众人很是意外。随即就见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有人递上来一个黑皮文件夹,打开后里面露出张盖了大红印章的文件。 勒小东随手拎出文件,朝着众人扬了扬道:“这个是勒氏股权转让的公正书,刚才签了字拿到股份的我都会在上面一一标明,也让这件事更加透明化。顺便再说一句,后天我会召开记者会,把这件事情也公布出去,以后咱们勒氏都有哪些人持股,哪些人没有公开说话的权力,到时候大众会明明白白。或许外界刚开始会有所议论,勒氏内部会有些微骚动,这些都很正常,慢慢的大家就都会习惯。到时候,谁才是勒家的真正主人,谁在掌权,谁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但凡有脑袋的人就都能想清楚。”顿了顿,嘴角轻勾微笑的扫了一圈儿:“我相信,很快大家就都会看到连串的反应,毕竟被承认的勒力股东和不被承认光顶着勒家人名头的人这两者的区别还是相当的大,到时候叔叔大爷们的仕途也好,还是经营的生意也罢,不出意外的话,我想都会更上一层楼。我们大家可以试目以待!” “呀,对啊,这也是好处呢。”一些之前还没有想到这层的被他这么一点,立马醒悟过来,只觉得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啊。 众人脸上不由得现出喜色,纷纷议论这实在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勒小东为人怎么怎么大度,不计前嫌,有了好处不忘亲戚这些个话相继而出。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时候场面最为热闹。 几乎是人人欢喜,勒宝萍一家和老太太洛文芝成为独独气闷的一小伙儿人。 勒小东这么做的目地无非就是要孤立他们,这点洛文芝和勒宝萍母女俩都清楚。正像勒小东刚才所说的那样,到时候一旦向外公布了这件事,她们的地位肯定会一落千丈。连个股份都没占着,想也知道在勒家没什么地位可言。这分给的股份虽说不多,可架不住名声好听,别人都占着了唯独她们没有,一下子就比对了出来。可能初时不显,时间一长保准没人再拿她们当回事儿。 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她们在勒氏内部暗藏下的那股势力怕是也要有变化。这人大多属于墙头草那伙儿的,哪边有利往哪边倒。要是知道了她们最后连个小小的股东都算不上,那变化可想而知肯定不会太好。别看之前她们也是没握到股份,只是大家一起是一回事,单独被剔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勒小东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人知道,她们在勒家是最没有地位最没有说话权的人,之前那些个发言,公开不承认李燕的话连个屁都不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可以说,勒小东的这招儿真是够叫绝。如果他一时没忍住,立时向公众反驳洛文芝,肯定会背上不孝的名声。为了个女人对自己奶奶不敬,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好听。 他现在以这种方式消弱洛文芝在勒家的地位,确切的说是在公众心目中的位置,在外界开始觉得这个姓洛的老太太不再威严,仅仅只是个年迈的老人时,那么,即便她说出些什么,那也是老人普便会有的唠叨,当不得真,也没有再会去重视。 这样一来,目地达成了,又不会毁损自己的名声,毕竟给予股份的事完全是他这掌权者一手催成,给是人情,不给是本份,有的只会是赞誉。 当然了,也会有人联想到为什么独独没有勒家亲女勒宝萍的份儿,可那就是人勒家的家务事了,或许是她并没有那么多贡献,所以才不能和兄弟姐妹们看齐,这个理由也很充分。 至于老太太洛文芝,怎么说年纪大了,什么时候糊涂都说不准,别再到时候再因为给她股份,真到老了那天,这些个子女间再有所争斗,收养的亲生的总会有所不同,真要闹起来勒家倒是丢脸,于其给她股份倒不如让她以后衣食无缺来得实惠。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周全勒总裁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总而言之,这次的股权分配事件,勒小东是最大的赢家,得到了众多赞誉。而什么都没得着的洛文芝和勒宝萍母女很快就意识到了之前的担心成了事实。 本来她们在D市贵妇圈儿里还算是有些名气,可是这件事以后,那些个平时热情的常以好姐妹自居的女士们,都以种种借口跟她们逐渐疏远。就连最平常的逛街都邀不到人一起去,可见影响有多大。 而且还远不止这些,一直被母女俩当成王牌的勒氏内部势力,其中一部分直接倒戈向勒小东坦白,剩下一少部分尽数被挖出了底细,踢出了勒氏。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就这样分崩瓦解。 媒体报纸也趁机造势,勒小东那是来者不拒,接受各方面采访,几乎每次都会提到之前高调宣布恋情的事,他态度坚决的表示,那绝对不是玩笑,确实是事实。对某位芳名带‘燕’的女孩儿,情根深种。 这一次,没人再去理会勒家最长辈洛文芝老太太是否会同意这个话题,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人们更希望看到才子佳人的故事,有谁会喜欢恶祖母棒打鸳鸯的悲剧? 在某人的精心谋划下,洛文芝已经成为了那个众多故事里,最令人厌恶的存在。对这样一个只向金钱考虑,不为小辈幸福考的老太太,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又何来的尊敬可言? 当勒宝萍把外面这些个风言风语添油加醋的说给洛文芝听,原本是想让她对勒小东的恨意再深一层,不成想有了失误,老太太气是真气着了,不过一下子气过头了,中风进了医院。 “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小东,就你们家那老太太,说实话也太操蛋了,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消停消停,成天的想着作,这回好了,再也作不下去了,该!”邹铁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和勒小东、李燕三个组窝在大安阁里刚吃完了晚饭闲话家常。 勒小东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我本来也没想着这么做,怎么说她都那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以前做的那些事,也都掀过去了。没想到她却仍然不肯死心,非得把事情闹大了才肯甘心。真当还是几年前,我拿她们没办法?” 邹铁笑贱兹兹:“你这是事出有因哪,老太太这是戳着你肺管子了,谁让她拿这个说事儿呢?明知道李燕是你的逆鳞,非得横插上这么一杠子,弄到现在这局面,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李燕闷头喝茶,不吱声。 “行了,李燕,别再缩脖儿装鹌鹑了,你那脸都快埋进茶碗里头了?”看她这样,邹铁忍不住打趣道。 李燕叹了口气,抬起头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喝个茶还不行啊,别拿我说事儿哈?” “不说你说谁啊,小东这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你觉得这红颜除了你还能有别人吗?” 李燕斜睨了眼勒小东,回头冲邹铁道:“别会个成语就瞎得瑟,你就是不说也没人当你是老外。” 邹铁转头向着勒小东,故意埋汰他道:“小东,你听见了没有,人家这是不领你的情。你说说你这费劲巴拉的干什么啊,要我说啊,你趁早刹车熄火得了,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什么长进,现在还是连个正式的名份都没捞着。我都怀疑了,人家是不是心里头还装着别人呢?” 勒小东道:“得了吧,你就别再跟这戳祸扬沙了,爱上哪凉快上哪凉着去。这天儿也不早了,该回去哄你们家娃了?” 邹铁一拍脑门儿:“哎呀,你不说我还把正事儿给忘了。小娃儿的尿布湿还没买,家里头都断顿儿了,孩儿他妈早就告诉我了,这两天忙活忘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婴儿用品店关没关门?” “振前街那家店营业到十点钟,你去那里买应该来得及。”李燕低头看了下手表道。 “啊,那行,我这就去。”邹铁抓起钥匙,去拎包儿:“你们俩个不走吗?” 勒小东瞅了眼李燕,知道她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道:“我们也走,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你们也一起去啊,想干吗?跟着学习学习经验,好准备着也生一个啊?”邹铁边往外走边道:“要我说啊,你们俩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可以考虑要个孩儿了哈,抓紧时间吧,再晚了我们家宝宝都好会打酱油了——” “你觉得谁都跟你一样先上车后补票,孩子都生了还是个黑户啊?”李燕一点儿没客气,直接掀了他的老底儿。 邹铁那时候光寻思着能跟他亲爱的小乐一起,先把娃儿给怀上了才举办的婚礼。他那个市长爹和苦情的妈看在宝贝孙子的份儿上,这才免强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计谋得逞后,这对夫妻俩光顾着乐呵了,就把生娃的这一系列手续给抛到了爪哇国去了,等到小宝出生后,听到别人说起户口的事儿这才反应过来。生孩子因为有关系直接进的医院找人接得生,这俩人儿连准生证是啥模样都见着过,没这玩意儿又拿什么给小宝宝上户口? 当然,这道手续也就只是漏掉了,补办起来也不是太费事,尤其是邹铁这样儿的要钱有钱,要后台有后台的人物,那不当玩儿似的就办了吗? 可偏偏他遇着的那个办事员是个奇葩,完全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邹铁本来寻思着给她塞个红包,像这种小事儿完全用不着去动用关系。哪曾想,这个举动让这位办事大妈非常反感,劈头盖脸的给他好顿教训,什么没有他们这么不长心的爹妈、没吃过猪肉不没见过猪跑啊、生孩子不知道提前要办手续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大通。 邹铁那也是个爆脾气,哪受得了这个屈儿啊,当时就甩了脸子走人了。回了家后,一个电话打到主管部门领导那儿去了。 等他第二次再去的时候,他还挺得意呢,就想着那位大妈得给他赔理道歉外加笑脸相迎,双手把证奉上。没曾想,他再次挨了训,这回说的是社会现像,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找上头领导压人,就想着走后门吧啦吧啦。 邹铁被说的一个头两个大,回去一问才知道,这位大妈是位军烈属,本人又是个老党员,在办事处是个老资格了,为人倒是不坏,就是个硬脾气,谁的帐也不买,要是犯着她手里那就得老实儿的挨训,别想跟她来横的。邹铁第一次要是态度好点儿,听她教训完了也就没事儿了,可是他这一甩脸子,跟着又去找了人,大妈被领导叫去后点拔了两句,这窝着火呢,再见着他就又教训上了。 邹铁觉得没面子,不肯再去了,就把这件事交给办事处的那位领导,让他帮着办。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拖了挺长时间,直到前阵子才算把弄妥。 这件事李燕他们知道了后,闲着没事儿就拿来开涮埋汰邹铁。 被埋汰习惯了邹铁脸皮也变厚了,面不改色的回击道:“不想让孩儿是黑户,那还不早点儿把证给领了,你们现在可是没名没份的要真哪天整出点儿意外,看你们俩怎么办?” 李燕就算再大方,被当着面的说这种事,也还是红了脸,为了掩饰似的恶声恶气的道:“怎么办都跟你没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勒小东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冲着邹铁道:“听见没有,这是我们俩个人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好好照顾你们家孩儿得了。” “行行,全当我没说。”邹铁瞅着他故意嘟囔了句:“完蛋玩意儿,到现在都搞不定,白跟我混这么久了?” 勒小东眸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开车去了振前街的那家婴儿用品店,李燕果然说的没错,这里的营业时间到晚上十点钟。他们到的时候,店里还有五六个顾客和三名店员在。 这家店一共有两层,一层主要卖各种车子睡床这类大物件儿,二楼刚是衣服、日用品、食品类。 三个直接上了二楼的日用品区,到了卖尿布湿的货架前,种类并不是很多,邹铁挨个看了看,随后拎了两包帮宝适道:“应该就是这个牌子,我看这外皮儿挺像?” “哎,等一下——”李燕叫住他:“你们家宝宝都一周岁多了,还拿M码,他能穿上吗?”扯过两包纸尿裤换了最大码:“给,这个尺码才行,你这当爹的也太粗心了,孩儿穿多大裤裤都不知道?幸亏我来了,要不然的话,你今天晚上回去肯定得挨乐乐喷,所以说感谢我吧!” 邹铁翻看着手里的两包道:“哦,还有这学问呢?我都不知道,之前都是乐乐买这些东西,我也不过问哪,还寻思着一样牌子就行了呢。唉,李燕,你还真挺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过孩子呢?” 他这随口的一句话,让李燕听了为之一震,停了两秒钟才道:“这有什么稀奇,我没带过孩子,身边不有人带的例子吗,光听还学不会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从旁边货架上拿了瓶沐浴露在手上翻看,动作自然随意,像是很认真。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支圆圆的大肚瓶是倒着的,握着它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邹铁也没在意,嘿嘿笑了两声就去结帐。 可这些都逃不过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徘徊的勒小东,她在掩饰什么,为什么会情绪激动到抑制不住发抖?回想了下邹铁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孩子,是因为这两个字吗? 不自觉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次在酒店里,她喝醉了酒睡梦中的哭泣,孩子,为什么又是孩子? 从婴幼儿用品店里出来,邹铁的车里装一堆日用品和衣服、玩具,零七杂八的东西,除了那两包纸尿裤,其他的全部都是李燕给买的。好像她对此特别热衷,也很在行。 邹铁调侃她可以去当保姆了,她反唇相讥:“真没文化,那叫育婴嫂好不好?” “管是叫什么呢,反正你要去了肯定是金牌级的。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李燕笑笑道:“你要是周围同事家里都有小孩子,可能比我还厉害呢?” 两人相互又对损了几句,这才算完。 邹铁开车先走了后,紧跟着勒小东也载着李燕回到了他的住处。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两人稍坐了会儿,该是洗巴洗巴睡觉了。 勒小东说他动作迅速,率先抢占了浴室,李燕就坐在沙发上看《每日佳艺》,最近开播的丑女贝蒂完全是原版,跟后来国产版是两种感觉,欣赏下异国风情还是相当不错。 他们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第一集都演过去一半儿了,结束出广告的时候正好勒小东洗完围了条浴巾走出来。 不着痕迹的欣赏了下他的身材,精瘦强劲,不夸张也不虚浮,恰到好处。赤着上身,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完美,相当的有诱惑力,总有种让人想要在他胸口上摸上一把的冲动。 “燕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可爱?”勒小东笑的邪魅的靠近跟前,抓起李燕的手直接就往身上摸:“你要是想直接扑上来就行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还会在乎你摸几下吗?” 当面被揭穿心事,李燕脸上红了红,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那嘴角都馋得快流哈喇子了,傻子也能看出来了。” “你才流喇子呢?”李燕娇嗔道。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挺好色的直像花痴级靠拢。可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他长了张妖孽脸,本来就够勾魂儿的了,再露点儿肉肉,眼神还故意乱瞟,瞟得人心里头乱七八糟的,那就是圣女来了也得情迷意乱哪,她能忍住不扑上去辣手催草已经算定力好的了。 “怎么样,触感不错吧,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勒小东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来回摸,还让她顺便再发表下看法,眼见有往下滑伸的趋势,她赶紧把手拽回来。 “……我去洗漱了——”硬着头皮说了句就落荒而逃进了浴室,回手‘咯噔’落了锁。 自己对她有着足够的影响力,这让勒小东心情大好,嘴角挂着笑容,久久未消。 李燕进到浴室里,慌乱的小心脏还乱跳了好一会儿,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到正常速度。伸手轻煽了下自己的右脸,小声的唾了口:“真是不争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床单都滚了数回了,还激动个屁啊?”想想刚才的举动就丢脸,难怪古人发明了个词儿叫红颜祸水,他要是丢古代去,那保准是祸害国家的妖姬,哦,不对,是妖男。 不得不承认,她是越来越受他的蛊惑了,迟早有天会控制不住,成了他西装裤下之臣。不行,她得不断提醒自己,清醒清醒,绝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误。 用力的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洗澡,对,洗澡—— 可能是先前受了点儿刺激,这次的澡李燕洗的相当迅速,没用上十分钟就结束战斗从浴室里出来。 客厅里静悄悄的电视还在演着,勒小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按照以往的习惯,他都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她一起困觉。 李燕有些纳闷儿,没怎么多想的就往主卧室里去,想看一看他在不在里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房间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他果然就在里面,此时正蹲在床头柜前很是认真的低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李燕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直快走到勒小东背后不足两米远的时候,他这才发觉的猛然回头,见是她第一反应是受惊的震了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可是这样的动作并没有多大用处了,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李燕看清楚刚才他在做些什么,眉头微皱的低头看着他的手心。 从她脸上的表情分析,勒小东知道她多半儿是已经看见了,蹭了下鼻子,站起身纯粹没话找话的道:“那什么,你洗完了?”心里还在琢磨着没看见的机率有多少? 李燕一句话就彻底敲碎了他侥幸的心理:“你手里握着什么,打开给我看看?”不由分手的直接上手去掰他手指头。 情知瞒不了,勒小东倒也干脆承认,松开握紧的手掌,上头平躺着两个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杜蕾斯,都已经撕开了口,一半儿露在 外面。 “那只手——” 勒小东被迫无奈的又把另只手掌伸开,李燕捏起了掌心上的牙签儿举着道:“你这是想干嘛,故意使坏啊?” 眼见计谋被揭穿,勒小东牙龇龇一笑:“我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寻思让它们透透气——”“严肃点儿,别跟我在这嘻皮笑脸的,我告诉你勒小东,你这么使坏咱们可真是没办法再在一块儿了?”“唉,李燕你听我说——”勒小东一把扯住要往外走的李燕,道:“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想跟你讨个名份吗?要是有了孩子,你就是不想承认我们俩的关系,那也不行了。我这也是情有可原哪?”“你就算再情有可原,那也得尊重下我的意见吧?这么偷偷摸摸背地里使坏,万一要真的有了,那可怎么办?” “什么叫怎么办?那样不是最好吗,当然是领证结婚哪?” “不行。”李燕回答的相当坚决。 “为什么不行?”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亲密的事都做了数回了,最亲密无间的时候她的反应他还能不清楚吗,她明明心里就是有他,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甚至连恋人的身份都不给他,非得弄得像是他在包养她一样。 李燕内心里自然有她不能道出的秘密,只能坚持着这样的回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难道你不喜欢孩子吗?”可是他明明听见她在梦里哭泣,那又是为什么? 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李燕也是情绪有些激动,直觉的喊道:“我当然喜欢孩子,可是第一个不能跟你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把刚才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去了。 勒小东当然不可能错过她话里的语病,脸色阴沉的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第一个不能跟我生?那你打算跟谁生?” 情知自己说错话了,李燕不想也没办法跟他解释,一声不吭的甩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勒小东站在原地,冲着门口猛的大喝了声:“李燕——”两大步迈过去,横眉倒竖,怒容满脸的扳住她的肩膀就是一阵摇:“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小白脸倒底是谁?” “放手,要发疯自己发去,别扯上我。”心底隐藏的秘密一不小心露出来,李燕本来就挺懊恼,心里烦的要命,被他这一喊叫,顿时心情烦躁的想骂娘,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越是这样,勒小东越是觉得她心虚,一直以来的憋屈劲儿全都找到了发泄出口,朝着她就是一顿喷:“我早就猜到你心里头有野男人,果然不假。你还想着跟他生孩子,看来是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啊?快说,他究竟是谁?” 他此刻的表现,完全就是副将要把人生撕成碎片的狂暴模样。李燕毫不怀疑,一旦她真的说出个人名,那对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之前他威胁说要打折腿,依现在来看那绝对都是最轻极别的。所以,敷衍的随便捡个人名说,显然行不通。万一碰个同名同姓的,很可能就会受到牵连,她还不至于为了自己解脱,把个无辜者再害了。 李燕挣了两下没挣脱,勒小东抓得她死紧,不用查验都知道,待会儿松开后胳膊上肯定会留下十个手指印。看来今天要是不给他个说法是不行了。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也是迟早的事,早一天说出来就早一天结束。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的持续沉默已经令勒小东暴燥的情绪升至顶点,双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几乎似在嘶吼的脸红脖子粗的朝她咆哮:“说,你倒是说啊?”心里已经暗自发了狠,只要让他知道了那人是谁,肯定就直接灭了他。 李燕抚上他紧绷着手臂,轻拍了下温声道:“小东,你先放开我,这件事我会跟你说清楚。” 勒小东眼见她一脸正色,本来阴暗的心情顿时坠入谷底,预感到两人的关系恐怕就要到此为止,忍不住一阵心慌,真想阻止她什么都不要说。可是理智又告诉他,必需得有个答案说法。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开了双手。 李燕低头揉着两侧手臂,果然如她所料,裸在外面的上臂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可见他刚才是真的激动失了控。 她看见的同时,勒小东也发现了,抬手想伸过去帮着揉揉,最终还是僵在半空中,收了回来。紧抿着嘴,不置一词。内心里滑过一阵类似于报复后的快感,既然你让我疼,那你也尝尝疼的滋味儿。 他从来就不是个善类,骨子里的阴狠和睚眦必报的性子让他鲜少吃亏,向来就只有他负别人的份儿,何曾被别人负过?他对李燕的再三忍耐,迟迟不肯放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可是再理智再手段高明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也实在无能为力。 难道还要他拿把刀子,逼着她当众承认他们俩个人的关系吗?想想他付出了真心,却换来她的一句要跟别人生孩子,那一刻,他真是杀她的心都有了。 两人各自穿上了内衣坐到了客厅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低沉压抑的都快让人窒息了。 “说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燕苦笑了下:“是啊,我应该打哪里说起呢?……小东,我首先要声明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是非常非常的认真,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是我最真识的想法。” 勒小东低应了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她越是这么郑重,他就越会觉得不安。想要阻止她说下去的冲动越发的强烈,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李燕深吸了口气,斟酌着缓缓道:“我小的时候就总爱做梦,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哪个人还不做个梦?可是我的梦很特别,特别到梦里发生的事总会成为现实,刚开始我很害怕,谁也不敢说,等到年纪稍大点儿习惯了才慢慢好些。” 抬眼瞅了下勒小东,见他一副难掩惊讶的表情,轻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事情,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说了我也不相信。” 勒小东很快就镇定下来,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有预知能力?” “听着像在说瞎话对吧?”李燕垂下眼帘道:“当然了,并不是总这样,偶尔一些大事上会做这种梦。” “比如呢?” “比如——我弟弟的出生、我爷爷的过世、还有我姐的出嫁,这些都曾经梦到过,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很准。”她之所以有选择性的拿这几样举例子,完全具有目地性的。 “那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也有,不过时准时不准,有时候只是个画面或者是个片段,有时候就只是种感觉,真要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 勒小东不是笨蛋,相反他还是个极其聪明,懂得举一反三的人。李燕说了这么多,无疑在向他透露一个信息,隐约猜到的内容让他眉头深锁,交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到骨节泛白而毫无所觉。 几乎是在小心试探的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梦到过我?”每个字吐出来都异常干涩,大半音憋在喉咙里,听着很不舒服。 李燕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有。” 勒小东眼睛一亮:“那我——” “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你。”李燕直接打断他的话:“而且,我们还生了个孩子——” 本来明亮的眼立马熄灯似的暗了下去,涩涩的道:“所以你才会说不会跟我生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几乎是叫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个还有机会,完全可以生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孩子,是这样吗?”刚才他光顾着生气了,没发现这句话里还隐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个——”李燕语结,这句话确实说的有问题,可是刚才那当口她只是条件反射,把心里最真识的想法说了出来。她的打算是跟那个男人生了宝宝后就直接把他踹掉,那个渣男也就那么点儿利用价值,用完了当然得跟抹布一样丢掉,省得看见他就恶心。至于那以后,她倒是并不反对跟勒小东在一起,但前提是他还有那份心思的话?恐怕到时候他早就对她厌恶透顶,又怎么还会等在原地不动,等着她回头来找呢? 这人不能太贪心,有得就有失,在选择宝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早早的被自己放弃了,就此结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就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吧?”仿佛这句话是黑夜里的指路的明灯,让他又燃起了希望。 “……我只是一时口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得了吧,你明明是在撒谎,如果不是心里有我的话,那为什么在话里头加上了‘第一个’,很明显你是有所打算,是不是已经梦到跟那男人最终会分开,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么说?” 李燕不说话了,他猜测的没有错,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勒小东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长长的舒了口气,一扫先前阴霾的情绪,道:“行了,只要我知道你心里头并不是完全没有我那就足够了。” “小东,我觉得你没有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李燕试图再去解释,怎么看他的表情都不像是要结束的意思,在她费心巴拉的扯得这么悬乎后,愣是没见到想要的结果。哪怕是他大怒异常,瞪眼摔桌子也行啊,那至少证明了他相信了,没有白浪费她那么多脑细胞。 并不是她不想说实话,重生这种事实在太过悬幻,大众肯定接受不了,相比起来第六感就要好点儿了,至少这词儿有提过,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冲击力没有那么强,安全性相对要高些。 就算改变了方式,内容和目地是完全一致,殊途同归,只要他能够明白怎么回事就好。 这回则换成勒小东抬手打断她:“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不就是想跟别人生头一胎吗,行,我知道了,你不需要再重复。” 李燕道:“……”这口气是不是也太轻松了?是个男人就该炸毛的事儿,怎么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是她表达的方式不对吧? “小东——” “走了,睡觉,已经十一点多了,已经很晚了,就别再磨蹭了。”说着,猿臂一伸就把她搂进怀里,拥着回了卧室。 李燕大脑当机了一样,就这么傻愣愣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对他的行径实在是摸不透,相当的纳闷儿,心里头直琢磨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失神的相着心事,直到他把两人都剥了个干净,俯身压上来时,才意识到整件事都在朝着跑偏的方向发展,刚想着问他一句,是不是没有真正弄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纯粹把她说的当成了笑话听,压根儿没当真? 可能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刚一张嘴出声,就被他压低下来的唇一口擒住,还没出口的话直接被吞没进了强势霸道的这记吮吻中。 这一晚上的勒小东,在李燕看来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兽,哪还有点儿人样了,把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了数回,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刚刚完事了,还不等她喘匀了气儿,就又扑了上来。 不都说正常男子做上一回得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变样儿了呢?可能真就所谓的天赋异禀,他这活生生就是个例子。 一直折腾到天微亮,这只禽兽才算消停下来,李燕早就累瘫了,没用上一分钟就沉沉的睡着了。 吃饱喝足的某人支着手肘盯着熟睡中的娇颜,余韵未消似的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指轻轻的从她的额头、鼻梁一路滑过,落在殷红的湿润的嘴唇上,回味着之前亲密时的情景,嘴角微勾低低的笑了声。 紧跟着这记笑慢慢敛去,想到什么似的眸光泛冷,落在她耳边鬓角的手指僵住,手掌缓握成拳,一个阴狠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形。阴冷的视线射向窗外不知名的某一点,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若是真有那么个人存在,那他倒是要看看,命运的轨迹能不能经得住人的抗争? 想要跟他争女人,那也要有这个本事?他勒小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主动认输这个词,既便那人是她所谓的真命天子,就算是逆天而行,那他也要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不惜所有! 微明的天际,黑暗和光亮极力角逐,为了争夺两者混在一起将天空映出一片灰蒙,未来似乎也是这样的灰暗,还存在着未知的定数…… 即使是再多谣言议论,九九年还是完满的落下了帷幕,千禧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欧洲巴尔干半岛的某国执政十三年的名字带米的小老头儿被逮捕入狱、被誉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好莱坞银屏上的传奇人物海迪美人儿去世、拥有着黑道十一段身份的普同学高票当选、奥运会在袋鼠的国家举行等等,国际风云变幻,非几十字可以概括。 世界的风怎么个吹法,对于李家人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干系,谁被抓谁当选,那都是老外的事儿,离得实在是太远太远,只在报纸电视报导的时候,全当无聊的投过去几眼听个热闹就行了。 世纪之初,跟往常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日子还是那么过,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圈子,两个小的任务就是学习,最老的负责悠闲享受天伦之乐,不太老的两位忙活生意养家糊口,最忙碌的就算小一辈里最大的那个了,工作、生意两不误,顺带着还得把感情生活整丰富。这就是一家六口这年的大致生活。 在那样的一场摊牌后,某人的热情不减反增,对此李燕感到非常无奈的同时,似乎又暗暗有那么点儿欣喜。她把这归结于习惯问题,长时间都是保持着这种关系,冷不丁的改变确实会不太适应。这样一来,倒可以免除这种烦恼了。 这聪明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挺明显个事儿愣是看不明白,或者说是潜意识里不想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五月份的D市微风和煦,气候怡人。 夜幕降临,喧嚣的街道渐归于平静,高耸的办公楼里也不再有忙碌穿梭的身影。而对于罗曼会所的夜场来说,却是华丽的大幕刚刚拉起,一场盛宴即将上演。 三楼的高级VIP包房里,十几名模特佳丽站成一排,气质各异,或冷艳或甜美,或清纯或性感,不可否认的是个顶个的大美女。 “罗曼的水准就是不一般,你看看这些美女,都实在是太漂亮了,我这都挑花眼了,不知道要选哪个好了,哈哈——” “黄总,既然都喜欢,那就让她们都留下来陪你不就行了?”业务经理魏香芸是个老手,在这一行也干了十多年了,早就磨练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一双眼睛都快赶上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了,利着呢,只扫上两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今天来的这拔客人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十一位,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今天的订房人火哥,也是她的老相识,火哥此人并没有什么正当职业,可以说是个中介人,专门给人从中牵线儿那种。他的交际圈比较广,认识的人也比较杂,很多人有事儿都会找上他。 这次找上他的是名气不是太大的小导演,带了两个三线小明星,打算为开拍的片子拉拉赞助。说白了就是让那两小明星陪睡来的,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谁心里都明镜似的。 另一部分是要拉的赞助方,其中又分成两伙儿,一伙是以黄总为首的四人,年纪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另外一伙只有三个人,年纪最大的那个姓汪,这个人她倒是见过几次,算是罗曼的常客了,只不过是别组经理的客人,她不是太了解。另外那两个都是二十多岁,姓邹的那个要年长个几岁,姓勒的大约在二十三四左右。汪姓客人在两人面前很恭敬,貌似下属的关系。这倒让她对两人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了。 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姓勒的,魏香芸游走欢场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俊男靓女,跟这位比起来那都直接被妙成了渣渣,不是她夸张,实在是这位长得太过耀眼了。那长相,不光是男人,就是女人见了都得自叹不如啊。有个词儿怎么说来者,叫妖什么来者?哦,对了,妖孽,他绝对属于这范畴的。 能被火哥盯上的人,那可都不是一般人,不过看他如此年青,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身家?不过,她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像他这种长相,要是以前来过,她应该会有影响才对? 魏香芸收回飘走的视线,眉眼尽是笑意,决定先把身旁边这位老色鬼按排好再说。相比起那边三人的冷淡兴趣缺缺,这边的五个人更容易应付一些。 黄总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又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前面站着的女孩儿们,抬手点了两个:“你,坐到赵总身边,你,坐到李总那儿去——”又随手指派一个给坐在最角落的司机。 “哟,黄总,光顾着别人了,你自己还没选呢?”魏香芸笑着提醒了句。 “我不用。”黄总嘴上虽然没说,可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往火哥身边那两个小明星身上瞟,意图明显,可似乎又有所顾虑的转移开视线,冲着另一边的人道:“勒总,邹总,你们怎么干坐着啊,看好哪个就选啊?人不风流枉少年,你看看我们几个年纪大的都不客气了,你们俩个就别磨蹭了,要不我帮你们挑两个?”完全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他如此主动极积的态度魏香芸都看在眼里,黄总一行来自于A市,是那里叫得上号的开发商,这次来D市被火哥借着投资拍片的名义拉了过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想要跟这里的勒氏集团拉上关系,估计是想在房产这块儿合作。 唉,勒氏集团?脑袋里灵光一闪,对了,她想起来是谁了。 魏香芸两眼放光的重新又把目光投向左侧另一组沙发上坐着的人,她就说怎么会觉得有些眼熟吗,之前在报纸上见过他的报道,勒氏集团的总裁大BOSS勒小东吗,瞧她这臭记性。至于跟他低头说话姓邹的那位,不用再细想了,肯定就是勒氏副总了。 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碰到的客人水准有多高时,魏香芸真是打心眼儿里对自己的老相识火哥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认识到这种潜力无限的客人呢?只要想到能把他们抓到手上,那以后的业绩想不高升都不行了。 她在这里暗自狂喜,打算着拿出王牌,无论如何也得把两人笼络住。相比较起来,身边这位黄总虽然容易应付,可毕竟不在本市,过来的次数也是有限,可是勒氏那两位老总就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挺冷淡不太热衷,可这男人哪有几个不好色的,又都是年纪青青血气方刚,只要是用心,还怕不抓住这两尾大鱼吗? 不过,以前可没见两人过来,估计有局也都是由那个姓汪的下属过来负责的。他们没过来倒也是好事儿,让她有了这次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魏香芸打着盘算,想着待会儿就把手上的王牌女孩儿京京叫过来,她现在隔壁包间陪着的客人虽然也很有实力,可是跟勒氏两位老总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京京那小妖精要是看见勒总这种级别的俊男,估计赶她都不会走的,一准儿得使出浑身解数,小妖精的手段她还是相当有信心的,要不怎么说是她手底下的王牌呢? 她在这里暗自打着主意,旁边的黄总已经挨个点名了:“……勒总,你看这个女孩儿怎么样,波大盘儿靓,年纪也小,要不就是她了吧?” “黄总,谢谢你的好意,勒总他——不太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儿。”汪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自己老板脸上的表情,确定没有太大的异样才敢说下去。 身为总办秘书,需要负责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加上他又倘上个不太爱应酬的老板,往往有夜场的局就全都派他过来,进出罗曼的数次实在是不算少。对于这里的情形那是相当的了解,来之前他就想到了这次肯定会是个苦差事。 但凡到了这种场合,那肯定少不了有美女坐陪,可身边这两位一个是典型的妻管严,只差没把老婆的话当圣旨来听,下了班就往家里的跑的三好男人。别一位性格相当的龟毛,心情好的时候会把女人当成摆设看也就看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把公司一溜美女骂到哭,嘴毒的让人狠不能拿根针缝起来。让这么两个人来夜总会,那不是纯粹给人家填堵吗? 不过好在今天的局他们都挺看重,事关于集团未来发展走向和利益投资方面的决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他们也不会到场了。说话的黄总是A市的房地产商,两方有意向合作,这次的见面就是增加彼此了解沟通,就算有些不快,至少不会当面甩脸子就是了。 汪涛这一解释,黄总当即指着勒小东道:“哦,我说的吗,原来勒总你也在打韩小姐和姚小姐的主意呢?这点倒是跟我兴趣相投,就喜欢这清纯的,哈哈——”又是一阵笑。 他口中的韩、姚两人是火哥带来的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导演一起来的两位三线小名星,全都长得清清纯纯白莲花的模样。 打从见面一开始,黄总就看上了两人,不过碍于勒小东和邹铁的面子,没有当场表示,只是那色眯眯的眼神儿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火哥哪会听不出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就冲着那导演朋友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两个小明星派出场,到了该她们表现的时候了。 韩、姚两人也不是第一回赴这种局了,来之前就已经被交代好了,两方面齐出击,怎么着也得抓住一个。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坐到了黄总身边,一个坐到了勒小东旁边。 可能是想保持着自身白莲花的形象,又或者想要刻意的和那些女孩儿有所区别,两人落座后都很矜持,只打完了招呼就坐在那里。 黄总早就有些眼馋,这会儿哪还能忍得住不动手,搂过韩姓小明星就先亲了口。小明星娇笑的捶打了下他,作势挣扎了下,表示抗议。 那些女孩儿同时露出不屑的表情,明明就是婊子还想要立牌坊,装什么装,还不跟我们都一样? 魏香芸心是瞧不上,可到底没表现在脸上,挥手让那些个女孩儿退出了包房。吩咐手下助理,让再带一拨女孩儿过来。不着痕迹的暗自打量着姚姓小明星坐过去后,勒小东是什么样的表情?有没有兴趣,她这火眼金睛可是一看即知。 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头喝了口水,根本就无视小明星的存在。被冷落了几分钟后,倒是小明星主动的跟他搭话了:“勒总,我敬你一杯?” 勒小东没有任何表示,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包房里响着音乐,小明星以为他没听见,就又说了一遍,端起的酒杯往前递了递。 “……你坐过去。”勒小东面无表情的指了下另一侧。 这是什么意思?小明星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邹铁。 邹铁倒在沙发后背上正自欣赏着歌曲呢,闻言怔了下,随即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勒总,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哈?”自己不想要就硬往他身边儿塞,还当是以前哪?他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为人夫为人父,怎么着也得注意注意形象不是? 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士,不能太闪着了不是? “来来姚小姐,你坐我这儿,喝一杯来,走起——” 暗中观察的魏香芸见状心头一喜,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她的那张王牌出现了。正想着呢,助理已经重新换了批女孩儿进来。 现在就剩下勒小东和汪涛身边没有人陪了,邹铁让汪涛自主,挑了个模特大长腿女孩儿。 魏香芸一见时机来了,笑着道:“勒总看来眼光高啊,没关系,我们罗曼美女如云,这些不合适就再重新换过,唉那谁谁——”她叫了声助理:“去把京京叫过来。” 趁着助理带着女孩出去叫人的工夫,魏香芸把人好顿的夸:“这京京呀可是位才女,吹拉弹唱样样行,难得的还是位大学生,名校毕业呢,勒总你一定会喜欢的?” 黄总在那边搂着小明星,冲她半真半假的道:“哎,我说魏经理,你这就有点儿不太厚道了,把最好的留在最后,早知道我也等着了?” 韩姓小明星娇嗔道:“黄总,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难道我还不够好吗?” “哎哟,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黄总摆着手道,像是真怕惹美人儿不快似的赶紧住嘴。 挑选女孩儿的环节已经结束,包房里的灯被调暗了下来,这时候气氛已经渐入佳境,开始两人一伍各自说笑疯闹。熟悉夜场的人都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场,后面会越加疯狂。 火哥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地,带着他那个导演朋友先坐到了勒小东这边,黄总那头正在跟韩姓小明星忙活着喝交杯酒无暇他顾,倒是这边清闲可以说正事儿。 “……勒总,你看投资的事儿——?”今天的目地彼此都已经相当的清楚了,这种事根本不用再去详细解释说明,火哥只简单了说了两句就来探口风,他很清楚要是对方真的有意思,具体细节稍后再谈也不迟,主要是先知道人家是什么个意思,投资的可能占了几成? 勒小东抬手看了下手表,沉声道:“这件事待会给你们答复,投不投资我们要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火哥没有忽略他抬手看表的这个动作,再跟话意结合起来,猜出了七八分,估摸着是等会儿还有人来,才能拍这个板儿。不免对将要来的人好奇起来,猜想可能也是像黄总那边一样,也是公司里的几个主要副总之一,几人凑到一起可以做出决定来。 他这正寻思着呢,黄总那边就出声证实了他的猜测:“勒总,不说你们还有位李总没到吗,他什么来啊,打电话催催他?”其实今天投资片子纯粹是顺带的,真正的意图是要跟勒氏集团合作,这才是主菜。 先前他就知道勒氏集团这边会来三位老总,一正两副,就等着他们人到齐了好开始谈合作的事儿,可是这位李副总比个正总谱还到,到现在还没露面儿。看那边的情形,也没有要开谈的意实。像是更加关注投资拍片儿的事,都跟那个导演和中介人谈上了。这让他有点儿不太是心思。 怎么着从身份上来说,他们也要比那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导演和两个三线小明星强吧,就算表示下尊重也该谈完了合作的事情再去管投不投资的事儿,怎么现在他倒觉得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觉了? 这些个不快,倒也不至于让他表现在脸上,这点儿城府还是有的。只是不想让他们再继续下去,话音刚落就朝着魏香芸道:“魏经理,你叫的那女孩真够大牌儿啊,到现在都没过来,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哪?” 他的目地就是想吸引注意力,打断那边的商谈,口气上自然不太和善。 魏香芸赶紧道歉:“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可能是那边有事儿给拖住了,我这就亲自过去催催她。”嘴里不住的喃喃道:“按理说也该过来了呀?”站起身这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当口,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看房的小弟侧身让开,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昏暗的灯光下,她一身的纯白蕾丝长袖衫特别醒目,清丽的脸庞由于光线的原因五官细处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也不算是最吸引人的地方,让人侧目的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淡雅飘逸的气质,就宛如一株空谷幽兰,有着独特的魅力。尤其是处于这*氛围中,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让人心生震撼之感。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人都处于短暂的失神中。 女孩儿站在门口,由明至暗处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稍显紧张的扯住垂前胸前的细窄丝巾,朝着包房里四下打量,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嗨,在这里——”邹铁举高了手臂示意。 他这声喊也打断了沉寂的气氛,黄总满脸惊艳的道:“魏经理,你这王牌可真是名不虚传哪!”早知道有这么高水准的美女,那他就等到最后了,跟这个叫京京的女孩儿比起来,身边坐着的小明星简直差上了一大截,脸蛋倒还在其次,就这份气质就没法比啊。 魏香芸也造愣了,心说这女孩儿谁啊?赶紧解释道:“黄总,你误会了,她——”她想说‘她是谁,我也不认识’,话将说到一半儿,包房的门再度打开。 “姐,我来了——”一个长裙女孩儿走了进来。 哎,这才是她的王牌京京呢。 第二百五十章 火哥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身边这位勒总是个表情比较呆板的人,自始如一的冷淡,话也不多,从进来后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刚才撂下那句‘等会再给你答复’后就再也没说话,干坐着连酒都不喝,也不嫌闷得慌。 可自打刚才包房小弟推开包房的门,带着白衣女孩进来的那一刻,他眼尖的看到这位年青俊美到不像话的老总脸上出现了微不可见的笑容,眼底现出微不可察的柔情,整个人气质都显得柔和起来了。 香芸这女人到底还是有些本事,能带出气质这么好的女孩儿,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以前他带着人过来玩儿倒是没见着,想必是最近才新揽在麾下不久。 这么出色的女孩儿也难怪那边的邹副总会主动搭话,八成也是注意到勒总的表情了,看出来他非常满意,见他不开口就帮着主动招呼过来。 “怎么现在才过来?” 火哥听到勒总对女孩儿略有报怨,可语气里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心说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吧?看刚才对他们不假辞色的模样,再瞅瞅这会儿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刚见着第一面儿就被迷成这熊样儿了,过会儿还不知道得怎么丑态倍出呢?不屑的暗呸了声,直道有两个臭钱儿还挺能装X,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正经呢,骨子里还不是一样下流,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呀? 这番腹诽刚结束,包房门再度打开,就听见魏香芸朝着进来的女孩儿招了招手:“哎呀京京,你可算来了——” 怎么,这个才是,那刚才那女孩儿是谁呀?这个疑问不光是火哥有,其他人也都是一愣,直觉的朝着已经落坐的白衣女孩儿望过去。 黄总更是直言道:“邹总,勒总身边坐着这位是——?”刚才他见是邹总举臂招唤人,也就直接朝他问了过去。 邹铁示意包房公主调亮了灯光,关上了音乐,站起身拍了下手朝着众人道:“诸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勒氏开发建设的李总——” 闻言,众人有瞬意的错愕,几乎没人想得到这位气质出众的女孩儿竟然会是位老总级别。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勒氏集团的老总也是个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集团下属的公司里有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副总倒也是寻常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勒氏可真是个好地方,出来的老总个个不俗,先是那位俊美到连女人站在他面前都为之失色的正总,跟着就是这位气质出众的女副总,旁边那位邹副总也是位型男,颇有几分雅痞的味道。 三位年青老总站在一起,那就是副风景画,实在是养眼的很哪! 别人都在感叹的时候,李燕朝着邹铁看过去一眼,目光里有询问的意思,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当众这么介绍自己。虽然说她确实是勒氏开发建设的大股东,可一向都是隐在幕后,鲜少现身。 这次她之所以会过来,完全是冲着投资拍片的事情,并没有想到会以什么身份出现这样的问题,邹铁这么突然的一介绍倒是让她有些愣然,可随即联想到身处的地方,这样的环境如果没有个正式的身份,确实会让人产生误会,很容易被轻视。 李燕估计邹铁这么说完全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怕她会觉得有些难堪或者不自在,这才采用这么郑重的方式,为的不过是增加她在别人心目中的份量。他这人别看平常吊儿郎当,可关键时候还是脑子灵光,心细如发,思量的相当周到。 “哦,李总你好——”黄总率先走过来打招呼握手:“真是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年青漂亮的同行,幸会幸会——”他干房地产建筑这行见惯了五大三粗的汉子老总们,突然间遇着个女姓,还是个美女当然会觉得稀奇。 李燕知道勒氏有意向跟A市的房产商合作,估计此人就是主要负责人,听邹铁在旁介绍,微笑着道:“黄总,你好——”握着的手触之即松,可是对方却有所迟疑的不太想松手,硬是拖延了两秒钟才放开。 眼前这位黄总的眼色让李燕相当反感,加上刚才他有意无意的借机摩挲了下她的手背,令她皱头几不可见的微蹙了下。便是这一下就让她身边的勒小东脸色阴沉了下来,先前因为看见她积攒的好心情顷刻间一扫而光。 这一番介绍完,众人都相继打了招呼重新回到坐位上坐下。 魏香芸一时没办法准确判断出眼下的形势,这个新来的女老总,看情形不太像是勒、邹两人的女朋友,光从她跟那位俊男老总坐的位置中间隔了足有半米就不难看出来,若真的有什么关系,必定不会这么的疏离。 当下冲着京京招了招手,这人都已经叫来了,怎么着也不能无功而返哪,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行?好歹也是她手上的王牌,诚心想要让个男人上钩那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吗? “勒总,这个就是我先说的女孩儿京京,你看喜不喜欢?” 魏香芸这一出声,坐在那里的火哥就心说要糟,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旁边这位勒总对于自己的漂亮出众的女下属,那绝对是青睐有佳,身为中介人平常最会察颜观色,这点儿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立马冲着自己的老相识不住的递眼色,那意思是说人家都已经有看好的人了,你就别再往前凑付了,擎等着挨骂呀? 可惜是,他的一双眼睛都快瞪得抽筋儿了,魏香芸愣是没看着,还不住的让京京坐到勒小东身边儿去。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被他认为对自己副总别有心思的年青老总,竟然没有反对,让那京京的女孩儿坐了下来。 勒小东之所以没有开口,完全是被李燕的反应给气着了,见她根本就没有要阻止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坐到他身边,甚至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表情变都不变的稳坐如山,不自觉的就生起了闷气。 李燕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投资片子的事,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跟她谈话的火哥那位导演朋友身上,低头听他说些打算和按排,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勒小东的情绪变化。 不受重视的某人压抑着暗伤郁结的闷火,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清水,动作过猛流得脖子衣服领上全是。 “哟,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身上都弄湿了——”京京的声音里尽是温柔,带着些浅浅的责怪,亲切而真诚,丝毫没有违和感,让人觉得她确实是真的在关心,仿佛两人已经相识多年,是最亲密的亲人恋人,抽出纸巾上去擦试的动作自然的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才是第一次相见。 在她拿着纸巾的手触上喉结的前一秒钟,勒小东一记眼刀子杀了过来,森冷凌冽的直穿人眉心,吓得京京当场就僵成了冰雕,心脏漏跳一拍,连呼吸都停顿了数秒。 这也实在太吓了,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这还是她头回被记眼神给吓到无语了,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位俊男身份绝对不一般,普通大老板是没有这样的气势。想想也是,这么年青就能坐到罗曼的高V房里,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久居欢场,早已练就识人的本事,对应的招数也是不同。既然身边这位不喜欢主动,那就被动矜持下好了。往往有的时候,以退为进效果会更佳。 稳定了心神的京京旋即一笑,放下手里的面纸,不再主动出声,坐在旁边小口的啜饮着啤酒,暗自观察着身边俊男的举动。 魏香芸是个称职的业务经理,她对待男女客人那是一视同仁,只要来到这里,那就得服务到位,设想周到。罗曼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这里是高级V房,但凡来的那都是贵客,任何一个都不能怠慢了。 基于程序的在下一部动作之前得事先征求下客人的意见,以显示对其的尊重。 “嗨,李总,你好!”魏香芸找了个空隙就坐到了李燕身边,男人女人在她眼里并没有多大区别,统一都称为客人,她在这里并不是只能赚男人钱,女人的钱有时候更加好赚,在某些事情上,她们比男人更加大方,前提是被侍候好了。 李燕知道她是这里的业务经理,俗称妈咪,招呼客人那是她的任务所在,轻笑一记:“你好!”算是回应她了。 “李总可真替我们女人长脸哪,如此年青就坐到老总的位置,而且还是位地道的大美女,要是我们女人里头多几个这样的你,哪还有那些男人得意的份儿了?” 李燕但笑不语,跟陌生人闲扯淡向来不是她的专长,特别是在没有任何岂图的情况下,实在懒得应付,保持微笑就已经可以了。 绕了一圈儿,魏香芸终于说到正题儿上来了,拿手状似亲近的轻拍了下李燕的手背:“哎李总,你看他们几位老总身边都有人陪着,要不要我叫来个帅哥陪你聊聊天,说说话?”还别有深意的挤眉弄眼的低声说了句:“我们这里的少爷个顶个的精神,你想要什么类型的都有?” 李燕倒是看出来她在有意讨好,本来以为只是招呼的一种手段,还真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提这事儿?微怔了下后,礼貌的笑了笑道:“哦,不用了,谢谢!” 魏香芸那是什么人,她在夜场里干了这么多年,当然练就了一身揣摸人心的本领,当即了然的回以善解人意的低笑,从怀里掏出张名片递到李燕手上:“哦,那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拨打我的电话,保准给李总你安排的妥妥当当从头到脚都觉得舒服。” 李燕随手接过名片,眼帘低垂,让人瞧不见那里透出的真正情绪。对于夜场这些个门道儿,她并非是一无所知,罗曼这种高级会所,名义上主要是对男性客人服务,可是也从来不会拒绝女性客人的需求。 魏香芸的这张名片递过来,无疑是在告诉她,想要找男人睡什么的可以直接联系她,各种类型的帅哥猛男可以任君选择。基于面子问题,女人在这方面还是要相对隐蔽下,尤其是现在包房里全都是男人的情况下,这要全都是女性客人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可以说,这份设想也算是周到了。既顾全了*,又可以满足需求,掌握权全交给了你,但看你怎么做都行了。 李燕不置可否的收起了名片,转回身打算跟勒小江和邹铁最后敲定一下。投资拍影视剧的想法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如今的勒氏不断壮大,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考虑下步投资方向。赚取更多的利润,这向来就是商人的本质。 影视剧无疑算是项快速聚集金钱的方式,当然,这也存在着风险,血本无归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不过,这种风险对于李燕来说并不存在,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就是这样的好处,知道什么剧收视率高,什么剧没人看。再加上她本来对各种剧目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小时候这种特质就表现出来,他爹还曾笑称她为电视迷星,管是热剧还是冷剧,只要看过了那就能说出个门道儿,里面的明星如数佳珍,记忆非常清楚,多少年过去了也没能轻易忘掉。 又正赶上有人过来寻求投资,她这心思就越发活泛了。 叫火哥的这位导演朋友,别看现在名不见经传,几年后那可是在小有名气,拍了数部收视率不错的电视剧,被众人所熟知。 李燕在听到此人名字后,就心中一动,下午她又花了时间把剧本儿看了看,记忆里一下子就翻出了曾经看过的剧目与之对号入座,此剧虽说不是火极一时,却也算是匹黑马,在年度行业颁奖时斩获了最佳剧情和最佳新人奖,当年的收视率也很不错。 综合种种,李燕觉得这是次赚钱的好机会,收拾了收拾就赶了过来,打算把三人小组最后敲定。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李燕往勒小东身边坐了坐,微垂着头开始简明扼要的分析给他听:“……你看,只要到了这个收视率就完全可以回本,再超过的就是纯利润了。那导演的作品我已经看过了,虽然没什么名气,可是都拍的还不错,挺有潜力的……”她说的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因为她的主动靠近,脸上阴郁的表情有松动的痕迹,一番话下来,已经变柔和了不少。 两人说了一会儿,李燕冲着邹铁招了招手,示意他换个位置坐过来点儿,三个人好商量下接下来的步骤,要不要现在就把投资的事情给敲定了。 夜场里,经常会碰到客人在包房里碰头说些公事,这时候坐陪的女孩儿们都会识趣的各自找点儿别的事去做,要么两人一伍的说说话,要么老实儿的坐在那里管是听歌还是发呆,一般都不会往前凑惹人嫌。 京京的是夜场里的老油条了,当然明白这里头的规矩。因为邹铁这一换坐位,她直接跟姚姓小明星两人挨着坐到了一起,光看对方长相打扮她就知道不是罗曼的女孩儿,加上在旁边溜边儿打蹭听了那么几句,所以就猜到了她是两个三线小明星之一。 “哎,我说美女,你们平常拍电视剧挣的多不多,就像你这样没什么名气的给多少钱哪?”在她看来,这种没有什么名气的小明星地位实在高不了多少,跟这里的女孩儿没多大差别,名义上挂着明星的头衔挺好听,可能还没有这里火一些的女孩儿挣得多呢。 她的这种口气并不算客气,姚姓小明星听着不太顺耳,态度上自然好不了多少,斜撇了她一眼,抱着胳膊道:“我就是再没有名气也比你们这种女孩儿挣得多。”轻哧了声,嘟囔了句:“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干什么的?” 京京在罗曼这里也算得上是前十名的人物了,都被捧习惯了,冷不丁被人用这种口吻贬低,而且还是个没有什么利益关联没怎么太看上的女人,当时就怒了,指着小明星的鼻子冷斥道:“你以你是谁啊,不就是在部破电视剧里露了下脸儿吗,还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你觉得你档次挺高啊,那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坐在这里陪酒?有能耐你倒是清高去啊,别在这种地方出现那才是能耐呢?” 包房里的音乐挺响,加上她的声音并不算太高,只有临近的几人发现了异样,稍远些的像是黄总他们几个并没有觉察,仍旧在那里搂着女孩儿练嘴功呢。 姚姓小明星自觉高人一等,这次过来也不是就那么情愿,可为了生计实属迫于无耐。这本来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陡然被人当着面说出来,对方还是个她瞧不起的夜场小姐,那火气哪里还能压制得住,‘嚯’的站起身,扬手就抽了一巴掌:“我好不好也用得着你来管,我看你就是欠揍,贱货——” 京京被这突然而来的这一下给抽蒙了,紧跟着就反应过来,捂着脸尖叫了声:“你敢打我——”猛起身就扑上前去跟她俩个撕打了起来。 这回动静大了,那头儿的几人全都停了动作,碌续走过来。 “这都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黄总乐呵呵的看着热闹,两个美女挠吧起来,那接下来养眼的画面还会少了吗,他是巴不得两人打的再凶残一些。 这时候魏香芸已经出去了,包房里可以算是坐地户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女孩儿了,可是这京京平常又向来高傲,人缘不是太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上来劝架的可又担心再受两人波及,隔着老远不敢伸手。 倒是火哥和那导演觉得看不过眼儿了,一人去拉一个,斥声道:“行了,都别打了——” 可是这女人上来疯劲儿那跟男人也差不了多少,武力值虽说不能相提并论,可是想把对方灭了的心思却是一样的。可是这女人掐架无外乎就是薅头发、揪衣服、抓挠咬刨,看着没多少力量,真要是被碰着了那一样会疼。 火哥拉着架就被京京一爪指盖儿无差别对待的在手臂上挠了五道凛子,本来还在往外扯拽,这一疼手上就甩了下,他自己倒没觉得怎么用力,可是京京这娇滴滴只有八十来斤的小身板儿可受不了,被力道这一带,身子不稳就踉跄着往旁边倒。 李燕和勒小东、邹铁三人早就停止了谈话,这会儿全都站在旁边儿卖呆儿呢,就等着火哥他们拉开架再说。 他们其实距离打斗圈儿隔了两米远,两个女人打起来也就是拉个黄瓜架,纠缠在一块儿跑跳的可能性很少,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是相当安全的,可谁也没寻思到火哥这一甩手,倒是把架给拉开了,可是京京却没站稳直接抢出了好几步远,一下子就撞到了李燕身上。 这股冲击力并不算小,李燕随着贯力作用的往后倒退,在她身后站着的是走过来看热闹的黄总几人,她这一倒,一下子就倒进了黄总的怀里。 李燕在稳住身形的下一秒回头的同时就要往后撤身,脚下刚挪出一步远,腰上就攀上了只大手,黄总眉眼全是笑:“哎呀,李总,当心别摔着了——”趁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在腰侧捏了把。 李燕当即就沉了脸,刚想要出声时,勒小东已经凑到近前先一步有了动作,手臂一伸就把她揽进怀里,凌冽的眼刀子直直射向了黄总。 看他这样,李燕知道他是没看见刚才姓黄的小动作,不然的话又岂止是记眼刀子,直接就该上拳头了,他有多护食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也是顾虑再在这里打起来,最终还是把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里头记了这姓黄的一笔。 邹铁忙过来打圆场:“黄总,来来坐坐,不用管她们,要打就让她们继续打好了。”他也没发现刚才李燕被骚扰了下,怎么说都是李燕先撞到人家身上去的,勒小东不能因为人黄总扶了一把就冲他发飚,还要谈合作呢,不能这样无理取闹。 虽然清楚他不知道内情,可是李燕还是难以抑制的觉得此时的邹铁怎么瞅怎么像那谄媚的小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像。相比起来,勒小东表现倒是顺眼多了。 邹铁要是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估计都能郁闷的撞墙。这边刚打完了圆场让黄总几人先后落了坐,那边就见李燕拿眼刀子直剜他,心里还直纳闷儿呢? 相比起来,黄总心里门清儿,自己做了什么事当然自己最清楚了,刚才刚勒小东瞪那一眼,心里头直突突的真是被吓着了,那瞬间他真的以为会挨揍,可是下一秒钟邹铁就出声了,正好他就坡下驴了。可是他身边的两位副总并不知情,坐下来后就张罗着要谈双方合作的事情。 这时候魏香芸听着包房小弟的传息儿也赶了过来,看见自己的爱将披头散发,衣常不整,气出两肋的站在那里直盯着那姓姚的小明星,还像不算完的架势。赶紧上前把人拉着坐下来,冲着众人歉意的道:“对不住各位老总们,京京不太懂事,扫了大家的兴致,我在这里替她赔个不事,都是我没带好她,我自已罚酒三杯——”说着随手端起前面桌台上的酒杯,倒满了后连干三杯。 要知道,这里可是高V房,来的客人身份都不一般。就算是普通客人,来夜场里玩儿无非就是消遣图个乐呵,可半道儿上硬是让两个陪酒的打架给搅和黄了,这种事也算是夜场的大忌。罗曼在这方面也是有相当严苛的规定,为了避免有打架影响生意的情况出现,只要碰到两女孩们打架,那没有二话直接就是开除,正是因为知道这点,魏香芸生怕自己手下这个王牌再保不住,先打算把客人安抚下来,随后再去向上面的老总解释。只要客人不提出追究,看在京京手上那些客源,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这一手使出来,效果还是挺明显的,黄总手下的一名老总当即就表示道:“既然你魏经理这么说,那这件事就算了吧,你问问勒总的意思,他要是不在意那就还让你这王牌留下来,勒总他要是不喜欢,那就让她滚蛋?” “那是,那是。”魏香芸冲着京京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让她自己努努力,刚才陪了人家那么久,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京京虽然心里有些忐忑没有底,可是也知道这时候要是不努努力,恐怕是这后果不太好,本来她还打算着玩把欲擒故纵,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位勒总那凌冽的眼神就觉得头皮发麻直打怵。刚才她坐在一旁可是好顿观察,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对那姓李的副总有意思。 不过,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明明看出来人家那边有意思,可还是觉得不太死心,硬是要亲自试上一试,确实不行才甘心。这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的一种表现,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输给了别的女人。 不服输的劲头从本质上来说是好的,可是这种好胜心用错了地方,往往就是种悲剧。 京京拢了拢头发,脸上挂上甜美的微笑,凑到勒小东身边伸手就去挽他胳膊:“勒总,你不会生人家的气吧?刚才你也看见了,是她先动的手,我也不想扫兴的?”声音挺娇媚自然,可是动作上还是能看出来小心翼翼。 伸出手的前一秒钟京京还在担心,生怕这位脾气不大好的帅哥老总再一脚把她踹开,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没闪也没躲,相当顺利的就让她挽着了臂弯,甚至吱都没吱一声,这可是让她有些大喜过望,往前倾了上身,不着痕迹的把前面的软胸往上面挤了挤,使出平常惯有的诱惑手段。 这时候包房里响着舒缓的音乐,几乎是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她,也是在看着勒小东接下来的反应。就见他面无表情的先是看了身边的李燕一眼,停了两秒钟像是在等着她有所反应,没等到结果后脸色沉了两分,跟着相当突兀的扭头冲着挽着他手臂的京京笑了笑,非常温柔的道:“没关系,打个架拌两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太担心了,不会怪你的。”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背。 哎呀我靠,要迷死人了!京京被他这一笑,勾的魂儿都要没了,两眼直冒小星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旁边魏香芸见状在她大腿上拧了下,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真是没出息的货,这夜场里真是白混了,睡过的男人都能有一个加强连了,人家光一个笑容就把你给迷晕乎了,还能有点儿定力没有? 京京疼的一哎哟,揉着大腿超级无辜的回了她一眼,这能怪我吗,他那笑容实在太妖孽了好不好,不信你也对个试试? 两人在这直打暗语,那边众人已经解除了冷寂的气氛,开始又恢复了先前的嘻闹调笑,黄总这边也是没话找话,想着跟勒小东缓和下刚才紧张的关系,笑着调侃道:“想不到勒总你也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哪,还真是没看出来啊?”也不能怪他看走眼了,实在是之前勒小东的表现太正经了,再加上李燕的美貌出众,自然让他把两人往一块儿联想。 不过,看刚才这表现,之前的想法完全被推翻了。不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依他看这勒总也不例外,表面上挺一本正经,被个小骚狐狸一勾搭就露出了原型。 不光是黄总这么认为,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种想法,主要是勒小东那记笑容太有说服力,要是说他没动心思,谁都不相信。原先的冷淡那都不算数,眼看着这位京京美女要吃亏了,这才露出本来面目,怕是一早就掂记上了,还在那里硬装着高冷呢。 当然了,这些人里头并不包括邹铁和李燕。前者刚开始还挺纳闷儿,寻思这完全就不是他勒小东的作风吗,等到见他对那叫京京的女孩儿露出那记笑,立马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凭他那龟毛的性格,别说不认识的女人,那就是公司里认识的那些个女下属,被他骂哭的次数多不胜枚举,别说这么温柔的关心说话了,那就是能摆出个好脸色就算对方烧高香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起疑心哪? 李燕其实在京京挽上勒小东手臂的那一刻就很是不舒服了,不过她见勒小东没有动作,也就压下了心中的不快,装没看见。到底两人这关系实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主动去干涉这种事她一时还真做不出来,尽管心里头已经在泛酸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头喝了口水,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 以她对勒小东的了解,这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容忍度了,估计也是冲着要在场这些人的面子,不想把场面弄得太过尴尬,没曾想接下来他竟然对那女孩儿笑了,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差点没让她惊掉下巴,与同此时泛着的酸劲儿直达醋精极别。 勒小东这一表态,那姚姓小明星满心不情愿,也只得偃旗息鼓不敢再作声了,到底还指望着对方投资呢,哪敢再去得罪投资人。 京京得意的冲她示威的扬高了下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条缝儿,举着酒杯挨近勒小东:“勒总,京京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照顾,我都记在心上了,有机会肯定得好好报答报答勒总你呀。” 李燕坐在勒小东这侧,亲眼见着这叫京京的女孩儿那飞眼儿甩的恨不得从眼眶子里飞出来,不语的端起桌上了水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一不小心气儿走差了,扑的全吐了:“咳咳——咳咳——”剧烈的呛咳了起来。 “哎呀——”旁边的火哥赶紧抽出几张面纸就递了过来:“李总,你慢点儿喝呀,怎么还呛着了呢?”出于直觉的就想要去帮着拍背顺气儿,刚一伸出手,抬头就被道冷意十足的目光给钉在那儿了。 火哥讪笑的缩回了手,比划了下:“勒总,你请,你请——” “扑——”这回轮到邹铁喷了,实在没绷住哈哈就笑了起来。这种事还有嫌让的吗,这们火哥也太逗了。 勒小东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帮李燕顺了顺背:“多大个人了,喝个水也能呛着?”语气里还有些不太痛快。 李燕拿纸巾擦干了嘴上的水渍,还没完全停止的又咳漱了两声,这才好受了些,喘匀了气儿,冷淡的侧回头道:“行了,不用再拍了,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勒小东顺抚的动作僵了僵,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鼻子里重重哼了声,夺过京京手里端着的酒杯仰头一口就全闷干了,把酒杯‘咣’的往桌台上用力一放:“再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问:一个人成心想把自己灌醉需要多久? 答:“十分钟。” 从勒小东豪气干云的喝掉第一杯酒开始,接下来完全就是他个人秀时间,十分钟的时间喝掉了半打啤酒一瓶洋酒,就他那酒量光一种都够受,更别说混搭了,毫无悬念的直接喝倒趴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全都被他这一出给震到无语了,这中间大部分人差不多都出面轮番劝过,可惜毫无效果,他持续着端杯仰头的动作,直到把自己给灌醉。 别人都挺莫名其妙,可是邹铁不糊涂啊,他算是看明白了,勒某人他这是在堵气呢。要问他跟谁?除了李燕还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两人之间的纠纠缠缠,他这旁观者那是最清楚不过了,明明两人都有那个心,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顺利的把名份给定下来。这主要问题还是在李燕身上,勒小东那是一万个同意,可她却横拨拉竖挡着不让公开她的身份。 这女人不都希望男人对她负责,巴不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两人间的关系。可偏偏就有人是例外,他还真就没见着有女人像李燕这样的恨不能跟勒小东撇清关系,能疏远就疏远,即便两人私地下关系已经亲密到了一定程度。 关于这一点,邹铁那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有了那层关系的两人都不用动作,仅仅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尤其是勒小东在他面前不像在别人那里还知道避讳掩饰一下,看着李燕的眼神那是赤果果的白啊,他要是还猜不到那就是个彪子。 今天晚上要谈的两件事都挺重要,都是关乎勒氏的发展方向,这要是换了旁的事他们也就不会亲自到场,全权交给汪涛来负责就行了,以前也都是这么干的。 主要是今天这事李燕貌似特别关注,这也是两人重视的主要原因。投资影视剧,这绝对算是种全新的尝试,谁都没有经验,这心里也没有个谱,就寻思着三人一起再碰个头儿商议商议。除此之外,还有和A市的同行黄总一行洽谈合作的事项,两者加起来不可谓不重。 这种情形下,他勒小东都能抛下不管,硬生生的把自己弄醉的倒掉,可想而知,他真的是气大发了。 邹铁觉得凭着他过人的智商,想不明白的事还在少数。看眼下的情形,勒小东跟李燕赌气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九十。剩那百分之十就是他出门忘吃药了,临时抽疯才这样。 勒小东这一醉倒,另外两方可都有些急了,实在是不明白他这是样的行径是出于什么样的目地?毕竟这实在太怪异了,能想明白的人根本就没有。 黄总更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邹铁:“勒总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们和合作,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以直说。”从勒小东先跟那个小导演谈投资的事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有些不满意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堂大房产开发公司的正副老总,怎么还连个不入流的小导演都比不上,实在有些跌份儿。 邹铁握着拳头干咳了声,说实话他也真是没弄懂勒小东对A市的这家开发商到底报着什么态度,不过单干从他能把自己灌醉这件事情来看,估计也重视不到哪里去。又或者是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要怪只怪这位黄总没有眼力见儿,干什么非得伸那个手,扶谁不好非得扶勒某人的心尖儿,他不恼火才怪了。 “黄总,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到勒总明天酒醒了我们再来谈这件事,现在他这个样子我和李总虽然都在,可到底最后的决策权还得听他这位正总的不是?” “也只能这样了。”黄总不太情愿,又觉得不太甘心的道:“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对象并不是只是你们勒氏一家,金五开建在D市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并不比你们勒氏差。” 金五集团在D市也是相当有名气,尤其是下属的开发城建公司,可谓是行业翘楚,唯一能于之抗衡的就是勒氏开建了。在座的除了那位外省过来的导演和两个小明星不知道外,其他人都很清楚。 黄总之所以这么说,不无激将的成份在里面。可惜的是他以为眼前这位邹副总是个和事佬好脾气,打从碰面后一直都没有什么主见,完全是懦弱的作风,正是因为这点,觉得就算是像这样发发牢骚吐出些不愤来,他也只能够忍气吞声的听了,不会有什么大反应,真正的大老板现在醉的稀里糊涂,他这副手再怎么样也不敢私自做决定。 邹铁的外表确实给人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一副跟在别人身后,自己没什么能力的感觉。而事实上又是怎么个情况,也就只有跟他走的近的人才知道。 李燕听那黄总说出这番话来就知道这次的合作彻底吹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勒小东和邹铁他们俩之所以能凑到一起,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是有很多相同点,单就脾气这块儿,也就是有勒小东在那比着,不然的话邹铁那脾气也是够呛。对自己市长老爹都不叼的人,难道会为了次意向完全不明朗的合作而委出求全,被人如此轻视还不回击吗? 果不其实,就见邹铁手操进裤兜低了下头,再扬起来时脸上挂着抹玩世不恭的轻笑:“黄总,既然你已经有了找好了合作对象,那我们勒氏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刚才的话就全当我没说。” “哎邹总,别介啊,黄总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误会呀?” “是误会吗,我想不是吧?”李燕接过话茬儿,开口道:“黄总的意思很明显,对于贵方来说,金五比勒氏更加合适成为合作伙伴,既然是这样我们勒氏何不成人之美,主动退出,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其实黄总你早该说出来了,我们勒氏虽然有心合作,可还不至于去强人所难?”明知道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了,她倒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算是对那下调戏的小小报复。 这番话可以说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黄总头上,后者愣是被堵的一句话没有,话也确实出自他口,人家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两位副总不无埋怨的看过来,黄总那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他这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是想发泄一下,给已方长长威风,没曾想威风没长成反倒让人给灭了。这让他怎么甘心,硬是撑着派头强硬道:“你们俩个再能耐也只是个副手,最终的发言权还得是你们勒总吧?难道你们这样私自决定就不怕他酒醒了后会拿你们事问吗?” 邹铁嘴角一歪,哧了声道:“得了吧黄总,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黄总几人一脸没听懂的怔然看着他等着解释。 李燕坏心的道:“黄总你认为勒总他是会相信我们还是会相信你们呢?”看了邹铁一眼,两人互相会意的别过视线,道:“假如我们跟勒总说,是你们主动提出要去找金五开建,完全放弃了同勒氏的合作意向,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气愤的直接PS掉了。 “你们俩个好歹也是勒氏的副总,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 李燕道:“唉,黄总,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实事求是,想把你的原话重复一遍给我们的勒总听,这难道还有错吗?” 邹铁道:“不过黄总,你倒是说对了一句话,我们确实是勒氏的副总,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了。既然我们都是老总级别,那就说明我们有一定的说话权,而你似乎忘记了这点,不是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不该说那种没有水准的话,既然小瞧人那就该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代价。 眼见这合作是谈不成了,再多说下去也是废话,黄总带着两位副总和司机怒冲冲的走了,临走之前还要面子的叫嚣:“你们别得意太早,等到我们跟金五开建合作后,你们勒氏就等着接招吧?” 这种外强中干的威胁话对于李燕和邹铁来说,那完全就不够看,两人信都不信的笑着挥挥手。金五开建要是那么好合作,那恐怕刚开始他们就不会找上勒氏了。 几人走后,邹铁让汪涛把女孩儿们的小费给结了,其他人都还好说,拿了钱直接走人。只有京京还守着醉得不事不知的勒小东,等着后续行动呢。 依照邹铁的意思是想赶她走,可是被李燕给拦住了,他是不知道这两人抽什么疯,一个把自己弄成醉猫,一个还主动的替对方留情人,是打算作到死的节奏吗? 先前三人就已经有了定论,投资的事已经敲定了,这会儿也就是跟对方表个态,确认了此事。 火哥一行自然高兴不已,双方约定好了另行签约后,这才放心的打了招呼离开。 包房里就剩下五个人了,邹铁把李燕拽到一边儿,问她:“你把那个金牌留下来干吗?现在好了,你说该怎么办?”帐都结完了,就剩下走了,那么个大活人杵那儿,还是个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也就比趴在桌上那某人好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弄走都成个问题。 “难道你不觉得小东对她挺有意思的吗?”晕黄的灯光下,李燕的眸光闪了闪:“或许我们应该送份大礼给他,庆祝他大学毕业?” 邹铁惊讶的张大嘴:“李燕,脑抽了吧你?”给自己男人往身边划拉小情儿,也就只有她这种奇葩干的出来。真想切开她脑袋瞅瞅,到底里面都装着什么? “你觉得不好吗?” “不好,我可不想明天挨人揍。”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明天早上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吗,肯定会相当的有趣。”李燕笑的贼贼的,继续鼓吹。 邹铁本来就不是什么个正经严肃的人,骨子里透着坏水儿呢,被她这么一说,还真就勾起了兴趣,脑海里将场面预想了一番,有些心动的道:“也是,他醉成这熊样,也真就什么都干不了,纯粹睡觉而已。要不,咱们试试?” 李燕眼睛贼亮贼亮的直点头。 两人算是一拍即合,立马付诸行动,让汪涛到楼上开了间这总统套房,三个人伙同包房的小弟把两只醉猫给弄上了楼。 主卧里的床足够大,勒小东睡那头,京京睡这头,谁也不挨着谁,中间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让两人翻滚。邹铁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邪恶,扭头去看李燕,她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两只眼睛直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这就算齐活儿了。”邹铁见再没什么事情了,就让汪涛走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跟李燕又聊了两句,各自分了个房间回去关了门洗洗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放亮,猛然一声怒吼响彻了总统套,罗曼后园树上捉虫的几只鸟儿受了惊吓扑愣愣全飞走了。 邹铁是个典型的夜猫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那种。他正睡梦正酣搂着老婆儿子相当幸福的时候,被这声吼吓的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惊魂未定穿着短裤就往外冲。 等到他跑进主卧室里再一看,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宽敞华丽的卧房里,出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床上的勒小东双眼赤红,横眉倒坚,额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贲涨,整个人处于暴走边缘,射向前方的视线凶狠的几欲将人吞噬撕碎。 大床正对着的墙角,衣裳不整的京京委顿瘫坐在地,额头和墙壁上各有一滩触目的血红,闭了眼睛悄无声息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从现场的情形不难推断,她肯定是被暴怒的勒小东抓起来直接丢了出去,脑袋撞到了墙壁上磕出了血。 邹铁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先是跑到墙边儿伸手探了下女孩儿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没出人命。长舒了口气站起来,回过头来刚想张嘴说勒小东两句,发火也得悠着点儿,要是整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还没等第一个字吐出口,下一秒,一记老拳就呼了上来。 “哎呀我操——”邹铁捂着腮帮子,舔舔裂开的嘴角:“小东,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吧,牙差点儿被你打掉了?” “你混蛋。”回答他是勒小东沙哑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吐出来的三个字。那双凤眼里燃烧着的怒火,像是要窜出来一样,把接近他身边的物体尽数焚毁。握紧的拳头毫不见有松开的意思,往前一步步迈。 生怕他再动手,邹铁赶紧阻止的摆手道:“小东,你这是干什么,起床气也用不着这么大吧,昨天喝的酒还没醒呢?” “你明知故问,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勒小东眼刀子直射,指着还在晕着的人道。 邹铁立马心虚的道:“还能怎么回事,昨天你喝多了硬拖着人家不让走,我和李燕一看实在没招了儿,只能让你们俩个睡一块儿了,再说我看你明明对她挺有意思的,又是解围又是喝交杯酒的弄的挺热乎,昨天晚上难道就没有整点什么事儿?”他这纯粹是故意埋汰勒小东呢,就是想给他添点儿堵,谁让他上来就给他一拳,就算不能动手打回去,恶心恶心他还是可以地。 勒小东本来就怒着呢,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回手横扫,旁边茶几上摆放着的花瓶烟缸全都掉到了地上,这还不算完,跟着又是顿狠踹什么沙发啊椅子啊,但凡是能掀翻的全都踹仰磕儿了。等到他这通火发泄完了,再看房间里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了样,一片狼藉。 邹铁杵在原地愣是看着他发完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这边儿都整出这么大动静了,李燕怎么还没出现,这觉睡得也太沉了吧? 正好这时候勒小东喘着粗气,哑声的问他:“李燕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这才是他最纠结在意的问题。 邹铁心说你还问我她知不知道,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可是看眼前这情形他哪里敢直说啊,别再这火没撒完,找不找东西摔再把他抓起来充数,挨了记老拳两颗牙齿被打得松动了已经够可以了,他可不想再多了。 邹铁摸了摸鼻子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身道:“我去看看李燕醒了没有?” “怎么,她也睡在这儿?”闻言,勒小东僵了僵,艰涩的开口道。 “嗯,昨天太晚了,我们就都没走。”邹铁敷衍的说了句,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小跑着出去的。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钟身后‘啪啪’的声响,跟着‘哗啦哗啦’什么东西摔碎掉的声音。 邹铁替那两只台灯默哀,里头仅有的还算完整的摆设到底还是没能保住,要是还不行也就剩下那台超大屏电视了。 仿佛是印证了他的预测一样,就在他走出不到五米远时,‘砰’的声巨响,重物落地的声音。 忍不住回头,正好见着一脸阴郁的某人站在背景墙前面,脚下躺着摔破的电视,扯断的电线正‘滋啦滋啦’的冒着火星。当时就吓得一激凌,冲着左侧的房间扯了脖子喊了声:“李燕啊,你快出来吧,再不出来就要出人命了——”祖宗啊,就是活祖宗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其实就在十几分钟前勒小东的那声怒吼时李燕就已经醒了,不过她并没有像邹铁那样迫不急迫的跑过去看,而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发呆。 是的,她就是在发呆,大脑里什么都没想,完全呈现空白状态。昨天晚上的漫长审视和自我剖析花费了她太多时间,用掉了大量的脑细胞,现在完全是疲劳过度,提不起精神再去思考。 为什么会提出那种见意,李燕最终得出结论是她闲得蛋疼,没事儿找事干。明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可就是控制不住那种冲动。 邹铁想不明白,她却无法自欺欺人。 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李燕觉得她是真的吃醋了,那个叫京京的夜场小姐,勾起了她以为早就被丢弃的情绪。嫉妒,想不到她李燕竟然有一天还会体会到这种心情? 不是早就已经看破了吗,那心里头的酸涩的滋味又是怎么回事? 嘴上说着让他放弃,真正看见他对别的女人温柔又这么放不开,女人还真是矛盾的动物,发明这句话的人还真是了不起。 自我厌恶的程度倒还达不到,不过倒是提醒自己不要深陷下去。让那叫京京的留下来,某种程度其实是促使着她认清男女之间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游戏,不必认真。 而另一方面讲,这也算是种试探,看他勒小东是不是真的对别的女人不假辞色,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仍然可以不动心做他的柳下惠。一旦他受不住这种诱惑,那样的话,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必那么复杂,单纯的就是情人关系,没有任何的承诺,不需要为以后负责,这样反倒可以轻松不少。 邹铁的这一嗓子嚎叫出来,李燕当时就吓的浑身一激凌,勒小东的脾气她很清楚,他既然是怒了那指不定得作出什么来,实在没法再在床上躺着了,急忙坐起身下了地。 可能是动作有些过猛,眼前发黑只觉得‘呼悠’下的差点儿没一头栽倒,估摸着是昨晚上想的太多没怎么睡好,闭了眼睛稍停了会儿没那么晕了这才走出去。 邹铁在外面喊了两声没见人应声,屋里静悄悄的没音儿,他还寻思着能不能是李燕这家伙半道跑了,丢他一个人在这里承担后果,刚想敲门进去,伸出到一半儿房门就开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邹铁愣了下,道:“李燕,你脸色不太好啊?”脸色苍白,两只黑眼圈儿特别的明显,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 “嗯,头有点儿疼。”不想多谈的说了句敷衍过去,直接朝着主卧室方向走。 邹铁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过来找她干什么了,忙抬脚跟随其后,边走边道:“你快看看吧,小东那家伙真是发疯了,简直是不要命了——”什么都能砸,那电视也是能砸的吗?这要是弄个不好,他们这几条小命儿可就全交代了。 他说话的工夫李燕已经走到了门口,里面情形全都映入眼底,房间里像是台风过境后到处凌乱不堪,勒小东站在报废的电视机旁边正愤怒到冷凝的侧首看着她,浑身都处于绷紧状态,像是一桶份量十足的炸药,只需要一丁点儿的火星就能‘佟’的声炸开。 离他不远处的墙边传来些微响动,被摔到脑袋晕死过去的京京呻吟了声,抚着额头撞破的地方相当痛苦的睁开眼睛,把目光投了过来,当她看见凶神恶煞似的勒小东,当时就‘妈’的声叫出来,一高从地上蹦起来就往外冲,惊慌失措的大喊:“杀人了,救命啊——” 显然,她还没从之前那一摔中回过神儿来,记忆还停留在被甩出去撞到墙壁上那一幕。 李燕正好站在门口,见她无头苍蝇似的一头撞了过来,赶紧侧身避让。 “站住,你瞎跑什么?”邹铁在后面把人拦住。 京京惊魂未定的边挣扎边指着里面语无伦次的道:“他、他疯了摔我,想杀人——” “闭嘴!”邹铁被她尖锐的声音震得耳根发疼,烦躁的厉声喝道:“再叫,再叫我就让他真的杀了你。” 这句威胁相当凑效,京京满脸惊恐,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生怕真的没了小命儿。 解决掉一个,邹铁再去看房间里那两个,还在那大眼瞪小眼的没动弹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东,你这东西也砸了人也摔了,火撒的差不多就行了哈,这事儿还真就怪不着我和李燕,我们明明是照着你的意思来的,这好没卖着反倒被你大发了通脾气,你说说这上哪说理去?” 他这番话的对像虽然是勒小东,可是后者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直直盯着李燕,理都没理他,这让邹铁很受伤,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在李燕耳边小声的说了句:“我可是尽了力,剩下的可就靠你了。”那意思是我说服不了他,还是你来吧,能不能消了他的火,全你说了算。说完抱着胳膊倚在门边儿等着看戏。 李燕无声的跟勒小东又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认输的先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扭头回身往外走:“你们继续待着吧,我先走了——” 邹铁道:“……” 勒小东道:“……” “唉,李燕,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呀?”她这一转身走把邹铁给整蒙了,他还等着看戏呢,没曾想她就这么就撕丫子了,那剩下这烂摊子怎么办?他可不想再挨某人的眼刀子了,先前那一拳已经够受的了。 李燕可不管这些,既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还是先避开冷静一下的好。 从她回到房间里拿包到走出来统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勒小东那脸色一变再变,邹铁看的那叫个心惊胆战,要知道能摔的东西都已经全都摔了,剩下的也就是人了,数数统共也就这么仨人儿,其中一个还正要走,可想而知他成为撒气筒的概率直接从百分之三十变成了二分之一。另外那二分之一已经浑身发抖,随时都有歇斯底里的可能,想想即将要面对的场面,真心头皮发麻啊! “李燕,要不你再等会儿,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走呗?”这烂摊子,好歹也多个人分担分担不是?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燕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实力,你能摆平的,加油吧!” “不待这么玩人的,别忘了这主意可是你出的?现在出乱子了,小东他发了飚,摆不平了你就想先跑路,李燕,你可不仗义啊?” 李燕满脸黑线:“你能再大声点儿吗?” 她这一说邹铁才意识到刚才这一着急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好几度,心说坏菜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急忙回头,就看见勒小东光着脚走了出来,整个人阴沉的吓死人,简直比暗黑大BOSS还BOSS。 沙发上脑袋磕破的京京吓的当时就尖叫了声,蜷缩起身窝到一角埋头浑身抖得跟秋天的落叶一样。 邹铁是男人也忍不住心头直突突,这样的勒小东可是他头次见,他骨子里就是个阴狠的家伙,真气到一定程度那可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这点他可是毫不怀疑。 李燕也被吓着了,对恐怖片情有独终的她自然而然的就往某些经典片段上联系,还没怎么地就觉得身上直发寒,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两步,一手已经摸着了门把手。 “李燕,你要走啊?”一脸森冷像的勒小东就突然笑了,只是声音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阴测测的,让人汗毛直竖。 李燕不争气的收回了手,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笑,可是脸上肌肉直发僵,愣是没成功。心里对自己这样的胆小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这样的他看着太让人害怕了。 邹铁正在因为自己的口误而后悔呢,这时候就想着能尽量弥补下,眼看着李燕本来就苍白的小脸儿吓到血色全褪,心中不忍的替她回了句:“小东,李燕她还得上班儿呢,你看要不让她就先走吧?” 勒小东转过视线看向他,仍旧阴测测的笑:“你让她走啊?行啊,那你留下来陪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之前砸东西时上面被碎碴儿崩破了几处肉皮,血流了些在上头红红的直刺眼。 邹铁咽了下口水,捂了下腮帮子,舔了舔嘴里那两颗松动的牙齿,然后没骨气的嘿嘿一笑:“小东,其实李燕她不是很着急,晚点儿走没什么关系,我可是真有事儿,那什么你小侄子还在家等着和我一起洗澡呢?” 一说完,三人全都拿眼瞪他,像在瞅神精病。 “……哦,是有些早了哈?”邹铁讪讪的笑了声,跟着朝沙发上那位短暂的不再发抖的摔破脑袋的倒霉蛋儿招了招手,意思是你还坐着干嘛,还不赶紧的跟我一起走啊,难道还要坐等着再被摔一次啊? 京京赶紧的跳起来跑过来,邹铁冲着两人摆了摆手,缩着脖子道:“那小东,我就先走了哈?”他也清楚,小东再怎么发火也不能拿李燕怎么着,让这俩家伙闹去吧。不过,到底也算是出卖的行为,没敢看李燕是啥表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推了门就带着那叫京京的一起走了。 门被重重关上的那刹那,李燕那心跟着突了下,脑仁一蹦蹦的疼,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吧。 两人就这么站着停了良久,谁都没开口,直到勒小东觉得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沉声的道:“你必需给我道歉。”这绝逼是肯定句,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 “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李燕表情平静的道:“你昨天晚上跟人家那么亲热,光是交杯酒就喝了十多杯,我这么做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吗?” “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那么做也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李燕,我自认对你的心思明明白白,你也不可能猜不到。要不是邹铁嘴快说这主意是你出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吗?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心,难道真是铜铁石头一块,我这么捂都捂不热乎,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这一字一句尽数敲击在李燕心头,心脏像被只大手狠狠揪住一样,桎梏的让她无法呼吸,喘息间又是钝钝的疼,浑身都觉得在发冷,有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强行克制着有崩溃迹像的情绪,惨然一笑:“我就是你说的这种女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既然觉得不值,那就收回你的感情,没人会拦着你。” “该死的你——”勒小东眼睛都快喷出火了。 李燕扬着苍白的一张脸,直视回去道:“现在觉得我该死,早干什么去了,又不是我让你喜欢我,之前就跟你说清楚了,是你自己死心眼儿非得缠着我不放,怎么现在却来怪我了,别这么没品了勒小东?” 随着她这些话说完,勒小东那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到了极点,眼神里透着失望,直直望着她不说话,最终点点头,冷声毫无感情的道:“好,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那么好,我成全你李燕。” “你想清楚最好。”李燕也回应的极淡。脑袋疼的像要裂开了一样,胸口更是闷的透不过气,她毫不怀疑再待下去真的会随时倒下去。 “你脸色不好看,我送你回去。”声音毫无起伏感,平静的像是在说着天气。 这只是对待普通朋友级别的礼貌,李燕还不致于生出误会,点点头应了声‘嗯’。她也确实不太舒服,在这方面倒也不必矫情,只是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就离开了房间,坐着电梯去了地下一层,昨天晚上勒小东是开车过来的。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再说先前邹铁带着京京到了一楼大堂,这时候除了前台值班的保安外也没有什么人,倒是餐厅外卖部还有些人气儿。后者捂着脑袋,直嚷着头疼肚子饿,邹铁看她也可怜巴巴的,就寻思着带她吃点东西再去趟医院,照个片子什么的确定没啥问题了给笔钱打发了也省得以后再有什么麻烦事儿。 两人坐下来等饭的时候,邹铁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行踪:“老婆,我刚出来,小东那家伙惹了事儿,我给他擦屁股呢?……嗯,给个小姐打了……是呀,等会要带她到医院,看完了我就回去……你放心吧!……小东啊,还在上面呗,还没发完飚呢……谁管他们俩……小宝呢……怎么醒那么早,昨天晚上玩晚了?都玩什么了?……” 他这边吧啦吧啦唠上了育儿经,也没发现旁边有人听到他叫着‘小东’两个字就怔了下,跟着竖起了耳朵听他还说什么。 康小雅大早上就被家里的小祖宗给撵来买早点,那小子嘴巴特别叼,就喜欢吃罗曼的外卖部的小笼包,别人家的根本不稀得吃。这孩子也是被她给宠坏了,好几岁了也不懂个事儿,要东西不给就又哭又闹,实在没办法只能赶过来给他买。 这里的包子很有名气,需要排号才能买得到,她正坐着闲无聊的工夫,就听见旁边有人打电话,熟悉的两个字让她心里一动,并不是她敏感,实在是这阵子听某个名字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一听就条件反射的去注意。 听了几句她大概能串联起来,正想着要不要近一步确认的时候,就见那个摔破脑袋的小姐站了起来往窗口走,估计是喊到号码过去拿包子的。瞅了一眼,见那男人还在继续打着电话,她想也没想的就跟了过去。 手上拿着小票儿,康小雅喃喃道:“怎么这么慢,还没到啊?”装作无意的往旁边瞄了眼,凑近过去搭话:“哎小姐,你是多少号啊?” “72。”京京看着服务员正在往下拿笼屉,不太耐烦的回了句。 “是吗,我看看,怎么我19号在你前面却还没轮到呢?”康小雅不太相信似的侧了头往她手上瞅,有意无意的碰到了破了的伤口处。 “哎哟,嘶——”京京疼的直抽气,没好气儿的尖声骂道:“你有毛病啊,不都告诉你多少号了吗,离这么近干什么?”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头上有伤,真是太对不起了。” “对不起有用吗?”京京狠剜了她一眼,伸手就要端包子,被康小雅抢了先:“你受伤了,我帮你端过去吧?” 有人代劳京京自然乐意,全当是刚才碰她的补偿了,手指了下们置,让康小雅端过去。 “哎,小姐,我看你受伤才想起来,我一朋友在这里上班,她说有个姓勒的客人把个漂亮小姐头给打破了,该不会就是你吧?” 京京白了她一眼,看面她嘴里那‘漂亮’两个字,免强回了句:“对啊,就是我,怎么了?” “哦,没什么。”猜测得到了证实,康小雅没空再陪她玩儿下去了,把手里的托盘往她怀里一放:“你自己端过去吧。”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掏出电话按了号码:“喂,妈,你交代我的事有着落了——” 京京瞅瞅手里的托盘,再看看那女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纯粹是脑袋有病,出门忘吃药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清晨的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晕黄暗沉,孤单矗立着的岗亭里值班的人员受不住困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用油漆画出的一行行车位上停留置的车辆并不是很多,整个场地显得有些空旷。 ‘叮’的声电梯响,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跟着响起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在一片空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黑色的别克车静静的停在了那里,像是忠心的护卫,固守在原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谁都想不到这样的表像下其实隐藏着危险,正一步一步朝着来人靠近。 离车子还有几米远时,勒小东从怀里掏出了钥匙,按开了门锁。从车头绕了过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头也没回的低垂着眼帘,沉声道:“上车吧——” 到底是打小长在大家里的孩子,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即使是情绪再不满,该有的礼貌半点儿都不会少。李燕直替他感到累的慌,这么辛苦勉强自己干什么?气就是气,不需要去隐藏它,这样人生才会觉得痛快。 尽管心里头对他的这种行径感到不值,但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步步走过来,站到车门前道了声:“谢谢!”弯腰就要上车。 正对面的车窗外紧挨着的那辆桑塔纳,暗色的车窗玻璃被慢慢的摇了下来,一个圆形黑管类的东西伸了出来。 视线触及到的那刹那,李燕瞳孔陡然紧缩,眼见那黑管儿朝上抬起来,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大喊了声:“小心——”疾快的转身朝着勒小东扑了过去。 仅仅只差了那么零点一秒钟,灭音枪射出的子弹穿碎车窗玻璃,‘噗’的声击穿了另一辆车的车身,现出完整的枪眼儿。 一击不中,对方有些懊恼,狠狠捶打了下方向盘,似乎是对这么近的距离还失了手而懊恼,低声咒骂了句,踢开车门打算继续动手。 勒小东在被李燕扑倒枪响的同时,翻身把她迅速的掩在身下,拖着她躲到了车身后侧。察觉对方并没有死心,快速的做出了决定,压低了声音对李燕道:“你躲在这里别动,车里有枪,我想办法拿到手——” 李燕被这一连串的发生惊得心脏都快跳不成个儿了,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桥段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地下车场里进行暗杀,还是用得灭音枪,更意外的是被杀者随随便便也备着枪支,这让人实在不得不怀疑,这还是严控枪缴的华国吗,真的不是在枪支泛滥的M国街头吗? 这也仅仅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眼前的形势容不得她再去吐槽。怎么样枪口下逃生才是最大问题? 思绪闪念间,勒小东已经摸到了前面,手枪就放在了驾驶座椅下,离他不过两米远。可就是这两米远的距离却危机重重,杀手已经打开了车门往这边走过来,难保不会在他窜起拿枪的瞬间,一枪打爆他的头。 可要是继续等下去,等到他转过来也还是个死,无论如何都得赌上性命拼上一把。勒小东转头看了李燕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情绪相当复杂,有绝别的凝重,更有深恋的不舍,之前的怨恨种种全都烟消去散,很可能这就是两人最后的几秒钟。 李燕从这一眼里察觉出了他的意图,惊愕的同时也知道形势所迫,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杀手的每一步都似记重捶,重重的落在了两人的心口上,他每往前一步,死神就离两人越近了一秒。 李燕知道,这时候勒小东动作那就是九死一生,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冒险而置之不顾,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该赌上一把。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已经快速做了决定,迅速的将脚上的两只高根儿鞋抓在手上,在勒小东投来询问的眼神时,冲他点了点头,扯出记不知道算不算难看的微笑,拿着鞋子的手先是朝着他和车里指了指,后又另只手朝着自己和车尾的方向指了指。 这么明显的动作勒小东又怎么会不明白,瞪大眼睛惊恐的想要去阻止,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是现在,李燕冲他点了下头,手上的两只鞋分别朝着杀手所处的两点方向和十二点方向丢出,她则在灭音枪接连打向飞起鞋子的瞬间如箭离弦的从车身后朝着九点方向冲了出去,目标是六米外的水泥柱子。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勒小东朝着座椅后猛扑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摸到了枪的位置,抓到了手上,半秒未停的滑下车座,动作一气呵成。 即便是他的动作再快,车头前的杀手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被骗到的怒火激发了他的杀意,接连朝着飞速朝前跑动的李燕连开了数枪,直到她躲到了水泥柱后,子弹击溅的泥屑灰‘噗嗦’往下掉落。 背靠在柱后的李燕剧烈的喘息,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的坚持,风雨不误的每天五千米跑,在这一刻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直到这时候杀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找错了目标,真正要杀的根本就是这个跑出来的女人,可是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就在他朝着水泥柱放出最后一枪时,勒小东猛的从车门后窜了起来—— 枪声响了,杀手倒地,击中头部一枪毙命! 绝对的职业级水准,李燕直接点了个赞,长舒了口气,从柱子后走出来:“什么时候学的打枪,命中率这么高?” 勒小东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杀手,完全陌生的一张脸,确定自己没见过。泄愤的踢了一脚,转过身道:“你没事儿吧?” 李燕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腿肚子还在发颤,以前没经历过杀人的场面,有些适应不良。要不要报警,怎么会突然出现个杀手?” 勒小东点点头:“我这就打电话——”掏出手机快速的按了几三个号码。 “哎呀,刚才是怎么了?”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从岗亭的方向跑了过来,可能是听到了勒小东的枪声,神色有些惊慌不安。 “勒先生,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哪里?”保安到了近前,像是很关心的询问。 勒小东正打着电话,对他不是太在意,只当是过来瞧热闹的,接着报了这里的地址。 李燕本来正低头看着袜子被磨破的脚心,寻思着等会儿怎么往家走,要是被叫去警局怎么办?保安先前那句话她也放在心上,也以为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保安,刚才看见那一幕吓的没敢出来,这会儿见没事了才出来表示下问候,洗脱下失职之嫌。 面对危险选择逃避,这也是人的一种本能,也怪不着他什么,如果不是当时情况不允许,她也想撒丫子跑路,那份勇气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后怕。 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算是解除了,两人虽说受到了惊吓,到底是没受伤,李燕暗道万幸,对待这位事后冒出来的保安也就不会太去埋怨。刚想告诉他,两人都没什么事,他不必担心自己饭碗会端不住,下一秒就听他喊了声‘勒先生’。 这三个字就像是根尖锐的钢针,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敏感的神经,直觉的闪过疑问,他怎么认识小东的?突然嗅到了属于危险的气息,猛抬头望过去,眼见那保安目露凶光,从他腰间划过一道刀刃独有的森冷寒光,前面不到一米远就是勒小东,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目标会是谁? 电光火石间也来不及细想,李燕大叫了声:“小心——”直接用身体挡了过去。 ‘噗’利刃穿入人体中发出的声音,行凶者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错愕了下。下一秒就被震怒中的勒小东一脚给踹的飞起来,摔落在地,捂着肚子哀嚎的起不来了。 “李燕、燕子、燕儿——”勒小东语无伦次的叫着倒在怀里的李燕,浑身都在发颤,两眼发红只瞪着插在她身上那把利刃,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剧烈的疼痛让李燕小脸煞白,冷汗顺着两侧脸颊直往下淌,看他这样勉强扯出记微笑,虚弱无力的自嘲道:“没想到我也能来回英雄救美,就是这代价有点儿大——实在太TM疼了——”疼的她忍不住开口脏话,有时候这也是种渲泄的方式。 “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勒小东此刻的脸色绝对不比她好多少。 李燕被他抱了起来,回头视线一下子扫到了还瘫在地上直呻吟的保安:“那他怎么办?”对于捅了她一刀的家伙,她可不想就这么让他给跑掉了。 勒小东扫过去一眼没放声,先把她放到了车后座上,紧跟着拿起手枪朝着他‘砰砰’照着两条腿连开了四枪,把里面的子弹全打光为止:“这下他跑不掉了,警察一会儿就到。”把手枪往车上一甩,发动车子‘嗖’的声就窜了出去。 去医院这一路上,这辆国产别克愣是被勒小东开出了大牌儿跑车的速度,连闯不下十个红灯,等他开到地方,后头跟了能有四五个交警。 在车上时勒小东就已经给邹铁去了电话,让他联系院方做好准备。车刚开进院里,以院长为首的急救团队已经等候在那里,李燕被抱下了车,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这之前,勒小东闯过第六个红灯的时候李燕就已经晕了。 当时她看驾驶座上的勒小东沉默不语,状似疯颠的只差没把车当飞机开了,中间曾伸手抹了两次脸,叹了口气劝他:“你不用太自责了,换了旁人我也会那么做——” “闭嘴,不要说话。”像是压抑到极点的怒吼,带着浓重的鼻音。 想让她保持体力就温柔点儿说吗,这么气急败坏的干什么,好歹也是替他挡了这一刀,李燕暗自腹诽后,就这样华丽丽的晕了。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腹部火烧火燎的疼让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前就低低的呻/吟了声,四周雪白的墙壁和涌进鼻子里的消毒水气味,让她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李燕,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疼!”李燕直觉的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定睛一看,坐在床头的人是竟然邹铁的那口子孙乐乐。 “乐乐,你怎么在这儿?”李燕眨眨眼睛,四下瞅了一圈儿,她住的是间单人病房,地方不太到却很干净,屋里的设施一目了然,除了孙乐乐再没有第二人存在。 “你在找小东吧,他两个小时前才刚走,我让他回去换换衣服洗个澡,他已经陪你三天两夜了,身上都有味儿了。” 李燕了然的喃喃道:“已经这么久了吗,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你昏过去当然没感觉了,可把我们这些人吓个够呛,我跟邹铁接到小东电话时都要吓死了,实在想不到竟然会出这种事情?等我们赶过来时,你已经进了手术室,你是没看见哪,当时小东都崩溃了。”孙东东想到当时的情形,现在还心里一阵阵堵的慌。一个大男人两眼通红的坐在医院走廊里,瞪着手术室不言不动,就那静静的坐着,浑身上下都被浓浓的伤痛哀凄感所包围,让人揪心。 “……医生说你肠穿孔有生命危险,我们本来是打算通知你家里人的,小东他硬是不让,坚持说你不会有事,还真是被他给说对了,看,你这不就醒过来了吗?” 李燕苦笑道:“他那是强迫症发作了,哪是对我有信心哪?不过这也好,要是我爸妈他们知道了又要担心了。”别看孙乐乐说的轻描淡写,可以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形肯定是争执的很厉害,要是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勒小东估计得被她妈给骂死,自己亲闺女为他受的伤,最后时刻还不让家里人见上一面,那不就是找死的节奏吗?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又或者是真的受了刺激不清醒呢? “是啊,要是你家里人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估计好心疼了。哦,对了李燕,你饿不饿?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吃东西,需要正常排气后才能吃些简单的流食。” “嗯,我知道了。”李燕点点头,道:“乐乐,你过来照顾我,那小宝呢,他怎么办?” “你放心,那小子我放他爷爷奶奶那里了,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再有人陪他玩儿,我一个星期不过去他都不带找我的。” “这小子。”李燕低低的笑了两声,不敢太使劲儿,生怕震着伤口,本来就够疼了。 孙乐乐见她小心翼翼轻喘的模样,拭探的问了句:“李燕,是不是很疼啊?” 李燕闭了闭眼睛点点头,轻声道:“嗯,还行,比生孩子要好点儿——” 孙乐乐‘扑哧’声笑道:“整得跟你生过似的?还有心思说笑,那就说明不是太疼。” 李燕也跟着轻轻的笑了笑,她又哪里知道自己说的并不纯粹是玩笑话,而是事实。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跟着有人推门进来。 “人醒过来了是吗?” 医生推断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李燕今天下午就会醒过来。先一步就通知了孙乐乐,让她在第一时间通知主治医师。 接到消息的院方人院出动精英力量赶过来诊查,一番询问测量后,得出结果,李燕彻底的转危为安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孙乐乐当即就拿起电话要给勒小东打,临走的时候他还特别叮嘱了这件事。 李燕迟疑的开口道:“乐乐,还是先别告诉他了,晚些时候再说。” “哦,那也好,反正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孙乐乐误以为李燕这是在心疼勒小东。 李燕直汗,她只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勒小东,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越弄越复杂了,先前可以说好不容易让他死了心,好死不死的半路冒出两个杀手,她还相当勇敢的来了场英雄救美,以勒小东的那张脸,完全当得起‘美’这个字,只是她这个英雄貌似就有点儿惨了。 “哦,对了李燕,要是你排气了就赶紧告诉我一声,我好回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好几天没进食儿了,肯定也饿了?” 李燕刚刚才解决了一小股二氧化碳,被她这一说,还以为当场被抓包了呢,脸顿时就红了,不无尴尬的道:“那个乐乐啊,我好像可以吃东西了——”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给你熬点儿稀粥去——” 她脸上那股欣喜劲儿让李燕直汗哒哒,真是想不到有天自己竟然会因为肚子里的一股废气给别人带来喜悦的心情,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一秒还疼的咬牙切齿,下一秒就哭笑不得,这情绪的转变也太快了点儿,她真有些跟不上节奏。 就这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邹铁拎着打包好的盒饭走了进来:“老婆,我把饭买回来了——呀,李燕你醒了?!” “你回来的正好,我还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在这里陪李燕说会儿话,我回家给她弄点儿粥去?” “哦,那好,给你车钥匙。” 孙乐乐接了过来,拎了背包回身跟李燕打了句招呼就出了病房。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二十分钟后,当邹铁从方便盒里拿起第四块红烧排骨,啃得满嘴油光直吧嗒嘴,李燕终于忍不住的道:“难道你不觉得当着一个饿了两三天,水米未进的病人面,如此大吃二喝的是种很不道德的行为吗?” 邹铁不嫌害臊的舔了舔沾得全是肉汁的手指头,牙龇龇一乐:“这点儿诱惑都受不住了,谁叫你逞英雄的又堵枪眼儿又当肉盾的,早干什么去了?不知道自己那小身板儿不经折腾啊,就是要故意馋馋你,也好让你长点儿记性,要当英雄那是得付出代价滴,瞅见没有,现在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鼻子下闻着故意道:“嗯—好香啊!” 李燕是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凉凉道:“注意点儿吧,这么能吃肉,又口味这么重,当心三高了你们家乐乐再不要你。” “多谢好心,我们家乐乐才不会呢,我就是再肥再高,她也爱我始终如一。在这点上我可比小东那家伙幸运多了。” 李燕闻言敛去了脸上轻松的笑意,默不作声了。 邹铁也意识到自己说到了敏感的话题,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干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未言先叹了口气,表情严肃的道:“李燕,咱们也算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实在是不吐不快。你也别怪我多嘴,你和小东俩对彼此明明都有心,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非得这么别扭着?” “你不明白。”有些话她可以跟勒小东摊开来讲,却不能跟第三人解释。即便说了,怕是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和不理解。就算那个人是邹铁,也是一样。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邹铁觉得不来点儿狠的是不行了,想要除掉顽症那就得下猛药。“你倒是说说看,先前为什么非要坚持让那个叫什么京京的跟小东睡一块儿去?别告诉我你就是想看个热闹图个乐,我还没有那么笨。”当时他就已经猜出她的心思,只是没去点破而已。 “我能有什么别的目地,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你不肯承认而已。”李燕再次陷入沉默,邹铁看着她接着道:“你明知道小东最反感别的女人离他过近,更不要说肢体接触了。当时他跟那女的又是说笑又是喝酒,傻子都看出来那是故意气你,想看看你的反应。可你倒好,啥表示没有,最后还把那女人弄他床上去了。这要是换了乐乐对我这样,我不一巴掌抽死她才怪。” 李燕不屑的反辱相讥道:“得了吧,真要换了乐乐,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哄她都来不及还有那本事去揍人?”完全一副不是我瞧不起你的表情。 邹铁不无心虚的干咳两声:“我这就是打个比喻,我当然不能真打了,那可是我亲老婆,哪舍得啊?”正了正表情,又道:“你这么做可气归可气,我倒是也能理解。你这人看着挺淡漠,像是什么事都不太爱计较,其实呢最是没有安全感。别问我怎么看得这么透彻,只要细心点儿观察,再用点儿脑子分析,就不难得出结论。你嘴上说对小东没啥意思,可心里头早就喜欢上了,哎,你不要否认,否认也没有用。” 李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可能连你自己都不觉的可旁观者清,你是又喜欢又别扭,还想测验下小东的心思,看他是不是真的对别的女人不动心。于是,你就来招狠的,小东发飚虽然挺可怕,可你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吧?” 是吗,她真是这样的吗?李燕扪心自问,陷入短暂的迷茫中。 邹铁看她这种表情,故作老成的叹道:“我是过来人,很清楚你的心情,当时我和乐乐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迷茫,觉得凭我这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极别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呢?把对乐乐的感情也没太当回事儿,直到她打算跟老家那个暴发户结婚,我这才傻了眼,知道她对我多重要。李燕,其实正视自己的心并非是多么丢脸的事,相反,你以后会因此而感谢自己能够及时醒悟。人这一生不能说没有一件后悔的事,可是在还能掌控的范围内,还是尽量不要让自己后悔的好。” 他这一番剖心似的劝告,让李燕陷入长时间的沉默,邹铁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就没再打扰她,而是选择拿起了杂志,静静的坐在一旁当个可以呼吸的背景墙。 李燕从没像此刻这样正视自己的内心,邹铁说的不错,她确实是在自欺欺人,对于勒小东的感情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全然不在乎。让勒小东和那个叫京京的女孩儿睡在一起,她一方面是想让两人发生点儿什么,这样也就有了足够借口跟他彻底分开。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真的那么做,见他真的发飙,内心深处却在窃喜。 仔细回想下,其实早先就已经有这种感觉,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邹铁拿眼从杂志边缘偷偷观察,见她一会皱眉一会凝思,实在忍不住的道:“其实你有什么好怀疑不明白的呢?你只需要问下自己,如果那个人不是小东,而是换了别人,你还会想也不想的扑过去替他挨枪子挡刀子吗?” 李燕眉头拧的更紧了,先前或许还可以说是为了自救,要不是不冲出去,静等着只有挨宰的份儿了。那个杀手的目标虽然是勒小东,可是杀完了他,也肯定不会放过她这个目击者。这点她想的是相当的清楚,正是如此才会冒险一试,为勒小东争取了时间,救人也是救已。 可是后来呢,那个保安手里只拿了把刀子,她完全可以扭着跑路啊,为什么就想也不想的挡了过去?难道不是打从心里觉得身旁的这个人是她最亲密的人,绝对不能受到伤害吗?虽说那一瞬间容不得她去思考,可是印在骨子里的感受是骗不了人的。若非是潜意识里把他划归不能当着她的面前被伤害的一类人里头,她不会半点迟疑都没有。 都说人性本善,要是换成了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或者相识的普通人,她或许倒也能去救,不过至少会迟疑那么一下,毕竟拿肉去跟刀子拼,并不是件太容易办到的事。 不需要再过多思考,单就这一件事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李燕不仅暗自苦笑的自嘲,真是白两世为人了,竟然还这么糊涂,既然早已经变了心意,明明就是喜欢上了,还不肯承认?李燕啊李燕,你真是越活越抽抽了。 眉宇间释然明朗,让邹铁明白她这是想清楚了,旋即一笑:“想明白了吧,就知道你不笨,一点就透。李燕,其实你真的很幸运,现在这年月上哪去找小东这么死心塌地的男人?你这么别扭,那么别扭,他都没说什么,只是一味的顺从你,想他堂堂勒氏的总裁大老板,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名没份的连自己女朋友是谁都没敢明说,你说说他委屈不委屈吧?这回你可得主动点儿,怎么着也得把你们的关系公开了?” “公不公开的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倒不是那么太重要,只要让他知道我心里有他就行了。”即使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李燕也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感情私事拿出来晒。 既然都已经承认了这份心思,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忸怩下去,跟勒小东直说就行了。不过,在那之前她需要再确认一下。 孙乐乐回来的很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清淡的营养粥给弄好拿了过来。 李燕饿了两三天,不适合过多进食,只是喝了一小碗就行打住:“乐乐,让你受累了,到现在还没吃饭,邹铁买回来的饭都凉了,再叫一份吧?” “行,你不用管我了,我饿了会自己弄吃的,你这会儿怎么样,还像之前那么疼吗?” 邹铁插话道:“被划开那么长条口子,能不疼吗?疼也得忍着,谁让她英雄呢?” “滚边儿去,别在这里兴灾乐祸,燕子要是不去挡,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小东了,看你也敢这么说?别见人下菜碟儿,柿子专挑软的捏?” 被爱妻教训了,邹铁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提醒她吗,往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 孙乐乐道:“还有什么往后?你以为小东他还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啊?吃这一次教训就够受了,难道还不知道还击吗?你之前不也说小东她姑姑被抓了起来,老太太也倒下了吗?” 提到这个邹铁来了精神,道:“对了李燕,还没跟你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呢。你知道吧,那两个杀手都是小东他们家那两个老女人搞的鬼。”当下,就把了解到的内情一五一十的都道了出来。 原来,自打勒小东把股份分给众人后,洛文芝气到中风,勒宝萍的日子过的也不再有以前风光,母女俩算是彻底把他给恨上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着对勒小东不利,打算痛下杀手,清除掉他这个麻烦,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勒氏给弄到手。 这种心思不可谓不毒,在利益和面子面前,本来就淡薄的亲情根本就经不住日以继日的恨意,最终全都消失的半点不剩。 两人花钱雇来了杀手,一直等待时机,这次当她们知道了勒小东就在罗曼的消息准确后,就不再犹豫的出手了。 如果不是李燕挡了那一下,勒小东很有可能就中招了。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彻彻底底把勒小东给惹毛了,两人一个是他的姑姑,一个是奶奶,全都是血源至亲,可也是想要他性命的背后主使。 勒小东不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向来都是睚眦必报,更何况是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么重的罪。想让他手下留情放过,那真是做梦都别想了。 李燕晕迷的这两天,他以雷霆之势出击,打了套漂亮的报复组合拳。先是把勒宝萍当着洛文芝的面儿让警察给带走,跟着又对她名下的所有生意一连串的接连打压,短短两天工夫就被逼的全部关门停业。 勒宝萍的老公软弱无能,家里所有事都依仗着她,她这一被抓进去,店铺生意也全部都停了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女儿女婿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离婚,原因是小三上位。唯一的外孙还被学校退了学,市内所有的托儿所幼稚园全部统一口径,人满拒收。 如果这些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那么所有信用卡帐户存款被冻结,就绝对是件要命的事了。这年月,有几个人会把大量现金放在家里,不都存放在银行吗?这么一来,手上现金花光了后,这一家人就面临着财务危机问题了。 银监会给出的解释是这家的存款来历不明,有洗黑钱的嫌疑,这一调查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会结束。在那之前,所有相关帐户里的钱都不能动用。用钱替勒宝萍疏通关系的想法只能破灭。 谁都不是傻瓜,哪会猜不到这些事件背后的主使人。勒小东倒也不避讳,直言道:“让我过不舒坦的人也别想过舒坦了,想杀我,那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不是冲我一人儿来吗,我冲你一家子,看谁更狠? 对于事件的另一主谋,洛文芝中风年纪又大,对于她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每天都听一次自己女儿在里头的状况,比如新人刚进去挨人揍,再比如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每天都去搬砖扛瓦,再再比如经常被其他犯人欺负吃不饱等等,诸如此类,这样的新闻恐怕以后会多得是。 除此之外,老太太身边侍候多年的老妈子都被打发回了家,重新雇俩个年青的小保姆,除了正常的吃喝拉撒睡和每日必知的狱报,其他时间一概不许跟她闲聊。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没有什么比听到最在乎的至亲受苦却无能无力和忍受孤独更能让她难以接受的了。这种时候,死亡倒成了一种奢侈。 勒小东如此一番行径,那些个叔伯姑姑们并没有多大反对意见,毕竟他是受害者,险些就丢掉了小命儿,无论怎么报复那都是应该的。勒宝萍被抓起来,谁都没有意见。老太太那里,就算有个别人觉得不忍心,也最终没有反对。不管怎么说,衣食无缺,身体上也没受到虐待,那也就行了。人家差点儿都死了,还不行出口恶气吗? 至于那两杀手,死的那个不用说了,活的那个倒是被警察带走了,不过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医院,也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整个人身体都缩水了一号,满脸狰狞,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显而易见,死前是相当的痛苦。而他们身上的那些枪伤,直接就被忽略掉了,没人去追究。以勒小东的身份能耐,这个对他来说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件难事。 邹铁讲述的整个过程,李燕都相当平静,没有感到半点儿意外,以勒小东的个性,要是不反击报复回去,那就是他了。 到底是刚手术后的身体,元气大伤,这一番话听下来也觉着累了,孙乐乐调暗了灯光,让她好好睡一觉,不用管她和邹铁俩。 李燕点点头,身体上的虚弱疲倦和忍耐疼痛消耗掉了她太多精神力,也就没心思再去客套,没用上两分钟就浅浅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并不算太安稳,伤口处的疼痛让她在睡梦里都受纠缠,噩梦连连,不是被人持枪围追堵截就是有人提刀追杀,她东躲西藏最终没躲过去,结实的挨了一刀。 “啊——”刀子捅进去的刹那,李燕被惊醒了。 “怎么了,做噩梦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李燕惊喘着扭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勒小东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发暗的灯光下,两只明亮的眼睛特别醒目,里面盛着的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光芒。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燕声音有些初醒来的暗哑,被惊吓的心慌感还没有完全褪去,只觉得胸口压抑的透不过气,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稍缓和了下症状。 勒小东回手拧亮灯光,关切的柔声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找医生?”随手摸了下她的脸颊,轻抚着额头鬓角,喃喃自语:“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李燕抓住了他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的,做了个噩梦而已。”两眼径自望向他,两三天的工夫,他竟然瘦了一圈儿,不过精神头倒还不错。可能是刚刚收拾打扮了一番,浑身上下都很利索干净,并没有孙乐乐说的什么有异味儿了,倒是隐约间能闻见沐浴后的香皂清爽的味道。 唯一能透露出些讯息的地方就是那双发红,一看就知道长时间缺少睡眠的眼睛和眼眶下那掩饰不住的暗青。 “梦都是反的不要再去多想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嗯,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像是李燕这样的伤势,正常情况下院方见意至少住上半个月,这也是相对那些各种原因想及早出院的患者而言,可在她这里这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倒不是她本人的意思,任谁老实的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呆的都快发霉长毛了都会盼着早一天出院。可是有人不同意啊,医院里的这些人可都听勒小东的,他不发话让出院,谁也不敢说可以这两个字,整得他比主治医师还有发言权。 他态度这么强硬,李燕也没有办法,打从醒过来起,她就没有一件事真正做过主的。头两天的时候,他是医院公司两头跑,她看着实在是有够辛苦,就提议找个护工,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 邹铁孙乐乐也是这么说,可他就是不干,只当没听见,该怎么跑还怎么跑,只要是公司那头没什么大事情他就都会守在医院里,白天陪着,晚上留宿。谁说都不顶用,乐此不疲的依旧我行我素。 李燕见实在说不动也就只能由着他了,平常的时候倒还好说,碰上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难够会觉得尴尬。 第一天晚上,李燕实在憋不住了想上厕所,被勒小东扶着进了卫生间,尴尬的她坐在马桶上怎么都出不来,非赶着让他出去。 勒小东来了句:“我生病的时候还不是你扶着解决的,怎么换了你就不行了?李燕,别这么小气了,我都被你看光了,你也让我瞅瞅能怎么?” “瞅,瞅你妹啊瞅?这时候有什么好瞅的,不怕气味不良啊,赶紧滚蛋,要看等我好了再看。”李燕适当时候当了把泼妇,恶声恶气的清场。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啊?” 两人虽说有了实质性关系,可都只限盖了被子拉窗帘,真正赤体相呈在对方面前,什么灯下观美人儿(两个人都算吧)这种*的戏码还真就没有过。 脑补光溜溜的被对方仔细研究的画面,李燕不自觉的脸红了。随即就自嘲的暗自吐槽,矫情什么呀,床单都跟人家滚了数个来回了,光看看反倒不好意思了,装什么纯情白手绢啊?硬着头皮撑足气场道:“对啊,是我说的怎么着?” “不怎么着,我求之不得。”勒小东笑的跟只偷了腥的猫。 “那还不赶紧出去?” 李燕成功清场,可也是付出一相应的代价。 一旦认清自己的心意,李燕可以说在这方面放开了不少,倒也不觉得怎么害臊,相反这样的互动倒是体会到其中的温馨甜蜜。恋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在醒来后的第一次相见,李燕就把心中无法确认的心结问出了口,正像邹铁劝说的那样,这次换了她主动,坦白表明了心迹。 “……我这一刀并不完全是为了你,换了别人我也会那么做,你不要觉得愧对我什么,以身报恩这种事就大可不必了。” “所以呢,你还是想让我放手?”勒小东接水的动作顿了下,不动声色的问。 李燕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出事之前你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我不想因为挨的这一刀,你再因为觉得愧疚或者存了回报的心思,有什么负担,你要是真的下决心了,那就这样吧。” “我要真的离开,你不会觉得难过吗?”勒小东依旧不动声色的看她。 李燕缓缓抬起头,迎向他的视线,肯定的道:“会。” 如此简洁的回答,太过寻常的一个字,竟然让勒小东心神一震,手中杯子里的水晃了晃,难掩激动的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样的表情让李燕觉得有些刺眼,鼻子不自觉的微微发酸,沉声道:“对不起小东,之前都是我的错,一直不肯承认对你的心意。还一而再的让你放手,根本没去考虑到你的感受。原来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回应也是件痛苦的事。其实刚才在你回答之前我很紧张,生怕你会说已经决定跟我分手。”自嘲的笑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已经喜欢你了,还不肯去正视?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我还认识不到呢?恐怕真的会到了跟你分开的地步才会后悔,那样的我就太可悲了。” 勒小东的回答是仰头把手里的水‘咕咚’一口就全灌嘴里了,吞咽进肚才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刚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李燕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就算想要确认,那也用不着把给我的水都喝了吧?” “哦,太激动给忘了。我再给倒一杯——”勒小东咧着嘴乐,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看手里的空杯子。 这样的他明明傻傻的,她却觉得异常的可爱。 勒小东重新又接了杯水,扶着李燕半起身喝了几口,放好了杯子就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瞅着她傻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燕儿啊,我真是太高兴了,终于要有名份了。你都不知道,我没名没份的跟你在一起有多郁闷,这回好了,总算可以跟人光明正大的说你是我媳妇儿了。”每次听见谁念叨着我家媳妇怎么怎么样他就特别嫉妒,特别想拿根针把那人嘴给缝上。不就是有个媳妇儿吗,得瑟什么呀,早晚有天他也能这么展扬,这天终于让他给盼来了。 “……那个小东,我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说——”想到将要说出的话,李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 李燕看着他,苦涩的笑了笑:“没有了。” 勒小东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随之敛去,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那个梦我不会让它成真的。” “小东——”李燕深吸了口气,伤口处因为这个动作被扯动的生疼,越疼越是让她清醒:“我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个轻易会对别人动感情的人,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这个结果,实在是不容易。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要请你相信,对于那个男人我不会喜欢半点儿,之所以在一起也只能是为了孩子。我爱那个孩子,发自肺腑,可能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那确实是我的感受,即便是在梦里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骨血相联的亲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那个孩子你也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勒小东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出属于危险的气息。 “如果可以,我只想要孩子不要他。”可那又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女人自己也干不了生孩子这活儿呀。女娲造人的时候就赋予性别和功能,这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儿啊。“小东,我不想隐瞒你我的想法,不管你是怎么想我,觉得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都得跟你坦白,我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这份感情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可有些事情总不会尽如人意,要是那个梦成了真,别的我可以不要,可那孩子我不想放弃。” “李燕,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很残忍?在你说出喜欢我之后,给了我希望,转身又泼了盆冷水。就算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可是这样的你实在让我觉得心寒,为了个未知的梦,早早的就把我给抛弃了,你实在很混蛋。” 这几句话直接戳到了李燕肺管子了,胸口是沉闷的钝痛,腹部的伤处也跟着疼感加剧,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可她这时候已经没心思去管了,咬咬牙狠声道:“小东,于其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现在就断了个干净的好。” 勒小东愤怒的看着她:“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最终的目地还是要跟我分手?”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番剖心的交谈将感情的这潭深水完全搅混了,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局面了。 李燕摇摇头,无力似的轻声叹息:“我之所以把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尽数摊摆在你面前,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不肯正视自己情感的真正原因。不是你小东不够好,也不是我真的冷情无心。明知道说出这一切,你很可能会就此恨上我,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不想隐瞒你。小东,不管你做出怎么样的决定,我都毫无怨言,只是希望你不要怨恨太深,至少我们还可以当朋友。”这番话听着一字一句顺畅流利,实际上却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力量,此时身体内外的疼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处于可承受范围的边缘。拉紧的心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勒小东由始自终的注视着她,目光没有稍瞬转移,直到这番话全部说完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般的凝重深遂,默然良久方才轻声道:“李燕,有人说我阴狠,其实他们都错了,真正狠的人是你。”顿了顿,缓缓道:“你觉得说完这一切就算完事大吉,把决定权交给了我,你倒是轻松了,那我怎么办?如果这次事件没有发生,如果你没有表白心迹,如果你不把这样的纠结陈述,或许我真的会就此放手。可是,这一切全都发生了,在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这一刻,你让我怎么做出决定,又怎么能轻易的放这个手,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 李燕闭了闭眼睛,无力的惨笑道:“你现在怨我总比以后恨我来得要好些。” 勒小东道:“你还真是会比较,两难择其一是吗?”冷哼了声,下一秒神色变得狠厉起来:“李燕,我告诉你,想我放手绝对不可能,我这辈子就认准了你这只冷心冷肺的小鸟儿了,就是敲断你两条小细腿儿也得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不就是掂记那个小孩儿吗,我可以成全你。” 李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灰暗的两眼重新放出亮光,惊喜的道:“真的啊——?”猛起身牵动了伤口,让她疼的‘哎哟’了声。 “不就是个小孩儿吗,有那么激动吗?” “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你们男人不是最在乎这种事了吗,你怎么会、怎么会同意呢?”勒小东的这一承诺,对于李燕来说简直就是狂喜,她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点这个头。 重新活过以来,她只把这个心结一直压在心底里,不敢松易去触碰。也是因为上一世的阴影,让她对于感情始终保持着警惕心理,不再想去尝试对任何人去动心。 对勒小东产生感情,完全在预料之外。即使她再小心还是中了日久生情这句话的毒。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磕磕碰碰,打打闹闹,不知不觉间最初的心思已经慢慢变质了,就在她毫无觉察间,每日一点点的情愫渗透,十几年的积累就有了如今的悸动。 爱情和亲情有了不可破解的敌对局面的时候,往往都会是种灾难,再艰难也要去抉择,对于当事者来说不可谓不痛苦。就在忍痛割舍一方的时候,突然间知道鱼于熊掌也可以皆得了,这种喜悦的心情不是一般言语可以描述的。 “小东,你靠过来点——”李燕笑着冲勒小东勾了勾手指头。 勒小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往前倾了倾身体。 李燕用她那只挂着点滴的手臂,小心的搂住他的脖子,稍抬起头在他脸上‘吧叽吧叽’连亲了好几口,笑眯眯的道:“小东,你真好——” “嗯,满足你了我就好了,要是得不到满足是不是我就坏了?” 假装听不懂他故意说的暧昧,摇了摇头道:“那你也不坏,怎么都是好的。” 勒小东轻笑,但愿你会记住这句话,别到了那一天恨我就行。低头帮她拉了拉滑落下去的薄被,垂下的眼帘掩藏住了一闪而逝阴狠的目光,想要跟我的女人生孩子,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未知的你,最好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若是真的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那就早点祈祷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 这人要是心情好了,身体就恢复的快,心里纠结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李燕整个人的精神头都足了。半个月的时候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在勒小东的坚持下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 这一个月住下来真的是懒散坏了,实在是闲不住了,就让勒小东把先前见的那个找投资方的导演郑成给叫了过来,顺便还把编剧宁丁一也一起带了过来。 郑成知道投资的事其实是这位女副总的极力主张,自然在态度上很是恭敬。编剧宁丁一那就是个人来疯,见到李燕第一面时就口没遮拦的拉着她的手热乎劲儿就上来了:“唉亲,你想不想拍电影儿?你特别像我笔下的一个人物,你要是想演我可以给你再加两场戏,包准你演了肯定红——” “李总,别理他,这是又犯疯病了。” “啥?成子,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投资方啊?”宁丁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段场景发生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D市第二医院的康复中心绿草如茵的院子里内。每隔上一段距离院方都按置了长形的木条座椅,以供不时来回走动出来晒太阳康复中的病人休息。 李燕坐在一个树荫下的长椅上,宽松的蓝条纹病号服让她平添了几分柔弱的味道,露在外面的颈部和手臂雪白纤细,让人产生种病态的美感。 宁丁一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直扑了过来,当然来不及听郑成介绍,误以为她只是碰到的普通患者,压根儿就把过来的真正目地抛到了脑袋后。 李燕被眼前这个有些娘炮的小四眼儿给逗乐了,郑成她之前见过,想也知道这位是谁了:“宁编剧吧,你好!” 宁丁一在听到她的身份后就难掩失望之色,可又觉得不甘心的存着期翼的道:“那个李总,你有没有兴趣往影视圈儿发展哪,你的条件真的不错呢——” 李燕笑着抬头去看郑成:“郑导,宁编剧他还没见过勒总吧?” 郑成愣了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样一句话,可看到她带着戏谑的表情后,马上就明白过来,也跟着乐了:“还没有呢,勒总他一直没时间见我们。” 宁丁一哪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还直跟郑成抱怨:“这不是有李总在吗,有什么事她来定不就行了吗,见什么勒总啊?”他的动员大业还没成功呢,哪有那个心思去应酬啊? 郑成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后什么悔?交际的事向来都是你负责,我只管写剧本,爱谁谁哈,反正我是抱定李总这棵大树了。”争取使使劲儿把她说动心,那么他笔下的人物形象就完满了,要知道故事里的人物是虚构的,真正能找个符合气质外形都百分百吻和的人来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种事那是可遇不可求。 郑成跟他是老朋友了,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当即就忍不住道:“难道你就不想考虑你的那个妖王辛姒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以为我笔下的人物是两毛钱一斤的大白菜呢,满菜市场都是,想找就能找着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杜撰,就是臆想、虚构的意思,我能找着个兰神黎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知道不?” “那可说不准,兴许你很快就能碰见妖王辛姒了呢?” “去去去,没工夫跟你闲扯淡,我和李总还得谈正事儿呢。” “我可是提醒你了,别到时候再怨我?” 宁丁一没搭理他,打算继续游说李燕演戏。 听两人说了你来我语的说的挺热闹,李燕也猜到了一些,好奇的就问:“什么妖王兰神,是宁编剧笔下的人物吗?” “哦,是的李总——” 李燕听着他们张口闭口的李总李总叫着觉得特别扭,便道:“我叫李燕,我们还是彼此直接叫名字吧?” 两方都是年青人,确实用不着太死板叫条,称呼上改变下会更好些。郑成丝毫没觉得有纠结感,顺嘴就叫了声:“哦,李燕,是这样,丁一他刚完成了个剧本,是个神话剧,里面男主角的父母是对苦命鸳鸯,身处妖、仙两大阵营,可他们之间却产生了爱情,不过被两界所不容,最后全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虽然他们只是配角,可是丁一把两人的形象构勒得太完美,真正拍出来的话恐怕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来演,正好今天看见你了,他觉得你就是他笑下的兰神黎清,这才犯了疯病,非要磨着你来演?” 李燕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让他见一见勒总?”不用多想,妖王这名头一听就是个什么形像,小东长成那样也难怪这郑成非得鼓动宁丁一去见见。 “是啊,我就是想让他长长见识,知道知道这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别做那井底之蛙。”郑成瞥了眼宁丁一,想像着要是他见着了那位妖孽级别的勒氏总裁,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样儿了。 “谁井底之蛙了,你才蛙呢,你是赖蛤蟆——” “我不跟你这疯子一般见识,正事儿要紧,赶紧的把剧本讲讲,看看哪里还有不合适的地方,需要改改,其他的放到后面再说。”先把投资的这个电影拍了,至于下一个剧本,找到投资方再说吧。要是手上这个拍出来反响不错的话,兴许还可以继续跟勒氏合作,到那时候保不齐可以动员这两位老总到剧中客串下,如果能成的话,那可就真的遂了宁疯子的意了。 他这一说,宁丁一当下正色道:“那好的,我来说说剧情吧——” 事实上这个剧本李燕先前已经大致看过来,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动员勒小东和邹铁来投这个资。 《风中的木棉花》讲述的是段旧社会的爱情故事,男女主角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时常在那棵火红的木绵树下玩耍嘻闹。 一晃数年后,两人都已长大成人,昔日的小子丫头已是俊男美女。两人感情日渐深厚,眼瞅着就要成婚的前一晚,女主全家被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杀害,其本人也遭到了毁容、强干的命运。男主赶到时已是屋倒壁塌,被焚烧后的废墟一片,女主不知所踪。 几年后,男主事业有成,却因为当年的事心怀难舒,迟迟不肯成家。直到遇见了半面脸上有刀疤的青年商客,在生意交往中生出别样的情愫,却因为同为男性的身份,纠结痛苦不已。 殊不知这青年商客就是女扮男装的女主,当年家门惨案发生后,她醒过来后强撑着不堪的身体逃走,途中遇到了贵人,一方军阀之子的男二,被救后经历辛苦终于有了一番成就,这才重回故土,接近男主只为报复。 当年女主无意间看到了行凶者面罩下的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男主。身心受到巨创,性情大变,发誓要让男主加倍偿还。 故事的结局是最终女主发现了真正行凶者并非是男主,而是他的第二人格。男主母亲患有家族遗传性疯病,打小就对他言行不一,有人面前慈爱有佳,无人时种种虐待,这就造成了男主性格上的分裂。 女主在知情后,爱恨交织间无从选择,最终断其一臂后,飘然远走。 不久,战争爆发,两人在烟火战场后,那棵被一半烧成焦黑的木棉树下重逢,一笑泯恩仇。 这是部虐恋情深的感情剧,没有什么太恢弘壮阔的场面,算是个小投资的电影。 勒氏给出了五百万的投资,这是郑成报出的预算价码。这样的价格注定请不起影视大腕儿们来出演,就算是勒氏可以追加投资,那也得有人愿意才行。此时的郑成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根本没多少份量,有哪个知名影星会乐意出演一部无名导演的小成本电影?拿名誉地位去冒险这种事,对于已经成名的演员根本不太可能会去做。 如果用些没什么名气的三流小明星来演,又担心质量上不过关,总之是挺纠结。 对此李燕这位投资方代表全然不在意,她就问郑成:“难道没有名气的影星里就没有演技好的吗?” “那倒也不是绝对的,演艺圈儿里也有那么一些人有演技,时运却不佳的人,他们虽然没什么名气,可是出演的小角色倒也有出彩的。” “那不就行了,就从这些人里头挑人吧,郑导,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郑成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不仅暗道,难怪这么年青就当了那么大公司的副总,确实有过人之处,洞察人心的本事当真一流,知道他心怀忐忑,简简单单的就抹平了他的不安。这无疑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儿,知道尽可以放手去做了。 三人聊了两个多小时,气氛是相当的融洽。能有这样一个平易近人,事儿不多的投资人,做为导演和编剧郑、宁两人都挺庆幸,不自觉对李燕的好感倍增。 落日渐隐,晚风微凉。 一名护士从远处走来,到了近前微笑道:“李燕,太阳都落山了,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 “这就回去了。”李燕冲着来人笑了笑。 一个星期前她意外遇见卜姿,这才知道她从卫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这里当护士。两人在中学时关系不错,这会儿碰到就觉得格外的亲,很是有种他乡遇故之的感觉。 两人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坐一块儿聊聊天儿,回忆下从前,说说现在,再展望下未来,没消两天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 郑成礼貌性的冲着眼前这位美貌的护士小姐点点头,刚想叫上宁丁一回去,这一转头就见他两眼流直放光,盯着人家护士,搓着手就差没流口水了。 “亲,你有没有打算转行往演艺界发展啊?” 又来了,又来了!郑成翻了记白眼儿,拎着宁丁一的小细胳膊就打算往外走。 李燕忍不住乐,道:“宁先生,我看你干脆改行别干编剧了,当个星探什么的特别适合。” 宁丁一冲她直摆手:“不不不,那可不行,我还是很有原则的,哪能说改行就改行啊?” “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还去劝别人?行了,别又犯病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烦人了?” 宁丁一拽回自己的小细胳膊,埋怨的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这部戏的导演呢,难道没看出来面前这位护士小姐那活脱脱就是萧如茵哪?” 郑成被他这一提醒,不仅仔细打量了下一身护士服的卜姿,五官漂亮倒还在其次,主要是皮肤特别的好,完全可以用肤白似雪,吹弹可破来形容。还有她刚才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轻声细语,很有种大家闺秀的范儿,确实符合萧如茵这个角色的形象。 “萧如茵?”李燕微讶道:“就是军阀男二号的妻子?”她之所以惊讶完全是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就是凭借该片打响了名气后,从一名龙套,慢慢晋到了华视一姐的地位。 如果卜姿真的出演这个角色,会不会将来也走上演艺这条路,从而成为一名影视大牌明星?似乎,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悄然的改变,命运的轨迹到底是发生了偏离。 卜姿被三人说的一头雾水,怔愣的看向李燕:“你们都在说什么啊,能解释一下吗?” 李燕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去问郑成:“郑导你也认为我这朋友合适演萧如茵一角吗?” 郑成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非常合适。”不得不说宁疯子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到底是他创作出来的人物,感觉还是很准。 “可是她没有什么表演经验,这个也行吗?” 郑成道:“没有关系,只要她本色出演就行了。”这个角色台词并不是很多,要的就是她大家闺秀的气度,眼前这女护士光是站着不说话就相当的出彩了,跟角色有九分的相似,稍点服饰点缀,不难打造出合适的形象来。 得到郑成的肯定,李燕转过头来问卜姿:“卜姿,你有没有兴趣参演部电影,是个不太重要的角色,不过很讨喜,你可以考虑下。” 对于卜姿来说,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就跟刚出门天上掉下了个大金饼,‘咣当’声砸她脑袋上了,晕乎的两眼直冒金星。 这女孩子哪个心里没有个明星梦,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那样的机会而已。 李燕倒也不急,给她充分的时间去考虑。做为老同学而言,她现在有这个能力,所以并不介意拉卜姿一把。这个机会是给她了,到底要不要把握那就看她自己了。 作为一部小制作电影,《风木》的成功并非是偶然,剧本台词精彩,导演给力,角色的选用也非常合适。剧中男主演一人演泽两种人格,一方面温润善良,另一面凶狠残暴,每一面都刻画的相当到位。女主演外貌可塑性极强,女装柔美娇憨,男装清秀俊雅,举手投足没有应有的脂粉味儿,利落潇洒,气质独特,经商一段戏是很大一个亮点。 另外再有其他男女配角表现的也都可圈可点,男二的冷峻,一身军阀制服看起来禁欲味相当浓,迷倒了不少女性观众。女二的美艳风情,出场时衣裳红艳似火,相当的有视觉冲击力。 再来就是戏份较少些的小角色,其中当以男二的妻子萧如茵最为出色,温柔美貌,性格坚韧,面对生死坦然不惧,娇弱的身躯在受伤的情况下硬是背着自己昏迷的丈夫走了两天一夜,最终力竭而亡。 这部剧当年创下影视新高,以几百万的成本,揽下四亿三千万的票房,不折不折的一匹黑马。 相关人等都直接或间接的获益不少,导演郑成、编剧宁丁一、男女主演、男配女配、甚至是其他出彩配角,都因此剧身价倍增。《风木》也斩获了当年金兰电影节的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最佳男配和最佳新人四项大奖。成为当年电影节最大的赢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此剧还在筹拍中。 就在李燕问卜姿要不要考虑下的第二天上午,她就给出了答案,几乎是没什么悬念的就表示了同意。萧如茵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凑在一起拍顺利的话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儿,时间上没什么问题,不会太影响工作,最多就是跟医院请几天假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从医院回去后,郑成和宁丁一两人就开始忙活着找演员,预定好的开机时间也开始倒计时。 李燕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康复了,在她再三要求下,勒小东终于松了口,表示她再过两天正式住满一个半月就可以出院了。 终于可以出院了,李燕喜滋滋的计划着出院以后按排。公司那边她已经递了辞职信,有了这两年的资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用了,下一步可以找家大些规模的建筑公司。 在D市这里,抛开勒氏开建不算,最大的建筑公司就要算金五集团下的金五建筑公司了。同勒氏建设科班儿出身比起来,金五建设可以说是乡野里拉起的草台班子,最开始的一批人都是些光有力气什么都不懂的粗汉子们,后来一点点发展才有今天的局面。 金五集团的老总郭五槐李燕并不陌生,几年前在建校的时候两人还打过次照面儿。当时郭五槐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有什么营生可干,打算跟表弟孙励借点儿钱干点小生意。李燕正好为了打班主任孙励的溜虚,好以后请假时方便,就给他送了几斤蛤蟆。正好碰上郭五槐,就主动借了两千块给他。 后来这两千块钱郭五槐托人拿给了孙励,后者把钱交到了她手上还了回来。 转眼七八年过去了,郭五槐已经从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劳改犯儿摇身一变成了知名集团的大老总。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的际遇真的是说不准。 李燕把目标定在了金五建设上,并不是想利用当年的恩惠走走郭五槐后门什么的,那时候她之所以会想着替自己留条后路,完全是冲着勒小东去的,考虑到他这人爱报复的性格,担心以后会受他辖制,这才故意让郭五槐欠下她个人情,以防哪天能派上用场。 而现在以她和勒小东的情形来看,这记人情她完全用不着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之所以选择金五建设,完全是因为它是行业的先锋,她总不能始终留在原来的小公司里不求上进,学以致用才是每个人前进的方向。 最主要的是她听到消息说金五建设最近要有一次招聘,各工种都有。正好原来公司那头也已经辞职了,没什么事情可干,去应聘下倒也不错。拥有注册建造师水准的她,再加上有了两三年本职工作的资历,完全有能力胜任预算员一职,这点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有了这样的计划后,李燕就开始着手准备做一份预算书,打算到时候应聘时用。既然是去金五建设去应聘,那这份预算最好跟该公司完成的项目有关。找些相关资料,一些详细数据当然不能完全照搬下来,那样会有商业间碟之嫌,大框面积掌握以后,可以重出份设计图,再以此为基准来进行预算。 于是,李燕就想到了罗茜那二货,听说她在勒氏分公司混的挺不错,都当上了小组长了,出设计图的事就交给她了,相比较起来她的专业来的更要对口些。 李燕结束掉了这次通话,直接点开了游戏,玩俄罗斯方块儿。比起几年后大屏手机有上网功能,这时候的机子可以说是简单弱到爆了。 就算是这样,手上的这款摩托罗拉V60手机,已经是相当潮了。拥有着翻盖儿的外观设计,远比直板机更旋。如果现在这周围要是有人的话,光是打开这一动作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毕境手机泛滥的年代还没有来临,能用得起手机的人还是少数。 尽管以她这过来人的眼光看,绿色的屏幕实在是有够单调,甚至有些土的掉渣。但是,这种想法半点儿不能在某要面前露出来。原因无他,这支手机是勒小东几天前才送给她的礼物。 通信录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号码,送手机那天,他亲手存进了自己的手机号,并在人名框里打了三个字——亲爱的。 她还顺便看了下他的手机,刚开通的手机号先一步就已经存了进去,号码前挂着的名头是——那只笨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医院门口的走廊台阶上,一对穿着入时的中年夫妇正看着不远处树荫下的长椅上,穿着病号服低头傻笑的女子,螓首玉颈,侧影纤纤。即使是一身病号服,脂粉未施,也仍然掩饰不住她的美丽。 柳絮云捅了捅勒宝山:“去,去,你先过去——” 勒宝山瞅了瞅那个方向,压低了声音道:“来都来了,还别扭什么呀,赶紧过去说两句话,看完了就走人。跟这里瞎磨蹭,天黑了也走不出去?” “要走也是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到时候就由你说话,我可不出声。” “看你那样儿,你再不情愿,那她也救了咱们儿子,别的不说,感谢话你总得说两句吧?我可告诉你,今天过来可不是打架来了,你最好控制下你的语调?”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过去吧——” 随着落下的方块越来越快,李燕灵巧的挪动着手指,分数不断在往上累积,看这状态这次多半能打破记录。 “……李燕——” 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李燕直觉的抬起头,面前出现的两人让她怔愕的眨了眨眼睛,下一秒手机发出通关失败‘嘀嘀’的音乐声。 “啊,又死了——”不自觉发出颓丧的哀嚎声,敲了下手机。正抬起头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只是错觉。 “勒叔,勒婶——”除了打声招呼,李燕实在不知道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夫妻俩说点儿什么? “燕子,我们过来看看你。”勒宝山扯了下裤腿子坐了下来,柳絮云跟着坐到了他的另一侧。两人手上拿着的营养品全都放到了草地上。 “哦,我已经没事了,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勒宝山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可见也是词穷了。顿了顿,才略显局促道:“那个燕子,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你,不然的话真不知道小东会怎么样?勒叔和你勒婶我们俩今天过来一个是来看看你,一个是想跟你道声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东。” 柳絮云在那边也生硬的挤出句:“谢谢你了!” 李燕淡淡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按正常来说她应该回应一下,诸如‘不客气’‘不用谢’,再虚伪点儿的可以说‘举手之劳’‘是我应该做的’等等这些个场面话。 事实上这些话也确实在她脑海里兜了一圈儿,又咽回了肚子里,那一刀肠子都捅穿了,术后刀口又疼了好几天,真是没少吃苦头,这‘谢谢’两个字怎么说她都还担得起,真要去客套她觉得都对不起自己个儿了。 “……我们也没给你买什么,带了点儿营养品,吃了对身体恢复有好处。”勒宝山把两提蜂王浆和刺参拎到长椅上,往李燕身边儿推了推。 “哦,我会记得吃,谢谢!”李燕扫过去一眼,都是品牌高档货,想来应该是用了心的。 “那行,燕子,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争取早点儿出院。”勒宝山站起了身,正了正衣服襟儿。柳絮云也跟着站了起来,由始自终她都是微垂着头,除了那句特别扭的谢谢,没再说一句话,临走前倒是看了李燕一眼,表情上瞧不出端倪来。 “勒叔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李燕手操在衣兜里,凉凉的道。真的很想恶趣味的再追加上一句‘你们没事儿的时候常过来坐坐’,估计要是说出来肯定被他们骂缺心眼儿,更甚者会以为她在恶意咒两人生病,寻思了寻思还是算了。怎么说这次他们来也是好意,别去主动惹事儿了,再让小东为难。两人再不济那也是他的父母,血缘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能跟他们缓和就还是缓和的好。 勒宝山和柳絮云将走出十几米远,后者就忍不住的道:“瞅瞅她那样儿,都快赶上太上皇了,我们说谢谢她也不知道应一声,还真是没礼貌。” “行了,你小点儿声吧,再被人家听见?” 柳絮云心虚的回头,看见李燕重新又继续低头玩手机,不满的道:“送也不说送送我们,还想当我儿媳妇,哼。真不知道小东是怎么想的,非得看上她?……唉,宝山,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什么?”踩着高跟儿鞋,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人的到来并没让李燕觉得太去在意,从见面到离开加起来也没有十分钟,可以说屁股都没坐热乎就走了。话也没说上几句,只是单纯的过来表示下感谢,并没有涉及其他,对于双方之前的闹僵的关系更是只字未提,这就表示对她的态度仍旧没有多少改变。在他们的思想里肯定是这样认为,她替勒小东挡刀和当勒家媳妇是两码子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这个时候她主动跟两人示好,肯定会被认为挟恩求报,只怕对她的印象更加的坏。这点李燕还是看得比较透沏,就算冒出了那么丁点儿的心思,也随即就被理智灭成了渣儿渣儿。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再去费那个心思,也就顺其自然得了。 当天晚上,勒小东过来带她一起去吃饭,看见病房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当时就眼光一冷:“我爸妈过来了?” “哦,过来了。”李燕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估计可能是勒柳二人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了。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勒小东的表情有些阴沉。 “没什么,就是看看我恢复的怎么样了,顺便道声谢。”李燕笑了笑:“你不用那么紧张,怎么说我也救了他们的儿子,就算对我不满意那也不会这时候说呀?” “嗯,我知道了。下次他们再来,给我打电话。” “哪还有什么下次,我马上就出院了,说点儿吉利话好不好,我可不想再住进来了。”李燕娇嗔的道。 勒小东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道:“哦对对,不来了,不来了,这破地方给钱倒搭咱们也不来了。走吧小鸟儿,吃饭去——” 小鸟儿是李燕最近才被起的外号,用勒小东的话说是昵称,可每次被叫她直觉的就联想到另外一个同义词,囧到不行。所幸当着外人面前他从来不叫,也就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喊,这免强还可以接受。 医院对面有家私房菜馆,李燕正是恢复身体需要高蛋白的食物,勒小东打算带她去吃点儿好的,可她突然想要吃快餐店的大排面了,两人临时改了路线,勒小东把车开了出来,直奔市中心。 李燕自打上班以后,快餐店这边她很少过来,去年的这时候她拿到了扩建手续,把原来的二层小楼加高了三层,营业面积也相对扩充了不老少。 把原来的旅馆那面全都打通跟快餐店这边连接起来,一二层放到一起弄了个美食城,一层还是快餐形式,只是品种更加丰富。菜品由原来的十几种增加到三十多种,额外还上了烧烤和卤味儿。二层则全部是包间散座,可以单独点菜形式,满足下有宴请招待、亲朋聚餐需要的客人。 三层至五层刚全部为客房,只设有普通、标准间两种,面向人群为普通大众,价格也定位在中低档水平。 这样重新装修后,生意比起之前还要红火,尤其是餐厅这块儿,经常会爆满。楼上包间更是需要提前预约,不然的话到了饭口时间根本找不到位置。 员工方面也从原来的二十号人增加到了一百多人,新增加了之前所没有的职位。像是陈秀秀她们这些个快餐店的老员工大部分都还在,她本人也从领班升到了部长。额外还招聘了一正一副两个经理,由他们来负责整个店面客房的运营。 只是过来吃碗面而已,所以李燕就没有事先通知店里的经理,寻思要是没有位置去她的办公室吃也是一样,反正勒小东也不是外人儿,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等到了美食城已经过了六点钟了,正是饭口忙碌的时间,店里是人满为患,从上到下全都忙的脚打后恼勺儿,李燕见状就直接去了二楼她自己的办公室。平常她也不怎么过来,办公室也形同虚设,除了保洁会固定时间进去打扫下卫生以外,向来都是锁着。 李燕随身带了钥匙,自然也用不着去叫服务员开门,穿过吵杂喧闹的大厅,铺着大朵波斯菊花纹地毯的走廊尽头,就是她专属的办公室所在。 楼上大厅里刚帮客人下完单的一个服务员,转身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两人朝着里面走去的背影,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就追了过去:“唉—唉—两位客人你们站住,别再往里走了——” 李燕听到背后的喊声,跟勒小东齐齐回过头去。 女服务员已经追到了近前,气息不稳的急道:“两位客人,里面再没有包间儿了,都是我们的办公室。” 李燕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服务员,脸生应该是最近才招上来的新人,餐饮业人员流动的比较大,一年里都不知道能换上多少拨儿了,她差不多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过来了,这些新来的服务员不认识她也纯属正常。 “我们不是来找包间儿的,这是我的办公室。”李燕指了下不足两米远的办公室门,摇了下手里的钥匙,冲着服务员眨了下眼睛笑了笑。 在她以为,眼前这个新人服务员只是错把她和勒小东当成了来找包间的客人,直接说自己就是老板有些太正式了,两人年纪上也差不太多,用这种方式介绍也同样清楚明白,同时又不失幽默感。 李燕自认为这么做很不错,服务员听了顶多会觉得不认识自己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其他负面情绪不会有。没曾想在她以这种较为缓和的方式表明身份后,那服务员当时就变了脸色,惊慌不已的眼神直瞄向办公室的门。 她有那么可怕吗?李燕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了勒小东一眼,那意思是说,瞧,我好心的想幽上一默,没成想碰见个没有幽默感的,真是太失败了! 勒小东站在旁边一直没出声,他并没有忽略掉服务员脸上那太过惊慌的表情,见她不住的偷瞄办公室的门,心中一动,抬脚朝前迈出两大步,试探性质的扭了下门把手,没扭动。 李燕刚想说还没插钥匙呢,怎么能扭动?下一秒就见他抬起手照着门板上‘咚咚咚’敲了三下。 这下子李燕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再看那服务员脸色就更难看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脸色一沉,冲她道:“怎么回事?” 女服员显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跟着低垂着头不语。 正当李燕想要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就听见办公室里突然有人爆了句粗口:“敲敲敲,敲你MB敲——”跟着门锁发出‘咯噔’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胸口前的衣扣。 随着拉开三分之一的门往里瞅,办公桌前站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儿,背对着门口低垂着头,同样在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抓起桌子上的小围裙系到腰上,这才脸颊旁带着红晕的回过头来,神情稍稍有些不太自然。 那男人拉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勒小东,并不是他以为的店里人,愣了下随即凶巴巴的道:“你谁呀你,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吃饭的包间儿,不知道路你找服务员去呀,瞎闯什么?” 转了头就看见站在走廊里的服务员,抱怨的训斥道:“鲍婷婷,我不让你帮瞅着点儿吗,你干什么去了?” 鲍婷婷委屈的辩解道:“姜哥,刚才太忙了,我就给客人点个菜,根本没留神。” “行了行了,你去忙吧。”男人不耐烦听她解释,挥了挥手。转过视线瞪着勒小东和李燕:“你们俩个怎么还不走?不是都告诉你们这里是办公室吗?” 这时候里面那个小服务员也走了出来:“怎么了姜哥,发这么大的火?”抬头见着勒小东,眼睛一亮,顿时满脸惊艳之色,甜笑着道:“客人走错地方了是吧,几位呀,我带你们找位置吧?”说着就往勒小东身边靠。 “滚开——”勒小东闪身站到了一边儿,抱着胳膊一直没出声。眼见小服务员要贴上来,厌恶的扔了记眼刀子,冷喝了声,直接把她钉到了原地,没也再往前走。 谁都不是傻子,刚才那一幕稍有点儿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之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做为一名老板来说,李燕自认够大方够宽厚了,可是再大方再宽厚,那也不会容许店里的员工营业时间在她的办公室里瞎乱搞。只要想到屋里唯二并排放着两张办公桌,两人指不定在上面怎么翻滚呢,实在是不想再进去了。 正好隔着不远的一个包间客人吃好了往外走,李燕转头冲着之前追他们那个叫鲍婷婷的服务员道:“去把你们高经理叫过来,让她来包三找我。”回身和勒小东一起进了刚腾出来的包三,看都没再看那叫姜哥的和那小服务员一眼。 “哎,鲍婷婷,他们是谁啊,这么牛?”小服务员还抻着脖儿往包三里直看。 那个姓姜的男人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之前店里老人儿们对店老板的描述,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果然,下一秒鲍婷婷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女的说办公室是她的,手上还有钥匙?你们说那她是不是就是咱们老板呀?” 小服务员当时脸儿就白了:“你说呢?”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姓姜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脑袋里装的全是大粪。” 鲍婷婷被他给骂急眼了,顶了他句:“你脑袋里全都装大粪呢,你们自己干坏事儿了还得拉上我,凭什么?我可不管了,我这就去找经理去——”撂下这句,气冲冲的转身大步走了。 “姜哥,这可怎么办呀?”小服务员急的都快要哭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没好气儿的道,想到待会儿可能面对的局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鲍婷婷找到高敏的时候,她正在包九给客人敬酒。听完了前者趴在耳朵边儿的小报告,当时就脸色一变,给客人打了声招呼,匆匆的就出了包间儿。 包九在走廊那头,正常情况下走走也得个将近一分钟,而且现在是饭口时间,大厅里的人多,躲闪让路也要费些工夫,就是这种情况下,高敏愣是在二十秒内杀到了包三门口,焦急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对于现在的这份工作,高敏相当的满意,不光是拿到手里的薪酬是同行业的最高档,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小老板跟别家的不同,她有自己的工作鲜少来店里,就算偶尔过来了也从不说指手画脚,完全的放出大权。店里的事向来都是她做主,小老板从来不会过问,对她特别的信任。 她在同行业也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干餐饮的大多是家族式企业,就算做到了经理的位置,上头除了老板还有一干老板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个亲戚们压着,哪怕职位只是个仓库保管员,那也不能轻易得罪,说话得时时小心,不然的话,说不准哪天就得被打小报告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像是美食城这样工资拿的高,又不用处处受限制,能做到说一不二的地方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对于这份工作,她特别特别的珍惜,实在是不想丢掉这个饮碗。 速度过快再加上情绪不稳,高敏进到包三都带着轻喘,看见李燕的刹那,笑着招呼道:“小老板,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高经理,你坐吧。”李燕坐在大圆形的餐桌后,指了下对面的位置。 高敏顺从的坐了下来,微笑着冲着勒小东点头示意了下,眼见李燕没有主动要介绍的意思,也就不去多嘴了,只是礼貌性的以这种方式打了个招呼。 李燕喝了口包间儿服务员端进来的茶水,淡淡道:“今天我过来本是想吃碗面,这时候饭口我知道你们都挺忙,也就没寻思去叫你,打算到了办公室让服务员下个单端进去就行了。实在没曾想我的办公室里竟然有会有人在,至于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我想你可能已经听那服务员说了。” “是,我听她说了。”高敏硬着头皮道,心里已经把那两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也就不需要我再浪费口舌了。高经理,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燕声音并不高,却听起来很严厉,威压感十足,让人不自觉的浑身一凛。 高敏正襟危坐道:“小老板,都是我管理不到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实在是对不起。”她没有试图替自己辩解,直截了当的承认错语。 李燕看在她主动揽错的份儿上,道:“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两个一起开除,我马上就去办?”高敏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正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嘶喊声和谩骂:“……我让你们再鬼混——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打死你个小*——” “怎么回事?”李燕皱起了眉。现在是饭口时间,外面大厅都坐满了人,包间里也有客人,这么大声吵闹叫骂怎么可以。 高敏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下子更难看了,踩着半高跟的黑皮鞋,疾步走了出去。 勒小东和李燕也都站了起来到了门口,走廊里围了一堆人,高敏走过去,点了几个男服务员把正抓挠着撕打起来的两个女人拉开,厉声喝斥道:“要闹滚外面闹去——”吩咐那几个男服务员:“把她们都弄走,别影响正常营业?” 勒小东倚在门边儿,跟李燕道:“你不觉得这里头有事儿吗?店里头这么多员工,怎么可能不透一点儿风声?” 这貌似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李燕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那姓姜的和那小服务员俩人被人撞破了奸情还能那么自然,半点羞臊的意思都没有,可想而知不是头回碰上这种情形了。 作为店里的经理,下面管着一百多号人,又怎么可回能没有自己的亲信?像这种事,稍微有那么一点风声传进她耳朵里,想要捉到尾巴那还不容易吗? 如果今天撞到的不是她和勒小东,而是这店里的任何一名员工,那可想而知,根本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也难怪那姓姜的敢在门里大呼小叫,看样子似乎是有持无恐。 可是,又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如此嚣张,完全不害怕门外的人是谁?想必是以为,就算是这里最高级别的人,若是真的发现了那也没什么。 很显然,高敏在这件事情上并不似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不过,她却很聪明,第一时间承认错误,避开辩解,让人以为真的只是她的疏忽。 勒小东这一提醒,李燕迅速的进行了分析,随即发现了这件事还有些地方解释不通。她虽然温和,却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何况这是她的店,事关名声和经营,完全有理由让她真正重视起来。 “把他们都带进来吧——”李燕叫住了已经走过去数米远的一拨儿人。 那几个男服务员不约而同的看向高敏,似乎在看她的意思?后者冷着脸,拔高音量道:“老板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赶紧照办?” 直到这时候有人才弄清楚了李燕的身份,惊讶之余把人送进了包三。 高敏尾随在后,朝着还不肯走聚在门口的服务员们喝斥道:“都站着干嘛,赶紧干活儿去,老板给你们钱养闲人的啊?” ‘呼啦’聚在一起的人群尽数散去。有那客人,眼见热闹看不成了,也都各自回到了饭桌前,继续吃着刚才被打断的饭局。 勒小东倚在门边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高经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这话说的很平和,没太有语调上的平仄起伏,像是只是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而不只是句评价。 高敏不知道眼前这个长得俊美的过火儿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浑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质。她干服务行业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哪些人是面包可以任意揉捏,哪些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人捏死,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凭她的经验,眼前这青年绝对属于后者,不是她可以招惹的人物。 就算抛除这点,他是跟着小老板一起过来的人,单凭这个就不是她可以得罪的人。 “哪里哪里,说笑了。” 勒小东扯了下嘴角,不屑的冷笑了下,抬脚迈进了包间儿里。高敏愣了愣,心情复杂的顿了顿,也跟着走了进去,回手把包间儿的门给主动关上。 这时候李燕已经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下站在左首边儿刚才出手打人谩骂的女人,三十多岁,体形高挑精瘦,小眼睛高颧骨,瞧着面相就是个泼辣的性格。最主要的是女人身上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制服,正是楼上客房人员的工作服。 “你是楼上的服务员?”相同样式的衣服并不能百分百肯定她就是这里的人,为了避免弄错,李燕先问了下。 “是。”女人还在气头上,没好声气儿的应了声。 高敏在那头斥了句:“老板问话,你态度好点儿?” 女人本来这火就没太撒出来,一听这话直接就奔她去了:“你让我态度怎么好?我男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小娇精乱搞,我还不兴发发火了?” 高敏道:“你要撒泼回家撒去,在店里算怎么回事儿?没看刚才好好的生意让你给搅和的乌烟瘴气,要是出了损失,你能负责得起吗?” “经理,你别跟她废话,这老娘们儿她就是欠揍,等我回去了好好教训她一顿就老实了。” “滚你妈的蛋,姜树波,我吴淑英嫁给你算是瞎了眼。亏我整天累死累活的拼命干,你可倒好,勾搭上了小妖精在这里搞破鞋?早知道你来了准没好事儿,说什么你表妹在这里当经理,有人照应着可以少干活多拿钱,果不其然被我给料对了,可倒真是好了哈,有你表妹给你打掩护,你可以随便放开了搞破鞋哈?” “你给我闭嘴,臭娘们儿——”姜树波被揭了老底儿,心虚的一巴掌煽了过去。 下一秒,吴淑英往椅子上一座,拍着大腿开始放声大哭着撒泼:“哎呀妈呀,我不活了,姜树波你个挨千万的祸,良心都叫狗吃了,你忘了年青的时候怎么甜言蜜语的追求我了,现在看我人老珠黄了,就去搞那些小妖精了?别人告诉我的时候还不相信,想不到你真的是变了心,我不能活了啊——” “还不赶紧把她弄走?”高敏那张脸都快黑成了锅底。 姜树青过去就拽吴淑英胳膊往外硬拖:“别再这里丢人,要嚎回家嚎去——” “你做出那种恶心事儿都不嫌丢人,我丢什么人?”吴淑英使劲儿往回拽,可到底女人的力气敌不过男人,眨眼间就被拖出了好几步远,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哭花的脸突然闪过一抹狠意,既然你们让我伤心,那我也不能让你们痛快了。当即停止了哭泣叫喊,回过头朝着李燕道:“老板,我要跟你举报——”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嘴巴子,直接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疯婆子,你瞎说什么?”旁边的高敏收回了手掌,恶狠狠的道。 包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五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高敏看过去,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银,她给出了相当明确的诠释。 话冲出口的那一刻高敏就后悔了,知道自己犯了个要命的错误。这不是在不打自招吗?心虚的抬眼看向坐在那里的李燕,嗫嚅的道:“小老板,我、我——” “我什么,你接着说?”李燕面无表情的道。 高敏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吴淑英趁机挣脱了姜树波的钳制,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冷哼了声道:“她不说我就替她说。”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指着高敏和姜树波道:“老板,我告诉你,就他们俩个一起合伙没少坑你的钱——”接下来她像竹筒蹦豆一样,噼里啪啦一通说,把两人怎么使手段敛财一五一十的全倒了出来。 高、姜两人是越听脸色越发白,过程中后者想要以暴力手段制止吴再说下去,被勒小东凉凉的一句:“不想现在就吃牢饭,那你就最好住手。”直接给钉在了原地,没敢再有动作。 李燕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直到吴淑英说完未置一词。 身为老板,对于手下员工足够宽厚,自己信任的人却在背地里大搞动作,想法设法的聚敛钱财。这个姜树波名义上是采买,实际上却是充当着二管家的职责,整个店里就没有他伸手勾不着的事儿。借着职务之便,沾花惹草,这也难怪他能和这些个服务员小姑娘搞到一起去。 高敏是他的表妹,又兼着合伙人的身分,对他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正是因为这样的放任,才会让他越加无法无天,以至于老板的办公室都敢进去胡搞。可能这对他来说,会觉得更加的刺激。 “高经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燕给她机会,倒是看她怎么替自己辩解? 高敏面如死灰,她真是没想到吴淑英这女人竟然这么的有心机,把每件事都记这么清楚,这让她根本无从辩驳,就算她想说不是,只需要稍微一核实就能知道她在撒谎,反倒会更加的难堪。 “对不起小老板,我没什么好说的。” “高经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我给你的待遇还不够优厚,还是给予的权力不大?” 高敏羞愧的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她:“不是,小老板你对我很好。” 李燕默默了看着她,终是感慨的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样吧,明天你把工作跟付经理交接下,再到财务把帐结了。” “小老板,我——”高敏没想到就这么算了,竟然还打算给她工资,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李燕没再理她,转过视线去看吴淑英:“你举报有功,做为奖励你明天到财务领两个月的工资。至于你以后要不要继续在这里上班,随你。” “谢谢老板。”吴淑英忍不住又掉了眼泪,这回不是气而是有些感动。虽然说她确实是举报了,可那纯粹是为了报复出口恶气,较起真儿来,她不但没什么功,还有包庇的嫌疑。 遭遇了丈夫的背叛,这时候工作要是再丢了,无疑是雪上加霜,李燕虽然不是什么圣母,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她还不屑去做。 “至于你们俩个,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李燕冷然的看向一直躲在角落里没敢出声的小服务员和浑然不以为意没有半点羞愧之色的姜树波。 “不用说了,明天我们也结完帐走人。”这时候了不可能再有更好的结局了,想想这段时间也捞了不少钱,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有了咕咕鸟,难道还不种地了? 李燕冷笑了声:“结帐走人?好大的口气,我有这么说吗?” “那你想怎么样?”姜树波拉长了张脸,没寻思到她会这么说。他以为,做为同伙的高敏都没被追究责任,还让她把帐结了再走人,那他至多算是协从,应该不会比她罪名还重才对。至于跟那些女服务员在一起,那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完全属于个人私事范围。对店里又没造成什么损失,直觉认为这个脾气温和的小老板会忽略不计。 李燕瞅着他那张免强算得上英俊却非常惹人厌恶的脸,冷声道:“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是想让你把办公室恢复原样,顺便再把吃进去的好处双倍的吐出来而已。这两样都做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什么,双倍?”姜树波一听这两个字,当时就立瞪眼了,直接把前面那个条件掠了过去,嚷道:“你没搞错吧?凭什么她就可以领了工资再走,我就得出双份儿的钱,凭什么?”他指着高敏大声叫嚣,这时候全然不念表兄妹的身份,只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李燕冷哼:“就凭你强奸我店里员工、利用职务之便坑骗老板钱财、恶行暴露后殴打我员工,单就这三条就够你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如果你觉得还不太满意,我可以再给你想几条——” “你MB个臭婊子,你——啊——”冤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一声惨呼叫了出来。 那几个脏字刚出口,李燕抓起桌子上那个方形大厚玻璃的烟灰缸,一点儿都没客气的直接削了过去。 坚硬厚实的烟缸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姜树波的脑袋上,玻璃钢跟人体表皮亲密接触的后果就是后者不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姜树波大叫了声:“哎妈呀,要出人命了——”捂着哗哗往下流血的额头,转身就要往外跑。 勒小东站起身,飞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原先站着的地置上,森冷阴沉的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着。” 屋里另外三个女人都被这接连的一幕给吓傻了,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的全都选择闭紧了嘴巴,生怕再受牵连的成为下个倒霉蛋儿。 这一砸和踹的这一脚,彻底让姜树波瘪茄子了,泫然欲泣的捂着不住淌血的脑袋,委屈的小声道:“你故意编排我,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冤枉我?” 一个大男人露出这么窝囊的表情,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吴淑英更是对他满是恨意,这些年的不断争吵打骂,早就磨平了对他的爱意,刚才那巴掌更是连最后的情份也煽没了。看他吃瘪的样子,真是打从心里觉得痛快解气,咬牙切齿的恨声喃喃道:“该,活该——” 李燕眉梢轻扬,道:“凭什么?”哼声冷笑,道:“就凭我看你不顺眼,不光出轨还殴打发妻,像你这种男人就该被灭成渣渣。能让你留着口气儿苟延残喘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还想着拿了工资走人,简直是作梦。” 第二百六十章 “……你说我强女干强女干啊,你、你以为红口白牙的说什么是什么啊?那、那可都是她们自己个愿意的,想给我栽脏没门儿?”姜树波即使已经狼狈不堪,却仍然不肯服输。他是干了点不太上道的事儿,可哪里有她说的这么严重,这要是承认了,那还能有个好儿吗? 李燕看他就像在看只臭虫一样,眼光往角落方向斜睨,瞅着那小服务员淡淡的道:“是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自愿的?”尾音特意的加重了两分,不难听出其中隐含的深意。 小服务员再没有眼光那也看出来眼下这局面谁占了上风,几乎是没见怎么犹豫的往前挪了两步,指着地上的姜树波咬咬牙道:“是他,都是他强迫我的——”强调语气的抽咽了两声。 “个臭婊子,你撒谎!”姜树波也忘记了脑袋疼了,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勒小东二话没说,再起一脚。 重新摔倒地上的姜树波是敢怒不敢言,单单这两脚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对面坐着的小子武力值超强,自己那两下子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为免伤得更重,还是老实点不要逞强的好。不然的话,腿断胳膊折那都是轻飘儿的事。 李燕看都没看他一眼,接着把视线投向了高敏和吴淑英,道:“你们怎么说?”这样的问题看似平淡走过场,实际上却是在要她们进行表态,该是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高敏不是傻瓜,相反,她比一般人都要聪明。不然的话,她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她很清楚,今天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不是姜树波死,就是她高敏亡。权衡利弊,开口冲着姜树波道:“表哥,你做出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了。”抬头跟李燕道:“小老板,事情都是姜树波煽动的我只能算是协从,出于亲戚的面子不得不替他打掩护。那些钱大多进了他的腰包里,我得的只是少部分,明天我就把那些钱全都如数退还回来。” 李燕淡淡的道:“我已经说过了,高经理你的事情我已经不打算追究了。这一年来你也出了不少力,就当那些是分你的花红吧。” “是,谢谢小老板能够宽宏大量。”高敏只觉的心口悬着的大石落了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姜树波给气的要死,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老婆身上:“你倒是说句话呀?眼看着我被她们一个两个的这么冤枉,你是死人哪,不知道替我说说话啊?” 吴淑英突然笑了,拿手指着自己道:“你想让我替你说情啊?也是,我们俩个怎么说都是夫妻——”往前迈了两步,到了近前弯下腰看着姜树波,带着笑意的目光陡然变冷,抬起手一巴掌呼了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这巴掌拍的结结实实。 姜树波捂着脸都蒙了,等他反应过来,目露凶光刚要起身朝她回击,吴淑英冲他轻蔑的冷笑了声,学着勒小东抬起一脚把他直接踹得仰磕儿了:“你跟别的女人搞破鞋的时候怎么不念着我们是夫妻?现在倒跟我提这两个字了,告诉你,晚了。明天早晨民政局一开门,你就跟我过去把手续办了,我跟你离婚。” “……个老娘们,你发什么疯?”男人被女人这顿干吧溜脆的几句话给训蒙了,最后只能勉强挤出这句。 吴淑英是真的狠了心,不再去理他。 她的这种痛快劲儿很是让人解气,李燕暗自点点头,如果她是那种遭遇丈夫背叛还替他说情的女人,那倒是让人唾弃了。这样不拖泥带水的说离就离,真的很好。 姜树波这回知道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三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个向着他说话,还真是够失败。看来除了答应那两个条件是别无他法了。只要一想还得往里头倒搭一笔,就觉得郁闷的快吐血。要知道那可不是笔小数目,这几年都白干了。 看他瘫在地上像是霜打后的茄子,先前那点儿凶巴劲儿全都没了。李燕心里暗自冷哼了声,看向角落里的小服务员:“看你也有二十岁了,好好个大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检点些?这世上的好小伙儿有的是,随你怎么谈去也没人会干涉,为什么非得跟个有妇之夫搞到一起去,被人骂被人打的滋味就那么好受吗?你刚才也听见了,你们俩个影响店里生意这件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工资也可以如数开给你,不过前提是把我的办公室恢复原样。” 小服务员没太听懂的抬起头,不解的小声道:“我们什么都没动啊?” 吴淑英凶狠的瞪过去,大骂道:“真是不要那张B脸了,自己干过什么事儿不知道啊,非得让人把你衣服扒光了验验才肯承认啊?你们这对狗男女肮脏恶心,被你们碰过的桌子椅子还能要了吗?劈了当柴禾烧都嫌埋汰的慌。” 这回小服务员算是听懂了,被羞臊的当时就‘呜呜’的哭了。 “干出那种事儿了还有脸哭?”吴淑英厌恶的唾了口。 李燕道:“既然你们都听明白了那我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把我的办公室按原来的标准换置一新。”斜睨了下姜树波:“除此之外,你还需要把钱也一并补齐。这期间我会派人看着你们俩,跑就别想了,要非得那么做也行,除非你们想背上被通辑的罪名,那我也不反对。” 勒小东在旁边适时的补充了句:“你们最好相信她说的话,不想死的就按她说的去做。”阴冷的语气,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发寒,直觉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相比较而言,屋里这几个人眼里,勒小东远比李燕更令他们害怕,甚至可以说到了恐惧的地步。这个长相美的过火的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好惹的气质,尽管他只是坐在那里,很少说话,却让人不敢轻视。尤其是提到‘死’字的时候,那种阴狠冷意让人汗毛直竖,打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这并不是一般人说能有就可以有的气场,往往这种人手上多半沾有鲜血,甚至有人命在。对于像他们这种小人物来说,这种人惹都不要惹,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可问题是,已经招惹上了,又能或者说又敢怎么办? 这天对于姜树波来说那就是个黑色星期五,工作没了,老婆丢了,情人散了,亲人远了,而这些还不是全部,*心灵皆受伤后,紧随而来的就是钱受伤了。 先不说那双倍的赔偿,光是置办办公室里的桌椅就花掉了他之前一年的工资,这还幸好不是什么高档货,要是真碰上个几组真皮沙发红木桌子什么的,那估计他也不要活了,砸锅卖铁也买不全两个腿儿啊。 倒霉的事不止于此,第二天那娘们儿真的跟他到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家里存款分走了一半儿,剩下的钱将将够凑齐那笔赔偿,还完了后他真的是一穷二白。 跟他的人财两失相比,小服务员则是另一番情形。办公室里重新布置的钱她倒是一分没拿,这是李燕的意思。不过,她却在美食城门口整整擦洗了三天的办公桌。 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投去好奇的一眼,小声的喳喳两句,明明桌子已经相当的干净了,干什么还要继续擦洗?于是,就有人往细里打听。背后的原因,彻底被摊开。 桌子上的脏可以洗掉,心里头的污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抹去?三天桌子擦下来,小服务员哭的眼睛都肿了。 这招不可谓不狠,直接起到了杀一敬佰的作用。李燕在三天后的晨会上冷然的道:“我就是想让你们每个人都知道知道,我的店里绝对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看见了吗,那俩个人就是傍样,犯了错就该得到惩罚,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对你们足够宽厚,可并不代表着可以任你们骑到我脖子上拉屎,这句话粗俗了点,可我怕你们会听不懂,想要在店里好好干那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守不了规矩的就趁早给我滚蛋。” 这顿臭骂算是彻底遏制住了店里的这股不良风气,没有人敢再试图挑衅她这个老板的威严,美食城重又开始了有续的经营。 事后勒小东发表评语道:“我看你对那个高经理倒是很宽容,她可是黑了你的钱?” 李燕淡淡的道:“黑了钱也比黑了心好。” 勒小东明白了似的眸光闪了闪,道:“你指的是那姓姜的背叛了他老婆?” “结婚十几年的夫妻,还不是说变心就变心,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不牢靠的呢?”李燕将视线投向远方,幽幽的道。 勒小东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抚熨似的握了两下:“我就知道你在意的是这个。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渣,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让你伤心。” 李燕转过头来注视着他,轻声道:“我知道。” “知道就行了,别再瞎寻思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可是小东,人这一辈子很长,谁也不敢保证一份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质。我要求不高,要是哪天你发觉对别人有了好感,甚至动了心思,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不要让我成为最后知道的那个人,好吗?”直到捉女干在床,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个笑话,这种经历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勒小东怔了怔,随即宠溺似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还真是缺乏安全感的笨蛋小鸟儿,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向你保证。” 李燕摇摇头:“不,我要的不是这个。你得答应我,真有那天就不要对我隐瞒,因为那样的伤害远比背叛更加让我觉得难过。” 紧搂住她的勒小东微眯了眼,瞳孔缩了缩,道:“要是我真的向你坦白,那你会怎么做,就此放手?” “是,不伤和气的分开是最好的方式。”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嫁娶两不相干,是这样吗?”勒小东的声音冷了下来。 “若真的缘份走到了尽头,这是最好的结局。那样的话,至少彼此还可以做朋友。” “你真的那么以为?” “难道不是吗?那些二婚的男男女女,不都照应跟前夫前妻有联系,毕竟彼此曾是最亲密的关系,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也是想准备着跟我离了后再嫁个男人,是这样吗?”话语里透出些危险的味道。 李燕怔了怔,道:“这个不是重点,你不要偏离中心,我——唔——” 这句我最终没再我下去,这段关于背叛二婚类的话题就这样草草的结束在了长长的深吻中…… 出院的一周后,李燕拿到了罗茜完成的设计图,利用三天时间做了份较详细的预算书。金五建设也在这个时候在报纸上打出了招聘广告。 去面试的那天,李燕睡过头了,原因是前天晚上某人非得要研究一下人体构造,这一研究就研究晚了。 九点钟的面试,她八点十分才醒,过于信赖生物钟的结果就是匆匆的洗把脸,擦了点儿乳液连防晒霜都没来得及抹,套了条休闲裤短T恤衫就出了门。 面试的地址在金五集团总部,等她进到大楼里时,大厅里的电子钟已经显示是八点五十八分了。来不及去细想,直接就冲进了一部将要关闭上的电梯里。 电梯门在下一秒合了起来,李燕松了口气。 短暂的沉寂后,开始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念叨:“完了完了,还有两分钟了,来不及了——” 又一人跟着道:“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一定得赶在九点前到啊——” 李燕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周围,电梯里除她之外还有四女一男,对着电梯不断攀升上的数字念念有词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眼镜儿,长得甜甜的很可爱。 最先开口的那个大概三十多岁,两人共同特通点就是脸上紧张的表情和不住看手表的动作。 电梯里唯一的男士是个瘦高个儿,见此情形就道:“哎我说小田、周姐,不就是快迟到了吗,顶多也就三两分钟的事儿,不至于吧?” “你不知道啊王工,我们预算部最近才空降过来一位部长,天天就盯着我们上下班儿了,迟到早退一次扣一半儿奖金,她可不管你到底晚到一分还是两分钟,就是一秒那也算是迟到。”那个叫周姐的大吐苦水。 “新官上任三把火呀这是,还别说,真就有点儿意思。你们预算部向来都是牛人聚集地,她这么大杀四方的你们都服管吗?” “不服不行啊,听说人家有后台,谁要不服那就得直接打包袱走人。”叫小田的苦着张脸道:“别人都是老资格倒还好说,我可是新来的弄不好就得拿我开刀。惨了,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哎,听说今天公司有招聘,我们可又要多新同事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帅哥?” “花痴吧你,成天就知道想着男人。” 另外两个女人转移走了话题,电梯也升到了二十六层停了下来。周姐和小田背着肩包小跑着冲了出去。 李燕站在门口,趁着电梯门开刹的几秒钟,往外看了眼。两人跑的方向在走廊尽头,透明的双开型门玻璃上方大大的书写着三个黑体大字——预算部。这里很可能将会成为她日后工作的地方,念头闪过时电梯门已经重新合了起来。 金五集团总部大楼一共是三十层,李燕应聘的地方在二十八层,电梯里剩下那一男两女在二十七层的时候就下了,听那意思是设计部的人。 二十八层是人事部,李燕刚踏出电梯,就被走廊里等候着的应聘者们给惊到一趔趄。知道金五集团的名声响,可也用不着来这么多人吧? 抬头扫了下左右两边挂着的指示牌,都是金五集团下属的酒店和工厂的报聘处,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形。餐饮业大军到哪里那都是强势的存在。 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到前面的咨询处问了下,金五建设公司的招聘处设在走廊西侧。那里的人流明显要少了很多,不过也足有五六十号人。 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人,临时加的方凳还有两个空位子,看眼前这种情形,估计是还有得等了。李燕捡着离得自己近的凳子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自己坐的位置貌似有些不对,怎么不断有人朝她看过来。不着痕迹的暗自打量,立时发现了问题症结所在。 来应聘的这些人可以直接分成两种,一种着正装打扮入时的,一种穿着随意休闲的,前者男士衬衫领带,女士美妆裙子高跟鞋。后者则是不管男女统一都是休闲装束。 这两者各坐走廊两侧,可以说是泾渭分明,充分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诠释的相当到位。 之所以自己成了别人不时打量的对象,其原因就在于没能早点认清眼前的局面,错误的选择了所处的方阵。 一群正装打扮的水光溜滑的队伍里,冷不丁插进个一身休闲的自然会引人侧目。李燕摸了摸鼻子,起身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对面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瞅瞅那些人的眼神儿,要是再不走都得有人出声赶她走了。明明挺好的一个精英阵营,来了个闲着没事儿逛大街的,怎么都会觉得不协调。出于美观的考量,也会有人动员她去坐对面儿。于其再受别人眼光的荼毒,还不如自己识象点儿坐过去算了。 “坐过来了啊?”李燕换到了另一边坐下后,身旁的一个中年大叔主动开口道。 “哦,是啊。” “我刚才就想提醒你来着,那些人啊都是奔着集团总秘去的,没看他们一个个打扮的那么正式吗?” 李燕怔了怔,道:“这里不是建设公司的招聘处吗,怎么也招集团总秘吗?” 中年大叔一副知道内幕的架势道:“看你就不了解情况,金五集团那是靠啥发家的,不就是建筑吗?别的公司郭五愧他可以不管,这建设公司他能不管吗?别看现在集团生意这么多,他最在意的还是建筑这块儿。别的公司都可以挂在其他人名下,就这个不行,到现在他还挂着总经理的头衔儿呢。这次招聘的职位里头就有总经理秘书,名义上只是金五建设的秘书,实际上那还跟总集团的有什么差别,反正服务的对象都是他郭五槐一人儿。” 大叔,你确定自己是来应聘的而不是开茶话会的吗?随随便便直呼未来老板的大名,公开议论,这样子真的好吗,你家人造吗? 吐槽归吐槽,可到底碰着这么个货至少知道了点儿内幕啥的,还是比不知道的强。 “哦,是这样啊!那他们就都是来应聘秘书的,看起来竞争挺激烈啊?”别人透露了小道消息,作为听者也得适当的表示下发发言,证明下自己有在听。 中年大叔听她这么说,后半劲儿的道:“你该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来应聘秘书的吧?”想到刚才说的那通,有点儿后悔。 李燕笑笑道:“不是,我来应聘预算员的。” “哎,预算员啊,我说看你也不太像。”中年大叔一副松口气的模样,跟着道:“不过,我可听说了,这管预算部的可是郭五槐的小情儿,你要真是应聘上了那就得归她管,那女的可不是善茬儿,预算部那些人个个都哭爹喊娘的,被整得灰头土脸的。” 大叔,你确定真的不是来八卦的吗? “大叔是来应聘什么职位的,知道的真多呀?” “你说我呀?”呵呵一笑,道:“我不是来应聘的,我是这里的保洁工,干活干累了过来坐着休息下——” 李燕道:“……” “不过我给你说的消息可都是真的。”怕她不相信,中年大叔还特别强调下。“行了,我也休息够了,得去干活了,姑娘你继续等着吧,祝你好运哪!” “哦,谢谢大叔!”看着他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哼着歌走了,李燕失笑的摇摇头,这大叔还真挺有意思。可能是平常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话聊天儿,这逮着一个就大吐集团内部新闻,也不怕被上头领导给听了去,再弄不好炒鱿鱼了。 李燕不知道的是中年大叔回到保洁办公室,呼啦围上来帮大妈级的保洁阿姨,一个个争抢着开口问他:“哎领导领导,看着了没有,你说哪个能聘上?” 大叔摇摇头,道:“老实说那些人我哪个也没看上,一个个打扮的都跟小妖精似的,粉擦得能有一厘米厚。你说这女的打扮点儿也就算了,那男的也跟着凑什么趣儿,头发梳得那个亮,是想在上头打滑溜哧儿啊?” “那就没有一个你看好的啊?” “嗯,倒是有个挺顺眼,白白净净的看着就舒服。” “那就选她啊,快快快,她叫什么名字,咱们赶紧下注,这次非得赢了后厨部那帮老家伙。” “我也没问她叫什么呀?” “嗨,你看你这趟去的干什么了这是,不就是让你利用关系打听下小道儿消息吗?让我们都白高兴一场了,郭六槐你这领导当的可不称职哈?” 中年大叔也就是郭六槐把手一摊,道:“这也不能怪我呀,人家根本就不是奔着秘书来的,是来应聘预算员儿的。” “去——那你还说什么说?”众人泄气的一哄而散。 郭六槐牙龇龇一乐,道:“她不是奔着秘书来的那我可以鼓动我哥让她当秘书啊?” “哈,对呀,怎么忘了,你是老总的弟弟?” “来来来,都下注下注,就押她赢。” “哎,不对,得先问清楚她叫啥名啊?” “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办了,我上去溜达溜达,找找咱们的郭总裁谈谈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燕身边不时有穿着土黄色短袖衫的保洁阿姨路过,她们看起来都相当勤劳,明明已经非常干净的走廊,也会拿着笤帚东扫扫西划拉,划拉划拉就到了她身边。然后特别随意的搭话,通常开场白是:“姑娘,你也是来应聘的啊?” 这些阿姨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笑容特别和蔼可亲。可问题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陌生人脸上,一个还行,两个也可以,三个四个还是这样,那就不得不让人起疑心了。李燕觉得她自己那就是块儿烹得香味十足的五花肉,这些保洁阿姨个个见着她都是两眼直放光,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最后看得她都觉得渗得慌了。 好在这种诡异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波儿的秘书应聘过后就轮到了各专业工种,预算员这块儿一共来了八个人应聘,她和另外一个娃娃脸的眼镜男排在第四组,一起进去面的试。 面试室里地方很大很空旷,除了一排桌子后面坐着的几位招聘主管外,也就剩下前面摆着的两张椅子了。看样子这是为了招聘临时腾出来的办公室。 李燕走进去刚一坐定,眼睛扫向五位招聘人时,目光落在了最后的那张脸时,相当意外的怔了下。 有句叫什么来者,冤家路窄,特别适合眼前的状况。 李燕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欣然,而且还是以个应聘者的身份。显然,对方见到她也很意外,愣了下后跟着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记不太明显的冷笑。 想也知道她不会让自己顺利通过面试的,最多也就是不成走人呗,只能说她运气不大好。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李燕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接下来就到了每个人提问时间了,像李燕应聘的职位专业性比较强,主导局面的就得是这方面的主管级招聘者。白欣然无疑就是那个人。 李燕想到之叫前听到的小道消息,预算部空降的部长是老总的小情儿,再综合下现在的情形,答案跃然纸上呼之欲出了。先不说白欣然主管着预算部,光是老总小情儿的这一身份就足够定夺个应聘者的生死。 面试失败的结果李燕毫不意外,离开那张椅子前她甚至于还能看见个别人眼里露出的惋惜目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燕是个专业人才,可惜的是偏偏就有人看不上她,就算其他人看好那也是白搭。谁让这个人的身份特殊,为了个应聘者被吹枕头风炒了鱿鱼这种事还是没有人傻得会去干。 就连跟她一起进去的眼镜男出来时都说:“真是没想到我会合格,你会失败?明明就是你比我优秀。” 李燕笑了笑:“优秀不优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好运气,恭喜你面试成功。” “谢谢!你叫李燕是吧,我叫李刚,认识你很高兴,五百年前咱们可都是一家啊!” 李燕只是微笑,未置一词。今天还真是怪了,她怎么净遇上这种自来熟的家伙了? “好可惜,不能跟你成为同事,要是你也能留下来就好了。”李刚一点儿都不掩饰对李燕的好感,那张娃娃脸上尽是遗憾的表情。 我要是留下你八成就留不下了,李燕心说,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反正演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应付道:“D市也不大,说不准以后有机会就能成同事了呢?” “可也是。” ‘叮’的一声电梯到站,两人走了出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只要走出去就彻底跟这栋大楼挥手说拜拜了。 就在李燕以为今天的面试就此画上句点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声:“李小姐,哪位是李燕小姐,请留步——” “哦,我是。”李燕直觉的停住脚步回应道。 大厅前台的接台员放下手上的电话小跑着过来,道:“李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先别走,总裁办公室来了电话让你上去一趟,说有事要跟你谈。” “说是什么事了吗?”李刚好奇的抢问道,比正主还要着急。 接待员看了他一眼,回头冲着李燕微笑道:“这个我不清楚,上面的人没有说。” 总裁办,会是什么事?李燕暗忖,道:“哦,那我该怎么走?” “这边请,有直属电梯。”接待员比了下方向在前面引路。 李燕坐在电梯里上升这一路就在寻思能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白欣然又给她下了什么绊子?可问题是她还不是这里的员工呢,不录用她已经是极限了,还能弄出什么妖娥子? 前台的接待员说是总裁办打来的电话,会是老总郭五槐看见了她的资料,顾念了当初的借钱恩惠,大笔一挥把她留下了?可问题是那些个资料恐怕在她出了面试的地方就被白某人直接毁掉了,这种情况实在是微乎其微。 就她面试时看那些人对白欣然的态度,除了顾忌还是顾忌,要说会有人替不认识只有一面之缘的她来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向老总郭五槐进谏,那样的可能更是危乎其危。 想了一圈儿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燕干脆不去想了,等到了地方自然而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等到了三十层,李燕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见到郭五槐,接待她的是总办姓严的秘书,她看起来很严肃,没有多余废话,只是告诉她已经被秘书室录取了,甚至连复试都不需要,下周一就可以直接来报道。 李燕老半天没回过神儿了,眨巴眨巴眼睛道:“那个严秘书,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应聘的是建设公司的预算员一职,并不是什么秘书。”而且还是总办的秘书,这未免也错的太离谱了吧?这句只在她肚子里嘀咕,并没有说出来。 严秘书表情一点儿都没变,道:“这个我知道,可你应聘表格上面不也同意了可以任随公司安排调遣吗?” 李燕想了下,她确是在那个条框里打了个挑,可那不是添应聘表的时候大家都会那么选的吗?难道还有人故意打叉的吗,除非是压根儿不想要应聘上才会那样吧? “是,我是那么填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当真?”就算是要换,那也得是工作一段时间后,公司确实有这方面需要再换吧?哪有应聘的时候直接就给你家改了的? 严秘书仍旧很是严肃的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公司既然会把这条写到应聘表里,那就说明是正式认真的。” “哦,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打算要当秘书。”李燕真就是不明白了,放着那么多水光溜滑的应试者不要,干嘛非得要她这么个门外汉? 听她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严秘书脸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不少,道:“李小姐,可能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是这样的,建设公司那边的预算员目前已经满额了没有空缺,可是已经有人递了辞呈,大概下个月就会离职。公司这边不想轻易放走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也正好这次的秘书招聘还差了个空缺,所以才会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把你留下来。如果你就是喜欢本专业,到时候也完全可以再调到预算部去。只是要耽搁一段时间而已。你在秘书室这里也同样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学学也没什么坏处对吧?” 李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严秘书真不怕是秘书总的老大,确实有过人之处,这口才绝对不是盖的。更关键的是她这手洞察人心的能耐,知道她最在意什么,真是一戳一个准儿。 如此诱惑力十足的劝说,想不被她说服都很难。李燕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就点了头。不管怎么说,她进金五建设的第一步是迈出去了。严秘书说的很对,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干回老本行,这段时间就全当是学东西了。 离开金五集团大楼时,李燕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勒小东,这家伙知道她今天过来面试,估计是想问结果的。 “喂,小东,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录用了。不过不是预算员,是总办秘书——” 在李燕应聘这件事情上,勒小东是持着反对意见的。都说同行是冤家,勒氏和金五两家现在都在争夺D市房地产龙头位置,明里暗里也过了数十个回合了。 做为勒氏的总裁,自己女人要跑到对头的公司去上班,这本来就让他够郁闷的了。再听说还是去当总办秘书,那就更呕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还没享受着你端茶倒咖啡的待遇,凭什么他郭老粗能享受着?” 郭五槐因为不是建筑科班出身,同行业的人背地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郭老粗,那意思就是讽刺他就是个暴发户,没什么真才实学,之所以能发家完全是靠着运气。这个多少带着贬低的外号业界里的人都知道。 “我又当不了太久,一两个月就调到预算部去了。你要是觉得不平衡,那我就先让你享受享受当老板的待遇。说吧,想喝什么老板,我这就给你倒去?” “嗯,那就先来杯卡布其诺吧。”勒小东靠在坐椅上,一副睥睨天上高高在上的模样,老板范儿十足十。 李燕拿着空杯站起身,道:“对不起老板,没有卡布其诺,只有速融咖啡你要不要啊?” 勒小东挑挑眉,不太满意的道:“你这个秘书是怎么当差的?行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你被开除了。” “小样儿,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转身倒了杯水喝了口,拿过来放到茶几上,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难侍候啊?听说这位郭老总脾气还是挺不错的,应该不难应付。” 勒小东就着她的杯子喝了口凉白开,道:“应该的事情倒多了,他郭老粗脾气就是再好,那也是个老总,总会遇着心情不顺的时候,你们这些秘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找你们撒气找谁啊?你还当这活怎么好干呢?” “端人家碗,受人家管,这其实也很正常。只要他不是太过份,我想我还是可以忍受。” 李燕这是铁了心要去当秘书了,勒小东眼见劝不动也只能作罢,退而求其次的道:“你要是真想去那就去吧,不过要是觉得做不来就马上辞职,听见没有?” “行,我知道了。”李燕嘴上答应的挺痛快,心里头却是不以为然。好歹他郭五槐当年落魄的时候她还支援过两千大元呢,就冲着这点他也不会多难为她吧?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眨巴眼儿的工夫就混过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时隔七年再次见到郭五槐,李燕记忆里那个中等身材,面相凶狠的刀疤男,俨然已成了一身气派,举手投足都相当有范儿的集团老总了。 优渥的条件打磨出从容的气度,跟当年那个因为借不到钱而变得暴躁无比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就连脸上那道刀疤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狰狞了,倒衬显得他平凡的五官上多了几分霸气。 四十岁初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比起那些二十出头满身浮躁气息的毛头小子们,他们更加的沉稳内敛。这对于年青姑娘来说,无疑是不小的诱惑。若要是再加上事业有成,那么就更加大了女孩儿们投注的目光。 严格来说,郭五槐的长相实在是太大众化了,如果忽略脸上那道伤疤的话,完全是那种扔到人堆儿里找不着的那种。 可是这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即使是再平凡的长相用金钱构架起来也会显得于众不同。任谁弄了几十万的行头在身上,那也会显得气派非凡。 上班的第八天,李燕才算正式的跟自己的这位新老板打了个照面儿。 作为一名新入秘书这行的菜鸟,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记那些个号码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整整十张大白纸正反面都有,最后背的她买豆腐撞墙的心都有了。 她不得不跟严秘书抱怨说:“干什么非得把它们都背下来,存在手机里不就行了吗?”手机里的存储卡是现成的,用它不就是为了图方便省事儿吗,怎么到头来本末倒置了呢? 严秘书严华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没有什么比印在脑子里更加牢靠了。任何事都有万一,要是你的钱包被人偷了,手机又没了,而你还得陪同老板去谈笔非常重要的生意,对方的联系电话你都存在了手机里,而你又根本就记不住,那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那我可以打电话回公司求助啊?” “你有那个时间倒行,要是没有呢?老板这边急的火冒三丈,你却没办法直接联系对方,而是把电话打回公司,然后再让人帮你查找。很可能就是这迟疑的几分钟里,这笔生意就会被别人抢走。试想一下,还有哪个老板会愿意你?”严华语重心长的道:“想要做名合格的秘书,那就得凡事想到前面,不要让老板觉得你没什么用处。尽可能的武装自己,争取做到老板一记眼神过来,你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并且把它给办得妥妥当当,这就是秘书的最高境界。” 看得出来,严华是有意在提点她,作为总裁办秘书部的老大,她处事向来都是一丝不苟。除了公事外,平常话很少。能够说上这么一大通,实在是难得。 李燕是个脑子好使的,经过一个星期的磨练,对于秘书日常性的工作套路还是比较了解的。之所以说了解而没有实践,完全是因为郭五槐到外地出差,一直都不在办公室。 上班第二天的时候,李燕倒是又碰见了面试时的那位大叔,他还是那天一模一样的穿着,肥裤大衫儿,悠闲的不得了的样子。背着双手就进了秘书室,挨个人打了招呼后就一屁股坐到李燕对面,问她刚来适不适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杂七杂八的吁叨了一堆后才慢悠悠的走了。 过后李燕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大叔叫郭六槐,是金五集团总BOSS郭五槐的亲弟弟。现在的职务是保洁经理。 家族氏的企业李燕倒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顶着老板亲戚名头的员工,那向来都是特别的存在。不管官职大小,那大多都跟八条腿的螃蟹一样横着走。 亲戚旁支尚且狐假虎威,更何况是一对爹妈生的亲兄弟了? 要说这郭六槐也挺特儿的,实在让人摸不透,顶着老板亲弟那么大只光环,随便哪个部门都没问题,干嘛非得当保洁部的经理? 郭六槐溜达着离开后,李燕就跟别人打听他的身份。寻常保洁貌似不会这么悠闲光明正大的乱窜部门吧? “怎么,你不认识他呀?”同屋里的几个秘书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就好像她在说谎一样,根本就不相信似的。 “我跟他也就在面试的时候走廊里见过面,聊了几句,他说是这里的保洁?” “要这么说那也对,他确实是保洁部的一员,只不过是个经理。” 李燕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普通保洁做不到的事情,要是顶个经理头衔那就另当别论了。管他是什么部门儿,只要挂着经理这个词儿,那就意味着某些方面有特权。 “看样子你还真不认识啊?”几人没错过李燕脸上的表情。 “真不认识,这回才第二次见。” “咦,那就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说是郭经理向郭总举荐的你呢?”知道些内情的某秘书喃喃道。 李燕也耳朵溜尖儿,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全,微讶道:“这什么意思?” 某秘书见她真不知道,手上圆珠笔指了指外面,小声道:“严老大她知道,你去问问她吧?” 不想一头蒙水稀哩糊涂,李燕就直接找到了严华,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严华倒也没打算有意隐瞒,简明扼要的挑了重点的说了两句:“面试那天郭经理对你印象不错,回头就打电话给郭总,让他把你留下来当秘书,而郭总在电话里也同意了。” “……就这样?” “对啊,不这样还哪样啊?” 一个保洁经理可以给老总挑秘书,那还要人事部干什么?都回家洗吧洗吧睡得了。 严华道:“哦,忘记跟你说了,郭经理是老总的亲弟,有些事情上他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比如替他老哥选谁当秘书?李燕默默汗了下,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这位大叔的眼了呢?面试那天统共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呀,他是哪里来的笃定,觉得她一定能把秘书这职业干好? 这个问题在困扰了她三天后,一天中午,郭六槐照例上来溜达,闲话唠嗑儿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李燕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一场保洁部和后厨部两方的赌局。 这些平均年龄在四十五六岁以上的大妈们,工作之余就找了点儿乐子解解闷儿。这次的招聘活动过来应聘秘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看外表那是哪个都不差,可问题是名额只有两个,谁会成为幸运儿?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了这个问题,跟着这些大妈们就都一窝蜂似的把注意的焦点全都转到这上头来了。甚至于有人私底下都开了盘子,接受赌注预测了。 这种情形并非是第一次,前段时间空降到预算部的白欣然,就掀起了一波小*。在她是不是老总的小情儿的猜测上,保洁大妈不敌后厨大妈们。 为了挽回面子,这次的集团招聘,那些保洁大妈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一个个擦亮眼睛,探照灯似的在那些个衣着入时的男男女女们身上溜。 在郭六槐遇见李燕之前,保洁部的意见根本无法统一,迟迟没有答案,后厨大妈们那边儿都已经三令五催了。最终经过多人轮流看过的结果就是这个人选就定下她了。 李燕能被留下,就连郭六槐也觉得挺吃惊,当时他并不知道郭五槐已经出差了,还寻思着怎么样才能动员他这哥哥点头。等他到了三十层才知道这件事,可是又不太甘心就这么算了。这次要是还输给后厨部,那他这保洁经理的位置哪还有脸再坐下去?不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好赖不济他大小也算是个干部,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呢,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们被后厨那帮老娘们给看扁了。谁说干保洁的智商就低了,这口气怎么也得出了才行。 就这么着,郭六槐在办公室给他哥去了电话,那意思就是说他看好个人才,当总办秘书特别合适。 这个弟弟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对于这点郭五槐知之甚详。当初给他按排工作的时候,他哪个部门都没去就挑了保洁部,这可是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他倒是想劝他换个体面点儿的部门,老总的亲弟弟干保洁,好说也不大好听。可是看他如鱼得水似的干的一包带劲了后,就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换个角度想了下,他这个弟弟也是打小吃惯了苦,书读的也不多,要是冷不丁的让他去那些部门当个主管什么的反倒是难为他了。倒不如就呆在保洁部,平常跟那些水平都差不太多的大老婆子们说说笑笑,更能让他觉得自在。 这一呆就是几年,郭六槐也从保洁员坐上了保洁部经理的位置上去了。 别看郭六槐是郭五槐的亲弟弟,在这方面还真就没得到过特别待遇,鲜少会像这样主动的要求什么。 郭五槐听到了电话后心里一动,就半开玩笑的问他对方是个什么来路,都能请动他这个老板弟弟来说情? 郭六槐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当即意正言词的回答他不是那个意思,纯粹就是觉得这个叫李燕的面试者特别顺眼,让她进了总秘办,大家也都跟着受益。 总秘办多了个长相顺眼,怎么瞅都不觉得烦的女孩儿,进出办公室的集团员工们也会觉得心情舒畅。 尽管他说的理由是为了公司全员着想,但是郭五槐也知道这都是场面话听着漂亮,实际上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待查明。不过,他倒也没打艮儿,直接拍板道:“六槐既然你说行那就行,告诉严华让她把人留下。”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郭五槐嘴里慢慢的嚼着个名字,喃喃道:“李燕,李燕——当年借给我两仟块钱的那个女学生不也叫李燕吗?这个名字还真是大众化,随随便便就有叫。”摘下耳机靠着车后椅闭目养神。 这个李燕会不会就是那个李燕?这样的念头在郭五槐脑海里一闪,可随即就被否掉了,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叫这名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袋后,直到这次出差考察完回到集团总部,严华带着李燕和另外一名招聘上来的新人介绍给郭五槐认识。 严华先介绍了旁边的那位气质干练,一看就知道职场老人新进秘书,跟着才转到李燕身上,道:“郭总,这位就是郭经理跟您在电话里提到的李燕。” 打从一开始郭五槐的目光就停留在了李燕身上,严华在介绍那名干练的女秘书时就已经发出现了自己老板有些心不在焉。 不可否认,李燕这姑娘长得是挺好,不过也不至于刚照面儿就失态的盯着人家看吧?严华很是怀疑,眼前这人还是那个她所认识的郭老总吗? 严华坐在这个位置已经有三年了,郭五槐的性格她还是能够了解一些的。在女人这方面,他向来都不会亏待自己。就冲着他现在金五集团老总的头衔,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的是。可以说,他身边的女人就从来没断过。明里的暗里的光是她知道就不下二十个,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呢,那就更加没处算了。 按理说身边环肥燕瘦有过这么多美女,味口早就已经被养叼了,即使是李燕再出色,那也不需要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脸看吧?可要说是动了心思,那表情又有些不大像。严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暗自思忖。 郭五槐在一番打量后,认真的比对了下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拭探性的问了句:“李燕,李燕——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李燕知道他已经在猜测了,只是不敢肯定而已。毕竟已经过去了七年的时间,就算他还记得那两千块钱的援手之情,可那并不代表着会记住她的这张脸。再加上少女时代的长相跟当下多少还是会有些区别,他记不起来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心中有数,但看他想怎么做了?李燕答道:“我是建校九四级学生,班主任是孙励老师。” 这句答复貌似有些画蛇添足,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老实回答就行了,还提什么哪级学生,又谁是班主任,用得着这么详细吗? 这句话别人可能会不理解,郭五槐却是心头雪亮,终于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李燕就是那个李燕! “你们俩个都出去吧,我跟李燕有事要说。” 严华脸上再次显露出讶异的表情,可也知道这并不是她能够质疑的事,点点头带着新秘书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的木门被关上的那刹那,郭五槐就仰头‘哈哈’一阵笑:“李燕,真是没想到真的会是你!刚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呢,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巧。”李燕也跟着轻扯嘴角微笑道:“想不到郭总还记得我?” “当然会记得了,我郭五槐能有今天还得多亏了你当初那两千块钱。这样的恩情,又么可能轻易忘掉?” “郭总言重了,金五集团可是郭总你一手创建,如果你没有卓越的胆识和气魄,别说两千块钱,就是两万,二十万也不见得会起什么作用。归结这一切还是郭总自身努力的结果,就算当初没那笔钱我相信以郭总的能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郭五槐道:“你瞅瞅你一句郭总郭总的叫着,弄得多生份?还是叫我五哥吧,这个听着顺耳。”即使他已经功成名就,可骨子里的那份粗爽豪气仍然没有多少改变。 李燕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样不好,上班时间还是叫你郭总吧。”她要是当着第三者的面叫郭五槐声‘五哥’,那保准用不上一天工夫,满集团大楼里的人就都有知道。紧跟着就会有各种猜测,谣言随之而起。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原来那整个办公楼里满打满算才有六七个员工的小建筑公司,光是这大楼里三十层的员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那都能把她给活活淹死,更别提其他的了。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你在这里上班了?”郭五槐拍了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道:“唉,不过李燕,你不是学建筑的吗,怎么想着过来当秘书的?” 李燕苦笑着道:“我也不想啊。”于是,就把她面试失利,后又被严华叫回来当秘书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郭五槐只是认真听着并没有插言,只是在说到做的那份预算书不过关时,眉头稍皱了下。 直到话语全部说完,郭五槐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沉吟了下道:“李燕,这样吧,你有时间把先前面试做的那套预算书和相关图纸资料再重新拿过来一次,我找人再看看。” 李燕知道这是想给她次机会,可问题是她再拿来也是一样,审核的人只要有白欣然在,总能吹毛求疵找出毛病来。郭五槐本身又可能懂预算,还不是她怎么说怎么听? “还是不用了吧,预算部的白部长她都开了口说不行,我再拿过来也无非是再一次丢人现眼?”李燕淡淡的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别听她的,她说了不算数。”郭五槐抬眼看她:“我记得我那表弟孙励说,你可是个优等生,学习特别好。你弄出来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拿过来了我再找别人看看。” 郭五槐也不是傻子,白欣然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她使的那些个小心计、小手段他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李燕从郭五槐的话里话外也分析出这点来,不作反对的点点头道:“那好,这两天我就把资料拿过来。”别的没再多说什么。 “嗯。”郭五槐应了声,点了下头随即感叹道:“这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在我表弟孙励宿舍里用黄豆酱纯你送来的那些蛤蟆,那味道真是多少年也忘不了。” “郭总要是喜欢吃,我让家里人弄几斤蛤蟆运过来?” 郭五槐摇摇头,缓缓道:“不用了,那时候的味道现在是怎么做都做不出来了。” 并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吃的人心境变了。那时候的他没有正经职业,经济条件也不充许,鲜少能吃到好东西。如今他已经是一个集团的掌权人了,山珍海味自然少不了,嘴巴早就被养刁了,恐怕那简单的做法根本满足不了他味蕾的需要,又怎以会有当年的感觉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结束掉这次谈话。 李燕一走进秘书室,里面的大大小小的眼睛全都盯她身上了:“哎李燕,老板跟你都说什么了?” “哦,就是问问我学什么专业的,怎么想到要干秘书了?”李燕笑笑敷衍道。 郭五槐之所以会在清场后才认出她,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当初他穷得叮当响,伸手跟人借钱的窘事吧?也是因为这点,当她提出在公司里还是称呼他‘郭总’的时候,他没有出声反对,算是默认了。 既然两人有志一同的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之间以前的那段历史,那她也实在没有必要宣扬这件事情,把自己弄进是非的旋涡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燕是敷衍,可偏偏就有人爱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李燕苦笑了下,道:“还能怎么回答,如实相告呗。这几天你们大家不也都知道我是怎么个情况了吗,我就把这些都说给郭总听了呗。”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到底是留在秘书室呢还是去预算部?” “不知道,郭总没说,等着看他的决定吧?” 这时候,严华从隔间里出来,眼神一扫,顿压四方道:“上班时间都聊什么天,赶紧都回自己位置上去,要是被郭总看见了成什么样子?是这个月的资金都不打算要了吗?” 围着李燕的几人摸鼻子吐舌头缩脖子的纷纷作鸟兽散了。 严华转头对李燕道:“你跟我进来下,我有话要跟你说。”率先推开了隔间的玻璃门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哦,好的。” 李燕跟着走进去,严华坐到了她的座椅上,比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道:“你先坐吧。”看到前者听话的落座后,才表情严肃的缓缓道:“李燕,我之所以让你进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儿。”抬头朝着外间对面紧关着门的总裁办公室看了一眼,接道又道:“作为总办秘书室的领导,我不希望我手下的秘书们除了工作之外还存有其他的心思。别家公司里老板和秘书之间那些个破烂事儿在我这里行不通,要是谁有那个心思,报歉只能请她别谋高就。” 闹了半天是来给她打预防针儿的呀,李燕故作严肃的板着脸,举起右手掌道:“我向伟大领袖毛爷爷发誓,我李燕要是动什么歪脑筋,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罚我上厕所忘记拿手纸。”话音落地,下一秒就谄笑的凑近严华道:“怎么样头儿,我这誓发的到位吧?” 严华白了她一眼:“别跟我嘻皮笑脸的想蒙混过关,你最好心里有个数,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禁不起各方面的诱惑。”这种女孩儿她实在是见的太多了。 “你也不要去多想,这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言,但凡来秘书室的我都会给这样的警告,要还是不听话的往前瞎闯,等撞得头破血流可是没人去管。” “领导你尽管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在我身上发生。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李燕顿了顿,瞅了瞅四下,像做贼似的趴在严华耳朵边儿小声的道:“难道你不觉配我的话,大BOSS的年龄有点儿太老了吗?”说完还故意的挤挤眼睛。 也就是说,有人被赤果果的嫌弃了?严华睁大眼睛,怔愕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曾经跟不少于三位数的人说过同样的话,像李燕这么直接表明态度,直抒自己想法的她绝对是头一份儿。 为了掩饰过于惊讶到呆滞的表情,严华低头干咳了两声,道:“行,那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好了,没事儿了,你出去吧?” “嗯,那行,我出去。”李燕乐不滋儿的起身出了隔间儿。 刚才严华往总裁办公室扫了那一眼,李燕当时就明白了她指的别的心思是什么了? 不过想想严华也确实挺不容易,不但要带好手下的这些秘书们,还得让她们管住自己,别闲着没事儿想些有的没的。听她的意思,这秘书室里指不定来了多少个打着飞上枝头做凤凰主意的女孩儿?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这么说。 上班这些,李燕觉着严华这人还算不错,虽然整天板着张,像是很接近的样子,真的在一起工作了才知道,她倒真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在她的带动下,秘书室里的几人也都挺和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在这里呆长久,没什么利益之类的冲突才这样的? 以这样半正经半玩笑的方式表明了下心迹,李燕觉得在勾不勾搭老板这件事情上严华可以对她放了心。想必这些天她观察周围的时候,她们也同样的在观察她。 这世人的女人何其多,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老板有那意思。比如现在秘书室里的这几位,管是年青的还是年长的、结婚的没结婚的,那都有个共通点——认真工作,不会对自己的老板想入非非。 李燕来公司的这些天,郭五槐一直都不在,所以在这方面也不太好判断。现在后者刚一到公司,就立马和她这个新人谈话,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严华也是因为这个才提出警告。 当然,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还是两码子事。以严华为首的秘书室的人还是会不时的观察李燕对郭五槐的反应,是否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对老男人没兴趣。 严华坐在她的小隔间办公室里,想到之先李燕说的那句话,直觉的就想乐,这要是让郭老总知道有人在嫌弃他的岁数,向来不愿正视自己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人,肯定会郁闷个要死。还有那些个跟说这句话的人年纪相仿,曾经跟郭老总好过或者是想要好的那些女孩儿们,她们要是听见了,又会是怎样一番感想? 同样都是女孩子,怎么区别就这么大涅? 又是一周末休息后,赶在周一上班的时候,李燕把她面试时用的那些个资料全都拿到了公司交给了郭五槐。 不出两天,郭五槐就把她又单独的叫到了办公室,直接挑明了她的这份预算做得相当的好,专业人士给出相当高的分数。至于为什么之前会被白欣然给PS掉了,他没有多谈,只是表示了下歉意,说是评审者一时疏忽,好在她这样的人才没有流失,而是到了秘书室。 见他一语带过,明摆着是不想追究,李燕也没去计较,怎么说白欣然都是他的小情儿,就算他想要追究,被她三两句好话哄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肯定了她的价值,那接下来当然就是调换部门的问题了。手续什么的人事部那边打了招呼,只需要稍稍改动下就可以了。三十层到二十八层,两层楼的距离抬抬脚的工夫就走到了。 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曾经的情敌,要说李燕一点儿都不在意那是扯淡,多少总会觉得别扭。好在她底子硬,专业知识比起白欣然要更胜一筹,倒是不担心她在这方面做文章。平常时候给她只小鞋穿穿那也挺烦人。 如果换了从前的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勾心斗角,很可能会自动退出。后来的她先后也换过了几家公司,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光是退让躲避并不是个好主意,只能说自身儒弱缺乏自信。有了那些职场经验后,再加上重活一回,际遇也和当年的她完全不同。不战而退,这四个字早早的被她从人生字典里抠了出去。 白欣然不是不想让她进预算部吗,那她还就偏要进去了,倒是看看她能怎么样?不为别的,单就自己这张脸,每天都会晃悠在她面前,给她添添堵那也是好的。 李燕在进入金五集团第二十八天的时候,正式调换部门,成了预算部的一名职员。 白欣然向大家介绍她时面带微笑,表情特别自然,就好像真的是诚心实意欢迎她这个新同事到来一样。不知情的绝对想不到两人之间曾经是情敌的关系,而且至今还相互仇视着。 只能说是白欣然的演技太好,有了她这样版在前,那她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太差了呀?在预算部所有同事面前,对这位白部长可以说是和敬畏有佳,像极了一个下属该有的模样。 其实李燕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到预算部报道之前,白欣然跟郭五槐有过一场对话,刚开始前者还在试图撒娇的方式让后者收回决定:“五哥,李燕的面试是我给否掉的,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 郭五槐道:“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这么好的人才你不留下?别跟我说她没什么水平,我都找人给看了,说她的那份预算书做得相当的不错。” “什么,你找人重看了?”白欣然惊愕了下,她本来是打算以郭五槐不懂专业为借口,说李燕的水准不够之类的话,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现在看来倒是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白欣然咬咬牙:“是不是她在五哥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让郭五槐这么重视,甚至于重新评定那份面试资料的价值? 郭五槐粗眉毛一挑:“怎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才让她有理由这么做?” 白欣然狠声道:“就是因为她我才丢了审计所的工作,找了好几家都没有人肯用我。”转而脸色一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依偎进郭五槐的怀里,道:“多亏认识了五哥,不然的话我到现在恐怕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郭五槐咧着嘴嘿嘿笑道:“你知道这点就好,那还不好好报答报答我?”伸手拧了下她的腰。 “报答,这就好好的报答——”白欣然娇笑着伸手去解他腰上的皮带…… 一番欢情后,白欣然跟郭五槐吹枕头风:“我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五哥也不想着替我报仇,反倒偏帮着她?五哥,你老实说,是不是那小狐狸精让你占了她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已经上过广木了?” “你瞎乱说什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郭五槐怒冲冲的掀了被子进了卫生间。 白欣然被骂的脸色疾变,对李燕越发的恨上了。 自从她跟了郭五槐以后,这还是他头回发这么大的火,就算她以他的名义空降到预算部,那也只让他淡淡的斥了她两句,根本就不痛不痒,哪像这次骂的这么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能冲口而出说出这种话,那就意味着她白欣然在他郭五槐心目中不过就是婊子,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以白欣然过往的感情经历而言,向来都是她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分手也是她说了算。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刚才郭五槐那样对她不屑。 刚认识他那阵子也听说过他有不少女人,可白欣然觉的自己跟那些个女人不同,她们只是郭五槐的消遣时的玩意儿,她才是他的真爱。不然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里头就她可以在集团上班,别人不行? 不吃窝边草向来是郭五槐的原则,之所以她会成为例外,就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真的喜欢她。有了这样的认识后,白欣然觉得以前那是两人还不认识,有了她以后那些个女人都得靠一边儿站着去。 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最近很少再听到他跟哪个女人有绯闻了。白欣然暗自窃喜,自己到底是于众不同,连郭五槐这种男人都逃不过她的魅力的网。 然而,就在白欣然自我感觉一级棒的时候,郭五槐给了她这当头一喝,而且在这之前两人才发生了亲密关系。 气愤、羞辱、憎恨、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不断翻滚,允斥着每条神经组织。白欣然脸色煞白,盯着郭五槐背影消失的方向,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用力捏紧的拳头到骨节发白,指甲掐进手心肉里都毫无所觉。 直到卫浴间的门被拉开,郭五槐腰上只围了条浴巾走出来。 白欣然完全换了张脸,眉眼间尽是柔情蜜意,像足了刚刚得到滋润绽放的美丽鲜花,刚才那恨意阴沉的一面好像只是错觉,根本就没曾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 “五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郭五槐坐到了床头上,白欣然凑到身前,轻声细语的问。 要知道白欣然长得清瘦秀气,打眼一看给人种冷风傲竹的气质。这么样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会犯错的无措模样,实在是别有一番风情,郭五槐本来灭掉的火又被她给勾了起来,吻了下她的嘴唇哑声道:“我怎么回生你的气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白欣然换了个姿势,故意撅嘴生气道:“你要是不生气,怎么光顾着自己清爽了,我这还浑身粘腻着呢?” 郭五槐眸光闪了闪,后知后觉似的道:“哦,白美人儿原来是嫌我自己去洗澡把你给丢下了?那好,这回咱们俩个一起洗——” 白欣然被他从床上抱到了浴室,又是一通胡天海地自是不必多说。 对于李燕进预算部的事情白欣然没再跟郭五槐提,在她还没弄明白他对前者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到弄清楚了状况,再对李燕那个小狐狸精动手。 就算两人当真有什么,那她也不怕,最后的杀手锏还没使出来呢。要是郭五槐听说自己对头的女人在自己集团里上班,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的预算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必一定是非常精彩。 不过,既然想要看场好戏,那她不介意为这部戏添砖加瓦,这样一来才会更显热闹。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二零零二年底,D市的城市建设会议上把江东体育场项目划为省重点工程。零四年的全省第三界运动会将要在这里举行,众所瞩目的焦点,无论如何都要着重关注。 作为D市建筑行业里处于领军地位勒氏建设和金五建设,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可以扬名立腕打响企业名号的项目。甚至于有可能因此而把对方挤压下去,成为不折不扣的龙头老大。 这样一个重点工程,自然而然受到了相关领导的重视。光在投标资格上就给了诸多限制,从一干竞争的公司里挑出了包括勒氏和金五在内的五家公司来进行最后的投标。 这五家公司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可想而知哪家的实力都不弱,无论是硬件设施的团队还是软件设施的人脉关系网都很庞大。在这种情况下,硬件比拼就成了关键。 接到投标任务的当天,白欣然就直接点名定下了这次负责的人员名单。对于自己能进入小组之中这件事李燕感到挺意外。 这次的投标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直接关系到金五建设现今处于的位置。是继续跟勒氏建设并驾齐驱还是独占鳌头,又或者低人一头,端看于此了。 按理说就凭白欣然对她的仇视情绪,这么重要的差事那都得派自己心腹,怎么会落到她这新人加仇敌的头上?难道说她忽然良心发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都是不对的,想要改进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说是在给郭五槐的面子,表现下她并不是对她有成见? 综合分析了一系列理由,最终李燕得出结论的三个大字——有阴谋。这里面决对的有阴谋,她还没愚蠢到看不出自己对头眼睛里时不时冒出来的阴冷目光。 尽管已经猜到了白欣然是不怀好意,但是李燕仍然表现的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不着痕迹的暗自留心观察周遭的一些事物。 江东体育场主体场馆投标小组成员共计有七人,除去组长白欣然,负责土建部分三人、水暖两人、电气一人。其他三个人李燕平常跟他们处的都不错,当然那都只是表面文章,她很清楚能被白欣然点名的除非是专业水平确实出众,再就是她真正的心腹。前者倒是没什么,后者就不得不防了。 根据平日里几人的表现来看,土建的郑海洋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公司里的一些大型工程都有他的参于。加之他不太叼白欣然,李燕对他的怀疑暂时可以解除。 土建另外一个预算员叫田心,是面试那天李燕在电梯里见到的两名预算部员工之一,对白欣然十分畏惧,资历也比较浅,别人对她进组也是颇多非议。 任何行业都讲究资历和经验,建筑行业也是如些。一般情形预算员接触的商住宅建筑比较多些,像体育场这样专业性特别强的工程项目接触的不多。即便像金五建设这样的大公司也是一样,毕竟一个城市里对商住宅的需求还是占主流。 整个七人小组里,抛开白欣然这个组长除外,最有经验者当数郑海洋。资历最浅的就是这个田心,李燕在众人眼里比她强些,算是倒数第二。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重要的投标项目,怎么也得仅着资历老有足够经验的人组成,白欣然竟然不顾众人非议点了李燕和田心,这两个进部门没多久的却受到这样的重用,确实引起一些人的不愤。 无奈白欣然顶着老总小情儿的头衔,她在预算部那就是老大,她说什么别人再不满还能怎么着哇?难道直接找上郭老总告状说,你的小情人用了别人不用我,这很不满意。那么好,郭老总反问你句,那预算你来做,敢保能够中标吗? 这个保证谁都不敢下,所以有不愤斥那也得装肚子里,除非是不想干了那就直接走人。可是像金五建设这么大的公司实在不太好找,能进来的要是没有特别强烈的理由谁还会轻易往外走? 别人或许会怀疑白欣然这是假公济私,提拔自己的亲信,李燕和田心两个人肯定跟她关系非浅。有这样猜测一点都不奇怪,任谁都会往这方面想。 别人不知情,李燕这当事人又哪会这么以为?白欣然让她进组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嫉恨,两人这么不对付她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可是那个田心呢,小姑娘还没她大,刚入社会才一年多,以她的资历进金五建设实在是撞了大运了。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田心对白欣然要比旁人更加的畏惧,在她面前那真是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哈,生怕会得罪她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对这样的一个存在,白欣然实在没有必要拿她来拉众人的仇恨值,让她进组实在有些值得深思推敲。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特让李燕怀疑的。小组里七人,除了白欣然之外,其他专业都是两人以上,她负责的专业却只有一人。这并不是就意味着她的专业要比别的专业简单,相反电气比水暖、土建更加的复杂。这种情形下,一般人大多会选择双保险,两人以上来共同出这份预算,不是会更加的保险吗? 当然,不抛除电气预算员人少的原因,预算部里加她、李刚、还有另外一个老人儿一共才三名。如果这阵子公司忙着其他投标倒也算了,到底说不能把所有的人员都用在江东体育场这个项目上。可问题是现在公司并不算太忙,再抽出一人加入进来完全是可以的。 综合上述原因,李燕在投标小组成立的那天,就暗自提高了警惕,提防着白欣然对她不利。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所有投标手续准备完毕,只待评标的那天。 其实,在公司购得投标书的时候李燕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江东体育场可以算是个地标性建筑物,体育场主馆门前的理石碑上明晃晃的写着建设方为勒氏建设。作为一个重新活过的人,又怎么能不清楚这点儿呢? 事实的结果也是如此,勒氏最终从五家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中标。 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勒氏和金五两家实力最强,不是前者那就是后者,到底是没发生杀出匹黑马这种事。 一件事就是这样,有赢那就有输。老对手中标,对于金五建设来说那就是件坏事。一把手的郭五槐很是恼火,把气全都撒在了制作标书的团队上。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开会,说道说道投标失利的事情。 预算部的七个人自然名列其中,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像是拉满弓的弦,稍微碰触就能断裂。有人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咳嗽声也憋在嗓眼儿里,用手捂着闷着断断续续。 郭五槐虎目扫了下左右二十来号人,沉声道:“你们都说说吧,这次投标为什么会失利,竟然让勒氏中了标?”哪怕是其他公司中标那也好过勒氏,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恼火。 会议室里更加安静了。 “怎么都不说话,那好,就从你们开发部开始。” 郭五槐点名的部门负责人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后方才道:“郭总,咱们公司每年大大小小投标的次数多的数不清,其中的投标函和商务部分那大体都是固定模式,根本不存在什么难度问题,更何况制作完成后还要经过再三检查,不可能存在遗漏的事情。更何况这次评标的时候郭总也在场,那些人问到的问题我们也都答上来了,而且于文件要符。如果硬要说有问题,那也不是我们开发部这里出了问题。” 负责人话音刚落,白欣然接过话茬儿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负责的技术部分出了问题了?你说你们有经验,那我们也不差啊,像郑工他们那可都是公司里的老人儿了,就像你说的大大小小投标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差错?” “你这话可不敢说,涉及到计算,就算数学学的再好的学生,那谁也不敢保证次次都考一百分?再说了,你们预算部也并不是铁筒一块,郑工他们是有经验这个不必多说了,可还有没经验资历浅的呢,你怎么不说,白部长你敢保证她们没出错吗?” “当然敢下这个保证了。不错,确实如你所说她们有的人资历尚浅,可那并不代表着就会出错啊?就拿我们预算员李燕来说吧,她虽然刚进公司没多久,可她的才能是郭总亲自肯定的,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还有预算员田心,她虽说才工作一年多,可她是天才型的少女,从小到大接连跳级,将才二十岁就大学本科土木工程系毕业。这样的她犯计算错误的可能性实在低微到可以忽略。更何况她负责的土建部分是跟郑工和王工一起的,有他们两个坐阵,就算她真的稍有差池,那也很快就会被纠正的,我实在不知道我们哪里还可能出问题?” 白欣然这番话貌似一个问门负责人在竭尽所能的替自己的下属们辩护,甚至连老板都搬了出来。可要是仔细听,不难查觉出其中的漏洞。能坐到这里的人那都不是傻子,相把比一般人都聪明,又怎么会没有人发现? 开发部其中一名员工听出来后,直接指出疑点道:“土建部分是三个人,那电气部分呢,我怎么听说只有一个预算员呢?万一要是她出了错误,那就是说根本没有人会检验?还是说白部长你各个专业都精通?”事关到自身的责任处罚月底的奖金多少的问题,没有人在这时候还会客气。 白欣然是老总小情儿不假,可到底是隔着一个部门,还管不到开发部头上,所以也就少了些顾忌。 白欣然被质问的一愣,直觉的看向李燕,皱皱眉头转向郭五槐求救。 “怎么,你这次没采用双保险?”郭五槐的脸色很难看。 “我不是想着她是你推荐的人吗,能力肯定没说的,正好另外两个预算员一个生病请假,一个还得负责别的事,所以我就——”剩下的话没再说下去,可并不耽误理解。 白欣然的声音不大,貌似在跟郭五槐一个人说明苦衷,却又刚好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好这时候秘书室的严华敲门进了办公室在郭五槐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后者冲着在场所有人愤怒异常的道:“刚才得到的消息,勒氏的中标价只比我们高了三百二十块钱,也就是说十包水泥的钱。如果你们再稍微认真哪怕一点点,那么,中标的就是我们!”后面的一句几乎是在怒吼了。 所以人被吼的搭拉下脑袋,跟着一个个的目光开始往同个方向瞄过去,仿佛只有认定了该负责的人,那跟自身就没多大干系了。 这些投来的线视里大多带着指责埋怨,李燕却全当看不见,垂着眼帘盯着手上的水杯,淡定自若。 “李燕,你倒是说句话呀,问题是不是出在你那里?”白欣然有些焦急道。 郭五槐也沉声道:“李燕,那你就说说看?”如果不是还顾念当年借钱的恩情,以他的脾气都已经开骂了。 李燕抬头只平静的说了四个字:“我没有错。” 这算是什么解释,是心虚的无言以对了吧?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事实情况还真就如此,就算已经知道是预算部分出的问题,如果李燕自己不承认,那谁也没有证据说问题就是出在她那里。除非把技术部分找专业人士从头到尾的一组组数据全都核查一遍。不过那得需要时间,眼下是没办法证明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那个,我能证明是她的错。” 众人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预算部的另外一名新人田心。就见她站在那里,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先是朝着自己部门的领导白欣然看了眼,像是怕她生气一样,跟着由迟疑变得绝然的伸出手指向坐在旁边的李燕,道:“就是她的错。那天我过去找她,正好看见她在整理资料,我就问她怎么会有两份预算?她说有一份算错了,还特意指给我看,怕再弄颠倒了还用两张白纸在上面做了标记,一个打着对号一个打着叉。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可现在想想那天窗户开着,能不能是风把两份预算上面的标记纸给吹乱了,她回来往上交的时候把错误的那份将了上去?” 唉,这个真有可能,说不准就是这么回事儿,她自己又不知道。心这么一说,其他人又开始议论开了锅。 就听白欣然相当痛心疾首的道了句:“李燕,你怎么能这么马虎呢?要知道,你这一大意不大紧,那咱们公司可损失大发了。不光是利益,名誉也要跟着受损,让人觉得我们不如勒氏,就是咱们见到勒氏的员工也会觉得矮人一头,你说你——哎,真是枉费郭总和我对你这么信任了。” 郭五槐在她说完这番话后,那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李燕的目光的尽是失望。可终竟什么都没说,只是握拳狠狠的砸的了下身前的会议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郭总,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李燕适时的站起身叫住了郭五槐。 “你还有什么话说?”郭五槐头也没回的道,从他僵硬的背影不难看出他此刻愤怒又强行克制的心情。 李燕缓缓道:“到底是不是我的错,不能就凭一句简单的推测就下了定论。就算警察办案那也得讲求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敢说问题不是出于自己身上。”转头看向白欣然道:“我说的对吗白学姐?” 白学姐?怎么,两人是校友吗?原来她们认识啊?伴着这声称呼,众人又开始了议论。 李燕接着道:“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跟白部长是校友关系,她比我高三级,我一年级的时候她已经四年级了。虽然同校,可我们却没有机会见面。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找人疏通了关系,提前一年开始实习了。” 郭五槐这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有人出声问道:“你说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而且还是相当大的干系。”李燕跟着就把当时白欣然为了工作把丧父失势的齐俊初给踹了,又是怎么受利益驱使从她手里抢回齐俊初,跟着又唆使他来使手段利诱她。再有在审计所她以各种借口为难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然适当地方添油加醋,该省略的地方省略,这她一点儿都没马虎。 最后丢下结束语道:“想必在座的各位有些人可能听说过,我之前来公司面试预算部并没有成功,而当时负责面试的主管就是白部长。至我后来为什么又调到了预算部,在这里不需要浪费口舌说这些。大家只需要知道的是我跟白部长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交情可谈,她对我恐怕是恨之入骨。试问这样的她,又是存着什么样的目地让我这个来公司不久的新人负责这么重要的项目预算?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各位也是心知肚名。”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在李燕说这番话的过程中,白欣然站起来企图从中打断被郭五槐一声厉喝:“你给我坐下,让她说完。”只能愤然的又坐了回去,闷声不吭的等她说完。 按捺了半晌,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声叫道:“李燕,你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人之腹,我承认以前跟你是有些过节,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这次的事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我的用心,你这是在污蔑、诽谤——” 她很清楚这些都是事实,如果直接否认,只需派人到建校了解下情况,问几个同年级的校友,很容易就会暴露。她到时候就没办法自圆其说,反倒会变得被动。倒不如索性承认以示坦承,让人觉得一直在计较,心中记恨的那个人是李燕。 在给李燕罗列罪名时,白欣然猛然顿住,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的指着她,道:“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你其实根本就不是马虎大意出了差错,而是有意要这么做。为的就是让公司输给勒氏。” “你这么说是有证据了?”郭五槐眉心紧拧的沉声道。 “证据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大家一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郭五槐颇为不耐道:“别卖关子了,你知道什么那就赶快说——” 白欣然瞅了眼李燕蔑视的冷哼了声,道:“我以前就听人说过她是勒氏总裁勒小东的情人,当时还不相信,以为是只是同名同姓而已。现在这样看来,这件事还就是真的了。要真是这样,那她的动机就再明显不过了,她来咱们公司那就是来做商业间碟来了,为的就是伺机在背后捅上一刀。也怪我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就这样轻易的让她钻了空子。” 李燕是勒氏总裁情人这个消息无疑是记重磅炸弹,这一落下来,办公室里就炸开了锅。 “我的天哪,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呢?” “我也听说过勒氏总裁有位秘密情人,他也曾公开表示那女孩名字里带个燕字。真是想不到,竟然就在咱们公司?” “这件事会是真的吗,不会是巧合吧?” 早料到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白欣然干脆直接冲着李燕大声质问道:“李燕,你倒是开口说说我有没有污蔑你,你是不是跟勒小东认识?” 她一心要迫使李燕亲自开口承认,完全忽略了主位上郭五槐的反应了。在听到她说出勒小东和李燕关系的刹那,郭五槐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惊讶。 对方直接逼问,李燕不可能不回答,眼见众人眼里已经现出这就是事实真相的表情,当即下了决定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认识勒氏的总裁并且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是间碟。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不是懂得,不像某些人为了目地不择手段,连公司的利益也完全不顾。” 白欣然道:“你再狡辩也没有用,就是你背叛了公司。” 众人再度哗然,二十几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攻击白欣然,一派在把茅头对向李燕。一时间吵成了一团乱麻,声音沸腾的快把房顶盖掀翻了。 这时候,李燕清了清喉咙,稍稍提高了音量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也不用再猜东猜西了,想要证实一下那还不是非常简单,标书文件公司里都有备份,调出来看看就全都清楚了,我相信自己没有错。” “你相信?你相信就好使吗?事实胜于雄辩,你就是别有用心。” “好了,都不用再吵了。”郭五槐果断的出声打断白欣然,也让混乱的场面顿时止住。跟着转头吩咐严华去档案室调出这次投标文件备份,然后冲着在场所在人道:“你们现在就通知认识的懂这方面知识的亲戚朋友同学,立即让他们带着证件赶过来,帮忙做个确认。酬劳方面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他们的。能找来一个月底奖金翻倍,两个四倍,依次类推。要是一个也找不来的那就扣发半年奖金。你们现在就开始,有手机的打手机,没手机的我可以调手机给你们用,现在就坐在这里打——”这样一来起来公开的目地,防止有人在电话里透漏出消息,偏帮任何一方。 这一连串话都把众人给弄蒙了,随即回过神儿来纷纷掏出手机,没有手机的在五分钟之内也全部配备上,一时间电话响的不成个儿了。本来还显得有些空旷的会议室里,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涉及到自身利益,又是大老板亲自下的命令,哪一条都够让他们尽全力的完成这项特别任务。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半个小时之内竟然就有人赶到,跟着碌续有人到达,等到两个小时后超过来的人已经多达几十号,而且还有继续的趋势。在这些人里头,有其他公司里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职员,也有执教的老师,还有离退休的老人。有知识一般的也有知识渊博的,水平各异参差不齐,但前提却都是持有证件,确实是懂行的人。 备份文件的技术部分被影印成数份,分发到这些人手上,他们按专业不同分成几人一小组,开始对上面的结果进行检查核对。 事实再次印证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百来号人分成十几个小组用了不到三个小时进行计算商议核对最终得最后的结论,该投标文件的技术部分三方面专业预算中,电气方面最为优秀,得到了这方面人士的一致肯定。其次是占比例最大的土建部分,也是相当的标准,各项计算都一字一板,相当规矩传统。至于出现问题的则水暖预算这块儿,其中有两小处漏项,价格少算了五百块左右,都不算太大问题。 这时候的工程预算还很原始,都采用的手工算法,电脑软件套用模式那都是以后几年的事情,现在还远没达到那种程度。 预算的时候漏掉了小项,几十几百块钱的都很正常,这在工程造价动辄成百上千万里实在是九牛一毛,都可以省略不计了。可是,就是这不起眼儿的几百块钱,却成了这次投标失利的关键。至少此时此刻金五建设的所有人是这么认为,事实情况却是另有隐情,可他们并不知道。 如果能把这漏掉的五百块加上,那么很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中标的就会是他们金五建设而非勒氏。 这个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其中当以郭五槐执念最深。结果一公布,有人松气有人惭愧,七人小组里负责水暖预算的两人头都已经低的快到桌子上了,紧张的手心都往外直冒汗,提心吊胆的等着落到脑袋上的那一刀。 前来帮忙的人都已经被安排走了,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平静。比起之前,此刻的气氛越发的凝重。 “好了,这回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是不是该有人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五槐意有所指。 白欣然一脸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她的错,怎以会这样?”想到什么猛抬眼,凶巴巴的瞪向田心道:“你说话呀,哑巴了?” 田心也是一副的足无措的道:“这根本不可能,那上面确实打着叉,我明明就——”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急时停住。 “明明什么,接着往下说。”郭五槐沉声命令。 被他这一声低喝,田心吓了一哆嗦,声音颤抖着的不成了个儿:“我明明就、就——”她想着该怎么说更合适,可是紧张的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找不到话来说。 李燕不紧不慢的道:“你想说的是你明明就没有换错是吧?” “你怎么知道?”血色一下子从田心脸上褪了下去,睁大眼睛像撞见鬼了一样瞪着道。随即咬到舌头了似的赶紧反悔道:“哦,我说的是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李燕直接忽略后一句,冷哼道:“我怎么知道?因为错的那份我早就拿走了,那两份全都是对的。” 田心指着她,颤声道:“我、我没有。你、你是故意的?” “那倒不是,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前一刻跟我还有说有笑的你,会转过头来背后捅我一刀?”李燕平静道:“我不过是担心到时候再拿错了,临走前把错的那份给拿走了。至于又放了份进去,那也只是我的一个习惯,每次都出双份,以便印影的更快些。”这些都只是随便编的借口,她从一开始就打算着将计就计。 众人都不是傻瓜,有人已经猜到是这样。心中暗忖,这个李燕还真是不善茬儿,能够先一步察觉到针对自己的阴谋,再而化险为夷,将对方逼到绝境,确实是有能耐。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有人会说出来,毕竟这个时候她才是受害者,害人者才该受到惩罚和指责。 田心道:“可、可那上面打着叉的白纸明明就还在啊?” 李燕眉眼轻挑,冷声道:“谁的办公桌里还没有几张废纸,难道我还得特意跟你说明下吗?” 哈哈——有人忍不住笑了。 田心六神无主的向白欣然求救,像在抓着手中救命的稻草。 白欣然干干的笑了两声,企图粉饰太平道:“一场误会,是田心多心了,误会李燕了。可她这也是为了公司好,对吧?”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狡辩,真是够厚脸皮的。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可又都碍着她的身份没敢出声,怎么说郭五槐都还没发话呢,别人哪敢出声置疑。 郭五槐面沉似水,迟迟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就在众人纷纷揣测他会怎么做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声道:“我想我有必要把那天看见的情形跟大家说一下。”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了过去,出声的人是郑海洋,就见他正色的说道:“周四下午三点半钟左右,我从外面回来,当时想着先去财务室把出差的费用报下,也就没进办公室。路过门口我就随意的往里头扫了一眼,当时里头没什么人,只看见田心刚走到李燕的办公桌前,还以为她在找什么资料呢也没在意,就直接去了隔壁。李会计正好不在,我就出了。前后不到两分钟,等我回到办公室,田心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郑海洋是个沉稳的人,他在公司里的人缘好,在这行干了不少年,也有些地位,他的说词可信度很高,没人会去感到怀疑。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全都显出副确实是这样的表情,看向田心的目光嘲讽、轻视,看吧,这回有人证了,再让你狡辩,没说的了吧? 相对而言,看向白欣然的视线则有些顾忌,即使兴灾乐祸等着看她出丑也不是那么明显,根本没有对田心这样的毫不掩饰。 事实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田心跳出来说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况,意图往李燕身上泼脏水,什么风吹落了标签纸,是她在背后把两张纸换了位置。 这件事看似田心对李燕的个人行为,实际上却是影响到了整个金五建设的投标结果。这让在座的这些人全都是金五的员工,自己身益跟公司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她的行为也间接的导致了每个人的利益受损,谁又能对她的有好脸色,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小声的谴责她了。 郭五槐怒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田心已经开始小声的啜泣,她现在已经成了金五建设乃至整人集团的罪人了,下场会如何想也知道不会太乐观。 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有脸哭,当初怎么不想想这样的结果?有人已经放大了音量斥骂。 郭五槐道:“叫保安上来,把她带走。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不光金五集团,整个D市甚至建筑业有这种有存在都嫌丢脸。” 以郭五槐的身份,这句话可以说是份量十足。虽然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田心以后根本不可能再在D市里混了,以后想从事这个行业都不可能了。 这对于田心来说不窖是记惊雷,震得她脸色发青,眼泪扑嗽嗽的往下掉,哀求的看向郭五槐:“郭总,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 “知道错了?可惜晚了,都愣在那干吧,还不把她带走?”就是她才导致了这次金五败给了勒氏,郭五槐现在简直都快恨死她了。如果不是有法律限制,都恨不能把她掐死,又怎么会听她的求情? 田心自知再求无望,转了视线去求白欣然:“部长,你快帮我向郭总求求情,放过我吧?”要是这一出去,可能这一辈子的前途就这样毁了。想到以后可能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她就觉得前眼阵阵发黑。唯一可以指望的就只剩下白欣然了,怎么说她都是郭五槐的情人,有她替自己求情或许还会逃过一劫。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也不会这么做了。 “你自己做错了事又能怪谁,我也帮不了你。”白欣然知道郭五槐的脾气,现在是谁说情谁倒霉。怒气上来了,很可能会连着一起被开除那都说不定。 她有这种反应似乎早在田心意料之中,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一心想要自己开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狠声道:“白部长,你要是真的不帮我,那我也只能把事情照实都说了?” 白欣然脸色一白,道:“事实情况就是你使手段诬陷李燕,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就是再狡辩抵赖那也没用,别白费力气了。保安,你们还不赶紧把她带走?” “白欣然,你还真是见死不救哇?”田心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对于白欣然所有的怨忿全都涌了上来,不再畏惧的指着她大声嚷道:“是她,就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都是她——” 白欣然刚想开口说她在撒谎,郭五槐却先一步的冲着保安挥了挥手:“带走。” 这明显是不想听她说下去,又或者更确切点儿说他这是在坦护着什么人?至于是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最有理由出声的李燕也没有阻止,谁还会去闲扯蛋,得罪那个人? 这倒不是说李燕大度,对于害自己的人轻易就这么放过。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了,不需要她再强硬的留田心这个人下来,非得做出不依不饶的架势。就算不听她说什么,大家也都知道背后就是白欣然主使的。这完全归功于她先前就把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清楚的说了个明白,就算现在什么都不说,矛头也已经指向了白欣然。不出声倒显得她为人厚道了。 郭五槐冷声的冲着众人道:“这次就到这儿吧,散会——” 他这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全都松了口气,可算是解放了。从上午就开始的会议,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散,连中午饭都没吃,早就开始饿了,收拾收拾下班赶紧去吃饭吧。 众人碌碌续续往外走,就听严华在后面宣布郭五槐刚下的命令道:“提前跟大家说一声,明天早晨八点钟公司开会,相互通知下都别迟到——” 第二百六十六章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空阔静下来的会议室,沉重的朱漆木门合拢紧闭。 郭五槐回过身的同时,挟着压抑过久的怒火朝后狠狠的甩出了一巴掌。 “啊”来不及反应,白欣然发出短促的痛呼,一下子就被甩的扑到了会议桌上。横扫倒下了一溜水杯,‘哗啦哗啦’水流了大片,延着桌延淌到了地上。 “五哥——”捂着脸白欣然委屈的失声叫道。这巴掌力气太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也在嗡嗡做响,趴在桌上半天都站不起来。水流湿了她半面身的衣服,额前的头发也被打湿了两绺,显得很是狼狈。 郭五槐满面怒容的指着她:“是谁给的你胆子这么做?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原来是我看走眼了,你TM的就是个彪子贱货,好好的一个项目让你给毁了,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公司。” “五哥,这事跟我没关系,我——” 郭五槐随手抓起一只杯子朝她丢了过去:“还敢给你嘴硬?你TM自己彪,还当别人都是傻瓜啊?” 杯子正砸在了白欣然的胳膊上,疼的她直‘哎哟’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抽咽着不敢哭的大声,抬眼怯生生的模样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五哥,我错了——”她很清楚,再狡辩下去只会增添郭五槐的怒火,倒不如承认了争取让他心软。 “怎么,终于肯承认是你指使的了?” 白欣然掉着眼泪道:“我那也是怕失去你,就想着让她滚出公司去。谁让你对她那么在意了,呜呜——” “你脑子进水了?要嫉妒耍手段找什么不好,偏偏在投标上做文章?你这是在阴她还是阴公司?”郭五槐稍稍降了点儿怒火,对于一个心思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犯了错,明该是死刑也会量个缓刑。 白欣然委屈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是干什么的会想不到?” “五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滚开,离我远点儿——唔——”一阵急促的粗喘后,郭五槐彻底屈服于自的*,把怀里的女人按到了桌子上…… 白欣然很聪明的利用了身为女人的原始武器,将郭五槐的怒火成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一场类似于野兽间的互动后,两人进到了休息室。白欣然媚若无骨的偎在郭五槐身上,声音有些低哑的道:“五哥,难道你都没有过怀疑吗?她可是勒小东的女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背后黑公司一把?说不定这次她也是故意使坏,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还故意引田心上当,为的就是好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其实她早就把价格透给了勒氏,要不然咱们怎么会输得这么惨,他们就是故意拿这百来块钱的差价让我们金五难堪的。” “你别以小心之心度君子这腹,我相信李燕不会那么做。就算勒小东他真的想安排商业间碟,什么人不可以,还非得按排自己女人过来,说出去他不是脸都丢尽了?” “勒小东不会这么做,可不代表着李燕不会这么做?在爱情面前,女人往往都是傻子,为了自已心爱的男人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仅仅是来对手公司卧个底。如果换成是我,要是五哥你有这样的念头,那我也是没有二话的往前冲。” 再强悍的男人,在身体刚得到了满足后,又听见这样的爱语绵绵,都会觉得心动。 “我怎么舍得你去看别人的脸色啊?”郭五槐搓揉着怀里的娇躯,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就会说好听的哄我,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再擅自主张了听见没有?” 白欣然趁机撒娇的道:“那你别再对她那么好了,我要是吃起了醋可管不了那么多?” 郭五槐这回倒是没发火,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她对我有恩,我之所以那么做也是为了还这份情。以后你别再找她麻烦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白欣然惊道:“什么意思,你说李燕对你有恩,这怎么回事?” 郭五槐倒也不打算瞒着她,就说了当初李燕借给她钱的事。 白欣然听了这个震惊啊,同时也在暗骂李燕运气好,借个钱也能借对人,末了却娇笑了声,不屑的道:“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借过你钱吗?五哥,你也真是厚道,这算什么恩情啊,她那也是看在孙励的面子上,想讨好她的班主任。要说感谢啊,五哥你更应该谢谢孙励你的表弟。至于李燕吗,她不是借了你两千块钱吗,你给她两万,二十万也行,多出这么多的钱也算是还上了,省得你还老是记着当回事儿。” 郭五槐沉默了下,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明天记得提醒我让财务往她工资卡上拨二十万。” “嗯,好的。”白欣然暗自心疼到咬牙,二十万哪,真是便宜你了。不过,要是身边的他了了这段恩情,也算物超所值了。想要对付她,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 第二天的公司会议上,郭五槐宣布了这次投标失利原因的处罚决定和预算部的重新人事安排。 七人小组里的田心被开除,负责水暖预算的两人给予扣除全年奖金的处罚,并行暂留查看。白欣然做为部长,任人不清,洞察不明,行职不利,调离公司预算部,改进集团秘书室,该职位由郑海洋接替。对于表现出色的李燕等三人约予一定额度奖励。 这次人事调动,最大的赢家当属郑海洋无疑。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当上预算部长没有多少异议,可以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了。而对于输家白欣然而言,众人眼里也并非就是输,进到秘书室倒是更方便接近郭五槐了。只是秘书老大严华恐怕就要日子难过了,老板的小情儿归为下属,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谁为难谁知道。 对于李燕来说,自己帐户里多了二十万,真是结实的把她吓了一大跳。投标预算这本来就是份内工作,就算要给予奖励也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吧?更何况还没有中标的情况下,真的不是银行机器故障或者人员手误了吗? 再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后,李燕装做不在意的跟郑海洋说话聊天,谈到了奖励问题,这才知道奖励是有,不过是两千大元,跟二十万什么的相差太远。 去问了财务,说是郭老大的意思。李燕自己琢磨了琢磨,拿两千元跟二十万这么一对比,也就有了答案。这是打算拿这笔钱把当初借钱的事来个两清啊。如果拒绝了,八成会被认为胃口太大,打算挟恩求报,争取更大的利益。既然是这样,那她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只是在郭五槐面前表示了下感谢,顺便夸他有心是个念人好处的人。 她这一接受,郭五槐倒是真的安了心,觉得身上去掉了块大石样轻松。受人恩情能够找到方法尝还掉,其实也是种幸福。 江东体育馆项目工程招标,勒氏成了最后的赢家并非只是巧合。除了其本身条件过硬外,背后其实还有推手。就算金五建设这次的投标没有出错,那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中标的也还会是勒氏。 决定这一切的并不单单是那几百块钱的事,还是那句话,这在上千万的工程数目中只是九牛一毛,都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关键并不是谁出的价位高低,而在于谁的关系更过硬。 事情的真相就如层窗户纸,简单的一捅就破。该项目是市重点项目工程,同时也是省级部门关注的对象,真正的决定权握在省里。而负责的那位一把手,当初路过D市时,勒小东得了消息好好的尽了次地主之宜,让人招待的他从里到外,从身上到口袋那是舒舒服服的离开。 施了春雨,到了季节就该收秋田了。这次的投标,就是该领导出的力。 李燕一早就知道结果,又见勒小东完全一副笃定的态度,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猫腻儿,一问之下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了结了,她又得了郭五槐的二十万,杀了白欣然的威风,让她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谓是痛快的反击了一回。 没有了白欣然在上头压着,李燕在预算部的日子相当好过。新任部长郑海洋是个不错的上司,同事之间也处的很不错,没什么太烦心的事。除了她的身份公开,大家都知道她是勒氏总裁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不时会受到别人注视议论。除此之外,都还算安稳。 除却公司上的事情之外,值得一说的是,接过几个月的拍摄,《风木》已经到了最后杀青阶段。跟着就是联系各大影院上映等一系列相关事宜。这方面有专人去跑,又忙活了一段时间,终于赶在年底贺岁档之前,正式上映了。 起初阶段还不是太明显,上映了四天后,反响热烈,全国各大影院几乎都在不同程度的加场,同时期影片无不给其让路,劲头一时无俩,无有敢掠其锋芒者。 《风木》的成功,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一部集合了小成本、小导演、小编剧、小影星这些个因素,却创造出了影响力绝对巨大的丰硕成果。以几百万投资搏得数亿票房,创造了小成本影片的票房纪录。成了本年度电影业不折不扣的一匹黑马。 而这样的背后,受益者良多,无论是导演、编剧、演员、音效、摄影等等一系列相关人员,无形中都有了谈资。日后若是提到曾经在《风木》剧组里担任某某项职务,最起码也会让人高看一眼。哪怕只是个群众演员也会感到兴于荣焉,更何况主创人演,几乎每人都借此剧有了飞跃的提升。 做为投资人而言,收获得则是最大的利益。扣除成本,有亿元为单位进帐。而这前后只用了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资金回流周期如此之短,收益又如此丰厚,实在是超乎想像的完美。 勒氏的年底花红比往年多出了一倍,不光是大小股东们乐的合不拢嘴,下面的员工上到经理级别下至看门门卫,无不交口称赞有幸跟了个好老板,勒小东的拥护度空前的高涨。 而一手催成此事的李燕,除了被砸了个份量十足十的大红包外,还从勒小东那里享受了一整天的女王待遇。无论从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周到服务,就差没一个汗毛一个汗毛的捋直梳理了。 二零零二年完美的落下了帷幕,新的一年也紧随而来…… ‘铃-铃-铃’清脆的闹铃声打破了清晨的沉静,时针指向整六点。 睡眠中的人睁开了眼睛,停顿了两秒钟让大脑完全清醒后,伸出手臂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跟着掀开被子坐起身,穿鞋下地。 周末的休息并没有打乱李燕每天的运动时间表,五千米的慢跑坚持了多年,早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要是哪天没跑,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三月初的天气,白天已经微现暖煦,清晨和傍晚却仍觉得几分冷寒。 因为跑步的原因,李燕没有穿得太厚重,内衣之外只兜头套了件不算太厚的纯绵卫衣,做了几组动运前的准备活运后就开始绕着小区慢跑。 跑了将近十几分钟后,远远的青砖小路上站着一个男人在冲着她挥手:“燕子——” 李燕道:“……季哥?”两人的距离渐行拉近,让她得以看清男人的相貌,却是很长时间未见的季云。“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才到的家。”季云温笑如风,伸出双臂给了李燕一个大大的拥抱。拉开距离时,发出赞叹的道:“嗯,燕子又漂亮了,不过还是有些瘦。” 李燕笑着回道:“已经不瘦了,过年在家好吃的太多都长了两斤肉,你太长时间没见所以没看出来。” “是啊,你不说我自己都快忘了,两年多没回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怎么样,国外的生活还好吧?看你比以前黑了不少,那边是不是很热?” 两人分开后,不长时间季云就进了特种部队。后来又被调去国外维和,时间加起来已经两年多没回过K县了。 “嗯,是很热。中午的时候鸡蛋放在外面都能蒸熟,都不用开火饿了直接吃就行了。”季云半开玩笑的道,眼角已现几条鱼尾纹,让他斯文的相貌上多了几分沧桑感。 “说的跟真格的一样。”李燕轻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季爷爷季奶奶年纪都大了,好好陪陪他们吧?”年前季老爷子进了趟医院,回来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老人年岁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越是这种时间越是盼着儿孙们离的近些,生怕哪天再也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了。 季云点点头:“嗯,不走了。”顿了顿,静静的看了她两秒钟才道:“燕子,我要结婚了。” “哦,是吗?那恭喜恭喜!”李燕微讶道:“谁家的姑娘啊,这么有福?”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季云幽幽道。 “嗯?” 变脸似的季云马上换上了副痞痞的表情,半开玩笑道:“你要真的这么羡慕,换成你好不好?”在李燕做出反应之前又接着说了句:“开个玩笑而已。” 李燕愣怔后笑了笑,未置一词。 “她是我在维和时认识的,是位医生。年纪比我小两岁,算是个老姑娘了,也被家里逼婚逼的受不了了,我们俩个算是一拍即合吧。她性格很爽朗,人不错,等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嗯,好。日子定在哪天,我好去参加婚礼?” “下个月十九号,正好是周末,你可别忘了,让家里人都来?” “记住了,到时候一定到。” 话说到这里似乎到了该说分手的时候了,李燕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季云直直的看着,突然伸出手再次的给了她记深深的拥抱,用力搂进怀里,闭眼深吸了口气,旋即松手退开。 李燕保持着姿势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季云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了,燕子,我要走了。” 李燕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板板正正的军服,并不像早起晨练的样子,微讶道:“你不是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走?” “我昨天那是请了假才连夜赶回来的,就想着看看你—们,今天得赶在八点前回部队报道去,有时间我再回来。” “哦,这样啊,我还想着中午让我妈做几个硬菜,好让你到家里吃,给你接风呢?看来是不成了,只能改天了。” “嗯,下次吧。我走了,燕子?” “再见!”李燕笑着摆了摆手。 季云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朝前大约走了十几米远,倏的停住转身又走了回来。 李燕道:“怎么了?” “差点儿忘了,告诉家里人,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出远门儿,人多的地方也尽量少去,家里要多开开窗,勤通风消毒,跟你学学多做做运动增加下体质。有消息说有地方出现了役情,传染性很强极其危险,暂时还没波及到这里,不过最好还是注意下。” “哦,我知道了,谢谢季哥。” 季云点点头,再次转身,这回是真的走了。 李燕敛回笑意,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她险些忘记了,已经是零三年了,*SARS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二零零三年,一场席卷了整个华国的*事件暴发了。严重时期,几乎是人人自危,谈及色变,抗击*的浪潮也紧随其后。 平常较少人的绿地、山边儿多了不少运动者,药店的板蓝根冲剂从几块钱一大包卖到几十块甚至上百块,还仍然脱销断货。大街小巷的摊贩售卖最多的就是口罩,管是质量合格还是不合格,带上捂住嘴求个心安也行。这些都是此事件所衍生的一些奇特现像,经历过就都会印像深刻。 上辈子SARS来袭时李燕在L市,对于D市的情形不是很了解,不过两地距离三百多公里,大致情况也差不多,都不属于高危城市,出现病例都控制在个位数,相对较安全。 电视广播里不时播放着各地疫情,哪个省份又新增了疑似病例,又有多少死亡,官方的数字不断在攀升,人们也在惶惶不安。形式已经相当的紧迫。 工厂停工、学校放假、企业缩减人员,经济倒退,损失严重。车站、客运站、飞机场充斥着手执红外测温仪的安检人员,有从重疫城市过来的乘客会直接送去医院检查。一旦发现疑似者,同其接确过的人也一并被隔离。小到家庭,大至整个小区、大厦、办公楼。 当然,这种情况对于D市来说为极少数。可就是这极少数,却像是高空落鸡蛋一样,‘啪嗒’的就砸到了李燕脑袋上,蛋清蛋黄混在一起糊了她满脸。问题关键还是她自找的。 上辈子听说某地方发现疑似病例,该小区被隔离,都是从电视、收音机里听到的消息,觉得离自己还很遥远,没什么实际感。没曾想,再活一次这种事就被她给碰着了。 自从季云对她发出警告后,李燕就相当重视这件事。对家人、对亲朋那都叮嘱过,没事儿都不要乱走了,好好在家呆着吧,什么旅游啊度假啊出差啊,统统的取消。尤其是首都等地,更是张罗都不要张罗。 本来几天后勒小东打算要去趟G市,却在李燕的再三否决下不得不取消了行程。 避免一切会出现危险的可能性,未雨绸缪才能更加的安全。这就是李燕最初的思想。可惜的是,总会有那么些意外打破即定好的盘算,彻底告诉你,别以为多活一次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总有事是你所不知道,始料未及的。 时间进入到四月中旬,官方说法是D市发现了共六例*疑似病例,其中两例确诊。最新发现的疑似病例,也于第二天上午被确诊。其家属中已有两人出现发烧症状,被定为疑似病例。为安全起见,该病例密切接触者所在小区被进行了隔离。尤其是近距离接触对象,成为被隔离重点对象。 自发现疫情以来,这是整个D市唯一被隔离的小区。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勒小东跟该住户住在同一栋楼里,他成了被隔离对象中的一员。 这世上事就是这么的奇妙,有时候权力和金钱可以解决一切,可有时候这两样又形同废渣儿什么都不是。特别是像这样在疾病大举来袭,大众觉得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承担死亡的后果。接受隔离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负责。 公安人员是在早上的时候在楼四周拉起了隔离带,当时楼里的住户大都刚起来。彼时勒小东跑完步回来,洗漱完了准备往外走。在知道自己被隔离了,第一时间给李燕去了电话,两人约好了早餐去吃包子。 李燕接到电话就心慌慌的跳得厉害,打了车就赶了过来。等她到达的时候,楼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周围闹哄哄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气来。 勒小东站在窗前给她打电话,两人隔着几十米远遥遥相望,终于体验了把牛郎织女的感觉。 比起隔离带外亲朋好友的焦虑,被隔离的人在失去自由的同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担心着自己从此再也无法走出这里。这种时候反倒是一家人都被隔离的情况更好些,至少彼此有个安慰,相互照应着。若是只身一人就会觉得加倍的难熬。 想也知道此时勒小东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糟糕,李燕站在隔离带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站不住的来回走动。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感到懊悔,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L市,而不是留在D市。那样的话,至少她还能了解些情况,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慌乱,勒小东打来了电话:“不用担心,没事儿的昂。已经八点多了,你赶紧去吃饭,昨天不还掂记着肉包子吗,快去吃吧?吃完了去上班,等我再打给你?” 李燕拿着电话,望着前面楼里的某扇窗户前站着的人,道:“我哪还有心思吃包子呀,你就是给我吃龙肉我也嗯不下去啊?哦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你等着啊——”挂了电话,转身旋风儿一样跑了出去。 勒小东保持着原姿势站在窗边,看着她跑出小区拦了车出租车,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儿,缓缓收起电话,默默的回到屋子里。 李燕打车去了二院附近的包子铺,买了一袋肉包子,跟着又跑了趟菜市场,把能想到的食物每样都买了些,打了车又回到了小区。看见那长长醒目的隔离带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进不去。 公安人员把她拦了下来,问明了情形后让负责这方面的人接过东西,并告诉她以及周围站在隔离外的人,会有专人负责给楼里的人送生活用品,让他们不用担心。 没过十分钟,李燕的手机响了,勒小东来电话告诉她收到了包子和蔬菜让她放心,别再外面站着了,赶紧去上班。 在慌乱了这一阵儿后,李燕也冷静了下来,她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那样只会让里面的人更加的焦躁。想明白这点后,她用力的深了口气,尽理以轻松平和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的勒小东道:“那好吧,我这就去上班了。你自己熬点儿稀粥,把早饭吃了。中午看看做点儿什么,我从市场刚买的青菜,都很新鲜。等下了班儿我再过来,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再议。要是觉得闷了就看看电视碟片,想找人说话就打给我?” “行了,我知道了,别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没完,赶紧走吧,当心再晚郭老精扣光你这个月奖金?” “嗯,不说,走了。”李燕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到了公司已经九点十几分了,明显是迟到。几个同事问她怎么来得晚了,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路上堵车给搪塞过去了,谁也没去追问。 若是放在平时或许会有好事儿的刨根儿问底,可是现在大家都没有那个心情,各自都在想着心事。 这次*疫情所造成的影响几乎是全方面的,尤其是餐饮、娱乐场所最为严重,很多地方都已经严令关闭。像是厂矿、公司、企业这些人口密集的地方,也都一天几次的消毒,出入进行体表温度检测。而这些还都不是造成人心惶惶的全部。 自从疫情爆发以来,各行各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总体呈业绩下滑趋势。企业没有生意上门,工人没有活儿干,总体收入承担不了支出,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没有哪个老板会心甘情愿的花钱养着一帮闲人。如果只是短时间一月两月还行,可是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会维持多久,万一持续下去呢?没有人敢打这个保票。 即便是再大方的老板也不会掏出大把的钱来弥补财政上出现的赤字。有的企业为了缩减开支已经按百分比开工资,更有的已经开始进行裁员。 对于金五集团这种大公司而言,裁员似乎已经成了事在必行的趋势。可是,谁去谁留又成了个大问题。 除了要担心SARS病毒,还得忧虑自己手中的饭碗能否保得住,这俩样造成了人员精神不振恍惚的根本原因。 在听说公司要裁人的消息后李燕并没有过多关注,目前她的焦点重心全都放在了被隔离的勒小东身上,其他的则抱有受咋地咋地的想法。 作为整个集团的一把手,郭五槐最终给出的裁员方案只有四个字‘优胜劣汰’,各部门采取一视同仁的方法,拼能力拼业务水平,以考核的方式,按比例裁员。成绩差者走人,成绩好的留下,就这样。 别的部门李燕不知道,预算部这边儿给出了九个名额。郑海洋做为顶头上司,分配的比例很是公正。土建三人、水暖和电气各两人。这几乎是总人数的一半儿,裁员的力度不可谓不狠。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目前这种状况来看,只要能够保持着整个公司基本运行没有问题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作为电气三名预算员之一的李燕,她有三分之二的可能性会被裁掉。其他两人跟她的机率同等,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单以实力而言,李燕自认为不比其他两人差,真要论到比试她不可能会是输掉的那一个。可是往往有些时候决定输赢的并不完全是实力,还有运气这条在里面。 比起李刚,李燕觉得自己输掉的就是这份运气。 不同部门比试的内容不尽相同,大都是平时负责的部分。各种专业的比试评判并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为了节省时间、人力、物力,也是为了公平起见,采用从相关专业书籍或者相关考试题型里随机抽取题目笔试的方式。 就比如预算部这里,完全可以从历年预算员考试的练习题库里抽取题型,按答题的效率和准确度来进行判断,简单实用。 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弊,由人事部按各部门专业统一抽取题型十套,最终由郭五槐从1到10里选择一个数字,那个数字代表的题型就成了最终笔试,决定每个人去留的试卷。 这种方法看似有些幼稚可笑,可对这样一个大集团来说,不窖是最理想最不会引起骚动的方式。不用怨天由人,是走是留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想要不被裁员,那么好,请拿出最优秀的成绩单,别的说多那都是扯蛋。 各部门的笔试都是分专业分时间段进行的,这样一来不会影响到工作的动行。在每次进行之前都会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实际上就像在学校里考试之前的复习一样。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可以找找专业书籍,翻看翻看资料等等这些,也可以在难点的地方找别人帮忙分析讨论,前提是对方愿意。 即使是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可到底不是真正的仇敌,平常关系又都相处的不错,就算某些人心里头十分不情愿,可真要是对方张嘴问到跟前了,出于面子问题也还是会说个一二。 李刚跟李燕就是这种情况,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不断的翻看着专业书籍,那些个知识其实早就烂熟于胸,可他还是不肯相信一样,不嫌厌烦的继续着。 李燕坐在位置上,面前倒是摊了本书,可脑袋里却在想着勒小东被隔离的事,怎么样才能让他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些? 李刚到了跟前,抛出了一堆问题问她,其中有道难度特别大的题目,李燕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过于紧张,想的有些多,太复杂的题根本不会涉及,因为框架太大,真正算起来时间不够,预算员考试的题库里不可能存在这种题目。 李刚却说万一要是有呢,见他坚持李燕也没再劝,只是跟他说了下大致步聚,看他神情怪异似的拿着回去后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低头狂算,还直觉得他有些魔怔了呢。 可世事难料,等到真的开始了,题目一拿到手李燕就愣了,李刚这家伙还真是个乌鸦嘴,真的不幸给他说中了,他问的那道难题还真就在最后面。直觉上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实在太坑爹了,这种题也会出来,不是出题的人脑残,那就是他们三个的人品值有问题,这种难度的题目就算考试时被抽中也会舍弃掉重新抽一次,他们三个人得多倒霉才能撞到枪口上?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她和另外一个人倒霉,对于李刚来说却是种幸运。 就算能力水平都比另外两人高出一筹,但是在这次测试上,时间成了最关键,李燕的速度再快,那也快不过早两个小时就开始着手的李刚。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李刚以领先两人十八分钟并且全部做完的绝对优势赢得了那个唯一留下来的名额。 郑海洋宣布完后,李刚直跟李燕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李燕,我也没想到真的会出那题。本来应该是留下来的,你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这是你的运气。”李燕淡淡道。这让她想起了最初来金五建设面试的那天,李刚也同样说了这句话。貌似两人竞争的时候,他总是赢的那个,还真是够好运。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要怪只能怪她时运不济。既然输了那就认了,这说明她跟金五建设真的是没什么缘份,离开倒也好。 在确定进了被裁名单后,按规定先到人事部那边打了招呼,然后就可以直接到财务结账走人了。 正常情形是这样,可被裁的人大多怀有留恋的心情,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给定的时间是三日之内,哪怕是为了再蹭三天的工钱也会最后时刻再离开。 相比起这些人来,李燕倒是干脆利落的多,她本来就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更何况来的时间又不长,对公司同事不舍得啊什么的这种情绪压根儿就不存在,至于蹭那三天的工资,对于她这个不差儿钱的人来说,更加不可能。 所以,在所有被确定裁掉的人里头,她是最快一个到的财务室,拿到了应得的那份工资后,打算回去收拾收拾,跟郑海洋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人。 当她拿着装了工资的信封往办公室走时,路过拐角是,就见女卫生间门口有人冲她直招手。 “周姐?”李燕愣了下,冲她招手的也是预算部的人。因为她的名字比较绕口,大家都不怎么叫,平时都叫管她周姐。 她是李燕当初面试时在电梯里遇见的预算部员工除了田心另外的那一个,两人平常关系处的还可以。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又是以这种神神秘秘的方式叫她? “周姐,你叫我啊,怎么了?” 周姐把李燕扯进了卫生间后,才道:“李燕,我告诉你件事儿,你被人给算计了。” “嗯,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不知道,李刚他其实早两个小时就知道了要考的内容了,他是故意找你问的答案。” 李燕脸色一沉:“周姐,你知道什么?”她可以不要这份工作,但不能忍受自己被人利用。 第二百六十八章 周姐道:“我刚才不小心撞见了李刚跟白欣然一起,听见了他们俩个的谈话,是白欣然透了消息给的李刚,他知道题又不会做就去问你,拿了你给的答案把你给挤走,也真是够缺德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还真是被人算计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周姐你告诉我这些。” “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些小人。”她的性格比较直爽,是个有话藏不住的炮筒子。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走了?” “好,再见。”李燕眼底眸光冷然的闪了闪,快速的下了决定。 金五集团三十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郭五槐正在为收益接连几个月的下滑而闹心呢。 内线电话响起,他随手按了下,严华字正腔圆的标准公式化语调响起:“郭总,预算部的李燕在外面等着想要见你?” 郭五槐怔了下,随即道:“哦,那你让她进来吧。”到底是曾经援手过的人,到底不同一般员工。就算之前已经拿了二十万还了那份情,可这要见上一次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 李燕很快就走了进来,微笑着跟郭五槐打了声招呼:“五哥——” 这多少有些让郭五槐感到意外,当初是李燕坚持在公司里不以这样的称呼,一直以来她也真的这样做了,这还是头回听她这样喊,笑道:“怎么突然想起喊我五哥了?其实你早就该这么叫了,你看这样显得多近乎,郭总郭总的叫都把我们的关系叫远了?” 李燕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金五的员工了,当然可以不用再有顾及而直接叫你五哥了。” “嗯,你什么意思?不是公司的员工了,怎么回事?” 李燕当下把自己输掉笔试事情给说了,末了道:“我是来跟五哥你说再见的。” 郭五槐皱了皱眉道:“以你的水准不应该比不他们啊,是不是题目有问题?” 他这样问其实也只是给李燕个台阶下,不至于让她觉得太难堪。李燕却当真的道:“嗯,确实有些问题,那样的题目正常情况下那些时间根本不够用。”她又随意的当闲聊似的把李刚笔试前特意问过的事情也说了,后面还感叹的加了句说他运气好。 郭五槐那是什么人又哪里会真当那只是运气的事,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却没说出来,而是说了句:“李燕,不如这样,这次的笔试就做废了你们再考一次,或者干脆我给你们预算部再多个名额,你不用走,留下来就行了。” 李燕笑着摇头,道:“这怎么能行,公司统一的规定不好因为某个人而打破。”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让你留下就留下,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给郑海洋打个电话——”郭五槐作势去拿电话。 “五哥——”李燕及时打断道:“其实说句老实话,我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公司,可是现在的形式就是这样,不这样裁员的话受损失的只能是集团利益。我想五哥你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要是再稍微有些办法也不会这样做的。” 郭五槐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不想啊,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眼瞅着每个月都这样入不敷出,我这个当老板的比你们谁都着急。除了裁员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都是这该死的*闹的,要是再严重下去,恐怕到时候连集团都保不住了。”光是这阵子他的头发都愁白了不老少。 “五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情况,很快就会结束了。到时候被裁掉这些人很可能转投到别的公司去了,这些人里头不乏公司的老人儿,他们对金五的感情可比我这个将来才几个月的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是啊,有的人打从我创公司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他们对金五的感情不比我少多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他们走啊。”郭五槐神情黯然的再次叹息道。 “五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减少支出也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比起裁员更加人性化。” “哦,那你说说看?”如果可能的话,郭五槐当然不想做的这么绝。 李燕道:“五哥你可以给这些人放个长假,他们还都是金五的员工,到时候还要回来复工,至于期限那就暂定三个月好了。到时候要是疫情好转,公司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回来。起码在感情上得以保全,让他们以为集团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把他们抛弃。比起裁员再招聘让他们觉得不用时丢,用时再捡更能让人觉得有温暖感,再次回来时也是带着情份归来。你觉得我这样说对吗,五哥?” 郭五槐慢慢的点了点头:“嗯,有道理。同样不需要再有额外支出,却人情化许多。可是,万一要是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情况还是不见好转,那该怎么办?” 李燕道:“到时候就只能再延期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拖上那么久,你看现在各国都在加紧研制疫苗,相信很快就会有了结果。” 郭五槐道:“可就算三个月那也很长时间了,难道他们就不会想着再找工作,到别的公司去吗?” “五哥,现在这种情况,各行各业都不景气,都在减员,招人的机率微乎其微,就算有人想跳槽到别的公司去,那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允不允许。” “所以说,绝大部分人还是会保留下来,到时候公司一宣布复工,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李燕点点头:“做生不如做熟,金五的待遇又很优厚,更何况还有这样的情份在,我想大多数人还是很乐意回来的,至少我个人就是这么想的。” 郭五槐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让他们通知下去。”按下内线电话:“严华,你进来下——” 李燕坐在那里轻扯唇角,无声的笑了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个月而已,等等又何妨,不急! 这一被放长假后,李燕的时间变得相当的充裕。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去勒小东那里,自带板凳杂志,选择个最佳视野位置,中间挡着隔离带,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煲电话粥。不说话的时候,就看会儿杂志,让屋中的他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 就这样过了六天,到了第七天的傍晚,李燕到家后就给勒小东去电话备报:“好了,我已经到家了。” “嗯,好。” 电话里勒小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沉闷闷的有些不太对劲儿,李燕瞬时间就警惕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那边长时间的沉默后,才有些迟疑的缓缓道:“李燕,我可能有些发烧——”当他叫李燕全名的时候,就意味着他非常认真。 一听末尾这两个字,李燕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强自镇定道:“什么时候的事,白天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先不要紧张,我可能只是开着空调睡有些着凉了。” 这要是在跟前儿,李燕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中,磨牙道:“现在才是几月份的天儿啊,你说你开什么空调啊你?明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半点儿风吹草动,就是普通感冒也能让他们如临大敌,万一再有个误会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哦,对了,下午三点不是测体温了吗,那时候你还没发烧吗?” “嗯,还没有。” “那也就是说他们都还不知道你发烧的事情。”李燕喃喃道:“得赶快想办法退烧才行。” “半个小时前我刚吃了两粒感冒药,先顶顶吧,看看行不行——阿嚏——阿嚏——”这句刚说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东,还好吧?”听不见他说话,李燕紧张道。 “嗯,我拿纸巾擦下鼻涕,有些难受——” 电话里勒小东的鼻音很重,他这一说难受,李燕整颗心都揪揪一块儿去了,几乎是当时就下了决定,道:“你先躺下来睡一觉,可能醒了烧就退了?” “好。”可能是真的觉得难受了,勒小东相当的顺从。 李燕收起了电话,抹身回到卧室,从柜子里拿出旅行袋,简单的收拾了些换洗衣物,然后拎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路过药房时,下车进去买了些药,片刻不迟疑的赶往目地地。 勒小东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起初并不是很安稳,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又恶梦连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人站在床头,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那只手软软的凉凉的特别舒服,想要亲近贴上去的时候又撤走了。他有些不满的嗯叽了两声,似乎谁在他耳朵边轻笑着说了些什么,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眼皮像千斤重的怎么也支不开,脑海里意识淡渐模糊,再次进入睡眠状态。 比起之前,后半程他睡的很是安稳,身上不再觉得冷得发抖,也不会热得像要烧着了一样。莫名觉得安心,被守护着似的踏实感让他沉睡。 醒来时,浑身虚软乏懒的不想动弹。勒小东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动作,被子里的湿闷感让他觉得不舒服,掀开被角,这才发现睡衣全都粘在身上,已经被冒出的汗水全部浸透,难怪会觉得难受。 睡这一觉,他觉得好多了,身体发虚归发虚,可是轻松了许多。烧也明显了退了,这让他放心不少。从床上起来,打算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拿套干爽的换上。 睡衣的扣了三两下就解开了,勒小东刚往下拽衣袖,‘啪嗒’的一声,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 朱红色光洁的地板上躺着块巴掌大小的塑料贴,中间位置上有团深褐的东西,蹲下身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个浸了药水的药绵,已经半干了,闻着还有股辛辣的味道。 “这是什么?”勒小东低头掀开看了看自己肚脐眼儿,上面有块干涸的褐色印迹。两相一结合,马上就能联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放这个吗?大脑出现短暂的当机,随即联想到梦里出现的感觉,勒小东意识到什么猛的站起来,就往外冲。可惜他忘了自己高烧刚退,身体不给力,这个动作有些过快,大脑一时供血不足,眼前发黑忽悠下,差点儿没栽地上去。‘忽咚’声撞到了门板上,他也顾不得去揉撞疼的肩膀,忍过两秒钟,旋晕感将过他就迫不急待的往外接着往外走。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动静,一个身影灵巧的从客厅的沙发跳起来,直小跑着过来。 勒小东看见她的那一瞬就定住了,愣愕道:“你怎么来了?” 李燕笑着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嗯,烧退了。看来这个办法还真挺好使。” 勒小东抓下她的手握住,眼睛直直看着她,带着隐含的怒气质问道:“我问你,怎么进来了?” “当然是想进就进来了,你不是早就允许了吗,钥匙都给我了一把,还问什么问?”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勒小东相当严肃道:“你明知道我发烧了,为什么还选在这种时候过来?万一我——” 李燕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立时打断道:“没有什么万一,你不也说只是受凉感冒了吗?再说我要是不过来,你这烧能退得这么快吗?看,事实证明我的决定非常英明,果然用这种方法退烧最快。”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药棉贴抬手扬了扬,不无得意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勒小东看着笑得有些娇憨的她,胸口阵阵暖流涌过,鼻子有些泛酸,眼底发湿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眨了眨眼睛,最终闷闷的说了句:“你真是只笨蛋小鸟——” 李燕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天天被你说笨蛋,我就是不笨都被你给说笨了。” 勒小东再也忍不住的把她一把搂进怀里,抬头深吸了口气,眨了好几眨眼睛,才缓和了胸中澎湃紊乱的情绪。 李燕任他紧紧拥着,轻轻抚顺着后背,温声道:“好了,别这样了,像个小孩子似的。你饿不饿?我熬了稀粥,还拌了两样你爱吃的小菜,鲜肉的小笼包也蒸了两屉,放凉了会儿,现在吃将将好?” “嗯。”勒小东点点头,放开了手。 身体上轻松,加上心情又愉快,这让勒小东胃口大开,接连吃了两碗稀粥,一屉包子,半盘子小菜,还有些意犹未尽。李燕怕他吃撑着,把碗筷收走了,他这才只得作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几天没吃饭了呢,病好了也不能这么猛吃,越是得节制些。”李燕忍不住念叨两句。 勒小东靠在沙发上龇着牙乐,邪里邪气的道:“这下好了,可以做口爱做的事了,不用再费劲去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看他那表情和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李燕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我陪你说说话不好啊?” “好。”他答的挺干脆,紧跟着来句:“只要你还有精神,我就没有问题。”笑的更邪气。 李燕脸色一红,想到每次做完某运动后她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跟她说话都懒得去回应,连澡都是他帮着洗着,没回到床上就已经迷糊着了,事后谈谈心什么的根本没有过。被他这么一调侃,抓起了靠垫拍了他两下。 勒小东夸张的大叫:“哎呀,有人恼羞成怒,谋杀亲夫啦——” “你喊吧喊吧,当心别人信以为真再报警把你抓起来?” “平时或许会,这时候可没人敢过来,别忘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勒小东又坐回沙发上,道:“哎,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没拦着吗,不说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勤吗?” 李燕低头叉了块儿甜瓜扔嘴里,嚼着道:“嗯拦了,不过我说是你的亲密爱人,我们俩人感情如胶似漆,这些天想你想的都魔怔了,再不见你就疯了,他们都挺同情的就让我进来了。” “你真的这么说了?”勒小东斜眼看她,不怎么相信。她压根儿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平常让她说句‘亲爱的’都能别扭老半天,当着外人的面儿还能这么大方? 李燕呵呵一阵傻乐:“骗你的——” “说,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把外面那些人打晕了吧?”比起前一种,这种倒是有可能。 “想什么呢,咱是那粗鲁的人吗?”李燕道:“告诉你吧,我就是直接跟他们说,我是自愿进来陪你的,他们根本就没怎么阻拦。要知道会是这么容易,我早点儿过来就好了。” “早点儿什么早点儿?你要早过来,我直接就把你丢出去了。”勒小东抱怨道:“这帮人,怎么一点儿都不负责任呢?” “你也不能怪他们,其实我是你女朋友,要真有事儿的话,根本就跑不了。相对来说,我被圈进来对别人来说更加安全。所以人家一听说就没怎么阻拦。” 勒小东转过身,板着她的肩膀正色道:“李燕,以后像这种傻事千万别再干了,知道吗?” 李燕笑了笑,轻声道:“对你傻也就傻了,我不在乎。” 勒小东痴然的看着她,想教训她两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慢慢的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打发时间,什么都不去想,只把这当成是难得的假期,放宽心态要容易很多。 外面专门负责人员每天早上都会过来送次日用品,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的时候固定的都会被测量体温。 勒小东的那次感冒好的很快,当天晚上烧退后,第二天温度回落到三十七度就没再上升,这让李燕着实松了口气。她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在担心被那些人知道后误诊什么的就可怕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测体温时,两人谁都没说感冒的事。 虽然这种行为说起来像是有些不负责人,可是人都是有自私的一面,这种时候想顾好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就行,哪还会去管其他的那些。 再者也确实是因为勒小东的症状是受凉感冒了,烧也是降下来的原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也就不说了。 等到量体温的人走后,李燕跟勒小东说:“小东,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不乖,都不是诚实的好孩子?” “放心吧,老师都放假回家了,没有人管。坏孩子现在要干坏事喽——”一把抱住了她,往卧室走。 好坏孩子的话题就这样匆匆结束在一阵浅吟低喘中…… 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于两个蜜里调油的人来说实在不算是长,当解除隔离的通知传达下来,勒小东还有些不太舍得:“怎么,这就结束了?” “没被关够啊你?”李燕捶了他下,道:“走走走,赶紧收拾收拾出去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都快被闷的发霉了。” “我怎么不觉得?”勒小东直嘟囔。 隔了几步远的李燕顿住身形,深吸了口气,猛的转回身一下子就扑过来用力的抱住了他。 勒小东有些发蒙:“怎、怎么了,这是?” “……小东——”李燕低低的叫了声:“你没事,真的、真的很好!” 浑身僵在那里的人感悟到了什么,整个表情柔和下来,反手回搂着揉抚着她削薄纤细的背,一遍遍的道:“嗯,没事了,没事了——”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的耳际发鬓。 谁也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场隔离事件让两个人的感情得以加温,到头来竟是件好事了。 解除隔离不久,随着病源被发现,疫苗的问世,这场疫情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跟着,电视电台里不断报道着有人病愈出院,没有再爆发新的病例。天气渐渐变热,SARS病毒无法适应炎热的天气,终于走向了灭亡。 七月份的时候,人们已经从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走了出来,心有余悸的同时,开始恢复了原有的生活节奏。 工厂企业重新开工、学校恢复上课、商场店铺再次开门营业,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点。 金五集团迎来了员工回归的日子,集团大楼里早早的拉起了大红绸,装典着喜庆。大堂里回响着欢快的音乐,不时穿插着温软柔美的声音,颂读着欢迎归来的贺词。种种行为都在营造着一股温暖人心的氛围。 李燕踏进预算部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每个人过来的道贺,无论是真心的也好,还是假意的也罢,统统的接受过来,回以热情的笑容。在对上李刚的时候,笑容里又多了些什么。 “李燕,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话我真的是要感到内疚了?” 李燕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真诚的男人,任何谎话到了他嘴里似乎都会变得相当真诚,不得不说,这也是种难耐。 “我就是怕你太内疚了,所以才会回来。你不是说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子吗,既然是一家子,那以后可要好好处处哟?要是真的觉得内疚,有的是时间可以弥补,你说呢?” “是是,那是。” 李燕瞅着笑容有点儿僵硬的李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跟别人打招呼去了。 敛回言不由衷的笑容,李刚松了口气,刚才真的是好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再次看见李燕,他竟然会觉得有种浑身毛毛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当猎物盯上了一样。那件事她不可能会知道,别自己吓唬自己,他如是的安慰自已。 李燕跟所有人打完了招呼后,坐着电梯上了三十楼。秘书室里都是熟人,一一都打了招呼。白欣然坐在她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儿,完全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 李燕主动过去道:“白学姐,别来无恙啊?” 白欣然斜了她一眼:“我跟你很熟吗?”扭过头去,讽刺的自言自语道:“已经被开除的人还有脸回来,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我呀早就臊死了?” 李燕笑了笑,好脾气的没放声,全当没听见。 可有人却忍不住了,站起来道:“白欣然,你故意唱声给谁听呢?又回来怎么了,那是公司的规定。郭总下的命令,你不服的哪门子劲儿?有能耐你让郭总一开始就别下啊,可见你没有那个力度,趁早闭嘴,找准自己的位置得了。” 这次的长假秘书室里的人也有份儿,出声的这就是其中之一,平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脾气不是很好,最是瞅不上白欣然。 白欣然虽然是郭五槐的情妇,集团上下对她都很忌惮,只是这秘书室是个例外。在严华的监督下,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那都是属于实干型,对于轻浮傍大款的女人最是瞧不起。 白欣然在秘书室的日子并不好过,打从开始就受到排挤,压根儿就没什么人缘可言。不过,郭五槐把她安排在这儿,那也不是指望她真能干出些什么成绩,摆着好看就行了。所以她也不求上进,工作上的事也不积极,干不干的也没人管她。 不过,要是有冲突的时候,那谁也不跟她客气。就像现在这样,那真是毫不留情面,半点顾忌都没有。 该秘书最后那一句,‘位置’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大家都听出来里头隐含的深意,全都被这带着颜色的说词给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欣然气的站起身,怒道:“都不许笑——” 众人故意气她似的笑的更大声了,她气的一跺脚,狠狠的剜了那秘书和李燕一眼,扭头冲了出去。 “哟,去找靠山告状了?” “她也就那么点儿能耐了。” “这枕头风的能耐可厉害了,我们可得当心了?” 哈哈——又是一阵笑。 李燕瞅着白欣然的背影消失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后,回头道:“大家还是小心着点儿好,她可是个抱复心极强的人,你们看我就知道了。以后还是别明着跟她硬碰硬,真的吃了亏不划算。” “怕她呢,要真有耐就把我们都开了。郭总要是真是那种听女人枕头风的人,金五集团也不会有现在规模。” “不过,这次郭总也真是破了例,以前那些女人都不会安排在公司里就职,这个白欣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到现在还留在咱们秘书室。” “要说实话,她长得还真是挺不错,光从表面上看真是瞧不出来会是这种女人,可能郭总就是看上她这种调调了?” “哎,你们说,郭总该不会真的是爱上她了吧?要是那样的话,那我们未来的日子可有些堪忧了?” “屁,哪个男人会喜欢个破烂儿货?我听人说她打从中学就跟男生处对象,睡过的男人不知道多少个了,咱们郭总能不能排进前二十那成问题?” “真的假的,你打哪听来的,别是自己瞎说的吧?” “我瞎说什么?我一个姨家的表妹跟她是中学同学,说她在中学的私生活可乱了,同时跟三四个男生交往。十几岁就这么烂,长大还能好了?” “嗨,兴许咱们郭总就是喜欢她经验丰富呢?男人不都喜欢外表小白花,床上是荡女彐的那种女人吗?她要是没这点能耐怎么能拢络住郭总这么长时间?” “是啊,以郭总的能耐要真是有心,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的那些破事儿?估计就是不说装不知道而已。” “怎么说那都是以前,她现在不是实心踏地的跟着郭总吗?就算在意,那郭总也不能把时间倒回去,怎么说他都是后来才认识的她,能把她留下来,那就说明不在意了呗?” “像她这种女人,哪有什么实心实意,谁知道她现在除了郭总以外,外头还有没有别的男人?” “你们说她真的敢吗?” “那谁知道?” “行了行了,都别议论了,干活干活,待会儿老大出来好训人了?” “你们干吧,我们今天刚回来报道,坐会儿就走了。”先前骂白欣然的那位跟另外两个秘书一起站起来。 李燕也跟着打了招呼,一起往外走。临跨出门前,有意无意的扫了眼紧闭着总经理办公室,嘴角泛了记一丝冷笑。不在意是吗?那她倒要看看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是不是真的会有所不同? 一个星期后,郭五槐在自己汽车驾驶座位上发现了个档案袋,打开后一堆照片掉了出来。出现在照片上的男人有两个,女主角却中有一个,前者他都不认识,后者却不陌生。照片拍的质量不错,连脸上痛苦的表情都清晰可见,显然是有人故意设计好了的。 随着这些照片还附有打印信一封,内容大致就是郭五槐要是不想这些照片被寄到报社公开,到时候被人议论金五集团老总的女人夜店卖醉与男人玩双飞,那就照着下面给出的帐号打一百万进去。并给了他三天期限,不给钱的话后果自负。 郭五槐当场气得没抽过去,回到办公室后就把白欣然叫了进去。 据当时秘书室的人说,郭总那张脸都黑成了锅底,白欣然被叫进了办公室,很快里面就响起了物体撞击倒地的‘忽咚’声,跟着是 郭五槐的怒吼喝骂还有白欣然的尖叫声。 严华觉得不妥的过去敲门,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被郭五槐骂了声‘滚’,愣是被撅了回来。她做秘书这么长时间,还真没挨过这样的骂,不太是滋味的同时却也知道里面的郭五槐是真的火人了,停了两秒种又退了回来。 老大都被骂了,别人更是不敢往前凑了,老实儿的静等看好戏。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郭五槐有些狼狈的走出来,头发也乱了,领带也歪了,衬衫前襟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众人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都站了起来,严华更是迎上前试探性的叫了声:“郭总——” 郭五槐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说他没事,指了两下身后,说了句:“叫救护车——” 严华心里直突突,却还是镇定的转头吩咐了声:“快打电话——”自己抢前几步冲进了办公定。 办公桌前的地毯上,白欣然发头散乱,满脑袋是血闭着眼睛倒在那里,两边脸都被打肿了,胸前的衣服上还印着两个脚印。 严华小心的蹲下来伸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拭了拭,好在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说郭五槐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视线一下子落到了白欣然肩膀下压着的半张照片,好奇的抽出来一看,那上面两男一女光溜溜的成夹心饼干状,脸上的表情看着就知道是在干什么好事。顿时有几分了悟,难怪郭五槐会大发雷霆,自己做了绿毛王八,换了哪个男人都不会太高兴。 察觉到自己发现了老板的*,严华悄无声息的把照片扣过去塞到桌子下面,不动声色的把白欣然扶起来弄了出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晕厥的白欣然被送去了医院。后来的情形就不太清楚了,反正白欣然再也没回秘书室。郭五槐跟她是就此断了,还是继续往来就没人知道了。对于秘书室的人来说,少了她在眼前晃悠,心情好了不老少。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会去管她是个什么结局。 自打白欣然离开公司以后,李刚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着不安。这种情绪直接影响到了日常工作,接二连三的工作上失误,让郑海洋不止一次警告他要认真些,甚至提出给他十天假期,让他休息调节好了再回来上班。 作为上司而言,可以说已经是相当宽容了。李刚感激的同时,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当即就跟郑海洋拍了胸脯保证他没有问题,不需要休假。 也合该他不走点儿,这个保证刚下没多久,就到了行业资格证件年审,他们这些从业人员的上岗证也在审核之列。按理说像这种审核都是列行公式,不合格的概率微乎其微。可偏偏就是这么点儿的机率就好死不死的让他给碰上了。 负责审证的办事员拿到结果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要说建筑从业人员可以说是良莠不齐,有真正高学历的科班出身,也有买来的文凭半路出家,前者没什么可说的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笔头工夫,都不需要操心。至于后者到了这样的审证考核就需要费些心思,他们这些人里头有相当一部分连电脑鼠标都没摸过。让他们来电脑答题,难度可想而知相当的大。 这时候就需要看办事员提前联系做准备,管是旁人代考还是现场作弊,总之是弄过关就行。好在这种考试都只是走过场不严格,通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偶尔有人不过关,那也属于正常现像。 不过,这也仅指那些现场人员,并不包括坐办公室这些人。后者可都是彻头彻尾的文化人儿,他们不合格那就不应该了。 尤其是这其中招聘条件又极其严苛的预算部,能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头脑思路清晰,不聪明的根本干不了这活儿。办事员在听说今年不合格的只有两人,还觉得挺不错,估计可能是现场的两个文化水平不太高的工长那里出了问题。他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不合格的两人里头竟然有个预算部的人,而且还考了个零蛋儿。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公司里都炸了锅了,平常跟预算部不对付的部门,那更是冷嘲热讽的拿话挤兑,郑海洋这个部长真是脸都快要丢光了。对李刚也不再客气,当着全部门的人面前,劈头盖脸的就是通教训。这件事情不大,可关键是丢不起这人。如果是资格考试还有情可原,就是个三年一次的检证,还全都是选择题,难度实在是低得不能再低了,稍微长点儿脑袋的人就都能答对,这都能失误,也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李刚被骂的一声不敢吭,他也委屈啊,明明那些题都会,而且都已经答了,怎么可能连一分儿都没得? 有人开始提出来:“能不能是你答完题忘记按提交键了?” “我记得我好像是按了呀?” “要是按了的话怎么可能答零分,除非你智商真的有问题?” 被这么一分析,李刚也不敢肯定了:“那、那可能是没按吧?” 郑海洋骂道:“你猪脑子啊,这种失误都能犯?一年级小学生都比你强。” 第二百七十章 自己理亏,哪还敢去反驳? 郑海洋仍觉着不解气的道:“一样一都是干预算的可表现却是天差地别,你看看人家李燕,一次就过了造价师考试。再瞅瞅你,跟小学没毕业的民工一个水准。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这次的证要是没审过,你这工作也就别干了,趁早卷铺盖走?” “部长你放心,不是还有次补考机会吗,我这回肯定再不会出差错了。” “能不能过,你自己就看着办吧。”郑海洋对他实在没有话可说了。 李刚暗叹自己真是够倒霉的,这种事情也能碰上。 事隔一个月,到了补考这天,李刚特别加了小心,答完题后检查了两遍,然后按下了提交键,眼看着提交成功字眼出现后,这才离场。 他不知道的是,等到考场内人都走干净了,监考的老师这才四下瞅瞅,慢悠悠的到了一台电脑机子前,弯腰从主机里抽出张硬碟装进口袋里,若无其事的走出考场。 一星期后,负责检证的办事员再次找到郑海洋时,那张脸都黑成了锅底。他在金五建设已经工作了五个年头,算是位老员工了。这还是头一回工作出现失误,拖他后腿的竟然还是预算部的员工,这怎么有让他不生气? “郑部长,我真的很怀疑你们预算部的人员录取条件有问题。像这种人怎么能够进得了公司,真的不是谁开了后门吗?” “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安排他进公司的吧?”郑海洋也很恼火,为了这件事他真是没少挨公司其他人的白眼儿,有这种下属真是件丢人的事。 办事员没放声,冷笑了声,意思是说那谁知道是不是呢? 郑海洋气愤道:“你用不着怀疑,就算有人开后门,那人也不是我。当初是谁面试的他,稍一打听就都知道。有能耐你找姓白那女人,跟我犯不着大小声儿?” “哼——你是他领导,我不找你找谁去?这证检不合格作废了,你让我怎么办?要是上头来检查,到了他这里出了问题,公司再挨罚那我可负担不起。”从业人员没有上岗证,要真是出现问题查起来那可不是小事儿。 郑海洋冷哼了声:“你放心,用不着你负责,他很快就不是我下属了。”连个证都没有,这工作还怎么干?就算别人不说,那他也得走人。不说别的,光是闲言碎语就受不了。 回到预算部,郑海洋找到了李刚,把结果直接说了,他当时就惊叫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就按了提交,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会错。” “错不错的谁也不知道,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反正结果就是这样的结果,证是废掉不用用了,你看怎么办吧?” “不可能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我要调卷儿?” 他这一口一个不可能,不相信,郑海洋实在是烦了,拉下脸来喝了声:“要调卷查那是你的事,跟公司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开除了,不用再来上班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可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就算上头的领导不说什么,那也不可能再让他留下来了。不然的话,整个预算部都跟着会被质疑能力问题。 李刚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有资格也没有脸面再留在公司,只是就这么走了确实不甘心,他实在是太冤枉了。就算要走,那也得解释清楚了再走。不然背着这样个名声,出去了找工作也会受影响。 满心觉着自己是有冤无处诉的他去了三十楼,要求见一下郭五槐。后者倒是抽空见了他一面,听到事情的原委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说你冤枉,那别人都顺利的答合格了,怎么那电脑就跟一个人有仇啊?” 只这一句就让李刚彻底熄了火,是啊,都是同样电脑答题,不是他的问题难道还是电脑的事吗,而且还两回都是?这种概率未免也是太低了吧?也难怪别人都不相信,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那天是不是又忘记点确认键了? 最终,李刚还是没能找到考了两回鸭蛋的原因。离开了金五建设,一如预想的那样,到了别的公司去应聘,人家刚开始还觉得他在这么大公司干过挺不错,等到知道他连基本的专业上岗证都没有,还以为他在撒谎说大话,第一印象就很不好,接连应聘了几家都没戏。 实在没办法,只得等下次预算员资格考试,弄到了证再说了。但愿到时候别再这么点背儿,碰上台坏电脑,怎么着也得先检查好了再用。 他把接连的失利归结于运气,丝毫没有想到这里面存在着人为因素。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给阴了,还感叹这一年的背运。 相对于李刚的失意,李燕则是春风得意。相继把两个得罪过她的人用了非常手段给整走了,着实暗爽了把。再加上顺顺当当的把造价师证拿到了手里,这真是好事一件接着一件,想不高兴都不行。 要知道,造价师证含金量之足,远非专业上岗证可比,就算不工作,光是押证每年可以拿到的钱就比一般上班还要高。由此可见此证的份量了。 就算是金五建设这样的大公司,整个预算部里除了她也就只有郑海洋一人拿到了该证。不说别的了,单就为了这本证,公司都得拢络住她,在这里的前途有了足够保证。可以说是此证在手,建筑业横走。这么说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尤其是现在拥有此证的人数还非常的稀少,即便是再过几年,此类考试的难度也同样不会缩减,能通过的人实在是有限。 这是李燕第二次拿到这个代表着专业水平,甚至说是荣誉的证件了。虽然不像第一次那样欣喜若狂,可也是非常的高兴。还因此特意在酒店摆了一桌,请了部门的同事戳了一顿以示庆贺。 原本还有人质疑她的能力,这回也算是彻底服了。都是干这行的,谁都知道这个证有多难考,有的人考了多长时间都考不下来。人家一次就报了四门,而且还全部通过,这样的能力可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能行,那得需要付出常人几倍的辛苦。 就连郑海洋都很佩服李燕,直开玩笑说:“这真一浪追一浪,后浪把前浪拍在了沙滩上。李燕,你这个后辈实在是太优秀了,让我们这些前辈们都有危机感了,再不努力真得被你给比下去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半真半假,李燕回答的也很讨巧:“部长,就你你说的,我再好那也是后浪,再快也追不过前浪去。我充其量就是有点儿小聪明,运气比别人好些,真要说起来又怎么比得了前辈们呢?以后哪里有不明白的地方还需要部长和前辈们的提携关照,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哎,李工你客气了。”有能力又不傲慢的人是非常受欢迎被认可的,到哪里都是一样。 郑海洋也笑着道:“李燕,你不用太过谦了,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这次的加薪报告我已经给你递上去了,没什么意外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批下来。” “哦,是吗?那部长你费心了,谢谢!” “应该的,不用客气。”这次的加薪完全是冲着那个证去的,就算公司这边不做表示,那人家也完全可以拿到外面去,押证也是不少钱。可以说这是行业规矩,大家都知道,没有谁会有异议。换句话说,就算有人嫉妒,有能耐自己也去考个,一句话就兑囊住了。 一听说这个,大家都向李燕表示祝贺。加薪可是件好事儿,对于上班族来说没有比听见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李燕当即表示报告要是真的批下来,加薪的第一个月工资她到时候拿出来一部分再请次客。众人自然高兴,跟着起哄表示赞同。 跟上司同事搞好关系,这是混迹职场的必要手段。李燕从来不甘人后,做得还算不错。 年底的时候,李燕第一次出席了勒氏的股东大会。 因为*的影响,勒氏的总体收益情况较之往年大幅度的下滑。按照往年分得花红的比例来看,这次的数目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各股东虽然嘴上都没说什么,可是表情也都不是很好看。作为总决策者,勒小东手上握有超过半数的股权,有着决对掌控权,别人就算有什么不满那也不敢公开跟他拍板龇牙。 李燕手上握有勒氏开建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这两年又吸纳了了些集团的一些散股,加起来也有百分之五,可以算是个大股东了。这次之所以出面,也是考虑到收益问题,以勒小东的性子,稍有人提出疑问,他肯定会发脾气。担心再闹得不愉快,影响了内部和谐,有自己人在场最起码可以缓和下局面,有了这层思量,这才破天荒的出席。 像是这种年度总结会议,有人提出意见也属于正常,怎么说人家都投了钱在里面,过问下去向也是应该。这也就是勒小东是掌权,都知道他的手段狠辣,都挺忌惮的。换成了别的集团公司,恐怕早就乱哄哄的议论开了。 眼下有个别人提出质疑,也是极其小心,看着勒小东的脸色,语气也很和缓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也就是那么开口一问,要真是不想回答,那也没有什么脾气这种。 邹铁向来是担当着润滑剂的作用,由他率先做出了解释:“大家也都看过报表了,今年的情况实在有些糟糕。集团下属的各个买卖几乎都不理想,建设那里更是压了大笔的资金在里面,年底大家还能拿到钱已经算不错了,就是这些还是勒总自己掏的腰包,财务根本抽调不出资金来。数目少是少了点儿,可总聊胜于无啊,还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是,邹副总你说的都是事实,今年的生意是普遍都不好,可是也有赚钱的啊?像药店、超市这生意都很好嘛,相互抵抵也差不了多少。要说不赚取钱,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是啊,这也太少了点儿吧?比起去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一个声音起,跟着另外有人附和。 当然,这只是少数声音,大多数人还是没出声,都在看勒小东的脸色反应。今天他看起来格外的好脾气,被这么质疑了还能保持着原状,脸色半点都没变,看不出来有要发火的意思。甚至有人还看见他嘴角还隐约挂着丝微笑,实在很让人费解。 个别脑子快的人会联想到坐在他身旁的那位,以前股东会议上没看见过她,可并不影响对她身份上的猜测。 只有少数人还摸不清状况,觉得这位第一次露面的股东过于年青美丽,完全不像是个有能力收够散股收到百分之五股份的人。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子,说是在校的大学生还更令人相信些。 众人谁都没想到,头次露面的股东会开口发表见解。她一出声,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看向她。 李燕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发表了意见,那我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众所周知,今年*闹得人心惶惶,SARS病毒不但侵害了人们的身体,也影响到了人们的思想。这场灾难中,有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我们这些人还能够坐在这里,首先就是种幸运,不是吗?” 想到几个月前的那次事件,众人无不感慨的叹息,说到不幸死去的人们和受害的家人也都唏嘘不已。 李燕黯然的缓缓道:“可能大家都不太知道,勒总所在的小区发现有疑似病例,整栋楼都被隔离了整半个月。可以说相当近距离的接触了次死亡,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仍然记挂着整个集团的运营,没有半点耽误决策,每天都以电话的方式指挥。没错,勒氏今年的收益不太理想,可这种情形是大环境所造成,并非人为的结果。受损失的不单单是我们勒氏,别家也同样如此。至少我们还有花红可以拿,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多公司恐怕连工资都发不下来,那样又怎么算,难道不活了吗?”顿了顿,感慨的叹息道:“有的时候我们要懂得感恩,太过贪心并不是件好事。想想那些无缘再在同片天空下呼吸的人们,我们还要为利益多少而去计较,是不是应该感觉到惭愧?能够安稳的活着,这就是种难得的财富啊。至于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来,可能明年的今天就会有足够的收获,恐怕到时候数钱数到手软,就该有人报怨为什么给这么多了呢?” 这要是换到平时,恐怕这番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让人觉得在无病呻吟。可是对于刚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们来说,有的只是心有余悸,想到那时候紧张的形势,人人自危惶恐,活在忐忑不安中,那时候健康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钱财倒真成了身外之物了。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心情还可以清楚的忆及,能够安稳的活着就是幸运。 一时间没有人再出声,似乎都有所感触。勒小东不时失机的开口道:“今年只特例,我跟大家保证,明年的花红肯定会让大家都感到满意。” 这无疑是亲口承诺明年会给予补偿,还有些不满的股东也都不再有异议了。原本就没有什么意见的那些,更是开口表态说,这种年头儿还能有钱可分已经相当不错了,这都要感谢决策者的英明,把损失降到了最低。困难时期还能支撑着这么大个集团,也确实不容易。换了别人未必会做得这么好等等诸如此类的的话。 最终,这次股东大会还是顺利的解决了收益过少问题,没有人再表示异议。相反,大多数人都心存感激。对于勒小东这位掌权者的支持力是有增无减。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有些出乎意料。 散会后,邹铁说李燕:“真是没想到,你这张嘴还真是够能说,硬是让那些老家伙们变了态度?” 勒小东心疼李燕替他操心,道:“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客气的,他们不敢跟我怎么样的。” 李燕道:“俗话说哄死人不偿命,说几句软乎话让他们同情一下并没有什么坏处。若要真的来硬的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他们就算表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都恨你,明明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知道?怀着感恩的心情来对待得到的事物,不是要比理所当然认为那就是应该应份得到的更能让他们珍惜吗?有时候一味的强硬,并不能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的稳固,软硬兼施才是统御的根本。” 邹铁感叹道:“李燕,这要是在古代,你绝对是个一等一的谋士。哪个权贵招你当幕僚那绝对是有正确的选择。” 李燕笑着道:“给权贵当幕僚干吗,要当那也得给帝王当,还能名正言顺的捞个一官半职的还能封妻荫子,比起在幕后干工作可强多了。” “味口还挺大,皇帝身边儿你都敢呆,没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吗,弄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活儿,这你也干哪?” “你不说我是干谋士的料吗,要干就干大点儿的,找皇帝当老大那才叫能耐呢?我说的对吧,小东?” 勒小东斜着看她一眼,凉凉的道:“你去封妻荫子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李燕道:“……” 邹铁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对于房地产业来说,倒真算得上是大灾之年后便有大喜,属于房地产业的春天已经到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一年七月份开始,全国各地的房价大幅度上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上扬趋势持续加温,阶段性拔高。整个行业链条带动了经济发展,大小开发商们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开年之初,李燕向公司请了假,伙同勒小东和邹铁一起去了l市。以三人名义成立了房产中介公司,短时间内在市区各繁华路段租房设点,一口气开了三十家营业点儿,又招聘了大量的业务员店长。 随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收购房产动作。其间最大一笔单来自于初中时过来转悠过的那个地块儿。正如上辈子时所了解到的情况一样,该楼盘销售情况相当的差,周围住户经常过去闹事儿,施工进度异常缓慢,资金得不到快速回笼,银行那边还不断施加压力,那个老总气急攻心在工地上闹休克住到了医院去,整个楼盘被迫停工。 知道了这些,李燕主张团购,趁着这个时机跟该开发商老总侃价,为了获取资金,他势必得放低价格。勒小东和邹铁也到现场考查过,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一致同意。 开发商老总正为筹不到资金头发都愁白了的时候,突然有人找上他,提出要大批购买,而且全款支付。光是这后面一条就足够他惊喜若狂了。价格方面自不必多说,都是干这行当的成本啥的就根透明的没什么两样。开发商老总被他们压价压的都快哭了,心里直暗骂这三个混蛋打哪来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可就算没有太多利润可赚,这种时候能够保本就已经不错了,资金到手不愁没有翻盘的机会。不然的话,光是银行的利息就能拖死他。他也属实耗不起啊,这次少赚就少赚了,总体来说也还是有些赚头,那就不算太亏。 就这样,三人以特别低廉的价格购下了百余套房子。甚至比亲自过来开发还要划算。他们到底是根基扎在d市,来l市这里想要站稳脚根,光是一系列打通关节就需要花费大气力,从这点上根本比不了土生土长的开发商们。相较而言,成本也会高出不少。这样的话,反倒不如以这种方式更能来得简便些。目地同样都是为了赚钱,怎么赚还不是赚? 最初提出这个见议的是李燕,她说这种方法更好。勒氏因为去年的**事件大笔资金都套在了在建的几个项目上,即便是想有动作来l市发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年的重点肯定是要放在原有的工程上,重心不可能外移。而这种情况下,又看好了l市的房地产市场,以私人名义进军就成了首选。 资金方面,以三人的实力加起来想要开家大型企业公司都不是问题,弄几十个中介公司店面那不是小菜小碟儿吗?关键就是这收购房产,像是青云山遂道这样的楼盘毕竟是少数,其他楼盘倒是也购进了一些,只是价格方面没有这么低就是了。 除了新楼以外,二手房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可以说,中介公司最主要的业务就是二手房这一块儿。对此,三人并没有厚此薄彼,完全采取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套路。 用了一个月的时候,三人在市内各区共购下了新旧房屋近千套,这绝对算是大手笔。那些有经验的业务员在知道自己被雇佣的中介公司,竟然手上握有的是货真价实的房子,而不仅仅只是些供求消息时,惊得是目瞪口呆,这种情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哪是中介公司啊,跟开发商售楼也差不了多少啊,甚至小的开发商还没有这种规模呢? 惊讶的同时也在感慨这幕后老板实力强悍,能在这样的公司工作绝对是种幸运。只是貌似这老板有些奇怪,这么多房源在手,竟然不着急往外卖,直言这些房子价格低于一倍不允许出手。这条规定实在有些苛刻,以目前的房价这样根本就卖不出手。 抱怨归抱怨,可到底人家是老板,只能听着吧。还好中介公司干得是给买家卖家搭头牵线儿的买卖,赚取这中间的佣金抽成就好,那千套房子是干眼馋吃不到嘴里去。 这种情形在过了几个月后突然来了个大逆转,夏季刚到,这l市的房价就开始蹭蹭往上升,简直可以说是一天一个价。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也慢慢开始能伸手勾着了。多出一倍的价格是吗?好像有门儿了,一套、两套、三套四套——竟然可以成交了。 见证这一过程的人,无不啧啧称奇,直言老板英明神武。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安排好l市的一切后,三人回到d市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勒氏的几个在建项目重新开工,勒小东和邹铁都开忙活起来。 李燕则回公司销了假,又开始早八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时间进入到了五月份,郑成、宁丁一的新剧《魔神传》正式开机。这是继《风棉》后,勒氏跟两人的第二次合作。前一次是电影,这一次是电视剧。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合作,这一回双方同样都抱以相当大的信心。 李燕对《魔神传》的了解不像《风棉》那么深,只知道这是个神话剧,当年的收视率很不错,排在了前十之内。具体都讲些什么她没看过,所以并不知道。 宁丁一把剧本给她看了以后,她不得不吐槽剧情的天雷狗血程度,简直就是各类狗血剧的大综合。《魔神传》大致的内容是主角是个妖王和兰神的孩子,出生后爹妈就被两界的仙妖们合力给干掉了。他则掉进了魔界,被魔力强大的女师傅抚养长大,学得了一身本领后又机缘巧合的吞食了天地灵珠,功力大增,武力夺取了魔王之位。坐稳宝座后率领着众魔兵先荡平了妖界,后又打上了天庭。武力值爆表的男主,逼得天庭退步,交出了当年谋害其父母的真凶,最后也承认了他的血统封了神位。大仇得报又光环加身的男主,最后让出魔王之位,携着扫荡三界时遇到的美人佳丽、红颜知已,寻了处仙山洞府隐居起来,从此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生活。 这剧情集齐了数个吐槽点,实在狗血的可以。可偏偏就吸引大众目光,较年青的观众特别喜欢看,实在也没招儿。 早在拍电影《风木》的时候,宁丁一就看好了李燕的形象特别符和《魔神》里男主角的娘兰神黎清。后来又见到了勒小东,直呼他是妖王辛姒的不二人选。当时都忙着拍《风木》这事也就说说过去了,谁也没太在意。 现在《魔神》已经开始筹拍了,这件事再次被宁丁一提起,郑成也觉得两人特别适合,这简直就像是为他们专门打造的一样。他们不出演实在是太可惜了。 宁丁一那就是个半拉疯,整天想着就是怎么把笔下人物最大化的展现在现实生活中。能碰见符合程度百分之百的人,这种机会绝对是可遇不可求。又哪里人轻易放过,死乞白赖的磨也得磨得对答应了。 实在是抗不住他的再三磨叽,想着就是个客串的角色,确实也麻烦不到哪里去,李燕也就点头答应了。勒小东起先也是不同意,后来听说出演的角色是跟李燕扮两口子,里面的台词让他觉得非常的满意,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才算松了口。 开机当天的第一场戏就是妖王和兰神不打不相识,互相爱慕后发生了感情,勒小东和李燕这戏装这么一扮上,前者妖邪俊美,后者又美又仙,两人站一块儿,那视觉效果绝对是杠杠的差点儿没让剧组的人闪瞎眼睛。 虽然两人都没有表演的经验,但好在是真的情侣,感情表达上不会出现僵硬生涩的情况,再加上郑成从旁边协助指拨,这场戏完成的很顺利,可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 勒小东特别满意宁丁一设计的台词,尤其是兰神和妖王两人互诉爱意那块儿,表演完乐的就差往外冒鼻涕泡儿了。借着这次演戏,他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听李燕说了十来遍‘iloveyou’。平常她总是脸皮儿薄爱别扭的不肯好好说这三个字,这次算是过足了瘾了。其实有好几次他都是故意笑场,就是想再听她多说两遍。要不是担心被她发现,还真想再来两次。 他算是得着甜头了,放了工后特意找到宁丁一,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下次再写剧本有客串的情侣角色还找他和李燕来演,最好是再多点感情戏那种,台词越肉麻越好。 宁丁一听的当时就两眼放光,差点儿没流出哈喇子,直追问他要不要再给两个人加场床又戈,特别肉的那种? 勒小东直觉想点头,可考虑到这样一来不就让他家小笨鸟让别人给看光光了吗?这哪行,立时给否了。 剧组拍完了这一场,后面就开始正式进入主线阶段,随即要转战各地取景拍摄。这是部四十几集的电视剧,整个过程会相当的耗时,就算进度快也得个一年半载。不过,作为投资方既然相信这个主创团队,那也不会急于一时,反倒让郑成他们安心拍摄,拿出最好的状态制作出精品来。 《魔神》剧完成制作拿到许可证上映播出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第一集播出的时候收视率就很不错,很多人都是在调换台的过程中,突然被闪过的美丽画面给震撼到了。 幽扬缱绻的古乐声里,清山绿水傍,一身白衣仙气十足的绝美神女依偎在金丝暗紫蟒袍的邪魅妖王身侧,同看天边红霞落日,温言细语,构勒着美好前景。 画面一转,众仙妖围攻的峰顶悬崖,浑身浴血的妖王不顾强敌环伺,强行渡气给怀中已经气息奄奄的爱人,最终无力回天,眼看着神女化成花瓣随风吹走,痛彻心肺的仰天狂呼,心灰若死后暴体而亡。 这段绝美的爱情虽然只是此剧的序引,却吸引了大众的眼球。俊男靓女的组合这在影视剧里并不算稀奇,最关键在于这两位配角实在是太出色了,气质无限接近所扮演的角色,就好像妖王和神女就该长成他们这样子的。 有了良好的开端,随后的收视率一直不错,大众反响也很是不错。让人感到有些讶异的是,剧情都进展到过半了,竟然还有人掂记着第一集里出现的男主父母,问他们会不会再出现?影视论坛上也是无数人想知道这两位扮演者的情况。有知道内幕的人发贴透露,两人根本不是演艺界的人,只是临时找来客串的。 此贴一发布,引来无数人讨论。多数人表示,这么好的条件不当演员实在是够可惜的。直言那些影视公司的星探都是白吃干饭的,这么好的苗子不想尽办法挖到公司里去,真不知道都闲着干什么去了? 躺枪者们直呼冤枉,毕竟这世人并不是人人都想吃演艺这行饭,条件再好本人不同意,那也是没辙。更有资深知情人表示,两人身份是知名企业老总,身价不凡是该片投资方等云云。 最开始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客串会引来如此轰动的效应,毕竟前后加起来不过也就十几分钟的戏份,配角的不能再配了,在各种剧码充斥荧屏的今天,各式俊男美女猛刷存在感的演艺圈儿,这样的露脸儿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竟然让大众就此记住了,还议论如此长的时间,实在是出乎意料。 等到两人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求签名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属于荧屏的力量,尝到了做明星被追捧的滋味。 老实说,这种连上个公共卫生间都能被人认出来搭讪,毫无**可言的感觉并不算太好。 李燕跟勒小东说:“我后悔了,真不应该答应演那场戏。” 勒小东最近也挺闹心,家门口总是出现一些鬼鬼崇崇的人,出门的时候总会碰见有人拿照相机在偷拍,晚上睡觉前必须记得拉窗帘。“我在考虑增加保镖的人数了,为了安全你那边也别回去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那你就不怕第二天报纸上登着某当红电视剧客串演员知名企业老总包养情人,私生活放荡不羁此等字样啊?” “那又怎么样,要报导就让他们报导好了。总不能为了担心这个一直跟你这样子吧?”勒小东不无委屈道:“燕儿,咱们这都多长时间没那个了?” 李燕嘴角抽了抽,闹了半天你最在意的是这个啊? “我不管,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得睡你。”这绝逼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通知她一声吧? 李燕道:“……要不去酒店开房间?”两人分开走也比较稳妥些。 “好啊好啊,去酒店好。”勒小东一听可以吃到肉,那眼睛亮得都放光。 李燕叹了口气,喃喃道:“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看他们都把咱们逼成什么样儿了?我现在才知道,那些明星们还真是不容易。想琢磨点什么事儿都得小心翼翼的实在太痛苦了。” “还不都是你,说什么忍过两天就好,非不让我揍人,这要是叫保镖揪出几个狠揍一顿,估计早就不用再费这些劲了,哪还需要憋这些天?” “你要是真叫人动手了,那我敢保证情形肯定比现在还要糟糕。说不准除了家里连集团大楼外也会有人蹲守着,真要那样我看你怎么么办?” 勒小东冷哼了声:“真把我逼急眼了,直接把他们老窝拆了,看谁再敢得瑟?” “行了,你以为那么简单啊?又不光是d市的几家报纸,外市的也有,真要动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燕郁闷的道:“还真是挺麻烦,早知道就不演了。” “别管那些了,想想晚上咱们去哪儿,我好把房间先订了?” “……你决定就好。” “那好,我订完了通知你。” “嗯。” 李燕挂上了电话,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整面的落地窗玻璃射了进来,洒了一室的金芒。娴雅小筑,一个拥有着诗情画意般名字的休闲小站,宽敞明亮的空间里回响着清爽优扬的音乐。 这样的午后,独自一人来到这闹中取静的所在,叫上杯咖啡来份甜点,坐在一两小时,享受着心灵的沉静和涤荡,不失为自我调节的好方法。 可这种时候,要是有人过来搭讪,无疑是件令人不太愉快的事。 “小姐,我能坐在这里吗?”虽是问句,来人却已经先一步坐了下来。 李燕放下手里的咖啡,看向窗外淡淡的道:“旁边的位置不够好吗?”明明坐在身后的雅座里,跑过来是怎么个意思? “我只是想跟小姐互相认识一下,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连记眼神都欠奉?” “我没有跟陌生人交谈的习惯。”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习惯是慢慢养成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还真是死皮赖脸啊!李燕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拒绝也赶不走他? 散淡的视线落向对面带着微笑的脸庞时,刹那间惊愕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主动过来搭讪的男人竟然会郑铭洋,那个他们之间婚姻的背叛者,她曾经的丈夫。 这一刻心情复杂的程度非言语可以描述,一闪而逝的惊讶后,随即镇定下来,打量了眼对面的男人,冷淡道:“这位先生,你听不懂中文吗?”拒绝的这么明显了,他还不自觉?上辈子怎么没觉得他是这么轻浮的一个人?还是说打从一开始他就在伪装? 郑铭洋全当听不懂,自以为幽默的道:“我上学的时候语文课是数学老师教的。”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李燕斜了他一眼:“很好笑吗?” 笑声戛然而止,郑铭洋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也暗道自己今天真是中邪了。换了平时,别说是被人抢白了,稍微给点儿脸色看,那他都是不受的。可偏偏这会儿就跟个贱骨头似的,她越是拒绝扔白眼儿,他越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激动。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就不断有个声音在鼓噪,是她,就是她,就好像终于盼到了等待了多年的爱人一样,那种强烈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像要沸腾了似的,几近贪婪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猛然听到她电话里跟人说开房间,那瞬间就像是捉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简直嫉妒的发狂。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过来想要认识她的冲动。 几句话并不足以让他打消这种念头,迫切的想要结识面前这个对他来说只是第一次相见,却有着强烈感觉的女人。 “小姐,请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我觉得你特别的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倒不完全就是假话,他确实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李燕冷笑一声:“你这种搭讪方式不觉得太老套了吗?你要是一直用这种方式追求女孩”实在不想再看见这张伪善的脸,丢下两张钞票,站起身抓了包包就往外走。 郑铭洋情急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李燕回头怒目而视,他赶紧松了手解释道:“小姐,你去哪里,我可以开车送你——” 李燕强这半天都在克制着自己不去大骂他的冲动,这下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堆积了两辈子的怨忿这一朝全都倒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跟你很熟吗?看你穿着西装革履的挺样个人样儿,内里头却是个狗屎都不如的粪渣。觉得自己有俩臭钱儿就找不着北了,背着老婆孩子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乱来,像你这种人站在大道上都让人觉得臭不可闻,离得近了都嫌恶心的慌。你要是有自知之明,趁早找个犄角旮旯窝起来算了,还出来丢什么人?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混蛋人渣——” 郑铭洋道:“……”他都被骂蒙了,不就是搭个讪吗,至于骂得这么狠吗? 休闲小站里的客人全都停下了动作看了过来,李燕这顿臭骂声音挺大,传到了各个角落里。开始有人对郑铭洋指指点点,在他们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干了什么特别坏的事,不然的话怎么能惹得对方这么生气? 这时候,中间某个刚上人没多久的位置上,一个年青的女孩儿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对面的中年女人愤怒道:“王姨,你怎么能把这种男人介绍给我呢?亏你还是我妈几十年的好朋友,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撂下这句话,愤然起身冲了出去。 “哎,程程——”叫王姨的女人叫了声没叫住,回过头来冲着郑铭洋严厉道:“郑铭洋,你什么意思?不想处对象你就直接说,干什么这么故意耍着人玩儿呢?” 郑铭洋这才想到今天他在这里的初衷是为了相亲,一时尴尬的直搓手道:“王姨,那个我——” “不用解释了,我都看见了。人家骂的对,你就是个混蛋加三级。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得瑟什么呀?”王姨重重的哼了声,起身往外走。 “唉,这位女士,你的帐还没结呢?”服务员迎过来道。 “找那个混蛋算去。” 郑铭洋掏出钱夹,认命的付了帐。 骂完一顿后的李燕冷眼旁观,刚才那叫王姨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身名牌,举手投足间很有些气度,并不像是个故意摆阔的样子。 上辈子的郑铭洋这个时候还只是个打工仔,每个月拿着一千五百块的死工资,将将能养活自己而已。这个样子倒有些像几年后有了自己事业的他。 难道说他身上的也发生了变化,让他提前成了有钱人吗?李燕深思了下,这也不是不可能。 郑铭洋付完了钱,见她还没走,顿时觉得有戏的眼睛一亮,微笑着上前道:“小姐,你在等我吗?咱们这就走——” 李燕皱着眉往旁边摆了摆手道:“闪一边儿去,不知道自己那张大饼子脸特别难看吗,瞅着就让人烦。”接过后面服务员打好包的糕点,剜了他一眼,昂着头大步往外走。 郑铭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那张脸,还好吗,虽然不算太英俊,可却长得相当周正,貌似跟大饼子没什么关系吧?他不得不承认,前面那位高傲的女王,打击人的水平实在够高杆儿。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喜欢的慌,真是犯了邪了。 “嗨,小姐,你等等我——” 听见后面的叫声,李燕直想冷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会误以为他是个老实敦厚的男人?跟女人第一次见面就上赶着热情成这样儿,还老实?老实个屁——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怪那张大饼子脸了,真想把他那张虚假的面皮给撕下来。 只是稍顿的工夫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出了门口。 “小姐,我还没跟你正式的介绍下我自己呢,那个我叫郑铭洋,今年二十八岁,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目前还是单身。” 李燕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想报户口去街道,别在这里影响视听。”抬脚迈步往左侧走。 郑铭洋抬手叫道:“唉,小姐,我的车停在这边——” 李燕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到一辆车旁边掏出钥匙,凉凉的道:“就兴你有车,别人没有吗?”冷哼了声,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她现在不仅觉得郑铭洋人品不好,连脑子都有问题。这么样个人,当初怎么就死心塌地的认准了他呢?可能真是她脑筋也不清楚了。 郑铭洋站在原地尴尬的要死,他打一开始就打算着跟李燕认识,直觉的认为女人都喜欢男人有钱,故意的往车子上引,为的是吸引她的注意力。压根儿没去想她是什么条件这回事,直到看她掏出车钥匙,这才意识到自己策略有问题,这么做只会让她越发的反感。 等到他意识到这点时,李燕已经开着车从他面前经过,一脚油门上了马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朝着她喊了声:“唉,小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回答他的是掉转的车屁股,还有连串的车尾汽。银色奥迪A4一溜烟开的没了踪影。 “哎!”郑铭洋懊恼的狠跺了下脚,对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就这么拉倒了,实在太让人窝火了。 李燕开着车心情相当复杂,再见郑铭洋曾经那些想要遗忘的过去也随之一幕幕浮出脑海。 上辈子他跟郑铭洋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通过两年的相处觉得他是个值得老实敦厚可以依赖终生的男人,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起初的两年他们过得很辛苦,郑铭洋的工作收入微薄,主要就靠她来养家糊口。刚有宝宝那阵子最是艰难,她没法上班而他又丢了工作,家里又没有多少积蓄,就连买奶粉的钱都要好生算计着花。 后来,郑铭洋干起了医疗器械生意,生活水平这才慢慢开始有了起色。再后来,钱是有了,可他也就变了心。 其实她早就有所觉察,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沾在衣服上的长发,领口的口红印,这些无一不在说明着某个事实。可是为了宝宝能有个完整的家,她把这些全都压在了心里,装聋作哑,不想去问,不愿去查。 原以为他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过不了多久就会迷途知返,却没想到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一旦开口就像泄了闸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开始整夜不着家,这也就算,竟然还把外面的女人带了回来。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撞破奸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彻底完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一旦下了决定,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离婚,已经成了必然。 只是没想到,老天却又给了她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李燕揉了揉眉心,把车停在了路边儿,这种状态下实在不适合再开下去。仰头靠在椅背上,深深了吸了口气,长长的吐出胸中郁结的闷气,方才觉得好受些。 举目朝着车窗外望出去,道边儿半黄的枯草随着轻风微摆,属于秋天的清冷萧瑟在此刻越发让人觉得心情沉闷。这时候最想窝在家里,喝口老妈亲自煮的热汤,整个胸膛里都会觉得温暖透亮。有妈的孩子最最幸福,她可怜的宝宝又有谁给他做口热汤喝? 不敢再想下去,那会让她整个脑袋都像要炸开了一样,疼痛的无法自抑。回家的欲望来得异常迫切,收拾好心情,提起精神,开着车往县城去。 自从工作以后,李燕基本上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有时候半年也不见个人影。通常都会赶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像这样平常的日子回家还是比较少见。 正是因为这点,她刚进家门就被老太太吴芝兰怀疑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说老人还是最智慧,崔玉凤这个当妈的都没想到这点,比起来粗心多了。 李燕被老太太这么一问,当时就觉得鼻子泛酸,差点儿没失控掉下眼泪来。硬是强行止住给憋了回去,就算真的很难受也不能让家里人跟着担心。况且,真被问起来她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他们,碰见了上辈子的那个渣渣丈夫,想起了被背叛的那些个糟心事儿吧? 吴芝兰年纪大了,可还没糊涂,看到李燕别扭的表情就隐约猜到她可能是有心事,拉着大孙女儿的手,拍着安慰道:“燕子,人活这一辈子不易啊,磕磕绊绊,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哪有人是一帆风顺的?遇着问题了就得解决问题,只有不断向前看,才能更好的活着。” “奶奶,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 “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你奶奶我还没有老糊涂。你当我是你妈那么粗心哪,孩子突然回家也不说好好问问有没有事儿?”吴芝兰摸摸李燕的头,慈祥的道:“燕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个家了。你要是结了婚,身边有个人时时刻刻疼着,那我们也就不跟着操心了。” “嗯,我知道了,会考虑的。” “你这丫头,光嘴上说的好听,这一年年的过去了也不见你有个动静。要我说呀,小东那小子真是不错,咱们家人也都挺喜欢他。这两年你妈那儿也松了口,算是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事了。是不是他们家那边儿还不行事儿?那小东不是说了吗,可以不用去管,那你们俩个人还等什么,找个时间把婚事给办了吧?奶奶我年纪大了,说不好哪天就走了,再看不见你结婚可就遗憾了。” “奶奶——”李燕一把搂住老太太,鼻子又是一阵泛酸。上辈子老太太就是没能等到她结婚,临走前念叨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那时候农村来讲,姑娘要是过了二十五岁还没婆家,那可就有些岁数大了,会被村里人笑话嫁不出去。 眼瞅着往三十奔的人还没个对象,老太太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四处托人给她说媒。她那时候在外面工作,逢年过节回到老家总是会被七大姑八大姨捉去相亲。后来相亲相得她都怕了,只要一提这两个字头都大了。 那时候又哪里会想到,挑来挑去的结果却挑了那么个渣货。 重新活过,因为跟勒小东的纠纠缠缠,家里人没再按排她相亲,也就会像现在这样不时的催促下。对于吴芝兰,李燕是打从心里觉得亏欠。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最后的岁月里掂记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说什么这辈子也要弥补这个缺撼。 那个渣货既然出现了倒也好,该了结的就让他了结了。从此彻底跟他说拜拜。 一天之中,只有晚上的时候李家人才会聚齐。 这两年李大中的棚菜扩大了种植规模,从原来的二十个棚到了现在的一百多个棚,扩充了五倍不止。周家堡棚菜种植基地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疏菜批发市场。紧临着棚菜区又建起了山野菜加工冷冻厂,制成品销往全国各地,每年的效益都很可观。 崔玉凤的服装生意已经发展到了周边各市,‘火凰’服饰不折不扣的成了地方品牌。原来的小服装加工厂远远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需求,已经从百来坪的小作坊改迁到了几千坪的正规服装工厂。她本人也成了县里有头有脸的女强人,时常在地方台能看到关于她的报道。 李佳今年上高三,学习成绩处于中上游水平,想要考上个好大学有些困难。她本人的意思是想考艺校,崔玉凤刚开始还挺反对,觉得小女孩儿学门实用的手艺像是上个卫校了,读个师范了,下来当护士、当老师的多好,体面还好找婆家。后来被李燕给说服了,就按照李佳自己的意思,她想往哪方面发展,家里人全力支持就好。 李奇也顺利的升到了重点高中,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始终名列前茅。因为小时候的刻意锻炼培养,性格上也一改之前的懦弱,变得自立有主见。随着年纪的成长,俨然已经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小男子汉。这点让李家人觉得相当的欣慰有成就感。 高中的课业繁重,两个孩子又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在饮食方面崔玉凤这个当妈的相当重视。每顿饭都精心搭配,尽可能做到营养搭配,更好的利于吸收。 本来就不错的伙食因为李燕的回来变得越发丰盛,满满的一桌子菜荤素海鲜样样皆美。佳肴美味,气氛欢快,每个人都吃了不少。特别是李奇,十七八岁的毛牛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两大碗米饭,各式菜若干,外加汤水中蛊,加起来都能装满小号脸盆。看得李燕直咋舌,调侃的感叹道:“你仗着是小子,这要是女孩儿,哪家敢娶进门当媳妇,吃都能给吃穷了。这要是灾荒年代,第一个就得把你给卖了。” 李奇嘿嘿一笑:“幸好我是男的,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不像某些人都成老姑娘了,还没找着人家?” 李大中道:“奇奇说的对,燕子啊,你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哈?” 李佳笑道:“大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都着急吃你喜糖了?” 吴芝兰道:“燕子啊,别再让奶奶盼着了,抓点儿紧结了吧?” 崔玉凤道:“不让你们处的时候拼命往一块凑,让你们在一起了吧还反倒不着急了?我可告诉你燕子,等回去告诉勒小东,给你们一年时间,再不结就分开吧?” 李燕道:“……”这是赤果果的逼婚哪,还是全家一起总动员。看来,她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某件事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接到勒小东电话的时候,李燕想也没想的直接告诉他现在是在县城的家里。电话那头传来‘嗑吱嗑吱’的声音,像是他在磨后牙槽,完全是要火人的节奏。 李燕猛的反应过来,下午的时候她提了某种见意,该不会是—— “……那个,小东,你现在在哪里?” “你猜?”声音听着冷嗖嗖的有些咬牙切齿。 “呵呵——”李燕一阵傻笑,不用再问了,光听这语气都知道肯定是那么回事儿了。“那个啥,我不是有意要放你鸽子,真的是临时有事,我——?” 还不等她解释完,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李燕吐了吐舌头,估计那边儿多半已经订好了房间,说不准连白白都洗好了,就等着她呢。临时知道自已被放了鸽子,那要是不生气才叫怪呢。 不过,以她对勒小东的了解,生不了太久的气,待会儿一准儿得打过来。果不其然,她坐在床上数着秒数,将数到五百八十二时,手机就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声音闷闷的像是还没完全消气,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明天,明天就回去了。” “几点?” 李燕想了下,瞅这意思还气着呢,也不能回去太晚了,当即道:“中午之前肯定到,要不我请你吃午饭吧?”这件事确实怨她,把人家给惹生气了,那就得负责给哄好了呀。 “嗯,来罗曼这里吃。”电话那头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些,听起来不那么生气了。 “好,那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只要他消气,去哪里吃都不是问题。 勒小东没再表示异议,挂上了电话。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 李燕吃好了早饭,又在家里磨蹭了会儿,跟吴芝兰和崔玉凤两人唠了会儿嗑,收拾收拾带了点儿晒干的山野菜,拿回去泡开了炸点儿鸡蛋酱沾着吃,她一口气能吃掉大盘子。 另外又去了趟山货大市场,几个自营的摊位知道老板过来了,都捡了最好的蘑菇拿出来,这里面有榛蘑、松散蘑、大腿蘑、羊肚蘑,零七八总的加起来有十几样之多,每样都拿了一包,集中在一个纸箱里。 除了干货还额外拿了些新鲜的蘑菇和山野菜,准备拿回去现做现吃。这两样勒小东都喜欢吃,尤其是用山野菜包包子,巴掌大的包子,那吃货一顿就能吃七八个。 装好了这些东西,回家溜了一圈儿,打了招呼就开车上路了。 没有太赶,九点钟从家里往外走,十一点钟将过到了市区。第一时间李燕就给勒小东去了电话,人老孩子早就已经在酒店等上了。本来还寻思先把东西送回去,这么一看还是算了吧,来回少说也得半个钟头,估计要是说了,他肯定不乐意,干脆就别惹得他不痛快了。反正也都是些干货山菜,不是什么新鲜海鲜得及时处理,多放会儿也没多大关系。吃顿饭能用多大会儿工夫,就不差这一个两个小时的。 李燕心想着是挺好,压根就寻思这顿饭一吃可就不是几个小时的问题了。 罗曼的菜品向来以精致味美而闻名,勒小东早早的就点好了菜,只等着李燕一现身,立马让厨房起菜。没用上半个小时的工夫,八菜一汤就全部上齐。 两人边吃边聊,用完了正餐又吃了甜品,等到结帐的时候李燕要掏钱被勒小东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 李燕也没坚持,只是玩笑道:“说好我请客当赔罪的怎么改主意了,给我省钱呢?” 勒小东斜愣了她一眼:“想要赔罪方法多的是,以为一顿饭就打发我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拿起了旁边的外套风衣搭在胳膊上,过去帮着李燕拎包:“走吧,上楼——” “哎?” 勒小东瞪她,斥道:“哎什么哎?昨天放我鸽子,你以为这么就算了吗?”扯住她的手腕拽着就往外走。 “可是——”李燕想说可是现在还没到天黑,不用这么急吧?下一秒就被他凶巴巴的眼神给瞪没了音儿。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冲了几次冷水澡?再多话你信不信我就地就把你给办了?”勒小东恶狠狠道。 这算是头回了解‘欲求不满’这四个字怎么写,李燕哪敢再吱声,缩着脖子老实儿的跟在他后面坐着电梯上了楼。 可能是真的憋狠了,光听着浴室的水流声,勒小东就忍不住的闯了进去。当时李燕正在冲着脸上的洗面奶,察觉身后有人吓了一大跳,刚想叫出声就被赌住了嘴。就着冲刷下来的水流,两人就来了场预热。 随后又是几番转移阵地,到了最后李燕叫的嗓子都哑了,推拒着还在继续奋战着的人,不住的求饶。 对上她湿漉漉像孱弱小兽的眼神,勒小东身体里的那股邪火一下子又窜起了老高,狠不能把她整个人都生吞入腹才觉得过瘾。 这场运动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经历了几次高峰,李燕再也忍不住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万籁俱寂。 彩色的壁灯照得一室晕黄,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男人,慢慢的支起手肘想要坐起来。浑身骨头像被辗压过了一样,酸疼的她忍不住轻哼了声。 只这一声却惊醒了旁边的人,勒小东猛的醒过来,看见坐起来的她就问:“怎么起来了?” “我渴了,想要喝水——”这一开口李燕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相当厉害,听着就好像是砂纸磨地的声音粗粝难听,让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眉。 勒小东跳下了地,倒了杯温水过来,扶着她喝了下去。 干渴的嗓子被水滋润过后好了许多,李燕舒了口气,动了动身体某处的不适感越发强烈,这让她的眉头皱拧的更深了。 “怎么了?”勒小东接过水杯放置床头,回身轻吻了下她,顺便把沾留在周围的水渍一并舔去。 刻意忽略他低哑缠绵诱惑意味十足微微上扬的尾音,李燕嗔然的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问,都快赶上饿狼了就差没把我剥皮生吞了?” 她这薄怒微染,媚眼横波的模样硬是让勒小东倒吸了口凉气,身体一下子就又有了反应。被子下两人紧贴着身体,他的变化李燕清楚的感觉到了,顿时惊愕的道:“你、你——” “我、我什么?”勒小东凑过来亲了亲她,对着她耳边猛吹热气。 一阵酥麻感从耳朵边向着四肢扩散开来,理智在克制,可是这身体却有着本能的反应,这都是被他勾诱的结果。李燕咬了咬牙:“禽——兽,离我远点一点。”书上那些知识绝对都是骗人的,什么做了一次两三天提不起精气,全是狗臭屁。这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儿了,这才过了多久啊? 勒小东超级无辜道:“这你也不能怪我啊,也不想想我都多长时间没闻着肉味儿了?也实在是饿急眼了,要换了平时也不能这样。” 平时,平时你也强到哪里去?干起这事儿来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好的可怕,李燕暗自吐槽。“就算是这样那之前也够了,别想乱想了,赶紧打消那念头。” 勒小东苦笑道:“那是说打消就打消的了的吗?你老是拿那种小眼神儿瞟我,我就是想不干点儿什么也不行啊?要不你给我揉揉吧?”抓住她的小手就往上边儿按。 李燕哪敢让他得逞啊,这要是上了手,那还不更加火上浇油了?想想赶紧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什么,我从家里带山野菜了,等明天给你包包子吃——” “嗯。” “你能吃几个,报个数?” “……” “说话呀,能吃几个?” 勒小东咬牙切齿的道:“你能闭上嘴吗?光听你这声音我就受不了——”原本柔细的嗓音因为沙哑而变得说不出的性感,让人一听就联想到某件事,真是越听越上火。 阴柔俊美的脸庞上染上几分狰狞,李燕识像的闭了嘴,缩着脖子往旁边挪了挪,还没等得停稳当,就被勒小东一个胳膊伸过来又拽了回去,直接按在了大腿上,刚想张嘴就被堵了回去:“别说说,老实点儿——” 尽管姿势有些别扭不舒服,但是李燕也没再敢动弹,生怕再刺激到他。直过了好一会儿,勒小东若有似无的舒了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下来。按在脖子上的手掌改放到她脑后勺去揉了揉散乱的头发,这时候李燕才敢吱声,拭探性的问了句:“那个——好了?” 勒小东没好气的道:“好了。”故意使坏的把她的头发揉成了乱草,揪出一绺来绕到手指上。 头皮被他扯弄得生疼,李燕努力的从他手上解救那绺可怜的发头,无奈他玩上了瘾似的硬不肯松手。手臂看着不粗壮,却是相当的有力,两只手都缠上去愣是没掰动他,索性泄了气,任他继续缠绕。 “怎么不夺了?”勒小东低低的笑着,有意的扯出一根来,往外稍用力一拔。 “啊——”李燕捂着被扯疼的那块头皮叫了声,抬头拿眼瞪他:“你干嘛,虐待狂啊?” 勒小东拧了下她的鼻子:“小样儿还挺能夸张,揪你根头发就叫成这样儿,真把你吊起来打还不得把嗓子都喊哑了?”想到什么坏坏的笑了笑:“不过,也不用再吊起来了,你嗓子本来就已经哑了?” 李燕顿了下,随即脸就不争气的红了,为了报复的在他大腿上用力掐了把:“再让你戏弄我——” “啊,谋杀亲夫啦——”勒小东抖着大腿挣脱出她的魔爪,掀开被子一看:“都掐紫了,你可真狠心。” “装可怜也没有用,就那么一小块儿死不了人,你也不看我身上,都快赶上画板了,状况比你惨烈不知道多少倍了?”李燕对他故意作出的委屈状嗤之以鼻。 勒小东被掀破老底儿似的牙龇龇一乐,大手一捞把她拽进了怀里,被子全掀到了旁边去:“给我看看——” 晕黄的灯光下,趴在大床上的佳人,纤秾合度,四肢修长,细腰不赢一握。光滑泛着润泽的肌肤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青红印迹,在一身雪肤映衬下显得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腰侧的两处手指印,颜色青紫,看着就知道施为者定是用了力。 “看完了没,是不是比你惨多了?”等了半天没见勒小东说话,李燕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想去拽被子盖上。 “没动——”勒小东一把按住了她,一下秒手掌就覆了上来,边揉着伤到的地方边轻声道:“疼不疼?我有些失控没注意到,下次不会了。” 李燕翻了记白眼儿,凉凉的道:“疼不疼都被你给说了,我倒是能相信呢,到了激动那会儿你还能顾得上啊?没把我连皮带骨的生吞下肚,那就算好的了,这点儿皮肉伤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勒小东被她这说法给逗乐,趴在她耳边儿上低声道:“你那时候不也挺爽的吗,差点儿没把我肩上的肉咬掉下来一块儿,你瞅瞅牙印还在呢?” 李燕握着拳头捶了他一记:“还不都是你——”后面的话没好意思往下说,臊得脸通红,故意粗声粗气的道:“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别总往这方面上扯。” “行,行,都你说了算。”勒小东又亲了下她,往后倒回床上,心情特好的乐呵呵道:“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其实李燕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只是想转移下注意力,并没有事先准备好话题,被他这么一问倒是给问住了。默了半晌,脑海里猛然窜出昨天下午在休闲小站发生的事,张了张嘴,想说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说?”勒小东侧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顺了顺她耳边的头发,轻声道。 李燕看着他流露出柔光的凤眸,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幽幽道:“小东,昨天我看见那人了——” “那个人,谁呀?”勒小东直觉的问回去,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的沉下来:“你说的是那个男人?” “嗯。”李燕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 洗漱池的水流‘哗哗’的流淌着,站着前面的人并没有要去关上的意思,怔怔的盯着半晌,低头捧起水往脸上泼了两把。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满脸水珠,眉头微拧,似为什么而烦恼。 直到此刻想起数小时之前勒小东的反应,李燕仍然感到疑惑不解。那样的他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哪怕是发顿脾气,摔东西砸墙,都不会让她感到这么意外。 时间倒回数小时之前,罗曼的豪华套房内。 李燕说出了在休闲小站见到了郑铭洋的事,勒小东第一时间黑了脸,可却在下一秒恢复了表情,以着相当轻松的口吻道:“哦,是这件事啊,我知道了。” “你——真的没事吗?”李燕当时就感到很惊讶,原预想中他可能大发雷霆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出现,甚至连口气都没怎么太变。 勒小东仍旧很平静的道:“当然没事了,这本来就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他现在真的出现了,那也没什么,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身上,其他的那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李燕的预料之外了,明明是亲耳听见仍然觉得不敢相信,拭探性的问他:“难道就算我打算跟他生个孩子,这样都没关系吗?” 勒小东失笑道:“你是怎么了,这不都是说好的吗?难道你希望我说不行,那样的话你就会打消念头吗?”微眯的凤眼里似是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李燕垂下眼帘,以沉默来回答。 “看,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没事儿,你尽管去做,我没关系的。” 李燕抬眼,轻声道:“谢谢你,小东!”这声谢是为了她那苦命的孩子,为了他能重新来到这个世上。她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小东,你放心,我不会跟他怎么样的。我已经想好了,想要有孩子并不是只有最原始的方式,其他方式也同样可以。” “你指的是人工受孕?”勒小东微讶道。 “嗯,我会想办法拿到他的米粮的。” 勒小东皱皱眉:“那你想怎么拿?”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总会有办法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搞得定。”李燕不想再说下去,内心不断涌让的羞愧感让她无法去正视勒小东。当着自己爱人的面去谈论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这种话题,如果不是有着相当强的自制力,恐怕早就发飚了吧?就算他掩饰的很好,也不难猜出此刻他的心情肯定相当的糟糕。 原本还在发愁该怎么劝说他妥协,现在这样的问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太过的顺利以至于让李燕直到数小时后的此刻仍然怀疑这不过是她的一场错觉。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她该要重点关心的问题了,怎么样从郑铭洋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才是重心。 洗了两把脸让自己清醒了后,李燕打开了电脑,上网查了下有关资料。想要取这米粮,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人工手取,一个是机械取。 相对而言,后者更简单一些,更容易进行操作。 李燕打定了主意后,拿起了手机顿了顿,随即不再迟疑的快速的拨打了一组号码,浑身紧绷的等待着那声‘嘟’音出现。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舒了口气。 从某些方面来讲,可以说郑铭洋是个长情的人。比如他的第一部手机和手机号码,就算后来事业做大,天天换手机都不成问题,他仍然留着那部蓝屏手机,保留着那个号码,每个月交固定的话费。哪怕一次不用,也会摆在办公桌最里面的抽屉里。 当初他们两个认识时他就用的这部手机,几乎每天晚上跟她煲电话粥,那组号码早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想抹都抹不掉。加上她天生对数字敏感,稍将回想,这些数字就一个个清晰的全都蹦了出来。 等待的过程显得相对漫长,铃声响到第四遍时,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 “……” “喂,说话,不说话我就挂了?” “……郑铭洋,我是——”李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在昨天那样的相遇后。 听见她细柔声音的那一刻,郑铭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哦,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昨天在娴雅小筑里见过面。”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发颤,像是有些激动。李燕在这边暗自冷笑,是啊能不激动吗,以为脱钩的鱼儿又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等好事儿可不是天天都会有。 “郑先生,我给你打电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问问你医疗器械的事,我一个亲戚想做这个,让我帮忙打听一下?” “是这样啊,那没问题,我今天就有空,要不我们见一面,你看在哪里合适?” “那就下午吧,还是昨天那个时间在娴雅小筑,你看怎么样?”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 挂上电话后,郑铭洋仍然忍不住浑身激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联系他。难道这真的就是所谓的缘份注定吗?他不仅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遇见她没能结识而感到太过惋惜,晚上睡着了以后梦里全都是她。在梦里,两人是夫妻,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生子,每一幕都清晰异常。他甚至忍不住在梦里那个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了。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识,直到他醒来后迟迟都无法回到现实。 或许这世上真有些玄妙东西无法解释,昨天她那样的不给他好脸色,今天竟然主动打来电话要跟他见面?难道这真的就是天意吗? 只要想到真的能像梦里那样,他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好像又见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从手上溜走。 下午三点钟,市北街的娴雅小筑。 “李小姐,你说你怎么长得就这么好看呢?”郑铭洋第八百回露出那白痴似的傻笑。 强忍着泼他一脸袋瓜子咖啡的冲动,李燕平淡的道:“郑先生过奖了,左右就是具皮囊而已。”表面上看着毫不在意,如果细心的观察,不难发现她捏着杯把的手有些过于用力。 这样的语气配她不俗的长相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光看着都觉着跟着沾了仙气儿。郑铭洋是越瞅越喜欢,越发想着面前的佳人要是自己的就好了。 “哦对了,我带了些资料过来,你有时间可以给你的那个亲戚看。要是真的感兴趣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给引引路什么的,只要是信得过我?” “嗯,会的。”李燕低头喝了口咖啡,将放下杯子,郑铭洋突然横臂伸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李小姐,我们、我们交往吧?我知道我么做有些唐突了,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昨天刚见面时他就对她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感,现在这个样子就显得一点儿都不奇怪了。他这样再三颠覆从前所认知的形象,李燕除了冷笑就还是冷笑,只能说上辈子是她瞎了眼,错把一头色狼当成了老实的家猪,把皮一揭骨子里就露出了原型。 “郑先生,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这样就说喜欢我怕你到时候再后悔?”李燕轻笑,直接把手抽了回来。 “不会,不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后悔?”郑铭洋急于表态,生怕李燕再不相信。 李燕没再出声,只是低头抿嘴轻笑。 看她粉颈低垂,状似娇羞的模样,郑铭洋一下子就乐了:“这么说你是同意了,真是太好了。就知道我们缘份不浅,不然的话昨天晚上怎么会做那种梦?” “昨天做的梦,那是什么意思?” 郑铭洋看她一副怔愕的模样,只当她是单纯的感到好奇,如实的把梦境说了出来,最后道:“可能我们上辈子真的是夫妻,不然那梦怎么会那么真实?” 他说这些其实也就是想突出下两人之间的缘份,并没有别的意思。毕意预知这种事实在太过玄幻,并不是谁都轻易就可以相信的。可是听在李燕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确切的说法是她大吃了一惊。实在没想到郑铭洋会梦到这些,倒不是说她有多害怕,只是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识破,那样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听他的意思梦到的并不是很多,换句话说,就算是他真的梦到了两人后来要离婚了,那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场梦,再真实那也仅仅是梦,没人会去当真,他要是信以为真,也只会被当成神精病而已。 这些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里再思忖良多,表面上却未露出分毫,可是浅笑的一语带过:“什么上辈子下辈子,人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抔,哪来的什么轮回转世?” “是啊,这世上要真有轮回那就好了。”郑铭洋也不禁失笑的道:“不过,我倒宁愿相信那是真的,能跟你做夫妻那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话语里不无刻意讨好的意味。 李燕心中冷笑,福份,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真握到了手中又何曾去珍惜?垂眼敛目,掩住眼里那抹讥笑。 这场见面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达到了彼此认识的目地后,李燕没再拖沓,以还有事要去办为借口,起身离开。 郑铭洋跟她索要联系方式时方才想到之前那通电话,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疑惑的问出了口:“我昨天没告诉你电话吧?” 李燕早有准备,把事先想好的答案说了出来:“你钱包里夹了张名片,你付帐的时候掉到了地上,我随手捡起来的你没看见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郑铭洋一副并不是只有我动心,你也有那意思,不然干吗偷偷把名片藏起来的表情。 要的就是让他误会,李燕又怎么可能会去解释,只是笑而不言,让人看起来很不好意的样子。 离开了娴雅小筑,回到家第一时间李燕就是打开水笼头,拿香皂搓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内心对于郑铭洋的厌恶感上升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只见了两次面主吵囔着喜欢的男人,这么轻浮的一面为什么不在上辈子早点表现出来?要是早点知道他会是这种渣,也不至于让她失去了那么多。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自己不该还沉湎其中,对于如今的郑铭洋,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身体里的某种分泌液。只要再跟他接触两次,稍稍熟悉些,这边都按排好了该办的事宜就可以动手了。 今天的这次见面也只是先把他给稳住,以便有时间去做该要做的事。至少保证他不会断了联系,这样就好。 同一时间,勒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内,月弧状的红木办公桌上,摊开着数十张照片。其中一张被皮座椅上的男人捏在手上,视线落在照片里放在咖啡杯前,两双交叠着宽大纤细对比鲜明的手掌上,狭长的凤目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恨不能拿把斧头当场把照片里那双男人的手剁下来。 仅仅只是一张照片就让他嫉妒的发狂,再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局面,他真是连杀死那男人的心都有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的想直接把那男人解决掉。可问题是那样做太过明显,他无法肯定她不会因此而恨他?思量再三,这样想法最终被他所摒弃。 既然不能杀死他,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射出危险的冷芒。如果此刻周围有人的话,一定会因为这样的眼神而感到不寒而栗。 这一天晚上,郑铭洋又做了个梦。梦里他因为对妻子的感情长期得不到回应而感到懊恼心情低落,最终有了外遇。在和情人滚床单的时候被提早回家的妻子撞破了奸情。妻子要跟他离婚,他是被那股发自心底深处的疼痛感而痛醒的。 醒来后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平复,那种整个人都像要被掏空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薅了两把,头皮传来的疼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跳下地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全喝进了肚子,郑铭洋长长的吐了口气。 跟李燕只见了两次,却接连两天做这样奇怪的梦,真实清晰的程度让他不能不去多想。越是这样越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慌,这梦仿佛是某种预兆,注定两人之间不会有太好的结局。这种不安的心情紧紧缠绕着他,紧窒的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抑制不住这种情绪,强烈的感到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郑铭洋搓了把脸,拿起手机点开里面存着的一组话码,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另一支手机按了号拨了过去。 李燕的手机向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从来没有关着的习惯,除非是电池耗尽,身边又没有电源的情况下除外。 手机响的时候她刚刚入睡,因为想事情将近十二点钟才迷糊着。耳边不断的铃声吵得她无法再睡下去,睡眼惺忪的看了下,黑暗里强光有些刺眼没看清楚,大脑还没有完全运转开就按下了通话键:“喂——” “喂,谁呀?”睡意浓浓的嗓音带着些微暗哑,听起来柔绵无力,却又格外的性感。 “……” 李燕稍清醒了些:“喂,说话?” “……”电话那头仍旧没有出声,只能听见稍重的喘息声。 没见回音的李燕气恼的按上了电话,翻开通话记录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打了骚扰电话。 刚想着要不要关机的时候,电话又一次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她直接接了起来,比先前口气冲了许多:“你到底是谁,说话?” 电话那头一如既往的没音儿,只是呼吸声明显加重,几乎已经像在粗喘了。 这下彻底被惹怒了,睡到一半儿被吵醒的怒气顿时被发泄出来,李燕冲着电话那头骂道:“神经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乱打什么电话,早晨忘吃药了吧你?要是脑子有问题就早点儿去七院看看,省得挨人骂,混蛋——”果断的按上电话,关了机后丢到了床头,躺下继续睡觉。 在她挂上电话的下一刻,电话那头的男人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叫了声,眼前一阵恍惚,颤抖着身体然后僵住了,软软的倒回了床上。 十分钟后,换好了干净衣物躺在床上的郑铭洋怔然的望着天棚,脑子里还回味着刚才那瞬间的感觉,疯魔了似的咧嘴笑了下,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真是出乎意料的大,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 晕黄的灯光下,周正的五官竟然显得有几分颠狂,平添了些狰狞感…… - ------题外话------ 我晕——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明确的字眼根本没办法提啊,怎么表达呢?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修改了四次了,要疯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十一的假期,李家人全体出去旅游,倒没走得太远,只在周边的几处景点转了转。K县是山城,多见奇峰秀景,清泉叮咚。秋高气爽的时节,登高远眺,心境也为之开阔。 转了一圈儿回到山脚下,再捉两条鳟鱼,拿到饭店烹熟上桌,额外加上几道特色美食,一家人围坐起来,畅饮谈笑最是惬意不过。 七天的长假,李燕都留在了县成,先前的四天陪着家里人出去玩儿了,后两天也没闲着。 凌水镇的百货大楼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很多摊主没有再续约的意思,原本承包过去的人也打了招呼,年底到期后就准备撤了。 这两年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来往凌水镇的客流量大幅增加。旅馆住宿业正在悄然兴起,李燕就琢磨着把大楼改成快捷式宾馆,弄出几十个房间来,雇几个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再有个人看着就行,比起饭店来更容易管理些。 只是这种小店没有自家人守着恐怕不行,思来想去大姑李文芳和大姑夫李云庆倒是合适的人选。两人现在都没有工作,闲在家里也是闲着,倒不如每天过来帮忙照看着宾馆,给把个钱儿登个记什么的也不累。这样一来她也放心,二来也让两人增加些收入,可以说是两方都得利。 李燕找了个时间把这件事跟李文芳和李云庆说了,两人都没说二话,直接就同意了。至于薪酬方面,做侄女的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再加上两家人本来就相处的好,在钱上完全没有问题。 这也只是打了个前哨站,到底这楼还没有收回来,只等年底到期了再行装修。 至于那几个门面铺随着经济发展,每年的房租也在不断上涨,想干小生意的人多了去了,还不等上家走了,下家就提前联系好了,所以根本就不用发愁租不出去。 这店面倒是好说,怎么都是盈利见钱的买卖,倒是手上那些块林子有合适机会就得出手。 打从在高台村包下第一片林木开始,李燕碌碌续续又从别的村买了二十多块林子,其中有成材直接砍伐的,也有处于半成材期的,经这这些年也到了该砍伐的时候了。 K县的山林大部分都是岛国落叶松,这种木种曾一度被追捧,引起大面积种植。可等到大部分树苗都长成材时,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并不像预想中那样乐观,该木缺点很多,做个电杆、枕木、矿柱什么的还成,做家具就有些勉强了,最赚钱的行当打不进去,市场前景可见不容乐观。而当初一窝蜂种植的结果就是供应过盛,导致后来收购价格上不去,有的成材也只能当大材卖。要不都说某岛国的人坑害华国老百姓呢就在这儿。 当然,这种遗害还需要再过几年才会显现,现在大众还没有认识到这点。这时候正是购卖山林风正兴起刮得最猛烈的时候,现在出手倒是时机将好。 有了这个打算,李燕就让人往外放出消息,手上的山林地出售。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成材和马上成材的林子,消息一放出去,当天就有人给她打电话。 因为上班的关系,李燕把这件事就交给了李大中,那些林子都在 什么地方他都清楚,至于卖多少钱一交代就行了,反正只要掌握好最低价,其他的就没什么问题了。 林子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高台村山脚下小河里养的那些蛤蟆,李燕倒是没打算要处理,家里人都喜欢吃这一口,赚钱还在其次,主要是方便随吃随捉,秋天晒好了蛤蟆油质量也纯正不用担心掺假。问题是看护蛤蟆的老俩口都上了年纪,基于身体各方面原因,人选方面得重新考虑。不过,这倒也不急在一时,目前来看两人还可以看个一年两载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两边儿一跑一忙活,三天的时间根本不率忽而,眨巴眼工夫就过去了。 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医院方面联系的人就给来了消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李燕心情相当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反正就是觉得胸口沉沉的很是压抑。 可不管怎么样,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差临门一脚了。箭在弦上怎么也得发出去。做好了心理建设,本打算这个周末再约郑铭洋出来,想办法把他弄晕过去,好动手取米青。 两人认识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虽然只见了不过四次面,但是加温的挺快。从开始的生疏再到无话不谈,完全没有陌生人该有的磨合阶段。用郑铭洋的话说,那就是上天注定要让两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适应,原本就是契合的一对儿。 当然,这也仅仅对他一人而言是这样,李燕还是依旧少言寡语,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她只负责听。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让她觉得厌烦,希望尽早的结束这种状态。 电话打过去响了几声都没人接,两人自打咖啡馆遇见以后,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郑铭洋对她热情程度远超追热恋中的情人,别说是她主动打过去,就是平常她多说上两句话都足够他笑半天的,故意晒 她这种事,存在的可能性绝对是不大。能想的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开会、上厕所、做运动,根据上辈子的不良记录,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他是不是跟什么女人在一起,这点李燕并不关心,只不过让她想到了一个关于安全性的问题。提醒自己,到时候一定要进行严格的检查,不能存半点儿的危险。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电话很快就拨了回来,郑铭洋的声音听起来惨兮兮的道:“李燕,我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呢——”故意托着长音儿,求抚摸的撒娇语调。 “什么,出车祸了?”李燕吓了一跳,直觉的叫道:“没伤着哪吧,严不严重啊?”心里直念叨,可千万别有事。这倒不是她有多关心他,主要是掂记那二五两资源。 听见她这么紧张,郑铭洋心里都乐开了花,可为了博取同情,故意没表现出来,道:“嗯,小腿骨折了,现在打着石膏呢——” 李燕当时心里就一松,没伤着关键部位那就好,小腿骨折就骨折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哦,那你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你吧?” 郑铭洋当然乐不得了,直接就报了医院的名字。 李燕当时就心里一动,还真是凑巧了,正好是她联系好的那家医院,里面的关系比较硬。当时就动了念头,择日不如撞日,这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要是不利用上就太可惜了。抬手看了下手表,也到下班时间了,收拾了收拾就出了大楼。 郑铭洋住在单人病房里,有专门的特护,条件很是不错。 李燕到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脸上有些擦伤都不算太严重。无聊的手里正翻着杂志看,旁边的特护正在给他削着水果。 靠近的脚步声让郑铭洋抬起了头,看见李燕的那一瞬间,眼睛立时变得闪亮:“李燕,你来了啊?”丢了手里的杂志,指着旁边的椅子热情道:“你坐,坐呀——”就好似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他家一样。 “怎么这么不小心,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李燕按他指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的护工冲她点头微笑打了下招呼,继续削他的水果。 郑铭洋不好意思的笑道:“中午跟客户喝了点儿酒,一不小心就跟别人撞上了,好在伤的不算严重,就是小腿骨折了而已。主要是这张脸保住了,本来就长得挺一般,要是再来道口子弄出条疤来,恐怕就更难找媳妇儿了。”别有深意的瞅着李燕,像是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一样。 李燕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旁边那年青的男护工开口道:“郑哥你可真谦虚,你长得这么帅还叫一般哪,那大街在一大半儿的男人就都没法活了。其实要说男人脸上有道疤也挺酷的,再把墨镜这么一戴上,整个就是黑涩会老大,多气派啊?” 郑铭洋瞄了眼李燕的表情,然后冲着女护工道:“小于,你就说好听的吧,我这长相哪能称得上帅啊,顶多就是不难看而已,是吧李燕?” 李燕垂了下眼帘,随即抬眼道:“小于说的没错,你长得确实挺不错的。” 郑铭洋坐直了身体,惊喜的问她:“真的吗,你真的认为我长得帅?以前确实有人说过我长得像梁朝伟,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呵呵——” “来,郑哥,吃苹果?”小于把削好的水果递到郑铭洋手上。随即又拿起了一个,李燕以为是给她的,刚想说不用了,就见他把苹果往嘴里一塞,旁若无人的咬了大口下来,鼓着腮帮子嚼得挺有劲儿。 “哎,小于你——” “怎么了郑哥,有事儿啊?” 郑铭洋见他吃得挺香,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似的,下句话硬是咽了回去:“哦,没事儿,你继续吃吧?” “哦,我还以为你想去厕所呢?”小于边吃边道:“你要是想去就直接跟我说,可别客气哈,我就是干这个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是你这样的,那就是瘫痪在床上的拉屎尿尿都得在拿盆儿解决,我也照样不含糊?” “哦,行行,我知道了。那什么,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休息,有事儿我再叫你好吗?”身边有这样一个细心的护工,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至少此刻在郑铭洋看来是这样。 小于倒也听话,直接就站了起来,道:“那郑哥你们聊吧,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儿再叫我?”也不等回应,手里捏着还没有吃完的苹果,边走边啃着出了病房。 看着他把病房门从外面带上,郑铭洋才故意夸张的舒了口气,摇摇头失笑的冲李燕道:“唉,这个小于还真是够实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也不知道顾忌下,李燕,你可别在意哈,他就是个粗了人儿?” 李燕笑了笑,道:“怎么会呢,粗了人儿挺好,有什么就说什么,省得像有些人心眼儿特别多,一举一动都得让人去猜他究竟是什么意图,跟那样的人相处实在太累。跟他这种人相处倒是可以放松不少。” 郑铭洋赞同的直点头:“是,是,你说的对极了。我就是看中他这点,这才没有换人。他人粗了粗了点儿,可倒是真心照顾我,这可是不掺假。” 李燕好奇的问他:“你怎么想着请护工,难道家里面没有人可以过来照顾你吗?” “哦,他们都不在D市,远水解不了近渴呀,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反正也没怎么样,小伤养养就好了。” 郑铭洋的老家在H市,家里成员除了父母还有个妹妹,已经嫁人了。他爹妈结婚比较晚,生他时都已经快四十岁了,如今也都是小七十了。老年人最是受不得刺激,挨不了累,他这么做也是有他的苦衷和道理。孝顺点儿的孩子,通常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些个情况李燕当然都是一清二楚,可却还是要亲口再问上一遍,为的是确认情况,只要是他的亲人不在跟前儿,那凡事都好办。那个护工虽然挺尽职,可也很好打发,不需要担心。 李燕坐了一会儿,跟郑铭洋闲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开着车亲自去罗曼要了几道特别营养的菜式,打包带去了医院。 郑铭洋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瞅着这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感动道:“李燕,你对我可真好!”真是没想到,这一场车祸还真是出对了,歪打正着的让他看清了她的心意,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也是相当在意他。瞅瞅眼前这些道菜,油响鳝鱼、葱烧海参、焖羊肉、什锦山药、韭菜鱿鱼、洋葱果仁,可都是他喜欢吃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思。不过,貌似他没有说过他的喜好吧?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对,就是这样,没错! “嗯——你别光看着,跟我一起吃啊?”郑铭洋嘴里塞得满满的,挥着筷子招呼着旁边的佳人。 李燕摇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道:“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这些菜都还合你的口味吧?” 郑铭洋点头如捣蒜:“嗯,合,简直太合了。” “你喜欢吃最好,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吃别家的饭了,我会让他们做好了按时送过来。要是有时间,我就亲自过去。” “李燕,你对我真好。” 李燕拽回被他扯住蹭脸的手,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两段鳝鱼放时他的碗里,柔声道:“趁热多吃点儿,放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我看你都瘦了,男人要长点肉才好看。” “嗯,好,我多吃些。”郑铭洋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生怕再表现不够,大口大口的吃着。 李燕嘴角噙着笑,眼底尽是冷意,吃,越多吃越好。那一道道菜式可是她花了很多心思的结果,要是不都吃下去,不就浪费了她的一番美意了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郑铭洋整个人都徜徉在幸福的窝窝里,每顿饭都吃着李燕精心从酒店叫来的饭菜,到了下班时间她就会跑来陪他聊天说话。唯一觉得烦恼的是每天晚上都会格外的难熬,满脑袋想的都是她,一颦一笑都牵着他的心,扯着他的情。想的最多的就是把她搂进怀里,这样那样一番。 这么憋着的结果就是白天两人见面时,他都得尽可能的离她远些,生怕皮肤接触后再有了反应被她看出来,不想被她觉得自己太放浪,产生不好的印象。可越是这样,越会觉得辛苦。 到了这天,医生说要进行身体各方面检查,让他配合一下。刚好是休息天,李燕从早上就过来了。 郑铭洋起初以为只是抽个血,做个心电图什么的,可等到护士戴着口罩、手套,拿着个小容器让他脱掉裤子说要取米粮时,他整个人都斯巴达掉了。 “那个护士,你在开玩笑的吧?” “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我忙着呢,你赶紧着点儿,弄出来了我好去下个病房。”护士的语气很是不耐烦,见他不肯动作,伸手就去帮忙。 郑铭洋都要吓死了,忙去扯住被拽掉了一半儿的病号服:“你确定这里是医院而不是米粮库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到底要不要检查了?”护士恶声恶气的道。 郑铭洋直觉想说我不查了,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坐在门口的李燕,她冲着他温柔的笑了下,轻声道:“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你放心让护士小姐检查吧?” 听着这细细柔柔的声音,再联想到接下来的要做的事,他当时就觉得下腹一阵燥热,有了反应。也是这阵子憋得厉害,这下子有了这么光明正大的发泄机会,不乐意的是蠢蛋。 如果不是顾及下形象问题,郑铭洋当时就能行事。考虑到不能让李燕看到他的另一面,硬是忍住冲动,示意护士拉好了帘子,只从缝隙里看着外面的她,脑海里想像着那梦中的片段,根本毫不费劲儿的就完成了任务。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燕手里握着检验单,脚下像踩着绵花一样飘飘忽忽的怎么出了医院都不知道。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神情恍惚的长久都没有动作。 这些天来她可是花了心思的研究食谱,那些菜品可都是为了提高米粮质量。为了保险起见,她采纳了联系好了的那位医生的意见,用着体检的借口让人取了郑铭洋的米粮作初步的检验。本来还以为只是例行公式的步骤,却没想到会得出这样的结果。 按照规格,米粮死亡率高于百分之四十即定为死米粮症,那百分之百意味着什么,不用对方多做解释也能够想明白。 谋划好了一切,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长久已来仅存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浑身无力的快像要虚脱了一样,那张像是判了她死刑的纸张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到了脚踏上。一如坐着的人,灰白颓丧。 同一时间,医院走廊里,穿着护工制服的青年掏出电话,拔通了一组电话,压低了声音向那端报告:“……嗯,已经做妥了,刚出的结果,可以确定他再也不可能有生育能力了……放心,百分之百没有问题……嗯,她已经看到了……要是再没有什么事,那我就撤了……后面的尾款就还打在原来的那个帐户里吧……对,加上撞车那一笔……这么大方啊,那谢谢了!”挂上电话,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想了下,转身回到了病房。 郑铭洋躺在病床上,瞪着天花板在发呆。听见门响,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有些失望道:“哦,小于是你啊?!” “怎么了郑哥,我进来你不高兴啊?”小于随手拿起放在果盘里的水梨,从兜里掏出把小刀子,左右翻飞旋转,眨眼间整颗梨子就已经被削好了。又薄又均的果皮连接不断,提着一头轻紧一拽就露出里面白白的梨肉。 “嗯,这梨真甜水真多,太好吃了!” 郑铭洋看着吃得一包带劲的青年,皱了皱眉,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看门口,道:“小于,你看见李小姐了吗,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都到了饭点儿了,按照平时饭菜早就送过来了。今天是休息天,早上她过来时就说要陪他一整天的,怎么这半天都没见着她人影儿? 小于把一颗梨已经啃得差不多了,含着梨肉汁水流过了河,他拿手背抹了把,也不管埋不埋汰直接蹭到衣服上,含糊不清的道:“哦,我先前碰着她了,还问了一句,她说去拿检验单,这时候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检验单?”郑铭洋怔了下,道:“怎么,这么快就出结果了吗?” 小于道:“哦,其他的不知道,不过米粮这项应该很快,因为这东西不能耽搁,超过一小时就不能用了。” “你、你是说,李小姐她、她是去拿——米粮的检验结果了?”郑铭洋结结巴巴,惊讶的差点儿没把舌头咬掉。 “应该是吧,别的结果也出不来啊?我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那里。”小于终于啃完最后一口梨,把梨核投进了垃圾筐,拍了拍手掌擦都没擦。 郑铭洋莫名的感觉到一种不安,沉默了片刻,道:“小于,你帮我个忙,去检验室看下结果,回来告诉我一声。” 小于瞪大眼睛,不是太确定的道:“郑哥你想要看什么结果?就那米粮的事儿啊?” “嗯,对。” “那行,我这就去给你问问。”小于倒也挺干脆,抬起屁股就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回来了,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就囔囔开了:“哎哟郑哥,可不好了——” 郑铭洋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急问他:“怎么了小于?” 小于喘口气儿,这才接着道:“郑哥,你可得挺住啊,这真不是个好事儿啊!” “别废话了,赶快说——” 小于挠了挠头,道:“那个啥,大夫说你那个米粮有问题,就是以后不可能有孩子。喏,这是结果,我特意印了份拿给你?” 郑铭洋一把薅了过来,上面机打的诊断结果,当时他看完差点儿没昏过去。死米粮症,怎么可能这样? 看他当场僵成化石状,小于上前了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郑哥,你挺住啊!” 郑铭洋木偶僵硬式的慢慢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徒然大吼了声:“滚——” 小于吓了一跳,一高蹦到后面去,拍拍胸口:“哎妈呀,可吓死我了,可不待这样儿地,好歹提前吱会一起啊,吓的我小心脏差点儿没哆嗦出来。我说郑哥,不就是生不了孩子吗,到时候领养个不就完了吗,多大点儿事,是不是?” 他说的挺起劲儿,浑然未觉郑铭洋那里已经气到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恨不能把他嘴拿穿鞋锥子给缝巴上。 “……不过,要是碰见那喜欢孩子的女人,可就不行事儿了,人家要知道你的底细,肯定不能跟你。哎哎哎——郑哥,你怎么打我呀?”小于东蹦西跳的躲着丢过来的枕头、盘子、水杯,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叨:“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难听是难听了点,可你也不能恼羞成怒啊,郑哥,我这可都是忠言逆耳,都是为了你好——” “滚,滚,滚——”郑铭洋扔着身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冲着门外大喊:“医生、护士,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此刻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忘记了还有急救铃这回事儿,吼完这些气喘嘘嘘的趴在床头上直倒换顺气儿。 小于堪称奇葩,不温不火的道:“瞧你郑哥,我又不是东西,哪能说扔出去就扔出去。你要是不稀得见我,这不,咱有两条腿吗,走出去就行了呗。”拍了下大腿,龇着牙乐完接着道:“我又不像你,腿上打着石膏,哪里都不能动弹。你看我,这腿脚灵活着呢,我左跳右跳,右跳再左跳。瞅瞅,多好使——”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谁叫医生呢?”外面有护士推门进来。 郑铭洋指着小于痛恨道:“把他给我赶出去——” 小于把手一摆,道:“哎,不用,我自已会走。”笑眯眯的打开柜子,掏了两个水梨出来,扬了扬手道:“那郑哥,你好好保重,我走了哈——” 郑铭洋怒目而视,吼了声:“快滚——” “哎,对了——”小于已经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道:“我忘记说了,郑哥,就那李小姐吧,我觉得她一准儿是知道了你弄不出孩子,人家嫌弃把你给甩了。要我说,你就别再找她了,好好养好伤出院得了?” ‘砰’一记保温暖瓶丢了过来,在他脚下炸开,吓得护士‘妈呀’一声。小于耸耸肩,乐呵呵的拿出个梨,在衣服上擦了擦,‘嗑吱’咬了大口:“嗯,真好吃——”慢悠悠的消失在门口。 亲爱的雇主先生,这就算是你多给出那部分钱的回报吧,青年咧着嘴轻笑着步出了医院大门,身上的制服脱掉后直接甩到了门口的垃圾箱,咬着水梨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铭洋躺在病床上,由震惊到失望,再到接受,足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他终于做完了内心激烈的斗争,拿起了手机给李燕打电话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郑铭洋只觉得整颗心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喂,李燕你在哪儿,我在等着你吃饭?”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加在了一起,也不用特别说明了。 电话那头的李燕也是空着肚子,忽忽悠悠的回到家后,直接就把自己丢到了床上,再就没起来过。此刻的她只觉得失了魂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不足了。 在知道郑铭洋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后,她也懒得再去敷衍他,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直觉的就想挂掉电话。转念又一想,他肯定还会继续打来,不想再去心烦,她开门见山的冲着电话里道:“郑铭洋,我看见那检验单了。” 郑铭洋闭了闭眼睛,稍缓过口气,仍旧报有一线希望,不肯承认事实的道:“什么检验单,你看见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都挺正常吧?”故作轻松的嘿笑了声。 李燕不想跟他兜圈子,浑身每个骨节缝都在疼痛的叫嚣着,这让她觉得无力而烦燥:“郑铭洋,我跟你直说了吧,你是死米粮症,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李燕,你要是喜欢孩子的话,那、那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不,一个不行就多领养几个,你说了算,好不好?”即将失去的恐慌让郑铭洋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压根没去考虑两人的关系,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些。现实和梦境早已经混淆在一起,这让他把李燕视为自己的妻子,这种关系猛然间受到了威胁,他就急迫的想要证实这一点。 可这种话在李燕听来完全就是笑话,这时候她也不必再假装温柔,对他的厌恶也无需再去掩饰,冷哼了声道:“别做梦了,你有不了孩子我还要你干嘛?郑铭洋,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果断的挂断了电话,重重的倒回枕头上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顺脸而下。 呜——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的哽咽,在一室黑暗中异常清晰。 一直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及那便是揪心扯肺的痛。宁肯舍弃早已动心的情,也要汲取之份母子爱。努力争取了这些,也盼望了这么的久,眼瞅着希望的光就在前方不远处咫尺,却硬生生的被斩断,无力为继。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泪,不断涌出眼眶,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哭了多久,脑仁像要炸裂开的疼,不敢去移动,手臂遮挡着额前,眼睛赤红的像两团火在烧。 门铃在下一瞬响起,不想去理会,明明很近的声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只闻不动。 ‘嗑愣’声门锁被转动,紧跟着门被推开又关上。 “燕儿,你在家吗?”清冽的男音响起,跟着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下一秒,卧室的门被推开。 “燕儿——” 客厅里透进来的光亮,让勒小东轻易看清楚了床上躺着的身影,走过去轻声道:“燕儿,你睡着了?”随手就要去按开关。 “别开灯——”一开口李燕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勒小东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心里着急快速的按开了灯。 乍然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本来横挡在额前的手臂整个遮住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不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怎么了你这是?”勒小东越发起了疑心,直接扯下她的手臂,露出红肿的眼睛,惊讶过后沉声道:“你哭过了,出了什么事?” 他不问倒还好些,这一问李燕越发的难受,干涩赤红的眼不自觉的又涌出了眼泪,无声哭泣的扭过头去。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成心让我着急是吧?”勒小东可不是个好脾气,扳过她的脸正视道,非得逼着她说出个五六来。 李燕鼻子红红的,眼泪直往下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小东,怎么办,他生不了孩子?” 勒小东一怔,不解道:“什么意思,谁生不了孩子?你干嘛哭成这样,那女人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什么女人?”李燕被他给问蒙了,停止了哭泣,随即想到是自己的话误倒了他,稍微懊恼的道:“不是,我没说什么女人,我说的是他,郑铭洋,他没办法有孩子。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事,米粮死亡率百分之一百。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明明上辈子就没什么问题的,为什么重来一次就不行? 勒小东这才听明白:“哦,你说的是那个男人啊,我还以为说哪个女人呢。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患不育症的男人多了去了,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造成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还能不能治啊?” “治什么治,百分百死米粮症,真是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跟女人瞎胡搞,这辈子给他的惩罚。可是,要报应也不应该报应在她那年幼无知的稚儿身上啊,孩子何其无辜,怎么能就这样抹杀掉了他的存在啊? 她想不通,想不通! 勒小东紧握着她的手腕,绷着张脸,严肃的问她:“燕子,你真的就那么想要那个男人的孩子吗?明明那就是个梦境,谁也不敢保证会百分之百实现。既然他给不了你想要的,那就说明你跟那孩子之间没有缘份。还是早点忘记了的好,你这样伤心难过,有没有想过我看着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那张俊美的脸尽是沉痛,一双凤眸光彩不再,血丝微红。 “小东,对不起!”要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这样的包容又有哪个男人可以做到?纤手轻抚着他的脸庞,将触及便被他紧紧抓住,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燕儿,别再想了好吗?如果你就是喜欢孩子,我可以给你啊,想要几个你说,我肯定都满足你?”低头在她耳边邪气道:“你也知道,我的资源充足,就怕你受不了?” 温热的呼吸像喷在耳侧,像无数个小手在抓挠,痒痒的受不了,李燕抬手搓了搓,拍开他的脑袋隔开些距离。 “小样儿,耳朵尖儿都红了——”勒小东拧了下她肉肉的耳垂儿。 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底里仍是挥不去的悲情愁绪,却已经没有了再哭的冲动了。 “给,喝口水吧?”勒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倒了杯水递过来。 几乎是一整天滴水未尽,又伤心哭泣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水入喉咙才知道渴得有多厉害。一杯水根本不顶事儿,接连喝了两杯半这才打住。 “瞅瞅你,这都渴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起来倒杯水喝?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得继续干着?”拿指腹擦了下她嘴角上的水珠,接过水杯放到了桌子上。 这两杯半水下了肚,感觉燥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只是脑袋还是不敢乱动,稍微晃下都像要裂开了一样。 勒小东注意到她皱眉难受的表情,轻声问:“怎么了?” 李燕捏压着太阳穴:“头疼,你帮我按按?” “嗯好,你坐过来点儿,躺我腿上,我帮你揉揉。”手掌插进她的头发里,指腹揉按:“我跟你说,你算是找对人了,我的手艺不比那些按摩师差,保管弄的你舒服——” 换了平时李燕准保得回应两句,可是这会儿伤心却掏空了她的体力,没多少精神,被他这么按着头皮,头痛缓和了不少,疲惫无力感全数涌了上来,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中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察觉到手下的人没了动静,勒小东停止了按摩,轻轻把她从腿上放下来。见她在睡梦中仍在皱着眉头,似被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样,怜惜不已的低头在眉心亲亲吻了记。 她在梦中有所感应的舒展了眉头,呼吸渐渐平缓均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陡然窜起的大火扑面而来尽是热浪,吸取走周围微小的水份。无数荆棘从地底冒了出来,尖利的刺锋闪着寒光,被火炙烤着通红的颜色,仿佛可以闻到人肉焦糊的味道。 “妈妈,妈妈——”稚嫩的幼童被围困其中,伸着小小的手掌无助的哭喊。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恐惧,火焰让他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横空飞起的枝条带着成排的尖刺,燃烧着火苗朝着中间幼童扫去。 “宝宝,小心,快趴下——”用尽浑身的力气吼出的声音却似蚊呓。 幼童毫无所觉,被抽个正着,一下子就扑倒在地。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稚嫩的小脸儿上鲜血淋淋。一道灼烧出的焦痕从眼角划过鼻梁直到下颌骨处米粒大小痣点上,将本来清秀雪白的小脸儿毁伤怠尽。 “你给我起来,装什么死?”突然响起了尖厉的女声,空中模伸出一只指甲尖利的手掌,狠狠的掴在了幼童的小脸儿上。‘啪’响亮的巴掌声,稚嫩的小身体再次跌进了泥地里。 “该,打他,往死里打,让他再不听话?”男人的声音响起。 幼童颤抖着眼中含泪,抽咽着不敢哭出声息,小声的唤道:“爸爸,爸爸,不要打我,宝宝疼疼?” 男人飞起一脚踹在了幼童的身上,恶狠狠的道:“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我讨厌你,你怎么不去死?” 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女人尖利的指甲划破娇嫩的皮肤,幼童的身上旧痕加新伤,惨不忍睹。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和疯长的荆棘阻挡着视线,男人女人厉声喝骂着对倒在地上的幼童拳打脚踢。 那小小的身体哀嚎着翻滚着身体,哭泣声越来越小,直到喃喃不成音,闭合的眼帘淌下血泪:“妈妈,妈妈——” 那一声声呼喊扯疼着她的心肺,“不要,不要打我宝宝,不要打我宝宝,呜——”任她再大声的哭喊,没有能够听见,也没有人去理会。 幼童渐渐没了声音,身体也不再动弹,血流了一地,被窜起高涨的火焰映入刺目的红。 “宝宝,宝宝——” 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喊,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寂静的空间只余她粗重的喘息声。 门被从外面推开,有人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一双大手摸上额头,掌心传来的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李燕抬眼环视了下四周,雪白的墙壁,空间不大,鼻息间却萦绕着淡淡的酒精气味。 “这是——医院?”皱了皱眉,不能完全确定的道:“我怎么在这里了?”意识还停留在睡前躺在床上让他按头的那一刻,怎么这才睡一觉,醒过来就换了地方了? 勒小东扶着她靠到床上,贴心的在后腰上垫了个软枕,柔声道:“昨天半夜的时候你开始发烧,我担心你再有事就开车送你来了医院。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 “嗯,不怎么热了,就是身上没有力气。”李燕依靠着软枕,揪起身上的病号服,总是觉得有一股酒味儿,身上还粘乎乎的难受。 勒小东看她这样解释道:“昨天来的时候你烧的太厉害了,就拿酒精给你物理降温了。要是觉得不舒服,等会儿我帮你洗个澡?” “物理降温?”李燕找到了重心点,疑问道:“怎么不打退烧针,我又不是小孩子。”翻看了下手掌,疑问加大道:“也没给我输液,你不是说我烧得挺厉害吗?”又不是小孩子,用这么保守的治疗方法做什么,要是那样的话跟家里就好了,巴巴的跑来医院干嘛,嫌钱多烧手啊? 她这语气带着点儿埋怨,知道她身体不舒服,脾气也跟着不大好。勒小东根本就没在意,像是没听出来一样,乐呵呵的凑过去啵了她一下。 “嗯——知道我感冒了还亲,不怕传染你啊?” 勒小东就这么直勾勾的瞅着她,真是越看越爱,就连她不太耐烦皱眉撅嘴的小动作都是那么的可爱,眼睛里尽是纵容宠溺之色。 李燕被他看的毛毛的,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瞅瞅身上,没发现什么异样,就问道:“你瞎看什么啊,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勒小东仍旧不转视线,嘴角的笑容却是越绽又大,直到忍不住乐出了声。 “你这是怎么了,犯什么傻气呢?”从一进来就各种不对劲儿,李燕真是窝了一肚子疑问,被他都给笑蒙了。 终于觉得笑够了,勒小东收了声,眼睛微弯仍然含着笑意,抓起她放在床上的手臂,放到嘴上亲了亲,道:“燕儿,你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句话直接把李燕给震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没消化了其中的含义,等到她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道:“你开玩笑的吧?”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你是真的有了。你这种笨蛋小鸟儿,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要不是这次发烧过来检查,还发现不了呢,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傻乎乎的也太大意了。” 李燕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有了个小生命存在。难怪她大姨妈一直都没来,这阵子她光顾着忙活着那件事了,也没心思留意来没来了。 算算时间,那前后也就是在罗曼两人做了,那次他因为偷拍的事好长时间没跟她亲热了,一时憋得狠了,来来回回折腾了她好几次,不过后面都做了安全措施,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在浴室里她澡洗到一半儿,他就耐不住闯进来。真是没想到,就疏忽了那么一次竟然就中奖了。 这真是老天弄人,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弄到郑海洋的米粮,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而无意间放松了一次,竟然就有了。一时间,李燕真是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伤悲。 此刻的她极其的矛盾,一方面终于正视了再也续不起上辈子的那份母子情,愿望彻底落了空,心中感伤而失落。另一出方面又因为腹中多出了个小生命,有了血缘的牵绊而涌上阵阵欢喜。 可越是这样的喜悦,就越发的感伤。那样的梦魇,直接剖开了她长久以来的忧虑。她的稚儿,自此再也无缘相见了。 “怎么还哭了呢?”勒小东拿手指拭去她夺眶而出的眼泪,柔声安慰:“太过伤心难过对身体不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也要为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着想。不能再生病了,现在你还在低烧着,这种时候尽可能的别用药,不想伤到他,那你就得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李燕点点头,闷声道。抽抽鼻子,眨掉眼里的泪意,抬头展现从昨天到现在第一个微笑:“小东,我渴了,想吃水梨,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哦,好,我这就去给你买。”怀孕的女人容易嘴馋,想吃什么最好是满足她。特别还是怀了他种的心爱女人,别说只是普通的水梨了,那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她现在要是想要,那他也会架着梯子给她够去。勒小东乐颠颠的穿上了外套,“还有没有其他要吃的,好好想一想?” “嗯,那就再给我买两个红豆派、苹果派吧?” “还有吗?” “别的暂时没想起来,先这两样吧。” “那行,这两样周围就都能买到。”勒小东往外面走,想到了什么回头又交代了句:“哦对了,我先前叫他们做了燕窝和莲藕,这时候应该快送过来了。要是送过来了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嗯,知道了。” 勒小东推门出去了。 怔怔的看着合起的门,幽幽一声叹息逸了出来。老天让她重新活过,弥补了曾经的缺撼,聚拢了亲情,却不给她再续母子缘的机会,世事不能尽如人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长久已来的期盼就这样风吹去散,伤心过了,痛哭过了,无力去改变,只能接受事实,心头却总有那淡淡挥之不去的愁绪。即使是身怀有孕,这份突如而来的惊喜也无法将之消弥。 或许从一开始,她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仔细思量,即便真的有了那男人的米粮,那又如何?毕竟不再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分秒的毫差都有可能错过,得来的不会是同一个。可她不敢去正视这一点,报存希望的执意相信他会到来。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消淡心头的那份愧疚那份痛。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这一世他没办法来到人间,那上辈子的他是不是也会随之消失?这样至少他不会受到那样的虐待,对她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吧? 勒小东提着东西回到病房,看见的就是她安然沉睡的容颜,脸色仍旧有些病态的微黄,眉心却已经不再皱拧深锁,只是还隐隐有些淡淡的微愁如薄烟轻笼其上。 这样的她已经足够了,原本还在担心以她对梦境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对那孩子的执念,会不会持续下去。现在看起来,这次的生病倒算是件好事了,把她心中的那些郁火全都发泄了出来。再加上小生命的到来,让她释然很多。 在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措手不及,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这个小东西来得还真是时候,知道他老爹正在难处,这就即时的出现来解围了。 忍不住欣然带笑的瞅着李燕那平坦的小腹,手掌心轻放到上面摸了摸,准父亲的喜悦挂在脸上,遮都遮不住。 既然这小东西来了,那他也该争取落实下名份这件事了,之前她各种借口,这回再也没办法推脱了吧?打着如意算盘,乐颠颠的去洗水梨,摆放好等着她醒过来吃。 天大地大,孕女最大。自从无意间查出了怀孕后,李燕就被当成熊猫似的圈养了起来。 不顾她的再三反对,勒小东亲自去了金五集团,给她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本来他的意思是直接就辞掉算了,可郭五槐知道此事后,非得说不想失去李燕这样优秀的员工,表示可以给她放长假,工资也照发,到时候只希望她再回来上班。 这要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有这种好事儿呢,可勒小东那脾气哪会让别人施舍,在他看来,郭五槐就是这个意思。做为对手,这是在给他难堪呢。工资他当然直接就给拒绝了,至于留职这件事,他也管不了,爱留就给留着吧,反正他的意思是表达的很清楚,不批那也没办法。 当时他去的那天,可以说整个金五集团都轰动了。要知道勒氏总裁亲自上门那是个什么概念,无异于挑衅到了家门口了。那还了得,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逮着空闲的员工就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随时注意着动向。 勒小东去的那一个多小时,整个集团的工作效率空前的低迷,大楼里不断有人传递着消息,一会儿勒氏总裁上了三十层,又一会儿勒氏总裁去了预算部,再下一会儿又去了人事部等等,诸如此类,看似如常的表相下,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内部早就沸腾起来了。 有人在猜测郭五槐会跟勒小东打起来,也有人在赌谁胜谁负,还有人在议论勒小东的长相太过俊美,更有人在说他之前的神话剧的表现。一时间,整个集团都充斥着古怪的气氛当中,目标中心是这个处于敌对方的老总。 最终,勒小东办好了手续坐着电梯离开金五集团大楼时,刚步入一楼大堂,差不多同时间各楼层的人都已经闻讯跑了出来,纷纷趴在楼层的围护栏前,探出了脑袋往下望,想要一睹这位帅哥总裁的过人风采。 如果此刻勒小东能抬头往上看下,那一层层露出的黑脑袋的数目绝对是相当可观。可惜,他压根儿就没有察觉到自己成了被关注的焦点,快步的出了大堂。 也是这一天,李燕在集团里的人气空前高涨,被议论最多的就是她的好福气,能有这样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深情而体贴,真是羡煞死个人。 李燕当然不知道这些,怀孕这件事被宣布以后,她就成了重点保护动物。那真是风大了怕吹着,天冷了怕冻着,耳边时常有人在叮嘱当着这个,注意那个。就连家里最小的李奇下楼梯都知道扶着她走,挺老实个孩子硬是学会了唠叨,大姐这个不行,大姐那个不可以,都快赶上小老头儿了。 他尚且这样,家里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老太太吴芝兰打从知道她怀孕,嘴里就没闲下来过,叨叨最多的除了让她好好养身体,那就是结婚的事。 老人家的思想就是这样,未婚有孕实在是没多少脸面的事,这要在以前,这女方是会被婆家瞧不起的,嫁过去也肯定会受气,恐怕连采礼钱都不会给。当然了,如今的李家不差钱儿,可是说出去总是不太光彩。 崔玉凤虽然也觉得不太得劲儿,可毕竟要差一些,思想上也没有那么守旧。加上自己女儿优秀,并不愁嫁。但是既然怀上了,那当然还是嫁给原主的好。虽说她最初不太喜欢勒小东,可是这两年也慢慢改变了主意,觉得他也还不错,算是默认了这个准女婿。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李大忠,则是把勒小东叫到跟前,先是狠狠的教训了一通,胆敢偷摸的搞大自己女儿的肚子,他这当爹的当然不能给好脸子看了。随后就是让勒小东表态,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娶李燕过门? 勒小东苦抽抽的道:“叔啊,不是我不想结,李燕她不肯哪,我这都求了N遍婚了,她就是不点头,我真是强绑她上礼堂的心都有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让她妈再劝劝她。”李大忠干干的咳嗽两声,有点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直埋怨,这个臭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孩子都给人怀上了,还不肯结婚,到底想闹哪样啊? 家里唯一提出异议的人就是李佳,她现在已经在外省读艺校,听说李燕怀孕了后,打来电话跟她说:“大姐,你想清楚了没有,勒小东那就是个小白脸儿,也就长相还过得去,那性子黑着呢,你不怕嫁了他以后会挨算计啊?我怎么怀疑他这是故意的呢,为的就是让你不得不答应嫁给他。以前我还挺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现在想想这事儿真得从长计议了?” 一家人不管是催促也好,有异议也罢,似乎都已经认定了她会尽快嫁给勒小东。关于这点,李燕真的挺无语的。其实她有她的打算,这婚是肯定要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女人嘛,这一辈子总是要嫁上一回的,她也不例外,也有虚荣心,也爱惜脸面。这婚礼当然得办得风风光光,隆重些才好。可问题是,她现在怀着孕呢,就算最快下个月办婚礼吧,那她也已经该显怀了。到时候婚礼上被人指指点点,什么奉子成婚、以孩子做要挟之类难听的话肯定会有,实在不想委屈自己,怎么着也要打扮的美美的名正言顺的结这个婚。 弄清楚她真实想法的勒小东,倒也能理解,只是还要再等几个月,想想都觉得难捱。不过,既然她坚持,那他也不能说别的。好歹她算是答应了,这个头是点了,那就不怕她反悔。十几年都过来了,哪还差几个月了?一个字,等!还是心甘情愿那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八章 自从怀孕以后,李燕一直没什么胃口,净是吃些清粥小菜,看见肉倒也不是恶心,就是不想吃。每顿的饭量也不多,小碗儿的一碗稀粥,偶尔会吃一片馒头,就算是不错了。 她这样可把身边人给愁坏了,崔玉凤那是顿顿变了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也就看看,根本没有动筷子的*。两三个月下来,其他人都被喂胖了一圈儿,就是她只见肚子不长肉。 勒小东捏着她的小细胳膊直心疼:“老婆啊,你这样营养可供不上,怎么着也得多吃点儿,瞅瞅这都瘦成啥样儿了?” 只要听谁一吁叨或者是话稍微多些李燕就觉得特心烦,三个月以后她身上就各种不舒服,尤其是到了下午症状特别明显,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儿地方是不难受的,这种难受还不是疼痛,那样的话还能痛快些,这种难受没有具体部位,说还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上成千上万把小刀子在身上细细的磨,磨得你心烦意乱,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反正怎么都不是。 这时候真是连话都不想说一句,谁要是在耳朵边儿瞎嗡嗡,那她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一心烦,脾气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说出去的话就特别的冲。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瘦了,原来不就是这样吗?岁数不大,眼神儿可不好?” 一听她语气变了,那就知道她又难受了。勒小东哪还敢再吱声了,痛快的把嘴闭上,让她躺下来,小心翼翼的侍候老佛爷似的按头捏肩膀给松筋骨。这还是他无意间掌握的顺毛发法,只有这么揉揉捏捏,她才能好受些。 老太太吴芝兰生怕勒小东再生气,直跟他说:“怀了孩子的女人辛苦,有的人反应就特别大,燕子这样不吐的还算好的了,有的人从早到晚吐得晕天暗地的那才叫折腾呢。她现在身子沉不得劲儿,脾气不大好,你多心疼体谅体谅她?” 老人家想的多,在他们那个年代,男人地位高,女人就算怀孕了身上难受,那也不能随便找男人撒气,说训一顿就训一顿,真要那样的话早就让人给休了。 勒小东这样的孙女婿真是不错不错了,长得好、有钱、还没有脾气,怎么支使怎么是,半句怨言都没有,这真是打了灯笼都难找的好小子。她就怕李燕再闹大了,把他给气走了。 在吴芝兰的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老思想,觉得这姑娘怀了孕,感觉上就低了男方一头,再不好好表现那不就晴等着被休吗? 正是有这方面的担心,没事儿的时候她就会劝李燕对勒小东好点儿,不能仗着怀了身子就娇气,女人要懂得温柔体贴,才能博得丈夫的喜爱。 起初的时候李燕听着倒也没放声,可是次数多了她就觉得烦得慌,可又不能跟老太太顶着来,所以勒小东过来的时候,她就把这事全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身上难受的实在受不了了,她就会发泄一番,冲他大声嚷嚷:“还不都怨你,要是小心点儿不就好了吗?讨厌死了,呜——”嚷完了就开始哭。 她一哭勒小东可就慌了手脚,又递纸巾又顺背:“对对,都是我不好,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把自己脱光了手脚都绑床上,你想怎么惩罪我都行,好不好?” “好什么好,到时候还不是我吃亏?”不用想都知道他打着什么坏主意,说是让她出气,占便宜的还是他? “这样不好啊?那要不把你脱光了绑起来,你看行不行?” “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啊?”被他这么胡搅蛮缠一通,李燕所有火气都泄了,绷不住的‘扑哧’声乐了。 见她由阴转晴,勒小东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大好。 像这种情形在两三个月里那是屡见不鲜,勒小东甘之如怡的扮演着灭火栓的角色,而且还是乐此不疲,琢磨尝试着各种方法小手段,总结出一系让李燕快速心情好转的方法。 这样一直到了过完年以后,李燕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原本不佳的胃口开始好转,各类肉食虽说不是那么热衷,可总算是肯动筷了。这可把众人给乐坏了,崔玉凤越发用心的调节伙食,各种途径给她补营养。 身体上的不适感也都渐渐消褪了,李燕的脾气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淡然。这让勒小东反倒不适应了,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失落。以前他就总是觉得李燕的情绪过于冷静淡然,时不时的会刺激她一下,管是高兴还是愤怒,总之都会让他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不会有种随时都要失去的错觉。 有时候这种不踏实的感觉太过强烈了,他就会在两爱爱的时候,逼着她出声,甚至哭喊、求饶,只有那样他才会觉得有种充实感,不会太感到患得患失。 这次她怀孕各种脾气,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在受气,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到底有多暗爽了。着实的过了回瘾,不用再担心她随时有跑掉的可能。可惜的是,就这么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又恢复原态。 尽管勒小东不喜欢粘人的女人,可是对于李燕,他又觉得她太理智了,有时候看她冷然淡漠的对待事物,他就特别的闹心。总是不自觉的想要让她失控,仿佛只有那样才会让她平添些烟火气。 可是,寻常事根本打动不了她,想要看到她的另外一面,只有在爱爱的时候最容易。可是顾及到她的状况,动作又不敢太激励,只能是浅尝即止,对他来说也只是草草而已。 好在她知道他在这方面需求比较旺盛,可怜他忍得辛苦,就用别的方法帮他解决。一回生二回熟,在摸索了几次后,她的动作也变得熟练起来,也算是解了他几回馋。 随着时间的推移,预产期一天天的逼近。 这天又到了产检日,公司里临时有事勒小东一早就回去处理了,临走之前就打算好了,等回去以后把事情全都交代下去,再把邹铁从外地叫回来坐阵,这段时间他都留在县城,一直陪着李燕待产。 五月末的天气,正是暖风和煦,不冷不热的时候。 李燕在崔玉凤的陪同下到了县医院,她的一切指标都很正常,宝宝发育情况也很好,就安心的等着他的出世了。 周一的县院患者很多,因为提前预约好了,所以也不需要怎么太等,节省了不少时间,没用上两个小时各项就全都检查完了。 母女俩出了医院,道边儿有卖烤玉米,李燕闻着味觉得特别的香,就让她妈去买两棒。 烤玉米摊子前有不少人在那等着,李燕挺着个大肚子怕被挤碰着,就没往前凑,就在几米外的道牙子里的青砖上站等着。 崔玉凤拿着钱排着队,不时回头瞅女儿一眼,看她无聊的拿出手机在摆弄着玩游戏,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自打李燕怀孕以后,家里人全都监督她,看电视的时间被严格的限定,每天不能超过两个小时。电脑更是不用说了,直接就给砍了。这对于电视迷星的李燕而言,简直快赶上苦行僧了。唯一还可以解闷儿的就手机了,可是仍然逃不过被监视的命运。只要她盯着屏幕看上十分钟,肯定就会有人跳出来教训一顿。就连老太太吴芝兰都跟着被普及了不少的知识,拿来教训她。什么手机有辐射,长时间用对小宝宝不好。这种话从个八十岁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特别的有违和感,可偏偏就得听,不然的话出来说教的人还会多。 这好不容易逮着了空,身边没有人教训她,李燕哪能放过这大好的时机,掏出手机就开始玩儿上了。 崔玉凤倒也没说什么,也知道她憋闷的慌,反正小宝宝已经快生了,没什么影响了,她要玩儿就让她玩儿一会儿,买个玉米能用多少时间? 前面还有两个人,到她这里是第三个,摊主是个熟手,一炉帘的玉米棒子翻翻烤烤,没过一会儿工夫就都弄好了。崔玉凤看他给前面两个人分别都装好了,就把钱递了过去,接过了装好玉米的口袋,从摊子前退了出来。 “燕子,玉米烤好了——”崔玉凤喜不滋儿的往这边来,招呼着女儿过来吃。 李燕看她妈走过来,心虚的收起了手机,蒙浑过关的眯了眼睛龇着牙一乐,刚要抬脚迈步,就看见崔玉凤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玉米掉到了地上。 “妈,你怎么唔——”话只刚说了个开头,身后猛然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随后就被捂住了嘴巴,拖拽上了停靠过来的面包车。 崔玉凤从短暂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叫了声:“燕子——”不管不顾的直接就扑了上去,却被车上人伸出来一脚给踢仰了磕儿,车门在下一秒关上,一溜烟开走了。 等到崔玉凤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面包车早就跑没了影儿。浑身失力的一屁股蹲儿坐地上了,冲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扯着嗓子喊了声:“燕子,我的女儿啊——” 周围开始有人聚拢了过来,议论这是怎么回事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凶绑架孕妇,这些人也太嚣张了。也有人同情崔玉凤的遭遇,过来扶起她,吵吵着让她报警。 这时候崔玉凤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掏出手机,第一通电话并不是打给警察,而是准女婿勒小东,因为她知道勒小东黑白道都混得开,可比警察管用多了。 勒小东拿出手机刚想给李燕去个电话,问问她检查的怎么样了,还没等他拔号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丈母娘的电话,正好问问她也是一样。接通键按下的一下秒,崔玉凤带着哭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东,燕子让人给绑架了——” 听到这句话的那瞬间,勒小东脑袋里‘嗡’的下,浑身震颤了记,手机差点儿没握住掉了,用力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这时候也顾不上称呼不称呼,语气不语气了。 崔玉凤颤着声儿就把经过说了一遍,勒小东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跟着就挂上了电话。 崔玉凤握着挂上的电话,越发觉得心慌了,好歹要是他说句安慰的话她或许还能好受些。这什么都不说,她心里更觉得没底了。可她也知道,站在大街上干着急没有用。把能想到用得上的电话统统都打了一遍,警也报了。 可能是这几通电话起了作用,很快就有人带着大批警察赶了过来,核实了身份,又看完了现场以后,用车把她送回了李家。领头的那个人还让她放心,他们会全力追查等云云。 可是再多的安慰也无法抹平此刻的慌恐,一个马上就到预产期的孕服让人给绑走了,作为她的家人又怎么可能是三两句话就可以安慰得了的? 就在县城出动警力的同时,D市的黑道势力也接到了命令,倾尽全力调查此事。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参于绑架事件的确实是几个黑涩会,只不过并不是本市成员,而是外地人。 彼时,勒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勒小东站在落地窗前,后背僵直挺立着,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狭长的凤眼漆黑暗沉满是噬血的*,随时准备把出现的目标撕成碎片。 对于他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种煎熬。可是他却必须去忍耐,死死的克制着自己不去发疯。 十分钟,六百秒,平常来说只是喝杯茶的工夫,此刻却是冗长的等待。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迫不急待的直扑过来,动作过猛接连带翻了皮椅和桌子上摆放的茶杯,带着温度的茶水混着茶叶流了一桌子,顺着桌延淌下来,弄湿了衣襟裤角、鞋袜,可他丝毫感觉不到一样,全部精神都用在了听电话里传递而来的消息上。 在对方说出了具体地点后,他再也无法忍耐,一秒钟都不能等的拉开抽屉,掏出里面放置的枪支,试图掩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冲出了办公室。 门外的几名保镖吓了一跳,二话不说的跟在了后头,其中两个抢先一步去前面清路,老板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让人看见。即使是集团里的员工也是一样,毕竟这里是华国,公开持有枪支传出去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几个人跟勒小东身边也有段时间了,他们很清楚自己老板的为人,并不是爱出风头的那种,相反,他还相当的低调。如果是真的被逼急了,他不可能失去理智的全然不顾及影响。这只说明他现在已经处在极度失控状态中。这样的他,那是极其危险的。 这一路上只碰到两个人,全都被两名保镖给挡回了屋里去。总裁专属电梯直接通往楼下。大堂保安先一步就接到了通知,早就把行走路线上的行人都清理了干净。 勒小东被保镖们簇拥着出了大堂,三辆车早就等在了门口,几个人分别坐了进去。 等到车子先后开上了路,大约七八分钟左右,从四面八方碌续又有好几辆车并路后尾随而来。 “老板,他们在跟着咱们?”司机发现情况后,冷静的报告道。 “自己人,不用理会,再开快些。”勒小东没有回头,一张俊脸像是冰块雕就,丝毫不见半点暖气儿。 “是。”司机应答了声,油门一踩到底,车子以着极速朝前驶去。 而此刻,路边的行人都在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十几辆黑色的轿车,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马路上飞驰着。最前方是一溜交警在开道,保证道路的畅通无阻。 有人就在猜测这是不是哪国的外宾来了,可是看那情形又不大像,道路两边也没拉起警戒线和插小彩旗呀?根本就是没有准备好,匆匆清路的样子。 反正不管那些车里都坐着谁,肯定一点的是,那都是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大人物。 D市近郊的一处存放香蕉的天然山洞库房里,李燕倒在一排纸壳箱子上。伸手抹了把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渍,手肘慢慢的撑起沉重的身体,扭过头去冷眼看向对面的女人,‘哧’声冷笑,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被这样的眼神触及到了痛处,让女人恼羞成怒,像是耗子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尖声的叫骂道:“贱货,你敢瞧不起我?”抬起胳膊想像之前那样,再煽过去两巴掌。 将举起的手臂被只男人的手掌给禁锢住,恼怒的低喝了声:“白欣然,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许动她,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呢?”用力甩开了手臂,指着她瞪着眼睛道:“再让我看你打她试试,把你爪子剁下来?” 男人回过头来,蹲下身体,伸手小心的碰了下李燕破皮的嘴角,后者刺痛的瑟缩了下。 “怎么很疼吗,我给你揉揉?”伸手就攀上她的嘴唇,李燕直觉的往后躲闪。这让男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欣然站在旁边冷笑了声,讥讽道:“郑铭洋,这时候你还装什么大情圣?早这么情深的话,你还绑她来做什么?装模作样的这是做给谁看哪,真是笑死个人了——” “滚开,烂货,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郑铭洋被掀了老底儿,恼羞成怒的喝骂道。猛然站起身来,连眼珠子都有些微微发红,可见是真的恼了。 白欣然也知道适可而止,真的激怒他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指了下李燕道:“你到底打算拿她怎么办?又不让打又不让碰,还真得当她是老祖宗一样供着啊?”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郑铭洋哼了声。 白欣然不以为然的道:“你可别忘了,这件事我也有份,你出钱,我出人。”拿眼角意有所指的扫了十几米外的四个坐在一起抽烟喝啤酒的男人:“别看你是雇主,动起真格的他们未必会听你的话?”这也是她有持无恐的原因所在。 郑铭洋没出声,他心里很清楚姓白这女人并不是在说大话,那四个男人里头说算的人姓沙,他们都管他叫沙老大,姓白的女人是他养的情妇。 说起来,这姓白的女人气质真挺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有学问那种,跟这些个黑涩会压根儿就不是同个档次。她怎么会跟沙老大这种男人搞到一起,确实挺奇怪。 不过,看情形她跟李燕之间有些恩怨。连她自己也说了,她们两人有仇,还挺深。 郑铭洋一开始只是出于嫉妒,他对李燕的执念已经到了不可化解的程度。在知道自己不育后,着实伤怀郁闷了一阵子。等到慢慢缓过劲儿来以后,开始觉得不甘心,越发的想李燕。 于是,他就找人开始调查她。不过,调查的过程中受到些阻力,雇佣的那个人只弄到了些浅显的资料。即便这样,也足够了解到她的背景和相关人际关系。尤其她跟勒氏总裁是情侣的事,这让他大吃了一惊。 紧跟着就是李燕怀孕的事,看着那张她挺着大肚子一脸幸福笑容的照片,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自身的原因,心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这让他嫉妒的发狂。这种心情,已经远远超出恋人之间的情感。俨然是发现妻子红杏出墙,绿云罩顶的丈夫才有的愤怒。 这种扭曲变态的心理,折磨着他日夜不得安宁。终于忍耐不住,决定出手了。 郑铭洋并不笨,能把生意做到每年上百万收益的人都不会太笨。他很清楚,以勒小东在D市的影响力,黑白道通吃这点他丝毫不感到怀疑。这也是他为什么从外地找人来的原因所在。 经人介绍,他认识了以沙老大为首的这个黑涩会小团伙,他们干绑架勒索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可以算是很有经验了。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进行踩点儿,制定好了行走路线后就开始下手了。 李燕每周一都会去医院孕检,一早他们就等在医院门口,见着目标出现,迅速的实施了行动,把人绑架后就直接载到了事先预定好的山洞里。 这处地方是郑铭洋一个做水果生意朋友的,以前他来过两次,知道这里平常很少有人会来。只在周末的早晨八点到十点钟开上两个小时,进行统一的提货,其他时间这里都是锁着的。 小团伙里有个巧手会开锁,轻松的就把外面的那把大铁锁链给搞定了,一帮人就躲了进来。 让郑铭洋没想到的是,沙老大的这个白姓情妇竟然跟李燕认识,刚一照面就乐了,阴阳怪气儿的笑了一通后,跟着就咬牙切齿的念叨着:“李燕啊李燕,真是想不到你这回落我手里头了,这真是天意啊!”她额头上有块伤疤,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显得格外狰狞丑陋。 看出她不怀好意,郑铭洋事先就发出了警告,不让这姓白的动李燕。怎么说都是他喜欢的女人,就算是把她绑架过来,也只是心有不甘,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 可是李燕口中这个叫白欣然的沙老大情妇,到底还是动了手,这让他觉得很恼火。 如果不是他还没有达到目地,早就跟她翻脸了。 不过,这女人倒也不是一无事处,至少她分析的那些事他觉得都挺对。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害得这么惨,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恨意。 勒小东,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 李燕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这一切,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点。在她发现绑架者里居然有白欣然的那一刻,心情就糟糕的不能再糟了,哪怕是郑铭洋也没让她产生这种绝望的情绪。 比起郑铭洋的执念来,白欣然对她的恨意更加的让人担心。女人要是狠毒起来,可比男人更加的可怖。 从她眼中的恨意来看,多半她已经猜到了那些照片的事是她背后找人做的。郭五槐倒也真是下得了狠手,怎么说都是自己睡过的女人,半点情面都不留。白欣然额头前那旧痕伤疤想必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如果不是她自己找死跟人搞双飞,也不会让她抓住把柄一举拿下。 李燕眸光暗了暗染上冷芒,如果早知道会有狭路相逢的这一天,那时候就应该彻底把她打趴下,再也爬不起来了才对。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怎么从她手底下寻得生机才最重要。 而眼前这几个人当中,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就只有郑铭洋一个人。就算他是这样绑架的元凶,可到底对她还心有眷恋,单从他阻止白欣然对她下手的情形就不难看出来。 在李燕看来,这种时候能让自己所处的危险程度越低越好,对于郑铭洋的厌恶感小心的掩藏好,尽理不要触怒他,这可是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源,她并不想就此放弃。 “咳咳——”低低的咳嗽声听起来很是压抑,似乎因为某种顾忌而在努力克制着不去大声。 郑铭洋收整思绪,回过头来,就看见李燕侧身缩在一旁,低声捂着嘴咳嗽,纤细的身体挺着大大的肚子,显得格外羸弱,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怎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燕强行克制住自己没有在他手掌触碰上额头的那一刻躲闪开,低垂眼帘掩饰好最真实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些,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有些难受,能不能拿点水给我喝?”抬头望过去。 在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触及到他的那一刻,郑铭洋觉得他整个人都要被融化进去了一样。不自觉的抚摸着她的眼帘,柔声道:“好,你等着,我过去给你拿?”目不转睛的又看了她两眼,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向那几个男人,买来的水和食物都堆在他们旁边。 白欣然倚偎在沙老大怀里,郑铭洋过来拿水被她看见,极不屑的冷笑了声:“郑铭洋,不用对她那么好,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她早就把你给甩了?”她还是从李燕嘴里听说雇他们的这个人叫郑铭洋,在她看来,他跟别的男人同样都是犯贱,得不手的女人才最好。明明都被人给甩了,还不肯死心,还表现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光看着就觉得让人讨厌。 郑铭洋怒视她一眼,转头冲着抱着她的男人道:“沙老大,看好你的女人,想要拿到钱,那就让她给我闭上那张臭嘴?” 沙老大捏了捏怀里人,哈哈大笑:“听见了吗宝贝儿,人家都不领情,你管他去干什么呢?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侍候侍候我呢?”说完,大掌扯开她的衣襟,埋头进去一阵乱拱。 旁边那三个男人习以为常的吹着口哨,一阵起哄大笑。 沙老大更是来了劲儿,抱起白欣然绕到一堆纸箱后头,就地办起了好事儿。 男人的喘吼粗低声,女人的吟感叫呻声,交织在了一起。 “C,沙老大,你就不能小点儿动静吗,弄得我也博博的?” 听到这句话的沙老大粗哑的嗓音低笑了声,为了证明似的故意放大了动作,几下就让白欣声尖声叫起来。 另外那两男人也有些抗不住了,一人冲着那头叫了声:“悄悄的整两下得了,妈蛋,还能不能行了?” “MD,老子受不了了,出去透透风去——” “出去透风就好了,别那么怂行吗?那不是有现成的女人,拽过来用用不就结了吗?”朝着李燕的方向呶呶嘴。 “还真别说,那女人长得可真靓,皮肤白白嫩嫩的搂起来肯定很爽。” “别TM想了,那都多大身量了,能弄吗?” “怎么不能用,再大肚子不也还是女人吗,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滚你妈的蛋,真拿自个儿当牲口了,这种事情也能干得出来,都TM忘了当初你们的妈怎么怀的你们了?” 这句话还真挺好使,两人一下子消停没音儿了。 山洞一共就那么丁点儿大,三个人说的这些话又没刻意压低音量,隔着十几米远外的李燕清楚的听见了每一句每一字,想到那种可能拿着矿泉水瓶子的手都抖了。 郑铭洋看她小脸儿都吓白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怕,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你可以放心。” 李燕惊恐的收回眼神,无助不安的看向他,满是信任的点点头,张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有。”李燕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吧嗒吧嗒’往下掉。 郑铭洋了然的搂住她的肩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怪你。都是勒小东那王八蛋干的好事,要不是他嫉妒我们俩好,不知道使了什么恶毒的手段,让我得了那种毛病,那你也就不会离开我了?这都是他干的好事。” “你、你说什么?”李燕震惊的抬起头,也忘记再去伪装掉眼泪了,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说勒小东他、他使了手段,你才得了死米粮症?” “没错。要不是姓白那女人给我分析了那一通,我可能还被蒙在谷里呢?我就奇了怪了,我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毛病?要是真有问题,那我先前的女朋友就不会意外中奖了——咳——”郑铭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打住尴尬的干咳了声,补救似的道:“那个都是以前的事了,自打认识你后,我全付心思都在你身上了,李燕,你可要相信我啊?” 李燕此刻哪还有心思在乎这个,满脑子想的都是勒小东下黑手的事,以他的性格,这并非不可能。甚至说,可能性还极大。只是郑铭洋也说了,这是白欣然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涉及到这个仇敌,任何可能的事也变得不可能了。 “说是勒小东做的,那你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凭白欣然的几句话就相信她说的吗?你可能也知道我跟她之间有仇怨,难保她不是故意挑拔离见?”虽然还知道他们俩个接触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就冲着白欣然的为人和对她的恨意,就肯定不会怀着什么好心眼儿。 郑铭洋也被她的问题堵住了嘴,目露凶光狠意十足的道:“我会让他亲自承认的,你尽管看着好了。”转头望向她:“李燕,我要让你看清楚他的本质,不要再上了他的当。是他一直都在使手段算计你。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李燕?” 从他这番话里李燕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按捺心底里的阵阵不安,问他道:“你想做什么?” 郑铭洋露出一抹算计意味的笑容,垂眼看向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道:“这里可有他的小崽子,你他可以不要,这小崽子可不能舍弃。你说,我要是让他拿自己交换这小崽子,你猜他肯还是不肯?” 李燕没有忽略他嘴里说的是单数而非复数,并不包括她在内,而是单独把宝宝剔除在外。想到某种可能,惊恐的道:“郑铭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自觉的捂住肚子,像是怕他伤害到里头的小生命一样,不自觉的往后倒退挪移。 郑铭洋捉住她的脚踝,俯身嘿嘿一笑:“你猜我想干什么?你肯定猜不到,那将会相当相当有趣。不过,不要紧,你会有机会看到的,用不了多久,相信我?” 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说完,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诡异而兴奋的光彩。眼珠因此染上微微的血红,而让他平凡的五官显得几分邪气。 李燕自然不会忽略这样明显的变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敏感,现在看来她的猜测倒是百分之八十正确。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有些精神不正常。越是这种人,越会走极端,疯狂起来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抚着自己的肚子,心底里涌上来阵阵寒意。 那边的沙老大这时候也忙活完了,提着裤子从纸箱后头转出来,脸上带着事后的满足感。相比起来,随而走出来的白欣然则显得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嘴角也破了皮还有些肿胀,领口的皮肤上有几道抓痕,泛着淡淡的血丝。走路的姿势尤其别扭,几乎是缓慢拖移的走了过来,看向李燕的眼神满是恨意。 这时候郑铭洋已经离开李燕身边,走到十几米外跟沙老大和那三个男人商议接下来的要办的事情。 白欣然挪到李燕身边,俯身恶狠狠的低声咒骂道:“贱人,看见我这样很解气是吧?” 李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吱声。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让那蠢货口胡,你看得很过瘾是吧?你别得意,迟早有你好受的。”不怀好意的浑身打量了她一眼,嘿嘿阴笑道:“快生了吧?你说要是这时候干那事儿,里面的小崽子是不是就会耐不住的掉出来?” 此刻,李燕最在意的莫过于肚子里的孩子,她拿这个来威胁无疑是戳到了肺管子上了,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白欣然得意的低笑两声:“你不是向来都挺冷静的吗,这回怎么知道怕了啊?这才哪到哪,我会让你把欠我的一点点全都还回来。李燕,你就慢慢的享受吧?” 情知再示弱在她面前也没有用,李燕坐直了身体,冷然道:“从一开始招惹我的人是你,我所做的不过是回敬而已。如果不是你自做孽不可活,我就算想怎样也没有那个机会。归结一切,都是你自己犯下的过错,我并不欠你什么。” 白欣然瞪着眼珠子,逼视她恶狠狠的道:“你说不欠就不欠了?要不是你,我能被郭五槐那个傻B毁容吗?要不是我坏了这张脸,何必委身给沙老大这样的蠢男人?每次被他口胡,我都会狠不得喝你得血,啃你的骨,不好好折磨你又怎么能消我这心头之恨?” 李燕回视她道:“是你自甘堕落,又与我何干?不就是额头被磕出道疤吗,又不是断手断脚养活不了自己,非得委身给个黑涩会混混,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你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事实。”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跟了他,还不都是为了找机会向你这贱人报仇?没想到,还没等到我出手,就有人代劳了。”白欣然嘿嘿一笑:“李燕,你猜郑铭洋会怎么对待你?” 第二百八十章 白欣然低头看着李燕的肚子阴测测不怀好意的轻笑:“你说要是勒小东看见他的孩子提前生出,又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会是个怎么样的心情?”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类似的话,这让李燕感到深深的不安。想到某种可能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黑眸微眯,瞳孔急缩。这是她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绝对不允许发生那种事。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哪怕是拼得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孩子。 视线扫向十几米外,几个男人聚在一起的地方,郑铭洋正在跟沙老大交代着什么?暗自咬了咬,她还有最后一张王牌,要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势必要使出来。可是他相信的可能性又会有多大? “就让你再安稳一会儿,等他们商量完了你就等着好看吧?”白欣然朝她狠唾了口,转身朝着唯一的软椅走过去。 李燕的脑子快速的运转着,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他们真的朝她动手,那她该怎么应对?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肚子里的孩子重重的踢了她两脚。 “宝宝,别害怕,妈妈在这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李燕喃喃自语,眼中的光芒越发坚定。破釜沉舟,不过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 那边的几个人终于商量完毕,郑铭洋走了回来,手里拎了串香蕉,掰了一条扒开递给李燕:“喏,吃点东西好补充下体力,等姓勒的来了你就得生了。” 李燕敛去眼中光芒,瑟瑟发抖的颤声道:“你、你不是说不会伤害我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眼眶忍不住一红,掉下了眼泪。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大着肚子那也是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郑铭洋一颗都要化成水了,忙柔声安慰:“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那你说让我生是什么意思?”眼眸被泪水洗濯的更加黑亮,却像小兽一样怯生生的看着他,哪怕稍大点儿声音都能把她吓到晕厥。 郑铭洋抚着她的头发,哄着幼儿的语气轻声的道:“乖,别怕,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一定不会把你弄疼。我看过他们接生,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你把这个小孽种生下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好不好?” 这样的他明显不正常,李燕心中一沉,轻声道:“你想把孩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郑铭洋一副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还给他的爸爸了,勒小东的种当然是由他保管了,你说对吧?”说完径自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燕当然不会以为他会这么好心,孩子要是落他手里还有个好吗?光是听他说要亲自亲生,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而现在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白欣然和他全都提起了勒小东,貌似他们很有把握他会来一样。难道他们是想拿她和孩子要挟他只身前来吗?以小东的个性,毫无疑问肯定是会赴约。 要是他真的出现,无疑于羊入虎口,郑铭洋肯定不会放过他。以他现在疯狂的情形,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对于一个设计自己无法生育的人,那种恨意又岂是一般? 不管那件事是不是勒小东做的,郑铭洋都会算到他头上。再加上白欣然在一旁煽风点火,局面肯定会非常的糟糕。 此时的李燕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对将要被要挟设计的勒小东满是担心焦虑。心里不住的默念着,不要来,千万不要来。就在她紧张不安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倏的响了起来。 四名绑匪当中身形最高大的那个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喂’了声,边接听边往山洞外走。这倒不是他有意避着谁,主要是里头的信号不是太好。 李燕认出了他,先前沙老大和白欣然在那堆纸箱后头办事儿,声音过大让三个男人起了性致,其中两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就是这个身形高大长相看着挺别凶狠的男人出声阻止,骂他们是牲口。对他,倒是多少有些好感,至少没失人性,最后的良知没有泯灭。 男人出去接电话,郑铭洋回头去看沙老大,不太放心的道:“沙老大,怎么你手下的兄弟还私自带着手机,不会有问题吧?” 沙老大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放心,铁柱靠得住,不会有问题。” “老大,这小子先前就接过一个电话,这已经是第二个了,真的没关系吗?”瘦脸的男人小声的跟沙老大嘀咕。 沙老大皱皱眉,有些瞧不上他,没好气儿的道:“你不也看着了吗,都是进来的电话,又不是他主动往外打电话。铁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谁都清楚,用不着怀疑。自家兄弟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那还怎么在一起干大事?不光是他,你们身上不也都有手机吗,我还说什么了吗?”按照规矩,像这种时候是都不允许私自跟外界联络的。可他们在一起干这种买卖又不是头回,彼此都很信任,所以在这方面就比较松散些。谁还没有个亲戚朋友,日常联络也都挺正常,犯不上硬是板着不让通话,那样也太不地道了。 听到他这么说,倚在软椅上的白欣然直翻白眼儿,她最是瞧不上沙老大这点,什么哥们意见,兄弟情意,到了真格的谁还顾得了这些,要不怎么说他蠢,丁点儿小事上就可以看出来。要不是觉得他花钱上还算大方,又有地方用得着他,她早就把他给踹了。 沙老大既然都这么说了,别人就算有意见那也只能闷着了。 再说铁柱到了山洞外,那脸色因为电话那头的内容而有些难看,想要大骂又顾忌着被里面的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道:“铁蛋儿,别以为你是我弟就不能揍你哈,都跟你说了不让你过来,听不懂还是怎么的?” 不知道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大怒道:“我TM的就是嘴贱,闲着没事儿告诉你这个,都说我不吃我不吃,你还往这送个屁啊?……什么,你已经过来了,我操——”差点儿没把电话扔出去。他怎么倘上这么个二货弟弟,这要是让沙老大知道了,还不把他的两颗蛋蛋给打爆了啊? 也是怨他自己,先前铁蛋儿来电话问他在干什么,他一时嘴快就给说了,寻思着两人是亲哥俩,又都在黑道上混,没什么不能说的,哪知道这家伙非得说他在撒谎,就是不想借钱给他,这一生气急眼他就冲口而出说出了地点,为的是证明自己没有在说谎。 铁蛋儿听到答案倒是没再说什么,可谁寻思到这家伙就这么过来了。说是给他送饺子吃,那只是借口,实际上就是过来跟他要钱的。自己弟弟他还不清楚,肯定又是毒瘾犯了,急着拿钱好去买白面儿呢。 这要是在平时给也就给了,他打小爹妈死的早,就这么个弟弟,再恨他还能打死他怎么地?既然沾上了那玩意儿,想戒掉也挺难,还能真的看他难受死吗? 可问题是现在他正在干着买卖呢,最忌讳外人靠前,能打电话已经很不错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他漏泄了地方,沙老大能饶了他,那俩小子也不能啊。换作是他那也肯定得急眼哪,谁乐意拿自身的安全开玩笑? 铁柱现在真是想杀了铁蛋儿的心都有了,忍着怒火跳下山洞口前的平台,穿过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地,跟着跨出一道壕沟,延着路基下的半坡上到了柏油马路上。等着那个二货弟弟过来,好先一步拦下来,总不能让他直不笼统的闯进山洞了吧?那样的话,他们俩就彻底算是交代了。 市郊的马路上车辆来往并不是很多,加上这里又不是主干道,地方又很僻静,几乎要隔个一分半分钟的才会见着辆车通过。可是今天道上格外的安静,半天也没见着一辆车。 铁柱心说真是奇了怪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大家都窝在家里下崽儿呢?吐槽归吐槽,可也没太多想。这条道本来就不热闹,有这种情况出现倒也不算是特别稀奇。 他站在一棵树下,点着了根烟叼在嘴里,面朝着市区方向慢慢抽着。远远的就看见有十几辆轿车往这边开,他仍然没有多想,心里还直嘀咕,这真是哈,要不来一辆也不辆,要来全都一起来。估摸着可能是前头哪块儿车子造了事儿,车子全堵上了,这会疏通开了就全都一鼓恼儿的涌出来了,难怪刚才往这面来的车一辆也没见着。还挺释然的琢磨着铁蛋有没有可能在这些辆车子里? 不过,看这些车子貌似都挺高档啊,那小子要真在里头,那估摸着就是贿赂了他老大的司机,偷摸借出来开的,这种事儿这小子也没少干。 铁柱正在这暗自琢磨着的当口,那些车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近前,碌续的全都放慢了速度。 这里好像没有红绿灯吧?铁柱直觉的抬头左右看看,确定不是自己认识有误,一条马路直通到底,哪来半个灯杆?正在一头雾水琢磨着这是怎么个事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了声:“哥——” 一堆车子里有那么个停了下来,跟着打开了车门儿,他弟弟铁蛋儿从车里下来,先是四下里啥摸了啥摸,开口就问了句:“哥,就你自己出来了,没别人吧?” 铁柱没好气儿的道:“可不就我自己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能有个好啊?”从怀里的掏出张卡来,往前一递:“给,里头还有五千块钱,先顶顶吧,等这票生意干完了就有钱了。” 这要按往常,卡也好还是钱也罢刚掏出来都不等得他说完就得被薅过去了,可是今天却挺反常,铁蛋儿有些心不在焉的这瞅那瞅,心思明显不在卡上,伸过来的手还没接着卡,往旁边直划拉。 铁柱眉头一皱:“你瞎瞅什么呢,赶紧拿了卡滚蛋,再败来了。等干完了这票儿,我去找你。” 铁蛋儿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终于找到目标的指着下边儿的山头道:“哥,你们是不是就在那里头啊?” “嗯。”铁柱连头都没回,光看他指的方向就知道了。敷衍的从鼻子里挤出声音,明显不想多说,催促道:“快走吧,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他们好该怀疑了,别让他们再瞅见了,赶紧走。”说着,抹过身就要往回走。 就在这时候,就听铁蛋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对,就是这儿,在底下了——” 铁柱刚想回过头去问他说什么呢,猛然耳边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直觉不妙的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从旁边窜上两个人来,一边一个各擒住一只手臂,直接就把他按到在了地上。 铁柱长得膀大腰圆,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身上也有两下子,却被上来这两人只一招就给制服了,心下里顿时惊骇不已,意识到这是碰上高手了,想要从他们手上挣脱根本不可能,心凉了半截儿,脑袋被按在地上,眼看着一双双脚从身边路过,敏捷快速的往下冲,愤怒的眼睛都红了:“铁蛋儿,你个王八蛋,竟然连你哥都出卖——” 铁蛋走过来冲着制住铁柱的两个保镖道:“两位大哥,能不能商量下,别这么按着他行吗?” 两个保镖互相对望了眼,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只手枪指着铁柱,另外一个搜了下,从他身上翻出把军刺,确定再没有攻击性武器了,这才松开了手,低声警告了句:“你最好老实点儿,要是想逃跑,我们绝对不会客气。” 铁柱得回了自由,松了松被扭疼的肩膀,站起身回手就给了铁蛋儿一记重拳:“再让你出卖我,揍死你丫的——” 两保镖面无表情的看着,并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他们得到的指令是看好这个高大个儿,别的一概不管。要打架那是他们兄弟俩的事,只要看着那叫铁蛋儿的不被打死就行,怎么说他也是提供线索的人,真要是死了,老板那里不太好交代。 虽然是俩亲兄弟,可是铁蛋儿远没有铁柱来得高大威猛,加上又是个瘾君子,身体早就被掏空了,那可真是只有挨揍的份儿了。没挨上几拳就抗不住的直告饶:“哥、哥,你住手,听我解释啊?” “你都把我给卖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拼死拼活的挣钱,却喂出了头白眼儿狼,铁柱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脚把他给踢死。 知道他哥是个什么臭脾气,铁蛋儿赶紧插着空档儿冲口叫了句:“这是我们老大的意思——” 这句还真挺管用,铁柱将要再落下的拳手硬生生的停住了,一手提着他的脖领子,拎小鸡仔儿似的提了起来:“你说是你们老大宽哥的意思?怎么,这事儿跟他有关系?”别人他可以不管,这宽哥他却不能不理。此人特别仗义,自己弟弟在他手下混,可是没少受他照顾。要真的跟他有关联,那他还真就没什么脾气。 “那倒不是。”铁蛋揉着被打破的嘴角。眼见自己哥又要发怒,赶紧解释道:“就你们绑那女的大有来头,勒氏集团的总裁你听说过吧,那女的就是勒氏总裁的马子。” 铁柱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你们D市搞房地产生意搞的挺火,赚了不少钱的那个集团吗?那怎么了,有钱人我们也不是没绑过,值得你们宽哥动员你出卖我吗?” “哥,你不知道,那勒氏的总裁不光是有钱那么简单,暗门的丁浩你知道吧,这勒氏的总裁可跟他拜了八兄弟,你说说,我们宽哥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丁浩的面子他能不给吗?除非他不想在这地面儿上混了。” 铁柱惊讶道:“你说的这勒氏的老板是勒小东?” “你知道啊?”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也不寻思寻思,道上混的谁没听说过他跟丁浩拜把子的事儿。那个人可不简单,是个人物。真没想到,竟然会惹上这么个硬茬儿?” “所以说,哥,我这不是出卖你,是救了你。你想想啊,要是那女人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来,以勒小东那么阴狠连丁浩都惧他三分的性子,还不得把你们几个人活剐喽啊?好在我从你口里探出话来,就冲着我提供线索的这份面子,你至少也能活条命。唉,对了,你们没把那女人怎么样吧?” 铁柱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白了他一眼:“那都是个快要生了的大肚婆,我们能把她怎么样,那还是人不是了?” 铁蛋儿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唉,这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你们再把她那啥了呢?不过,哥,有在你我还是挺放心的。先前在路上宽哥还担心再出状况,我还跟他打包票说,我哥他最是瞧不起欺负女人的事儿了,他肯定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看,果然被我给说中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别拍马屁了,再拍也改变不了你出卖我的事情。”铁柱想到这回事就恼火,不过既然这里头还有内情,那就算了。瞅了瞅那些停着的车道:“唉,你不是说宽哥也来了吗,他去哪儿了?” “哦,他们全都跟着下去了,咦——”铁蛋儿朝着下面看去,越过那一片荒草地,山洞门口站了黑压压一片,除了他们那两辆车里载过来的七八个兄弟,还是其他路人马,整个地面儿上的几位大哥级人物也全都过来了,再加上那几个保镖,全都是些好手,又一个个的都拿着硬家伙。本来还以为冲进去,摆平那几个人就是分分钟钟的事儿,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堆人里头,看了半天就少了勒小东一个人,难道说就他自己进去了? “哥,刚才你出来的时候,他们知不知道?”这种情形只能是一种状况,那就是里面的人事先已经察觉了,有人质在手,其他人不敢动作,只放了勒小东一个人进去谈判。 铁柱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那是相当的矛盾,一方面希望人平安无事的被弄出来,这样的话至少还能少承担些后果。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沙老大他们被捉到,怎么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出来打电话,他们倒是都看见了,可能是这么长时间没回去,引起了他们的疑心。” 铁柱确实是猜对了,当他站在马路上跟铁蛋儿说话的时候,沙老大就开始起疑心了,他虽然看重兄弟情谊,可到底不是傻瓜,这种事又需要格外的小心从事,丁点儿的纰漏得到的就可能是牢狱之灾。所以,在他第四次看向洞口时,仍然没见铁柱出现。当即就命令瘦子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瘦子得了令走出山洞,四下瞅了眼没见着铁柱的人影,一抬头就见他那铁塔似的身形背对着这边站在了柏油马路上。在他周围聚了一堆的车,旁边站了个瘦高个儿,看那样子有点儿像他弟弟铁蛋儿。 他们四个人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对于彼此也都算是有些了解,他知道铁柱有个同在黑道混的弟弟,这次来D市先前就见过一面,他也瞅见了,当时还调侃两人不像一个妈生的,一个壮得像山一个瘦得像猴儿。对那个小子倒是有些印像,瞅着应该就是。 这要是在平时两人见了也就见了,谁也都不是草科儿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都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正干着买卖呢,这种私下里碰头儿,还暴露了地点,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瘦子很鬼头儿,在看见铁柱旁边有人的刹那就闪身躲到了石壁后面,侧着身露出半边脸朝外看。 没一会儿工夫,那些车里就全都冲出人来,一个个手里全拿着家伙什儿,铁柱也被制住按到了地上。看到这里,心知这是遇到硬茬儿了,那些人不是条子,一看就知道全是道上的,还都级别不低。这要是落他们手里可比被条子捉到惨多了,弄不好连个全尸都落不下。这么一想,顿时出了身冷汗,屁滚尿流的往回跑。 “老大,沙老大——” 沙老大看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本来就有些瞧不上他的胆小,喝骂了声:“叫什么叫,叫魂哪?” “……老大,出事了——” 他这一嗓子让洞里的人全都朝他看过来,沙老大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瘦子指着外头苦叽叽的道:“铁大个儿把一大帮子人给招来了,看样子都硬茬儿,手里头都拿着家伙,正往这边儿来了?” 他拿手比划了个八,沙老大当时就往后一趔趄:“看清楚了吗,是条子吗?” “不像,看着都是道上的人。沙老大,咱们还是逃吧?” “你给我闭嘴。”沙老大厉喝了声,他现在有些乱,皱着眉急想着对策。 这时候就听身后传来白欣然的声音:“沙老大,别寻思了,那是勒小东带人来了。” “什么,你说谁,勒小东?就是跟暗门老大丁浩结拜的那个做生意的勒小东?” “对,他是勒氏集团的老板,确实是做生意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沙老大恨不能掐死她,早知道这事儿能扯上勒小东,打死他也不能干哪。惹上了他,那就意味着跟小半个华国的黑道势力作对,那不纯粹是找死呢吗? “你也没问我呀?”白欣然也被他这个样子给惊到了,在她眼里,沙老大蠢是蠢了点儿,可是却很有胆气,还真就没见他怕谁怕成这样儿。这不得不让她对勒小东的身份产生怀疑,一个正经的商人就算再成功,那也不可能对个老黑涩会震摄成这模样?除非他另外还有别的身份,足以让沙老大这种人感到严重的威胁。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去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当即道:“咱们没时间磨蹭了,这么短的距离,他们肯定很快就到了。”她刚想说赶紧把李燕控制住,拿她来威胁勒小东,一回头就看见郑铭洋已经攥住了李燕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可能是不知者无惧,跟沙老大他们的畏惧不同,郑铭洋在短暂的慌乱后,极快的镇定下来。笑起来的脸上不但没有半分恐惧,竟然还满是期待的道:“来了啊,来了好哇——”扯着李燕就往外走。 沙老大看他这样,也冷静了下来,从后腰掏出别着的手枪,子弹上膛狠声道:“妈的,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反正也没有退路了,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了。”踢了脚瑟瑟发抖的瘦子:“滚一边儿去,成子,你出去瞅瞅情况?”歪头朝着另外一人命令道。 那叫成子的是个凶狠的,没应声直接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沙沙一阵脚步声响后,洞门外出现了大帮子持枪者。 成子走到一半儿停止了脚步,冲着他们大喝了声:“都TM别动,看看我后边儿——” “听他的话,都别动哈,不然我的手稍稍一抖,她的小命儿可就玩完了?”沙老大拿着手枪抵在李燕的太阳穴上,郑铭洋扯住她的胳膊在往洞口牵。 勒小东站在最前面,离入洞口不过三两步远的距离,借着洞里的白炽灯光线,可以清楚的看见了李燕那绷紧的小脸儿和紧抿的嘴唇。即便她表现的很是平静,可这样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跟她关系亲密的他。 昏黄的光线映在脸上瞧不出应有的脸色,如果这是在正常情况下,毫无疑问李燕现在的脸色肯定是相当的苍白。勒小东知道她这样的表情下实则是在忍耐,不是恐惧而是疼痛。她也只有在疼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让他整颗心狠狠的被揪住,心疼的不行。即使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到宽哥的告之,那个叫铁蛋儿的小弟再三保证只要有他哥在,肯定不会发生那些不堪的事。这样的话他听来也只是稍以安慰,并不能完全排除她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此刻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内心的担忧越发严重。凌厉的视线紧紧盯在郑铄洋攥住李燕的那只手掌上,射向沙老大时,微眯双眼,声音冷冽而阴狠道:“稳住你的手,最好别伤到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 沙老大被这句话给震的不自觉的浑身颤了下,执枪的手微微发抖,可到底是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心理素质还是比一般人强上不少,很快就镇定下来,枪口朝着李燕脑袋上顶了顶,朝着外面喊道:“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告诉你,老子杀人的时候你TM还穿开裆裤呢?吓唬谁呀,这女人在我手里,你们TM要是敢动,我立马崩了她你信不信?”说着,手上又往前送了送。 那可是块铁疙瘩,不是什么棉花柳絮,男人的力道本来就大,加上这时候受了刺激,手上更是没有轻重了,就这几下戳,李燕的太阳穴周围的皮肤就被弄破了,血流顺着鬓角从侧脸往下淌。 勒小东正面对着洞里,根本看不见李燕的侧脸,可单从她越发绷紧的小脸上看,知道她肯定是比先前还要疼。一颗心像被抓出来一样的难受,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用力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空着的那只手掌心,指甲深陷进肉里而毫无所觉。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能抑制住没有冲进去拿枪把这几个伤害他女人的人全都突突掉的冲动。 郑铭洋就在李燕的前侧面,手上因为握着她的手臂,所以能够感觉到她身体上传来的颤抖,拿眼一扫,正好看见她脸侧在往下淌血。当时就朝着沙老大怒斥道:“你混蛋啊,把那玩意儿放远点儿,没看见她都流血了吗?”拿手擦了下流到下颌的血迹,柔声的问李燕:“疼不疼啊,都是他不好,实在是太粗鲁了,待会儿我帮你抹点儿药,再吹吹就好了哈?” 他这哄小儿似的口吻让旁边的沙老大很是抓狂,气急败坏的吼叫道:“姓郑的你TM别在儿恶心人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装模作样?”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姓郑的八成是脑子有问题,分不清楚事情缓急程度。这一趟他可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时候成子也靠了过来,紧盯着洞口头也没回的道:“沙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TM怎么办,让他们离开啊?” 成子咬了咬牙,冲着外面喊话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赶紧都离开,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要是不从这里撤走,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笨蛋,谁让你这么说了?”沙老大气急的低喝:“什么鱼死网破,我还能想活着呢,要死你死去?”他是生怕这句话再把外头那些人给激怒了。瘦子看的没错,那些人的确都不是条子,光看那模样气质就知道是道上的人,像他们这种人最是心狠,逼急眼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敢干。这种话拿来威胁普通人还行,用来吓唬他们只会适得其反。保不准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再冲进来,就冲着那手里个个都拿着家伙,用不上半分钟,他们几个就都得被射成了筛子。要是真能这么死了倒也痛快了,就怕被他们捉住了,再往死里折磨,那就真的像刚才那小白脸儿说的生不如死了。对于勒小东的真实身份,沙老大现在还没机会确认。 成子被骂了挺不服气,脖子还直艮艮,心里头那是相当瞧不起沙老大这时候露出怂样儿。亏他以前还挺佩服他的胆气,现在看来也就是装装样子,真要动真格儿的就是个怂包一个。大不了就是个死呗,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怕个鸟啊? 三人这边跟这窝里斗,勒小东那双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李燕的身上,刚开始她还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从只是抿嘴绷着脸,到现在皱着眉头,显然这时候的她已经无法再去掩饰了。 尽管这样,她仍然没吭出半声。她越是这样忍耐,越是让人感到心疼。勒小东再也克制不住,朝着迈了一步。他身后紧跟着的几名保镖也相继有了反应,迅速的护在他的两侧,就要抢先一步冲进山洞。 “别动,都别动——”一直都站在后面的白欣然陡然出声,从沙老大身后露出身形来,冲着洞口扬声道:“勒小东,你如果不想李燕就这么死在你面前,最好还是让他们都别动?” 她出现在视线内的那一刻,勒小东的凤眼就微眯了下,里面骇人的冷芒暴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白欣然都已经被射死数回了。 “嗯,这才像样儿。”一句话就令对方停止了动作,白欣然满意的点点头。刚才她一直站在后头偷偷观察着场上的形式,毫无疑问,勒小东和他带来的人占了绝对的优势。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武器上都是己方所无法比拟的。 目前而言,李燕这个人质就成了唯一可以用来要挟的筹码。尽管勒小东所表现出来的是绝对的冷静,到此刻为止没有跟李燕交谈过一句,可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对她的在乎。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想麻痹他们,把焦点重心从李燕身上转移开,以减少她的危险性为先。 可气的是,三个男人一水儿的蠢笨,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窝里斗,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不制止不用外头那些人打,自己就先内讧乱起来了。 在勒小东注视着李燕的同时,白欣然也已经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刚才躲在后面,发现了她浑身僵直,两股更似无力支撑似的在微微颤抖。 总体来说,对于这个仇敌白欣然还算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不可能会是因为惧怕而露出这样的行径。如果是的话,恐怕她一早就忍不住冲着勒小东大喊求救了。她能够保持沉默,这就说明了她比一般女人更有胆量。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她确实很优秀。 单就李燕身上出现这种反应来看,白欣然分析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身体上出了问题,若非是真的支持不住了,她不可能会选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以勒小东担心。 白欣然觉得自己既然都能察觉到,那一直在注视着李燕的勒小东,以两人亲密相互了解的程度而言,这异常的反应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突然觉得,这是一记良好的催化剂,让眼前这种对恃局面彻底发生颠覆性质的改变。 白欣然露出记残忍的笑容,站到李燕身前,冲着洞口外扬声喊道:“勒小东,看来你的儿子忍不住要在这里跟你见面了——”抬手在李燕的肚子上没有刻意控制力道的拍了两下,毫无意外的感到肚皮一阵紧绷的往后缩了下。 李燕膝盖发软,险些没跪到地上去,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郑铭洋直觉的扯住她的胳膊往上拽了起来。 十几分钟前,李燕就开始觉得肚子有些异动。紧跟着瘦子慌张的冲进山洞里报告情况,郑铭洋拽起她的时候,又被抻了下,肚子那时候就开始有些疼。 一个人就再冷静,当被人拿支推上膛的枪指着脑袋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是平静那也只是种表相,内心里又怎么能半点都不起波澜? 情绪上的紧张加重了这种疼痛感,可她知道,这种时候要是表现出来无异于授人以柄。强自忍耐让自己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白欣然拍击的这两下,直接导致所有的忍耐功亏一篑,在闷哼出声的那一刻,李燕知道要糟,心陡的一沉。 果然就听勒小东压抑不住焦急愤怒的低吼:“你给我住手!” 白欣然得意的笑道:“怎么,不再装下去了?还以为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呢,看来不是这样啊?”目露凶光的回手就是一巴掌,李燕脸被打的转了过去,五根手指印立竿见影的就显现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臭女人,你在干嘛?”郑铭洋瞪大眼睛,他没想到白欣然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对李燕动手,先前他就已经警告过她了,这无疑是种挑衅行为。如果不是眼前情势不允许,他真想出手甩她两巴掌。 白欣然厉声低喝道:“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闭嘴。”她也没工夫再骂他装B了,都TM被人家堵在窝里头了还在扮大鼻子情对呢? “你——”郑铭洋气结,怎么说他也是雇主,怎么能让个雇来的打手养的情妇给训骂住了,立时恼了就要动手。 不想在这时候跟他纠缠,白欣然极快的吐出句:“你不是想让勒小东跪下来向你认错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郑铭洋因为她这句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的兴奋,喃喃道:“对,对,让他跪下来认错——认错——” 很明显,他这是又陷入了不正常的状态之中了。 白欣然轻易的激起了郑铭洋的疯狂因子,转头冲着勒小东尖声笑道:“勒总,怎么样,看见我打她你心疼了吧?可惜啊,你再生气再发狠也无计于事,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就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像是为了证实这句话一样,再次抬手拿食指狠戳李燕额头上那道伤口,已经凝住了的血皮再次裂开,指腹辗压下鲜血唰的下又流了下来。 “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啊——”白欣然想说你是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整句话只说到一半儿,‘啪’清脆响亮一记耳光落在了脸上,直接把她给打蒙了。 “没错你妹啊?”李燕再也忍不下去了,身体上的疼痛和长时间的忍耐让她心烦意乱,孕妇的情绪容易受到波动,接二连三的被欺负对待,早就让她怒火中烧,白欣然这一戳无疑是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她言词侮辱,越发激起了她的暴燥,抬手一巴掌就呼了过去,跟着抬腿就踢出了一脚。 以李燕的身手,这要是换了平时,那这一下白欣然肯定得被踢趴下。可是这会儿不行,大着肚子又耗了这么长时间的体力,大大减弱了这一脚的力量。即便是这样,白欣然也仍然被她踢到了小腿骨,疼得她‘哎哟’了声蹲下身狠劲儿的揉。 李燕这抽冷子来的这么下子,郑铭洋和沙老大也都蒙了,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敢还手?等到错愕后反应过来,沙老大大怒的骂道:“M的臭婊子,你还敢还手,看我不打死你——” 这句刚冲出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郑铭洋握着李燕的胳膊直觉的往自己这边拽,洞口的勒小东失声的喊着‘不要’往前踏出了好几步,在他身后的保镖和黑道上的帮手全都举起了手里的家伙什儿,一个不好就会扣动板机。 情形一触及发,就在这时候蹲在地上的白欣然尖声喊道:“都别动——”慢慢的站了起来,先是狠狠的瞪了李燕一眼,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待会儿有你好受的。跟着冲沙老大说了句:“我没事儿,不用紧张。”还算没白跟他一场,知道替她出气。 挨了李燕这两下,白欣然也是真狠上了,这回也不用挂头衔儿再客气了,直接喊名字道:“勒小东,也别废话了,想要你女人孩子那就叫你身后的那帮人别乱动,你把手里的家伙扔了,自己走进来,兴许还可以谈谈?” “好。”勒小东眼中射出的冷芒像要直接把里面的几个人全都钉穿一样,几乎是下一秒的就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抬脚往里走。 身后的保镖队长急道:“老板,这女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话不能信,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勒小东的脚步只是顿了下,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沉声道:“告诉他们都往后退,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自己老板向来是说一不二,保镖很清楚,只是张了张嘴,没再出声,而是迅速回身往下传达。 这几十号人可都不白给,几个保镖自然不用说了,要是没两把刷子勒小东也不会看得上眼。剩下那部分人除了黑老大就是老大手下的精英,这些人那可都是见惯风浪的主儿,这种情况下当然知道保持缄默远比出声更好。 勒小东让他们后退,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洞里人听的,不过是作出种想要谈判的姿态而已。他的最终目地是把人给救出来,这么赤手空拳的进去,危险性可想而知。明知道是这种情况,还让他们退走,显然不现实。 在听到他说出那声后,跟着保镖往下传达,所有人有致一同的没有发表意见,敏捷而迅速的退出十米开外,留在了山洞周围,以待随时闻声而动。 里面的人当然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是真的走了,这样的距离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沙老大把瘦子派到山洞口,以便随时掌握外面那些人的动向,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及时报告做出反应。只要手上有人质,那他们就不用担心。 勒小东走进山洞的第一时间,成子就在沙老大的示意下对他进行了搜身。没发现其他武器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勒小东就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向来养尊处忧惯了,一旦不再被前呼后拥脱离了保镖的保护,又没有任何武器在身上,就他这看着就属于小白脸儿那种弱鸡相,都不够他们一只手摆弄的丝毫没有威胁感,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就算来了,那顶多就是又多了个废材,充其量也就比大着肚子的李燕稍好些。 最先朝勒小东发难的是沙老大,迎头照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头:“让你再牛B,不是威胁我吗,这回看看是谁后悔生下来?”脑袋一歪,冲着成子道:“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这酒可以随便喝,话可不能乱说。” 一听说要打人成子就觉得兴奋,活动了下手脚,冲着勒小东就是顿拳打脚踢。 有沙老大拿枪指着,勒小东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是闷声不响的一味挨打。任拳加身,没有丝毫的闪躲。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只会让他清醒,眼中的冷芒越发森寒。 “别打了,你们快住手——”眼看着勒小东挨打,李燕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扭打着郑铭洋的手臂,两眼怒到发红,肚子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大口的呼吸,越发召示着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当的劣势。 见她这样郑铭洋倒是不敢再去用力,李燕闭了闭眼睛忍过几秒钟的剧痛,踉跄着奔到勒小东身边,用力推开又踢了一脚的成子,怒视着他和沙老大,像只发威的母狮子护守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谁要再敢来犯她绝对会跟对方拼命。 两个大男人竟然被这一刻的她眼中射出凛然不惧的目光给震住了,谁都没再有动作。 李燕收回目光,把勒小东扶了起来,抚了下被打肿了的脸,含泪心疼的道:“为什么要进来,你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放过你,怎么这么傻呀?” 勒小东扯了下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握着的手也很凉,他直觉的认为是这些人对她动粗了。 “哎呀,还敢瞪我们,没被打够啊?”都这处境了还敢龇牙,成子接着又要动手。 “你敢?”李燕尖声厉喝:“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跟你拼命。”发红的眼珠子死命瞪着他,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 “好了成子,够了,别再打了。”沙老大开口道。 现在勒小东和李燕是他们手上的人质,只要有两个人在,那他们的安全就会暂时得到保障,要真把他们给逼急眼了拼了命,那只能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了。 沙老大拎着枪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凳子冲勒小东道:“来坐,别客气,咱们谈谈?” “好啊,那就谈谈。”勒小东把李燕安顿好,这才依言坐了下来,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正被人威胁应该有的恐慌,反正似掌控权在自己手上一样从容淡定。如果忽略他脸上青肿的伤痕,会以为他正在跟人商谈着的只是普通生意,而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沙老大心中暗暗佩服,到底不愧是跟暗门老大结拜的人,确实有他过人之处,光是这份胆色就不能不让人另人相看。 “说句老实话,勒先生的名号我是早有耳闻,今天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三生有幸。可惜的是这种情况下,实在让人是又无奈又惋惜呀。” 勒小东面无情表的看着他,一声没吱。 沙老大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又道:“行了,我也不多说这些了,事情都已经促成了,后不后悔的也没什么用。现在咱们主要是得谈谈,这件事儿得怎么个了法,你说是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勒小东冷声道。 沙老大挠了挠脑袋,道:“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兄弟几个干这种买卖无非图的就是个钱字,而勒先生你恰恰不缺的就是这个,对吧?” 勒小东看他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行,只要你保证我们安全,钱不是问题。” “爽快,到底是大老板,这口气就是牛。那我可就不客气开价了?”沙老大伸出三根手指头:“我要这个数,另外再给我们弄两辆性能好点儿的越野车来——” “老大,你不要飞机护照啊什么的,电视上不都那么演的吗?”成子忍不住插嘴道。 “要屁啊,老子又不会说外国话,跑出去连买个套子都得跟人家比划老半天,不是找罪受吗,闲得慌才往外边儿跑?华国这么大个地方还不够跑路的呀,你给我闭嘴,老实儿听着?” 成子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行,没问题,我答应你。”勒小东连个艮儿都没打。 沙老大怔了下,道:“你不用问问我到底想要多少吗?万一我要的数目你给不起呢?” “那你说的是多少?” “……三千万,我想你们一家三口的命也值这个数吧?” 勒小东扯动嘴角,轻笑了下:“我还以为沙老大你说的是三亿呢?” “对哈,老大,你是不是说错了?”成子猛向沙老大挤眼睛,那意思是让他改口,勒小东这口气,就是三亿他也给得出来。既然是他自己说出来了的,那干吗不同意,傻瓜才会嫌钱多?光是听这数字就觉得热血沸腾啊。 沙老大摇摇头道:“我没那么贪心,三千万就足够了。” “老大,你疯了啊?”到手的钱往外推,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TM的知道个屁,老子要的是现金,现金,三个亿你知道是多少吗,你TM能拿得走吗,是打算拿卡车来拉啊?TM的就成了移动的靶子,还不等你跑出多远就得让条子逮住。自己彪也就算了,还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猪脑子啊?” 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成子光想着钱多了,压根儿就没想到那么多的钱光是动输都成了问题,被沙老大骂的是一声不敢吱。 沙老大骂完了他转向勒小东道:“还有,你让他们都准备不连号的旧钱,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就开始计时。到时间要是准备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勒小东把手一伸:“把手机给我——” “山洞里信号不好,你用手写好了,到时候送到外面去,让你手下去办也是一样。” “不行,财务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能调动这么大的数目?” “这——”沙老大有些迟疑了。 一直都没吭气儿的白欣然突然插嘴道:“别听他的,他想耍花招呢。”径自转到勒小东身前,曲肘手指点着下巴,玩味儿道:“何必去动用公司的财务呢?勒总的私人财产也不只这些吧?依我看外面那些人可都是有些来头的,让他们每个人调个几十万来救救急应该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吧,我想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你,是吧勒总?” 勒小东微垂了眼帘,遮住的眼神闪烁了下,极快的又恢复了正常,让人根本无从察觉。 白欣然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打了主意,山洞里信号不好,要想打手机势必得到外面去。现在这里的情形他已经摸透了,几个人里头只沙老大手上有一把手枪,要是他出去肯定得有人持枪跟着。如果这是之前,或许没有人会管,在他同意付钱后,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让他这个大财神跑掉。在他们眼中,他要比李燕更加来得有价值。眼看着钱就要到手了,又哪会眼睁睁的看着溜走? 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他可以趁机行事。以他和李燕两人的默契,她肯定也会想到这点而有所动作。虽说并无十足的把握,可至少有次改变局面的机会。 只可惜,这样的盘算被白欣然给识破了。勒小东暗暗咬牙,面上一副若无其事道:“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时间上会耽搁?” 现在时间那就是金钱,早点跑路早点安全,好在他没报警,要是条子再被招来,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沙老大有些犹豫不决,最后一咬道:“那我就再多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一定要让他们把钱和东西准备齐了。否则后果不用我多说了你也知道?” 勒小东因为他这最终的决定而暗自失望了下,随即就快速整理好情绪,接过纸和笔刷刷书写完毕后交了出去。 白欣然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写着筹钱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让成子拿着出去交给外面的人。 “他们不会怀疑不肯吧?”只是一张纸条,会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沙老大感到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我的保镖认识我的笔迹,不会不听的。只要一说,那些人也会同意的。以我的身家,借这些钱还是没问题的,你尽管放心等着就是。” “勒总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沙老大嘿嘿一笑,指着旁边的箱子招勒小东:“来来来,这里有香蕉,随便吃,随便吃——”把这当自己家里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宴客呢? 白欣然直翻白眼儿,笑他的愚蠢虚伪,以为这样就能拉近关系了,有绑匪和人质真心交朋友的吗?真是多此一举。 没想到勒小东却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当真自己动手掀开箱子,从里面掰了两根香蕉,一根递给李燕,另一根自己剥了皮送进嘴里,边吃还边点头:“嗯,味道不错——” 沙老大道:“勒老弟你尽管吃,这里别的没有,就这个多的是,你能吃多少吃多少,绝对不限量。”自觉有趣的哈哈笑了两声。 “行,我不会客气的。”勒小东回答的特别自然,像是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妥,默认了他跟自己称兄道弟一样。接连吃了三根香蕉后,在剥第四根儿的时候,在感而发似的道:“我也看出来了,沙老大你也个性情中人,如果早先认识我们或许还真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沙老大见他吃的起劲儿也跟着掰了根咬着:“嗯,老弟这句话说到我心坎儿上了。就你跟暗门老大丁浩结拜那件事,道上早就传疯了,这就叫不打不相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就叫英雄猩猩相惜,虽然老哥我不太明白跟大猩猩有什么相关联,但是却明白里头的意思。那就是两个男人相互看着得劲儿,顺眼,是对手怎么了,那也不妨碍两个人最后交朋友,你说对吧老弟?” 勒小东点点头:“那倒是,沙老大这是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样。当初我和丁浩一开始也是斗的挺凶,他把枪都指我脑袋上了,就差那么一点儿我就没命了,谁能想到最后我们俩竟然还成了结拜的兄弟?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呢,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再大的过节也都能化解掉。”说完这句,有意无意的朝着里面的郑铭洋扫过去一眼,后者很久时间都没有说话了,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手里拿着把刀机械似的削着根小指粗细的木棍儿,一下一下很是用力,地上已经积了一小堆木片碎屑。 沙老大从两人相撞的视线里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儿味儿,心里头雪亮,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弟啊,其实这件事真的不应该发生,要是我早知道是你的女人,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能干这事儿呀?说句老实话,我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这钱给闹腾的,要是有钱了,老哥我也不用冒险干这行当了,也就不能跟老弟你结下了这道梁子了。” 勒小东这时候已经吃下去六根香蕉了,终于觉得够了似的把香蕉皮往右手边儿上一放,跟前面的那些整整齐齐的码放好。双手对搓着擦掉了上面沾着的少许湿粘渣液,边垂眼道:“沙老大你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也说句实话,既然这件事里头有这样的误会,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到现在也没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那就算了。我跟丁浩是把兄弟儿,也算是半个黑涩会。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兄弟,为了生计干的营生,彼此并非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刚才也说过了,解释开了那就行了。” 沙老大眼前一亮:“那依老弟的意思是不计较这件事了?” 勒小东点点头,笑了笑道:“沙老大,你不也说是场误会吗,那还说什么计较不计较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交沙老大这个朋友。” “真的吗,老弟不是在开玩笑吧?” 勒小东正色道:“我勒小东说出的话绝对算数,难道沙老大还信不过我吗?” “信,信,我当然信得过。”沙老大道:“我知道勒老弟是个重信诺的人,当初跟丁浩结拜那件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可是这钱的事——” 勒小东微微一笑:“钱我会照给,一分都不会少。” “这怎么好意思?” “江湖救急也是常有的事情,既然我已经当沙老大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你尽管拿去用,只是我有个条件,希望沙老大你能答应?” “什么条件你说?”沙老大就怕他不开口,提出条件反倒让他觉得放心了。 勒小东一改温文和气的模样,脸色冷凝的扫向郑铭洋,冷声道:“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沙老大计较,毕竟你只是受雇于人。可是,始作甬者我却不能放过。那些钱我可以给你,也保证以后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你跟你的兄弟都不用东躲西藏担心我会报复,只管尽情享受就好。把他交给我处置,你不要插手,这就是我的条件。”转回头来看沙老大。 “这个好像不太合规矩吧?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我沙老大也别想再继续混了。”连雇主都能出卖,谁还敢再请你?沙老大有些为难的道。 “怎么,那三千万还不够沙老大你花用的吗?以后还想着再干这冒险的买卖?” “哦,那倒不是。有了钱谁不想过安稳日子?不想的那是孙子。我就是觉得不太合道上的规矩。” 勒小东冷哼了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沙老大你点个头,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可以潇洒自在,再也不需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有了那些钱,可以让你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对于一个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去吃牢饭,这样的允诺无疑是张香气四溢的大饼,只需要点个头就可以吃到嘴里,这种诱惑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 “老大——”成子忍不住又出声了。连他这样凶狠的人听着都很动心,都是飘惯了的人,谁不想找个地方安稳下来?突然有人给予这一切,曾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不再只是个梦。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就是个规矩吗,说是这么说,其实连个屁都不顶,有了那些钱,别说只是出卖个不熟的人,那就是让他干掉谁也只是小意思。手上又不是没沾过血,还矜持个鸟,装什么善良啊? 沙老大摆了下手,让他别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已经决定了,只不过不想让人觉得他见钱眼开,装还是要装一下子的。 “沙老大你可以再想想,不用急着回答,钱到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勒小东特意提了下钱字,那意思不言而喻,想要钱好好去享受那就点头交人,要是非得坚持那也行,钱给你是给你了,那就等着被追杀报复吧。 后半辈子能不能安稳的过,就看此刻的决定了。沙老大能走上黑道干这门营业,可想而知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结果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只见他沉重的点了下头:“那好吧,我沙老大就破了这个规矩,那姓郑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会去过问的。” 勒小东露齿一笑:“沙老大,你做了个英明的决定。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去——” “你真的不再追究了吗?” “怎么,我说的话沙老大还不相信吗?” 沙老大咬了咬牙,与其日后被黑白两道通辑追杀,就算拿了那些钱也不见得就有命花,索性倒不如赌一把。就冲着勒小东的在道上的名声,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再者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受雇于人,又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顶多就是让成子打了他一顿,不过就是皮肉伤,还不致于把他们赶尽杀绝。兴许就真的不打不相识,就此像跟丁浩那样,交上了朋友呢? 在沙老大心里是一千一万个的不想跟勒小东结仇,又听他这样的承诺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之所以让他痛下决定,还跟勒小东和丁浩那段化敌为友的往事有关。道上的人简直把这段故事添油加醋的美化的不能再美化了,有太多人把它当成了经典。正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对勒小东的印象良好,潜意识里认为他这样的人物,说出的话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压根儿就不是那翻脸不认帐的小人。再加上人本性里的那种趋利避害的本质,综合在一起让他最终选择相信勒小东。 “好,我就相信老弟一回。成子,去,把那小子带过来。咱们也不能白拿那些钱,就把他交给勒老弟处置,全当是份薄礼了?” 成子当然不会去反对,他可比沙老大诚实多了,出卖雇主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压力。 尽管郑铭洋手里有刀子,可是在成子这样的凶徒眼里,也就只是做做样子好看而已,拎着把长刀就过去了。 像是知道两人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郑铭洋连反抗都没反抗,被成子薅着脖领子就拎到了几个人面前。 沙老大把他推到了勒小东面前,堆着一脸的笑道:“来,勒老弟,就把他交给你了——” 郑铭洋的命运可想而知,待会儿出去后勒小东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被自己雇来的人出卖,眼瞅着就要受到报复,面临这种糟糕的局面,按理说一般人都会心惊胆颤,面如死灰也毫不为过。可是郑铭洋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意,竟然还挂着笑容,那表情诡异到了极点。就见他朝着勒小东意味深长的冷笑了记,猛然转头冲着沙老大尖声厉喝了声:“还等什么,动手啊?” 更准确的来说,他的这声并非冲着沙老大,而是他怀里的那个人。 沙老大在跟勒小东达成意见的那一刻,就想搬走了压在身上的那块大石一样轻松不已,只要想到即将到手的那三千万,日后可以潇洒自在的好好享受就越发自得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白欣然柔顺的偎进他的怀里。美人在怀,钱财涌进,实在是美得不能再美了。沙老大有些飘飘然起来,把郑铭洋交出去就算完事大吉。 没料到看似没有反抗之力的郑铭洋竟然出声断喝,这一嗓子把他脑子里所有的美梦全都惊散了,怒火刚升上来那么一点点,还来不及凝聚的时候,他怀里那个柔顺像猫的女人却陡然发威了。 白欣然就在沙老大愣神儿的工夫,伸手夺下他手上的枪,转身倒退着一指:“都别动——” 她的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预料,郑铭洋除外。显然,两人是提前就有预谋商量好了的。 勒小东到底反应还是快,随手把纸箱上摞成小堆的香蕉皮抓起来全都丢到了白欣然脚下,这些本来是打算对付沙老大的,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话倒是把他给说服了,这些果皮就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突生变故,在这会儿起了作用。 这些也都只是眨巴眼工夫先后发生的事情,说是迟那是快,白欣然指着沙老大往后退步,一脚踩上了香蕉皮,‘哧溜’的脚下打滑身体前后晃了下。 沙老大抓住时机,往前猛扑,两人一下子叠罗汉滚到了地上。勒小东想要抢上去帮忙,无奈中间隔着几个箱子,绕过去时已是来不及了,郑铭洋竟然不顾身后成子的那把刀,手上突然多出根削得尖尖的细棍儿,扬高了手腕狠狠的就插进了沙老大的颈侧。 “啊——”沙老大大叫一声,捂住了脖子,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涌了出来。在他身下的白欣然趁机夺得了枪的掌控权,紧张颤抖着扣下了板机,‘砰’的一声,沙老大倒下去不动了。 在勒小东和成子做出下一步之前,白欣然推开压在身上的沙老大尸体,拿枪来回指着他们俩人恶狠狠的道:“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站着别再动弱,当心我不小心再勾动了手指,连你们俩个一起杀了?” 看着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沙老大,勒小东和成子谁都没出声,只是瞅着白欣然被郑铭洋从地上拽起来。 这时候山洞外的人听见声音,全都有了动作,瘦子跑回来大喊:“他们又过来了,沙老大——”接下来的话在看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时,硬生生的打住了。 “告诉他们退回去?”白欣然拿枪朝着勒小东比划了下,她脸上有着初次杀人的惊恐苍白,身体也在不住的发抖,可这都改变不了她凶狠的语气和动作。 郑铭洋这时候已经夺下成子手上的刀,抵在了李燕的脖子上,两眼射出疯狂的目光,失了音调的叫喊:“听见没有,让他们退出去?” 场面翻转的太快,努力了半天竟然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勒小东的脸色简直阴沉的可怕。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郑铭洋手上那把刀,只离李燕的脖子不过分毫,稍有不慎就会割开动脉,血流如注。 洞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的扬声高喊道:“都别进来,退回去——”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姓郑的精神有些不大正常。这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刺激他,李燕的生命禁不起任何的冒险。 将踏进山洞内的几十人听见这声喝令全都停了下来,紧跟着又是勒小东的一声催促,不明里头形势,迟疑了下还是选择听从,缓慢的退了出去。 “瘦子,你还去外头守着?”白欣然命令道。 瘦子胆小,枪把子在人手里头攥着,他就算想替沙老大的死鸣不平,想到自己的小命儿,最终还是忍了,再次又回到了洞口。 成子可不管那一套,瞪圆了眼睛朝白欣然怒道:“你TM的臭婊子,老早就看你跟沙老大不是一条心,还真没看错,你可真够狠的。”自己睡过的男人说杀就杀,这种女人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他虽然嘴上凶狠,可到底还是没有不要命的扑上去。他跟沙老大再铁,也没有自己小命儿铁呀。 白欣然这时候也稳定了下来,空着的那只手上去就掴了他两耳光:“我再让你骂,信不信我把你满嘴牙给削出来?沙老大是个蠢猪,你也好不哪里去。你们以为他的会放过你们吗?作美梦吧,不整死你们就算不错了,还想着给你钱,猪都比你们好骗。” “臭婊——女人,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信你了,杀了人就想以这种鬼话搪塞过去,真当我是笨蛋啊?”白欣然的威胁警告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成子脏话到了嘴边儿到底没说全。 其实白欣然这么说也确实只是想拉拢他,也好多个帮手,并没有任何听证据。勒小东会不会放过沙老大和他的兄弟,她还真是说不好。就像勒小东承诺时说的那样,两方面儿还真的没有太深的仇怨,沙老大他们只是受雇于人,兴许还真的打算放过他们。 放不放过沙老大那是他们的事,可跟她没有关系。尽管勒小东只是提出条件说把郑铭洋交给他处置即可,并没有提及她。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跟李燕之间的梁子是结大了,就算勒小东能放过她,李燕也不会。出去了就等着被报复吧。 眼见沙老大跟勒小东达成协议这就要出去,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好在那郑铭洋不是个笨蛋,看出了她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撂倒了沙老大,夺回了主导权。 眼下就她和郑铭洋两个人,就算枪在手里还是觉得人手少,就想着怎么样把成子和瘦猴也拽下水,为了避免再出现第二个沙老大,得弄点儿事情出来,到时候让他们想回头都回不了。秀长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目光看向心中最恨的那个人。 而此时的李燕已经站都站不住了,闭了闭眼睛强自唤回几分清明。浑然未觉这前后微晃的动作,在锋利的刀子下是多么的危险。 从勒小东没有拒绝沙老大的客套,剥起香蕉开始咬下去开始,就知道他在算计了。水果里头,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香蕉,一年到头加起来能吃上两三根那都算不错了。心情愉快的时候尚且不好,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就更没心情了。为什么还要一根儿接一根儿的吃着,表情还相当的愉悦,不用猜也知道,他打着主意呢。 果不其然,三两句话后她就听明白了,合着他是想劝服沙老大,而且还做着两手准备,那些香蕉皮看似无意的摆放在手边,实际上是想着利用上。不然的话,他也犯不上一口气吃好六根。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李燕其实想到了勒小东会拿着香蕉皮做武器,想到的那一刻她就暗自作了戒备,随时准备好配合他的行动。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在发动的那一刻,把自己躲避好,防止被捉住用来要挟他。 就连躲藏的地点她都选择好了,瘦子在洞口离的远不必说了,沙老大和白欣然在斜前方离她足有两米远,郑铭洋在左前侧,成子在右后侧,这样一来左后侧就处于空虚位置,身后不远处就是摞起足有一人多高的纸箱,一行行码得整整齐齐,中间留有过道儿。只要跑进去,就算有人追来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她。只要勒小东来个突发制人,趁其不备把沙老大手上的那把枪夺过来,那么就可以控制住局面,反败为胜了。 这些全都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忍耐着不时袭上来的痛疼。她很清楚,这时候勒小东看似四平八稳,实际上比她还要着急。绝对不能在这个当口分散他的注意力。 事实的结果比预想中的要好,沙老大竟然被说服了,眼瞅着胜利在望,所有的紧绷的情绪全在这一刻松懈下来。却没想到,这时候却变故横生。 沙老大这一死,白欣然掌握主导权,这比先前的情形更加来得糟糕。她眼中的划过的狠毒目光,李燕并没有忽略,疼痛来得越发强烈,浑身已冒出了冷汗,脚步已开始虚浮。 郑铭洋撤下了手里的刀子,锋利的刀刃不小心割破了颈侧的皮肤,血丝渗了出来。低头就唇在伤口上亲了亲,嗅着颈间低喃道:“嗯,真香——” 李燕僵直着身体,急速的呼吸忍着数秒钟的疼痛。对于这样的侵犯动作,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 勒小东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牙关紧咬几欲断碎,眼神如刀狠声断喝:“放开,别碰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冲上去把他撒碎。体内狠戾的因子鼓吹叫嚣,冲破紧箍的牢笼只在瞬息。 不断在思考着各种手段的白欣然,就在这一刻陡然灵光闪现,竟是抑不住的嘿嘿笑了起来。 这种气氛下她笑的让人心底发寒,不约而同的全都看向她。 “亲爱的勒总,这时候你使威风显然不好使啊?”白欣然仰面娇笑,下一秒钟陡然变了脸色,目露凶光的的瞪向他,狠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司令,你最看清楚状况?”知道勒小东不敢拿她怎么样,再次变得缓和了颜色,惺惺作态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感情好,真是让人羡慕啊。用不来多久,再降下个爱情结晶,这一家三口的小日子真是美啊,想想都让人觉得幸福。” 勒小东冷冷的看着她,不置一词,等着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白欣然去陡然转头冲郑铭洋道:“你继续啊,别停,我们说我们的你干你的,不是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上,我都瞧不起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不许动她。” “哟,勒总,瞧瞧你这威风,我真的是好怕哟?呵呵——”白欣然笑得张狂,手上拎着枪靠近勒小东,调戏似的在他胸前从上到下划了划,神经质的凑近道:“你说要是你们俩个人当中必须有一个得让人口胡,你是会选她还是选你自己?”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所以人都很愣住了,这是什么个意思?李燕刚忍过一波疼痛,咬牙切齿道:“白欣然,你也就会这种卑鄙龌龊的手段,有能耐咱们一对一?” “哟,总裁夫人着急了?别急啊,你怎么知道勒总他选的是自己而不是你?对于男人来说,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不过,勒总不是一般人,也说不定,兴许就会同意呢?”这可是她想了半天才想到的方法,这可远比杀了他们更加让人觉得痛快。不管是李燕还是勒小东,只要是其中一个被做了,那么以后这就是永远也洗不掉的烙印。心里终归会有阴影,看他们还怎么恩恩爱爱?真是想起来都觉得过瘾呢啊! “白欣然,你tm的还是不是人——”愤怒到了极点,李燕破口大骂,也不顾及自身的安全和身体状况,上肢被郑铭洋给制住了,就抬脚朝着她的方向乱踢,她这也真是气疯了。 反观勒小东倒是很安静,只是那张白玉雕就的脸庞染上一层寒霜。挺直了脊背,双手紧握到骨节发白,浑身抑制不住的在微微发抖。童年的某段记忆如潮涌般袭来,内心里的厌恶、愤怒交织在一起。 看他这个样子,李燕知道他陷入那段恶梦当中。 小学的时候,两人不对付吵了次嘴架,说他是女人,当场就让他发了狂,她差点儿没挨揍。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他才跟她提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事。勒小东长得俊美,小的时候更是比小女孩儿还好看。就是这副长相,让个变态老头儿给盯上了。有一天,趁着周围没人,那老变态就把勒小东给绑走,带到了他住的窝棚里。正在他要下手的时候,正好有街道的人过来给他送吃的,把勒小东给救了。 老变态最终死在了拘留所,说是心脏病突发,实际上却是勒小东的爷爷勒恩生找人把他给做了。 虽然勒小东并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件事情却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阴影,这张脸那就是他的逆鳞,谁要是说他像女人,哪怕只是开句玩笑,那结果也就只有个惨字可以形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拿他的长相说事儿。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内情,所以李燕才更加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努力的克制着声音不去发颤,沉声的对处于情绪波动相当激烈的勒小东道:“小东,她的话就是放屁,别去理会。” “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是这么嘴硬?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冰冷的枪口一下子顶了上来。 李燕轻蔑的冷哼:“你要是有能耐现在就开枪,别在那里废话。” 白欣然目露凶光:“好,那我现在就打死你,再让你嘴硬?” “住手——”两声断喝,同时从勒小东和郑铭洋的嘴里冲出来。前者被这一幕惊到肝胆惧裂,怒目圆睁,紧盯着抵在李燕额前的手枪,恨不能跟她交换位置,被抵住的人是他。万分焦急却不敢动作分毫,生怕再刺激到拿枪的那只手,不小心再扣下板机。 后者把人往怀里搂紧,怒吼道:“姓白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许再碰她,你tm的没听见啊,还不赶紧把枪给拿开?” 白欣然这回没再讥讽他这时候还装情圣,她也摸着了一些规律,想要跟他合作,那就得换种方式,不能呛着来。现在转移他的注意力,最好就是往他最痛的地方戳。“郑铭洋,你不是说要让他跪下来承认那件事是他做的吗,怎么都忘记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作用。郑铭洋把目标和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勒小东身上:“说,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让我没办法有孩子,把李燕从我身边给抢走了?你说——” 情绪过于激动,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本来是从胸前揽住李燕肩头的手臂,变成了勒紧锁喉的武器。 ‘嗯’李燕喉咙被桎梏住,直觉发出痛苦的低呜声。 勒小东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开他的手臂,却听得白欣然厉喝了声:“站住,再往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勒小东硬生生的被喝停了脚步,愤怒的两眼通红,着急的大喊:“没错,就是我干的,你tm的有本事冲着我来,别对个怀了孕的女人下手?” 他的这声怒喊倒是把郑铭洋给打醒了,意识到自己正勒着李燕,被吓个够呛的赶紧甩开手。 空气瞬间涌进喉管刺激着粘膜,李燕捂着喉咙不住的咳嗽。听着她都咳得肺都快出来了,勒小东心疼的都快碎了:“燕儿——”他不是个怕死的人,这些年也是大风大浪的见惯了,如果不是顾忌着弄不好再伤着李燕,哪里会忍到这份儿上,依着他的脾气早就找机会动手了。 他有这样的顾虑,李燕又何尝不在顾念着他。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不是没死过?可是她不想连累着勒小东跟着一起死,他是这么的优秀这么的好,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从本质上来说,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可是为了心中所爱的人,都在忍耐克制,为的只是让对方能更加的安全。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去冒半点风险。 却不知这样相互顾及对方的模样对于郑铭洋来说越发的刺眼,勒小东没有预期中的百般抵赖,痛痛快快的承认了这件事,这样反倒让他更加的愤怒。无疑在对方眼中,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太当回事儿,这样的轻蔑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白欣然趁机又在旁边煽风点火:“郑铭洋,你都让人给整得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这个仇你要是不报,你就别做男人了,趁早把那玩意儿切了当娘们儿吧,恐怕娘们儿都比你硬气。” “谁说我是娘们儿了,我tm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再次拽过李燕,按着她就亲了下去。 此时的郑铭洋已经近乎疯狂,急于证实自己的能力,又是在向勒小东进行报复,也不再顾及会不会引起李燕的反感了,下意识的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完全的属于自己。 “怎么样勒总,还没有下决定吗,是你还是她?”白欣然指着拳打脚踢激烈反抗的李燕,逼迫着勒小东做出决定。 勒小东置若罔闻,上前几步冲将过去,根本不顾白欣然的叫嚣威胁,抓起郑铭洋的衣服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将浑身颤抖小脸儿煞白的李燕搂进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你们不就是想报复吗,那好,我如你们所愿。前提是,必需保证不再动她?” 郑铭洋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就要冲上来,被白欣然横臂挡住道:“你不是恨他么,那还有什么比看着他被人口胡还更加解气的呢?想想,这样的羞辱岂不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光是想着就让你觉得爽啊?” 郑铭洋顿了下,随即疯狂的笑了起来:“对啊,对啊,让人给口胡了的男人,李燕你一定不会再要他了,哈哈——” 疼痛、焦急、忧虑耗费了李燕太多的精神和体力,此时的她已经是在强撑,脸色相当的难看。冰凉的手握着勒小东,郑重道:“小东,别理他们,无非就是一死,别让他们的龌龊影响到你。听见没有,你要是敢答应他们,我绝对不原谅你?”她几乎不敢想像,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以他的个性,是宁死不肯受辱的,若非为了她,又怎么会甘心受此等羞辱。 勒小东摸了摸她的脸,尽可能的扯出记微笑,把她搂时怀里,低头贴着她的耳边极小声的道:“放心,我会没事的。”别有深意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李燕心里一动,却仍是抓紧了他的手不放。 “燕儿,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相信我,这没有什么的。”勒小东低头扫了下李燕的肚子。 他看出来了!李燕心中一暖,鼻子有些犯酸。明明知道她在强自忍耐,却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心里肯定是急坏了。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小东——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别再磨蹭了,早干完早结束,兴许还来得及亲自接生你的小崽子。”白欣然恶意的低笑了声。李燕已经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要一想到将会亲眼见证他们的痛苦的全过程,她就兴奋的不得了。 “成子,你还在那等什么呢,别装了,打从勒总一进来你那眼睛就直放光,恨不能长他身上去。可别说我不照你,这种机会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千载难逢啊?” 成了一怔,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怀疑是沙老大跟她透的口风。 白欣然道:“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双儿啊?但凡长着眼睛的都会看,就你那表情像狗见着了骨头,谁要还瞅不出来那就是个傻子。其实是双儿没什么不好,男的女的通杀,这才过瘾呢。不过,我还真没见着男人跟男人怎么干,这次可得好好长长见识了?”忍不住得意的奸笑。 成子看向勒小东的眼神相当的复杂,既垂涎又有顾虑,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用想了,就凭你起了这份儿心思,他也不可能会放过你。倒不如遂了意,好好的快活一番。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做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虽然用在男人身上不太恰当,可是就凭勒总这张俊脸,也不比哪个女人差。要是能上了他,那你小子也算没白活了。” 白欣然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成子的心坎里了,他为人凶狠毒辣,贪图享乐。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正经工作不去做,跑来干这种勾当。打从走上这条道那天起,就做好了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准备。有了这种心里,就越发的无所顾忌。 他是个双儿,男人女人他都好,以前也没少玩儿。只不过像勒小东这种绝顶的人物,他根本想都不敢想。要是能把这样的人物压在身下,那就不仅仅是身体上得到满足,心里上的成就感才是最令人发狂的。 意识到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触手可得,骨子里的那份疯狂因子不停的鼓动叫嚣,成子咬了咬牙,狠唾了口:“m的,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吗,先爽了再说。” “唉,这就对了。”白欣然递过条绳子:“给,把他绑起来,省得等会儿他反抗起来扫了你的兴?” “想的还挺周到。”成子嘿嘿笑着接了过来。 把他拉下水意味着多了个帮手,不用再担心他再像沙老大那样随时扯后腿了。对此,白欣然表示相当的满意。 在她拿出绳子的那一刻,李燕下意识的看向勒小东,眼里尽是担心。如果说先前她还报有希望,那也是对勒小东身手的信心。可要是他被绑住了双脚,这种危险性呈双倍增加,这让她怎么能够安心。直觉的就要出声制止,却见勒小东朝她轻摇了下头,示意她放心。 可是,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眼睁睁看着成子把他双手绑上,白欣然拿着枪指着他往那一摞摞纸箱后头走。路过她身边,得意的笑了两声:“真期待啊,好戏就要上演了,慢慢享受吧——” 李燕克制不住就要冲上去,却被郑铭洋一把拽住:“别去,在这里陪着我。一会儿就完事儿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等出去以后,哦不,等下就把你肚子里的小崽子处理掉,再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我们就成了合法的夫妻,再没有谁能把我们分开。” 满脑子里都是勒小东消失在转角被束缚着双手的背影,耳朵里听着郑铭洋独自幻想的言语,曾经的过往浮光掠影般闪现而过,脑子像要炸开了一样。却在这时,肚皮猛的震动了下,像是吹鼓胀的皮球在里面爆裂开,嘣得浑身一颤,一股热流淌了下来。 混沌的脑海一下子清明了,所有的思绪全都停住在了这一刻,清冷到发寒的声音随之而起:“郑铭洋,你不是一直都在困惑那些梦境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上辈子是我的丈夫……” 第二百八十五章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白欣然实在不明白,郑铭洋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只知道企图破坏她计划的人就都该死。沙老大如此,郑铭洋也不例外。 可是,她却忘记了,枪只有一把,打了郑铭洋就不能再指着勒小东了。 成子没有料到,这个长相俊美,连女人也比不上的勒总裁,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些个有钱的大老板,身边雇佣着那么多保镖,出入被簇拥保护着,自身大多是软脚虾。即便有那个别的不是窝囊废,花拳秀腿的会那么两下子也根本屁用都不顶。 正是这种大意的心理,再加上美色在前有些昏头了。被绑着双手的勒小东在他看来那就是盘可以随意夹取的一道好菜,没有任何威胁性可严。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大意,让他差点儿丢掉了一条命。 郑铭洋冲进来的时候,成子并没有在意,既然已经有个白欣然在了,那他也不介意再多个旁观者。相反,那会让他觉得更中的刺激兴奋。 直到两人交谈不过三两句,郑铭洋突然出手,白欣然反应倒也不慢,两人争夺起那把手枪来。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刚褪掉裤子,被吓了一跳,直觉的回头。 下一秒,身下那话儿被重重的踹了一脚,疼的他‘嗷’的声,眼前发黑差点儿晕过去。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了一面肉盾。刚才还没有半点反抗的勒小东,倒勒住他的脖子反挡在身上,推着往前上。 白欣然撂倒了郑铭洋,发觉到这边情况,眼前发花只匆匆开出了一枪,子弹打在了成子的左侧肺部,避在身后的勒小东抬脚一下子就踢中了她的手腕儿,枪立时就甩飞了出去。 失去了武器的白欣然那根本就等于废了,在武力值爆棚的勒小东面前,连只弱鸡都算不上,被他跟着飞起的又一脚,直接踹飞撞倒了整面的纸箱,埋进了成堆的香蕉里,连挣扎都没挣扎就直接昏了。 勒小东找出刀子割断了绑着手的绳子,就外面冲。将跑出拐角处,就看见李燕延着那一人多高的纸箱,手扒着往前挪。 刚才那两声枪响,简直要把她的魂吓飞了,按捺着恐慌的心情,将走出去四五米远,就被紧随而来的阵痛击倒跪在地上,捧着肚子大口的吸气。抗过了一波阵痛后,强撑着站起来贴靠着那些箱子往前走,生怕腿脚无力再摔倒。 眼见勒小东全须全尾的冲了出来,绷紧的那根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李燕失去了力气的滑坐到了地上。刚松口气的当口,却在抬眼不经意间扫到了他裤子上的血迹,心弦猛的一颤,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心中大恸,腹中随之而来一阵剧痛,双重之下再也忍耐住“啊”了声痛呼,眼中泪光闪现,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燕儿——”勒小冲到近前,把她紧抱入怀,焦急道:“别睡,别睡,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对不起,小东!”心疼的抚着他肿胀的侧脸,如果不是为了她,他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是那样的骄傲,那么的意气风发。如果她能再早点,再早点说出来,就算被当成疯子也好过现在这样难受。 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处和眼中的悲愤沉痛,勒小东反应过来,轻声温柔道:“没事,什么都没发生,那只是他们身上的血。” 因为这样的答案李燕黯淡的目光亮了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安慰她,心头一松,喃喃了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无比的庆幸。 “你觉得怎么样了,很疼是不是?” 话音刚落,李燕轻放在他手臂上的纤手陡然大力的抓握住,指腹深陷肌肉中,气力大的超乎寻常。艰难的吐出句:“我可能要生了,羊水破了——”只到此刻她才有时间说出这件事。 “啊——那、那该怎么办?”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人,这时候慌的手足无措,东南西北都认不清楚了。“哦,对了,医院,我们这就去医院——” 外面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到枪声从外面冲进山洞里的保镖和黑涩会们,早已经把企图逃跑的瘦子给捉住。众人跟抱着李燕的勒小东撞了个正着,就见他慌乱失声的不断重复的几个字:“没事了,没事了——”好以此来稳住慌乱的心神。那双狭长的凤目此刻也失了原有的神采,只是呆愣木讷的望着洞外往外急奔,他们这些人好像根本都没落进他的视线里,眼睛里心里头都只有抱着的女人。 “老板,你没事吧?”保镖队长迟疑的唤了声。 勒小东后知后觉的被打醒,眨了下直勾勾的眼睛,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有了这么许多人。像是危难中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失声变音儿的喊了声:“快,快去开车——”一心想着李燕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忘记了后头还有三个半死不拉活的人需要处理。 当然,不需要他去吩咐,自是有人过去把三个人全都弄了出来。 勒小东只匆匆撂下句:“别让他们死了。”抱着李燕就冲出了山洞。 十分钟后,所有人全都上了车往回返。十几辆车里,开在最前头那辆,加速了几次,把后面的车远远的甩开了好几百米。 即使是这样,车里的人仍然觉得慢,再三的催促。 忍过了一波疼痛的李燕躺在勒小东大腿上,拍了拍他,强撑着扯出几分笑容,安抚道:“别担心,还没到时候呢,我们还有时间,别催得太急。” “好好好,我不急,我一点儿都不急。” 如果不是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其他,真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不急,不急你催得司机脸皱得都成了苦瓜?不急你满脑袋都是汗?不急你身上都在发抖?不急你笑的比苦的还难看? 种种现像都在召示着他在说谎,只是这样的谎言却让人心里加倍觉甜蜜。正是因为在乎才会紧张,因为紧张才会失了常态。 “小东,我想吃拉面?” “啊?” “啊什么啊,我说我想吃拉面?” “……现、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啊——” “又疼了,又疼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句话从上车后勒小东说了不下五回了,是一回比一回紧张,现在都快像要哭了似的。 司机实在看不过眼儿了,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个老板,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儿,你真的别太紧张了。” 勒小东瞪了他一眼:“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我亲老婆!”看着怀里的人疼的小脸儿发白,他都恨不能替她生,要是男人也有那功能的话。 司机道:“……”得,当他什么都没说。 接到李燕被救出来的消息的李家人,刚庆幸的长松了口气,还没顾得上怎么乐,紧跟着就被告之她快生了,正赶往医院的途中。顿时,人仰马翻。 李燕被推进手术室,还没用上一个小时就生了。 孩子滑出身体的那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倏然涌上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中一动。 “宝宝——”这两个字冲口而出,直到说出来李燕才惊觉。 尽管先前的各种状况加上生产的过程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但是这一刻却是异常的清醒,隐约的竟然生出些期盼来。 孩子擦试好被护士裹着抱过来:“妈妈看看小宝宝,是个小子,生得可真是漂亮!” 李燕躺在产床上,侧过头看向护士怀里抱着的小小婴儿,并不似别的婴儿那样褶皱多的像个小老头儿,粉红的小脸儿薄薄削削很是清秀。黑黑的眼珠正朝着她看,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可爱的不得了,看得她心都快柔的化成一汪水了。 记忆中的那张小脸儿跟眼前这张重叠,李燕猛的支起手肘抬起上身,朝前些凑近小婴儿。 医生护士全都吓了跳,还以为她以起来呢,忙道:“你干什么,快躺下来!” 李燕并没有理会,强抑激动的抬手轻抚了下小婴儿让他侧转,半边脸全都尽现于视野内。尖尖小小的下颌上,一颗小小的黑痣长在左侧颌骨中间的位置上。视线再往下移两厘米,两颗稍小些的黑痣呈等边三角型分布。 看清楚了刹那,李燕失力的倒回床上去,所有感情瞬间翻涌袭来。鼻头犯酸,眼眶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呜——’的声哭了出来。 “哎,这怎么还哭了呢?” 李燕泪眼朦胧的摆摆手,又哭又笑的道:“我没事儿,我只是太高兴了,呜——”老天待她不薄,真的不薄。本以为断掉了的母子缘,竟然可以再续,宝宝,我的宝宝啊! “好了,刚生完孩子,情绪太激动了不好,别哭了,别哭了。”都说这怀了孕的女人脾气会不好,这生产完了的女人也是各种状况,有人高兴的大笑,有人伤心的哭泣,还听说有人在月子里得了什么抑郁症,实在是千奇百怪,什么样儿的都有。 李燕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这也不能怪她,失而复得的心情实在是难以用言语表述。当年宝宝出生以后,谁都说他长相完全随了她,跟那个男人没有半点儿相像之处。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按排,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原因。宝宝是她的孩子,只跟她有缘。上一辈子无法继续的母子情,在今生得以重续,她感谢上苍将他又一次送来身边。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该笑不应该哭! 欣然的笑容取代了激动的泪水,攀上素白的一张脸上。产房的门被打开,护士把宝宝抱了出去。 李家人匆匆赶到,屁股还没在产房外的长椅上坐热,护士就抱着刚出生的小宝宝出来道贺:“恭喜你们,生了个男孩儿。” 呼啦下人就围了上来,崔玉凤抢先把小外孙抱在怀里,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李大中在旁边端详着不住的道:“小子好,小子好!” 老太太吴芝兰这会儿也不顾自己还晕车犯恶心,张罗着伸手要过去抱:“来,给我抱抱我的小曾外孙——” “奶奶,你就别抱了,光看着就行了?”李佳扯着老太太,连自己都直打晃儿,还想抱孩子,弄不好这一老一小再摔一块儿去,那可就麻烦了。 李奇挤过去,笑嘻嘻的拿手指头摸摸小宝宝的脸:“宝宝,我是小舅舅——” 除了这一家子,跟过来的几个保镖也围上来看。 这时候崔玉凤才想起来,抬头四下里望了望:“唉,小东哪去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看他儿子?”刚才还急的跟个什么似的,这生了反倒不见人影儿了。 李佳往产房里呶了呶嘴:“还能去哪儿,当然去看他儿子的妈了呗——” 崔玉凤了然的笑笑,这女婿还行,没说有了儿子忘了老婆,知道心疼媳妇儿。作为丈母娘,她表示很满意。 此时,勒小东已经来到李燕身边,低头亲了亲她:“小鸟儿,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刚才在外面都能听见她的叫声,那真是心惊肉跳,到现在他还手脚发凉。难以想像,这要是在山洞里她这样痛喊,恐怕他心都跟着乱了,哪里还能对付得了那些人?想到那几个人,眼中滑过一抹冷绝阴狠。 李燕想要笑他两句没出息,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心里却因为他独特的关怀方式而觉得窝心。抬眼正好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冽,猜到他想起了什么,轻声叹了口气:“小东,郑铭洋他——怎么样了?”那两声枪响,既然他能够完好如初的走出来,那就是另外三人伤或死了,这个并不难猜。 勒小东沉下脸,有些吃味儿道:“怎么到现在你还在想着他?别以为他出手了我就会感激他?”哼了声,想到自己的疑问:“哦对了,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对白欣然动起了手?”白欣然是个疯子,郑铭洋也好不了多少。他才是最恨他的那个人,被设计的从此不能生育,是个男人就得恨。 那明明是次很好的机会,让他受辱,哪有比这样的报复更能解恨。如果不是临时出了什么状况,他又怎么可能改变主意?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李燕在外面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那样做。 “我只是跟他说了一些梦里的事。”李燕轻轻道。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她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勒小东去冒险。 面对郑铭洋说出上辈子的那些事,无疑于掀开那此结了痂的伤疤,鲜血淋淋的疼,几乎让她窒息。曾经的一点一滴,全都摊开铺平,那些辛苦付出,最终却遭到无情的背叛。 郑铭洋一直在重复做着同样的梦,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执意的认为他和李燕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缘份。尽管如此,他也没曾想过会是这样的联系。 李燕说的事太过玄幻,一般人肯定会以为她神经病呢。可是他却深信不疑,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些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不得不相信。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羞愧的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两人相扶着走过最艰难岁月,曾经许诺过的山盟海誓全都消散在他的滥情中。难怪他一见到她就异常的执着,那些恐惧不安、患得患失全都事出有因。 李燕深吸一口气:“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恨你了。本来我以为还可以跟你再走上一段,至少宝宝我舍不得放下。没想到你却没办法再生育,为此我也很伤心难过。我知道你恨勒小东,想要报复他。可是,他是我肚子孩子的爸爸,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人羞辱。铭洋,帮帮我?”这种时候,只要能达到目地,她并不介意使上些手段,哪怕求的人是她曾经最厌恶的那一个。 或许是这些话打动了郑铭洋,又或者是想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可惜的是被白欣然反应过来给打伤了。不过,却给勒小东争取了短暂的时间,做出了一连串的反击扭转了局势。 “那他,相信了?”毕竟作梦预言什么的太过匪夷所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嗯。”李燕点点头:“他也做过类似的梦,所以说服他很容易。” 勒小东不喜欢两人这种心有灵犀似的感应,胳膊打横伸出去把李燕搂住,霸道的道:“你已经是我的了,谁也夺不走。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大不了我不跟他计较,让他们尽力救治他就是了。” “他,伤得很重是吗?” 勒小东不情不愿的答道:“肺被姓白那女人给打穿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燕闭了闭眼睛,心头有些难过的道:“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记得告诉我?”那个人确实错过,可到底还罪不至死。更何况最后关头还是帮了她一把。人非草木,终是做不到完全无情。 “好了,别再想了。时间到了,我让她们进来推你去病房,好好的睡上一觉,宝宝由我们来照顾。” “嗯。”她确实是累了,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李燕疲惫的点点头。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次的绑架事件,几个参于者是死的死,残的残,关的关。只有重伤后保住一条命的郑铭洋处置的最轻,因为有李燕和勒小东两人的证实说情,他被判了三年。又在住了一个月后因为身体的原因,被保外就医,剩下的刑期被施以监外执行。 瘦子比成子要好多了,至少他那玩意儿没有残,在里面的日子也就是时常挨顿揍而已。 成子的监牢生活则要精彩的多,别看他凶狠,可在那种地方比他凶比他狠的人有的是。每天早上醒来开始,就有人开始排着队的找他麻烦。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好好的侍候了几遍,晚上还能有力气爬到床铺上睡个安稳觉就算是奢侈了。这种日子在经过了半年多,某一天的早晨,狱警发现了他死在了自已的床铺上。官法的说法是他心脏性猝死,只有同牢房的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没有人会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去深究。 至于白欣然,她被起诉绑架、持枪杀人、身体重伤害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处于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然而,她却没等上两年,只在里面待了两个月不到就畏罪自杀了。死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全是新旧交叠的伤疤,一张脸早已经面目全非。经法医鉴定,非人为耐系自残结果,猜测其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而事实情况如何,怕是只有她本人知道。 这些都是日后发生的事情,李燕在知道了几人最初的结果后,再也没有去过问。因为她很清楚勒小东睚眦必报的个性,对于得罪他的人,下场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只是对于郑铭洋,她开口求了情,这才让他放过一马。 勒小东起初还担心因为设计郑铭洋的事,李燕再生他的气,可是看她最终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小宝宝身上,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托了儿子的福,这才没有被怪罪。 儿子出生后三天名字才起好,大名勒子君,由姥爷李大中托人树的名。小名由李燕起的叫宝宝,朗朗上口,比较好记。 宝宝满月的那天,勒小东在大安阁摆了十几桌,亲戚朋友凑到一起来喝满月酒。勒宝山和柳絮云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特意给小宝宝戴上了长命锁。 这些年,勒小东跟他们的关系始终是不冷不热。勒宝山倒是没表示什么,柳絮云却认为是李燕从中作梗,有意破坏他们母子的感情。既使是现在有了孙子,这种心思仍然没有消淡多少。 背地里跟勒宝山说:“别以为生了个儿子我就会承认她,未婚生子也不嫌丢人的慌,还大张旗鼓的摆酒席,是打算以此逼我们接纳她吧?哼,我偏不如她的意。就这么拖着,看谁能耗过谁?” “得了,这些年你还没气够啊?你以为你能说得算,小东他真要跟她结婚,你根本阻止不了。没看见吗,这孙子都生了,我们却是最晚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小东他根本没把我们这当爹妈的放在眼里。”在这件事情上,勒宝山也很生气,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爷爷,都摆满月酒了才通知他,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管是谁的意思都挺过份。 “要我说就是李燕在背后坏,咱们儿子小时候是个多听话的好孩子。自从跟她认识后,就跟咱们越来越疏远了。以前还能隔三差五的见上一面,现在几个月也不露个脸儿,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想想我都觉得难过。”柳絮云抽抽嗒嗒掉了几滴眼泪。 “自己儿子这个样子,那你能有什么招儿?他现在可再不是小孩子,你怎么管怎么是。都三十岁的人了,也已经当了爹,就算再你再不同意,他该结还是得结。” “哎,宝山,你说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了,现在连孩子都生了,怎么还不结婚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咱们不知道啊?” “那谁晓得,现在这年青人思想都古怪,没听说还有人不要孩子子,叫什么‘钉扣’一族,我就奇了怪了,这跟钉衣服扣儿有什么关系?就说他们能不能耐吧,连传宗接代的大事都能给抹了。这要是他们家老祖宗还活着,那还不得给生生气死喽?要我说,管他们结不结,只要给我勒家传了香火,爱咋地咋地吧。” “你心还真挺大,我可受不了,好好的儿子就被那小狐狸精给夺去了。你说说小东这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死心眼儿的看上她了呢?” “行了,我看你也别再瞎寻思了,以前就拗不过来,现在孩子都生了,那就更说不听了。看在李燕给咱们生了个孙子的份儿上,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嗯,我就是瞧不上她,说破大天来也是这样。” 两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勒小东也在跟李燕求婚。说好的孩子生了两人就结婚,这次李燕倒是没拒绝。宝宝过完了百天,两人挑了个日子就去领了证。 就为这事儿邹铁好一顿笑话,当初他和孙乐乐俩人先上车后补票,孩子上户口的时候,他又跟人家各种别扭,以至于让他们家孩子当了挺长时间的黑户。没少挨李燕和勒小东的笑话,这回可算是轮到他笑话回来了。 用他的话说那就就是,邹宝宝好歹也是结了婚以后生的娃,黑户是黑户可也是婚生子。可是勒宝宝呢,不光是黑户,那还多了项私生子的名头。证都没领的娃,不是私生的是什么? 就为这勒小东差点儿跟他动手,最后还是李燕给出的主意,把他派到外省出差三个月,中间以各种借口不让他回来。当时正值盛夏,那地方热的要命,三个月下来邹铁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热和辛苦还在其次,主要是想他们家乐乐和孩子,这点最受不了。等他知道了事态并不是真的那么严重,根本就是这两口子在背后搞的鬼,大骂勒小东和李燕两人卑鄙,合起伙来算计他,把两人给乐得不行。 虽说是这证领了,法律上而言确实是夫妻了。可是,这婚礼还没有办,勒小东总觉得不踏实。时不时的磨叽下李燕,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办一办? 李燕只是说不急,等她身材恢复好了再说。话是这么说,勒小东就没看出来她哪里没恢复好?比起生宝宝前还要瘦,小腹平的根本看不出来生过孩子。就这她还不满意,依他看就是推辞。不过,他又不敢说的太硬气,万一再弄巧成拙了,她结都不结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拖就拖到了年根儿底。勒小东再问,她又说天气太冷,穿婚 纱不好看。那倒也是,哪个女人不想穿得美美的出嫁,大冷的天儿确实什么都不大方便。 就这么着又过了小半年,到了四月份,春暖花开了,新人们全都在时候扎堆结婚。 勒小东就说:“老婆啊,现在气候正合适,咱们就把婚结了吧?这么多年了,也该给我个名份了?”两人证虽然领了,可也不能见着人就告诉人家这件事吧?挺多人都在劝他,李燕都把孩子给你生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个交代,别再考虑了,赶紧把她娶回家吧? 他们哪知道,他可是比谁都着急,又不好直说这是李燕没同意,问题不在他身上。可这种事关乎男人面子问题,怎么好坦白,只能把这黑锅背到底了。 倒是李家人很给力,全家总动员的在做李燕的思想工作,催着她赶紧的嫁人。 身边的人都在劝她,只要碰了面第一次事就是说这个,李燕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真的不是故事要拖,证都跟勒小东领了,还能不跟他过咋地? 问题是她有顾虑啊,就勒小东那妖孽的长相,穿个拖鞋大裤衩都别有味道,那要是正经收拾一番那还不得俊翻了?结婚那天,她是真心的不想被人说,那个新娘不如新郎吧啦吧啦。倒也不是她自卑,就想着拿出最好的一面来站在他的身边,完成人生中这件大事。 这段时间里,她也在积极的锻炼,因为本来的底子好,这样用心的结果自然效果明显。将近一年的时间,她自认为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结婚了。 终于盼得她点了头,勒小东兴奋不已,担心她再反悔似的赶紧把婚礼的日期给定了,就定在下个月的初八。巧合的是正好赶上勒宝宝周岁生日那天。婚礼和周岁宴一块儿给办了,收到请贴的人都不禁失笑,直说这两人真够奇葩的。 婚礼三天前的傍晚,李燕开着车去了海蓝小区。 勒家的豪宅在洛文芝去世后,落到了勒宝山的手上。那个精明阴狠的老太太厉害了一辈子,晚年却过得孤独凄凉。最疼爱的女儿进了监狱,唯一的儿子又不靠跟前,身边除了佣人保姆没有半个知近人。除了一日三餐,没人跟她说话交谈,电视成了唯一的陪伴。 尽管住着毫宅,吃穿不缺,有人服侍,可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却没有半点幸福可言。余生都得在床上和轮椅上度过,对谁来说那都是除了煎熬还是煎熬。 当初曾放下的豪言壮语有她洛文芝在的一天,李燕就别想时勒家的门,倒是一语成谶,她死了,被她嫌弃的人就要嫁了。 柳絮云和勒宝山怎么都没有想到李燕会选在这种时候登门,在他们以为,就算要来见他们,那也应该是在婚礼过后,以着胜利者的身份,耀武扬威而来。 李燕的出现实在大大的出乎两人的意料,眼见她两手空空,来意不明,不禁疑问重重。 可毕竟来者是客,又是顶着孙子亲妈的身份,即使对她不甚满意,也不至于拒之门外的地步。 勒宝山让佣人泡了茶端上来,把李燕让坐到了客厅里,柳絮云坐在旁边织毛衣,只抬头看了一眼,爱搭不理的继续干她的活我和。 “燕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饭了吗?”老婆不出声,勒宝山哪能还不招呼,除非是打算真的跟他们断绝关系。不过,这样的招呼也只是客客气气,常规性的问候,并无家人应有的温暖热呼气儿。 李燕喝了口茶,微笑道:“还没吃呢,就等着过来蹭勒叔你们的饭呢。” 柳絮云撇了撇嘴,道:“说的那么近乎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相处的多好呢?行了,用不着客套,直接说吧,你来有什么事儿?”她可不会相信那么蹩脚的借口,平常年把月都不说句话的人,蹭的哪门子饭? 李燕渐敛了笑容,道:“既然勒婶你问了,那我就不妨直说吧,我今天过来是想请求你们去参加我和小东的婚礼。” 勒宝山和柳絮云同时一愣,跟着后者先开了口,轻哼了声:“是你们自己要结的婚,又不是我们同意的,我们凭什么得到场?”话是这么说,可是暗里却还是挺动心的,怎么说他们就勒小东一个儿子,他结婚他们这当父母的不到场确实挺遗撼。可转念想到儿媳妇是李燕这小狐狸精,又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也都反对这些年了,冷不丁的转变也不是那么容易。只要是到了现场,那就代表着承认了她的勒家媳妇的身份,间接表明他们俩口子认输了吗? 勒宝山觉得柳絮云的口气太硬,说的过于直接了,缓和气氛的打哈哈道:“那个燕子啊,你看我和你婶前一阵子定了个旅游团,也就这两天出发。我们事先也不知道你们的日子定下来了,要是知道的话怎么也得错开,你看看现在这可倒好,碰一块儿去了。你说,这要是不去,那些钱可就白瞎了。再说我和你婶早就盼着这次旅游了,要不那天我们就不到场了?” 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亏他能想得出来?这要是平常李燕也就装糊涂的附和了,可是这次不行。轻笑道:“不就是几千块钱吗,勒叔要是舍不得,我双倍补给你们。旅游什么时候都能去,这结婚一辈子可就这一回,错过了就没有下次了。我还是真心希望两位能够亲自到现场。” “说不去就不去,你说破大天也没用。”柳絮云摔下手上的毛衣针,拉长了张脸道。 勒宝山点了根烟抽上,低头不语。 来之前李燕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肯定是场硬仗,倒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大喜欢我,不希望我做你们儿媳妇。可是小东他是你们的儿子,他的婚礼你们真的忍心不去参加吗?” 勒宝山动作一僵,紧跟着大口的吸着烟,一不小心被呛得猛咳了几声。 柳絮云怒道:“这还不都怨你,要不是你嫁给我儿子,我们也不用这么憋屈,连自己儿子的婚礼都不能露面儿?都是你这个小狐狸精勾引着我儿子,让他跟我们生份,连自己爹妈都不要了。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老话一点儿都没错说。”似说到伤心处,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 勒宝山按熄了手里的烟头:“行了,都别说了。燕子,你回去吧,我们是不会到场的。”他也是生勒小东的气,生孩子的时候最晚通知他们,结婚也是连招呼也不打,日子定下来了才告诉他们,这是压根儿就把没他们太当回事儿。儿子不给老子服软,难得还得老子给儿子赔不是吗,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勒叔——” “都说了叫你走,听不懂华国话吗?”柳絮云指着门口,道:“赶紧给我走,以后都别来了,这个家不欢迎你。”抢走自己儿子的女人,没叫她滚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李燕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难看,被人下了逐客令,是谁都不会太高兴。 见她不动弹,柳絮云尖声道:“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让人轰你出去?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就在她尖声叫嚷的当口,房门‘嗑噔’了声,门锁被人拿钥匙转开。下一秒钟,厚重的防盗门被人拉开,勒小东冷着张脸大步的走了进来。 客厅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柳絮云更是保持着手指着李燕的势,侧头看他,连手臂都忘记收回来了。 “小东,你怎么来了?”在愣过神儿后,李燕直觉的开口道。她走的时候特意避着勒小东,没让他知道。难道他过来也是为了婚礼的事吗? 儿子几个月都没上过门儿了,柳絮云难掩激动的唤了声:“小东——”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凑近些。 勒宝山虽然没出声,可那明显放柔了的表情透露了想要跟儿子近乎的心思。 勒小东只是扫了他们一眼,直接走到李燕身边,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拉:“走,跟我回去——” “……小东,等一下——”李燕挣扎着往后拽,来这里的目地还没达到,她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还等什么,留在这里受他们羞辱吗?”勒小东低喝了声:“为什么偷摸过来,不告诉我一声?”他都已经说过了,即使没有他们的到场,这婚礼也会办得同样热闹,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听他的话呢? 李燕被他看的不自觉的发虚,避开了视线垂下头去。 勒宝山和柳絮云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个在演戏呢。本来因为勒小东到来而喜悦的心情,因为他冲口而出的那句话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勒宝山刚要出声教训两句,却被柳絮云给抢了先。 “小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是我们拿刀逼着她过来的吗?你既然知道我们不喜欢她,那就管好了,别再让她出现在这里,省得我们下逐客令,被你说羞辱了?”柳絮云气的一屁股坐回了皮沙发上。 勒宝山也跟着沉声道:“你今天过来要就是为了她,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真是个不肖子,还以为他是过来认输服软的,要真是那样的话这婚礼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去看看。可弄了半天是过来找媳妇的,亏他还暗自高兴了一场。 勒小东的声音更冷,回头跟李燕道:“听见了吧,都不欢迎你,自讨没趣的过来干嘛?走,跟我回去——”这回下定了决心似的手上力气也加大了,扯着李燕‘突突’的直往前。 “小东,小东,你听我说——”他加大了力气,李燕使劲儿的往后拽。 “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只笨鸟有时候固执的他恨不能掐死她。 李燕异常坚持,回握住他的手臂,下定决心的道:“小东,你又何必再假装不在乎,其实你也盼着他们能来不是吗?” 勒小东浑身震了下,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勒宝山也柳絮云也被她这句话给弄得愣了下,随即看向勒小东的目光多了某种不一样的柔光。 李燕转头看向他们,郑重道:“勒叔,勒婶儿,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这些年你们也表现的很清楚了。对于我来说,你们喜欢与否并不是很重要,只要小东他对我的好那就足够了。三天后就是我和小东的婚礼,我本来可以不用过来的看你们的脸色的,可是我却来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那心眼儿多着呢,谁知道你是为什么?”柳絮云扭了脸哼了声。 勒小东握着李燕的手掌用力的紧了下,后者知道他生气担心,回握了下,示意他不要紧。 李燕轻声又接着道:“小东他是个有心事不爱嘴上说的人,自从婚期定下来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严重。别看他表面上好像跟你们不太亲近,其实心里头全都装着呢。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接连几个晚上他在梦里都叫着‘爸妈’,他要是心里不记挂着你们,又怎么会不住的念叨着?” 勒小东皱眉看着她,那意思好像是在问,我有吗?这阵子他确实有两天没睡好,也仅限两天而已,哪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吧? 李燕在他手心里掐了一把,让他别作声,老实儿的听着就行了。 勒宝山和柳絮云却是有些动容,勒小东是什么性子他们这当爹妈的当然清楚了,确实像李燕说的那样,这小子打小就是个冷脸子,有什么事根本都不跟他们说,就一个人闷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只凭猜测,根本就弄不太清楚。 在他们认为,勒小东这么多年肯定是记恨着他们,没想到他在心里头还是掂记着,只是嘴上不肯说出来而已。 李燕见此情景,又加把劲儿的道:“这结婚可是人生里头等的大事,这种时候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陪伴在身边给予祝福?当初我妈还反对我们在一起,那时候我知道我可是相当相当的难受,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生养的爹妈,夹在中间的滋味儿并不好受。还好我妈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点头的那天我简直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将心比心,小东的心情我又怎么能够不理解?他把所有的心事全都憋在心里,自己独自承受,我又怎么能够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叔、婶儿,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儿子难受,连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不肯到场吗?”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勒宝山和柳絮云都忍不住心发酸,后者看向勒小东,眼睛里含着泪花,心疼道:“儿子,你怎么不早点儿说,我和你爸还以为你记恨着我们呢?” 勒宝山也是眼眶微红道:“你这孩子也是,什么事都搁在心里头,就是让人容易误会。这要是燕子不说,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这些年你跟我们是越来越生份了,一年到头也过来不了几回,这哪还像是一家人哪?” 柳絮云擦了把眼泪道:“自打我们不同意你跟她在一起,你就开始不听话了,越是长大越闹得凶要。你就连生孩子这么大事情都不告诉我们,直到宝宝都满月了才通知,还是亲戚朋友都知道的情况下。你说说我们能不生气吗,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 “这个,我可以解释一下——” “你解释什么,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李燕刚要开口就这被柳絮云斥了回去。 勒宝山不赞成的朝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说你好歹收敛些,怎么说也当着儿子的面儿。柳絮云豁出去似的大声道:“你不用看我,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看不上她,小东,你说说她有什么可好的,小村子里出来的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学历没学历,还不会来事儿,脾气又臭又硬,也就那张脸蛋还勉强能看点儿,可是长得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也不差她一个。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是那电影明星要是你喜欢,妈也照样能给你娶回来。非得找这么个只会挑拔我们母子关系的狐狸精,你说你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呢?”这么多年她也没想通,这回算是把心里的郁气一鼓脑儿的全都发泄了出来。 尽管李燕知道自己没被柳絮云这个婆婆看上,可是这么当面直不笼统的说出来,还是觉得自尊心挺受伤。可这次是自己找上门来,就算受辱那也是自找的,怨不得谁,只能老实的听着了。 勒宝山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他也知道这种事早晚都得挑明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倒不如索性全都撕开来,该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勒小东握着李燕的手紧了紧,看她低垂着眼帘,没有任何辩驳的意思,想到她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被指责,完全是了为他,她本来可以不必如此的。当即下了某种决定,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冲着对面的柳絮云和勒宝山缓缓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吗,那么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小时候你们为了自己的事业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打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凡事都得靠自己,指望谁都不行。后来你们把我接到了凌水镇,我以为终于可以跟你们亲近些了。可是呢,你们一个整天只知道做生意,别一个不是打扮就是玩麻将,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我。那时候我刚转学换了新环境,谁都不认识,心里直发慌,又找不到人去说,那段日子不知道多难熬。还好我碰着了李燕,就是她一声不吭的挨我欺负,这才让我觉得每天不再那么难熬了。” 感情我是你闲着没事儿打发无聊的玩具了,还知道那时候欺负我呀?李燕心里直翻白眼儿。 “……刚开始我也没想到会喜欢上她,都是小屁孩儿在一起除了淘就是作,别的也想不了那么多。小的时候我脾气不好,你们也知道,就连我姐都受不了我,时常跟你们告状。别人都忍受不了我,觉得我牛哄哄的,背地里都在说我的坏话,就李燕没有说过,她是真心把我当作好朋友。就算我经常给她气受,她也还是自始如一的对我好。” 听到这里,李燕这个汗哪,那时候她只是不想得罪他而已,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心虚啊! 勒小东继续道:“上中学的时候,我开始发现我喜欢她,特别不愿意看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哪怕只是说句话,都让我觉得嫉妒的慌。为此做了挺多傻事,跟人家打架还住进了医院。妈,你那时候把她骂的那么惨,我也没帮着说句话,还跟着火上浇油。就这样她也没说怎么怪我,和好了以后一点儿都没记仇,她妈每次做新衣服都带着我的份儿,有好吃的她也是第一个想到我。她这样的包容,我怎么能不去喜欢她?” 李燕偷偷抬头拿眼角看他,貌似说的很动容,悄没声的转回头没敢吱声,她想说,我没那么好,其实你是误会了。可想想,这种时候还是算了吧,他挺激动的万一被给拆了台再怒了可就麻烦了。继续悄没声的当听众。 跟着他扬扬洒洒的从初中一直说到高中,都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的概括,总之就是她的好。 也亏得勒宝山和柳絮云听的认真,一声都没吭,还真是够有耐心的。 “……再后来爷爷去世,我接掌大权,勒家上下都挤兑我,连你们也不例外,跟奶奶合起伙来给我下绊子。当时因为出货的事,我差点儿死在那上头。后来我跟暗门的丁浩关起门来拜了把兄弟,这才算好了些。” “小东,当时我们也是被蒙骗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儿子,就算再狠心也不会眼看着你有危险而置之不理啊?”当时的情况,勒宝山现在想起来还唏嘘不已,为了这件事在勒小东面前抬不起头,确实是对不住他。 柳絮云也道:“小东,你得相信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就寻思不让你接管勒家这些生意,也是我们上了你奶奶的当,还以为她向着你爸呢,实际上却是在帮你姑姑。”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来气,那老太太真是够阴险的。 勒小东看向她,没去理会这些话,而是继续道:“那时候资金出现了问题,银行也在不断的催着还款,我真的被压的透不过气。又是李燕,她变卖了手上的珍藏,凑了两千万给我,而且连个欠条都没让我打,光是这份信任就弥足珍贵,又有几个人能办得到?哪怕是你们也未必肯做得出来吧?或许现在看来,这个数目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在当时那就是笔救命的钱。就是凭着这笔钱,勒氏又重新活了过来,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局面。你们还怨我把勒氏开建的股份给了她,就凭这两千万,难道我不该给她吗?为此事妈你还把我的脑袋都打破了,你们根本想不到当时我有多么心寒?后来我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又是李燕她照顾的我。那些天她一边要忙着复习考试,一边又得跑过来照顾我,为了挤时间她连饭都吃不好,晚上更是熬夜画图,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一个星期下来,我病好她整个却瘦了一大圈儿。可是你们呢,连句关心的电话都没有一个,怎么能不让我伤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只是小伤,根本没想到那么严重是吧?”勒小东直接打断柳絮云的话:“妈,你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想跟我承认这个错误,那样会让你觉得没面子。” 被揭了老底儿,柳絮云脸上一红,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辩解。 “……你们怨我没把生孩子的事告诉你们,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当时李燕被人绑架,我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差点儿就死在山洞里头。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李燕羊水都已经破了,险些把孩子生在了道儿上。那种时候我急都急死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来通知你们?”勒小东情绪有些激动,喘了口气又接着道:“宝宝出生三天,家里的一些亲戚朋友相继知道了消息,我想你们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却不肯主动过来看一看,非得等到我通知了才来吃满月酒,还直埋怨我告诉的晚了,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我说的对吧?” 两人被说的一声不吭,勒宝山沉默了半晌道:“绑架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关心吗?”勒小东冷哼了声,他们拉不下脸来,他也有他的骄傲,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燕扯了他一下,当即把被绑架的事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过程里该省的省,该添油加醋的添油加醋,把当时的凶险程度夸大些来说,等到全部说完,老两口已经吓得变了脸色。 饶是勒宝山也后怕的结巴道:“这真是、真是太危险了——”光是听着都吓得够呛,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柳絮云更是干脆哭了起来:“小东,幸好你没事,这要是、这要是——你让妈可怎么办哪?”要是真的出了事,她恐怕得后悔一辈子,到了心结都没解。这么想想,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只要儿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勒小东见两人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道:“这回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了吧?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比她对我还要好吗?这样的她,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你们来告诉告诉我?” 两人都低了头,谁也没出声。 “妈,你说她配不上我?村子里出来的怎么了,我们勒家的祖辈也不都是王孙贵族,村子里种地的也有不少,我太爷爷不就是个农民吗?说到家世,李燕的祖辈也没少作官的。她的太爷爷是清末的翰林学士,认真说起来也算是书香门弟。再看看现在,她妈创立的‘火凰’服饰,单就咱们D市来讲,哪个大商场没有她的专柜?还有她爸,经营的棚菜基地,那全国都有名气。李燕自己呢,大大小小的生意加起来十几个,哪个经营的都不错。她的头脑,绝对不比你们的儿子我差。再来说说学历,没错,她确实只是专科水平,没进过大学。可那并不代表她不优秀,只考一次就过了拿到了全国造价师证,就是本科毕业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以她的能力,想拿张本科文凭根本就不是件难事,她只是不想而已。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我实在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哪里配不上我?在我看来,你们只是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肯放下来,又何曾真正的好好的看过她?”勒小东缓和了下激动的情绪,舒了口气道:“没错,我是希望结婚那天你们能够到场,但前提是带着你们对儿子我的祝福,真正的接纳她成为你们的儿媳妇。如果不是,那我也不勉强。这个女人,我是认定了,不管是谁都无法动摇。这一辈子,就是她了。”扯过李燕的手臂举起。 “小东——”从来不曾听他说过这么长一番话,为的却是她,李燕轻声唤着,温和的笑容里尽是感动的欣然。 “走了,笨蛋小鸟,我们回家。”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是一室的沉寂和深思…… 五月初八,大吉,宜婚嫁。 一场豪华的婚礼在D市将落成不久的五星级酒店内举行。鲜花布置的场地里,宾朋满座。优美喜庆的乐曲声,欢笑和祝福不绝于耳。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缓缓响起,一身白色婚纱的李燕手捧着鲜花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红毯的那头,勒小东一身白色西装眼含深情的挺直站立。 在这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望着那彼端的爱人,李燕心中涌出无限感慨。两人从相识、相知再到相恋、相爱,一路走来,经历过太多的事,分分合合几许,最终走到了一起。 纯真的童年、青涩的少年、懵懂青年,转眼间已过去二十二载,岁月匆匆流逝,所幸有他。 四下望去,亲人们的笑脸迎迎,尽是欣然的祝福。在众多熟悉的面孔里,有两张跟他血脉相连的至亲,在对上他们目光的那一刻,前怨种种尽数消散在那释怀的微笑中。 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她将手将出去,紧握住属于他们的幸福。 “爸爸——妈妈——”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彼端,那是她跚跚学步的稚儿。小短腿儿朝前迈了几步,站不稳的朝前扑。 “哎哟,我的儿子——”急伸出去的手臂牢牢的把小小的娃儿抱起来,指过来道:“宝宝,看看妈妈漂不漂,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四下里响起阵阵笑声,为这突然出现的小小人儿。 笑声里,她望向前方的一大一小,心下慰然。家人安泰,有夫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完〉 ------题外话------ 此文正文部分到此结束,接下来还会有章番外,明天会接着更。 到此,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完结了。写文这么久,这是最长的一部,一百二十七万字,近三百天的连更,回头想想我真的蛮厉害的。当然了,比起那些个动辄两三百万字的作者们,我只是清粥小菜一碟,完全不够看。不过,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没多少耐性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这年头,自己不夸自己,还等谁来夸。) 最后,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各位书友们,谢谢你们一路而来的支持,让我能够坚持的写到最后。特别是时常留言鼓励我的亲们,你们的每一句留言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还有那些从未留过言,却总是把票投过来的亲们,我都一一记在心上,真心的说一声,谢谢你们! 番外一 吴伟豪从大厦里出来,迎面碰见了刚从跑车上下来的刘三和齐四。两人一见他就乐了:“哟,吴二少,那姓李的小名星还没追到手呢,可别忘了七天的期限就剩下两天了?” “放心,你们就准备好等着输吧。”吴伟豪晃了晃手上拎着的纸袋儿,上面印着某某珠宝的字样,“看见没有,只要这个送过去,保准她乖成只小绵羊,任我摆弄。” “看来吴二少你这次是没少出血啊?” 吴伟豪笑了笑:“也没有多少,加起来也就两百来万吧,跟你刘三少当初追的那位女神可是差远了。” “那是当然,两人的身价就不一样。她个三流小名星能跟影后级的比吗?不过还真别说,那小妞确实挺不错,弄起来肯定爽歪歪。” 齐四道:“要不等到吴二少弄到手了,咱们也一起试试?” 两人心领神会的一阵淫笑。 吴伟豪道:“行了,你们这俩只禽兽,前阵子刚玩儿坏个嫩模,又开始不安份了,还没让家里人骂够啊?齐四,你都忘了被你们家老大揍的惨样儿了,消停点儿吧?” “哎哟我操,你就不能不提他吗?” 吴伟豪嘻嘻一笑:“对了,我都忘了你最害怕你们家老大了。不过也是情有可愿,他那么凶不光是你怕,我们这些人见着他也直发怵。” 刘三道:“能不发怵吗,那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手上可没少沾血。就他那眼神一扫过来,我腿肚子都直转筋。也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干嘛非得把他弄回来接管生意?” 齐四刚才还挺龙兴,这会儿有些发蔫儿了:“刘三儿,刚才那个提议就算了吧,全当我没说。这要是再让我大哥知道了,他非得把我揍死不可?” “让我说你什么好,就那么死心眼儿啊,不好避着点儿别让他知道啊?”他的意思很简单,真要弄出点事儿,大不了找两个黑道上的人使些手段帮着摆平就行了。那些个小明星,还不都怕被拍光果照什么的,稍加威胁再扔点儿钱打发就行了,像那个嫩模就是这么做的。 齐四道:“你们知道什么呀,他神通广大着呢,别看是刚回来接管家族生意不久,认识的人可不老少。他那帮朋友里,竟是些厉害人物。别的人不说,单说那勒氏集团的老总勒小东,跟他铁着呢。前阵子两人还在一块儿商议着要干个大项目,光前期投资就不下一个数。谁都知道勒小东有黑道背景,就是通过他,我哥要想查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的事?我还是趁早老实些的好,省得被他打断腿。” “我看你呀真叫齐俊峰给吓破胆了?” “吓破胆就吓破胆,总比被打死强。” 刘三刚想再窝囊他两句,就听吴志豪‘哎哎’的唤了两声:“你们俩快看,那个女人怎么样?” 离着三人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个女人,一身白衣点缀淡蓝花纹的纱质长裤套装,纤细的脖颈上搭着同色系的长条丝巾,直垂及腰。微风吹过,轻纱曼舞,整个人显得修长飘逸。 “……我靠,太有气质!”光是这背影就可以打九十分以上了。可别长了张夜叉脸,那就白瞎这身气质了? “唉,转过来了,转过来了——” “哇,漂亮,极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叫又美又仙,用在她身上实在是太合适了。” 刘三嘴里不住的啧啧道:“这长相这气质,这要是进影视圈儿那绝对会大红大紫。” 齐四一拍脑门儿道:“我说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儿呢,你要是不说这个我还真就想不起来。就前两年有个电视剧叫什么我忘记了,讲妖魔仙的故事,她不就是那里头演兰神的那个女演员吗,当时简直是轰动一时啊,哎我说,你们俩个看没看过?” 吴伟豪摇了摇头,可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的意思是说她也是个小明星?”泡小明星他可是最拿手。 “可以算是吧,不过听说她被人家包养了,对方好像还挺有钱?”对这件事齐四了解的并不多,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这么点儿消息。 吴伟豪这下更乐了:“只要她爱钱那就好办了。” “得了,别再锅里的还没吃着就望着盆儿里的,那姓李的小名星还没弄到手呢,这就掂记上另一个了?要我说呀,你去弄你的小名星,这个就给我了,最喜欢这种有气质的妞儿,越是仙仙的叫起木头来才越是爽。”刘三搓着手有些迫不急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晃着就朝女人走去。 “我操,这是撬我墙脚啊?” 齐四拿手肘碰了碰他:“哎,吴二,回头看看门口,那个是不是你追那小明星?” 吴伟豪闻言收回视线往大厦门口望过去,一个个子高挑长相明艳的美女踩着高跟儿鞋,微扬着下巴正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似乎寻找到了目标,脸上的大墨镜一摘,笑容灿烂的朝前跑去。 美女本来就漂亮,这一笑简直如桃花开放,艳丽无双,一头大波浪的卷发随着跑动被微风轻轻吹起,差点儿闪瞎了一众观者的眼。 可不就是自己正在泡着的那人吗,吴伟豪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袋儿,想像着待会儿美人儿收到礼物后可能表现出的热情,当时就激动了。“李佳——”笑着就追了过去。 齐四在后头看得可是清清楚楚,那叫李佳的小明星飞奔的目标正是刚才三人议论着的又美又仙的那位,刘三和吴二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在朝着同个方向走,等到两美女汇合到一处,他们两个也跟着到了根前。 他要不要也过去凑个热闹?齐四正在寻思的当口,无意间侧头眼角的余光一扫,就见远远的驶来一辆大奔,瞅着有些熟悉,心里一动,将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车子越来越近,等他终于看清楚车牌号时,不自觉的浑身哆嗦了下。 大奔的主人早已经发现了他,停好了车子,开了车门走出来,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知道避不开了,还不等此人靠近,齐四就谄媚的笑着打招呼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儿啊?” 齐俊峰瞅着这个不争气,整天只知道玩女人的弟弟,没什么好脸色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看上谁了?” 齐四在他面前那就像避猫鼠一样,连声大气儿都不敢喘。光是那一米九壮硕的体形,站在旁边就是种压力,更不要说那本就威严的长相再沉起脸来,稍胆小的人都能被吓尿了裤子。 “我、我哪有,大哥你都教训过我了,我哪里还敢再犯?” “嗯,不敢了那就好。多学学你三哥,没事儿的时候学点儿东西,别一天到晚的瞎闲慌?” “是,我知道了。”齐四不敢辩驳,郁闷的道。 “那行,你在这吧,我过去接两个朋友。”那口气就像是大小叮嘱小孩儿,老实的玩儿别惹祸,我出去办点儿事,你自己要乖乖的。 齐四听的嘴角直抽抽,啥都没敢说,只是用力的点两下头。等到看着他往前走的方向,直对着的就只有那俩美女,当时就心里直突突,暗叫了声糟糕,憋了口气硬着头皮叫了声:“大哥,等下,我也过去——” 齐俊峰回过头,拿眉毛梢问他。 “……那个,我、我朋友也在那边——”齐四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没音儿。 齐俊峰这时候也注意到了,皱起了眉毛道:“那两家伙不是吴家老二和刘家老三吗,他们想干吗?” 还能干吗,过去泡妞儿呗? 齐四没出声,可齐俊峰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了端倪,这几个小子都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可是一清二楚,嘟囔了句:“都是些败家的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大踏步的走过去。 他个子高腿长,齐四跟在后头是一溜小跑儿,要不是怕以后被刘三那小子损败见死不救,他才不乐意往自家大哥身边儿凑呢,那就是个隐形的炸药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爆了,炸得他一脸的血。 再说说那边的情况,李燕刚到T市,下了飞机就跟李佳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勒小东先前也来了电话,说是让他的一个姓齐的朋友过来接她,两人也通了电话,告之自己所在的位置。 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李佳从大厦里冲出来,李燕直摇头笑她:“都二十四的老姑娘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没个稳当气儿,这要是让你的粉丝看见了,还不得大失所望啊?”李佳端的是冷傲范儿,屏幕里的形象都是高冷艳,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也就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来。 李佳浑不在意:“姐,我就是一个三线的小明星,能有多少粉,别整得跟人家大腕儿似的,有什么形象好毁的谁爱看谁看去呗?”描了粗眼线的大眼睛往旁边斜了斜翻了记白眼儿,意外的却瞥到了凑过来的那两头蒜,其中一个最近总在她周围转悠,厌烦的道:“姓吴的,怎么又是你,不都说了我没兴趣吗?” 吴伟豪后来者居上,一听美女跟他打招呼,直接忽略内容笑嘻嘻的越过前面的刘三,把手上的纸袋一举:“佳佳,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我跟你很熟吗,佳佳也是你叫的?”李佳冷眼斜睨,女王气场全开。 吴伟豪就是喜欢她这调调,那些上赶着投怀送抱的他还没兴趣呢。这些天也是被她‘哧嗒’惯了,这么给扔脸子都没让他变了脸色,还直接把里头的首饰盒掏出来,当着面的打开:“看,这项链你喜欢吗?”之前送了十万块的钻戒她没看上眼儿,这回他可是出了血本了,这条链子就花了上百万。对于个小明星来说,诱惑力足够足够了。 他等着对面惯以冷傲面目示人的女人尖叫着扑过来,还别有深意的往她旁边又仙又美的那位飘去一眼,那意思很明显,看见没有,哥是大款,哥有钱,比你那位金主出手大方吧? 这时候刘三也到了近前,搭着他的肩膀冲着李佳道:“嗨,美女,咱们又见面了?你旁边的这位美女是——” 李佳叼都没叼他,冷笑了声,回头跟李燕道:“走了大姐,别理他们。” 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吴伟豪怔了怔,条件反射的上前几步把李佳给拦了下来:“佳佳,你是不是没看清楚,这可是真的钻石,上百万呢?” 真的钻石算个屁啊,李佳真的是被弄烦了,张口就要大骂,被李燕一把拉住:“佳佳,怎么这么没礼貌,人家过来给你礼物,干什么给人家脸色看?”转头冲着吴伟豪笑了笑:“这位先生贵姓,怎么称呼?” “哦,免贵姓吴,吴伟豪。”到底是当姐姐的就是有眼力见儿,被包养过的确实有经验。 “吴先生你好,我是李佳的姐姐。” 吴伟豪刚要伸手过去,被刘三给抢了先:“我就说吗,原来是李美女的姐姐,难怪长得这么漂亮?你好,我是伟豪的朋友,叫我刘三少就行了。” 李燕笑了笑,直接忽略他伸过来的手掌,更对他的自我介绍没只字未语。 吴伟豪看刘三吃瘪忍不住想乐,可又不愿意破坏自己的形象,低头咳了两声,以掩饰笑意,抬起头来对李燕道:“李小姐,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令妹交个朋友,只是佳佳对我一直不假辞色,是不是觉得我的诚意还不够啊?”特意的把手上的盒子往前送了送。诚意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燕侧头看了眼李佳,笑眯眯的替她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上下左右的看看,末了点头道:“真不愧是上百万的首饰,真是漂亮,看得我都忍不住动心了?” “像李小姐这样的美女,也确实只有这样的首饰才能配得上,要是你觉得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条,前提是李小姐愿意跟我交这个朋友?” 李佳这爆脾气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了,杏眼圆睁,上前两步指着两人就要发飚,却再次的被李燕给拦了下来。 “哎佳佳,别这么冲动。”李燕不着痕迹的冲她使了个眼色,回头保持着微笑道:“两位的意思我也看出来了,无非就是想跟我们交朋友对吧?” 吴伟豪和刘三两人相互对视了眼,各自暗语,还是做姐姐的识趣。 “其实呢,这也不是不行。熟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两位又都是这样出众的人物,想必家世也必然不凡,能结交两位对我们姐妹日后也必然会大有帮助。尤其是佳佳,她做这行最是需要助力,吴先生对她青睐有佳,这是她的福气。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我们李家的女孩子都有那么点高傲,寻常的东西看不上眼。吴先生这条项链好归好,可还不足以打动我们。如果两位要真是有心,我的意思呢那就拿出点儿诚意来。我想,以二位的能力,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吧?” 吴伟豪和刘三都被这番话说的有些怔愣住了,听她这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想包养我们不是不行,只不过这点东西有点少了。 两人这都是大爷惯了的人,哪里经得起李燕这样的激将,吴伟豪当时就表示钱不是问题,只要李佳开口。刘三更是不甘落后,直接扬言要条件任李燕随便开。 李燕依然面带微笑的道:“我听说T市的燕华珠宝特别的有名气,不如我们去那里走一趟,两位看怎么样?” 不想被对方比下去,吴伟这和刘三争抢着说自己没问题。 “吴二,刘三——”早就到了近前,一直站在旁边没敢吱声的齐四忍不住想要提醒下两人,却被齐俊锋瞪过来一眼给灭了音儿。 李燕早就发现了这对兄弟的存在,齐俊锋那比常人高大壮硕的体形一出现,她就心里一动,见他只是停在旁边安静的站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的猜测便成了肯定。趁着吴伟豪刘三不注意的时候,冲他微笑点头示意的打了招呼。 齐俊锋先前就听人说过勒总裁的夫人不是个简单人物,此时一看还真是不假,单就是这份冷静从容就是常人所不及。他可不认为吴二和刘三这两个被色迷了眼的小子会是她的对手。只想知道这位勒夫人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眼见自己这败家弟弟出声,直接就给瞪了回去。 直到此刻吴伟豪和刘三才发现齐家兄弟的到来,因为平常对齐俊峰的畏惧,让两人不自觉的肝儿颤了下,跟齐四一样谄媚的主动打招呼,一齐唤了声:“齐大哥——” “哦,是吴二和刘三啊,我怎么刚才听说你们要去燕华珠宝啊,正好我也要过去买点东西,那就大家一起走吧?” 齐家老大发话了,哪个敢不听,没人出去反对。吴伟豪和刘三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会被他教训一顿呢,他没过问当然最好不过了,一起过去倒也没什么。 齐四倒是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可问题是被齐俊峰这么盯着哪敢吱声啊? 李佳到了地下停车场把她的车开了上来,载着李燕跟着另外四人三车一起去了燕华珠宝位于市中心的总店。 路上自然少不了交代,李燕对李佳,齐俊峰对齐四,前者是嘱咐,后者是警告。 等到一行人到了目地点,李佳走在最前面,直奔着高档区。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吴伟豪,再来是李燕跟刘三、齐俊峰,齐四被严令跟在最后,只有旁观权没有发言权。 李佳坐到了展柜前,款式什么的根本就不去细看,专挑那价钱贵尾数一堆零的指:“唉,姐,你快过来,这条钻石项链不错,那只羊脂玉镯也挺好——” “是吗,我看看——”李燕凑过去,点点头:“嗯,确实不错。吴少和刘少你们也过来瞅瞅,确实是好东西。” 吴伟豪和刘三往前凑过去,在看见价签上那一串的零,当时就肝儿颤了,要知道他们虽然都是富二代,可毕竟不是掌权者,就算的有钱那也是有限额的不可能随便花。再者,在他们看起来,泡个妞儿花个一两百万已经是顶天儿了,像是刘三之前为了追那位女神花掉了近千万,就因为这个还曾一度被停了半年多的零用,好长时间才反过劲儿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中见着了相同的答案,看来这次这妞是追不成了。 吴伟豪有些不甘心,哼了声:“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不就是个三流小明星吗,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别把本少爷当凯子,有这些钱十个你这样的小明星也玩儿了?” 刘三也跟着冲李燕道:“美女,是不是包养你的那位平时太吝啬了,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才逮着机会就想狠砸一笔。可那也得看你值不值这个价钱?再美也是个二手货,十成二十万的就算不错了,还敢奢想这么贵重的首饰,白日梦做多了吧你?” “闭上你们那两张臭嘴,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只知道花钱泡女人的败家子儿,光是看见你们那两张猪头脸都觉得恶心的慌,还想追本小姐,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趁早有多远滚多远去?”李佳冷若寒霜的一通臭骂,临了把吴伟豪放在旁边的那个首饰盒抓起来就丢了过去。 李燕倒不似她这么激动,可也听完后脸色变了变,冷笑道:“两位怕是有所误会了,这两样首饰我并没有打算让二位掏钱,那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吗?这点小钱我还付得起。服务员,把这两件首饰包起来,我都要了。” 她这话一落地,吴伟豪和刘三全都傻了,就那数目不叫小钱哪,她开玩笑的吧? 李燕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话并不是个玩笑,当她把包包拉开,掏出里面的钱夹,那一溜的钻卡直接闪瞎两人钛合金狗眼。 吴伟豪和刘三最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出了燕华珠宝的大门,齐四紧跟着追了出去。 齐俊峰拍了拍手,露出赞赏的笑容道:“勒夫人真是好计谋,好手段。” 李燕站起来道:“让齐总见笑了,实在是迫不得已啊。”瞅着门口两大少消失的背影,又回头冲着李佳道:“佳佳,以后再碰见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像这样拿钱砸瘪瘪他,以后保准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可是大姐,那些钱怎么办?刚才我都没怎么仔细看那两样东西,还有啊,都没跟他们讲讲价,这么大笔生意肯定会有折扣的?”李佳嘟着丰满艳红的嘴唇,一副小女儿娇态,哪还有半点儿高冷艳。 齐俊峰胸口‘咚’的下,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投过去的视线不自觉变得炽热。莫名出现的情绪让他有种想要跟女孩儿近距离接触的冲动,主动接过话题道:“这点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这家店本来就是你姐姐的产业,我说的对吗,勒夫人?” 李燕笑着点点头。 李佳瞪大眼睛道:“姐,那就是说你是在故意的耍他们?” “恭喜你,答对了!” “哈哈——这两个笨蛋,刚才被砸得屁滚尿流,实在太过瘾了。大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其实也挺阴啊?真不愧是勒小东的夫人,真是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我都担心了,将来宝宝要是长大了像你们俩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李燕道:“必要时刻该阴就得阴,要不是这样,你能把他们吓跑吗,还不得成天拿着房子、车子、票子,高喊着要包养你啊?” “所以我才说,有钱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你们家勒小东除外。” “不,还有一个也挺不错?” 李佳怔了怔,望向对面的高大个儿,条件反射性的问了句:“谁啊?” “我。”齐俊峰拍了拍胸脯,笑着道:“我也有钱,但是我是个好男人,你可妨可以考虑看看,当丈夫我还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李佳道:“……” 瞅了瞅两人对视的眼神,似有火花在空中迸射,李燕勾起唇角笑了,妹妹的春天来了…… ------题外话------ 还有篇弟弟的番外,明天继续。 书香门第【美丽的心灵】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