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妮拉拉)为您整理制作 书名:重生璀璨风华记/重生包子变女王 作者:Fahrenheit ☆、回归     金璨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头顶的枝叶正巧晒到眼上,害得她连忙偏过头去。   用力眯了眯眼,视线恢复清晰,入目的便是缀满了华美绣纹的宽袖锦衣,和挂着白玉镯子的手腕……上面可没有被腐蚀性药液灼伤而留下的那一小块疤。   金璨轻声叹道:“意料之中的重生吗,不管愿不愿意,我还是回来了……”   确切的说,这个世界才是金璨的故乡。可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如此突兀地归来,金璨却有种如坠梦境的不真实感。   金璨生于大秦最有名望的书香世家,可惜四岁时全家皆死于兵祸。   作为金家唯一的幸存者,自然而然地继承了金家所有的财富和资源……而一个掌握了如此惹人眼红财富的年幼孤女自然常年处在各项阴谋和算计的中心。   不过金璨也是有靠山的,这个靠山只消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击溃大多数人的贪欲——他就是当今圣上顾昊。   原因一句话就能说清:金璨的爷爷乃是帝师。   可以说没有这位老师,顾昊未必能稳稳当当地坐上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   可以想见,有皇帝护着,有财富傍身,虽是孤女金璨只要低调沉稳,也能有个挺不错的人生……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在十七岁时被一伙暴徒掠至野外并被残忍杀害。   不过回忆起这段过往时,连金璨自己也坦然承认:“我就是自己把自己活活蠢死的。”   似乎她命不该绝,身死但一缕幽魂却不知为何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天朝,成为一对恩爱夫妇的老来女。   爹疼娘爱哥哥宠,而最最重要的则是父母明智且恰当的教育和引导,让金璨的灵魂也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就在她几乎快要淡忘前世的人生之时,一场忽如其来的交通意外却直接把她的魂魄撞出了身体。   金璨飘在半空中,看着脸蛋完好但半边身子几成肉泥的身体,还在庆幸父母已经去世不必再经此刺激……   半小时之后,她看见眼眶通红的亲哥哥撕扯、推撞开人群,踉踉跄跄地走到已经用尸袋盖住惨不忍睹那半个身子的尸体前。   大约是金璨脸色还算安详,大哥摸着妹妹的脸,还没摸上几下就捂脸痛苦起来。   此时,金璨的男友也匆匆赶到,看见女友的惨状,脸色先白后红,满心愤怒和哀伤无处发泄,转身揪住肇事货车司机,手脚并用就是一顿胖揍。   大哥听见喧闹声,也追了过去,两个满脸泪水的男人一个打,一个按着肇事者时不时地补上一脚。维持秩序的几位警官又拉又扯又劝架忙得满头是汗……而场面也乱作一团。   金璨将一切收至眼底,有不舍,有愧疚,更有欣慰,似乎是知道她心愿已了,魂体开始只是被轻轻拉扯,随后便是强力抽取,金璨只在恍惚间看见了个灰色且广大的漩涡,等她再清醒过来,已经换回了大秦那具身子。   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她身下的土地更是散发着带着些腥气的清新。   金璨坐起身来,肩头和腰间传来的痛感让她不禁皱起了眉。   她轻轻地活动了下四肢,感觉还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然后撩开衣裳,看清肩腰两处各是红肿一片,想来明天定会发展成好大一团青紫,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之伤,筋骨似乎没什么问题。   她扯着身边的藤蔓和树干,缓缓站起身来,猛然发觉落在如今这个处境的前因后果,自己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金璨仔细回忆了一番,最终不由哀嚎一声:好像只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和怎么没的……   原来的我究竟是有多没用!   现在首要问题是离开这片林子并求救回家,真没工夫跟自己生闷气,金璨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揉不要紧,指尖传来黏答答的触感,让她不得不用尚算干净的里衣擦净手指,并小心翼翼地向额头探去——左边额角果然开了个口子。   不过额头这块儿皮肤很薄,毛细血管虽丰富,只要伤口不是非常严重,出血却不会太多。保险起见,金璨拔下脑后的金簪,拆下里衣一大截袖子草草将额头包裹了下,就迎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前行。   不过还没走出多远,她就看见七八个人冲着自己狂奔过来,领头之人是个中年帅大叔,跑到金璨眼前第一件事儿就是按住她包着布头的额头,另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仔细切起脉来。   金璨认真回想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想起此人名姓,便平静开口,“陈叔,先给我额头上点药吧。究竟怎么回事,咱们边走边说。”   至于肩腰上的伤她压根就没提,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势,难道还要在荒郊野外一群男性随从面前,脱衣裳上药吗?   陈叔大名陈绮,听见金璨所言,不由一怔:多少年了,少主终于肯叫再我陈叔,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条理清晰!   果然是因祸得福,就此开了窍吗!   这一刻陈叔只想赶紧回家给老太爷、老爷和太太上柱香,好好禀告一番——陈家在老金家还没发迹时便已是备受信赖的家臣,之后更是代代都辅佐家主,还有资格参与和知悉金家核心机密。   当年,金璨老爹还在时,陈琦便是他的心腹,更在金家眼见不保之时,受命照顾并侍奉年幼的金璨,以期能有一天重建金家并报此大仇。   玉面大叔闻言,从随从处拿来伤药和药布,手法娴熟地替自己包扎,其间一言不发但脸色逐渐红润,眼眶处更是红得尤为明显;几位随从也无需明言,自发地围成一个圆圈儿,手按剑柄时刻戒备着四周。   处理好伤口,金璨只觉额头阵阵沁凉,连带着头脑也似乎清醒了几分,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帅大叔,“陈叔?”   陈绮躬身一揖,“少主恕罪,属下救援来迟。”   虽然想不起来龙去脉,但金璨十分清楚原先的自己究竟有多蠢多任性,“亲身涉险错谬在我,于卿何干?”   此言一出,陈叔又是半晌无言,直至他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金璨越看越觉得内疚,有心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原先的自己办的糊涂事儿根本都数不过来!   恰在此时,有个伶俐的随从上前请示道:“少主,可要备辇?”   金璨摆手道:“不必。可有马车?”   如果这群人是来接她,不可能不带步辇前来……看着随从们皆是侍卫打扮,身侧佩剑,小腿一侧还挂着匕首,足见他们是为搏斗或抓捕而来,遇见她纯粹是意外之喜。   陈叔此时也接道:“正等在官道上。”   金璨道:“不必麻烦,咱们走过去吧。”她伤的是额头,双腿可什么事儿都没有。   陈叔略一点头,随从们得令便四散开来。身前身后各有两人拱卫,陈叔才低声道:“碧珠耐不住拷打,说少主您得了仇家的消息才斥退随从侍卫,她要跟着,也被您赶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您被歹人劫走。”一边说一边关注他家少主的神情。   碧珠可是“之前的她”最信任和倚重的大丫头,也正是因为这丫头的挑唆,自己竟疏远了那些真正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己着想的仆从们,陈叔也在此列,思及此处金璨呵呵一笑,“这丫头谁送来的?”   陈叔肃然,以为少主在明知故问,“是小王爷的人荐来的。”   这里说的小王爷,乃是今上顾昊仅有的同母弟,镇南王的嫡次子。   作为镇南王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他才华出众又为皇帝看重,八成会在大婚前后获封郡王,因此被称呼为“小王爷”实不为过。   而且,小王爷与金璨的父亲又交情极好,更是她如今名义上的监护人,当然大秦没有“监护人”这个说法,但意思却差不离,都得切实地负责任地照拂她。   “投鼠忌器,”马车已在视野之内,金璨笑道,“咱们回去再做计较。等小王爷前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金家虽然只剩我一个,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侮一番。”   迎着阳光,金璨的笑容也染上了光彩,她长得本就酷似她那博学多才又风度翩翩的亲爹,陈叔恍惚之间只觉老爷归来,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喷涌而出。   重生之前,金璨和陈叔极少有机会相处,可不知道这位美大叔如此多愁善感,甚至她刚刚还在琢磨自己前后转变太快,会不会让陈叔心存疑虑?   现在看来,自己纯粹是多心了:她如今表现出来的脾气和言行大约颇得她爹几分风范,自然万分符合陈叔,乃至整个金家幸存下来的仆从们的心愿和期望,他们正求之不得,心中高呼苍天有眼,又怎会胡乱猜想?   众人行至马车跟前,陈叔犹在抹泪,金璨哭笑不得,“陈叔你跟我坐车吧,我有话要说。”   马车宽敞又舒适,在金璨近前伺候的正是另一位大丫头,同时也是陈叔的亲闺女,玉嫣。   在少主和父亲对话中,玉嫣也看出她爹流的正是“幸福的眼泪”,且少主举止言行与以往大不相同,精明又忠心的丫头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思量。   回到家里,金璨终于松了口气。   玉嫣帮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身上大片的淤青,当即就要去请大夫。   金璨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还劝阻她道:“上点药得了。已经送了消息出去,估计今晚或是明早,小王爷必得亲至,我越是凄惨可怜,他就越得按照我的心思办事不是?”   玉嫣也看出皮肉之伤确实不太碍事,抱来了药匣过来,一边给金璨抹药一边跟她爹一样也落了泪,“少主何曾吃过这样的苦!碧珠背主,真是该死!”   “那也得看看小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她。”金璨瞄了眼自己镜中的容颜,有几分姿色的小清新长相,外加一对傲人的胸器,回过头来再看向玉嫣,“陈叔和你这么一哭,我可就哭不出来了。”   会说笑话的少主,真是陌生,可更让人喜欢,玉嫣嘴唇抖了抖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来。   太阳落山之前,小王爷顾涵果然到访,看着额头包着药布,脸色惨白的金璨,眉头微皱,“闪闪,苦了你了。”   看在这孩子没了的爷爷和父亲份上,他不能丢下她不管,但对着这个蠢得一点不像金家人,还任性又听不进良言的笨丫头,顾涵心情也实在好不起来。   顾涵不提,金璨都差点忘了自己这个略显奇葩的乳名。   对着这个像公孔雀一样艳丽又骄傲的男人,金璨也挺倒胃口,当下也不客套,把从陈叔那里得知的始末拼凑了一下,“碧珠儿跟我说,他有了我们金家仇人的消息,哄我出门却被歹人所劫。不过赶路太急,马车翻了,我被摔了出来,撞到了额头。那歹人大约只是拿了人家的金银替人办事而已,并非什么真正的穷凶极恶之辈……他们看见额头冒血便以为我没救了,把我丢进林子,就各自逃命去了。”   顾涵耐住性子问道:“碧珠儿不是你的大丫头?”   金璨淡淡一笑,“小王爷以为碧珠儿是谁荐来的?”   顾涵眼皮一跳。   当晚,不止碧珠儿本人,还有曾与碧珠儿交好的,以及那位荐她进来的管事一起,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真正的简介其实是这个:把仇敌踩在脚下,把相公榨瘫在床上,横批:名器夫妇的日常。   好吧,其实这文没有啥不和谐的地方,必须点到即止呀。    ☆、适应     说完碧珠儿之事,二人还彼此客套了几句,无非是好好休养和谢谢关心,然后顾涵便告辞,金璨礼数周到,还把他送至大门外。   顾涵骑马离开,行至街角他心血来潮回头望去,便见金璨带着她的大丫头和侍卫依旧站在原地,二人目光对个正着,金璨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   这个从容又得体的金璨似乎有些陌生,可刚刚二人相处时这丫头的疏离劲儿又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反正回去审问下碧珠儿总能知道些什么,顾涵暗道:这丫头也到了该议婚的年纪了,只等她平平安安出嫁,自己也就完成闪闪亲爹的嘱托了。这么多年了,也终于快甩脱包袱了啊。   直到小王爷消失在视野之内,金璨才道:“咱们回去吧。”   玉嫣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自家少主往回走。   玉嫣再怎么精明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丫头,金璨在天朝光是混职场的年头都没比这丫头少几年,如何看不出她喜忧参半的心情?抬手刮了刮大丫头的鼻梁,“琢磨什么呢?”   玉嫣低声求饶道:“少主……”   少主以前但凡吃亏,就要跟小王爷闹个别扭,最少也是半天不理人,这时也只有碧珠儿能劝解一二。   碧珠儿背主固然该死,但是她们父女乃至金家这么多老仆都不如一个碧珠儿受少主信赖,可见大家对少主还是了解得少些,伺候时也多有欠缺……之处的吧?   金璨要是知道这丫头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激动地给她点个赞,并重新评估玉嫣的个人能力。   其实暂时错过也没关系,因为金璨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身边其实藏龙卧虎——死了的老爹究竟给她留下了一份多么宝贵的财富。   不过此时金璨只想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   因为碧珠儿被带走,而和与她交好,或是曾经巴结她的丫头婆子们也被悉数打发,如今金璨近前伺候的人手颇为不足。少主院中的贴身丫头和管事妈妈也只能由金璨自己决定,所以她泡过澡,换上家常衣裳,陈叔已在外间等候多时了。   金璨赶忙让玉嫣把陈叔迎进门来。   陈叔此时求见也自有心思:之前少主晚间可是从不肯处理正经事。他就是想看看少主是真的开窍,还是说下午的表现纯粹是昙花一现。   而金璨并没多想,接过花名册仔细看了起来:她相信凭完美管家陈叔的工作效率,今晚她若是定下人选,明早就能安排人员上岗了。既然重生,金璨当然也有相应的人生规划,身边的亲信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尽快接受“再教育”,也能早些“毕业”,好给她帮忙不是?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指着若干看起来比较合意的人选,向陈叔问起这几人的背景和平素言行举止,最后在自家老仆的女儿中挑了三个伶俐出挑的充作大丫头,而空缺的四个二等丫头人选,从小王爷顾涵送来的丫头中挑了两个,又从小丫头里提拔上来两个。   整个挑人的过程都没用掉半个时辰,金璨也觉得时候尚早,便让玉嫣上茶,和陈叔聊聊碧珠儿——因为知道陈叔已经拿到足够的口供,金璨才肯这么痛快地让小王爷把人带走,随便进行二次拷打……   碧珠儿的动机说穿了只有一个字,钱。   有人偷偷找到她,让她将金璨诳出来,送至城外某地,事成碧珠儿不仅能改名换姓离开金家,还能得到一辈子也花不清的钱财,甚至这人还许诺将来关照她哥哥的前程。   碧珠儿动了心,不过她也知道在大秦背主定是死罪,没有半点儿通融。为了败露之时能尽早跑路,她雇了几个闲汉和一辆马车,吩咐他们将金璨绑到车上并送到指定地点。   谁知道这边金璨刚刚上了马车,金家的侍卫已经捉住了碧珠儿并追着那马车而去。车上的人发现不对劲儿,惊恐之下更是手忙脚乱地翻了车。   金璨听完,轻抚缠着药布的额头,“陈叔,我多大了?”   有皇帝护持,就没多少人还想着强取豪夺自家的财产了,可是若能骗了自己的身心,金家这份家资可就能名正言顺地落在手里了……碧珠儿身后罪魁祸首的动机还用多说么?   陈叔十分欣慰,知道少主已经想了个通透,笑着答道:“少主今年十六啦。”   金璨眉头一皱:我分明是十七岁那年被杀的啊……这是重生回到了死前一年吗?不过就凭原先自己那可怜的记性,早一年也没什么太大帮助。   陈叔告退后,金璨一夜无梦,直接一觉到天亮。   醒来后,她睁着眼睛盯着木纹华丽的床顶想了半晌:好好生活,这才对得起天朝所有爱她关心她的亲朋。既然重生回来,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她还要给自己死于战乱的家人讨个说法。   她依稀记得西戎骑兵如履平地,一路攻破西面关塞又杀破西泰城门,烧杀劫掠后更是放火焚城,而救兵却来得异乎寻常地迟缓,原本繁华又美丽的西泰城在兵火摧残之下几成焦土,害得根植于此的金家嫡系几乎尽墨。   能一路破竹般杀进西泰城,若无内应如何说得过去?能拖延救兵,又该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才能做到?   烧杀劫掠对西戎骑兵来说倒是常态,但是屠城焚城却屈指可数……除非有些人希望通过焚城和杀戮掩盖一些惊天的秘密。   不过金璨十分清楚,无论主使、共犯还是内应,绝不可能是一个或是几个人,而是一个通过利益联合起来并与外敌勾结的~政~治集团。   单凭自己,就想挑翻这样一个如今连规模都摸不清楚的庞然大物……这又不是点家主站的玄幻小说!   所以,自己当务之急还是要努力变强,直到自己也能建立一个强大的势力,并且拉拢到目的一致、实力足够的盟友,才有资格知道真相进而报仇雪恨。   既然目标清晰,那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从挑选和培养得力的亲信开始吧。   吃过早饭,陈叔便把昨晚商量好的人选分次分批地带到金璨眼前。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金璨亲自给她们取了十分“好记”的名字。   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玉嫣,其余三个大丫头按照“烷、烯、炔”,分别起名为玉纨、玉喜、玉阙;八个二等丫头则也是玉字打头,后面则依着“醇酸醚酮酯酚醛酰”的顺序挑了同音字出来,组合成各人的名字。   训话完毕,金璨特地当着一众丫头,看向玉嫣道:“你辛苦些,教教她们规矩。”说着,又吩咐站在自己身边待命的二管事,“玉嫣今后便是侍女统领,月钱翻一倍,除此之外每年还另有赏赐。”   二管事恭敬地应了,玉嫣也行礼谢过,金璨挥了手,让众人告退,自己则从案上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继续津津有味地恶补起大秦的各项常识……   不过平静的日子终归是要被打破的。   就在金璨肩上青紫还未褪去,竟有来自京城的皇帝特使到访。金璨知道皇帝哪怕看在她爷爷的份上,也会尽力善待她,可却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大秦至尊竟能这么在意她:   皇帝听说她为歹人所劫,特地送来了位金牌保镖:一个相貌略显阴柔,身材高挑的白肤美青年。   听了这位玉面保镖以清亮又中性的悦耳嗓音叙述的自我介绍,金璨终于震惊了。   保镖姓叶,单名一个灵字。重点是,他说他出自西厂。   大秦也有东厂西厂,只不过东厂乃是皇家~特~务机关,内中成员有男有女且遍布整个大秦,当然在诸多邻国也布置下了不少人手;而西厂,其实是皇家警卫队,主要成员就是太监。   如花似玉的叶厂花温和而寡言,金璨并没花上多久就知道皇帝送叶厂花前来只是单纯地为了保护她:因为叶厂花的言行和举动怎么看都是个尽职的贴身护卫!   只是金璨受宠若惊之后便是深深的担忧,因为在大秦有资格使用太监最低的爵位便是国公,还得是实权国公——这是皇帝即将给她乱点鸳鸯,拉郎配的节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厂花是男配,而男主、男二和男三请大家详见主角配角栏。   -------------------------------   通过烷烯炔和醇酸醚酮酯酚醛酰,大家就知道闪闪在天朝是学啥和干啥的了吧? ☆、羽翼     甭管皇帝会不会心血来潮来逼婚,金璨觉得她还是要先做好份内事: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其实是她想得太多了,特使叶灵到来当天所说的“陛下与娘娘听闻您受了伤,便派属下前来护卫”全是实话。不仅如此,这位叶厂花温和又沉稳,只是跟金璨说了几句话,晚上就让大夫主动上门来请平安脉。   金璨赫然发现这位大夫头戴玉冠,竟是位有品级的太医——在大秦,白身不可用玉,头上的玉冠、玉簪,身上的玉佩、玉镯皆在此列。金璨能佩戴玉饰,乃是因为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既有爵位有功名还有功勋的强人,作为嫡女的她一出生便自动拥有不低的品级,至少足够堂堂正正地着红佩玉。   单看脉象,金璨当然是一切安好,太医也照实说了,此时叶灵却忽然插话道:“烦劳大夫瞧瞧我家小姐的肩膀和腰身。”   只从她几个稍显不自在的小动作就看出肩腰有伤,还特地招来太医看诊,金璨也不得不佩服厂花眼光之敏锐,心思之细腻,不愧是皇宫里历练出来的人精。   留了封口祛疤和化瘀止痛的药膏,还开了些吃不吃两可的养身汤药,太医便告辞而去。   毕竟叶灵是皇帝送来的人,礼数不好不周全,金璨在上药后便表达了谢意,还让玉嫣奉上了赏银。   叶灵也没矫情,利落地收下装着银票的信封,微垂着头恭敬道:“头回赏赐,属下不敢推辞。陛下曾经吩咐过,见到少主您之后,便只需听令于您一人,好好服侍用心护卫您一人即可。”   一句一个“您一人”,让听了这番妥妥“明示”的金璨横生惭愧之意:我好像小人之心了……看来皇帝真是一心盼着我好呢。   这些日子金璨都在埋头苦读书,于是晚上就得加些夜宵,她刚吃过奶茶和点心,陈叔又顶着月光前来说话。   这回说的还是家里的人事安排,只不过不是事关内院,而是外面负责经营买卖的管事们。   正好金璨也想了解一下如今的家底,更想等伤好后出门看看自家的产业状况如何,毕竟摸过底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别忘了,她额头还包着块十分影响个人形象的药布呢。   看着金璨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花名册,不时问上几句,却句句都在点子上,陈叔越发欣慰。   既然都说到了外面的管事们,金璨干脆要求道:“陈叔,明儿再拿些地契和账目来。”   美大叔陈绮也微低下头,只为掩去眼中精光,“旧年的账册要去库房里开箱,今年的却是十分易得,少主现在要看吗?”   金璨正在默背人名,闻言随口道:“那就拿来吧。”说完,才定睛看了陈叔一眼,却发现一向淡定从容的完美管家目光竟已变得火辣撩人……   若不是知道自己死去的老爹和陈叔名为主仆,实为发小,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异常深厚,这大叔看自己就跟看亲闺女没什么两样,不然金璨真以为他忽然迸发出“别样的激情”不可。   陈叔来去匆匆,不多时便兴冲冲地带着人抱来几个大号木匣,打开一瞧,里面竟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地契。金璨扫了几眼,疑惑道:“怎么都是西泰城的?”   自从家人尽丧,四岁的她便来到南安居住,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二年——这里气候宜人,繁华程度绝不亚于当年鼎盛时期的西泰城。   战火过后的西泰城如今已成焦土,金璨赶在陈叔回答之前又问,“陛下也没有收回这些地契的旨意吗?”   陈叔摇头道:“不曾听说。”   金璨思量片刻,由衷感慨道:“陛下还是想对西面用兵吗……”   今上若有重建西泰城之心,势必要移民开垦以及大兴土木。   作为满门忠烈的金家唯一后人,以及曾经的西泰城大地主,重建这么大的动作没道理一点风声也听不到——当然,原本的金璨脑子里根本没这根弦,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常态,但清楚金家人脉,还和故交有所往来的陈叔也没得到半点消息,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皇帝完全没有这个心思,或者是要在西泰城原址用兵,还不是重建的时候罢了。   “想将西戎骑兵引入腹地,瓮中捉鳖吗?”这一琢磨,金璨思维飘得有些远,“已经知道了是谁当年通敌,将计就计呢?还是咱们大秦已有能人骗取了西戎大人物的信任?”   其实,顺着思路猜到正确答案一点也不困难,但要成功引诱让西戎的汗王、宰相或是将领,让相信他们再次杀进大秦没有危险,甚至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才是真正的难题。   金璨又脑补了一下,深觉负责刺探情报和各处卧底的东厂成员个个都是精英,感慨一番过后她放下手中地契再抬头,却看见陈叔眼圈又红得醒目,而站在一旁的叶灵也是面色肃然,目光深沉。   她完全不觉得刚才的“发散思维”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普通水准的合理推断罢了,却忘记了几天前的“自己”还是大丫头几句话就能独自诓骗出家门的蠢丫头一个——由于这两个形象反差太大,虽然陈叔和叶灵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不能不动声色地全盘消化……   好吧,换话题应该比较容易化解尴尬,金璨随手捡了本账目,指着上面的进项,开始问起城中店面生意情况,尤其还针对数月之间的流水变化,仔细过问了其中原因。   怎料陈叔边听边答,心潮更是澎湃:少主居然会看账册,问题是还从没有人教过她呢……难道少主开窍后就能无师自通了?这可真是苍天开眼,老爷保佑!   二人说了会儿话,陈叔看着时候不早,便主动告退。   金璨吩咐丫头们收拾好账册,自己则坐下喝茶润喉,就听今天值夜的大丫头玉喜笑道,“老管家又去后面祠堂了。”   大约是金璨太过符合陈叔的期望,这些天他都是每晚必到祠堂上香,还跪在牌位之前至少神神叨叨半个时辰。   金璨闻言轻叹一声,越发愧疚:已经不记得“原先的她”惹了多少麻烦,让金家这些忠诚的老人们寒过多少次心……也只能今后尽全力补偿了。给自己擦~屁~股的感觉……果然异常糟糕。   金璨心中烦躁,手中这碗茶迅速见了底,金璨正要叫人再煮上一壶备用,却被一直沉默的叶灵以一副标准男公关的笑容叫了停,“少主,已是亥初了,您该惜福养身,不能再吃这提神的茶了。”   金璨倒是从谏如流,放下茶碗便改要了温水,眼见叶灵眉毛微挑,旋即又归于平静,也好奇起来,“有话要说?”说着自己也笑了“你要说实话,若是敷衍我,我可是要恼的。”   也许是后面这句话里若有若无的亲近与调侃之意让叶灵动了容,这位颇有城府的西厂厂花轻声说道:“恕属下直言,少主和传闻中的您大不一样。”   金璨眨了眨眼,“我欣赏你的真诚。”又笑着追问,“跟我说说,‘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模样。”   叶灵斩钉截铁,“判若两人。”   “然后?”   “判若两人。”   人家才刚来,就妄想撬开常年混宫廷的厂花嘴巴,也忒不现实。来日方长,金璨暗下决心,连人~妖~情敌和~娘~炮上司我都收服过,你个听令于我的太监还能比这两种更难对付吗?   三天后,去掉药布,额头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个粉色的圆点,金璨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放风”,其实她不仅是憋坏了,更想亲眼看看阔别已久的大秦风土人情。   话说,大秦风气十分开放,无论身份地位,男女都能大方出现在人前,行走在街上女子也无需蒙面,而男女之间亦无太多避讳——只要不是月黑风高的夜晚,男女二人非要单独在一个小黑屋里赤裎相见,就不会引来什么非议……   在叶厂花、两个大丫头和八个侍卫团团守卫之下,金璨逛了一个多时辰,便慕名去往南安城口碑最好,同时也是相当豪华的酒楼吃饭。   小二在前引路,一行人前往三楼最好的雅间。   不过刚踏上走廊,金璨便听前方有人语气轻佻道:“好个标致的小娘子!”   这个声音听着似曾相识,她再定睛一瞧,不是她那个不大负责任的监护人小王爷顾涵还能是谁?   不过今天的顾涵可不复那日见面时的衣冠楚楚和优雅淡漠,而是头上只用一根玉簪随意地别住发髻,身着夺目又奢华的金纹红衣,手里还捏着把折扇——可不是一副标准的风流浪荡子形象嘛。   金璨也承认自己这壳子化妆前后区别略大,只是她万分乐见顾涵出丑,于是微微屈膝,而后嫣然一笑。   不过,顾涵显然到现在都还没认出她,居然兴味盎然地一直盯着她瞧,见她露出笑容又眯起眼睛,一看便知这家伙绝对没在琢磨什么“好事儿”……   金璨周围的丫头和侍卫几欲出言提醒,可是少主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于是两拨人就这么对视着,可把不明就里的店小二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可惜为了万无一失而去厨房查看的厂花此时恰好归来,金璨猛然想起碧珠儿为了离间她和顾涵的关系,骗她说:小王爷因着老爷的关系照顾小姐,按照规矩小姐称呼小王爷为养父也不为过,小姐该向孝顺老爷一样顺从小王爷呢。   父亲正是原先金璨的死穴,处在中二期本就不大聪明的女孩儿对于一个“妄想”取代亲生父亲的男人真是说不尽的反感。   脑残往事当真不堪回首啊,其实我跟顾涵是平辈,金璨眉毛微挑,笑吟吟道:“干爹。”   同样在顾涵手里,碧珠儿也耐不住拷打,老实交代了她如何受人所托挑唆顾涵与金璨的关系,所以“干爹”二字一出,顾涵一愣旋即醒悟,而他手中的折扇却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这还不算完,扇子落地的响声竟然勾起身后雅间里的一阵痛苦~呻~吟。   顾涵也是眉毛一挑,心说恰好,让你也长长见识。他打定主意,便恢复了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弯腰捡起折扇,还往雅间里一指,“闪闪,快过来看看,算计你出城的人正在这儿呢。”   叶厂花闻言,率先出列,往雅间里一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便点头向金家众人递了个“安全”的信号,之后站到一旁也不阻挡金璨。   金璨前行几步,也往雅间里一瞄,只见角落处滩着个,不对,是躺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相貌的男人,头发散乱,身上衣衫还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男人看见金璨,忽然嚎了一声,之后就像破风箱一样,抽气和发音之间还带着呼啦呼啦的杂音,“金……金……救……命……”   金璨登时皱起了眉头,冲着顾涵不满道:“亏你名头这么大,教训他时,都不知道往他脑袋上罩个麻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码着还挺带劲。   PS,这回的皇帝和太子都是标准的正面形象…… ☆、出气     怎料小王爷顾涵从谏如流,“闪闪说得很是。”侧头向身后亲信递了个眼色,这位亲信便真的下楼寻麻袋去了。   雅间里已经看不出本来相貌的青年听见“麻袋”二字,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经历第二次“虐~待”,便在惊恐中奋力扯着嗓子,声嘶力竭还断断续续,“金……金……小姐,知道……知错了,再……再……也不敢了……”   金璨眉头皱得更紧,“你把嘴里那口血和掉了的牙吐出来,咱们兴许还能好好聊聊。”言毕,看向叶灵,又轻声道,“有劳过去瞧瞧,可别闹出人命。”   顾涵身为皇帝的亲侄子,毫无疑问属于顶级特权阶层,揍人一顿出出气大家都能理解,也没人会为此较真儿,可“草菅人命”却不一样,这种名头绝不能轻易沾染上身。   顾涵近在咫尺,什么话听不见?他知道金璨乃是为他着想,更是深觉诧异:这傻丫头变化之大,让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灵得令,步履轻盈,走至那人身前,食指中指并拢往对方胸口处一戳,再眼疾手快地将此人翻了个身——被打得十分凄惨的男子“哇”地一声,就把口中秽物吐了个干净。   当然,他这一吐,这间雅间也就待不得了。   正巧顾涵的亲信两手各拎着一只麻袋翩然归来,金璨便看着顾涵笑道:“给他套上,然后从哪儿来再给他扔回哪儿去吧?”   “你可知道他是谁?”顾涵轻轻拍了拍手,“以德报怨,在下佩服。”话虽如此,他还是吩咐属下照办。   目送高大威猛的侍卫一人就把那男子扛下了楼梯,金璨又灿然一笑,“小王爷也是慕名而来尝鲜的吗?”   顾涵沉默了下,才道:“这是我好友的产业。”   “难怪。”金璨点了点头,“三楼被你包下来了?不过为什么,”她目视缩在角落里微微发抖的店小二,“他还带我们上来?”   顾涵又停顿片刻,方道:“他们没说是你,只说来了个看着有些家底更有姿色的美人儿……反正这边儿也打完了,我便让他带上来。”旋即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满不在乎道:“反正我的名声一直如此。”   金璨闻言,仔细端详起顾涵。   这些日子她没少跟丫头管事们闲聊,只不过八卦对象还仅限于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小王爷的故事还不曾涉及。   而小王爷也十分坦然地任她打量。   金璨依稀想起镇南王的后院是以“水深”而闻名的。   顾涵和他的大哥,镇南王世子顾泽都是元配所生,如今的王妃却已是镇南王的第三任老婆了。而且每一任王妃都生育过,再加上若干侧妃姬妾以及庶出子女……可以想见顾涵过得也并不逍遥。   再说,金璨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恼火的资格:顾涵一声不吭地教训了肖想她的罪魁祸首,若非今天恰巧亲眼撞见,小王爷也绝不会在事后向她邀功……单就这一点,金璨感谢顾涵还来不及呢,于是她柔声道:“既然都来了,就不想败兴而归,不如咱们多坐一会儿,小王爷可肯赏光?”   顾涵痛快应了。   金璨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挑起了顾涵的好奇心?   在三楼最奢华的雅间里,顾涵捏着手中折扇,玩味十足道:“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金璨举止自若,喝茶润了喉不紧不慢道:“有些家资的暴发户吗?”   一语中的,顾涵更来了兴致,“你猜得挺准。”   因为像样的人家不会不知道我背后有皇帝撑腰啊,只有不知深浅,有了一点儿资本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才敢如此胡闹。金璨并不答话,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多一分便是谄媚,少一分就是疏离,平视顾涵。   顾涵显然还有话要说,“你终于有些长进……”下一句可就十分刺耳了,“跟谁学的?”说着,看向站在金璨身后的叶灵,“乾清宫总管太监的高徒,西厂最年轻的厂公,才来南安城几天,跟着闪闪身边就有如此奇效了?”   叶灵不卑不亢道:“卑职到来时,少主便是如此了。”   顾涵“哦”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只是他那神情清清楚楚地表达出三个字:我不信。   顾涵刚刚那番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分明是在点出叶灵的身份地位,金璨听完也深感叶厂花这位前途无量的俊才太监前来投靠自己,实乃明珠暗投——虽然她对自己的才能极有自信,但叶灵显然不能未卜先知,再考虑到她原先的表现,厂花还来得毫无怨言……这里面总是得有个过硬的理由吧?   找个恰当的机会,探探厂花的心思的也好——不过前提么,还是得先跟他刷刷好感度……   金璨正在思量,甚至都没留意到有人到来,直到对方已经贴到顾涵身上,目光炽热地盯着自己,到了她想忽视都不行的地步。   金璨抬眼一瞧,身着杏~色~薄衫,头戴金步摇,额贴花黄,精致的五官让人一见难忘,而脖子上……喉结也十分明显。此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件玉饰,按照大秦的礼仪,金璨无需与此人见礼。   此人直视她半晌,又开口道:“这不是金家小姐吗?真是稀客,我来得迟了呢,一会儿定当自罚三杯。”声音低沉,一听就是个真男人。   金璨笑了笑,“我记着呢。”又问向顾涵,“这位便是酒楼的东家了吧?”   顾涵全无避讳,也没讲究那些虚礼,大方介绍道:“林正,我的好友。”   林正这回也堂堂正正地打量了会儿金璨,末了微笑道:“金小姐跟传闻所言大不一样呢。”   在大秦,只有生在有爵位或是有功名的人家,且读书明理的女孩儿才能被称呼为小姐,而姑娘才是年轻女孩儿的通称。   因为自己前后反差过大,金璨已经做好被亲朋至交反复试探的心理准备,可与林正只是初次见面而已,他有什么资格品头论足?   可是林正乃是顾涵的好友,金璨也不便发作,笑容便淡了些,“传闻都是怎么说的?”说完,想起自己也问过叶灵同样的问题,便侧过头来望了厂花一眼——这一瞧不要紧,从厂花飞快比划出的手势里,她得知林正武功相当不错。   在家时,金璨便和叶灵一起编了一系列专门的手势和暗号,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头回出门就用上了。   林正眯了眯眼,答道:“你比传闻美貌许多。这是个秘密,”说着,挽着顾涵的胳膊调笑道,“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顾涵无奈地笑了笑,任谁都看得出这笑容中的真情意。   金璨这回可真有点绷不住了,在群魔乱舞大荟萃的天朝活了三十来年,早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她当即身子前探了些,看着林正的双眼真诚道:“你的花黄贴反了,这个秘密,”又转向顾涵,“我会酌情添油加醋的……”   顾涵和林正分明是感情极好的铁哥们,也不知道这两人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在她眼前演上这么一出。   既然已被识破,两人倒也不再装模作样,彼此对视一眼,顾涵酝酿了下,正要开口,却被金璨阻止,“我饿坏了。本来我打算做东的,如今我改主意了。”   她可不爱窥探他人~隐~私……再说,知道不符合自己实力的秘密,往往难逃炮灰命运。   南安城里有口皆碑的酒楼口味自然没得挑。   金璨吃饱喝足,随着血糖上升心情也恢复了愉悦,用过消食的清茶,便主动告辞而去。   顾涵望着金璨的背影,直到一行人全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也没有收回目光,而是问向身边的林正,“你怎么看?”   林正坦诚道:“光是应对得体这一条,就不能是短时间内教得出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这些日子你帮我多留意一下。”   “是。”   顾涵摇了摇头,“是该经常去探望一下呢?还是约她出来比较好?”   林正思量了片刻,直白道:“恕我直言,金小姐对您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当然,比较起来,她更讨厌我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顾涵一边的眉梢都快挑到额角去了,“我需要你来衬托吗?”   察觉到顾涵的情绪变化,林正惊讶道:“你……动心了?!”   顾涵沉默了会儿,才老实道:“刚才她叫我干爹……你不知道,我忽然很想被她刺上几句,再听她声调软软的叫我干爹。”   林正沉默的时间更久一点,“你的爱好……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栏里后两位都已经粗场啦。 ☆、交底     却说金璨从酒楼出来,便在玉嫣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当她坐稳,玉嫣和叶灵在车厢一左一右各就各位时,车夫扬鞭马车起行,金璨特地撩开珠帘回望了一眼:“望月楼”那夺目的招牌之下,顾涵与林正两人凑得极近,也不知在讨论什么。   虽然顾涵已经帮她出气,可她却不想就此揭过:单纯为了杀鸡儆猴,也得让算计她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否则哪个不自量力的暴发户都出来闹上一闹,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金璨靠在引枕上,吩咐玉嫣道:“去查查那人的家世。不砍到他家伤筋动骨,我就不姓金。”   玉嫣一双美目异彩连连,利落应道:“是!少主等着听好消息吧。”   按天朝的话说,完美管家陈大叔乃是金璨老爹的首席脑残粉。   在这样的亲爹潜移默化熏陶之下,玉嫣对金家无论是忠诚还是认同感都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无奈原先的金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玉嫣以及她那个精明的爹都觉得少主能富足平安一生已算难得,哪里还敢奢望重建金家并复仇呢?   不过从天朝归来的“进化版”金璨却在短短几天之内,让这丫头重燃希望并干劲十足,更不用提她那个时刻欣慰得时不时眼含热泪,并立志为少主奉献一生的管家爹了。   看着这丫头喜上眉梢的俏皮模样,金璨伸手又在玉嫣鼻梁上刮了一下,“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想来,玉嫣这明快又直率的性子,怎么能讨原先自卑又忧郁的自己喜欢呢。   因为这些天少主的亲近又倚重来得实在太明显,碧珠儿走了之后玉嫣终于能和少主朝夕相处并彼此熟悉,这小丫头如今都敢能跟金璨撒娇并调笑上一两句,“少主,鼻子都快让你刮平啦,以后喘气就不痛快啦!”   金璨一笑,“偏你话多。”说着,又在这小丫头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发现金璨心情很好,玉嫣顺势问了一句,“少主,家里要换个厨子吗?”   不光是玉嫣,叶灵也发现今天这顿饭金璨吃得异常合口,饭量比在家时多上不少。   家里的厨子做东西都是西北风味,油多肉多味道还偏重,不过金璨不算挑剔,为饱腹吃着也还罢了,远远不到不喜欢的程度。   可正所谓货比货得扔,望月楼这一桌子菜,清淡自然,所有的食材都被厨师妙手烹调出了它们本来的味道,尤其正值夏末,新鲜脆嫩的各类时蔬比家里那浓厚的肉食更得金璨青睐。   金璨闻言,想了想道:“挑两个擅长做蔬果和煲汤的厨子来吧。家里做的肉食我觉得还不错,家里人也还是更爱吃味道浓厚的东西,接着照旧例办就好。只是天气还热,我就不想天天都在桌上看见那些油汪汪的菜式。”   玉嫣记下,垂首道:“是。”   既然吃得略多,当然要多走些路消耗掉才是。   一行人来到商贾林立、游人如织的南城朱雀大街,金璨就在前呼后拥中,走马观花地逛完了大约一半商家。可是自家的两个店面她却尤其用心,不仅里里外外地瞧了一遍,还坐下来仔细问过掌柜店铺的情况,再看着顾客的反应,默默估算在这儿做回她的老本行究竟有多大胜算。   这还不算完,她甚至还观察了会儿周边店面,心算起人家的客人和大致盈利的数目……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金璨终于相信,南安城的确繁荣兴旺,而城中百姓的日子相对宽裕——从他们的衣着举止,尤其是购买力可见一斑。   金璨算计得很好,办完正事回到家里,正好赶上晚饭。   简简单单地用过一餐,金璨便在自家院子里随意走走,只为尽快消食。   夏末初秋时分,头顶皎洁明月,脚踩平坦石板,兼之清风拂面,花香袭人,金璨也来了兴致。待丫头们收拾好凉亭,挂好帷帐,玉嫣也已抱着琴盒归来。   面朝郁郁葱葱的林木和繁盛似锦的花海,金璨一曲完了,只觉心中郁积的惆怅和不舍一并宣泄而出……整个人因此轻松了不少。   身为孤女,原先的她极少出门应酬,在家闲来无事自然要有几样爱好来打发时间:琴棋书画之中,她的琴和书都还拿得出手。   死后穿越过天朝,这两样难得的长处她也没有落下,亏得她爱女如命的爸妈以为女儿天生奇才无师自通呢!   不过话说回来,金璨还是更认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至理名言;同时她还用一个失败的人生来证明了“通人情懂世故才有资格成为人生赢家”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回忆至此,金璨自嘲一笑,再抬头冷不丁地撞见叶灵探究的眼神。   二人对视良久,叶灵终于开口,“少主这么放不下舍不得的……究竟是什么?”他似乎是狠了下心,又补充了一句,“您千万不要骗我说是仇恨……”   金璨抚琴时全情投入,被行家察觉出端倪并不稀奇,但是这个“行家”竟是叶灵,可就相当出人意料了。   一般来说,若不是走投无路,没有男人会为了几两银子而甘愿净身入宫。   虽然大秦百姓识字的很多,至少城门和衙门外张贴的告示大多数人都能半看半猜地弄懂,但想接受正统的教育依旧需要相当的家底,而琴艺又是着名的烧钱项目……总之善抚琴听琴之人通常都是出身官宦世家。   显然叶灵绝对对得起“善听琴”三个字……一个出身不错的男人居然当了太监……   于是金璨笑道:“你说,我就说。”   此言一出,果然就是长久的沉默,在金璨已经完全不再期待的时候,叶灵忽然道:“西泰城正是在下故乡。”   金璨叹息一声,“我懂了。”   话匣子已经打开,叶灵干脆“破罐破摔”了,“族人家人几乎全葬身于大火熊熊的西泰城……只有我和弟弟逃了出来,我在逃命路上……受了伤,安顿好弟弟,便净身进了宫。”   金璨的目光透过青烟袅袅的香炉,飘香远处,她的声音也随之轻得几乎听不到,“陛下知道吧。”   叶灵垂了眼,“陛下圣明。”说着,他亲自倒了杯茶,端到金璨眼前,“如果不是您父亲誓死抵抗,拖住了西戎骑兵,我和弟弟定然没命。所以陛下问我们几个谁愿意来南安时,我最先请命,陛下便真的派我前来。”   金璨接过茶碗,目视叶灵双眸,“在报恩和报仇之中,你选择了前者。”   当一个人把报仇当做唯一的人生目标,言行就会越来越偏激:满是仇恨的双眼定会错失人生中其他重要且美好的体验,最终就是走向另一个极端,成为下一个被报仇的对象……   为了报仇却变成和仇家一样的人,何其悲哀!   所以在金璨看来,叶灵很好,真的很好……于是她发自内心地赞赏道:“你的心胸真是了不起。”   闻言,叶灵冁然一笑,平素的阴鸷清冷之气也随着这个笑容消失无踪,此时的他看起来只是位温文尔雅的俊美公子,“我很庆幸。”庆幸我当时选择了报恩。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番开诚布公让彼此都感觉亲近了不少。   隔了会儿,金璨才道:“我舍不得的是家人和……嗯,爱人。”   叶灵难以置信道:“您离开西泰城时才四岁吧?”   四岁的小丫头片子能记得什么?还有那个爱人是怎么回事?少主除了我这个半男不女的太监,还跟哪个带把儿的亲厚……莫非是小王爷顾涵吗?   金璨哪里知道一向淡然的厂花此时心里跟开锅了一样,她把心一横,“我托生到另一个……嗯,国~家,有了新的父母……过着完全不一样的日子,却没想过还有机会回来……”说到这儿,她不得不戛然而止了,因为叶灵的表情分明是在说:我跟您说了实话,您却编故事哄我。   金璨心中咆哮:我就知道,说了实话还是没人信!于是她抚着额头道:“其实是爷爷和爹爹托梦给我,梦中教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   亭中待命的玉嫣和玉阙此时双手合十,异口同声道:“老天有眼!果然是老太爷和老爷舍不得少主,一直在保佑少主呢!”   而叶灵也动容道:“金家列位恩公皆非常人。老天有眼!”   金璨看着激动不已的几人,心中暗道:“老天有眼”恐怕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闪闪和厂花,好基友一辈子;顾涵和林正,铁哥们不分离……   当闪闪和顾涵文斗的时候,厂花和林正往往会齐齐逃开,跑到外面武斗别人去。 ☆、积攒     回到书房,玉阙煮茶、玉嫣添香,而金璨则换了衣裳坐在案前,把能想起来的所有常用数理化公式一样一样地写在纸上——这些东西长久不用就自然遗忘,为避免“书到用时方恨少”当然要早作准备。   身侧站着的叶灵睁大眼睛,看着少主严肃又郑重地画出这十几张……鬼画符……他忽然觉得刚刚的投契和亲近也许是……错觉。   金璨一进入工作状态,往往十分忘我。她无暇顾及叶灵、玉嫣和玉阙在看到她的“杰作”时的精彩神情,正集中全部精力“折腾”雷诺数的计算方法:记得雷诺数无量纲,几番猜测加推导,写满了一整张纸方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金璨大为畅快,仰面靠在椅背上,玉嫣无需吩咐便上前来替她揉捻起肩膀,玉阙则端了正合适入口的热茶过来,唯有叶灵又端详了金璨半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个可能,便凝重道:“少主,您画得是地图?”   金璨哪里知道厂花的心思,随意道:“谁家地图长这样?”她笑着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若是不明白,我专门教你,包你一学就会。”   当然,更大的可能却是一听就晕。   叶灵文武双全还老于世故,已经足够了不起,就不能强求他短时间内搞懂数理化了,但是把大致的原理反复解释给他听,理解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已经许了愿,叶灵也就不再追问,金璨吃了半盏茶又用过三块点心,美大叔陈绮果然准时前来参见。   行了礼,金璨便请完美管家到自己手边坐下,两人一凑近金璨嗅到了大叔身上淡淡的线香味道,便知道他已经到后面祠堂里报过到了。   陈叔甫一坐下,便是以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和自得的神情“欣赏”了金璨一小会儿,才柔声禀告道:“厨子已寻到了两个,还请少主定夺。”说着,从袖中摸出个折子双手捧着递到金璨的眼前。   金璨午后在自家的店铺里“调查市场”的时候,玉嫣就已经打发随从回家跟亲爹报信:赶紧找新厨子和整治那个算计少主的混球儿。   只是陈叔办事居然这么利落,还是多少出乎了金璨的预料,她接过折子迅速看完,更是惊讶:两个备选的厨子,一个正是中午给她做了一桌子合口菜肴的望月楼大厨;而另一个乃是曾给两任总督熬制药膳和养生汤的老师傅。   陈叔,你怎么能这么神通广大?   如果真的没能做出一番事业,别说对不起威名赫赫的爷爷和老爹了,恐怕连陈叔你,我都无颜面对了——金璨这还酝酿着感谢的措辞呢,陈叔起身一拜到底,恭敬道:“少主的喜好老奴竟然今天才知道,实在是愧对少主。”   原先的我确实是喜欢西北风味,只是在天朝过了三十来年,把嘴巴养刁了而已。   金璨连忙起身,示意玉嫣去扶她爹,“陈叔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待我的好,我全知道。”   这句话在陈叔听来,已是少主在为她曾经“不大高明”的所言所行而道歉了,美大叔愈发激动,眼圈儿又见了红,“少主,老奴……”   他也是有功名的人,却在少主面前甘愿自称“老奴”,不敢片刻忘本。   陈叔正是这是时代忠仆和义仆传统又典型的代表。他身上的道德光芒让金璨肃然起敬。   实际上,当年跟着她来到南安的家臣们算上陈叔一共有三家。这些人家里都已经有了些根基,更是在西北小有名气,离开金家去做官也都绰绰有余。   可是去世的老爹一句嘱托,他们便义无反顾地护着金璨来到南安,他们的女儿也先后成为金璨身边的丫头,儿子们则跟着陈叔学本事,或者成为金家的侍卫队长。   金璨也是后知后觉了,当时刚重生回来,跟着陈叔身边之后还递台阶儿的那个机灵侍卫就是陈叔的长子。这些天一直没见着,也不知道被他老子派到什么地方做任务去了。   眼见着大叔再次哽咽,金璨只好再出言劝道:“陈叔,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心中难安。”   美大叔抹了把眼睛,站直了身子,他在收到少主的理解和安抚之后,更要用行动来弥补,于是又递上来张折子。   金璨直接接了过来。   这回的折子说的便是那个被顾涵揍过又套了麻袋丢出去的小青年了。而他,或者说他们一家子的动机也相当极品:   这小青年商贾乃是出身。   大秦也有“士农工商”之说,只不过商人地位比古时的天朝要稍微高一点儿,他们的儿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进而获得官身。   只是,商人人家出来的士子官路往往颇为艰难。   因为想有好前途,除了真才实学,还得有个关键要素:人脉,或者说派系。而师徒与同窗正是获得人脉,接触到大秦政坛各大派系最直接也是重要的途径,但是那些久负盛名的书院又是何等骄傲,商人之子如何进得了门?在一群家有爵位,或者祖上出了数不尽官员的世家子,以及书香门第的子弟面前,谁关心你家能有多少钱?   所以这心思活络的一家人就把主意动到了金璨的身上。   金璨的爷爷金旭可是帝师,做过学政,更做过会试的主考官,还不止一次。老爷子桃李遍天下,除了今上之外,还有学生已经做到了督抚之位。   他的孙女儿,定然有人上赶着照拂,那么他的孙女婿想进个好书院,寻个好老师还不手到擒来?   总之哄也好骗也罢,只要能让金璨点头,或者干脆直接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那么任谁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家人觉得,按照碧珠儿所述,金璨天真,执拗还又懦弱的性子,这个谋划极有可能成功。   至于现在,碧珠儿因为背主已没了性命,她那助纣为虐的家人以及贪图钱财荐她进金家的管事全都被贬入贱籍——以下犯上在大秦绝对是重罪。   而出身商贾之家却“志存高远”的小青年则在归家后,被发现双腿尽断,后半生能否不靠着拐杖和搀扶行走都成了问题。   看到这里,金璨依旧笑得出来,“小王爷又补刀了?也是,要是咱们动手,传出去也太不好听了。不过,这家人的生意也不该继续红火了呀,明儿咱们就往知府那儿递张帖子吧。”   虽然大秦对女子的要求并不苛刻,但是毁人名节,尤其是名门出身的小姐,和要她的性命也无甚差别了。若是真让这家人如愿,金璨跑到郊外被他们拿住……没准儿一个“私奔”的名头就扣了下来,要知道大秦也有“奔为妾”的说法。   可想而知这家人居心有多险恶,对付这么一家子故意杀人犯,只打断他们儿子双腿还嫌处罚太轻了呢。   陈叔立即躬身应是,心中暗道:涉及自身,少主依旧沉得住气,这副智珠在握的大将风范真是越来越像老爷了啊。   金璨撂下折子,又道:“陈叔,我看咱家西边那两个庄子不错,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陈叔听了,又问过金璨的起居,才告退自去准备不提。   金璨收拾好今日的“成果”,分门别类的放进书阁,回过头来冲着叶灵一笑,“早些休息。”   叶灵回了个笑容,行礼告退而去。   他为护卫金璨而来,自不能离得太远,就在东边厢房里住着。   回到自己的屋里,叶灵换了件衣裳,便坐在案前专心写起密信。   刚刚主仆两个的对话叶灵尽收于耳,他在南安也不是“孤独一枝”,自有辅助他配合他的人手。将密信封好,交给伺候他的小厮,梳洗后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金璨的那堆鬼画符……他觉得八成是摸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边儿,再往深处琢磨,却没了头绪。   而距离叶灵不太远的另一个院子里也不怎么平静,今晚不值夜明儿还休息的玉嫣回到家里,就兴冲冲地跟爹娘说起少主在凉亭里的一言一行了。   说到“爷爷和爹爹托梦”这一节,陈叔猛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两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又跑到后面的祠堂里神神叨叨去了。   而玉嫣的娘也双手合十,半是激动半是虔诚地低声道:“老天保佑!老太爷和老爷保佑!”   等到隔天,玉嫣再回到金璨身边伺候的时候,小丫头一五一十地把爹娘的反应全都交代了。   金璨听了,一方面觉得爷爷和亲爹实在太威武,另一方面拥有这样都快神化了的亲人,尤其她又最近表现得十分上进并立志报仇,自然被身边人寄予厚望,她也就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肩上的压力。   却说金璨选择去查看的两个庄子不仅三面环山,土地连成一片,最妙的是在此耕种的“农户”都是陈叔自小培养起来的亲信。   简而言之,这里就是金家的亲信侍卫训练基地……   看着黝黑又壮实的四十个小伙子整整齐齐地站在自己眼前,金璨心中一片火热。   少主那热辣辣的眼神……怎么看都是赞赏和满意嘛。陈绮心中暗爽,面上却殊无自得之色,只是平静道:“西泰城之事疑点重重,少主又是老太爷和老爷最后的骨血,须得慎之又慎。南安城虽然太平,但咱们对宵小之辈也不得不防。”   南安城不仅是江南与江东两省总督所在,执掌南军抗击南面泰罗国的镇南王王府同样坐落于此。想在这样的地方行刺,的确是个万分艰难的任务,但再艰难也不意味着完全不能成功,所以正如陈叔所言:不得不防。   此时金璨心道:若是原先的自己,陈叔这些手段可全白瞎了。而现在么,只要做出点成绩,就难免落到有心人的眼里……到时候,自己的人身安全的确要慎重对待。   不过眼下她真恨不得拥抱一下什么都能想在前面的万能管家陈大叔!要知道,她刚刚在路上还琢磨呢:如何开口让陈叔替她找些可靠又能干些的人手来。   再看看身边的叶灵那理解又认同的神情,金璨又悟了:大约这些小伙子已经在皇帝那儿备了案?既然连最高~领~导都默许了,不整出点儿动静似乎都对不起他这“绿灯”了。   金璨问过山庄以及附近的地形,又在专为她度假而建的别墅里仔细转了一圈,要来纸笔,画了几张草图出来——合适的地理环境让这两个庄子足以成为最好的生产基地、训练基地以及库房……至于实验室,在自己家里先弄一个练练手也就够了。   而这些小伙子们……她笃信陈叔一定是借用了金家的名头,才能让这些条件出色的青年在她说话时一直带着敬意和期待望着她。   趁着刚刚重生归来,天朝的知识和手段都还比较熟悉,金璨打算下次到来时,用二十一世纪的团队训练来给他们洗一洗脑,帮他们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话说金璨正为自己的事业忙前忙后,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御书房,收到叶灵密信的皇帝却陷入了深思。   密信的内容异常简单,却是句句都含着深意。   叶灵先是写到:传闻有误,金璨颇有其父之风。可在这之前,从南安那边传来的消息,多是说金璨不堪造就。   情报内容相抵,皇帝信哪个?   却说皇帝顾昊乃是先帝嫡长子,出生后便被立为太子,可惜他生母没得早,而先帝在宫中有个“真爱”,这位“真爱”还生了个出色的儿子……于是先帝的耳根子也就越来越软,对待儿子们也偏心得越来越明显。   因此皇帝当年虽是太子,却过得相当艰难,若非有帝师金旭始终全力扶持,并在最后帮助他除去了万事皆备正要起事的那位宠妃所出的庶弟,皇帝的帝位大约不会像今天这般稳固。   就在先帝也被宠妃的儿子气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驾崩,今上得以顺利登基之时,金旭干脆地将自己这边的官员和世家名单往皇帝手里一交,便坚定地要求告老还乡。   皇帝百般挽留,金旭老爷子都不改初衷。最后皇帝实在无奈,只得允了。   不居功不恋权,再加上二人将近三十年的师徒情分,皇帝顾昊对恩师就只有浓厚的感激之情,更是打定主意将来尽量多关照老师的儿子和喜欢的学生。   可金旭刚回到西泰城,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遭遇了战乱……最后金家只剩了个还不懂事的四岁小姑娘。   皇帝满腔的情意还无处报答呢,这一下子就又陷入了极度的内疚之中。所以从私心来说,皇帝更愿意相信金璨承继了祖父和父亲的才能和风范。   再说叶灵,他是西厂提督、乾清宫大总管的爱徒,还是西厂四位统领中排名第二的人物。   大秦的西厂是以太监为主要成员,并不干政,主要负责保护皇帝,以及皇帝指定人物的安全,西厂成员若无皇帝钦命是绝不会离开京城的。   而其机构和称谓与明代也有颇多不同:西厂的首领即是提督,通常由乾清宫大总管担任,其下便是四位统领,由于他们才是真正负责西厂各项事务的官员,所以也被称为厂公。   叶灵能在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西厂统领之位,除了才智非凡这一必要因素之外,更是因为他深得皇帝信任。   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和一个南安城仅负责大致观察并收集情报的官员,皇帝更信任哪一个?答案显而易见。   原来金璨很像她父亲呀……皇帝又自然而然地怀念起恩师的音容笑貌,再往下读,就看见叶灵报告道:有人竟将金璨出身和家资当作进身之阶。   皇帝眯起了眼睛:之前的情报全是说金璨不堪,原因竟在这儿吗?   对这位大秦至尊来说,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认定的“事实”。顾昊轻唤一声,乾清宫大总管高德英恭敬上前道:“陛下,奴婢在。”   “宣赵安舜觐见。”   赵安舜正是执掌江南与江东军政大权的两江总督,如今正在京城述职。   此番觐见用时没超过一刻钟,回到自宅的两江总督,同时也是太子妃之父,皇帝的亲家,赵安舜立即伏案写起信来……   却说金璨完全不知道京城宫中那位至尊因为自己而大为火光,她正因为实验室布置得十分顺利而心情愉快。   不只是那些鬼画符、怪异的图纸,还有眼前这堆怪模怪样的玻璃玩意儿都让人异常好奇,叶灵忍了又忍,终于趁着金璨心情不错开口问道:“少主有何打算?”   此时金璨眼睛晶亮,正在打磨一根玻璃棒,“你知道我擅长什么吗?”   抚琴……但叶灵知道答案肯定不是这个,便配合道:“是什么?”   “我擅长替人解除痛苦,”说完,金璨也笑了,“当然,更擅长给人带来痛苦。”   不知为何,叶灵就是直觉金璨说的正是肺腑之言。   正巧玉嫣上前,递上帖子道:“镇南王府打发人送来的。”   金璨放下玻璃棒,打开帖子一瞧,笑得就别有意味了,“诶?这是真拿我当傻多速了?”   叶灵一挑眉,“傻多速?”   “人傻钱多速来。”金璨把帖子随手一丢,“给我下帖子的是顾涵的妹妹,应该是他继母生的那个吧。”   叶灵轻易不说人是非,但也应道:“傻多速不就是冤大头?”   金璨呵呵一笑,捏着个晶莹的玻璃瓶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满屋人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王爷该出来溜达了……他的极品家庭成员也该闪亮出场啦。 ☆、交锋     帖子是邀请金璨去郊外赏花——赏花其实只是幌子,实则为大秦青年男女相亲会。下请帖的东道主通常都是众人之中地位最高,或是声名最佳的。   大秦风气开放,婚姻虽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子女的个人意愿也要适当考虑。   只要不是影响家族命运、决定家族重要盟友的关键联姻,家中长辈倒是很乐意适龄子女多参加些赏花会,在门当户对的人家中自行挑选合意的伴侣。   不过这样的赏花会请帖,金璨还是头回收到,足见她原先在南安城的公子小姐们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名声了。   她按照范本,抄了张回帖,让玉嫣送了出去。回过头来,还跟叶灵调侃道:“都是托你的福。”   叶厂花可是个坚定的阴谋论“患者”,他认真道:“一直诋毁少主,直到陛下对少主失望,再不留心照拂,他们就能向您下手了。”   金璨一笑,不置可否,继续打磨手边的玻璃棒和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口。   看着金璨不甚在意的模样,叶灵知道得下点猛料了,他略略斟酌了下措辞,才望着金璨,轻缓道,“少主,火烧西泰城的主谋并非是西戎人。”少主的家人全都因此尸骨无存了,千万别说话不小心刺激了她!她固然心智刚强,但总归也是个年轻的姑娘……   他自己并没注意到语气和神情皆是发自内心的关爱与疼惜,哪怕是在宫里面对皇后、太子妃以及公主时,他也没有这样小心翼翼。   可金璨看得出来——对于在天朝交往过男友,更懂得察言观色的她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不过她依旧平静道:“火烧西泰城只为毁灭证据无误,”十二年过去了,皇帝八成已经确定了幕后黑手的身份,却隐忍不发,显然是在忌讳对方的实力和势力了,“难道他们没能达成目的,才把主意动到我身上吗?可是我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金璨绝对不像她说的这样一无所知,叶灵沉吟了下,还是劝道:“彰显才能,能入得陛下的眼……总是好事。”   这话金璨十分赞同:不展示自己的价值,谁肯在你身上投资啊?她点了点头,“我正忙着显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呢。”   不独叶灵,连屋内值守的玉嫣和玉纨都好奇了起来,金璨欣赏了一下几人的神情,最后看着厂花满意道:“你这么坦诚,我也不好意思敷衍你啊。”   然后,她招了招手,在狐疑的叶灵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然后看着俊美非凡的厂花露出瞠目结舌的模样,大为畅快。   可是厂花却也不只是为她的计划惊讶:温暖的气息,悦耳的声音,以及似触非触的柔唇……   金璨在最开始本来就没想弄什么高端的玩意儿。   一上来就上高技术含量的产品也得考虑到大秦普遍的接受程度不是?   而不要求高技术但又有高附加值的产品非军工类莫属,但这些实在是太遭忌讳,没有一手遮天又靠得住的大腿,尤其是她还摸不透皇帝的看法时,绝对是自寻死路了。   所以第一个拿来探路的东西,就是果粒酸奶。   酸奶在畜牧发达的西北可一点也不新鲜,做法更不是什么秘密。而西北人爱肉食面食,新鲜菜蔬吃得较少,酸奶不仅好喝还有助消化之功效,当然就成了响当当的大众饮料。   只是位于大秦东南的南安城居民却鲜有人亲口喝到。在亲自看过三面环山,连成一片的广大庄园,金璨便挑了一块儿地作为牧场——在大秦,牛并没有古时天朝那么金贵。   奶源有了,酸奶经过几次尝试便酿制成功。   为了让偏爱甜味和清淡的南安人更容易接受,金璨特地多加了些当季的鲜果和蜂蜜,降低了酸味。   晚饭后,金璨让丫头们端出第一批果粒酸奶给全家人试吃,当然收获好评无数。   尤其是叶厂花这位纯正的西北汉子,在京城待了多年之后,不知有多怀念家乡酸奶的味道:捧着玻璃碗,用小勺子舀着混合这清甜果粒的酸奶,垂着眼帘慢慢品尝,脸上一会儿幸福一会儿怅然的模样,真是……一道风景。   等大家吃完,当着厂花和陈叔等几个金家的老家臣们,金璨坦诚了自己的目标。   自家在朱雀大街上的两个铺子虽然规模不小,但也只是经营一些极具西北风情的传统货品:西北草药以及各类皮具和宝石原石。   西泰城虽然没了,但陈叔这些老仆们他们的族人都还在西北生活得好好的,显然货源完全不成问题,只是多年金璨无作为,陈叔心思多在这位靠不住的少主身上,所以铺子的收入非常……一般,在南安城更是没什么名气。   自家每天酿造的酸奶数量有限,金璨又没打算真指望酸奶赚大钱——推陈出新只是为了赚取人气,为之后接连不断的新鲜玩意儿打个前站罢了。   三天后,行人车马往来如织的朱雀大街上,一个挂在店外的招牌吸引了不少行人好奇的视线:   西北酸奶,独家秘方,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招牌旁边还挂着三个圆滚滚且阔口儿平底儿,迎着阳光璀璨夺目的小玻璃瓶子。夏风吹过,更是叮当作响,十分有趣。   果然有人进得店铺,问店小二道:“西北酸奶在哪儿?”   小二一指墙边硕大的木箱,客人往里一瞧,便见一个又一个圆瓶子排得整整齐齐,泡在冰水里,内里正装着掺杂不少红色、黄色小颗粒的酸奶。   问了价钱,不便宜但也没贵到哪里去,客人便买了一瓶,看着瓶身上还贴着个小标签:金家老铺秘制,包装日期某年某月某日,请在购买当日饮用完毕。   客人洒然一笑,从小二手里接过麦秆,还按着小二的介绍,用一头尖锐的麦秆戳破封住瓶口的油纸,用力一吸:清凉爽滑又奶香浓郁,味道更是甜里带酸,内中还有不少口感筋道的小粒子,嚼碎后与酸奶一起滑过喉咙,真是说不尽的舒坦。   喝完一瓶,客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便问能否包上几瓶带回家里。   小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答道:“客官稍等。”说着回到柜台里,拿出双面都印着“金家老铺”杏色的纸袋,一个中间有孔的纸托,还有一个薄薄的杏色纸包。   就见小二把纸包垫在纸袋底部,上面再放上纸托,按照客人的要求取了酸奶,正好卡在纸托上的孔洞里,最后再封好纸袋,用双手客气地递给客人。   等回到家里,这位客人惊讶地发现,他买来的酸奶依旧冰凉。拿给妻儿分享,竟是和他在店里一样的清凉香浓好味道。   因为妻儿也甚爱这口味,这位客人第二天落衙后再去金家老铺的时候……发觉当日酸奶已经售罄。   而金璨窝在书房里,手拿账目,正听着陈叔一脸骄傲得禀报:果粒酸奶已经连续十天售罄!堂食和打包各占一半。   说起打包,叶灵很是好奇那个能让酸奶一直凉冰冰的杏色小纸包。   说实在的,他这位贴身保镖可是尽职尽责,除了去净房洗澡和晚上睡觉,他都是跟在金璨身边,轻易不肯分离,可也正是金璨所言所行都在他眼里,他就越是佩服金璨满脑子奇思妙想,连做出来的东西也透着股神秘味道……   金璨听完陈叔的报告,看向叶灵道:“还没想通?”   叶灵摇了摇头,“没有。这辈子都没想到我竟这么愚笨。”   金璨笑着吩咐道:“玉嫣,拿块北庭砂来。”   北庭砂也是西北特产。白色的北庭砂之中氯化铵的含量要超过百分之三十。将磨细的北庭砂粉末装在双层的吸水纸袋里,便成了能为酸奶保温的“利器”。   原理十分简单: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凝结,在刚从冰水中捞出的酸奶瓶表面结成水珠,顺着瓶壁流到袋子底部的纸包上。   而氯化铵易溶于水,且在溶解时大量吸热,这样一来便能在一段时间内让纸袋里的酸奶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温度,保持口感更不会腐坏变质。   为了给数理化小白的叶厂花展示,且让效果有一定冲击性,金璨亲手磨了半块儿北庭砂,往个小白瓷碟子里一倒,还用她磨好的玻璃棒将粉末拨得均匀一些,然后就浇了点温水下去。   叶灵眼见着碟子里就结起冰了,他似乎是难以置信,还伸出手指往碟子里探去,捏出个冰碴在手里碾了碾,直到那一小块冰又全部化成水……   为了继续震慑一下这家伙,金璨又命人取了胆矾来,磨下一小点儿粉末撒进结了冰的白瓷碟。   叶灵看着碟子里那一点蓝,居然逐渐加深……   水合铜离子、氨合铜离子那标准性的漂亮蓝色,绝对是一见难忘。   惹得金璨也回忆了下自己充实又安逸的天朝生活,之后再看向叶灵,特地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道:“盐类溶于水,有的吸热,有的放热。”又指着碟子里的那一点蓝色,“这里面发生了些特殊的变化,一种东西变成了另外一种,所以颜色也跟着改变了。”   叶灵懵懂的眼神却从她说的第一句开始直到现在都没丝毫改变,金璨在心中哀叹:果然晕了啊!一个初中水平的化学实验就击沉了啊!我要是心血来潮今儿就涉及反应动力学你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果断放弃了再教育计划,捏着湿润的帕子替厂花擦了手,柔声道:“乖,别想了,专做你擅长的事情就好了。”差点把人家刺激傻了,不安抚一下怎么行?   之前的事儿叶灵的确满头雾水,但金璨这个动作他懂!他就算进宫了也懂得不得了!他这回眼睛里可不是懵懂了,而是在迟疑中有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两人是老乡,见面伊始就颇为投缘,朝夕相处这些天金璨经常抚琴放松心情,二人论琴唱和不断;如今金璨写字叶灵也会主动替她磨墨,在被询问意见时,也坦白自己的看法……到了今天,他们二人发生这样自然的肢体接触,还有点儿水到渠成的意思呢。   至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叔,玉嫣等四个大丫头都没觉得半点意外。   这几位“脑残粉”的本色也充分体现于此:原本的金璨深“负”重望时,陈叔他们都是怒其不争,以各种方法不停地劝说她奋起上进,结果反而让懦弱又自卑的金璨产生了越发严重的抵抗心理,最终走向另一个极端,只信任倚重口蜜腹剑的碧珠儿;重生而来的金璨沉稳精明,行事游刃有余,几番试探之下陈叔彻底放了心,之后他们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少主喜欢的事情不管对错我们都要支持!谁管你个旁人怎么看!   尤其是陈叔,看着金璨与叶灵轻握在一起的双手,心中不免惋惜:叶统领偏是个太监,不能生孩子!不然入赘到咱家,也是门好亲!   美大叔转念又一想,少主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让叶统领帮忙长长眼也是好的。将来的姑爷怎么也得比少主和叶统领更亲厚才行。   万能管家的心思若是让金璨知道,肯定会大呼陈叔开通,因为他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少主拿叶统领练练手也很好嘛。   不过金璨此时心里也不大平静就是,因为她发现叶灵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略有不妥:在天朝时,她帮着感情不错,又正巧双手沾满腐蚀性药剂的男同事擦脸擦脖子,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金璨一直拿叶灵当做没有威胁性的男人来看待。   大秦的太监只除去两个球体,所以他们不仅还能偶尔~勃~起,也不像天朝清代的那些公公们一样,因为小便失禁而造成各种不便,进而由生理严重影响到心理。   总而言之,大秦宦官还没有那么扭曲。   叶灵又是大秦公公之中的佼佼者,他一点也不娘,又能谨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和金璨还很合得来,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还拥有共同的人生目标:变强、报仇。   所以金璨自我心理建设了一下,就给自己找了个好台阶:顺其自然,问心无愧。然后她在暗叹自己无耻的同时,面带微笑地凝望着叶灵,直把人家看得脸颊微红。   不过,厂花跟在皇帝身边焉能少了各样历练?纵然脸红也不会失态,他定了定神,便道:“有劳几位,打盆水来,替少主净手。”   当晚,叶灵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结冰小瓷碟”详细地写成了密信寄往京城,之后倒在床上,回想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尤其是能传到心底的温暖,很快便遁入梦乡。   他这一觉睡得真是前所未有的香甜。   第二天,金璨早起打扮了一番,带着丫头随从,以及叶灵一起出城奔赴郊外庄园的赏花会。   在马车上,叶灵就坐在金璨身边,跟她说起刚刚获得的情报,其中涉及了大量的核心人员安排:   其一,那个曾经算计过金璨的商贾之家,已经彻底消失在南安城,如今大约连他们生活过的痕迹都已被抹除得差不多了……   其二,因为传回的消息一直是金璨不堪造就,皇帝也慢慢地不甚在意起来,情报从当年的专人负责且半月一封,逐渐消减到了南安知府随手指派个小吏记录金璨生活状况,几个月才能汇总出一封密信送到京城。   可因为金璨这次遇险,所有负责过编制汇总她情报的官吏全部革职,有些人甚至要进京请罪,比如南安知府……   听到这里,金璨可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因为南安知府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贪婪又欺软怕硬,前些日子陈叔拿着金家的帖子递上去,居然还公然索贿,陈叔没应,果然金璨遭那商家谋划一事就真的石沉大海一般,连个动静都没听见。   所以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当着叶灵的面儿安排的事情,这位西厂统领怎能不留心不关注?甚至无需皇帝下令,叶灵只要跟两江总督递上句话,这个知府的仕途也就算到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知府的确还没资格知道天子近臣的动向,无知者无畏也是真的。   其三,除了叶灵带来的若干西厂人手之外,收集南安城特别是与金璨有关的情报,已经全部交由东厂两江分部来负责。   说到这里,叶灵诚恳道:“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金璨默默道:我原来是真瞎,他们评价我的确没错,只是这些人也都不是没缝的鸡蛋罢了。她笑了笑,也由衷道:“若没有你报告,陛下也不会下次决心清整南安吏治。真是多谢你了。”   叶灵回以笑容,心中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以后我会为你多做些当得起你这一谢的事情。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抵达山庄后,叶灵更是主动地扶着金璨走下马车。   由山庄的仆从引路,金璨先去和做东的镇南王嫡女顾池见礼。   却说顾池乃是镇南王第二任王妃唯一的孩子,她与她父亲元配所生的两个嫡出哥哥关系也比较微妙。而她现在的嫡母更是育有一子一女,只是他们年纪尚小,今天这样的相亲会自然无需到场。   不管王府环境再怎么复杂,且顾池幼年便没了母亲,她依旧是按照亲王嫡女的规矩教养长大,言行亦十分符合她的身份。   见到传说中愚不可及又不好相处的金璨,彼此见礼又寒暄过几句,凭着自己多年历练出的眼光,顾池便知道金璨是个人物,再用余光观察了下金璨身边那位穿着西厂统领服色,身姿挺拔、目光锐利的俊俏青年……   顾池心中便有了数:金家这位遗孤不简单,可围绕在她周围的种种阴谋怕也不怎么简单——自己还是以礼相待,敬而远之就好。   至于那些暗地里不明所以,却要冲上来给金璨个教训的傻小子蠢丫头……她却该出面弹压一下,毕竟是自己做东,闹出事情自己也讨不得好。   皇帝伯父能为了金璨毫不犹豫地换个知府,自己这个处境一般的亲王嫡女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吧。   思及此处,顾池特地带着金璨步入花园,亲自替她引荐已经到场的“各路”公子小姐。   实际上,大多数世家以及官宦人家出身的公子小姐头脑并不亚于这位镇南王的女儿。观察下金璨的举止,再看看紧紧跟随着她的叶灵,便都明白了金家这位小姐其实并不好惹。   尤其是两江总督赵安舜的一双嫡出儿女——这兄妹俩的长姐正是太子妃,足见他家规矩如何。   更何况他家老爹赵安舜面君后还专门写了封信回来,生怕家人大意之下惹了大祸……看过这封书信的赵家兄妹更是不敢怠慢,言谈之间已经带上了几分结交之意。   他人的善意,金璨自然照单全收,还不忘礼尚往来。   于是满座和谐,大家闲聊之间,便说起目前十分流行且好评无数的西北果粒酸奶——在场众人没人不知道金家老铺正是金璨的产业。   酸奶这种小吃在这些像样的人家之中真不算什么,难得的却是那个能保温的小纸包,大家赞不绝口也正是这个巧妙又神奇的小东西。   金璨一直含着笑,静静地听着,最后才补了一句,那小纸包攒上一些,若是有人发热或是烫伤,滴些水贴在额头或是伤处也有妙用。   大家听说,纷纷来了兴致,表示要回家试上一试。偏在此时,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弄些吃食糊弄人倒也罢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起发热烫伤,医术岂能容你乱来?果然是没爹教没娘……”话没说完,便是一声让人厌恶非常的尖叫,“啊!”   原来说话之人的椅子翻倒,此人也直接摔在地上,脑袋似乎还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身边之人和周围的丫头仆从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人扶了起来,大家定睛一瞧,此人脸上竟多了个正流着血的口子。   第一个扶她起来,向众人道歉,再带她离席疗伤之人正是她的表哥,而把她的椅子猛地踹倒的还是这位表哥。   此时她这位表哥内心都在滴血:死丫头!南安知府去官,你跟他儿子的亲事眼看也要告吹,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可你难受想找死也别拉上我们!   金璨乃是金旭唯一在世的血脉。   金旭老爷子何等德高望重?他当年亲自教导的学生如今仕途最差的一个都是抚台了,而最厉害的那个正坐在金銮殿里的龙椅上呢。   偏偏西厂叶统领就在金璨身边正面无表情……这位表哥毫不怀疑他这个愚蠢表妹公然侮辱金家的言辞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他心中顿时惊怒更甚,于是又毫不留情地骂上了:“一家子因为你都断了前程!姨丈姨母究竟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那表妹捂着脸,吓得涕泪交加,“哪有这么厉害?!明明……”   这表哥脑筋活络,察觉不对劲儿,立即追问道:“什么明明,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   这表妹却嗫嚅道:“就是……就是……他……他说当众刺她两句,最好能激她失态,后面若是有男人跟……跟她走得近,就……”   表哥一抬手,“够了!”   他真想给他表妹一耳光,又苦恼得很想撞墙:他知道表妹口里的“他”就是去职知府的儿子,险些成为表妹未婚夫婿的那个男人。   虽然席上发生了一个让人不愉快的小插曲,但由于那位表哥处置果断,在场众人,尤其是顾池只是颇觉尴尬,可金璨却一派从容,说说笑笑与之前并无半点不同。   单就这份胆色和镇定就值得大家重新定位金家孤女了。   两江总督的儿子乃是在座地位最高的公子,他又极善言辞,说了些笑话,又不动声色地吹捧了金璨几句,这才率先站起来敬了金璨一杯。   金璨在天朝时因为工作繁忙,生活不大规律,光是职业病就沾了两样:慢性喉炎和浅表性胃炎,所以她不抽烟也不喝酒。   回到大秦,再次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她十分珍惜,更是注重养生,于是直到今天也未曾沾过一滴酒水。   可是如今却不得不破例了,因为如果她不喝,就会让大家都觉得她在记恨起在场所有人……   金璨也站起身,冲着赵家公子笑了笑,同时向大家微微颔首致意,之后便潇洒地一口饮尽杯中酒。   散了席,金璨正要坐上马车,那位临机应变的伶俐表哥匆匆赶来,他诚恳地将从表妹那里套取出的实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   听完,看着他略显忐忑的神情,金璨悄悄地捂住胃口,平静道:“放心,你是你,你表妹是你表妹。我不想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但以后别再让她出来折腾就好。”   这位表哥长出口气,心道:金家人果然讲道理又会体谅人。   终于上了马车,叶灵不用金璨开口,便找出了喝养胃的药丸递到了金璨手里。   都是亲信,金璨终于不必再装模作样,吞下药丸,轻声抱怨道:“那酒好烈,胃里这个火辣辣哟。”   大家闻言都笑,就在玉嫣打算打趣少主酒量奇差的时候,马车忽然一震,骤然止住。叶灵连忙凑近,几乎把金璨搂在怀里,而玉嫣则熟练地打开马车车壁上一个十分隐蔽的观察窗,向外望去。   结果大家如临大敌,却发现前来行刺之人已被牢牢制住,整个过程竟然连搏斗的声音都没听见。   反复确认一切安全,金璨这才牵着叶灵的手缓步走下马车,她惊讶的不是她似乎认得刺客,而是被五花大绑的刺客身上站着两个“熟人”:小王爷顾涵和他的好友林正。   看着这二人一身利落的骑士装束,便知道他俩恐怕是恰巧遇上,顺手帮自己解决麻烦而已。金璨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行了礼,盯着刺客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是碧珠儿的哥哥?”   此言一出,小王爷顾涵倒是十分意外,碧珠儿本人身死,而她那一家子人都已经被贬入贱籍——贱~民~哪能到处乱跑?更别提还能带着武器行刺了,显然这里面又有些“能人”插手了。   刺客见金璨认出他的身份,反而歇斯底里叫道:“我妹妹伺候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害死了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没下令封住刺客的嘴,其实是存了审问的心思,只是此人一开口,这声讨的言辞听起来还真是慷慨激昂。金璨依旧拉着叶灵的手,由衷叹道:“你这个说法真是新奇。”   她想了想又认真道,“你看,幕后黑手觉得靠着这样水准的刺客就能伤我,估计他们对我的印象八成还源于碧珠儿的消息吧?我虽然并不经常出面,”她一耸肩,“但想知道我实际为人如何怕也不难。显然,这幕后黑手不太聪明,而我最近得罪谁了呢?”   说到这里,金璨一抬手,“你回去也是死。”   刺客果然面露犹豫之色,“你放了我,我就说。”   金璨道:“不可能。”   刺客忽然挺直了腰板,“那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金璨冷笑一声:我能这么断然地拒绝,显然你的口供并不重要,连这个都看不清,还想做官想上进?别~侮~辱大秦官员的智商了。   看见她面带倦色,林正便笑道:“金小姐尽可放心。这些事我们会处置的。”末了,看了小王爷一眼,发觉他正盯着金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林正只好又补了一句,“保您满意。”   金璨回身看了看叶灵,“假使这家伙成功行刺,想引出黑手的下一步行动,我先……”于是二人异口同声,“装病吧。”   而小王爷顾涵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此时才道:“我有责任。我跟你回去看看。”   对待名义上的监护人也不好太生硬,金璨也痛快道:“请。”   做戏做全套,金璨回府时鸡飞狗跳,全家人都知道了少主半路遇刺。   陈叔白着脸,亲自去南安城最好的医馆请大夫出诊,果然金家常用的那位大夫“恰好”不在,跟来的乃是另一位口碑不错的大夫,而他身边还带着个年轻又眼生的徒弟。   大夫和徒弟一起进了金璨的闺房,玉嫣和玉喜一左一右地照顾,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大夫那小徒弟忽然发动,却在刚刚扑到金璨床前时,就被床底猛地伸出的一条大腿绊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听见响动,躲在外间的小王爷和林正带着金家的侍卫一齐冲进来,把人拿了个正着。   还是林正最先认出那个冒牌的徒弟,“这不是前任知府家的公子吗?”   金璨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着生姜红糖水,“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一招?”   叶灵站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因为想逼一个世家小姐就范,这招最是管用。他父亲得罪了你,而没了前程,而他若能娶你,一切也都不成问题了。”   在天朝睡了不满意,还可以理直气壮地退货;而在民风已经相当开放宽容的大秦,还是一睡终身制,不得反悔了。   金璨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乃是十成真金的香饽饽,她不由叹道:“想谋得婚姻,何必非得用上这些阴毒手段?坦坦荡荡不好吗?至少我最是欣赏直白的爱意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金璨继续慢悠悠地喝着生姜红糖水,可她还没喝掉半盏,就听今天沉默得十分反常的小王爷顾涵忽然道:“你看我行吗?”   这话的杀伤力不亚于刚刚她剖白喜好的那句,金璨都不免一怔,旋即回神直接问道:“理由呢?”   顾涵还真的认真琢磨了下,才道:“你够爽利。”   所有想嫁给他的世家女连讨好都是转弯抹角,神态和行事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极了那个矫揉造作的庶母,偏偏这个庶母却是顾涵的父亲最最宠爱的女人。   金璨不知道顾涵的心思,却也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使出了一项学自天朝的改良绝技:不动然拒——听了他的话,一点儿也不感动,然后坚定地拒绝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要投雷是bug,JJ已经修复,请大家随意留言,尤其是我写了这么肥厚的一章! ☆、解释     被直接拒绝,小王爷只是低落且越发沉默而已。   好歹帮自己处置了知府的傻儿子,虽然有陈叔训练出的精英侍卫们,更有厂花护佑,他们不帮也没啥影响,但金璨却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于是她吩咐玉喜拿出还在研制的点心和饮料,分门别类的摆在家里宴客用的大圆桌上,一个形式相对简陋但内容很丰富的试吃会就此“开张”。   享用美食往往是安抚心情的最好方法。   肚子填满了,小王爷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儿。   倒是林正精神奕奕地跟金璨点评起各个点心和饮料的优劣。   林正滔滔不绝,金璨笑容满面,身边的玉嫣和玉喜则全神贯注地记录合理的建议。   端着香滑又醇厚的奶茶,小王爷看向金璨,目光深邃,“你缺钱了?我这儿有。”   “怎么会?”金璨回望着顾涵,“这些不会拿出去卖,什么时候我做东,饭后就请大家吃着这些点心,还能听曲儿聊天呀。”   林正立即接话道:“真的?好闪闪,你做东的时候一定得给我下帖子。”   别看林正又是男扮女装又时不时不怎么着调,他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祖父乃是一省臬台,老爹也是一地知府,而林正并非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既然和顾涵交好,等到顾涵封王时八成就是他的长史,所以林正家人便干脆放任儿子“胡闹”去了。   也正是因为林正出身不错,他才敢找金璨要帖子,也不担心被“不动然拒”。   这种恰到好处的自来熟本来就讨人喜欢,金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送走顾涵与林正,还有那五花大绑的大夫以及上任知府的儿子,周围只剩家人,就在大家以为少主多少会对小王爷突兀地表白说上几句的时候,金璨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好吧,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可以放松心情,就在大家自以为理解了少主的想法时,金璨又道:“手脚麻利点儿啊,一会儿还有客上门呢。”   梳洗一番过后,金璨换了家常衣裳,拉着叶灵下棋打发时间。   都说善弈者善谋,但金璨的棋艺……在叶灵看来,实在是惨不忍睹,可是这位年轻的少主又的的确确胸有丘壑。   金璨也挺有自知之明,开始便要求叶灵让五子,落了十余子就修改了要求:这回叶灵得让十子……   叶灵捏着棋子直笑,“十子就够了吗?”   金璨佯怒道:“不够,再让点儿!你要是赢了我就亲手做点心给你吃。”   叶灵一听,就来了精神……于是还不到中盘,金璨就气呼呼地推枰认负了。   愿赌服输,金璨直奔厨房捣鼓了会儿,就弄出好几碗双皮奶来。随随便便就能杀得自己丢盔卸甲的“国手”厂花更是独得三碗——叶灵可是土生土长的西北汉子,可是深爱奶制品。   自家山庄送来的鲜奶又香又浓,金璨顺手多做了些,四大丫头人人有份,玉嫣跟金璨亲厚,更是红着小脸请求:能不能省下来给爹娘尝尝。   金璨捏了下小丫头圆嘟嘟的脸蛋,“给你们爹娘留着呢。放心吃你的吧,小馋猫。”   陈叔他们不同于普通的下属和仆从:放弃安稳的生活跟着少主来到东南,无论金璨先前多么令他们失望仍旧不离不弃,几无怨言……至少在金璨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而金家待家臣更是出了名的优容,金璨行事越来越像她父亲,陈叔看着像豆腐一样的双皮奶,再抬头便与妻子的视线正好对上,彼此在欣慰中又满怀期待,真是心领神会。   夫妻俩正要有感而发,说一会儿话,就听家里的小厮上前道:“林公子又回来了。”   林公子说的就是林正。   去而复返的林正定是要为顾涵不合时宜的表白做些解释。不过他刚跟着玉喜进得书房,便深吸了口气,“什么味道这么香?”   金璨扑哧一笑,“原来你是来蹭夜宵的吗?”   一个真诚的吃货总是让人亲近。   吃饱喝足的林正便大略叙述了一下顾涵和他带着亲信办差兼巡视,但结果十分糟糕,导致这些天顾涵一直心事重重……   完全没有细节描述,你让人怎么感同身受?金璨便随口道:“我理解。事关他的前程或者家族的命运……总是要慎之又慎。”   林正眉头一跳,这是会读心术还是怎么着?   顾涵本想亲来解释,但又怕再来一次“不动然拒”,便跟林正商量了下,决定为了平息闪闪怒气而略微透露些边疆以及镇南王家里的情况——毕竟闪闪若还是原先那个愚蠢模样,顾涵自然不大在乎她的感受,反正她又不一定察觉得了;可如今的闪闪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偏偏顾涵还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迷人……顾涵下意识地不想欺骗她,更不敢看到她不快的神色。   怎料林正刚起个头儿,就被神棍一样的金璨堵了个正着。这位肩负着“重要使命”的顾涵挚友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事甚是棘手,他亦愁苦良久。”   金璨还是那个泰然自若的语气,问道:“他的意愿和家里人的想法有矛盾?”   林正彻底服气,“正是。”   金璨笑道:“抱紧陛下的大腿,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正一怔,连依稀知道些镇南王家事~内~幕的厂花都不由精神一震……金璨的回答实在是直指核心。   天地良心,金璨此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因为厂花在侧,有感而发而已。   结果,当晚林正回去见到顾涵,把金璨的建议逐字逐句,甚至连表情态度一样没落地如实转告,顾涵听完良久无言,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果然该用阳谋吗?”   想到就做,顾涵直奔书房,笔锋落在上好笺纸之上:臣顾涵启……   金璨完全没有帮人化解心事的自觉,她这一觉睡得很香。   清早用过早饭,就听陈叔汇报这几日铺子的收益时顺嘴提了一句:自家的酸奶有人仿制,只是他们还参详不透保温包,所以卖得便宜了两成。   金璨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她又不是为了赚钱——金家数代积累的财富集于她一身,可劲儿造上三辈子都未必能花得完。   哪怕是孤女,她也是出身名门,何必显示出一副与民争利,汲汲营营于钱财的模样呢?至少在大秦,商人的地位虽然不低,但也不够高,热衷于赚钱在官宦人家和书香门第眼中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   话说,敢抄袭她家酸奶的人也肯定不是平头百姓就是。金璨想了想,还是好奇多问了一句。   陈叔果然无所不知,直接答道:“那些铺子都是镇南王那位庶女的产业。”   金璨又是一笑,“难怪。”   这位庶女乃是镇南王最为宠爱的侧妃所出,而这位侧妃……没错,就是出身于商贾之家。   厂花在侧,也难得点评了一句,“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在金璨眼里,有人仿冒酸奶还是小事,她现在最为关心的……正是自己的身材问题。   原先的金璨是个死宅,所以皮肤苍白,身材虚胖,而金璨重生这些日子彻底熟悉了身体,包括记录下大姨妈拜访的时间,自己体力的极限等等,她终于开始实施自己的减肥计划了。   一个在天朝巡视车间时爬上爬下全没问题的姑娘,骤然发觉自己跑上几步就要气喘,哪怕这就是自己的身子,她也觉得很难接受。   祖父为帝师,父亲又是儒将,金璨不想坠了父祖名头,便想着有空练一练骑射。   大秦女儿限制不多,至少女孩儿骑射还挺受推崇——母亲身体健康,子女才更容易成活并顺利长大。只不过骑射花费颇大,没有一定家底玩不起罢了。   而金家显然有的是家底让少主折腾,陈叔还特地花了大价钱,请族人从西北挑了四匹好马回来,教授骑射技巧的老师更是现成的——厂花叶灵是也。毕竟他是陛下派来,又是货真价实的公公,金璨跟他亲近一些,大家都比较容易接受。   不过骑马也有麻烦的,不是金璨太笨,相反她脑子够快,身体也还算灵巧,关键问题正是出在她那对“伟岸”的胸器上——骑马可是不停地在颠啊颠啊颠……   即使她用了裹胸,还是颠得胸部生疼,连厂花多次强令自己心如止水,最后都没把持住,干脆不肯直视金璨才算了结……   从上辈子连下垂都没资本,到如今恨不得割掉算了……这个毫无缓冲的反差委实太大,让金璨欲哭无泪。于是她短期内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减肥,胸部快点缩水。   可惜金璨的短期愿望还没有达成,总督家的那对兄妹便已递了帖子过来:大秦最红的旦角来到南安,大家一起去听戏吧。   金璨对这对兄妹印象很好,回帖应允自不必说。等到约定的日子,金璨准时赴约,偏在隔壁包厢“巧遇”小王爷顾涵,和几乎形影不离的林正……以及他们身后一个打扮得相当“刻意”的漂亮姑娘。   之所以说她“刻意”乃是因为总督赵家的这对兄妹,金璨还有顾涵这样的人,即使是出门会见身份高贵的朋友也不会把所有名贵的物件一个劲儿地全堆砌到身上。   既然碰见了,规规矩矩见礼,寒暄了几句,金璨转身就走,回到包厢刚喝上口茶,小王爷竟然不请自来。   顾涵双手合十,冲着金璨躬身央求道:“帮我赶走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赵家兄妹见状,纷纷借口尿遁,带着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丫头一前一后地离开。   金璨可不吃这一套,使出一招“人艰定拆”,直截了当道:“她想嫁你,你不想娶她,但我对你却别无所求。”对付小王爷这种厚脸皮,不管人生艰不艰难,有些事情就定要拆穿不可。   顾涵抬头,低声凝重道:“她家里不大对劲儿,兴许跟当年西泰城一事有牵扯。”   金璨盯住顾涵,而顾涵也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   金璨知道,这件事他绝对没有撒谎,于是她起身道:“我帮你。”   厂花不发一言,直接跟着顾涵和金璨来到隔壁包厢,心里回忆那姑娘的背景时也在好奇金璨打算如何打消对方对顾涵的爱恋之意。   其实金璨自始至终只用了一招。   就在舞台上旦角唱出了个无比美妙的高音时,金璨起身喝彩,不经意间又极为自然地拉住了顾涵的手,“好!”又转过头来,满脸兴奋又雀跃地望着顾涵,“顾涵哥哥,咱们把他买下来吧?”   那个漂亮姑娘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金璨和顾涵牵在一起的双手,贝齿咬住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当众失态。   林正心中高呼:小生拜服!   叶灵心情复杂,佩服之余却颇为不爽。   而顾涵则暗道:我的心……可跳得有点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干爹”动心啦~~~~   太子也快出场了,这本的皇帝和太子可都是超级好男人。 9、再来 ...      “做戏”当然要全套。   顾涵另吩咐随从送那漂亮姑娘回府,而自己带着林正亲自护送金璨回家。一行人启程离开戏园子,赵总督家的一儿一女可就不大平静了。      妹妹性子更活泼一些,横竖左右都是自家的随从,便小声道:“三哥,这兆头不太对啊。   赵敏卿果断道:“回去说。”      却说两江总督赵安舜被皇帝召见好生“提点”了一番之后,给家人和亲近的属下各自写了信,让他们密切留意且尽可能关照金璨。   而赵安舜的妻子,史夫人史密,来来回回把丈夫的信看了三遍,又瞧了会儿儿子赵敏卿,方意味深长道:“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啦。”      能教出太子妃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远见卓识?   史密与丈夫感情甚笃,共育有两子两女,长子中了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供职,长女便是当今太子妃,次子,其实是夫妻俩的第三个孩子就是赵敏卿——他家男女放在一起排行,所以最小的女儿称呼赵敏卿为“三哥”。      金璨这样出身名门、家人皆亡又简在帝心的姑娘正是赵家儿媳妇的上上之选,只要本人条件不是太差,史密说什么也得努力一把替儿子争取一下。而从镇南王嫡女顾池主持的一场赏花会归来,一双儿女跟母亲转述了金璨的言行举止,史密直接拍了板儿,“不愧是金家小姐,我就说外面那些不像样的传闻不可相信。你们要多跟金家小姐往来,哪怕将来做不成一家人,好歹也能多个朋友不是?”      所以赵家兄妹下帖子请金璨听戏,结果遭遇了个小“意外”,害得赵敏卿白白酝酿了一下午的各色话题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兄妹俩回家再跟母亲学舌,史密把邸报和丈夫的家信一起递给一双儿女,“瞧瞧吧。”      小女儿匆匆看过,先欢呼了起来,“爹爹要回来啦!”   赵敏卿显然比妹妹想得要多,“这是……太子要来南安吗?”      收到顾涵密信的皇帝召来太子,父子密议一阵,最终决定让太子离京,巡视东南。作为太子的岳家,赵家总是要接驾的,自然要早作准备。      史密欣慰一笑,“西南安生了这么些年,终于要忍不住了。太子驾临,定要见见金家的小姐。”   赵敏卿略一琢磨,冷笑道:“金家妹妹总比镇南王家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强多了。”      没错,赵家三公子口中的“庶女”正是抄袭金璨酸奶的那一位。这姑娘连着她那个出身商贾之家的母亲,被整个世家夫人圈子看不起,主要是因为这对母女的眼光太浅薄且行事太刻薄。      在金家大宅里,送金璨回家,顾涵成功地留下蹭茶蹭点心更能说说话,此时也正好聊到了镇南王的这位侧妃。   顾涵对他这位庶母真是毫不掩饰地深恶痛绝。不过即便如此,他倒也没口出恶言,只是告诉金璨,包厢里那漂亮姑娘正是他那庶母的娘家外甥女儿……      在大秦,商人家的女孩儿也只能嫁到五品以下的官员家里,而做人侧室只能叫“纳”不叫“娶”。   可想而知,身为侧妃的娘家亲戚的“漂亮姑娘”哪能是什么高门世家的千金小姐?      不过,这样不靠谱的相亲对象可以直接拒绝啊,金璨干脆问出了心中疑问。   顾涵苦笑道:“我三十了……”   金璨奇道:“看着可真不像。”   这种夸奖也没让顾涵沾沾自喜,“父王让我在三十一岁之前成亲,不然就把侧妃的侄女指给我。”      金璨更为好奇,“镇南王侧妃的外甥女儿和侄女不都是商贾之女?”   顾涵道:“她外甥女儿族里多少还出了几个读书人,虽然品级最高的一个也只是六品,而侄女儿就是纯粹的商家出身了,”也不用金璨追问,自己主动解释道,“这外甥女儿家里原先是在西北经商,后来西泰城出事,便阖家迁到南安……其实他家的买卖和铺面在西泰城压根没有几处。”      勾结西戎人,总得有可靠的传递消息的途径,充当这个穿针引线角色的无疑就是行商。   金璨道:“你是说他家与西戎有联系,西泰城没了,为了避嫌或是避祸便跑来了南安,再找上你的庶母寻求庇护吗?”说着,她把手一摊,“如果家里的女儿能嫁给你,就算被那边的人找上来,也有大树罩在头顶嘛。不管怎么说,牵线搭桥的商人总是最先被卸磨杀驴的……我相信他们家还是知道点东西的。只是不让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大概是不肯跟我说实话的吧。”      顾涵此时十分想打断金璨:我的重点分明不是这个!我想和你聊聊我的婚事!   而他身边的林正也替好友哀伤起来: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你啊。   金璨身侧的厂花却深感快意,旋即又想着有空跟闪闪说说陛下已经知道的那些“该死”的官员和商人。      金璨琢磨了一小会儿,这才看向顾涵,“谢谢。”告诉我这些线索。   她觉得,这家人待在南安其实也是在皇帝的控制范围之内,所以只要能证明自己的能力,皇帝应该会通过厂花让她知道大部分~内~幕。      看着闪闪晶亮的眼睛和平静的表情,顾涵头更疼了,直接表白已经被拒绝过了,而暗示……完全不起作用。搁在以前,多少姑娘被他一个笑容或是一句笑话引动,前仆后继地扑将过来……   莫名被打击到的顾涵早早告了辞,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询问自己的高参,“你说闪闪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啊?”      林正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哪有您这样追求姑娘的?天下有底气在您这位未来实权郡王的面前不卑不亢的姑娘不算多,但金家小姐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事实如此,顾涵再不情愿也得诚心求教,“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正道:“多见面多讨好……能做到哪一步要看您喜欢金家小姐到了什么程度。”   顾涵默然,他确实该仔细思量一番。   可是一想起闪闪淡定自若,经常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及今天在戏园时,明明是逢场作戏,他却想再次牢牢捏住那只细滑的小手……这辈子情非得已的事情遇得太多,顾涵觉得这一回就是应该听从自己的心声。      却说顾涵与林正离开,金璨也关心起镇南王家的八卦。   听到叶灵说起,镇南王的原配育有两子,第二任王妃只得一女,如今的第三任王妃也只有一个儿子,而侧妃梅氏却给镇南王总共生下三子三女,活到现在的也有两子一女……单看这子女数量,金璨就知道镇南王对这位侧妃恐怕是真爱。      不过要给嫡次子选个商人之家出身的媳妇,金璨难免怀疑这父子俩是不是有仇啊?   叶灵闻言,笑着解释道:“小王爷行事常有惊人之举,不似其余的兄弟姐妹那般乖巧柔顺,于是这父子俩见面往往就不欢而散。但是真给儿子娶商人之女,镇南王也丢不起这个颜面,再说还有陛下看着呢。”      按照天朝的话说,有点叛逆的顾涵,与古板威严的父亲镇南王,父子合不来也不稀奇。   金璨脑补了一下,也笑了,“他怎么三十还没成亲?”   叶灵解释道:“当年,镇南王元配王妃尚在,给他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可惜这位小姐命薄,一场疾病香消玉殒。没过多久王妃去世,小王爷守孝耽搁了三年,后来镇南王后宅里梅侧妃说话已经很有分量,说起的几个人选,王爷挑了两个,这二位姑娘竟也先后去了……小王爷自此便有了命硬克母克妻之名。”      金璨听了,微微一笑,“有趣。梅侧妃为了毁掉元配嫡子的声誉,可真是下了本钱呀。”   叶灵纠结了一下,还是诚恳提醒道:“小王爷如今对您……”   金璨“嗯”了一声,“我知道啊。”说着,站起身来,却因动作太猛而脚底一崴,险些就是一个趔趄——这几日接连骑马,双腿之间难免磨出些皮肉之伤,而脚腕更是扭了一下,所以起身时不小心竟牵动了这些伤处。      叶灵比玉嫣她们反应更快,伸手便稳稳扶住了金璨,右胳膊却不小心蹭到了金璨的前胸。   厂花脸上登时有如火烧,金璨却大大方方地借着他的双臂站稳,还特地凑近,用额头轻轻地撞了下叶灵的下巴,故意深吸了口气,“你真是爱操心,”顿了顿,温柔之中又透着几分了然,“嗯,哥哥的味道。”      一句话就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叶灵绮念全消,心中暗道: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能做一辈子兄妹也该知足了。      而在距离金家大宅不远的一座精致的宅院,顾涵也收到了消息:南安城内像样的人家也先后得知了金璨的品性和皇帝对金家一如既往的关切。   眼见着闪闪就要炙手可热,顾涵斩钉截铁:“我就是该快刀斩乱麻!”   近在咫尺的林正又厚道了一把,“金家小姐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   顾涵和好友心有灵犀,“叶灵那样的?”   “他下面没了都能赢得金家小姐的芳心……”   顾涵盯了林正半晌,才幽幽道:“虽然你这句话我听起来真不是滋味,但还是得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酱油,浮云和Kyuhyun的霸王票。   虽然投雷系统自动回复各种没节操,但我还是把这些肉麻的回复当成乃们的真心话美滋滋地手下啦~~~~~ ☆、决心     暂且不提小王爷在林正的出谋划策之下,究竟打算如何挑起闪闪的注意并成功收获她的好感,金璨如今正为厂花发愁呢。   从金璨重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从夏末转入初冬,老实说,冬季的南安可不舒服。   大秦的版图大致是个倒扣的梯形,只是东北角面积特别广大,且多为广袤平原,京城正是位于大秦东北腹地,两河交汇之处。   而东南沿海,南安城便是坐落于东南方更靠南面一个海拔并不算高的“高原”之上。所以这里春夏秋三季堪称气候宜人,唯独冬天湿冷,对于厂花这样身上旧伤颇多之人,颇为难熬。   好在金家有地龙采暖,在家时叶灵还能比较自在,但一出门,吹久了冷风,再回来双肩、腰身与膝盖可是酸痛异常,须得立即敷药。   事关自己身体,厂花一向是锯嘴儿的葫芦。要不是在自家牧场,金璨下马时不小心又崴了一下,借着厂花的身子才能站稳,可也正是这一扶,让她觉得手感不大对劲儿……   被包了厚厚一层膏药的关节金璨怎么可能都摸不出异常来呢?   于是金璨也不再继续练习骑射,硬拖着厂花早早回了家。   自从打出“哥哥”牌,金璨和厂花的肢体接触虽然不多,但却变得越发自然,回到地龙烧得热乎的卧室里,她直接上前解起叶灵的外袍。   叶灵抱着胳膊护住胸膛前的衣带和腰间的裤腰带,面皮微红,一边装模作样地躲闪,一边低声道:“闪闪,你做什么!”   金璨揪住他袖子,喝道:“脱你衣服!你给我老实站着!”   房里玉嫣与玉纨,以及伺候叶灵的两个亲信侍从没有一个上前,全都站着不动默默地看着笑话:厂公,你可是有功夫在身,当真就躲不过少主、金家小姐追打吗?   叶灵果然站定,胳膊并没有放下,“别……”但是眼神里却带着怎么也忽视不掉的温柔笑意。   居然一点都没有不情愿,可嘴上偏偏还在喊停,这算是傲娇了吗?   金璨手下动作不停,可是厂花的外衣一部分来自宫中,一部分乃是到南安后陈叔出面给他订做的。无论哪种都是质量极其出色,单凭金璨的力气是怎么也扯不烂的……   看着闪闪费了半天的劲儿,叶灵无奈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外袍迅速脱去,可还有中衣呢,金璨扒开叶灵的领子,果然看见了双肩上绕得“热热闹闹”的药布,再低下头闻了闻味道:除湿止痛药膏的标准味道。   闪闪发丝间的清香,还有呼出的气息,就在颈后萦绕,叶灵心头一阵异样。   就在此时,金璨抬头又问,“别的地方呢?”   这人一旦~堕~落,就很容易破罐破摔了。多看也是看,少看也是看,叶灵把心一横,撩起衣裳,把腰间也露了出来。   腰上也贴着膏药,金璨余光扫过厂花紧实的小腹,上面一个贯穿了整个腹部的狰狞伤疤委实夺人眼球。当年正是因为挨了这一刀,叶灵才永远地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金璨特地伸手摸了摸,果然肩部与腰部的皮肤比周围要稍微凉上一点儿,“年轻时受过寒吧?”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叶灵坦白道:“为了逃命,在结冰的河水里游了一阵子,上岸后还挨了一刀,侥幸留得命在。”   伤痛在身,光靠言语可安抚不了,于是金璨当晚就捣鼓出了大秦版暖宝宝——将含水的碳粉和无机盐混合装入双层小布袋中,需要发热时,再把用防水又不透气的纸包密封好的少量铁粉倒进去,搅拌均匀,铁粉与水在无机盐的催化下进行化学反应,稳定地放出热量。   薄薄的小布包和膏药一起贴在身上,因为湿冷而一直酸痛难忍的关节异常舒服,叶灵看着金璨正往新做出的小木箱里丢燃着的艾条,好奇问道:“还要给我艾灸吗?”   在冬季湿冷的南安艾灸十分常见,但为了在腰上艾灸得方便而特地制作出一个小木箱可就仅此一例了。小箱子底部微微弯曲,正能完美地贴合叶灵腰部的曲线,放在他腰上完全没有掉落之虞。   叶灵趴在床上,腰上架着正有丝丝烟气升腾,盛着艾条的温热小木箱,肩上和膝上都裹着暖宝宝加膏药,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则盖着光滑又柔软的毛毯。   全身暖融融,痛感又几乎完全消失,叶灵便和金璨说起他在宫中的生涯。   皇帝顾昊乃是公认的明君和贤君,想升迁,标准只有两条:品行和才能,且登基十多年都从无例外。有这么方正的“上梁”,下梁又能歪到哪儿去?   所以宫中和西厂的经历,虽然确实十分辛苦但叶灵无疑也学到了很多真本事。   二人闲聊之余,金璨又不时伸手过来摸摸他伤处温度,生怕刚弄出来的暖宝宝猛地“发威”把人烫伤……   叶灵此时反倒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他进宫时已经年满二十,不再是懵懂少年,所以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对闪闪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不过,他是个坦荡之人,喜欢并不意味着非要占有,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助她还有取悦她,却尽可能不给她增添烦恼,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得起这份感情的回报方式呢?   用金璨的妙招治疗了一晚,叶灵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便精神奕奕了。正好这天东、西厂各有情报传来,太子驾临南安,他也要做出相应的安排。   趁着叶灵在厢房里和属下们议事,陈叔在书房里给金璨提出了个建议,惊得金璨差点没把口中茶水全喷了出去。   原来,金璨与叶灵的相处全家人都看在眼里。   平素金璨在外言行举止无一不符合金家小姐的身份,与其他男子往来亦全无越礼之处,但偏偏和叶灵……不说如胶似漆,也对得起“情投意合”四个字。   而陈叔这样的“脑残粉”自是要主动替少主想在前面,排除万难的,所以陈叔的建议就是让叶灵入赘金家,再寻来一个身体健康,聪明又无恶习的小伙子……留子去父……   金璨硬生生地咽下口中茶水,心中暗道:陈叔,你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观念如此“先进”不说,你怎么确定厂花就甘愿“喜当爹”的哟……   这个倒还真是金璨判断失误了。   以皇帝如今对金家偏心眼的程度,除了皇族核心子弟,譬如皇帝的儿子们以及几位重量级亲王的嫡子,还有几个有数的顶级世家注定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之外,其他人家的儿子,不管多么出色,甚至包括赵安舜的三儿子赵敏卿在内,若与金璨成亲,皇帝都会大笔一挥,强令男方入赘的……   又因为金老爷子金旭在世时积攒了太多功勋和人脉,皇帝此举还真没什么人会跳出来反对。   至于借种生子,金璨若真是能给出个像样的解释,皇帝也不是不能接受——金家只剩她一个了,只要她不参与~造~反,离经叛道一点儿皇帝都能默许……   听了陈叔的建议,金璨仔细思量了会儿,笑道:“这也是个法子。总比咱们总被人瞎惦记强。”   得罪了金璨的知府旋即被革职,再有南安风向标之称的赵家公子小姐对金璨十分热络,如今邀请金璨见面喝茶听戏,或者出席各类赏花会的帖子真是犹如雪片一样纷至沓来。   陈叔也看不上南安城里某些人前倨后恭的卑劣样子,他出这个主意的确发自真心,但也未尝没有提醒少主在结交亲友,尤其是和年少公子相处时多留几个心眼儿意思。   不过有叶灵时刻在侧,谁家公子都难闹出什么花样,思及此处,陈叔也放心地笑了。   里屋金璨与陈叔说笑半天,气氛轻松又融洽,可险些把外间值守的两个二等丫头急出了心脏病。   她俩的确是小王爷顾涵的人,但却谨守本分,一直以来都是勤恳做事,从没送出过什么消息,但这一回……真的要破例了。   当晚,看到传来消息的顾涵在深深忧虑的同时,却也被挑起了熊熊战意。这几天为了太子驾临,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没去“骚~扰”金璨,谁料兜头就来了个晴天霹雳——老子不服!老子不信!老子认定的媳妇谁也抢不走!   而林正则幸灾乐祸道:“留子去父……哈哈哈,您挺适合呀。”话没说完,脑门上便挨了一橘子。   “金家可没办法干掉我,去不了父是吗?”顾涵揉着眉心,叹息道,“自荐枕席真的管用吗?不挨一砚台就算闪闪气量好。”   林正也不只会打击顾涵,他的建议往往也直指核心,“叶灵入赘定是下下策。其实您也不必担忧,您只要比那些追求者表现好就行了。当然,您这两天还是别出现在金家小姐面前了,好戏都在后头嘛。”说着,他端了面镜子上前,“您自己照照。”   顾涵往镜中一瞧,摸了摸脸,“熬夜而已,怎么竟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久了果然手感超好…… ☆、奋起     单凭如今自己这副“尊容”,小王爷也不敢到闪闪面前乱献殷勤,便窝在外宅之中好好修身养性——顾涵这座外宅里,除了心腹管事、侍卫和四个十分靠得住的老嬷嬷,最年轻俏丽之人当属林正……   这就助长了某些流言蜚语的传播……在南安中等人家眼心里,小王爷顾涵实非良配,当然这里也少不了镇南王后宅女人们的手笔。   但真正的豪门官宦人家什么阴谋诡计看不透?   镇南王府里王妃和侧妃沆瀣一气只想打压、甚至拿捏住元配嫡子——真真都是痴心妄想。也就是王爷带兵守疆,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待在大营,没心思多搭理这两个后宅无知妇人而已。   顾涵的亲娘虽然去了,但舅舅们还在呢。   大舅任户部尚书,二舅乃是一省巡抚,这样的姻亲纵然是镇南王也不敢轻忽怠慢。虽然大秦婚姻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舅家也不是没有说话的余地。再说顾涵颇得陛下器重,他的婚姻大事亦有这位至尊亲大伯看顾。   王爷为了向儿子逼婚,才说了些气话,梅侧妃的外甥女和侄女儿能嫁到王府当侧室就算好运道了,偏偏这位得了王爷宠爱,在后宅里几乎无法无天的侧妃竟真拿着鸡毛当起令箭来了……   眼见着太子不日驾临南安,世家夫人们可正等着看看拎不清的王妃还有这位心比天高的梅侧妃笑话。   不过梅侧妃如今也的确头疼:她外甥女儿在戏园子里吃了瘪,正跟姨母哭诉呢。   梅侧妃虽然自视甚高,并没把金家的小孤女看在眼里,但她可知道这小孤女身边那位西厂统领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她慈爱地拍了拍外甥女儿的手背,“哭什么呢?好事多磨啊。无人倾慕的男子,你可瞧得上?”   几句不痛不痒的劝慰,就让外甥女儿重燃信心,誓要跟在顾涵身后死缠烂打直到赢得公子芳心不可……这也太小瞧商贾出身的女孩的心计了。   在大秦,商贾人家的孩子可比官宦之后更积极上进,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尤其是联姻来提升自己的身家地位。   梅侧妃这位外甥女儿此来,诉苦只是试探的手段之一,她和她的家人无非是想提醒梅侧妃要坚持做好自家的后盾而已。如果辛苦一番,这女孩儿连顾涵的侧室都没捞到——在大秦,不自量力的倒追可是非常毁名声的,她再想嫁给略逊一些的商家之子恐怕都会非常艰难了。   而拿了人家钱财,也请过人家帮自己办过些见不得人的私事,梅侧妃的确也拒绝不了。她能凭着王爷的宠爱在内宅里称王争霸,连续娶的王妃都要避一避她的风头,可是出了王府,她想施展手脚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娘家人……   送走外甥女儿,梅侧妃的亲女儿,镇南王的庶女顾溪白着小脸,红着眼眶进得门来,一下子扑进母亲怀里,大叫,“顾泽、顾涵欺负我!娘定要给我出气!”   然后,顾溪就半是恼火半是委屈地将始末娓娓道来。   事情跟金璨也有点干系。   却说,金璨为了厂花做出了“低质量”暖宝宝——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发热时间不能和工业化的天朝相媲美,不过其他方面倒还说得过去。   暖宝宝、艾灸箱再加上好药,三重养护的结果就是厂花肩腰和膝盖因湿寒而引起的酸痛症状大为减轻,他不舍得放出专为他订做的艾灸箱,却建议金璨将新鲜又有奇效的暖宝宝放到铺子里平价贩卖——好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厂花也不怕再有人抄袭。在大秦物产矿藏比天朝还要丰富,所以只有冶炼和铸造技术才真正需要严格保密,但铁矿石和生铁也不是寻常人都能随意买到,而金璨显然不属于“寻常人”。   厂花的建议正合金璨的心意,不过她可保证不了出货量,不如依旧当附赠的东西展示出来。   没过几天,金家位于朱雀大街上的铺子里又添了项货品:奶茶。就像夏天外卖果粒酸奶送保温包一样,买奶茶带走也能得到全新的保温包——这回可是发热的。   热奶茶一经推出,顾客趋之若鹜,为这能暖手暖身还不会烫伤的暖宝宝,大家也会买上些醇厚香甜的奶茶带回家享用。   不过不管生意有多好,金家老铺永远是售完即止,一副纯粹让大家尝尝鲜,并不打算真的借此赚钱的超然做派。   凭着廉价果粒酸奶赚上一笔零花钱的镇南王庶女顾溪就像闻到腥味儿的饿猫一样,吃相依旧十分难看,自己照抄奶茶又降价两成,同时还不许其他商家效仿。   只是有钱赚顾溪可不满足,始终参透不了金家保温包可成了她的心病,她便琢磨着挖一挖金家老铺的墙角。   问题是金家铺子从管事到伙计全是从西北不远万里跟着自家少主来到南安的,忠诚完全无须怀疑,顾溪的利诱和威逼全然无效的结果,就是这姑娘怒火中烧,命令她身边的狗腿子去“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知道惹了谁”……   偏偏铺子管事此时已经通知了陈绮,顾溪的狗腿子们碰见带着侍卫们的陈叔……他们连自报家门都来不及,就被堵了嘴一顿胖揍,末了,陈叔还把他们丢到了知府衙门。   新任南安知府可是个明白人——得罪金璨他前程不保,但顾溪在陛下心中显然没什么分量,他直接将这群狗腿子扔进牢里,直到数天之后才有人得了消息,过来赎人。   听了狗腿子哭诉的顾溪气急败坏,便要动用王府侍卫找回“公道”。只是王爷不在府里,王府侍卫只有世子顾泽和嫡次子顾涵的令牌方能调动。而兄弟两个的差别就在能调动人数的不同上。   顾溪也算是贼胆包天了,居然让她的管事去两位嫡出哥哥的书房里盗取令牌……   侧妃和她庶出的女儿在内宅说一不二也就罢了,但把手伸到王府~兵~权上……没人会为了这种蠢货殃及自己的!这位管事毫不犹豫地把顾溪卖了。   于是顾溪就被两位嫡出哥哥教训了一番——毕竟是亲生妹妹,两个哥哥并没有口出恶言,只是轻飘飘地剪除了这个妹妹在外面经营铺面的亲信,又收回了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王府侍卫。   出门连符合身份的侍从都备不齐,可是大伤颜面之事,顾溪在年前定然是羞于出门见人了。   听完女儿的抱怨,梅侧妃揉了揉太阳穴,她伏低做小伺候王爷就是为了后半生的畅快,只叹自己太溺爱这个小女儿,让她如今依旧行事莽撞。   不过即便如此,梅侧妃也不舍得严词骂醒女儿,而是温柔道:“多大的姑娘啦,还这么不沉稳?”   顾溪急道:“母亲不急吗?您以为我为何总针对金璨,还让几家的小姐暗地里败坏她?敏卿哥哥……他家里也留意起金璨,顾泽、顾涵都不肯帮我这个妹妹说些好话呢!”   梅侧妃笑道:“急什么?等你父王回来自有主张。太子殿下这就要到咱们南安啦,到时候……”   顾溪登时喜笑颜开,“我去求太子哥哥,他一定会答应的。”   梅侧妃这回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忧虑:溪儿,你太子哥哥怎会在意你啊?你该去求的是你父王啊!   却说因为庶出妹妹给金璨惹了些麻烦,小王爷顾涵脸色尚称不上红润,却也只得亲自上门赔罪。   彼此见礼后,他特地把身边一个妖娆柔美的男子放到金璨跟前,笑道:“上回在戏园子里,你说想把他买下来,人我可给你送来了。”   名角顺着顾涵的介绍,抿嘴一笑,盈盈拜下身来。   顾涵不提,金璨都快忘了这茬儿……她笑了笑,然后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顾涵的“好意”。   顾涵微怔,太阳穴又开始抽痛——这个名角容貌精致秀美,与叶灵竟是颇有几分相似。若真能分散下闪闪注意力,他也好投其所好地下手不是?   林正在一边心里又乐开了花:金家小姐每每拒绝起自家主公总是这么英明果断。也正是这份毫不扭捏的爽朗样子,才让主公欲罢不能的吧?   话说金璨最喜欢叶灵干净的气质,清澈的眸子以及眼里那几乎都能漾出来的柔情……这些天更是无微不至,时时处处为她着想和筹划,让金璨满足不已,而叶灵出色的外表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一项。   所以说,顾涵这“投其所好”险些又拍到了马腿上。   小王爷见势不妙,也不迟疑,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玉佩送上前来,“那这个你得收下。”   金璨从玉嫣手持的托盘上仔细打量了下这块玉佩:难得的羊脂白玉配上巧夺天工的雕琢……实在是太过名贵了,金璨无功不受禄,神色认真起来,推远了托盘,刚要开口,便见顾涵捂起耳朵,垂眸嘟囔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在大秦,连续谢绝两次礼物,等于彻底拒绝了这个送礼物的男人。   林正心中哀嚎:完喽……您现什么原形啊!   叶灵颇有自知自明,他并不觉得自己真能入赘金家,而小王爷这么不靠谱又不按理出牌地追求闪闪,他也无甚敌意,只是心中叹道:小王爷,您法子用得不对。闪闪分明偏爱细水长流……   而金璨静默片刻,竟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好吧,我收下了。”   顾涵……居然贱得挺可爱,也挺耀眼,所以她也改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闪闪喜欢M…… ☆、碰巧     不管如何,小王爷一场破罐破摔的结果就是,金璨不仅收下了他的玉佩,还留了饭……   只是金璨与顾涵对坐,并不算熟悉的两个人偏偏又没什么话题。   顾涵也知道自己刚刚险些“跌落深渊”,不宜太过活泼,便讨个商量想让林正作陪,此举正合金璨之意,随着林正坐到顾涵身边,叶灵也坦然地挨着金璨入席。   结果这一顿饭下来,林正显然比顾涵更讨金璨喜欢……   再次被刺激了一回的顾涵回到自宅,刚换完衣裳就拉住好友林正,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顾涵在看到金璨推开盛着玉佩的托盘时,就猜到他即将被再次拒绝了,当时他把心一横,觉得既然不能让你喜欢我,总得让你记住我。   毫无疑问,他成功了:金璨的确对他印象深刻,甚至还得到了个意外之喜,金璨居然没怎么勉强就收下了他的“定情”信物。可再看金家小姐之后在席面上的态度,这撑死也就是从斩立决改到了绞监候……   林正很乐意给顾涵当情感高参,因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能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这位高傲又才华横溢的主公,还不用担心什么秋后算账。   听完顾涵的抱怨,林正平静道:“眼见着起死回生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涵还真被问住了,沉默片刻,才道:“心里总是不自在。”   总这么绕圈子有什么意思?林正下了点儿猛料,“您究竟中意金家小姐哪里呢?”   顾涵琢磨了一下,认真答道:“她……独一无二。”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金璨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足够让林正准确理解顾涵的真意了,他正色道:“恕我直言,主公您身份贵重,又得陛下青眼,母族亦强盛,嫁给您便有了郡王妃之位,不动心的小姐总在少数。是以只要您往哪儿一站,肯往您身上贴过来的小姐公子可是源源不断。”   事实如此,顾涵也实在是让这些年轻姑娘们奉承惯了,“不错。”   可不正是其他姑娘都围着自己,偏偏闪闪原地不动,自己才留意到她,并发现她与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才觉得她十分有趣吗?   思及此处,顾涵又补充道:“闪闪很聪明,也很刚强,和那些装腔作势,非要在我眼前展示才学,或者做出温婉贤惠模样的虚伪女子全不一样,”又想起戏园子里两人牵手时,手心相抵,柔滑的皮肤和温热的触感……他犹记得自己火热的心跳,“我是动了心,想娶她进门。”   您可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金家小姐今天压根就没怎么正眼瞧过您。   再说这哪是求娶啊?您觉得稍微放低点儿身价,做个姿态出来,金家小姐得了暗示再往您身上一扑,就皆大欢喜了吗?   金家全家死难,只剩了金璨一个,陛下为保金家血脉不断,连世家子都能下旨令人入赘,有逍遥自在日子不过,金璨为什么非得往王府这个火坑跳啊?   林正深吸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尽量说得委婉:您不好好表现一番,这婚事可绝对没戏。   自始至终顾涵都默然不语。   就在林正以为顾涵打算放弃的时候,顾涵忽然起身,双手轻按在林正肩上,“好兄弟!多亏你提醒我。”   林正刚送了口气,又听顾涵把玩着花瓶里的花枝问道,“你说闪闪收下那玉佩,究竟是因为可怜我,不想闹得太僵,还是她喜欢我那副样子?”   醍醐灌顶之后,果然就开了窍。林正答道:“我猜都有。”   顾涵丢开都快揉烂的花枝,嫣然笑道:“不管怎样,有个目标就好。传信给闪闪府里那两个丫头,平素闪闪喜欢什么,起居有什么偏好,事无巨细一并报来。”   林正欣慰应道:“是。”   林正可是乐见顾涵与金璨喜结连理之人。   有王妃和梅侧妃授意在前,顾涵身边围绕着的姑娘大多都是志大才疏之辈,尤其是那两个全不知矜持与自重为何物的“漂亮表妹”,若是让这样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女主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甚至对自己发号施令,林正宁可远调边境去当个小主事。   却说送走了顾涵与林正,金璨与叶灵也有话要说。   而陈叔正好借着禀报几日生意账目以及往来之事,进得书房,就听见他家少主轻声道,“你说得很是,这些日子我琢磨着弄些专门点灯的煤油出来,放到铺子里看看效果。”   其实陈叔早看出小王爷顾涵的心意了,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和意见对少主有颇大影响,却一直装聋作哑。   原因无他,作为名义上的监护人顾涵实在是太不负责任,而陈叔他们这些西北老人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怠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少主有如脱胎换骨,金家振兴在望的一天,顾涵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竟想来摘桃子!   连陈叔这样,只有在事关少主时才特别没下限,平素基本就是正人君子的完美管家都压抑不住心中无尽的鄙视。他其实最想对顾涵说的三个字正是:呵呵,滚。   这是因为金家固然不能把顾涵如何,可反过来拥有免死金牌的金家也并不畏惧声名赫赫的镇南王府,再说金家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当初,金璨的老爹为女儿考虑,不止留下丰厚家资,最重要的人手和人脉也一样不缺。   陈叔担心自己来到书房就听见少主与叶统领讨论顾涵之事——那他说什么也得表明自己的态度了。万幸的是,少主似乎根本没把顾涵放在心上。   见陈叔到来,金璨忙吩咐玉喜设坐,坐在一块儿好商量……复仇大计。   情投意合的厂花也善于给出真知灼见,得知闪闪立志报仇之后,便建议道:“您如今弄出的玩意儿……恕我直言,还都是小道。”   如果闪闪不能表现得足够明智,能担大任,或是在“大道”上拥有异常出色的天赋,譬如政务、军事等,不然自家灭族以及西泰城被毁的真相,还有之后的明争暗斗,乃至于最后的决战,她都无法参与,甚至连知情的资格都未必有。   而金璨接连放出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只是为了给她今后拿出惊人的物件做些铺垫而已——太突兀的话势必引人怀疑。   此番厂花的意见十分靠谱,金璨也觉得可以适当加点料儿,这才说弄点煤油练练手,除了点灯,取暖啊放火啊做个燃烧弹啊——亦是一把好手。   厂花哪里知道眼前娇美的心上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他满意于闪闪的气量,又透露了个“小秘密”。   几天后,还在途中的太子收到了来自南安金家的一份礼物。   这大约是这位殿下一路上收到的各类慰问礼中最便宜的一个,可它也是最讨太子欢心的一样。   当年先帝在位时,宠妃在宫中几乎一手遮天,那时太子还是他父亲的嫡长子,竟也在用度上受了些怠慢,后来他自请前往边境剿灭外敌,安祖父之心还能稳固父亲地位,也毫无意外遭了宠妃娘家人的暗算,膝上受伤后又受了风寒,伤口愈合却落下了病根,每到冬天亦是酸痛难忍。   作为同病相怜的“病友”,太子与叶灵在宫中时还经常交流止痛保养心得——这也是因为叶灵这位西厂厂公在外执行任务时,常在当地寻些土方好治疗自己的旧伤。   不过厂花历年收集的各类药膏,还有奇异的法子加在一起,全没这一片暖宝宝来得有效……   收到了暖宝宝之后,太子看过“使用说明”,也不用下属再去验毒,混合好两样粉末,系好布带,直接兴冲冲地包在了自己膝上,不一会儿布包发起热来,不止膝痛大减,融融暖意也从腿上这两块薄薄的布包传遍全身。   试用过一小会儿,万分满足的太子当即亲笔写下一封感谢信,开头称呼便是:闪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太子出场啦…… ☆、兄妹     太子的感谢信与家人之间的书信在语气上和内容上都别没什么差别。   看完了信,金璨自己也挺无奈:太子的“自来熟”你敢不接吗?不过在回信之前,她叫来厂花,请他一起参详究竟如何回信才最妥当。   叶灵就站在金璨身侧,略俯下身就着金璨的手,看完太子的来信,笑着出了主意,“您随意些就好。陛下、娘娘,太子殿下都不希望您和他们再生分。”又想了想,觉得哪怕是揭人伤疤,也得照实道来,“您小时候常与陛下皇后通信,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您忽然不再写了……”   听听这断断续续的后半句,好像生怕她感觉不出厂花在斟酌措辞似的,金璨一愣,旋即问道:“怎么说?”   厂花也惊讶道:“您……全不记得了?”   听了厂花的解释,金璨郁闷得好想撞墙——她小时候经常给皇帝写信,嗯,充满了童趣的那一种,皇帝与皇后都很喜欢,而陛下更是百忙之中也要抽出时间亲笔回复。但自从金璨得了中二脑残病,自怨自艾自卑中还带着几分执拗,又逐渐在碧珠儿的“劝解”下转入无可救药的晚期,她居然就不再给皇帝回信……   真是脑残的过往不堪回首,皇帝也真是好涵养。可是话说回来,金璨在天朝过了三十来年,再回到大秦,连自己当年怎么没的都印象不大深刻了,再记起这些“细枝末节”也太为难她了。   她揉着太阳穴,从玉嫣取来的金黄色匣子里,温习了一遍当年皇帝给她的回信:行文十分直白,语气温柔又亲近……当真是亲爹也不过如此体贴纵容了。   她终于确定,早先皇帝一家子是真没拿她当外人。如果不是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当年帝后很可能将她放在身边,当亲闺女一样好好抚养成人。   像是为了再次肯定她这个认知似的,厂花又盯着金璨的眼睛,提醒道:“平素您不爱讲究排场,太子殿下将至,您可不能再俭省了事了。”   厂花不提,金璨险些忘了自己也是有品级的,还有相应的仪仗。   不过即使是原先的她在外也从无劣迹,更从没借着自己独特的身份和地位胡作非为,也正是这个原因,皇帝对她固然有些失望,却也没对她真的不闻不问。   听人劝吃饱饭,金璨答应了叶灵,还按照太子的语气回了封更关注他的身体和沿途风土人情的家信。   五日后,太子抵达南安,众人依礼郊迎,提前归来的赵安舜带着两省官员,镇南王世子顾泽、次子顾涵则与勋贵一起,前呼后拥地将太子迎进了南安城。   在行宫下榻后略作休整,依次接见众人,太子自然要先公后私,见过各级官员和勋贵们,之后便是自家亲戚了。身为堂兄弟的顾泽和顾涵坐在太子的左下手,镇南王梅侧妃所生的两个庶子如今都跟着父亲在边境历练,而最小的嫡子因为染了风寒,还在王府里养病没有到场。   所以太子的小舅子赵敏卿正好紧邻顾涵……   而右边坐着的都是女眷。   打头的便是镇南王的第三任王妃王氏。她父亲只是知府,因此在娘家时见过的市面比较有限。话说如果她真是个聪明人,善于学习和揣摩,也不至于让侧妃夺了打理内宅的权力。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她真的非常紧张和不安,当她和她名义上的侄子太子说话时,身体和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可怜堂堂王妃,只有想起梅侧妃不管在王府里如何嚣张,也没资格面见太子时,才能心绪渐平,之后心里还隐隐升起报复似的~快~感。   而金璨看起来比王妃老道多了,身着华服并用心打扮了一番的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应答更是十分巧妙。   太子的眼神越发柔和;顾涵的目光则逐渐灼热;赵敏卿却是满面的欣赏;王妃还在哆嗦,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别人;顾池八风不动;顾溪看见“敏卿哥哥”那神情,嘴角一抽,再看向金璨时她的恶毒和嫉恨都几乎溢于言表了;而世子顾泽意味深长地瞄了亲弟弟一眼。   无论善意恶意,金璨倒是能安之若素。   按照大秦的规矩,在成婚前才会得到封爵的旨意。而金璨虽无明旨,但有皇帝的口谕作依仗——她一直以来都是享受郡主的待遇,譬如名下拥有免税的土地数量,仆从侍卫人数和品级,日常用度等等。   所以今天她的位子也仅次于镇南王王妃,还在镇南王的女儿们,无论是嫡出的顾池还是庶出的顾溪之上。   不管顾溪如何愤恨,她也只得了太子一句问候,而敏卿哥哥关注的目光则是压根就从没感受到过……顾溪在母亲梅侧妃的教导下很是欺软怕硬,面对太子和敏卿哥哥如何不满也不敢表露分毫,在场众人中只有金璨她自以为她还能收拾得了,于是这所有的“委屈”就全立志要在金璨身上找补回来。   顾溪在这儿神游天外,其实金璨心里也不像表面上这般淡然——见到太子第一眼,她就想直接扑过去!   太子和她天朝的亲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经过天朝三十来年的“教化”,金璨成功地由一个无人教育且笃信神明的蠢丫头蜕变成了有家人疼爱的唯物主义研究员……连她穿越到天朝一事,她都认为是意识恰巧通过虫洞的偶然事件。   可是亲眼看着和哥哥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太子用稔熟的语气和如出一辙的表情,微笑着向自己嘘寒问暖的时候,金璨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本来为了自己一肚子的数理化知识以及迟早会研制出的“高科技产品”,还想和皇帝与太子熟悉一番之后,再来定位双方关系和今后买卖配方和产品的价钱……可惜计划还真是赶不上变化。   金璨正琢磨私下里多看太子几眼,然后作为回报白送几个配方——值当给小费了,要知道在天朝时她磋磨亲哥,尤其拿他当过心灵垃圾桶之后,还得做几顿顺口的饭菜点心犒劳他一下呢。   忆起往事,金璨不由甜甜一笑,却正听见太子目视着她柔声道,“闪闪妹妹留一下。”   众人鱼贯而出,顾泽顾涵兄弟特地并肩慢行,直到周围都由自家心腹隐隐围成了个小圈子,顾涵方开口低声道:“大哥觉得怎么样?”   顾泽……看着是个端方沉稳又睿智的好世子,但面对亲弟弟从不客气,“你眼睛究竟瞎成什么样了?你护了她这么多年,这几天才看出人家的本色风姿?”   顾涵辩解道:“之前,我哪有这心思!”   这话恰巧击中顾泽软肋——简而言之,顾泽与顾涵兄弟俩,顾泽搞政事人事绝对棒得响当当,而顾涵治军带兵的能耐罕有人能及。   镇南王为这个擅长兵事又性格叛逆的儿子真是伤透了脑筋,为了整治顾涵的臭脾气,并弄出个平衡的假样子迷惑一下敌人,他特地将两个庶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只可惜欠缺天赋这种事儿,在很多时候都不能依靠勤奋来弥补。   不管镇南王心里作何感想,表面上确实是在器重、专心培养庶子,此举在内宅中无疑助长了梅侧妃的野心和气焰……握有实权的庶母可是给两个嫡子接连弄出了不少的麻烦。   尤其是顾涵,在梅侧妃看来,他与两个亲生儿子的位置有着最直接的冲突,所以绝大多数的阴谋诡计都是冲着顾涵而来。   顾涵见招拆招,虽然也有十分局促的时候,但好歹也全须全尾地挺到了今天。   有个主动吸引庶母敌意的亲弟弟挡在前面,世子顾泽这边反倒相对平静,在稳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后,他也主动替亲弟弟化解起来自庶母的阴毒招数了——比如顾涵的终身大事。   于是顾泽诚意爽快道:“哥哥帮你。”   顾涵不掩愁容,“我连门儿还没摸着呢。不过已经搬了救兵……”   兄弟俩就在探讨如何追求闪闪的话题中步行离开南安行宫。   而在读书待客的书房里,太子直接让金璨坐到他的手边,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多年不见的妹妹,再开口便颇为怅然,“都长这么大啦,”也越长越像你爹了,连举止气度也神似,父皇母后见了不知会有多开心,这么想着又感慨道,“听说你前一阵子出了些小意外,父皇与母后都十分担心。”   金璨如今瘦了不少,脸蛋子小了一圈,五官显得立体多了,也更像她的亲爹,在家时就惹得陈叔红了好几回眼眶。   所以此番太子一直盯着她的脸蛋,面露怀念之色,她不意外也不会感觉不自在,还平静地附和了一句,“劳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惦记。”   太子道:“你小时候可是叫我渊哥哥的,”又看了眼金璨身后站得笔直的叶灵,“女孩儿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就不乐意和哥哥亲近了吗?”   太子名顾渊。   渊哥哥这个称呼……可够~肉~麻,而太子这存着敲打意味的一瞥过后……叶灵依旧坦然淡定。   金璨此时也放了心:哥哥私底下惜字如金,有什么不满也是倾向于直接行动。幸好,太子的性情与亲哥有些差别,她不必担心认错人,更不会把对哥哥的歉疚和不舍挪移到太子身上,总之感情不会重叠交叉倒是两全其美。   一直在用理智压制情感,忍得十分辛苦的金璨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渠道。不必再纠结的她微皱起眉头,问道:“那时候我几岁啊?”   太子沉吟了下,还是说了实话,“五岁吧。”   “当时,是您教我叫您‘渊哥哥’的吧?”金璨挤出了个笑容,“像您这样的哥哥,我觉得还是远着点比较好。”   太子闻言大笑。他很是担心多年不见,会让金璨对他乃至帝后都存有疏离和怨恨。天地良心,他们一家人是真心希望金家这最后一个“金疙瘩”能过得喜乐舒畅……有朝一日再见到金璨的爷爷和亲爹时也能无愧于心不是?   太子刻意说了那么几句软话,只为能试探下金璨如今的心思,给叶灵递眼色也是想得到个暗示。   结果金璨究竟怎么想还不好说,但太子敢肯定,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对于此来东南必做的几件要事,也更有把握了。   金璨等太子笑声渐歇,又道:“不过渊哥哥您要是有足够诚意,也不是不能商量啊。”   太子一听,也来了精神,“比如,送我的暖包是怎么个商量法?”   金璨思量了下,认真道:“配方全给您,但在南安时,您得做我的挡箭牌……比如那些我不想出席的劳什子赏花宴。谁让您面子大呢,渊哥哥?”   太子一听,眨了眨眼,轻声道:“闪闪妹妹,我能反悔吗?刚刚有人请我帮忙,他做东的时候,就想我能劝你一定出席。”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小王爷最终是靠不要脸的投怀送抱和死缠烂打才抱得美人归的。   当然,前提是闪闪发现这只公孔雀已经做好了成为丈夫和父亲的心理准备,打猎、看家、斗情敌、孵蛋、养孩子、护孩子样样来得……正所谓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能有美满的姻缘呀。 ☆、归零     太子这神情和语气……也太不一般了。不仅仅是不肯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说是特地放低身价来……讨好了。   作为大秦开国一百多年以来,第二位身有军功的太子——上一位还是开国太祖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的皇帝,金璨并不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会有好脾气,最多就是好涵养罢了。   坦白讲,陛下军事水准平平,而先帝……更是不提也罢,这么多年来东北边境能如此太平,全靠当年几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彻底把外敌打得胆寒,其中太子顾渊可谓居功至伟。   所以金璨猜测,太子就算表现得再儒雅委婉,骨子里还是个武人性情,更喜欢直来直去。既然他说话这般随意,自己还是顺杆爬吧,金璨直白道:“您让我很是不安。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您这是为谁当说客来了?镇南王家的小王爷还是赵家的三公子?”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太子笑道:“都有。闪闪妹妹,我答应他俩,纯是因为他们的确不错。”   太讨厌了!怎么无论天朝还是大秦,怎么还是这么多人喜欢保媒……拉~皮~条呢?   太子哥哥,我跟顾涵和赵敏卿可全都不熟啊……金璨没怎么犹豫,就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太子闻言,又柔声道:“你们多相处,不就熟悉了。”   金璨故作不解,“您这么替他俩说话,难道因为收了不少好处吗?”   好处?我哪里还要收好处?堂弟顾涵与小舅子赵敏卿,他俩与我一向亲厚,这两人品行才能俱佳,配给闪闪妹妹你,才不委屈你啊。   不过太子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想趁着他在南安的这段时间安排他们多多见面,之后再依着闪闪的心意,看看选哪一个……或者干脆两个全被淘汰。总之,他并无丝毫逼迫闪闪的意思。   就在太子打算直抒胸臆,金璨忽然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到他眼前,“分我一半。”生怕他误解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以后得了什么好处,您也得分我一半儿。”   太子盯着这只白净的小手足足五息,倏尔抬头并猛地一把抓牢眼前小手后面的手腕,眼睛还眯了眯,“行,带你先去挑。”   常年伺候太子的东宫总管李芳莲偷瞄了一眼,就知道太子这是……正心花怒放呢。   太子和亲哥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金璨实在是难以拒绝,顺从地让太子拉着,来到了正殿后面的小库房——里面装的全是太子南下一路上收到的孝敬……   “贿赂”太子当然不能用金银,这小库房里存放的多是“雅物”,比如名人真迹、上好的笔墨纸砚之类。金璨也不矫情,跟着掌管庶务的女官在库房里走了一圈儿,她又望向太子,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下,“有好茶吗?或者稀罕的玩意儿?”   太子的眼睛又眯上了:答案必须是有啊。   这还不算完,让金璨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劫,太子就像嫌弃她这一刀扎下去,放血放得还不够痛快似的,又热情地开口留饭。   这回连金璨也有点受宠若惊了,她瞄向叶灵,打了暗号:太子是经常请人吃饭吗?   叶灵轻轻地摇了下头:答案显然不是啊。   爷爷金旭对皇帝一家子有大恩,随着他与独子为国捐躯,这份恩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金璨身上。   金璨坚信太子不会智硬到把她强行纳入东宫,自己收用了就算“报恩”,那么太子这个态度总有深意吧?她情不自禁地琢磨起来,目前为止,众所周知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联姻,但究竟哪位大能才有这样的面子让太子都心甘情愿地折节相交啊?   其实金璨又想得太多了。   家人故去时她才四岁,爷爷和亲爹在世时的风光以及背后因缘,她全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并自行猜测,也就远远不够全面——她严重低估了爷爷金旭对皇帝一家子的影响,可以说皇帝顾昊心中一直拿金旭当做父亲一样敬爱和感激,按照皇帝一家人比较内敛且重情义的性情,他们不把旧事放在嘴边,才是真正铭记于心的表现。   而用膳时,太子还特地给她夹了一筷子极嫩的羔羊肉——这可是南安行宫御厨的拿手好菜。   结果太子心血来潮的布菜,却让金璨几乎哽咽。在天朝时,他哥也爱给她夹菜……她低下头,借着擦嘴的功夫好好酝酿了下情绪,才把心中翻涌的万千思绪暂时镇住,再抬头时便是一派平静了,“好久没吃肉了。”   这一切瞒得过太子,却逃不出叶灵的双眼。厂花上前,告了罪,从旁边伺候的宫女手里取了公筷,替金璨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色。小碟子里装了数样菜肴,太子短时间内也就不会再亲手布菜了。   太子可以跟朝臣恩威并施,翻脸堪比翻书,但却绝不会对着妹妹还耍什么威风。大秦与古时天朝风俗十分相似,得意门生与亲儿子也不差什么,所以太子也是真心拿金璨当亲妹妹一样纵容和照顾。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需要繁文缛节,太子好奇问道:“总不会是连点子羊肉也得不着?”   金璨勉强笑道:“不吃肉才瘦得下来。”   太子闻言又道:“这又是怎么说?闪闪妹妹胖一点儿也很漂亮。”大秦富庶,以匀称为佳,太瘦或太胖都不符合大众审美。   金璨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您一定没有上马需要人扶,然后又被自己的肥肉卡在马鞍上的经历。”   太子沉默数息,旋即大笑出声。   于是,这次拜见太子就在欢快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出了正殿,上到马车上,叶灵亲手将金璨扶稳坐好,才轻声道:“您不用再强撑了。”   金璨捂着双眼,鼻子的酸涩让她几乎语不成句,“借你肩膀一用。”   叶灵往金璨身前凑了凑,“请。”   金璨靠着叶灵的胳膊,低声呜咽,泪水在厂花的袖子上沾湿了好大一片。   见到太子后,自己在遭遇意外时的不甘,对天朝亲人们的强烈不舍,与回到大秦时的孤单,这些她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一起喷涌而出……她几乎哭了整整一路。   此番随行的所有仆从,包括叶灵在内都以为金璨在想念家人——好吧,其实这也算是正确答案。   回到金家大宅,大丫头们一齐上前七手八脚替金璨梳洗整理了一番。完事儿后,金璨虽然眼眶红肿,但却平静了不少,看着换完衣裳又匆匆赶过来的叶灵,金璨忽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额头抵在厂花的锁骨处,低声道,“谢谢。”   即使已经瘦了一圈儿下来,金璨的胸器依然能傲视大秦八成以上的女人。而这个拥抱也让厂花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   他在受伤前可是尝过女人的滋味,当金璨贴到他身上,脑袋里蹦出的头一个念头就是:老天爷,这……可太非同凡响了!   所以说,无论多高尚的男人,他们最初的想法永远都是来自本能的感~官~反应。   不过厂花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然后他就更心疼,也更……喜欢金璨了。   与此同时,南安行宫里,太子与饭后去而复返的堂弟顾涵对坐吃茶。   顾涵轻啜了口香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怎么说?”   太子道:“闪闪妹妹怎么好像一副跟你不太熟悉的样子?这些年,你怎么照顾她的?”   提起此事,顾涵既尴尬又内疚,脸上更是犹如阵阵火烧,“是我失职。”   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尤其是闪闪全无追究之意,太子又道:“你好歹也上点儿心。”   顾涵被戳到痛处,顿时十分伤感,随后便将自己这些日子如何接连遭遇闪闪婉拒,详细地告诉了太子。   “你还磨不开面子了?!”太子简直都要怒其不争了,“闪闪这样的好姑娘,追求之时你还要什么脸啊?烈女怕缠郎你懂不懂?她拒绝你,你就天天去堵门等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歹你也姓顾,闪闪总不会当众刮你颜面,你还犹豫什么?”   顾涵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您跟我哥说得一模一样。不过,闪闪性子刚强,我这么不要脸地贴上去,她要是厌烦我可怎么办?”   “她喜欢什么,投其所好。这样她就不会……太厌烦你。”   顾涵跟太子更不用讲究那些所谓的“规矩”,他长叹了一声,“您和我哥的主意听着可都不怎么对劲儿。”你们还不如林正呢,最起码他能琢磨出些靠谱又具体的举措来。   而此时的镇南王府里,也有对儿表姐妹也在喝茶商量婚姻大事。   面对刚到南安的美丽表姐,顾溪挑拨道:“二嫂,你要是再不出手,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二哥最近一直围着金家那个小孤女转悠呢。”   她故意掩去了金璨今日得见太子这条消息,反正她这表姐初来南安没有朋友,暂时也无其他情报来源。   “是吗?”顾溪口中的二嫂是位艳丽又妖娆的姑娘,只是细细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让她显得有些刻薄,“那我倒要会一会这位金家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这两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睡醒写完这一章感觉还行,周一来个双更好了。   这章算周日的份儿。   PS,恶毒女配接下来的两章内就能解决掉啦。反正我弄死弄没配角时从来不心软,哈哈哈。 ☆、端倪     顾溪眼见表姐意动,又添了把火,自己装起可怜,“不止呢,她难得出门一回,就在赏花会上勾三搭四,我……我……实在是……”说着,还捏着帕子抹了下眼眶。   顾溪的表姐垂眼静等顾溪表演完毕,才道:“为个混人,你何至于如此?”   顾溪又道:“我就是忍不住!我和敏卿哥哥青梅竹马……”   表姐宁绯眉头微皱:当年顾溪表妹也只是爽利些骄纵些——谁让她父亲大权在握,母亲又宠冠后宅,连正经的王妃都退避三舍,可如今这副样子,真是拿人当傻子耍呢!   她心中的确是取中了顾涵,也知道爱慕顾涵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若不是她出身尚可,容貌出挑,亲生母亲与梅侧妃又是亲姐妹,后宅中有人帮着说话,才有几分信心“挑战”连死了三位定亲对象,仍旧惹人趋之若鹜的万人迷顾涵。   谁让如今的镇南王妃王氏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儿的闺女呢。   听顾溪说完“与敏卿哥哥情投意合的过往”,宁绯心里却在默默盘算顾溪有多能添油加醋……直到顾溪小脸微红,她才挤出个笑容,“既然如此,咱们姐妹便一起去瞧瞧吧。”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顾溪便告辞回房安歇去了。   替自家小姐梳洗换衣之后,大丫头才看着宁绯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看?”   宁绯靠在引枕上琢磨了半晌,方小声叹道:“怕是不成呢。”   宁绯的父亲乃是庶子,家里贪图梅家女儿不菲的嫁妆才替他做了这门亲事,也正是借着岳父家的资助,宁父中了进士,如今更是做到了一方知府,但想更进一步,就需要个“契机”了:在天朝,从地市级到省部级可是十分关键也十分艰难的一步,大多数人都倒在了这个门口,而大秦……亦然。   说实在的,能因为贪财就把儿子卖了的家族想也知道根本指望不上,所以比较靠谱的办法就是靠儿女的联姻拓展一下亲朋故交的圈子,兴许在多方助力之下可以迈上这关键一步。   万幸宁绯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姑娘,她的父母打算让她嫁给顾涵,或者借着太子南下的机会给储君做侧室……   所以宁绯先于父母来到南安,就是想跟姨母梅侧妃和表妹顾溪多亲近一番,搏得好感后请梅侧妃多少出些力,将来宁绯得势也会回报一二的意思。   结果顾溪倒先把宁绯着实恶心了一把。   宁绯满腹心事,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方能迷迷糊糊地浅眠,天亮后梅侧妃身边的大丫头珍珠又前来,请她去侧妃房里用饭。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侧妃清早居然不去王妃房里请安,还能叫外甥女儿和自己一起吃早饭——这王府后宅里的规矩……即使得宠又嚣张的梅侧妃乃是自己的亲姨母,宁绯还是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前途多艰。   不同于外甥女心中的忐忑,梅侧妃对宁绯倒是印象不坏:容貌出挑性子沉稳还知道分寸。   清清静静地吃完一顿饭,顾溪偏又得了消息,“她的”敏卿哥哥今天正做东,请人吃酒呢。她欢喜地扑向亲娘,“娘,我要出门。”   梅侧妃就是喜欢女儿跟自己撒娇,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去吧去吧,省得你在家烦我,”说着,又看向宁绯,“跟你表姐一起去散散心吧。”   宁绯顿时腹诽上了,没帖子也能不请自来吗!?她都能猜到,顾溪在南安城铁定人缘不怎么样。无奈梅侧妃发话,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溪出门上了马车……   目送年轻漂亮的两个女孩儿结伴离开,梅侧妃吃了盏茶,就听大丫头珍珠来报:梅家大管事求见。   梅家大管事长着一副精干相,进门倒头就拜,得了允许才站起身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将梅妃娘家传来的要紧消息一一道来。   起头第一句便是,“三小姐说,宁家表姑娘最好还是配给太子。”   梅妃三姐妹都是着名的美人儿。   大女儿就是梅侧妃,嫁入镇南王府;二女儿就是宁绯的母亲,如今的知府夫人;三女儿最为精明有远见,她说服了父母,嫁了个当时籍籍无名的读书人,事实上她的确眼光非凡,她的丈夫如今已是西南的无冕之王安国公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军师。   论起日子的滋润和舒畅,这位和丈夫十分情投意合的三女儿要远远胜过两个姐姐。而且这个女儿虽然出嫁多年,却深得父母和哥哥们的信赖,说话亦颇有分量。   至于两位姐姐是否认同她的主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梅妃闻言便十分恼怒:三妹的手伸得太长了!自己连太子的面儿都见不到,亏得娘家这么“信任”她!   染得火红的长指甲在手边的小炕桌上敲了敲,梅妃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跟家里说,我尽力而为。”   “是。”大管事头垂得更低,“三小姐那边又传信儿来说,请王妃您多留心金家那遗孤。三姑爷怀疑,安国公最最看重的那些东西要么就在金家这位遗孤手里,要么她多少知情。”   梅妃登时好奇起来,“什么东西?爹娘和大哥又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对金璨都没怎么关注过,毫无利益牵扯更无人际往来,可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么。要不是那天女儿顾溪跑回来跟她诉苦说金璨抢了敏卿哥哥,梅妃压根想不起金璨这个人。   “属下不知,”梅家管事轻声道,“只说请您尽量多试探,最好能将金璨牢牢拿捏在手……您不是还有两位公子吗?”   居然得寸进尺,敢来算计我的儿子!梅妃狠狠瞪了这个管事,此人吓得赶紧跪伏在地,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下。梅妃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合了眼,揉了揉太阳穴,“等顾涵定了亲,我自会替他俩挑选合适的名门淑媛。”   管事也知道再多说,侧妃非得翻脸不可,便见好就收地告退了。   却说顾溪带着宁绯乘着带有王府标记的马车来到两江总督府,门子还真不敢阻拦,也不会没眼色地请这二位拿请帖出来,只得将“恶客”客客气气地迎进府里,又打发人去给赵敏卿报信儿。   听到顾溪再次不请自来,赵敏卿脸上的笑容立时淡了,“去请。闪闪,我失陪一会儿。”   做男神可真不容易,被顾溪这种纯正脑残粉经常骚扰真是烦不胜烦,金璨很是同情赵敏卿,“正好,我去逛逛贵府闻名遐迩的园子。”   赵家的花园可是连太子都赞不绝口:并不华丽奢侈,因为布置得独具匠心,而显得别有韵味。   顺着长廊走了一段,果然冬季树枝摇曳与嶙峋山石相映成趣,叶灵此时却在金璨身上加了件氅衣,“吹了风可不得了。”   痛快地哭过一场,金璨昨晚睡得很熟,清早起床时身下一片濡湿——她的大姨妈居然是被喷涌的眼泪勾着早来拜访了好几天。   情绪激动就容易内分泌紊乱,金璨叹了口气:可惜这套她很喜欢的床褥全都得换洗了……   不过赵敏卿的帖子早早送来,她已经回复说必到,当然不好失约。其实她更担心,直说自己身体不适,赵敏卿知道后八成还得召来太子——因为大姨妈忽至而劳动太子亲来探望,金璨想想都觉得压力山大。   所以她收拾妥当便准时到来。   刚一露面,跟有过“几”面之缘的南安公子小姐们打过招呼,众人便一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表情先后散去,只留下赵敏卿陪着她说话。   可赵三公子刚问过金璨身体,顾溪就到了……   在长廊的背风之处,叶灵一边给金璨系着氅衣衣带,一边建议道,“顾溪来了,咱们正好早些走?”   金璨歪着脑袋笑了,“知我心者……”   这话没说完,负责“望风”的玉嫣就打了手势,金璨与叶灵回头看去,一位面生的妖娆佳人款款行至——在金璨看来,这姑娘长得极好,见过就不会没有印象。   来人就是宁绯。   彼此见了礼,宁绯匆匆扫过金璨头上身上的首饰和绣纹,再看她身后两位大丫头的服色,以及身边那位身着锦衣的俊美男子,就知道眼前这位英气又利落的小姐实在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宁绯始终很识时务,斗志燃得快,消散起来更是悄无声息,“久闻金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不虚。”   面对不熟悉的年轻女子,夸赞她的外表和气度比较保险,金璨刚要开口,身边叶灵轻轻扯了她的袖子。旋即有节奏的掌击声由远及近,金璨循声望去,长廊转角处悠然走出的明黄色身影……她二话不说,直接屈膝道了个万福。   宁绯哪里能有金璨这么“淡然”,看见那明黄色身影脑子里就是轰的一声,额头与后背瞬间便是冷汗淋淋……太子“杀星”的声名远播,传闻又一向冷峻威严杀伐果断,宁绯此时腿软得心甘情愿,万福过后都不敢站直身子亦不敢抬头窥视太子容貌。   而金璨刚刚矮下身子便被太子顾渊端住了胳膊。   顾渊直接关切道:“听说闪闪妹妹不大舒服?”   小腹坠痛,而且大约……我该去换一下身下的棉花小布包了……这种话说不出口啊!金璨斟酌了一下措辞,勉强笑道,“我能来,就是一般的不舒服啦。”   顾渊瞄了眼叶灵,得到“的确无碍”的回复,才又柔声道:“难为你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今儿涵弟办差去了,等他回来叫他照顾你。以后这样的酒席宴会,不想来也就罢了,不必勉强。”   受太子感染,金璨跟他说话确实相当随意也比较直白,“正经下了帖子,说不来就不来,哪还交得到朋友?渊哥哥你在南安,大家不敢跟我计较,你回京了我可还得在这儿混日子呀,到时候人家秋后算账,给我脸色看孤立我可怎么办?”   闪闪没了父母……顾渊心中一软,立眉道:“他们敢!”   金璨只觉腿间热流汹涌而至,顿时没好气道:“好吧,他们不敢,我却敢给您脸色看!”说着,甩开太子的手直奔净房……   叶灵嘴角一抽,低声跟太子解释过后也追着金璨而去。太子先是有些尴尬,随即抚额狂笑。   一直旁观不敢出声的宁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才是勾三搭四的最高境界!   作者有话要说:  金璨和宁绯以后会是妯娌……   第二更肯定是十二点以后,大家明早再来看吧。 ☆、好感     金璨收拾利索,再返回长廊,就见太子坐在长廊一端的凉亭里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那凉亭三面都挂着厚实的棉布帘子,角落里还点着两个炭盆。待金璨踏进亭子,太子身边的宫女便利落地放下帘子。   金璨一瞧自己的座位,坐褥比平时加厚了何止一倍?这不算完,叶灵刚帮她脱下氅衣,太子便递过一个烧得热腾腾却不会烫手的手炉。   这也太贴心了!亲哥不过如此,金璨颇为感动,“您竟然真是个好哥哥。”   太子皱了下眉,却什么都没说。不只是金璨,太子对待亲生弟妹也一直十分照顾且宽容。   金璨笑了笑,转了话题,“刚才那漂亮姑娘您打发走了?”   太子道:“莫非你还想结交一二?”   “我来时可没见着她。想必她是和顾溪一块儿来的,若是她属意赵三公子,顾溪怎么肯带她过来?”   太子全没替庶出的堂妹留面子的意思,“她啊,让个纯粹的商家女养大,还能如何?”   其实商人出身不是问题,问题是不分好歹的溺爱。   顾池乃是嫡女,温和且谨慎;庶出的顾溪却恨不得把“老娘天下第一”写在脑门上。   金璨腹诽了下,伸手接过叶灵递来的适口暖身茶——面对顾家人时,大家早有共识:玉嫣她们主动靠边儿站,改由最熟悉宫廷与皇室成员的叶灵上前贴身伺候。   金璨不紧不慢地吃了几口,又继续说道:“哎呀,那漂亮姑娘不是选中了小王爷,就是爱慕您……当她见到您时,看她那副吓得够呛的样子,就知道她中意小王爷,这回跑来可是想要掂掂我的斤两。这姑娘别是镇南王那位爱妃的娘家亲戚吧?”   听金璨“全中”,太子并无意外之色,又特地提醒道:“西南一直不太安稳。”   太子此番南下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视察西南与南方边境——在兵事上,太子比他的父皇更有天赋,甚至是更有经验。   雄踞西南几十年的安国公最想改朝换代,至少也要在西南称王。   当年西泰城旧事,就是他勾结了西戎骑兵一手造成。   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无法服众,皇帝顾昊亦不能给他定罪。尤其是,大秦西南三面怀山,中央又是处水土肥美物产丰富的盆地,易守难攻不说,还有两条连接西面诸国的商路……若无万全准备,皇帝当然不能轻启战端。   安国公何尝不是如此?   大秦百姓死活安国公又一向不放在心上,所以这么多年来各种阴招和小动作接连不断,大秦与周边几个国家的纷争不断,大小战事几乎没个停歇,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安国公的影子。   在金璨看来,家人的去世与这位安国公脱不开关系。不管她能不能抽丝剥茧查知真相并找到全部凶手并一一报复,只要她有足够的能力,至少要让安国公痛不欲生。   金璨目光坚定刚要开口,太子又忽然补充道:“王叔侧室梅氏,她娘家妹妹和安国公有些牵扯。你又是金家最后的血脉……他们兴许会拿你做些文章。”   按照通常的逻辑来说,梅侧妃要执掌镇南王府,进而扶正,首要先除掉两个元配嫡子:善文的世子顾泽倒还罢了,能征善战的顾涵就成了梅侧妃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而想坑害他比较直接且有效的手段,无非就是把持他的婚事,比如让梅侧妃的娘家姑娘嫁给顾涵。   胸怀大志的安国公也想拉拢或者利用握有兵权的镇南王——能挑唆皇帝顾昊和镇南王顾晟兄弟不合,并反目成仇,绝对能让安国公渔翁得利又大快于心。   显而易见,野心勃勃又十分得宠的梅侧妃一定早就在安国公“交好”的名单之上,而梅侧妃的妹妹八成就是这个纽带……   理清了思路,金璨也无奈叹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拿婚事做文章。渊哥哥,能求你件事吗?”   太子已经猜到金璨所求,直截了当答道:“你的婚事必要父皇下旨,你尽可放心。”   金璨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这样就不怕什么阴谋诡计啦。”   若是真有谁能说服陛下昧着良心给自己赐婚,金璨准会干脆痛快地投降服输。   太子见状,联想起闪闪这些年过得十分孤单寂寞,半是心疼半是宽慰,“父皇母后怎能真把你丢在一边不理会?再说我也不能白让你叫哥哥……小小年纪,心思太重,对身子不好。”想了想,又苦口婆心道,“你的喘症才好了多久?要时刻记得惜福养身才是。”   太子不提,金璨都快忘了自己还曾患有哮喘。   当年,金璨的父亲、时任安远将军的金承继得到“西泰城城破”的消息时,正带着女儿在外访友呢。   金承继果决异常,他像是已经预计到自己和西泰城的命运似的,将金家孤本古籍以及各类字画、地契和若干金银的存放地点全部告诉心腹陈绮,又亲手将独生女儿交给正在西北游历的顾涵——金承继的本意正是让女儿在皇室的庇护下长大。   他交代好后事便毅然返回西泰城,与城中百姓、残存的守兵和若干世家族人们一起奋力抵抗,可惜他们并没等来救兵,最终在安国公等人的阴谋下战死在家乡。   金璨当时四岁,在知道爷爷和爹娘一夜之间全都离世后,便患了喘症,病发之时难以呼吸。   好不容易将养些时日,身体平复,帝后便想把金璨抱到宫中充作养女,谁料只要北上,金璨便会气喘发作……   无奈之下,顾涵才带着金璨来到南安,这里气候宜人,大多数时候都温暖湿润。金璨到此果然喘症渐愈,帝后便旧事重提,想让她进京,可惜只向北走了一百多里,金璨也断断续续地喘了一百多里……   这之后,帝后再也没动过让金璨挪窝的心思。   此言一出,金璨默然,太子登时后悔:我果然还是心思不够细腻。再瞥见叶灵的眼色和手势,他更是觉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惹出闪闪妹妹的眼泪,可怎么收场是好?   太子如此细心,金璨感动地道了句“劳您挂念”,再次向这位便宜哥哥道谢,为了让他安心,更是详细禀告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起居,就差连平安脉的脉象也一起背给太子听了。   太子却在察言观色,确信闪闪妹妹不曾强颜欢笑,便在午后时分安排自己的心腹侍卫们护送她回府。   到家换了衣裳,重新梳过头发,金璨便扎进书房,迅速整理出全套的暖宝宝的制作资料:包括活性炭的制备和大致的原理,派人送给了太子。   暖宝宝在天朝固然是大路货,可在大秦却是时分精妙的东西。   以此作为太子爱护自己的谢礼很是妥当,而且金璨身份还是有限,购买生铁或者铁矿石都有一定份额,在得知安国公的手终于伸向自己的时候,她哪里还有心耗费有限的资源制造没办法保命以及大幅提高身价的民用产品呢?   然太子也不会白拿她的东西。北方将士尤其是骑兵,在双膝和双肩各绑上一片,冬日里无论是侦查、作战还是训练时都让人轻松不少——不仅可以御寒,还对风湿和寒冷造成的疼痛效果绝佳。   谢过了太子,当然也不能忘记朝夕相伴、无微不至的厂花叶灵。   金璨特地下厨,亲手做了几样新鲜的小点心,又煮了奶茶,将丰富茶点一起端上个特制的小圆桌,迎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和俊美又温柔的厂花一起享受幸福又甜蜜的下午茶时光,两人边吃边聊,真是好不惬意。   到了晚上,金璨正耐心教导厂花如何定性分析几种西北常见矿石。   陈叔却匆匆到来,开门见山禀告道:“庄子出事了,有人往牛乳里投了毒。清点了庄子里的人手,只有平素煮锅看火的伙计不见了。”   金璨一听,怒极反笑,“这么嚣张啊?”   叶灵也不用吩咐,直接召来心腹属下,“唰唰唰”写了几张“图文并茂”但金璨完全看不懂的纸条,迅速地分批递送出去。   过了半个时辰,就先后收到了各类反馈,叶灵看着几张只有寥寥几笔的回信,眉头皱起旋即又松开,“真凶找到了,少主不用心急。”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有人登门拜访。   来人乃是顾涵,只是这回他却不是一人前来,身后还有个亲哥顾泽压阵。   金璨一看这哥俩神色皆是如出一辙的歉疚,心里更是有了数,“真是顾溪主使吗?”   这哥俩其实不光是愧疚,他们正因得见身穿家居服的闪闪而大为震惊——金璨穿着山寨改良版胸托和紧身内衣,再配上比较贴合身材的丝绸长裙……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险些闪瞎了哥俩的双眼。   顾泽似乎明白了弟弟为何对闪闪情有独钟;而顾涵却多了番“意外之喜”……天地良心,他爱慕闪闪纯是因为她不媚俗,风趣又刚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   PS,小王爷必须要做出一件牺牲了自己的利益还充分表达了诚意和爱意的事情,才能让闪闪对他彻底改观……嗯,这件事马上就要写到了…… ☆、风波     瘦下来的金璨脸上也轮廓分明,素面朝天时,她和她父亲安远将军一脉相承的容貌真是一目了然。   简而言之,金璨的相貌更偏中性一些,但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和傲人的胸器,纵然她身材的其余部分也就是平均水准,也足够惊艳一把了。   顾泽和顾涵兄弟双双中招。   面对将来的弟妹,顾泽那档子绮念可谓来去都没留下什么痕迹;顾涵有那么一瞬都快忘记此来的因由,浮想联翩得几乎不能自拔。   而这兄弟俩看到金璨时的那微微一滞,虽然他们事后都掩饰得不错,却如何瞒得过厂花的一双慧眼?   叶灵心中叹道:如今我算是勉强能克制住,但依然要时不时地分心……   在开放的天朝的活了三十多年,金璨早对男人“单纯欣赏”的目光基本免疫,只要不是神情猥琐,动作下流,她都不怎么敏感了。   大丫头们上了茶,金璨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位殿下请有话直说吧。”身下还垫着棉花小布包呢,也别怨她在知道自家被人暗算时能有什么好声气。   兄弟俩对视一眼,还是顾涵开口解释了一番。   顾泽与顾涵兄弟的院子都在镇南王府东面,顾泽的妻子精明且能干,把自家的地盘打理得水泼不进,但王府西边她就无能为力,纯粹成了梅侧妃的天下。而顾溪也是跟着她的生母在西面居住。   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视世子顾泽夫妇的观察和掌控能力,比如梅家的管家进入梅侧妃所居住的西苑,具体说了什么未必能打探得十分清楚,知晓些只言片语却不在话下。   这一日,世子妃便得了消息,说是顾溪动用了几个“能人”出门办事去了。   而这几个“能人”当年曾经成功地让两位与顾涵定亲的小姐在问名纳吉这样“适当”的时候香消玉殒……   为能充分提醒金璨,顾涵甚至自揭伤疤,简略地介绍了自己订婚、不久便又被自动退婚的悲催经历。   而顾涵第一门亲事正是由他的亲娘,镇南王的元配谢王妃做主,选定了一位才貌品行样样出色的侯府嫡女,可也只有这姑娘不是因为什么“意外”,而是身体不佳最终染病去世。   话说回来,如果梅侧妃真有能送侯府嫡女解脱的本事,早就坐上王妃之位,何至于至今仍要为扶正而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呢?   之后的那个姑娘死得却不怎么无辜,她家所谋者大,又与东南几家勋贵闹得很不愉快,几番“狗咬狗”之后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这家人的谋算也终是落得个一场空。   第三位姑娘家族却不显赫,父亲乃是五品官员,因为与西南东南各势力皆无牵扯,家风亦算清正,才让顾涵点头认可,谁料竟给人家招了灾祸。不过这姑娘平时身体也不太好,贴身大丫头和常用的大夫全被人买通,在常年吃着的药丸中下了冲克之物,悄无声息地中招,最后一场急病就要了她的小命。   除了第一位,一个家里想要得太多太贪婪,一个家里又太大意而没防备,虽然这两家都有点儿“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意味,但得承认,与顾涵稍微亲近就难免是是非非……   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灭族仇人安国公就像是悬于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她此生怕是很难安逸平顺了。   于是金璨平静道:“你是担心那些‘能人’将下毒的伙计灭口之后,再来对我不利吗?”   顾涵郑重点头:如果不是担心你,我哥何至于陪我夜晚登门来访?   顾泽和顾涵兄弟俩全不顾忌镇南王府的颜面,一致认定,他们的庶出妹妹顾溪为了赵三公子,绝对会因妒火中烧而一怒杀人。   事实上,顾溪不止是想杀人,她还打算栽赃嫁祸呢,不然往金璨庄子里的牛乳里下毒做什么?   听了回“众口一词”,金璨摇头道:“那些牛乳没来得及做吃食呢。”   没有规定严格的流程并仔细执行的底气,金璨哪敢涉足食品行业?   为了让顾家兄弟安心,她特地叫来陈叔,再次跟他确认了一遍。   除了陈叔留了一小坛子好让行家辨认里面究竟加了何种毒药,其余的全都已经在这位完美管家命令下,倒入了庄子后面的山涧之中。   看着顾家兄弟依旧面色凝重,金璨好奇道:“你们依然担心我会被栽赃吗?”   南安城里如今无论中毒与否都必会闹大的目标可只有太子一人啊。只是说闪闪要谋害储君,你看顾渊本人信是不信?   身为西厂统领,叶灵知道要得更多一点,敢来与安国公的地盘相距不远的南安城,太子如何不准备万全?而且今晚太子应是带着几路精兵秘密去往前线视察了……   顾涵见状,只得继续开口劝说:“你不要小瞧梅侧妃与顾溪母女。”   顾溪行事简单粗暴,手段不行,但她有个护短非常又在阴谋诡计方面经验丰富的母亲。   如果连梅侧妃也碰壁或是干脆失败,她就向镇南王哭诉自己受了委屈,添油加醋又颠倒黑白,最后不忘苦情扮可怜,通常镇南王都不会跟自己这位聚少离多的爱妃计较——梅侧妃被揭穿之后的惩罚也就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小王爷刚起了头,想要再举些实例,玉嫣忽然来报:林正来了。而林正进门拜见后第一句话便是“幸不辱命”。   原来,他按照顾涵的命令去抓捕那几位“能人”去了,虽然没能一网打尽,却抓到了其中一个。顾泽听了便要告辞,赶紧回去审问这个被捕的“能人”;弟弟则留下守着闪闪,因为他们兄弟知道少回去了位心腹,梅侧妃是定要再搅起些风浪的。   顾泽离开金家没多久,他们兄弟的预料便已成真。一位一脸淡漠的女官,命令金璨前往行宫觐见。   说实在,太子都没以这种语气和态度跟金璨说话。一个面生的女官,加上含糊不清的命令——这也太像假传懿旨的了。   金璨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又让顾涵动了心。而叶灵则在微笑中带着几分寒意,他都懒得和这个不认得他的女官表明身份。   可这女官认识顾涵。   尤其是顾涵从屏风后出现时,女官的神情精彩万分。她与皇帝的侄子顾涵见礼后便不敢与他对视,反而催促金璨尽早动身。   金璨则悄悄与厂花对了下暗号,两人的意思都是去行宫亲眼看看。   虽然顾涵为了金璨,可以不在意自己以及镇南王府的颜面,坦诚自己多次遭人算计婚事,还有王府真实乱象,但若是有人趁着太子不在,在行宫中闹出事端……好吧,金璨很是乐意力所能及地回护一下太子哥哥的颜面。   顾涵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略感不快,故意道:“既然如此,我也打搅下太子哥哥吧。”   女官压根不敢回话。   一行人来到行宫,留守的太子侍卫们大多认识叶灵还有顾涵,见他们一起夜晚到来,也是颇为不解,却没人多说一话。   至此大家心里都有了数,敢趁着太子不在,扯着鸡毛当令箭的也只有一起南下,伺候太子起居的王美人了。   大秦的美人在~后~宫之中属于较低的品级。金璨享有郡主的待遇,按道理这位王美人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在夜晚生硬地将她召入行宫。   带路的女官把他们带到王美人暂居的偏殿门外,传过话便惨白着小脸,顺着长廊快步跑得没了踪影。   进入殿内,这位王美人竟也不认识叶灵,更不认识顾涵,这二位眉目如画的美青年特意穿着朴素,王美人居然就将他二人认作贴身侍卫,随随便便地让他们留在了外间,吩咐两个宫女和内侍“好好看住”这两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而已。   内间里,王美人站在金璨面前,趾高气昂道:“跪下!否则你今后便没机会站着了!”这句话说得霸气,下面一句却急转直下,她又哀戚道,“你害我没了孩子!那可是殿下的骨肉!”   转折太过勉强,演技真是业余,金璨旋即恍然:她是想我打她或者推她吧?按照原先我的性子,就算打不过也还不是得“被”动手啊?   于是她退后几步,看着王美人在惊讶后,竟反应过来大声吩咐身后的宫女过来抓她。   这时顾涵和叶灵已经听见动静,放倒了外间的宫女和内侍。   “毁掉我的名声就嫁不了好人家了,究竟是哪位想顺势纳我为侧室呢?”金璨边笑边躲到了叶灵身后,“三个女人都交给你啦。”   叶灵哭笑不得,手下却十分利索,一招放倒一个,另一个却被正恼火不已的顾涵下重手收拾掉了。   此时外面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制住因为疼痛本就已经蜷成一团的宫女和内侍,才像燕尾一样有序地散开,最后出现的……正是太子。   王美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可没人管她,款款走到金璨身边的太子先是关切问道:“闪闪没事吧?”   金璨吸了口气,淡淡的药味儿传人鼻腔……太子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酱油,亚米和锁骨控的霸王票~~~~~   PS,这篇算是爽文了,闪闪当然有郁闷纠结的时候,但是虐身的情节绝对没有……   不过小王爷被闪闪调配的过于清凉的身体乳“湿~身”,被“虐”得嗷嗷叫又是娇喘连连,类似这样的情节……后面还是有不少的…… ☆、处置     太子一见金璨的脸色,便知道自己受伤一事瞒不住她。他干脆凑得更近,声音微不可闻,“不妨事。”   金璨轻轻地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端详一番,发现太子的站姿不同以往——他将重心移到了左腿,显然伤口就在右腿。金璨主动挽住太子的右臂:给他一个支撑,右腿多少能省点力气不是?   太子当然不能真拿闪闪妹妹当拐杖,但这个小动作无疑让他心中一暖,怒意也稍微消散了一点。   金璨只打算扶着太子坐到房里的罗汉床上就功成身退,结果太子刚坐稳就柔声道:“闪闪妹妹再陪我坐一会儿。”而后更是一点也不含蓄,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王美人道,“我要问问她,你不妨也听听。”   金璨瞬间听懂了太子的潜台词:见血何尝不是种历练?   她立时想起天朝的老爸在她懂事后也不再掩饰他冷酷狠辣的一面,还相当直接地告诉她:如果只是一味宠你疼你,不让你看见世间阴暗,懂得世事无常,才是害了你。你老子我不能不负责任。   不只天朝的老爸,连大秦的这个便宜哥哥也是如此……金璨心中一软,对太子又多了几分亲近,应了声“遵命”,便规规矩矩坐到了太子的右手第一个位子上。   厂花自觉主动地侍立于金璨身后,顾涵也不肯离场,得了太子的允许便自顾自地坐到了金璨的身边。   太子、金璨,甚至连叶灵都不由侧目。   不过顾涵乃是是自己人——无论是血脉还是立场,见闪闪也没有什么不情愿,太子顾渊也不会做那恶人,他收回视线吩咐道,“弄醒她。”   一壶冷水浇下来,王美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人也睁眼苏醒过来。   太子的心腹,万能公公李芳莲亲自上前,替王美人切了脉,又回到太子身边躬身说道:“禀殿下,美人身体无碍。”   也就是她说自己小产纯是子虚乌有,金璨眨了眨眼,又跟身侧的叶灵对了个眼色:王府庶出的小姐顾溪恐怕没有让王美人这么卖力的本事,梅侧妃定是出手了,只是金璨十分好奇梅侧妃究竟用什么打动了王美人,让这位东宫婢妾不惜欺君也要跳出来为难她。   王美人此时跪伏于地,面色惨白,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面庞不绝滴落于地,也不知是刚才泼到脸上的冷水还是……她吓出的汗水。   太子也没有呵斥,只是淡然道:“你跟着孤也有些年头了,该做什么说什么还用孤教你吗?”   “妾身知罪!”王美人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着来个了“竹筒倒豆子”。   原来,午后有人送来两瓶果粒酸奶,请王美人吃下后当晚便传太医前来即可——这是商家之间互泼脏水的手段而已,王美人司空见惯,见“谢礼”十分丰厚,她便应了。   到了晚上,王美人刚要按照计划装病,行宫中一位掌事女官匆匆前来,言道镇南王府梅侧妃有事相求,不必再传太医,又说要借她名义宣金璨进宫,之后最好惹得金璨失态,名声扫地才好……梅侧妃可听说太子有意将此女纳入东宫。   王美人说到这里,金璨情不自禁地揉了下太阳穴:我就知道!   比起给买通王美人,让她宣称用了金家酸奶而吃坏肚子而言,直接扣个“犯上”和“善妒”的名头才能让金璨真的焦头烂额一番。   显而易见,顾溪跟梅侧妃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嘛,而且王美人也在避重就轻呢。   顾涵一直留意金璨的一举一动,见状忙问,“闪闪怎么了?”瞄了眼王美人,又以目光征求了下太子的意见,接着开口道,“去到金家的女官颇为鬼祟,只是见到我便像是阴谋败露似的丧气又畏惧。”   太子听说,只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王美人汗如雨下,“是……是她出的主意,说是找了侍卫污了……污了……金家小姐,”她也看出太子十分看重金璨,此时言语也不敢不敬,“就再不能攀上殿下您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她又改了主意……”   事到如今王美人依然不知道顾涵的身份,但看他在太子面前也有座位,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正是顾涵跟着进了宫,让那位联络双方并出主意的掌事女官不得不修改计划:来到行宫私会情人还要再带上个~奸~夫,这说不通啊!   金璨要是知道那女官的想法,定然认为这女官未免单纯了些,竟想不到NP这种可能……   不过此时金璨却在感慨王美人好歹也在东宫过了好些年,居然又蠢又瞎到这个份儿上:如果真让梅侧妃和那女官得逞,我固然再无名誉可言,但召见我的王美人,你怎么在太子面前摘清自己?   行宫或许守卫规矩比不上皇宫森严,但一个掌事女官说和外界联系就联系上了,你在行宫名义上是太子之下的第一人,但你召见女眷夜晚进宫竟没遇到阻拦,也没人提醒你要禀告太子一声……你竟然完全感觉不到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吗?   金璨真心觉得,这个智商水平能当上美人都算她运道惊人了——这个时候金璨还不知道,她的渊哥哥选择姬妾只有两个标准,长得过得去,脑子不好使,省得重蹈先帝宠妃与庶子夺嫡并作乱的覆辙。   太子面上依旧平静,“都许了你什么?”   王美人忽然平静了下来,还稍稍抬起了头,“出宫。事成之后,她们答应助我出宫。”   殿内气氛顿时一滞。   金璨觉得渊哥哥的脸……肯定都肿了。   其实王美人原先正是太子妃的陪嫁丫头,因为颜色好,不聪明,更没野心,才在太子妃怀孕时伺候起了太子。所以此番被打肿脸的不仅是太子,还有太子妃以及太子妃的爹娘。   而王美人又开了口,声音里还满是憧憬,“跟着殿下离了京城,走了这一路……妾身更想出宫了。”   居然向往自由!   金璨也震惊了:虽然完全不能赞同她实现愿望的手段,但却能理解她的动机,更是万分佩服她的勇气。   太子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涵和叶灵此时还是更关心金璨,对王美人的话全无动容。   正巧一位眼熟的内侍得了允许,匆匆进得房里,行了礼便小心翼翼地轻声道:“人已抓获,请殿下吩咐。”这说的便是见势不妙,早早开溜的女官了。内侍顿了顿,更是压低了声音,“殿下,路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您看?”   王美人忽然尖叫了一声,“什么?太医?”她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爬了两步扑倒在太子脚边,“殿下……难道您受伤了?殿下您……刚才不在宫里?莫非……”她还真开窍了一样,“她们!她们的目的是您吗?!”旋即以头抢地,“臣妾万死!若是臣妾知道会害了殿下,臣妾宁愿不出去。”她说得断断续续,还伴随着应景抽泣声,“臣妾后悔了……”   好好的一部虽有些悲壮但主题鲜明的励志片,忽然来了个大反转变成了三流狗血爱情剧。   真可惜没有右上角的小红叉……金璨有些郁闷,又揉了揉太阳穴:亏我还高看了她一眼。   太子终于面露厌倦之色,摆了摆手,心腹内侍上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王美人白眼一翻,再次不省人事。拖走这位头脑和精神都有些问题的女人,另一个十分狼狈的女子又被侍卫们拎到了大家眼前。   太子的“见血”说的就是她。这位出谋划策又能里应外合的女官被堵着嘴,绑着胳膊,而裙子下摆已被鲜血染得猩红一团团。   太子看向金璨,特意道:“闪闪妹妹,你也该试着处置不老实的下人。”   金璨应了,端详了紧闭着眼睛的女官一会儿,也不在意喧宾夺主会不会让太子不快,“是条大鱼。”   她,以及和她背后的几个人的确都是大鱼。   太子和顾涵齐齐望向金璨,像是等着她自圆其说一样。金璨只好“不负众望”了,“她去我家时可是胸有成竹呢,显然不怕我不来,说明她其实是带了些得用的侍卫,至少足够把我绑进行宫里。梅侧妃要是能指挥得了王府侍卫,何至于还要跟我耍阴谋?那些侍卫只能是行宫中安国公安排下或者是买通的人手了。再说,她能专门选中今天对付我,肯定是知道渊哥哥你今晚不在行宫之中……”   金璨摇了摇头,“能知道这种密报的人物,地位低不了。”   太子像是来了兴趣,居然挤出一抹笑容,“闪闪妹妹还想到了什么?都说来听听。”   顾涵更是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她。   金璨一摊手,“有人不愿渊哥哥您真去探查边境,但这些人应该不是安国公的属下,没了。”   如果安国公在南安有这么大的能耐,太子早就遇刺身亡,或者重伤不能动弹了。   能给太子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按照实力和动机,以及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猜测,金璨觉得别有心思的守卫军将领比安国公的下属更让人信服,当然,还有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人物也能做到,那就是镇南王顾晟。   金璨直觉:顾渊和顾涵兄弟也跟她一样,“英雄所见略同”了一把。   就在她觉得这二位大概会各自思量下对策时,顾涵忽然道:“闪闪,你一直韬光养晦,是怕我保不住你吗?”   我以前是真的傻,比王美人稍好的地方就是精神还算比较稳定……金璨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是为了清净。”   “原先是我忽视了你,”顾涵凝重道,“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太子听了,还笑了笑,“你早该如此。”   金璨甚是不解: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预感不太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王爷的最大加分项之一就要隆重登场啦……如果我能一口气写得到的话。    ☆、表白     其实,依据那位女官看见从屏风后走出的顾涵的神色,已经足够金璨联想挺多的了:   女官从信心满满到胆怯动摇,如果不是为顾涵声明与一贯言行所慑,就是因为她瞬间失去了此番到来的依仗——她带来的侍卫们姑且不论是打不过,还是不想和顾涵打,无论是哪个的结论都一样。   顾涵在行宫侍卫或者……南安军中威望可都有点不一般啊。   顾涵关照与回护她又不是感受不到,而顾溪又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金璨无奈地被卷入镇南王的家事之中,她正琢磨着能不能抱住太子渊哥哥的大腿以求脱身,眼前这个不怎么负责任的监护人……似乎想把她干脆绑在身上,而金大腿太子还乐见其成?   “闪闪你……”   顾涵正欲言又止之时,太子的心腹侍卫统领亲自上前禀报,扣掉敬语,核心只有三个字:抓到了。   原来,与那女官联络之人正是行宫侍卫副统领,他服毒后尚未咽气,眼前火盆里证据还没烧干净……人证与物证,全被太子的心腹们一举拿住。   太子并不在乎这位副统领和女官能招认什么,只要这两人还活着且在自己手中,这个消息足够南安城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坐立不安,只要他们再次出手,哪怕是前来灭口,太子就能有更大的收获。   金璨见状,便有了告辞之意——看了这半天的戏,连她自己都略感疲倦,别说出城又受伤被迫返回的太子了。太医也在外面等候了多时,太子疗伤之后也要再做些布置,防备安国公的人垂死挣扎或是……自投罗网。   太子此时不再挽留,而是让顾涵亲自护送闪闪妹妹回府。   顾涵求之不得。   一路上金璨坐车,顾涵骑马,别说交谈了,连个眼神都没对上过。   到了金家大宅,金璨扶着叶灵的手下了马车,在她踏在地面之前,厂花已然帮她理好了裙摆,所以金璨站稳之时,长裙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最后服帖地落在她的脚边……   这一切又让顾涵皱了下眉头,金璨谢过他一路相送,可他就是不想现在离开。   林正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鼓励他——在心里鼓励,上啊!上啊!随便开口说点什么啊!   也不知道顾涵与林正是否是心有灵犀,顾涵又把金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终于找了个话题,“闪闪你这是何苦?穿得这般……素净,险些又被人欺负了。”   这里的印染技术当然比不得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可大秦又富庶,自然也追求生活品质,于是表现繁复又精致的花纹时靠的就是花样百出的刺绣了。   不过刺绣的纹样和数量可不是毫无限制的,龙凤纹样自不必细述,满绣纹的衣料也非得二品以上才受用得起。在镇南王府后院说一不二的梅侧妃也只有三品,而皇帝皇后以及太子一直以来赐给金璨的料子大多都是满绣的。   事实确也如此:若是金璨身着满绣礼服前往行宫,王美人再蠢再没轻重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金璨听到顾涵所说,甜甜一笑,“我瘦了一点儿啊,以前合身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原本的品味连她自己也嫌弃不已。而且“瘦一点”纯属自谦,这一个月半里,她甩掉了将近十斤的肥肉,不过顾涵却是在她瘦下来之前就已经起了浓厚的兴趣……   顾涵一噎,不掩懊丧,“我又说错话了,你别恼我。”   身后林正木着一张脸,腹诽不已:您平时挺英明的啊,怎么就栽在金家小姐面前一连两次?   金璨没回答,而是灿然笑道:“小王爷可愿到府上坐一坐?”   顾涵眼睛一亮,都不谦让,顺着金璨“请”的手势,大大方方地踏进金家的大门。   小王爷的讨好,虽然有些拙劣,但金璨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再说本来她也不讨厌他,太子又多次流露出看好顾涵的意思,看在这个长得极像亲哥的金大腿面子上,她也得给顾涵一次机会。   请顾涵和林正在书房坐下,金璨自去换掉华服卸去金簪,再出现时已是穿着轻便又合身的家居常服,头上更是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留了亮泽的一截长发披在一侧,再配上淡淡妆容,整个人透着股慵懒却又迷人的味道。   林正只扫了一眼,便低头默默喝茶,顾涵的目光一直落在金璨身上,火辣辣却毫无~淫~邪之意,直到金璨笑问“这茶可还合口”时才讪讪地收回视线,道了声“极好”转而问起屋里别具一格的油灯……   家里的油灯烧的是金璨亲手分馏出的煤油,灯罩也是她专门设计:不仅镂空,里面更是嵌了镜片。新式油灯照明效果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几无黑烟和异味。   金璨很是得意自己的创意和实验技巧,“小王爷帮我参详参详,拿出去卖销路如何啊?”   “这还用说吗?”顾涵的神色却比金璨还自豪,把玩着油灯,“闪闪你真不得了!”目光灼灼地一会儿看着金璨,一会儿又端详油灯,最后更是对灯罩里面几片镜子的镶嵌位置和角度好奇了起来。   金璨开始还没怎么当一回事儿,可听着顾涵的问题几乎个个都在关键之处,她也来了精神,尽量把科学原理简化,再转成通俗的语言解释给这位好学不倦的小王爷。   一个问,一个答,两人热切地讨论起来。   厂花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松了口气——太子早就看出他和闪闪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主仆范畴,也给了他警告,叶灵绝对不想因此而被陛下调回京城。   如果闪闪有了夫婿……虽然心痛,但能留下来陪她,直到她厌弃我的那天。   林正云淡风轻,心里却在给顾涵叫好:您终于找到了讨好金家小姐的方法!我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实际上,顾涵能迅速的吸收知识,并举一反三,他在数理化方面的天赋让金璨为之赞叹,同时也心生好感——在大秦,找到理工同类太不容易!   当顾涵和林正离开金家时,一人得了一大瓶专用灯油,还有金璨亲手制作的灯罩。   灯油倒还罢了,林正的灯罩却在离了金家就被顾涵直接没收了……回到自家,更是兴冲冲地换上灯罩,灌上灯油,白中带黄的灯光瞬间点亮整个书房,顾涵摩挲着另一个“强抢”来的灯罩,说什么也不舍得用了。   不比顾涵的兴奋,金璨一夜无梦。清早醒来,向叶灵问起行宫之中的太子,得到了意料之中“一切安好”的答案。太子精明强干,算不得老谋深算却也足够谨慎,金璨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本以为这又将是在实验中度过的平静而充实的一天,却在傍晚时起了点波澜。   陈叔来报:今天街上有流言中伤自家,道是金家老铺的牛乳有毒,行宫中贵人吃下便香消玉殒……   金璨听了,也不着急,跟厂花相视一笑:这流言压根不用动脑,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镇南王家这个庶女纯粹的傻丫头一个,不足为虑。   入了冬,自家的酸奶做得不多,热腾腾的奶茶更是自家人都喝不够。既然如此,奶制品不再拿去卖也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灯油放到铺子里,不知道又能引来多少不差钱的客人们。   第二天,金家的灯油刚刚上架,朱雀大街上竟当众上演了出好戏。   传播流言传得最是起劲儿的几人,被高大的侍卫们押着,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他们身面站着个衣冠楚楚的官吏,正大声公布着这几人犯下的好事:原来这几人正是荣安堂雇来——这正是顾溪的产业,针对那些生意好的店铺,专门败坏其声誉,金家老铺虽然只是受害者之一,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为谁出气。   不远处,顾涵正押着顾溪在马车里观看。顾溪眼眶含泪,牙关紧咬,却还没傻到跟嫡出的哥哥恶语相向、全力搏斗的地步。   不过怒意滔天的顾溪,回到王府就要去跟母亲告状,却惊愕地发现父亲正坐在厅堂之上,冷冷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顾溪马上就缩了,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开始抽泣。   镇南王顾晟不为所动,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女儿,若不是看在梅侧妃溺爱此女,他也不至于容忍到了今天,但显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贿赂行宫中太子姬妾陷害金家遗孤,整个谋划漏洞百出,而梅侧妃爱女心切,为了替她收尾还曾想调动王府侍卫……   如今这一切全被太子所知,顾晟想瞒都瞒不住了。梅侧妃实际已经先于女儿得到了处置:被剥夺了管家之权,还禁了足;而顾溪……顾晟言简意赅,“看住她,出嫁之前不必出府了。”   顾溪连“父王”也喊不出,便被侍女们拖出了门。   简简单单料理了侧妃和庶女,轮到嫡次子顾涵,顾晟抬手便是重重地一耳光,“同室操戈,真出息!”   顾涵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平静之下,寒意与愤懑皆是一闪即逝,“谢父王教训。儿子的本事全都是家传的。”   顾晟大怒,抄起案上香炉便砸了过去,至此仍嫌不解气,又拎了椅子去狠揍儿子。   当晚,金璨收到了太子顾渊派亲信传来的口信儿:顾涵挨打了,十天半月怕都行动不便。闪闪妹妹有空不妨去探望一二。   叶灵还特地劝道:“镇南王弓马娴熟,膂力过人,揍儿子从来又没个轻重,纵然小王爷身强力壮,躺个月余也不稀奇。您去探望小王爷也是应有之义。”   金璨咋舌道:“这父子是仇人不成?”   叶灵坦诚道:“自从王爷元配谢王妃去世,梅侧妃进门,这对父子不是仇人胜似仇人啊。”   金璨好奇道:“总得有个缘由吧?”   “梅侧妃长得和谢王妃有七八分相似,您不知道吗?”   金璨瞬间理解了顾涵的心情:亲娘刚死没多久,亲爹就纳个替身进门,还跟这替身如胶似漆……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没写到,小王爷超级加分项下章分解啦……   PS,周四休息过了,所以本周六有更。 ☆、说好的表白     自从重生以来,金璨闲暇时没少和陈叔、玉嫣等几个大丫头八卦,但话题多是事关自身,南安城里其他有名望有权势的人家金璨只是大致了解一二罢了。   镇南王府也不例外。因为金璨一直觉得除了不太负责任的监护人顾涵之外,她和这位手掌南方部分~兵~权的藩王一家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现在看来,实在是应了那句“老话”:计划没有变化快。   好在身边还有个名门望族万事通的厂花,金璨当即笑眯眯地唤了一声,“灵哥哥?”她称呼太子可是“渊哥哥”。   享受和太子同等待遇的叶灵一脸无奈地举手投降了,“除了陛下的某些布置,知无不言还不行吗?”   皇帝亲信手里的消息和资料自不一般,金璨在叶灵平实的叙述中,知道了镇南王顾晟与元配王妃谢芙蓉夫妇心心相印又志同道合,堪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典范。   谢芙蓉从嫁入镇南王府始,到她去世的十几年里,顾晟独爱谢王妃一人,没有姬妾没有通房,更不用提庶子庶女。   可在她去世后的第三年,顾晟在一场宴会上见到了梅家的大姑娘,与故去的妻子相似的容貌让这位镇南王当晚就把这位姑娘带回了王府。   梅家大姑娘五年连育三子,生育有功再加上她那特别的容貌和柔顺的性情,顾晟为她上表请封得心甘情愿,但是侧妃之位虽然顺顺当当地拿到了手,但是……叶灵说到这里偏偏讽刺一笑,“亲王侧妃一般是从二品,但镇南王请封时便求陛下只需给梅氏三品的份例和待遇。”   即使名正言顺地成了侧妃,梅氏依然没有等来王爷发话,允许她自己教养儿子。   第二任镇南王王妃出身虽然比不得元配谢王妃,父亲可也官居三品,她没能受到丈夫多少宠爱却赢得了他的敬重:梅氏的长子顾沛周岁后便抱到了她跟前,跟她亲生的女儿顾池一起长大,好得像一母同胞的兄妹似的。   听到这里,金璨终于同情起梅侧妃了:看看镇南王所作所为吧,显然在这位王爷心里梅侧妃就是个替身,终生也只能是个替身。   对此,她十分能理解镇南王的心情,虽然她未必会使用同样的手段。   要知道,金璨自己见到了太子还平添亲近之意,顾渊几次暗示她都是照章全收,固然有讨好这位金大腿的因素,金璨肯这么配合,更是因为太子那张与亲哥哥几无差别的脸蛋。   思及此处,金璨暗叹一声,嘴上却道:“她心里苦,于是报复似的为难谢王妃所出的两个儿子了吗?”   叶灵笑道:“她想扶正啊……几年过去,第二任王妃也去了,梅侧妃踌躇满志,正要大展手脚之时,王爷再次续娶,不过这一回新王妃的出身的确低了些,本事也……梅侧妃这才有底气跟她争斗至今。”随后,厂花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陛下和皇后娘娘一直有心让您嫁做顾家的媳妇。”   金璨一点也不意外,“感觉得到。”在金璨爷爷和亲爹健在的时候,帝后就有相当明显的结亲意思了。   叶灵咬了下唇,凝神诚恳道:“就算您瞧不上小王爷,最好也给出个像样的说法。”   顾昊与顾晟兄弟都是先帝元后所出的嫡子,而兄弟俩共有六个嫡出儿子,未婚的还有三个。   可惜与金璨年纪相仿的三皇子一直体弱多病,太医早已诊断,恐怕三皇子子孙不茂……金家又只剩金璨这一根独苗,看在帝师金旭的份儿上,帝后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坑害金璨。   而顾晟第三任王妃所出的儿子今年刚刚三岁,所以……人选也只剩下了顾涵一个。   如不是二人情意在这儿摆着,厂花这样内敛又谨慎的人是绝不肯把话说得这样明白的。   叶灵的心意金璨看得分明,再说帝后的态度,包括太子的撮合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搁在天朝,你拒绝一个并不极品还条件出众的追求者,也得给人家乃至人家的家人们一个靠谱的说法不是?   所以,就在顾涵被打的第二天上午,金璨换了身满绣的华服去往镇南王府慰问他了。   王爷不在府里,金璨便先拜见了王妃。   这位王妃目光和手段比起她的“前任”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好歹懂得察言观色,见识过太子对金璨和颜悦色之后,她也态度温和,略寒暄几句便请金璨自去顾涵的院子探望。   而穿不了满绣礼服的梅侧妃更是没资格让金璨拜见,何况她还正禁着足呢。   得到金璨到来的消息,顾涵已经收拾妥当,足以见人。   他心情颇为矛盾,既想见到金璨,又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这狼狈的一面。幸好他父亲只在他脸上留了块红肿,皮开肉绽的地方大多在肉厚的大腿和背部。   金璨踏进顾涵的卧房,第一印象便是房内只有临窗处摆着两只梅瓶,其余别无摆设与玩器,家具帘幕屏风之类也都是以沉稳色调为主,但质地与细节处却尽显尊贵。   这房里竟然没有女人替顾涵打理。金璨倒是发现了小王爷一个难得的优点:似乎挺洁身自好啊?   见礼落座,林正与叶灵作陪,像是在验证金璨的直觉,前来上茶的高挑男子也煞是眼熟。金璨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才想了起来,“你是那日戏园子中的头牌旦角?”   男子微笑,一揖到底,“见过金家小姐,正是在下。”言毕,又恭敬地告退。   他这番言行哪里还有当日的“盈盈”之意,分明是个大方的纯汉子,一不做作二不阴柔。   等此人走远,金璨方与顾涵笑道:“原来他早就是你的人啊?”   顾涵轻托着肿胀的右脸,老实承认道:“你和叶灵交好,我觉着尚宣与叶统领有颇多相似之处,若能近前伺候你,帮我说几句好话也行啊……”   林正闻言,心中的巨石算是彻底落了地:主公,死个痛快也好。属下知道您尽力了……   谁知金璨朗声大笑,笑够了还耐心解释道:“我与叶统领志趣相投,可不全是因为他俊美的外表。”   叶灵温柔一笑,还带着几分自得。   早上用过安神止痛的汤药,顾涵本就稍显迟钝,这时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抛开自身武艺和练兵带兵,他并不是多么自信的男人。   僵局只好由金璨来打破了,她笑容越发灿烂,“小王爷,您……看上我了?”   顾涵一怔,旋即双颊微红,不过一边本就肿着,这羞涩的神情就不是那么一目了然,可回答却言简意赅,“是。”   金璨根本没给他消化时间,继续问道:“哪种看上?”   顾涵深吸口气,目光灼灼却再次回答得干脆利落,“娶你。”   “为什么?”金璨笑容不减,“看上我哪里了?”   你很聪明、很风趣、很爽朗,有才华、有主见……不会轻易动摇,脾气看着也不小……你会关心我、照顾我、替我谋划也会牢牢地管着我,也许还会骂我、踢我、咬我……一想起这些,我就兴奋得……汗毛倒竖……   这些话我若是说出来,你也不信吧?   于是顾涵千言万语只汇成了四个字,“一见钟情。”   其实这真的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金璨仔细思量了一番:重生而来,与以前的形象性格全都大相径庭,因为这巨大反差产生兴趣……爱情都是从产生兴趣开始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显然顾涵非常认真,金璨又一向欣赏直白的爱意。所以她决定和顾涵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足够适合自己。   就在房里三个男人的注意力全牢牢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金璨点了点头,笑道:“我信你。”   赶在顾涵开口之前,吩咐叶灵拿出她亲手用紫草、冰片、橄榄油和蜂蜡调制的药膏,为了方面涂抹,她还特地弄了个前端柔软的抹刀出来。   可是看着林正笨手笨脚地抹花了顾涵整张脸,金璨坐不住了,要回抹刀,随手摆弄几下,就把顾涵脸上的药膏敷得又匀又齐整,多余的地方刮过一回,又用帕子仔细擦去。   顾涵垂着眼,金璨熟练又轻巧的动作几乎都没牵动他的伤处。   等着面颊上的药膏起效,凉意传来,涨痛渐去,他难抑心中翻涌,“娘亲还在的时候,也是这般亲手替父王敷药。”   金璨“嗯”了一声:哪个护士不这么照顾患者?她也不答话,而是专心照着伤处的大小和形状,剪了块合适的薄纱布就往药膏上贴——省得“色彩浓重”的药膏沾染到衣裳和卧具。   她不回应却不能打消顾涵说话的愿望,“父王与娘亲当年的感情羡煞旁人……可是好景不长……我和父王不一样,我立志终生只娶一人,不纳妾也绝不弄出异腹子来。就算……我也绝不会续娶。”   这回金璨也终于震惊了一下:一夫一妻啊这是,似乎还挺坚贞呢。   就在她琢磨顾涵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的时候,又听顾涵道,“我婚事不顺,许是天意。”说着,他纤长的睫毛竟逐渐湿润起来,好在没有泪滴滑下,不过却牢牢地抓住金璨的手腕,略有哽咽,“闪闪,别离开我……”   人在病中,就是容易伤感,情绪激动之时难免做出些平素做不出来的举动。金璨对此十分理解,但就这么被拉住了手腕……她刚想开口,顾涵又忽然坐起身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这家伙居然这么有料!而且金璨在顾涵的拥抱中,居然感受到了只有从爸爸和哥哥身上才能得到的满满安全感。   就像天降至宝落于手……在不知道合不合用的时候可舍不得丢开,金璨也伸出手臂,双手轻抚顾涵后背,柔声劝慰道:“乖。”   而这一波三折,让林正和叶灵全看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告白粗场啦,哈哈哈。   ----------------------------   这就是小王爷的最大加分项了,坚持坚贞且绝对的一夫一妻。   顺便一说,他还有诡异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比如闪闪跟别的好男人言谈甚欢,一般情况下,丈夫不是得按着老婆狠狠那啥,直到老婆求饶为止吗?   而他就会揪着闪闪回家,让闪闪把他那啥一顿,直到他感觉爽了为止……   谁说S就不费体力啦? ☆、交往     厂花和林正清楚自己的观众身份,两人对了个眼神儿,齐齐向后退了几步,尽可能地躲开这两位“祖宗”直视的范围。   顾涵意外于怀中的闪闪如此配合,就更不肯撒手了。   而金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不敢动弹:她太知道自己胸器的威力了。   连厂花这种雄激素分泌量大幅锐减,基本做到清心寡欲的汉子抱着自己也不敢保证次次都能把持得住,更别提小王爷这样本就喜欢自己的正常男人了。   顾涵真要是“情之所动”,他颜面上定然不太好看。也许金璨会觉得稀松寻常,可顾涵怕是要多个心结——在这方面有阴影,以后的“日”子大约不会太顺遂了。   不过闪闪说了句“乖”之后便再无动静,头回拥抱爱人还抱了这么久,顾涵难免忐忑,“我这么一直抱着,你……还好吗?”   金璨嘴角一挑,大大方方道:“还不赖,我却得失陪一下。”她大姨妈可还没走呢。   金璨带着厂花和贴身伺候的大丫头一起暂离,顾涵这才缓缓躺回枕上,摸了摸胸口,只觉得全身热血一个劲儿地往小腹之下奔腾汇聚。他迅速翻了个身,也再不动弹了。   同为男人,林正心知肚明之余还感动不已:主公,您终于回归正途了!甭管是源于何种理由,顾涵这么多年的确是没碰过女色……当然男色就更没有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金璨归来——“全副武装”着正经礼服去上厕所,脱穿都需要帮手,甚至换个小棉布包都是相当的麻烦,自然多耽搁了一会儿,而这段时间足够顾涵调整、恢复过来了。   一见金璨面色平静地坐回椅子,顾涵连忙坐直身子,软语问道:“为什么坐得这么远?”刚才还心甘情愿地让我抱,你更衣之后怎么就不肯亲近我了?   小王爷不知道还有个词儿叫“拔丁无情”,不然一定会用它来形容闪闪的前后不一。   金璨定睛望了顾涵足足三息,顾涵毫不退缩,满怀期待地跟她对视,金璨这才侧过头给林正递了个询问的眼色。   林正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低头装死。   在天朝还有刚同意交往,下一刻就立即求欢的主儿呢,顾涵不过是病中撒个娇,又算得了什么?关键是坚持一夫一妻不续娶的男人太难得,金璨也想好好珍惜,好好观察一下,于是她面露无奈之色,“你几岁啦?”说完,起身坐到顾涵身边,更是主动地拉住他的手。   看他精神不错,又细细问起伤势,吃了用了什么药,还安慰道:“多吃多睡才能好得快呢。”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神情语气无一不柔和到了极致,“明儿我还来看你,脸要是还肿着,眼底要是还有黑眼圈,我可不饶你啊。”   无论是老爸、哥哥还是男朋友,估计将来有个儿子也是一样,想哄一个因为生病而略显脆弱的男人吃药或者睡觉,差不多都是这个节奏,与他们的年龄完全无关。   顾涵果然轻轻点了点头。   林正立即道:“主公,您也该歇歇了。”   金璨看出了顾涵眼中的不舍,忙道:“等你睡着我再走。”   药劲儿上来,加上心情满足又平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顾涵便当真睡着了。金璨从他手心里悄悄撤出自己的左手,又和林正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   出了顾涵的院子,路过比较空旷的东边花院时,金璨这才附在叶灵耳边说了句心里话,“总感觉白得了个儿子。”   厂花还没回话,林正便从长廊的转角处显出身影,金璨又与叶灵笑道:“来解释和赔礼的人来啦。”   今天阳光极好,还是微风,在围了帘子,点了炭盆的亭里坐坐、说说话倒不是什么难事。   林正真是个妥帖人,先把自己如何与顾涵结缘说了个明白,“家父曾任南安知府,在下恰与小王爷同年,便结伴一起读书,后来主公成年掌兵,在下做了随军幕僚……三位王妃,在下有幸全见识过。”   发小、铁哥们加同事的关系,你说的话恐怕相当可靠又可信了。金璨颔首笑道:“有劳您分说一二了。”   “在下也是以管窥豹,”林正正色道,“王爷一年中总有半年在边关大营,世子和主公都是谢王妃教导下长大。尤其,主公幼年即允文允武,王爷与王妃自是疼到了骨子里,所以主公他的脾气性情……”   金璨笑道:“所以娇软黏人爱使性儿吗?”   男人恋母和女人恋父类似,若只是处于“按照母亲或者父亲的性情来挑选配偶”的程度,而非病态地爱恋母亲或者父亲本人,就没什么问题。   她自己亦有恋父情结:厂花温柔细腻,很会为她着想,与金璨在天朝的老爸何其相似。她喜欢厂花更是顺理成章。   思及此处,金璨特地望了一眼厂花,叶灵回以温柔又和煦的笑容。   “除了谢王妃,也就是您能让主公露出这一面了。”林正只得补充道,“主公一直羡慕又怀念王爷与王妃真挚又专一的夫妻情分,在下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人了。”   金璨准确地理解了“洁身自好”的真意,联系到顾涵房中的摆设和布置,她有些难以置信,“莫非连个通房都没有?”   林正老实答道:“只有当年跟王家小姐议亲前,王爷亲自给指了两个丫头,不过王家小姐去了之后,这两个丫头也就被主公打发了。”王家小姐就是与顾涵第一个定亲对象,那位门当户对、样样出色却早早夭折的姑娘。   在大秦风俗习惯中,勋贵之家也包括皇室,的确会为儿子安排下通房丫头,好让他们通晓“人事”,不至于在成亲当夜搞出笑话来,但有了伺候的丫头,却绝对不能弄出什么庶子庶女,否则女方尽可解除婚约,而男方自是颜面扫地。皇室在这一点上并不例外。   而有些家风清正的人家,尤其是书香门第,比如他们金家,公子们在成亲之前更是连通房都不会准备。   金璨的祖父金旭和父亲金承继都是严格遵守一夫一妻的完美丈夫,没有妾更没有通房。   特别值得一说的乃是帝师金旭,他与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后更是琴瑟和鸣,只是子女上实在不顺。夫妻俩共育有三子一女,只有小儿子金承继活到了成年并娶妻的年纪。   在金承继出生之前,夫妻俩的孩子连着三个都是生下来没几年就病死,金旭人过四十,膝下荒凉却都没动过纳妾的念头……   这等珠玉在前,无论是顾涵还是林正,其实都忐忑过:别因为这个通房丫头,让金璨心生不快进而以此拒绝顾涵的表白。   不过金璨可是忧心上了:正值壮年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生理需求?顾涵的身份又太过尊贵,总觉得他自撸实在是不怎么靠谱……他别是有什么隐疾吧?   林正毫无自觉地补了一刀,“主公他是真心的,他这些天与在下谈论的几乎全都跟您相关。”   刚刚还给立志专一,又抱着自己时还比较把持得住的顾涵加了好多分呢!   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金璨就带着满脑子的忧伤和疑虑与林正告别,就在她扶着厂花的手即将踏上马车时,偏偏望见了镇南王的车驾。   金璨只好下车,恭敬地站在车边,等着镇南王到来,只为跟他见礼打个招呼。   镇南王是个高大而威武的帅大叔,与比较柔美的顾涵长得并不太相像。   见到金璨,略显刚硬的镇南王顾晟刻意扯出了不太自然的笑容,语带惆怅,“闪闪也长大了……给我儿子做媳妇吧?”   金璨一僵,来不及答话,顾晟又道,“涵儿很喜欢你,我都听说了。”   金璨默默地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王爷……”   她正想拿陛下的指婚当大招用呢,又听顾晟道,“我这就去请旨。”   被三“震”个正着的金璨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自说自话的镇南王,终于回到马车上,她揪着厂花的手拼命地摇晃,“不对啊,王爷和小王爷不是父子不合吗?”   厂花肩膀都顺着金璨的动作晃来晃去,也不耽搁说话,“他们父子真是不合,但是王爷始终疼爱小王爷,这边刚打了儿子,就……应该……帮儿子把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娶回家吧……”又按照自己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猜测了下王爷的心思和打算。   金璨听了厂花的描述,犀利地点评道:“一对儿别扭父子呗,有话不肯好好说的典范。”至于“相爱相杀”这个更为贴切的词儿我还是咽回去吧。   其实,厂花也完全没必要用上“应该”二字,他的猜测也是全中。   镇南王的顾晟早就明了儿子的心结,更知道儿子的心愿,他不希望看到元配嫡子与庶出女儿闹得不可开交几成仇人,却也不会让他的侧妃真的把持住儿子的婚事。   当初那两个与顾涵险些定亲的姑娘,之所以忽然离世,王爷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除了几个陪嫁过来的梅家人,梅侧妃动用王府中任何一个人办的任何一件事,王爷都心里有数。   偏偏梅侧妃对此还是一无所觉。   她真的要感恩于有个好相貌,非常能生育的身体,以及她那个在三妹全力经营之下,已经有了些资本的娘家……   却说金璨刚回到家,就收了张帖子:顾池与顾沛请她吃酒听戏。从帖子的行文中不难看出,这兄妹俩在梅侧妃和顾溪双双禁足之后,又听说金璨亲去探望顾涵,便迅速递来了还算真诚的橄榄枝。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可是重要配角啊……至少对闪闪来说,他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好公公……    ☆、回击     放下顾沛与顾池兄妹的帖子,金璨回复表示自己“必到”之后,便请厂花坐在自己对面,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胸,热切地望着他。   请自己出主意也能让人心旌荡漾,厂花心中拜服,面上无奈道:“您好歹先说说您的心思啊。”   金璨闻言便认真思量了一番:从根本都没正眼瞧过,到如今勉强答应试着交往一下,无论如何距离结婚都还太远了啊!   性情、才学、生活习惯包括床上的能力和技巧之类合不合得来全都不知道,就连外表也只看见了脸蛋、脖子和双手……金璨若是压根没有婚姻自主权,她也就认命了,可在皇帝皇后和太子的多番明示暗示之下,看出他们的纵容与疼爱之心,金璨怎么也得搏上一把。   于是她实话实说,“小王爷我不讨厌,但说什么非他不嫁也太离谱了。可老王爷这就立马请旨逼婚,我不能答应。”   厂花沉吟片刻,才诚恳道:“王爷看您探望小王爷,有些高兴过了头。这些年,小王爷身边凑了太多不三不四官员和商人的女眷,您和小王爷走得近些,王爷不只乐见其成,还会亲手促成。”   提及闪闪故去的家人真是不得不谨慎,厂花声音越发柔和,“这些话您尽可以和王爷提。金老大人教过王爷学问,且王爷和金将军……私交极好。金将军肯把您交给小王爷,自然是很信得过王爷与小王爷父子。我跟在陛下身边,陈年旧事也听了不少。您出生后,陛下便动了给您和三皇子指婚的心思,要不是因为与您年纪相仿的儿子是庶子,王爷也是要争上一争,让您给他当儿媳妇的。”   为爷爷和父亲强悍的人脉震惊之余,金璨深恨原先的自己怨天尤人,一直缩在壳里不肯出来……不过她此时倒还挺感谢碧珠儿的毒计,让陛下把厂花送到了自己身边。   看着金璨的神情三段式变化,厂花庆幸道:闪闪就是心宽,又心知她面对王爷时可能难以开口,起身给她倒茶时再次建议道:“若是为难,您不妨和太子聊聊?”   金璨接过合口的奶茶,啜了一口,才从容道:“太子正忙着吧?不准备些让他开心的‘贿赂’怎么好意思上门去求人呢?”   厂花眼前一亮,“您是说?”   大秦物产丰富还在天朝之上,尤其是石油,在大秦管它叫“黑油”,在西北以及东南打井,有时井里冒出的不是水,而是这种黑漆漆的粘稠油膏,百姓通常拿来烧火取暖,又因为并不鲜见所以价格便宜又易得。   金璨就是嘱咐陈叔弄来了几大桶黑油,在一个上面连通着两个玻璃管子的大釜里干煮。   当着厂花的面,金璨把得到的东西分为三类,又仔细告诉他:这三种分别是煤油、润滑油以及沥青。   后面的什么“分馏”原理,厂花听得一头雾水,但只要知道这三样东西都有大用就足够了。   煤油的效果他已经看到了,还知道一小瓶煤油价格不菲,可放到铺子里给客人演示过后半天即告售罄。   沥青混了碎石铺路,下雨后不再泥泞,还因为平坦而十分适合马车行驶——在金家的庄子里试着铺了一段路,厂花亲自试过,试过之后可就心心念念地想要“直达天听”了。   金璨特地阻止他:这些还都在尝试阶段,等她弄得像样一些,再给陛下写信禀告不迟。   厂花听了,心甘情愿地从善如流。   今天看闪闪这架势,难道是要展示“润滑油”的用处了吗?   事实正是如此。   陈叔请来的工匠不只是在南安城,在整个大秦南方亦是数得着的牛人,按照金璨的意思,迅速打造出了个全铁的车毂,和原本铁质的车轴搭配得很好——大秦的科技水平大致相当于地球上十七世纪末期,与闭关锁国的清朝不一样,这是个开放又宽容,更懂得兼容并蓄的大国。   否则金璨真的不敢这么坦然又直接地展示出理工方面过于超前的知识和能力,还完全不担心身边人不识货。   有了润滑油,马车行进时更快更稳当,还不用担心轴承磨损和发热了。   亲身试过的厂花看起来比金璨还兴奋,自豪地跟着金璨一起去拜会太子了。他有十足信心:不管太子正处置什么紧要之事,在见到闪闪的成效后,都不会介意他们的不请自来。   果如厂花所料,太子顾渊在听完介绍并试过了煤油,全新的车轴以及用沥青混合石子铺过的一块石板之后也激动不已。   太子如何想象不出这三样东西之间的联系,他此时也是双目异彩连连,把金璨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才由衷赞叹道:“闪闪你真是天才!”   金璨对着太子这张脸,撒娇卖萌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哼,你才知道我厉害吗?渊哥哥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太子满面笑容道:“什么都可以啊,只要我做得到。”   金璨当即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对婚事的要求,太子一愣,“就这个?”瞄了一副与有荣焉的叶灵,又叹息道,“闪闪,就算你不带这些宝贝前来,你不想与涵弟早早成婚也尽可直说啊。”   金璨一撇嘴,“王爷急着请旨呢。不然这些东西我肯定会再完善下才会给你看呢。”   太子干脆承诺道:“包在我身上。”   王爷你能请旨,我也能说动太子,请京中的陛下留中不发……   达到目的之一,金璨又笑道:“我还有要求呢。”   太子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银子!”没有像样的科研经费才不给你们顾家卖力呢,金璨理直气壮道,“没钱就没成果。还有,渊哥哥你挑个妥帖又明白的人给我讲讲军中之事吧。”   闪闪全家人都死在了西北,身为人子如何不想着报仇?她虽然不能上阵拼杀,可像她如今这般有奇思妙想还能将它变成实物的本事,比那能征善战的大将全不逊色。   太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闪闪此来的确一扫他几天以来的阴郁心情——他亲到南安才知道西南安国公那群人究竟有多强大和棘手了。   从行宫归来,金璨梳洗更衣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顾沛与顾池订下的酒楼。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仅相貌上顾沛与梅侧妃、顾溪不怎么相似,甚至是气度上……他也更偏向顾泽和顾涵,优雅又沉稳,和他那个沉不住气,一见就易生轻视之心的妹妹顾溪完全不像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顾沛自打满月便被抱到方王妃跟前抚养——也就是顾池的亲妈,第二任镇南王王妃。   见礼毕,又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顾池先道:“还是三哥主动让我请你过来坐坐呢。”   顾沛更是直截了当,“恕我唐突,但确有要紧之事相告。”   原来,梅家人打算对金璨不利。   事实上,梅侧妃因为顾溪一事而记恨上了金璨,但真没傻到在禁足时就对她下手,尤其是她已经知道王爷对这个将来的儿媳妇喜爱又看重。   金璨在展示了部分能力和才华,一改旧有形象,赢得了周边众人的尊敬和认可之后,当年牵扯到西北西泰城一事的几位梅家人凑在一起讨论了一番,觉得早年对金璨判断有误,想来这丫头还是到了年纪于是得到了金家的全部遗产……   而他们的主人费尽心力覆灭西泰城,惹下这么多大敌也要弄到的东西,偏偏这么多年依旧一无所获,这几个梅家人便猜测:兴许关键的线索就在金家这个遗孤的手里呢?   梅侧妃在听了自家人的只言片语之后,便在和大儿子顾沛的诉苦中也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又让最为出色的儿子拿个主意。   顾沛安抚住了生母,转头便让一向亲厚的妹妹顾池下帖子宴请金璨……要知道顾沛跟在父王身边这么多年,最是知道梅家的贪得无厌和妄图控制梅侧妃这两点,让父王深恶痛绝。   梅家手中无兵权,却还天真地想要脚踏两条船,顾沛真心觉得这样的母族还是早死早超生吧。至于生母几句带过的“金家遗物”,他也没怎么重视,历来梅家人眼界就不值得一提,他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在他这个镇南王儿子眼前,兴许只是唾手可得之物。   金璨在感谢了顾沛的好意之后,心里一点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覆灭西泰城也要得到的重宝,难不成还是什么藏宝图吗?或者前朝的秘库一类吗?   不过金家可是在大秦立国之后才得以发迹的,藏宝图可真的没有啊。   当晚,在家养病的顾涵脸上红肿便已褪去,他收到了两封密信,其中一封来自三弟,内容和这位三弟在宴席上说给金璨的情报完全一致。   另一封信则来自太子:让他有空跟闪闪说说大秦军中的各项学问,顺便保护闪闪,末了一句,看得顾涵胸闷至极:涵弟,哥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没有头绪你可以学学叶灵,柔言软语,细腻体贴,死缠烂打要是都做不到,你还是光棍儿一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半小时……以后尽量在十二点之前更。   -------------   小王爷想抱得美人归还有得磨呢,但是验货尊的不远了。除了严守一夫一妻、床上功夫一等一之外,他还有个加分项最近就要出来啦。 ☆、风姿     看过一直都偏向自己的太子来信,顾涵稍侧过身子,看向坐在自己手边正低头帮他处理庶务的林正,酝酿了一番才指着太子信尾处开口问道:“你看这三条如今我做到了几样?”   林正抬头,看清那“柔言软语、细腻体贴、死缠烂打”十二个大字,眉头陡然一跳,还是老实答道:“您一样也没做到。”   顾涵道:“今儿我耍赖撒娇不也留住了闪闪一会儿吗?殿下连自家后院还没折腾明白呢。”你这样的还想给我当高参?   林正默然,心道:恼羞成怒了这是……   此时的顾涵的确是恼火不已,偏就没个好由头让他发泄一场:在他知道他爹自作主张地在家门口,直接说出请旨赐婚的话,他就知道自己一个上午不要脸皮才让闪闪肯跟他亲近一番,之后恐怕又要从头再来了。   顾涵虽然不擅长追求女孩儿,但他还是看得出人家姑娘的喜怒的。闪闪尤其是个刚强的姑娘,逼迫之下那是必须反弹的!   他这个爹……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让人爱恨交织的父亲!   看着顾涵把太师椅的扶手捏得嘎吱作响,林正觉得他该撤退去拉救兵了。心思一动,还没付诸实施,便有心腹内侍来报:世子来了。   世子顾泽这几日受命审理被捕的“能人”一事,忙得不可开交,事实也果如太子所料:梅侧妃动用的这几个“能人”背后牵扯极深。顾泽仔细探访过后,线索直指西南安国公……查到这里,他也能跟太子交差了。   刚刚写好了折子,顾泽便从他三弟顾沛那儿听说了梅家又要出些歪门邪道,不像因为养病而消息略有闭塞的二弟,他连梅侧妃所生的四弟顾泓的动向一并查了个清楚,这才过来和亲弟弟顾涵商量一下。   却说梅侧妃当年只是个妾,没资格亲自养育子女,所以顾沛满月后便被抱到方王妃跟前。她第二胎与第三胎都没熬过周岁,而第四胎就是镇南王第四子顾泓了。   此时,连育三子的梅侧妃终于得到了晋位的旨意,有了底气便跪求王爷让她亲自抚养这个儿子,顾晟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随着第五胎再次夭折,王爷为安慰他的宠妃,也没将四子从她身边带走。然后梅侧妃又怀了第六胎,生下来了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就是顾溪了。   梅侧妃有宠爱有儿女,当然就要跟当时的方王妃斗上几个回合了,可惜几次出招却没落到任何好处。   她琢磨了良久也算看清楚了:王爷的确喜爱自己,但却只是在大规矩不错的前提下宠爱,她想出门交际,想现身于王爷的心腹之前,甚至是自己想试着压一压方王妃的威风……全都受到了王爷毫不留情的敲打。   总之,只要她露出和谢王妃不同的一面,王爷就会心生厌恶……   ——从梅侧妃的角度来看,也真是够虐的。   梅侧妃觉得自己不如愿赌服输,反正日子还长呢。她干脆地偃旗息鼓,用心侍奉王爷并教导儿女,好给儿女和自己谋出一条锦绣之路。   不过必须承认,在没有信息大爆炸的封建时代,出身对一个人的是否有远见,以及行事风格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梅家这样的商人之家,从没掌过权,从没试着把自己摆在领导者的角度来统筹全局,所以梅侧妃……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培养出合格的世家公子与小姐。   那些年正巧王爷常年奋战在边疆,好不容易在年底回到南安的王府,看见养在宠妃跟前的四子顾泓与幺女顾溪……他直接把四子带到了身边,至于女儿……娇宠一点不受欺负也就罢了,他也是没心思再管教了。   可惜王爷一片爱子之心,也只把顾泓稍微扳过来一点而已。   所以顾沛与顾泓虽是一母所生,但处事言行却完全不像亲生兄弟。顾沛行事极有章法,又风度翩翩,而顾泓却鲁莽易怒,纨绔之气浓重至极。   同样是听了母亲的诉苦,顾沛毫不犹豫地把梅家的昏招通告给当事人金璨和两位嫡兄——他真心祷告上天,亲娘和亲娘的娘家别再给我拖后腿了……   而顾泓就闹哄着一定要给金璨好看。   世子顾泽来到亲弟弟的书房,正是想和顾涵研究一下,谁出手拿下顾泓。   就在顾泓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吃酒胡扯,酒酣耳热之际,他恨恨道:“金家那小妞儿忒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借着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怜悯,给我娘和妹妹没脸!”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捧臭脚,“是得教训教训她规矩!我妹妹主持的赏花宴,她居然也敢甩脸子不来!”   按照一般的标准,金家算是超品家族了,而这个说话之人的父亲也就是个四品官儿,除此以外族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人物,这种人家做东的赏花宴,金璨要是出席才是真没规矩呢。   席间更有人起哄,“你别是说酸话吧!金家女婿连陛下也得高看一眼呐。”   顾泓一听,兴奋道:“这主意好!”   狐朋酒友里也有一二寻常人,还提醒道:“听说太子殿下很器重这丫头。”   顾泓笑道:“我是太子的堂弟!殿下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酒饱饭足又听过小曲儿,他晃晃悠悠,被仆从搀着从酒楼里出来,连马都骑不得,只能等着府里的马车过来接人。   可惜马车还没来,冷着脸骑马而至的嫡兄倒有一个。   顾泓的随从们见了此人,就跟见了阎王似的,一个个垂手站得笔直,偏偏脑袋没一个敢抬得起来,更没一个敢出言询问的。   于是头晕目眩的顾泓被王府侍卫拎到了小巷深处,还被利落地套了个麻袋,之后就是一顿胖揍。   四少爷竖着出门,又横着回府,梅侧妃看见儿子的惨状,冲着过来看看的王爷就是一通哭天抹泪。   王爷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梅侧妃不敢过分,只诉说自己委屈和儿子可怜而已,别的硬是一概没提。   而镇南王看着屁股和大腿全都开了花的顾泓,一边愤怒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挨了自己一顿打之后依然死不悔改,拿自家兄弟出气,同时心底却不可抑止地感慨了一句:居然还套麻袋……真是调皮!简直就跟他娘一个样!   收拾完庶弟,顾涵又在家里闷了一天,待所有伤口浅些的痊愈,深些的全部结实了血痂,便急匆匆地跑去金家,要跟金璨说说军中之事,以及好好联络感情。   由不得他不急,顾涵身为怀远将军,麾下官兵正处于轮换修整期,所以这阵子他才比较清闲。   顾涵只想在明年春末接到军令或者调令之前,至少能和闪闪定下情意……不然一走月余,再回来兴许就“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了。   太子的撮合之心昭然若揭,金璨毫不意外小王爷的到访。正好今天她该出门去市场逛逛,收获些不多见的矿石和各地特产的草药。   知道梅家的心思之后,陈叔与厂花商量过,提升了自家和金璨身边的防卫级别。有厂花这样的专业人士在,金璨并不担心来自梅家的威胁。   看出金璨的轻敌之意,厂花立即苦口婆心上了,“梅家没有什么比得上您,可他家却是富可敌国。南安城里各国商贾汇聚,有些外国商人不止贩卖货物,还充当掮客……只要有海量银钱,便能雇佣他国一流杀手刺客不惜性命奋力一搏了。当然您也不必忧虑,南安城乃是南方要地,驻有重兵,只要咱们带足了人,能支撑到附近守城军赶来就行了。”   于是由陈叔亲自挑选,一直以来都在郊外庄子训练的侍卫们分作两班,只要出门便随侍在侧。   这回跟顾涵一同出门也不例外,再加上顾涵的侍卫,一行人披甲佩剑拱卫着一辆马车,实在是霸气威风,引人注目。   却说商贾林立的大街上,正有一家金璨经常在此订货的商家。她轻车熟路地踏进商家的后院,打算亲眼看看新进的矿石和树胶之时,异变陡生。   一群围着面罩,只露出与大秦人完全不同风情的眉眼,手持刀剑的十余名黑衣人一起从后院房舍中冲了出来——他们不是不知道大门外便有数倍于己的精英侍卫待命,只是他们隶属的刺客组织一向以信誉好而闻名:答应了梅家,也拿到了佣金,说要今日下手无论困难多寡,也得奋力办到!   极端敬业的刺客们几人合力牵制一见便知功夫不浅的顾涵以及四位经验丰富的侍卫,其余三人便直奔金璨而去。   顾涵与叶灵同时呼喝起召唤自家侍卫的暗号,顾涵此时更不顾自身安危,只把后背留给了林正,自己奋力前跃,抬手一刀便削断了一个持刀刺客的手腕,另一手则五指成爪,抠住这刺客颜面,让他脸上血肉模糊且双脚离地,再不能攻向金璨。而腾出的右手更是剑尖几番轻点,刺中另一刺客几处要穴,逼得这刺客不得不退后。   而叶灵将金璨挡在身侧,前挡右挑,装在臂上的铁甲挡住了劈来的一刀,另一手上的长剑抓准时机一剑封喉……   实际上,刺杀也只有短短一瞬的好机会,一击不得手,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也只能无奈退去。同时,听到暗号的侍卫们纷纷翻墙、或者从锁住的院门处暴力破开,先后冲了进来。   侍卫们完全不用特地吩咐,便自行分出一部分人去追击逃离的刺客,其余人则飞扑过来保护各自的主公,并擒拿下来不及撤退的刺客。   一刀劈中叶灵的刺客见状,心知再难保全自己,便把心一横,拼着用肩上骨头卡住叶灵的长剑,使出全身力气掷出一刀刺向金璨。   顾涵此时眼疾手快,甩开脸都被自己抓烂的刺客,又是猛地一跳,身体还在腾跃之中便精准地一剑砍断掷出一刀的刺客手腕,可惜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只是让刺客那长刀和连着断掉的手歪掉一个角度,依旧奔着金璨而去——只是这回迎面飞来的不是刀尖和刀身,而是喷着鲜血的断手……   金璨在天朝时深爱恐怖片,身为制药工程师,还有幸多次参观医科大学的解剖实验……看见虫子她兴许花颜失色,但直面血肉尸体之类的,她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到让顾涵、叶灵和林正都叹为观止。   金璨握着一根细长且十分结实的拐杖——这是她不必脏手,也能亲自从堆积如小山的草药和矿石中挑拣出自己心仪之物的利器……她集中精神,双腿分开与肩宽,以一个十分标准地挥棒击球的动作把这截断肢连着明晃晃的长刀一起击向了无人之处。   直到刀和断手在半空中逐渐“解体”,先后落在了地上,众人如梦初醒。   金璨完全没受到惊吓,最大的问题也只是……那刺客的鲜血有几滴很不巧地溅到了她傲人的胸器之上。   这番英姿,众人一时简直无法直视……   总的来说,还是叶灵反应最快,刺客已经全被制住,他干脆地丢开长剑,扶着金璨肩膀,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嘴里还问,“您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   这时候你该说“请收下我的膝盖”啊……金璨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她重生归来后就立志道:自己绝对不是躲在男人的身后,颤颤巍巍地想着“只要保全性命就好”的可怜虫。   既然敢站在众人面前,就得有承担风险的勇气。   不过今天顾涵奋不顾身,一心只念着自己,胳膊上更是又添了几道刀伤——粗略一看,伤口只在缓缓渗血,显然不太严重。   一对多还能游刃有余,金璨为他的心意颇为感动的同时,也算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儿都属意顾涵了——这的确是个能给人安全感的强大男人。   金璨先笑对厂花道:“你还期望我有事吗?”说着,看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顾涵,“过来。”   顾涵此时正在琢磨:临危不乱,镇定从容,不愧是我看中的媳妇!同时还有些忐忑,万一她怨我那一剑砍砸了可怎么办?下跪求饶管不管事儿?   听见金璨的招呼,他又不敢耽搁,只得快步前行走至金璨身前。   金璨定睛瞧了顾涵几息,觉得今天的他果然特别顺眼,便抬手一把揪住顾涵一绺长发,并狠命往下一扯,顾涵吃痛不得不顺着金璨微微低下头来。   小王爷垂眸不语,心中却在波涛汹涌:你这是……要打我吗?   金璨踮起脚尖,在顾涵脸颊上留下了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顾涵似是不信,抬手摸了摸脸颊,只觉那温软触感依然萦绕……他猛地伸开双臂,便把金璨紧紧地搂在怀里。   胸大被挤,容易喘不过气啊!金璨抬手揪住顾涵脸蛋,再次狠命一扯,“松手!回去包扎洗洗再来!”   顾涵委屈死了,“当着这么多人,你又欺负我。”   金璨抽出那根“球棒”冲着顾涵肩膀就是一顿轻捶,“蹬鼻子上脸!”   林正心道:干得好!   叶灵心道:闪闪真霸气!   而没怎么经过顾涵与金璨阵仗的众人这回真是彻底看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迟到了半小时!继续争取十二点之前更新!我就不信了!   -------------------   终于亲到了。   下一章配角栏第二位的仁兄就要粗场啦。 ☆、现身     一个轻吻已经足够顾涵喜出望外并浮想联翩了。   他刚想借着拥抱之际,装作不小心也回亲一下闪闪而已,怎料刚抱在一起,就被人家识破了,真是丧气!   好在似乎闪闪也只是轻捶一二,好像并没真生自己的气?   金璨哪里是识破了顾涵的诡计,她完全是因为顾涵从上向下使力的拥抱,对她的胸部压力太大,实在消受不起罢了。对她而言,坐在顾涵的腿上,上身随意地靠在他胸前才是最为舒服的亲近方式。   敲过几棍子,就该给甜头了,金璨便拉住他的手腕,转向林正和傻了眼的侍卫们,“快给你们主公包扎。”   主公可是有金丝内甲护身的啊!四肢上的些许伤口也就是划伤的水平,随便洗洗也就行了,出身行伍谁这么娇气!再说了,这点伤如何能阻挡主公“泡您”大计……   林正一边腹诽,一边要来药布,认命地给顾涵处理起伤口。   金璨却从自家侍卫处拿出加了当归和三七的进化版紫草膏:厂花只有装了臂甲的小臂上有些淤青,持剑的手背上划了道长但不深的口子……金璨随手拿紫草膏替厂花抹抹淤青和伤口,便万事大吉了。   比较一下,也的确是厂花受创更少。   厂花固然身手过硬,但他更倾向于灵巧,善于与敌周旋,而顾涵就是纯粹的迅捷且刚猛,从视觉与效果两方面来看,还是顾涵更让人心折。   可是如今顾涵……看着他这么一副因为被嫌弃而略显沮丧、低落的神情,与刚才恍若战神附体的英姿比较,金璨不由感慨:压根不是一个人嘛!   因为被亲了一下而胆气越足的顾涵忽然道:“闪闪,你的药膏真好用,我的脸一天就消肿了。”说着,把林正尚来不及包裹的另一只胳膊伸了出来,“再给我用一回。”   金璨直接把整管的药膏全塞在了顾涵手里,“想要我那儿还有。”   顾涵见小愿望落空,干脆央求道:“闪闪也给我抹药吧。”   要是看见她给厂花上药就吃醋就要发作,金璨肯定不会惯这臭毛病:大秦的开放与宽容程度还在另一个时空的唐朝之上。当年还是太子妃的皇后与亲家公赵大人为商议儿女婚事细节,就在东宫相见,先帝的宠妃无时无刻不想抓住太子夫妇把柄,都没拿这件事做文章,足见大秦男女交际相当自由。   顾涵这样放低身段的撒娇,金璨却很乐迁就一二,在他胳膊上细细地涂好了药。顾涵另一只胳膊则被灵透至极的林正迅速拆光了刚刚包上如今却显得异常“碍事”的绑带了。   金璨一瞧,也没二话继续上药,然后捏着顾涵肩膀的手悄悄用力,狠掐了他一下。   而顾涵压根不为所动,只是眉梢眼尾嘴角……乃至酒窝都透着满满的满足之意。   因为一个好姑娘,两个男人彼此敌对,招数使尽,甚至大打出手的例子屡见不鲜。在顾涵看来,这又与为争夺雌兽青睐而生死搏斗的牲畜何异?他的目标乃是赢得闪闪的芳心,注意力当然全在心爱的姑娘身上。   自从警报解除,厂花脸上便挂起了一如既往温柔又得体的笑容,他和闪闪亲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肯支持顾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位小王爷能容忍他一直守在闪闪身边。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正,却在金璨平静的目光下,干笑了两声。   就在此时,去追捕刺客的自家侍卫们一起归来——结果毫不出人意料,能带回来的都是尸体,而大院的后罩房里也没发现本该在此值守的伙计们。   金璨听了,挥了挥手,吩咐道:“等官差到来,劳烦诸位替我解释一二吧。”   自己生活太过规律,才给人可趁之机,今后的确该多些变化了。   至于梅家买凶一事,还是交给顾涵处置,自己只需知道这些人的结局即可,其中过程就没必要插手了。   安排妥当之后,顾涵亲自护送金璨回家,而林正则留在原地处置后续事宜。   小王爷到了金家,又死皮赖脸地蹭了顿饭,才恋恋不舍地骑马回府。   金璨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正要转身回去,偏巧就望见顾涵忽然回身,还特地冲她扬了扬马鞭……   厂花在侧,笑了笑又一针见血道:“小王爷想跟您更亲近些呢。”   金璨迈步回房,“想得美。”   却说顾涵替闪闪出气,依然直接且粗暴:那几个常年替梅家办事的管事居然一起在郊外意外落崖而亡……   消息传来,梅侧妃当时就气了个倒仰。   而梅家在南安城中始终低调不露风声的真正主事,也算是看了个明白:低级的手段对金璨不起什么作用,让她警惕起来的同时,自家也损失不小。想威胁住或者直接控制住金家这个背后牵扯极多的小孤女,必须要花更多的银钱以及请动更厉害的人物了。   但有一件事,却让这位主事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当初商议的可不是要金璨的小命啊。   与此同时,在南安城一处极其隐秘的地下石屋中,那几个侥幸逃脱的刺客四肢被缚,下巴也被卸下……全身上下连眨个眼都做不到。   他们几个正眼睁睁地看到一柄闪亮的圆月弯刀正一寸一寸地接近他们的~命~根~子……在这些刺客所信仰的教义里,失去“男人的特征”不仅不能进天国,甚至是无法转生的!   在惊魂不已的刺客对面,坐着个黑衣男子,明眸皓齿,肤色胜雪,却漫不经心地吩咐行刑的手下,“切片。若能薄到透光就是你的本事。”   这位属下一听,登时来了精神:直到真的削下了薄如蝉翼的肉片,黑衣男子眼都没抬,轻声道“梅家只打算劫持,是谁改了命令,让你们夺命的?”   此言一出,便有人立刻上前拿开刺客的口塞。   石屋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黑衣男子又吩咐道:“接着切。”   片刻后那刺客还是咬牙吐出了个名字。   黑衣男子闻言,直接起身离去。   走过长长的石阶,再次晒到阳光后,他眯了眯眼,声音微不可闻,“闪闪。”   翌日,金璨收到了那户商家的帖子,内容全是如何赔礼道歉。她还是挺好奇这商户的东家对于伙计们里应外合有何看法,便请此人过府一叙。   初见此人,金璨也不免恍然:这人看来只有二十左右,相貌之精致还在顾涵之上,尤其是玉面漆眸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但金璨总觉得此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人气度完全不似商户,沉稳中又有着几分肃杀之气,偏偏他的言语与举止又透着股奇妙的亲近之意。   此番见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此人便安然离去。   而金璨却独坐了一会儿,才打开此人悄悄塞进自己手心的小纸条,上面一个刚劲的“苏”字直让她花容失色。   金璨的亲娘便姓苏,她曾听陈叔说起过,以明艳动人且见识过人而着称母亲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却在十五岁时那年不知所踪,全家上下齐齐寻找十几年也没个下落……   再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唤作易霄的男子与母亲的画像竟有几分相似,难怪她看见就觉得眼熟不已!   “难不成他真是我表哥?”金璨沉思良久,才问向完美管家陈绮,“陈叔您看……”   “他在暗,少主您却在明处。”陈绮直言道,“他看来不像出身商贾,却不和您相认,怕是别有所图。”   厂花也轻声道:“探查此人底细,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其实是个好表哥,只是偶尔犯病……   -------------------------   这篇是爽文,保证不虐主,但纠结和波折必须有啊哈哈哈。   话说开文二十八天,我更了二十四章,每周六更,小伙伴们我真的做到啦! ☆、相见   厂花自去安排探查事宜,房里剩下金璨和陈叔,玉嫣等当值的大丫头正等在外间,没有召唤她们可是不会擅闯进来的。   金璨和一心守护她的老管家四目相对,彼此都明了对方的心思。   借用~国~家机器下设的情报系统自然能得到快速且详实的消息,但有个要命的前提,你无法通过厂花去处理没法拿到台面上的事情。   可是金璨的目标乃是变强和复仇,哪能事事都办得光明?再说她攒下的秘密武器也不想各个都让皇家早早知道。厂花虽好,但目前也还是皇帝的人,至少要等他更为偏向自己的时候,才能再掀些底牌给他看。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建立一套只服务于自家的情报传送班子。金璨不需要太高端的内容,只要南安、南方边境、西北老家以及京城,有什么大事她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知道就足够了——不必事事都依仗厂花传信。   至于西南那个火坑……金璨还不至于现在就自不量力地想要去探索和开拓:要知道西南安国公足足父子两代,都怀着不臣之心快几十年了,连励精图治十余年,素有贤君明主之称的顾昊都还没能把他如何呢。   陈叔领命,又给金璨这个少主喂了一肚子定心丸,“西北家里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为少主效劳呢,少主千万不能妄自菲薄。”   金璨笑了笑,“我知道,陈叔,只是情分这东西,也是会用光的。咱们得把他们用在要紧之处,小地方咱们自己来就好。”   陈叔满脸欣慰,躬身应是后,按照少主的意思自去张罗不提。   当晚,顾涵便下了帖子,请她两天后去郊外营里看看。   到了日子,金璨穿得简单轻便又易于活动,没过多久就等来了亲自来接人的顾涵。   一亲一抱与最近这阵子的嬉闹,让顾涵真正有了点天朝式的恋爱感觉——其实大秦男女之间示爱还是含蓄的比较多。   顾涵的态度如今表现得越发直白,看见金璨的利落又合身的打扮,他眼前一亮,旋即露出一口白牙,翻身下马后凑到金璨身前,“闪闪今天也很漂亮。”   虽然措辞毫无新意,但配上顾涵的俊脸,还是特别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金璨正想今天再给点甜头,便听顾涵果然旧习不改,又蹬鼻子上脸道,“闪闪,今天咱们共骑吧。”   共骑可是必得身体紧贴在一块儿,一路上不仅免不了拥抱,关键部位时不时地“磨蹭”更是要命!所以共骑的除了夫妻,就是父女,再没第三种情况。   金璨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她从身侧的厂花手里抢了马鞭在手,“啪”地敲在了顾涵的手心——当然只是动静大,实际压根就没用力。   顾涵最喜欢这种“满含爱意的折磨”了,他抿了下嘴唇,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满足,“那我陪你乘马车吧。”亲亲抱抱还更方便了不是?   二选一的话,也只能挑这个了。马车里金璨更能放开手脚收拾他也是真的……   二人达成了诡异的默契,尤其是金璨上车前的笑容让人遍体生寒。   厂花跟金璨朝夕相处这么久,他都不得不叹服:只有小王爷有这个本事激发他家少主的这一面。   马车上,被顾涵黏糊得有些忍无可忍的金璨,终于辣椒水“伺候”上了。   顾涵当即捂脸:泪水喷涌而下,他居然都没吭上一声——其实金璨用的辣椒水非常稀,刺激肯定有,但眼泪出来之后也就没啥感觉了。   片刻后,他还略有抽噎,“疼,”拿帕子擦干眼泪后,又补了下半句,“还挺爽快……”   金璨看了他半晌,才道:“你消停会儿,有事儿回来再说。”   顾涵又抹了抹眼睛,倒也干脆,“都听你的。”   正值隆冬,并无战事,所以郊外大营主要是轮换的官兵休养和训练的场所。   有太子的许可,已经顾涵的亲子引领,金璨得以比较完整地观看了大秦平日里如何练兵,她还特地要了正规军所配备的刀枪弓弩,记下各项数据并亲自使用了一下,又跑去体验了下官兵的饮食已经居住环境……   虽然都只是粗略了解,但好歹能心里有数,为她下一步计划打了个不错的基础。   回府时,太阳都落了山,顾涵本想继续蹭饭,林正此刻神情凝重地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顾涵长叹一声,也只得依依不舍地和金璨告辞,骑马回返。   入夜时,金璨还是从厂花这里知道了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奇事”:原来梅家在南安城的大主管让人一刀戳心后,被吊死在了西面的角门外。   这个角门正是梅家管事们进出王府的必经之路……   顾涵大概以为是金璨手下不忿,才夺了此人性命,便把此事认在自己头上,又挨了他老子一顿。   不过死人乃是仆从之流,又吊在了都没什么人往来的角门外,所以王爷其实并没怎么发火,只是冲着儿子随手丢出个镇纸。   面对亲爹从来不肯躲闪的顾涵肩膀中招,而后便多了块淤青而已。   倒是梅侧妃又抹了半个晚上的泪,而王爷也就顺势宿在了侧妃的房里。   金璨看着一脸肃然的厂花,也皱眉问道:“你究竟查到什么了?”   “那梅家主事胸前的匕首上有个实在不起眼的‘易’字……”厂花上前恭敬地递上了份折子,“您自己看,我实在说不出口。”   金璨又狐疑地瞄了眼厂花,叶灵硬是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金璨展开折子,匆匆浏览完毕,后背上都已经冒了层冷汗。   安国公萧烈并无嫡子。可他有位极其爱重的姬妾……就姓苏,此女来历神秘,还为安国公生下一子,三年前因病故去,安国公哀伤不已。   而苏氏的儿子,偏偏就叫萧懿。   因为这位很可能是自己在世唯一的亲人,金璨纠结了整整一夜:血缘关系亲近的表哥,同时还是灭族仇人的儿子……老天,你玩我啊!   可是她再仔细回忆并结合今天所得到的消息,这个表哥态度又相当值得玩味:他在和自己隐晦的认了亲之后,便立即替自己出了气?   金璨压根想不到她在隔天就再次见到了这位让她彻夜难眠,又带给她奇妙亲近感的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天桥骄子看得太爽,今天就短了点儿……    ☆、投缘     这天,她应赵敏卿的邀请前来赴宴。   自从王美人出事,且太子在郊外遇袭,从而彻查清理行宫,以及城防军开始,太子的岳父赵安舜就带着“戴罪立功”的心思,使出全身解数,忙得不可开交;三儿子赵敏卿也责无旁贷,帮着父亲分担了不少事务,等他也整理出了头绪,可以歇歇喘口气的时候……惊觉中意的姑娘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当然,与坏消息如影随形还有个能让他舒心的小道消息:顾溪被王爷禁足了,定下亲事之前不能出府。   没了总是大煞风景的顾溪,赵敏卿便和四妹一起挑了个好日子,做东主持赏花宴,请了南安城中族中至少有二品官员的未婚公子小姐一同吃酒取乐。   金璨接了帖子自然准时到来。   厅里已经坐了不少有过“几面之缘”的公子小姐,见她被赵安舜亲自引进门来,自是依次含笑致意。而顾沛与顾池兄妹两个,也已经知道他们的二哥当众跟金家小姐抱过了……所以笑容更是亲近了几分。   话说回来,二哥顾涵定下婚事,顾沛也终于能娶上老婆、顾池也能正经说亲事了。   彼此分宾主落座、上茶,享受郡主待遇且深受陛下疼爱的金璨——如果不是哮喘发作,不得北上养在宫中,她如今都能捞着个公主封号了……于是金璨就是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顾池尚且要让一让。   所以她刚坐稳,吃了几口茶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重点。“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后,金璨主动关心起一直微笑不语的赵敏卿来,“你瘦了好多呢。”气色也不好看,显是前些日子累得够呛。   赵敏卿笑道:“你比我瘦得更多,可看着气色更好了。”   可惜……赵敏卿与厂花一样,都是谦谦君子、温柔细腻的类型,金璨有了厂花,这位赵三公子对她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席间,她去更衣——其实是专门去整理下胸托。   胸太大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肩背负担大,胸部下垂,运动时极其不便……原先的金璨之所以死宅,和她这对大却不雅观的胸器也有些关系。   金璨重生归来,除了控制饮食、多做锻炼之外,还找了巧手的工匠给自己做了一大堆“铁托”,细细密密的绕上丝线,放进量体定制的胸衣里……她的体型一下子就“曼妙”了。   再加上肩膀、裙子下摆与衣袖全都缀满了华丽绣纹的襦裙,再外披一见同色系,且浅于襦裙颜色的氅衣,金璨的上围果然就不那么夸张了。   不过胸衣目前还是靠带子固定,所以有时候会稍微松脱和移位,如此一来,金璨就不得不跑一趟净房了。   赵家的净房不仅面积够大,够干净,够通风,角落里还点着炭盆。   把手直接伸进衣襟,重新调整了胸衣位置,再紧了紧衣带,金璨来到外间净手,正往手上抹过胰子,忽然有人极其贴心地给她舀了温水,还均匀地浇在她的手上。   金璨侧头一瞧,第一眼觉得十分眼熟,再定睛一瞧,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净房门外有玉嫣和厂花守着,但她却不想招呼他们进来。   而且这位表哥一袭黑衣,领口、袖口和腰身都是黑线与银线交叉绣上的云纹,配上他这张精致的容颜,有一种阴暗的奢华感……尤其是他此时笑得温柔,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根本不像是要对自己不利的样子。   金璨皱着眉头,比着口型呢哝道:“你居然还敢现身!”   虽然陛下和安国公还没撕破脸,但显然彼此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决战……要是暗中捉住安国公的儿子,能套点西南情报也很不赖啊。   表哥凑得极尽,听清她的话,继续揉着她的额头,又轻轻地在她微湿的手心写了几个字:闪闪你长大了……   我刚才在弄胸托!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没~露~点……金璨却还是怒从心头起,举着湿漉漉的小手就往表哥脸上揪去。   事后回想起来,金璨相信自己绝对是恼羞成怒。   萧懿不躲不闪,被金璨掐住脸反而笑容更深,他只是微微俯下身,搂住表妹在她耳边轻声道:“世上只剩咱们兄妹两个了。”   此言一出,金璨不由一怔:世上的确只剩他们兄妹两个还留着苏家的血,他俩亲娘这边的亲人也尽数死于西泰城之难。她表哥如今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诡异了,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表哥说的就是他的本意。   萧懿的“搂着”也只是环着她的肩膀而已——和顾涵那种只要一抱住就玩命往自己身上按的感觉完全不同;和厂花那种温柔的贴近、最后还是胸贴胸也有些区别……   金璨走神过后,猛然发觉表哥正盯着她,这回说话声音更轻,“娘亲临去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   萧懿接着道:“在我离开南安之前,定会帮你把那些碍眼的东西除了去。”说完,拉住表妹的小手,道别道,“我得走了。”   然后,就在金璨目瞪口呆之下,他从袖里扯出条绳索,手脚利落又无比轻盈地从离地一人半高的通风窗翻了出去……   金璨再次从手里拿出表哥塞给她的小纸团,展开一看:闪闪,照顾好自己。表哥会再来看你,但保证不会在净房了。   纸条肯定是提前写好的啊,这直接导致了金璨从净房里出来,脸色……有些不同以往。   父亲正是让母亲家人尽丧的幕后元凶,萧懿对此必然知情,至于他究竟会偏向哪一方还有待时间的证明。   至于表哥究竟是不是为了她那些奇思妙想而主动接近……这个可能性着实不高,因为金璨真正有大用途的东西都还没拿出来呢。就算是表哥眼光独具,知道自己绝非池中物,对付她的手段无非就是糖衣炮弹,那还不好对付?糖衣吃掉,炮弹还回去不就得了。   不过,金璨直觉表哥待她恐怕还就是真心的……   因为是去调整胸托,根本不用脱穿衣裳,所以金璨就没让玉嫣跟进净房。   此刻看着自家少主那个纠结后又释然的表情,厂花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意外”呢……譬如不小心沾到屎尿什么的……   也幸亏叶灵没把心中所想说出口,不然挨挠遭掐那是肯定的。   反正叶灵和玉嫣两人四只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几回,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金璨回到席上,刚坐下就听见赵家一个极有脸面的大丫头恭敬上前禀报:“顾将军到了。”   顾涵今日要去郊外营里巡视,听说赵敏卿做东、闪闪出席,他办完差事便飞速回城,更是一路跑到赵家,也来了个“不请自来”。   不过他这个“恶客”行径,却让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全都露出一副“嗯,大家都懂小王爷干什么来啦”的神情,兴致勃勃地望向金璨。   金璨笑而不语,直到顾涵进门,依次见过诸位,便大喇喇地坐在了金璨身旁。更是趁着大家酒热正酣的时候,悄声和金璨说道:“南边风声不太对。镇南王今晚就要赶赴边境坐镇了,而我要留下看家。”重点还在后面,“他不回来,陛下就不能让我走得太远。”   而后脸上就像是明晃晃地写着“我能一直陪你,开不开心呀”这句话,挑着眉梢、弯着嘴角就等闪闪的表扬呢。   金璨沉默了一下,心道:找个比自己“小”的情人就是这么累……不过这好歹也是种~情~趣。她在桌下捏了捏顾涵的手,“回去再说。”   散了席,顾涵跟着金璨回了金家大宅。   看了看顾涵肩上被他爹镇纸砸出的淤青,金璨替他抹了点药,系好衣裳,又掂量了一下,觉得谈婚论嫁还是有点距离,但也该时不时给点甜头了。   要是对顾涵无感,金璨绝不会吊着人家,所以到了“情之所至”时情人间该有的亲昵举动,她也一点儿都不会矫情。   自家的灯光明亮又柔和,金璨沐浴在这温暖的灯光下,就平添了份暧昧的光彩,她漆眸闪烁,“已经没外人了,你还等什么?”   顾涵一听,抬手就搂住金璨,略低下头,四片柔唇终于黏贴在了一起。   顾涵一会儿觉得亲得真过瘾,一会儿又觉得光~亲~吻哪够?正盘算着如何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迎娶进门堂堂正正地脱衣裳……咳咳……   厂花竟在此时轻敲门扉,打断了小王爷的无尽遐想:“顾溪出事了,王府来人请您速归。”   其实就是听说了父王离了王府,即将赶赴边境,顾溪终于按捺不住,联系了一向疼她的舅舅家的表哥,二人竟悄悄离府……却在靠近城门的官道上被一伙黑衣人截杀,带顾溪离府的表哥当场身死,而顾溪也断了条腿……得亏守城军听见动静,来得够快……   顾涵听完,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而金璨却颇为哭笑不得,因为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下的手……爹死了没得拼,于是我这辈子就能跟人拼表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入V,当日万字更保底,争取奔着一万五努力。如无意外,新章节周一上午十一点发布,欢迎大家来刷新~~~~~   最后说一句,请大家支持正版阅读,俺会用欢乐的故事和更新来回报大家哒!   还是盗文君也给作者留条活路,别那么涸泽而渔。如果是真心喜欢这篇小说,也将心比心,设想作者几个小时的辛苦刚发布上去就看见盗文满天飞的心情。    ☆、第27章   顾涵恋恋不舍地走了。   其实他万分不情愿在这个“可以和闪闪更进一步”的节骨眼回府,他和庶妹顾溪的关系说是“形同陌路”都是恭维了。   而在金璨看来,顾溪能有今日的结果全是自己作死,但是不管怎么说,兄长在妹妹遇袭受伤后没有表示出一定的关切,而是继续和心意的姑娘待在一起……传出去这名声还能要吗?   人生在世,哪能完全不在意他人的评价,进而不受这些评价影响的?   如此劝了几句,金璨端住他的脸,又送上了一个~热~吻,再双手推着他的后背,才终于把不请不请的顾涵赶走。   再说顾涵此番“作态”,也是跟闪闪再撒娇耍赖一会儿,但他也知道若不回去,王妃和梅侧妃定会借机发难,名声受损自然会影响到他与闪闪的婚事——这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回到王府,除了身在大营中的王爷,以及躺平养伤的顾泓,全家人都挤到了顾溪的院子。   顾泽和顾涵兄弟俩站在一块轻声议论:和表哥偷偷出府……大秦也有“聘则为妻奔则妾”的规矩,只不过这事儿较真儿起来,身为顾溪的兄姐,一个都跑不了,谁都一时难以抬头。   若是累及皇族声誉,他们这一系就不用再想什么好前程了。   不过这哥俩倒是都有心看看梅侧妃如何替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打圆场,以及跟尚未远行的镇南王交代。   顾沛和顾池则在另一个角落里低语,两人冷眼看着里间梅侧妃一脸泪水,却还得强打精神和青着脸的王妃争锋做戏……兄妹两个都觉得特别没滋味:王王妃和梅侧妃虽然都不傻,可也全都不够聪明,眼里只有一府一院的得失,就从没想过稍微抬起头看看墙外的广阔世界。   可惜接受了大秦正统且完整的精英教育长大的兄妹俩也忘记了:一个从没来都见过、更没感受过广阔世界的女人,让她们有远见卓识……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啊!   王王妃嫁来这么多年,都想借着嫡母的名义,好歹打压住一个原配嫡子,好给她的亲儿子让路。   因为在她看来,王府的资财总是有数的,王爷手里官兵和得用的手下一样是有数的,压下去一个嫡子,她的儿子自然能多拿到一份家产。   至于梅侧妃,她的志向更是远大,因为她想扶正。   如果成功,她三个儿女就变成了嫡子嫡女,前程地位提升自不必说,还能各自结下好亲事来帮衬娘家。而顾泽与顾涵兄弟俩,完全可以靠着自家的谋算和西南三妹三妹夫的帮助,让这兄弟俩奔赴战场……不让他们活着归来不就好了?   这两个“志存高远”的女人都把顾泽与顾涵兄弟当成眼中钉,平素还为了王爷的宠爱而针锋相对,却又会在拿捏、压制原配嫡子时默契联手。   不过今天嘛,王王妃显然是想着落井下石的:她的的声音越发刺耳,每句话里都带着“规矩”和“王爷的声誉”,梅侧妃则是一声不吭,只有嘤嘤的哭泣声隐隐传到众人的耳中。   顾泽与顾涵兄弟俩四目相对,同时摇了摇头:王王妃手段太差了,居然连刀子都递到手里了还不知道怎么切下去。   此时,顾泽的老婆、世子妃何清芳从里间出来,拿了药方递给正等着熬药的管事,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往丈夫顾泽身边一凑,轻声道:“伤势无碍,养着就是。只是吓得狠了,刚刚看着还两眼无神,呆呆愣愣,问话也像是听不见似的,更别说答话了。”   而在金家大宅里,金璨也从厂花这里听说了顾溪和她表哥的“夜奔事迹”,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大秦表哥表妹成亲,且婚姻美满的夫妇又不在少数。像是顾溪和她表哥哪怕是同车,只要是在白天带足了仆从,大大方方地走在官道上……这都是大秦常态了,哪怕表哥表妹最后没有成亲,大家都不会旧事重提。   可他俩这个“夜奔”,就别怪广大人民群众自行脑补出各种各样的~香~艳情景了。   之后,厂花又平静地叙述了从亲至现场的南安守备军副统领处得到的第一手情报:   大家赶去的时候,刺客早就逃走,唯一的活口顾溪瘫坐在地,双目无神,一身鲜血,腿边就是她梅家表哥的脑袋……死不瞑目的脑袋……   金璨不由抚额:表哥你怎么听着这么像危险分子啊!一刀枭首,还把脑袋扔在人家表妹的身边!能潜入赵家——赵家可是总督府,表哥固然身手矫健,可也得有相当分量的内应不是?还有,究竟拿什么才能引诱顾溪和她表哥这般匆忙地出府探看?   思及此处,她抬眼看向厂花:叶灵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和照顾,同时还能假公济私地帮她从皇家情~报~机构弄些不那么紧要的消息。   可是表哥萧懿这个安国公庶子的身份过于敏感,虽然金璨笃信叶灵绝不会本末倒置,为了追捕萧懿而擅离她的身边,但却能传出消息,让同僚们出手立上一功啊。   金璨果然矛盾上了:为了能多见见表哥,她也许真得想办法让厂花在适当的时候“回避”;但反过来说,表哥显然是个狠辣之人,她又担心自己凑得太近,来个玩火~自~焚啊!   考虑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给厂花找点儿事做吧。   话说自从金璨郊外遇袭,叶灵自京城带来金家的四个侍卫被一举换掉,而新来的侍卫身材精干,容貌气质看似平凡并不显眼,但金璨却知道这些人必定是真正的精英护卫——凶悍与杀气外露的那是见过血的强兵,却未必是妥帖的贴身保镖。   其实哪里是只换了四个侍卫,太子下令南安守备军不仅要暗中保护好金家大宅,连郊外三面怀山的金家山庄都要守卫到位,密令的最后一行字尤其醒目:金家小姐若有差池,就自我了断吧。   金璨便认真问道:“灵哥哥,那几位新侍卫出身如何?”   少主询问贴身侍卫的底细乃是应有之义,厂花仔细回禀道:“这几人资历只比我略浅,以前一直在宫里当差,跟着太子殿下南下而来,听说您身边使唤的卫士略有不足,殿下便吩咐他们必须护您周全,并听令于您。”   厂花这话说得委婉,可金璨一个外行怎么会开口指挥家内行?   不过自家的卫士恐怕不是“略有不足”,除了武艺看得过去,眼光啊应对啊实在都不怎么样,那天若不是顾涵带着他的侍卫们在场,单凭厂花一个,自己能不能完整地回家还是两说呢。   于是她又道:“灵哥哥,你看能不能让他们几个……指导下家里的小伙子们?”   厂花粲然一笑,“您不提,我也想自荐一番呢。”他目光深沉,又补充道,“您身份贵重、才华横溢,如何能让宵小之辈两次三番地打搅。”   厂花几句话就能让她通身舒坦,两人便并肩坐在案前,商量起训练计划以及主要科目,定下了大致的框架,又叫来陈叔一起参详。   三人越说越投机,直至凌晨才各自安歇。   这一晚,挑灯商议到了凌晨时分的也不止是金家。   在郊外行营大帐里,王爷背着手,眼望沙盘,漫不经心地听着心腹幕僚程先生精炼的汇报——这位程先生乃是王爷的心腹,主要负责打理庶务、除去军务之外的情报收集与汇总。   庶女顾溪违背父命,夜间私自出府并遇袭,见了血便惊惶无措后,又在跳下马车时摔断了腿……这一切都没让王爷有什么了不得的情绪起伏,“有嫡母有亲娘,还有一大堆哥哥姐姐照看着,丢不了命。可若是让家里陪着她一齐丢脸,你去告诉梅氏,京郊的止水观刚好盛得下她。”止水观乃是宗室的女眷犯错后,被圈禁的地方。   程先生躬身应是。   王爷又道:“告诉王氏,溪丫头没了脸,她那个宝贝儿子将来长大了也不会有三品以上的岳父。”顾溪与她表哥悄然出府,若说王妃没有暗中促成,这表兄妹两个恐怕连内宅都走不出去。   程先生跟随王爷多年,知道主公还有话吩咐,便依旧垂着头静等他开口。果不其然,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后,王爷开口问了一句,“涵儿这阵子总和金家那丫头见面?”   程先生知道重头戏来了,“是。二公子与金家小姐似是颇为投缘。”   王爷转过身来,坐回铺了整张熊皮的太师椅,“涵儿成亲该用的东西都要预备下了。芙蓉留下的嫁妆,你按照嫁妆单子仔细核对,库里我给涵儿备好的那一份子,你也用心在整理一回。差什么就去采买,别吝惜银钱。”   谢王妃的父亲,也就是顾晟的岳父顾老爷子,威望和地位只比传奇帝师金旭略次一等,而老爷子在世时最疼谢芙蓉这个闺女,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女儿压箱底,可想而知,谢王妃的陪嫁究竟是何等丰厚。   程先生闻言,肃然道:“王爷放心。”   王爷依旧面色淡然,“跟王氏说,她若是敢在涵儿亲事上作梗,我回来就休了她。一字不要改,你把我的原话告诉她。”   程先生不由替王王妃默哀数息,“是。”   “还有梅氏,她娘家手伸得太长,被砍也不稀奇。”王爷这话虽然也挺难听,但语气好歹比警告王妃时软和不少。   梅家就是钱多了才烧得难受:商人之家到了富可敌国这一步,肯定都想着光大门楣,从赚钱转向名利双收最终迈向掌权这步……这点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梅家在王爷购买军需时提供了不少便利,也孝敬了大笔~军~费,王爷才不好跟他家直接撕破脸。只是纵横疆场、杀人无数的王爷能为这点子银钱就被你们拿捏住吗?   程先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特别看不起梅家暴发户的嘴脸,于是他再次躬身道:“属下领命。”   王爷这才摆了摆手,令心腹退下。刚吃了盏茶,负责军务的杨、柳两位幕僚又相偕而来——没办法,大军明日开拔,所有需要王爷定夺的事情都得及时报来,所以今晚对于顾晟来说,可能会是个忙碌的不眠之夜。   面白无须的杨先生与细瘦修长的柳先生一起施礼,起身后还是杨先生开口道:“主公,太子已经知道那一箭的来历了。”   王爷不以为然道“太子知道又如何,他总会明白本王是为了他好。”   顾晟的话虽然难听,但偏偏就是实情。   当初太子秘密出城,想要视察南方边境,可刚行至郊外小腿迎面骨上就中了一箭……他不得不返回行宫,结果还撞见了一出“姬妾趁他不在正好上蹿下跳”的好戏。   这件事让太子知道南安行宫怕是有不少人已被买通,而挨了那一箭,伤在腿上却痛在心头……本以为自己带着跟随自己多年,打遍北方疆场无敌手的精兵,还有岳父赵安舜的本地守备军作呼应,不敢说万无一失,也不至于遭到……如此犀利的打脸啊……   结果太子倾力彻查一番之后,心沉得就像坠了个秤砣——射~向~自己的一箭正是王叔顾晟手中的金牌军,鹰弩营的杰作。   好吧,就算知道了凶手,可还得知道动机啊。   太子请下了父皇的密旨,发动东厂数位藏得极深的精英传回的消息,让太子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他秘密出城的那天,边境已经准备好了大网,只等他一头扎进去。   大秦南面的邻国名为若斯,这个~国~家颇为强盛,但情况却比大秦还要微妙一些:较为干旱却面积广大的西部处于~教~会的控制之下,水土丰饶的东部则由皇室与若干大家族联合~统~治。   若斯国东西双方面和心不合已久,暗中互相拆台,偶尔还有~军~事冲突,这般内斗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可他们却能在与大秦作战时基本达成一致……只在细枝末节上有些分歧。   没办法,大秦的确是这块极其类似于欧亚大陆的土地上,气候最适宜,水土最滋润,物产也最丰富的国家了,自然容易被自然条件不怎样的邻国羡慕嫉妒恨,并挥兵前来抢夺资源和占据地盘。   不过大秦常年与邻国作战,国~民~已经被生生锻炼成了战斗种族……总的来说,大秦对上几个怀着觊觎之心的“邻居”还是胜多负少。   太子也是带着点优越感南下而来,可惜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个嘴巴——边境守军已经不怎么可靠了。若斯国来犯,打起来结果可就难说了。   而镇南王顾晟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和若斯军打交道。   他常年掌兵,的确有了自立之心,可他在得到内应的消息“边境守军在安国公蛊惑之下,与若斯国守关大将里外勾结,打算俘虏太子”之时,还是比较厚道地派了心腹精兵在半路截住了侄子——尽管方法相当粗暴。   王爷不仅直白还有些高傲,被误会成目中无太子可不妙啊。杨先生察言观色片刻,也委婉地劝说道:“世子和二公子都在南安城,主公您是不是安排一下?”   王爷闻言,笑道:“太子何尝不是身在南安。西南那位,不会让本王的侄子没事可忙的。”   杨、柳二位先生对视一眼,也不再劝,领了份内的军务折子各自专心工作去了。   却说王府里梅侧妃守着女儿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她心心念念王爷的安慰。   天亮后,她实在支撑不住,正迷迷糊糊浅眠之时,被大丫头唤醒——王爷的心腹程先生已经在外间等候多时了。   梅侧妃在丫头们忙而不乱地服侍下梳洗更衣,还不忘问问喝下安神药而一夜沉睡的顾溪——她的确是个慈母。   外间静候的程先生,见到眼下泛青且脸色苍白的梅侧妃,也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副我见犹怜娇滴滴的模样,他这一辈子都没从王爷的原配谢王妃身上见到过。他起身拜过梅侧妃,便一字不差地复述了王爷的吩咐。   梅侧妃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煞白,程先生都担心她像王王妃似的,忽然昏死过去……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梅侧妃为什么能在重规矩的王爷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到和王王妃分庭抗礼了。   梅侧妃深吸口气,抚住胸口,大丫头也忙上前来替她顺气。用了半盏参茶后,她好似恢复了一些底气,“劳烦程先生特地跑这一趟。恕我……不能久坐。”   程先生施礼后,立即告辞而去。   房里一时静得可怕,梅侧妃的心腹大丫头估摸着自家小姐已经恢复了冷静,便轻声劝道:“大小姐……日子还长着呢,两位公子还没娶亲,都得您看顾,尤其是沛少爷……”   这话说得余音袅袅,谁看不出来三公子顾沛得了王爷看重,光是这个出色的儿子就足够让您指望后半生了。您可不能一时糊涂,为个笨闺女把最好的儿子坑着啊。   梅侧妃哪里听不出心腹的意思,她捶着胸口,指尖遥指内间还在昏睡的顾溪,“前世的冤孽!”   她没了脑袋的侄子,可是和她最为亲厚的嫡出大哥的次子!这孩子跟溪丫头一向亲厚,如今横死,她如何跟大哥交代?   这些日子,梅家在南安的人生接连遭遇意外,这些人可都是她用心培养了十多年的亲信,能在她和娘家不合的时候忠于她的人啊!   梅侧妃无法不阴暗地猜测:三妹曾在信里多次和自己炫耀,南安城里她和她的丈夫眼线遍地,什么事情都难瞒得住她们。有这样厉害的人手,自当姐妹联手,帮她这个大姐牢牢把王府攥在自己手心……可是接连死了这么多她的人,三妹“厉害的人手”别说警示,连个屁都没听见,谁知道是不是她这个三妹装聋作哑,坐视自己眼瞎耳聋消息不通,还没有仆从使唤,只为逼迫她听命于她这个好三妹!?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儿,梅侧妃长长的指甲把手心抠出了深深的紫痕——梅家正是靠着和西南通商而起家的,以前她自持身份,并不愿多管娘家之事,如今看来,为了儿女们不插手都不行了。   她这个镇南王侧妃总比自诩才高又周到“军师”三妹知道得更多,也能看得更远呢。   傍晚,睡了一整天的顾溪缓缓苏醒,睁眼便是亲娘,这鲁莽的丫头终于知道后怕,就在母亲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知道她醒来,她的哥哥姐姐们能动弹的都过来走了个过场。   而王王妃却从昨日的气定神闲变成了今天的惴惴不安——王爷出身行伍,自然一言九鼎。一个“休”字就让王妃直接吓晕了过去,今天这样显露慈爱的机会,她即使真心不想前来,也得抱着儿子过来装装样子。   送走飘忽的王妃,梅侧妃打发人去打听了一下,也知道她这位“姐姐”缘何如此,安抚女儿的时候也不免幸灾乐祸一下:王爷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我在他心里固然位份有限,可你这个王妃又算什么呢?   因为顾溪病情稳定,顾涵敲定了时间,打算再邀闪闪去往他麾下驻扎的营地去亲眼看看完整的练兵,包括军~阵~和兵士们真刀真枪的搏杀、骑射。   接到邀约的金璨很是高兴,顾涵的确把她的话当成了正经事来全力安排——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全程观看骑兵与步兵混合部队的全套演练有多么难得?即使是有太子的吩咐,人家不想配合她又能怎样?   不过练兵的沙场乃是暂借南安城防军的营地。   看过了一套军阵之后,顾涵便去和统领讨论接下来的安排,而厂花被同僚叫走,不知是去商量些什么。于是金璨在玉嫣和玉喜的伺候下,躲在一个暖和的帐子里……开开心心地啃着肉馅烧饼……   金璨吃得肉馅烧饼自然高级,从油、香料、面粉、肉丁和制作手法全都十分讲究。   本来就是香而不腻,加上肚饿就是吃得香,正嚼得来劲,她忽然觉得有团黑影笼罩在自己头上,抬眼一看:好么,表哥又神出鬼没了。可这是城防军的营地,怎么也能混进来!   金璨只觉得心里连绵不绝地闪过好几页的叹号。   她余光扫过捂着嘴的玉嫣和玉喜,她俩虽然面带惊讶之色,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这俩可靠的丫头知道这男子就是少主的亲表哥,而且表少爷的举动根本不像要对少主不利嘛。   萧懿一脸温柔,用袖子轻轻擦净了金璨嘴边的……烧饼渣……   金璨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油乎乎的小手给表哥洗了个脸,还低声忿忿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在我英明神武的时候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肥厚的第一章来啦。感谢每一个正版订阅的姑娘,挨个啵一下~~~~~   虽然梅侧妃安国公等等他们都是反派,但我也希望能把他们写得立体一点,不能弄成没啥心情起伏就像个蛇精病一样除了为难主角,别的事儿全都不干。   PS,下一章和下下一章的主要内容就是表哥不能更美,小王爷也不能更棒!哈哈哈。 ☆、第28章   萧懿和金璨这对儿表兄妹……不幸地再次复制了上一回的模式。   金璨抓油了表哥的俊脸;而萧懿又微微俯□,把表妹抱了个满怀。   显而易见,杀人不眨眼的阴狠表哥十分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   其实,金璨非常喜欢这样家人一般的温暖拥抱,这让她想起天朝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于是神情越发柔和,嘴里的话可就大煞风景了,“这里是大营,你得当心……已经见到了就快走吧!”   萧懿笑道:“闪闪不用担心。外面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还不止一个。”   金璨十分不满:表哥你的信心满满可太能挫伤别人了。“你想告诉我,即便是郊外行营你也能来去自如吗?”   出入赵家也就算了,买通几个大管事就能办到;可随意潜入大营……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啊。   萧懿听得出表妹的未尽之意,坦诚道:“只有这里办得到,安国公收买了城防军的统领。”   称呼父亲为安国公,可以想象这父子关系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收买城防军统领……联想到太子秘密出行半路即被迫返回,金璨也知道南安恐怕已经被安国公的人渗透得够呛了。真的是不整治不行了,这些日子太子竟没时间召唤自己前往行宫说话,显然忙碌非常,由此可见一斑了。   萧懿对此也不想多说,便另起话头,“你和顾涵经常往来?”   金璨从玉嫣手里接了茶盏,喝了几口茶才咽尽口中烧饼渣,才道:“明知故问。”   萧懿低头抚了下袖口那黑线与银线交织的云纹,“听说他立誓只娶你一个,不纳妾,不弄出异腹子,若是真有意外,也不肯续娶?”   又是成片的叹号从自己脑海中呼啸而过,金璨再次惊讶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顾涵跟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正是被王爷殴打而躺在床上养病那会儿呢!当时哪有外人……不过是不是有人在隐秘之处听壁角,也挺难说。按照金璨的感觉,顾涵似乎不愿意,也的确很少住在王府。   “嗯,”萧懿也颇为动容,“若他真能说到做到,也是闪闪你的良伴了。”   这话真是说到金璨心坎里了,坚守一夫一妻,别说在大秦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号称男女平等的天朝,还有法律约束的情况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承诺到顾涵这个地步?更别提做到了。   在这有些奇妙的“知音”气氛下,金璨不免多说了几句心里话,“就冲这个誓言,我也想试试他呢。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还真有门。”除了自己,顾涵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牵扯不清。   萧懿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马上补充道:“就我所知,他这些年确无通房伺候。”   这回由不得金璨不好奇了,她轻扯了下表哥的袖子,“你在他身边也~安~插人手了?”   “没有。”萧懿顺手又搂着金璨的肩膀,目光专注而深邃,“如果他负了你,表哥就帮你……阉了他!”   一句话就让角落里一直都算平静的玉嫣和玉喜眉头一跳:表少爷人是真美、心也够狠,这……还不如直接给小王爷一个痛快呢!   金璨听了,却笑靥如花,“然后煮煮拌拌,让咱们兄妹两个下酒吗?”   萧懿抚掌大笑,“妙极!”   玉嫣和玉喜却有种刚刚认得她家少主的感觉,其震撼无异于猛然发现一直心爱的女神其实是个**……而女神什么的男神还在一个劲儿地给她叫好。   可惜金璨哪里顾得过大丫头们心情的起起伏伏,她又道:“哎,那玩意儿我没吃过,不过仔细设想了下外形,忽然就没了食欲。”就算在雄壮无比的大吃货国熏陶了三十来年,也还是有让她难以下咽的材料的。   萧懿也沉默了片刻,才赞同道:“我也是。”   顾涵正在和城防军统领商量:一会儿在靶场里展示一下彼此官兵的骑射手段,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股间一缕寒风拂过……   帐里,萧懿越是和金璨相处,就越是喜欢他这个表妹:娘亲,表妹果然与您猜测的一样,开朗有趣,与儿子这样的表哥……她也发自真心的信任与亲近。   此时,金璨摇着他的袖子,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顾涵的私事你怎么得知的呢。”   “镇南王府王氏和梅氏堪称分庭抗礼,各自收买了不少下人。她们能花银钱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啊。”萧懿轻描淡写道,“若是你真的嫁给顾涵,这些王府下人的名单我就悉数都交给你。”   金璨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儿了,“你要走?”   “不好说。”萧懿眉头一皱,听到了亲信的暗号,便长话短说,“萧念在南安布置了不少后手,还勾结了若斯守军,他想击杀太子和顾涵。你让他们两个轻易不要到边境转悠。万一出了意外,他两个各掌一支精兵,加上赵安舜的守备军足以让萧念不得轻动了。”   连生父都是一口一个安国公,那么直呼兄弟的姓名也不稀奇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叹号洗了脑,金璨乍听这等~内~幕依然淡定,反而福至心灵问道:“这里的统领……也是萧念的人?”   “对。有空再来看你。”萧懿说完,冲出帐子,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金璨思量了一会儿,再看向玉嫣与玉喜两个丫头——听见这等隐~秘~要事,她俩都还沉得住气,金璨万分满意。   先行回来的乃是厂花。   金璨考虑再三的结果便是把萧懿提醒她的话,全部如实相告给厂花。   叶灵听说萧懿又来寻金璨说话,表情已然绷紧:他可不是想干涉人家表兄妹会面接触之意。   作为西厂统领之一他本来就比金璨知道得多:比如安国公的儿子全都是庶子,人人都在努力表现,这就很难以避免兄弟倪墙了,所以萧懿是敌是友尚且待定,只要他并无伤害金璨的意思,暂时任由他们表兄妹往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哪里知道这两人才见了三面,就相处融洽,甚至还有些默契呢。   真正让厂花动容的理由和金璨如出一辙:这里是城防军的营地,怎么能是外人出入自由的地方!   谁知这打击犹如惊涛拍岸,又重又痛还没完没了……随着金璨的叙述,厂花再也坐不住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的可不光是叹号,前面还有俩血淋淋的红字“卧槽”……   大秦国祚至今,皇帝们较之开国太祖、太宗,稍显文弱,而皇帝的近亲之中,也只有皇弟顾晟、太子顾渊以及侄子顾涵三个会练兵会~统~军,且有与他国真刀真枪的交战经验。   尤其是刚刚年过三十的顾渊与顾涵都正值壮年,一个是储君,国之根本;另一个,则是宗室之中公认的最有军事天赋之人……别说死不起,就连伤到都够陛下愁苦和伤心的了。   厂花强抑着纷杂的心绪,听完复述又和金璨冷静分析、推论了一下:萧懿无中生有,诬陷城防军统领,并坑害兄弟萧念的可能性实在低得可怜。一个统领有什么好让安国公的儿子特地诬陷的?但凡像样一点的反间计,他至少也得涉及两江总督赵安舜这个级别才说得过去嘛。   有了一致的结论,厂花直接给东、西厂的同僚发了紧急暗号,将金璨所言一字不错地写成密信,动用了最高等级的传送方式送回京城。   等到顾涵回来,脑袋刚探进帐子,就立即感觉气氛不对。   厂花、玉嫣和玉喜齐刷刷地目视金璨,她坦然地迎着顾涵的目光,指指身边的椅子,“坐。”在没外人的情况下,金璨是不会给“预备男友”起身行礼的。   顾涵哪会挑理,美滋滋地坐到金璨身边,还举着袖子闻了闻自己的味道,觉得还算不错才后座承重坐了个稳当。   金璨看他颇为愉悦,便一股脑儿地把表哥关于南安局势的内容全都说给了他听。   顾涵也是细细思量了一番,便直白道:“知道了。”他自会保存麾下战力,但其他事项事涉政务、军务和人事安排,他一个藩王之子兼统兵的将军却是不该置喙的。   不得不说,他很明智又谨守分寸,再加上他出众的才华,由不得陛下和太子双双对他赞赏有加。   而顾涵的政~治~智慧几乎全赖母亲谢王妃的悉心教育,作为生父的顾晟却在顾涵的少年时期极少管教,时至今日顾涵早已成人,顾晟偏偏摆出严父管教不成器儿子的态度,一语不合便直接动手……让本就有些叛逆的顾涵与父亲越发淡漠和离心。   一直留心于顾涵表情变化的金璨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想到什么让你不得开怀的旧事了?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开怀一下?”发现顾涵的确心有城府,她蓦然轻松不少:谁让武官直脾气又管太宽的比例比较大……   顾涵面对金璨基本是没有脾气的,他只是挑眉问道:“表哥?”   金璨更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娘亲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唯一的儿子……他爹就是安国公萧烈。”   顾涵险些脱口而出:金老爷子人脉就是厉害……再看看闪闪,刚刚这语气怎么就这么随意?于是他皱着眉头,不甘心的重复道:“表哥?”   金璨笑眯眯地答道:“嗯,表哥。”   顾涵自己先没了底气,“没了?”   “可不没了嘛,看你这心有不甘的模样,是想我和我表哥有点什么呢?”   顾涵只差捶胸发毒誓了,“我只要你跟我……”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金璨打断,“好吧,成全你。”   她意识到她和顾涵的感情需要点新进展了,合则成亲,不合就好聚好散,总之别再拖延下去,否则她再变卦也再难向他人解释并获得理解了。   顾涵怔了足足数息,才迟疑道:“闪闪,你打我一下。”   金璨毫不客气,狠狠在顾涵大腿上拍了一下。   顾涵似乎依旧难以置信,“闪闪,你再……打一下。”   金璨二话不说,起身从帐子的武器架上抄起了柄长刀。   顾涵干笑两声,“闪闪,我能自己来。”说着,从她手里抠出了刀柄……然后用刀背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按了一下,又可怜兮兮地问道,“难道真要见血啊?”   金璨盯了顾涵片刻,忽然全不顾及旁人,反正在场的也没外人,搂住他的腰身放声大笑。   帐里的厂花、玉嫣和玉喜心情凝重了许久之后,也终于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小王爷不能更棒啦。酝酿许久的那啥情节,情节尽量保证让大家想不到,哈哈哈。   ---------------   对于小王爷来说,闪闪是初恋,所以他的手段神马的略显初级,不过他天赋超好升级飞快……他是典型的“贱到深处自然萌”男主哈。 ☆、第29章   此时还不知道热情回抱,并狠狠啃到怀里姑娘喘不过气的人一定不是男人!   小王爷看着身材不像健美先生,可他欢欣雀跃之下地一搂……就挨了金璨一记直拳正中下巴。   顾涵外有罩袍,但内穿甲胄,胸前遍布金属花纹和凸起,加上他力气不小,这一下疼得金璨险些没叫出声来。   挨了一下,顾涵怔愣之中看着他心爱的闪闪正双臂交叠护着前胸,并满眼愤恨地瞪着他。   只要一息,他也回过味儿来了,吓得差点没跪,“闪闪,让我看……”这句再说下去必须再挨一拳,还得激怒闪闪,又立即改口道,“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这个时候就显出顾涵人缘、口碑俱佳的好处了:他一心一意追求金璨,赢得了周围人的赞赏。   厂花、玉嫣、玉喜三人一起上前救场。   厂花先道:“小王爷,临近正午,饭食预备得如何了?”甭管这理由有多次,您快跟我走吧,闪闪是吃痛必发火的性子,至于这“火”烧成什么样,得看伤势又多严重。   顾涵看了看金璨,金璨已经坐回椅子不再理他,而厂花柔和的脸此时显得特别可亲……他道了声“失陪”便顺从地跟着厂花就出了帐房。   男子们走光,玉喜也出去吩咐外面站岗的自家侍卫们小心一些,这才回来与玉嫣一起解开少主的衣裳:白皙的胸前果然多了j□j处深红的小印记——跟顾涵战甲胸前凸起的几处纹饰完全吻合……   玉嫣和玉喜对视一眼,看着颜色晚上就得转成青紫了。玉嫣道:“少主,上点药吧?”   正上着药呢,金璨忽然笑出声来:得亏胸够大,才没有扎到脸。虽然自己的胸比脸更能吸引人的目光,但论重要性……反正胸里也都是脂肪,真要是能放点油出来还能轻松不少,于是她就这么被自己逗笑了。   警报解除,皆大欢喜。玉嫣再帮金璨把衣裳穿回去,而玉喜又跑出去给侍卫们,特别是厂花和顾涵送信。   中午,就在金璨的强烈要求下,大家感受了一顿普通兵士的午餐。   在金璨看来,考虑到上午布阵操练的体力消耗,油分倒是够了,但是蛋白质就差了一些。她琢磨着弄点高能量、高营养、味道也不错的军用干粮,不知道太子还愿不愿意埋单。   下午则是骑射演练,已经知道此地统领有大问题,金璨多少担心这位统领会对顾涵来一个出其不意。   顾涵却有点心虚,见金璨既往不咎还来关心他的安危,笑得连狗牙都能看个清清楚楚,“我有防备,他真要找死我就成全他。”他刻意说“成全”,就是在询问闪闪刚刚答应的事情还做不做数的意思。   明明是在提醒他保护好自己,这话里话外还不忘暗示:咱们还能不能来一发?男人的丁丁果然直通大脑,金璨特别想往顾涵的下巴上再来一下。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殴打顾涵还是挺……有~快~感的……   却说上午的布阵、变阵显示不出顾涵有多特别,可一旦他披甲戴盔翻身上马,一手拎长枪,另一手臂上装备着灵巧的手弩,身姿挺拔,身后猩红的披风配上飘扬的旗帜,不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顾涵回身做了个手势,便身先士卒地引领麾下骁勇矫健的将士们,驾着骏马在众多箭靶和土坑、草垛、土堆之间穿梭,其间队形始终能保持整齐,步调也趋于一致。   金璨再留心看了下箭靶上密密麻麻的箭枝,脱靶的寥寥无几……难怪顾涵能成为南安一枝花,众多少女心中的男神,看过他在沙场上的英姿,就此倾心也是顺理成章。   直到演练结束,那位城防军统领也始终表现得非常正常。   安排好属下,再收拾一下,顾涵这才回到金璨身边。   金璨看了半天热闹,满脑子都是军中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改进,以及如何改进,她拿出自制的本子和碳笔,就开始写写画画。   顾涵也不打搅她,就在旁边瞪眼看着,看来看去……好像还真看出了点门道。   等顾涵的麾下休整、集结完毕,金璨一行人向将士们表示谢意之后便打道回府。   顾涵当然坚持护送,而金璨干脆沉思了一路。   顾涵就算再“热血冲丁丁”,也还能保持理智:除了闪闪的家人之外,只有太子、叶灵和他自己知道闪闪的独特才华和真本事。   她弄出的煤油、润滑油、沥青以及新式的车轴,太子亲命心腹一一拿去尝试,听说改过的马车行驶起来又快又稳,不仅能载得更多军需,甚至还能装上火炮和攻城弩……   于是他在扶着金璨下车时,柔声问道:“又要弄出些新东西了吗?”   金璨“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可能比较贵,不一定划算。”   顾涵毫不犹豫道:“太子那儿家大业大,人一多嘴就杂,好事儿可就未必有好结果了。我这儿小门小户,偏偏我一个人能说了算,闪闪你……”他眼睛晶亮,满怀期待,“你弄出的新东西能不能让我也试试?”   “行啊。”金璨答得痛快。   确实该和顾涵培养些共同话题了。莫说夫妻了,就是情人之间只有~肉~体合拍,但脾气爱好却不一致的话,也长久不了不是?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先试试他俩~肉~体能不能合拍吧。   于是她毫不回避顾涵的目光,笑着邀请道:“进去坐坐?顺便吃个饭,饭后再喝喝茶聊聊天吗?”   此时,顾涵的双眼仿佛都能喷出光彩,忙不迭地点头,美滋滋道:“敢不从命?”   金璨的口味较淡,为了顾涵特地多做了好几样肉菜,顾涵果然吃得满足无比,当然不是因为金家的厨子技艺高超,菜肴之美味令见多识广的小王爷都能手不释“筷”,而是近在咫尺的闪闪,让顾涵觉得异常下饭而已。   撤去碗碟,换上消食、养身的药茶,两人默默无言,不紧不慢地吃了约莫半盏,金璨怀念天朝的电视和电脑的时候,顾涵已经殷切地望了她有一会儿了。   小王爷眉头皱了又松开,再皱再松,如此反复,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主动……但他知道在这件事儿上惹火了闪闪估计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看见顾涵这纠结又可爱的小表情,金璨心头一软,叫了玉喜进来,“我去洗洗。”   顾涵蹭地起身,理直气壮道:“有劳,我也是。”从行营沙场归来,不洗哪行啊?   说实在的,顾涵比金璨紧张多了。除去他那位不省事的通房之外,他再没尝过~鱼~水之欢的滋味。男人因为过于紧张和兴奋会发生点什么,他也清楚不过,可他就是抑制不住这纷杂的心绪。   他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体,套上自己平时家常的衣裳——他又不是单身来做客,他换洗的衣裳和随身行礼都有侍卫们带着呢。   他回到金璨的卧房,不由眼前一亮,穿着家居服的闪闪……依旧那么惊艳闪耀。   身着杏色合体襦裙的金璨坐在床边上,冲着他微微一笑,拍拍身边道:“过来坐。”   顾涵大喜,几乎是小跑着凑到金璨身边,“嗯,闪闪……”完全不用再提示,他已经搂住金璨,轻吻起心上人的面庞了。   话说大秦在娶妻时,与天朝多数朝代的风俗大为不同:正妻不验元帕。   如果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尝试”过之后,顺利成婚也就没人挑理,但要是换了人结亲,就有些问题了:至少夫妻不睦的几率较高。   可从外面纳妾的话,为免于“喜当爹”就不能少掉这道手续了:比如叉叉楼里的清倌、头牌,以及送入权贵之家的女人之类……   所以,“验货”这件事儿不光是金璨,连顾涵都没什么顾虑:他巴不得亲热过后顺顺当当地把闪闪娶回家呢。   顾涵的吻很是温柔,不过他连脐下三寸已经挺立起来,却愣是没有进行下一步,原因无他:没有闪闪的允许,他还是不敢上手。而且闪闪胸前星星点点的淤青还是拜他所赐,实在不好意思折腾人家的伤处。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所以说遇上一个爱重你的男人也未必都是好事。   金璨空等半天,再忍不住,只得给他信号,直白到她自己都哭笑不得,“男人应该主动一点,你今晚干脆留宿吧。”   顾涵听了就是一阵狂喜,尽管他衣衫半开,金璨还是一览无余:那里的尺寸完全符合他的身材……然后就没什么值得评价的了。   顾涵感受到闪闪的视线,抬首挺胸,十分骄傲,更是迎合着闪闪下移的视线而“站”得越发“笔直”。   这又是男女的大不同了:盯住女人的两腿之间,大多数女人都会觉得羞涩;可望向男人的小腹之下,他们往往却会向你努力展示外形和功能……   真是不服都不行。   可是这么普通的丁丁,顾涵你哪来的自豪啊?!   闲话少叙一切妥当,顾涵还是不负众望地秒了。   顾涵脸皮发烧,而金璨却喜笑颜开:他果然没说谎,这真的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翻身再战,这回就顺遂多了。而第一回的痛觉也是人人不同,有疼得死去活来的,也有实在没觉得有多痛的。金璨十分幸运,她偏向于后者,而且整个过程都称得上舒坦。   不过伤口再小,也是伤口,顾涵替金璨收拾干净,便躺在她身边,一床大被把两人围了个严实。   金璨十分自觉,滚到顾涵怀里,深感~人~肉暖炉果然比汤婆子更好用。   不过她越是回味刚才的过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反复回忆看过的片子和科普读物之时,忽然灵感划过脑海,她猛地起身翻开被子,盯着顾涵的那处看了一会儿,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这个秘密:他丁丁顶端的下方有一颗痣,摸起来还有明显的凸起。   这是……难道竟是天然~入~珠?!   各种角色和口味的爱情动作片都有涉猎的金璨……彻底震惊了。   而顾涵见到目瞪口呆的闪闪,也吓了个够呛:怎么回事?难道她觉得我有毛病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应一句话简介的一章。   ------------------------   明天打算把夫人完结掉,所以这篇没更,后天起这篇努力日更,看看自己究竟底限在哪里~~~~   感谢亲爱的酱油、花皮猫、锁骨控的霸王票,啵完你们就睡觉去啦,哈哈哈。 ☆、第30章   金璨还没想好该怎么和顾涵聊一聊他美妙的丁丁,顾涵倒先扑过来按住她的双肩,眼睛都有些红,脸上的沮丧偏又有些渴求,真是一目了然,“你嫌弃……我了吗?”   在小王爷顾涵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他因淘气闯祸惹火娘亲,就会这样小声央求:“娘亲不要我了吗?”   谢王妃能把英武刚毅的丈夫使唤得团团转,嬉笑怒骂样样来得,却对扮可怜装柔弱的小儿子硬不起心肠……虽然顾涵未必能逃得亲爹的一顿打,但是娘亲不会再罚他,而是抱着他温柔地讲着道理。   顾涵的这一绝招除了他娘亲,也就是金璨才有福体验。   小王爷这副模样还真是百看不厌,金璨举重若轻,伸手按在他的大脸上揉了一揉,“你怎么会这么想?”旋即诚恳得不得了,“你明明是太厉害了。”   顾涵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先是一怔后又狂喜,忙不迭地追问,“真的吗?真的吗?”为了尽快得到回答,还轻轻地摇了摇金璨的肩膀。   面对这样满心讨好还“心地纯洁”的男人,金璨也狠不下心来继续捉弄,清了下嗓子便老实道:“我以为会疼一阵儿呢。你……”说得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干得很好。”   顾涵又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紧紧从侧面搂着金璨,一手搭在肩上,一手放在腰间,还用那张俊脸牢牢贴住金璨的侧脸……心道:老子果然不赖!   湿冷的冬天里,有这样娇软可爱还能解闷的人肉暖炉保温护体,谁会说不呢?   金璨正兴奋着呢,稍侧过头,笑道:“咱们说会儿话?”指指枕头,“躺着说吧,困了也方便。”   顾涵欣然“领命”,躺在金璨身边,还主动替她整出最适合的枕头形状。   金璨暗中感慨万千,心说真是捡到宝了:顾涵都不能算璞玉,压根就是投怀送抱之后她不情不愿地收下,结果稍微抹了下表面上的灰尘,发现这是和氏璧!   所以此时,金璨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不仅柔和还很自然,顾涵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的姿势也随之放松下来,不再非得搂着金璨的肩膀不放开了。   金璨眉角一挑,“说吧,怎么回事。”顾涵以前也挺黏糊,但真没像今天这般贴得这么紧……似乎还有点患得患失?   顾涵沉吟片刻,才道:“我以为你想和我告别,”又自觉交代了理由,“以前你都是给我点甜头,就再踹一脚……今天你对我太好了。”   金璨笑得捶了下床,“原来你知道啊。”   “我当时就在想,你要跟你萧懿去西南吗?”顾涵说到这里也颇为懊恼,“以前我没照顾好你。”   “我表哥也姓萧啊,”金璨并不生气,“我这么弱,跑去仇人的地盘去送死啊?”   和你……敦伦过才确实知道你并没远走的意思,顾涵忙道:“父王和安国公也有私下往来,毕竟南方若斯国乃是大敌。可对陛下来说,安国公又何尝不是心腹之患?”这些话搁在二人亲热之前,顾涵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萧家在南安布下了不少暗手,听表哥萧懿话里话外之意,显然萧念小动作不会少。   镇南王镇守南疆多年,又如何不知不晓?可是城防军和城中商人又不归他辖制,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南安城局势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太子若不耐下心来抽丝剥茧,并选对方法各个击破,无功而返都算是好结果了。   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物该烦恼的事情,金璨的首要目的乃是先跟定一个合适的大人物。   思及此处,她故意叹息一声,“大晚上的,你说这些,是想让我睡不着吗?”顿了顿,揪着顾涵一绺长发,“咱们说说更让人睡不着的事情怎么样?”   这回的话题就是小王爷脐下三寸的“那一根”了,虽然它外表、尺寸和硬度都没有特别之处,但是那颗突起的痣…………真是神来之笔。   于是她玩笑道:“有没有别的女人夸过你啊?”   顾涵答得极快,不过表情却不那么自然,“只有你一个。我……不怎么愿意女人近身。”   男人爽快的时候,最容易被击杀,所以洁身自好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金璨十分理解,“那你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自己弄。”   金璨难以置信道:“自己?”   顾涵也很意外自己连纠结都没有,就直接答道:“我十六岁时,父王给我指了两个通房,看着容貌性子都不错,可是却想……害我。”   “被你庶母买通的?”   “嗯。”顾涵垂眼道,“就在我和她睡觉的时候,她偷偷揭开茶壶盖子,在温着的壶里用簪子搅了搅。被我捉个正着,她还用簪子刺我。”   金璨沉默片刻,摸着顾涵的头发笑道:“你这个庶母真会挑人。”   “我亲手结果她的。”这个通房平素十分柔顺,但无论是下毒还是反抗却都毫不犹豫……顾涵至此对女人兴趣就不太大了,不过闪闪却是这么多年里唯一能挑动他心弦的女人,“我只想你一个。”   难怪他刚刚表现得稍显青涩。金璨继续抚着他的头发,安抚道:“不要再为过去难过啦。如果没有这个丫头,我也不会遇到让我动心的你啊。”   这是她第一次表明心意,顾涵瞪了金璨几息,便毫无预兆地暴起……把她压在身下,亲了又亲。   金璨顿时生出一种“又被汪星人舔了”的无奈心情,好在顾涵现在还不太会用牙……她只好两手分别扯住他头发往两边猛地一拉,“差不多了啊。你这么沉,都不知道体谅我吗?”说着,对上吃痛依然盈盈的一双秀目,又笑出声来,“老实说,刚才你要是真是图虚荣,报出别的女孩子的名字,我会榨干你,把你玩厌了之后再把你甩掉。”   金璨说这话时,眉目舒展,嘴角上挑,再配上粉腮雪肤真是无尽风情,顾涵先是看呆了,又被心上人所说的话惊呆了,回过神来就抓住金璨的双手,悲愤道:“欺负我,吓唬我,冤枉我……你还没玩够吗?”   金璨笑得直抖,声音也断断续续,“没有呢。过几天,我就要试试榨干你。”   顾涵瞬间变脸,斩钉截铁又义无反顾道:“闪闪你随意,怎么样我都答应。”   第二天清早,返回自己住处,收拾一番过后,顾涵便招来了林正。   林正看着主公春风得意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仅得手了,而且昨晚一定过得有滋有味,一股“哎呀,他终于长大懂事”的欣慰心情油然而生,于是他特地起身行礼道:“恭喜主公。”   顾涵还真就喜不自胜,“你今天也很顺眼。”   林正眼皮一跳,心说您也高兴得太早了,从袖中拿出折子,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镇南王已经回到边境坐镇,防备若斯国来犯,而两江的现状太子已经有所了解,知道赵安舜这位并没上过战场的岳父实在是力不从心,便细细写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一些猜测,递了密奏上去。   陛下批复极快,如今两江北面的湖广省新任巡抚正是谢永廉——顾泽与顾涵的二舅,谢王妃的二哥。   却说谢永廉带着一家老少一同赴任,在湖广安顿了下来之后,其妻许夫人按照丈夫的意思,带着尚未议亲的儿女们来到南安,见见两位亲外甥,顺便替儿女们相看下亲事。   谢家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和世家大族联姻,谢永廉夫妇也只求为儿女们觅得良人,让他们能夫妻和睦,美满一生。   顾涵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他想起来他这舅舅的庶长女,只要见到他就刻意含情脉脉、弱柳扶风的奇人。   与此同时,金璨在家收到了顾池的帖子,而顾涵傍晚从行营归来也特地登门,主动向金璨“坦白”了他那个奇葩的庶出表妹:因为这个表格当天也会赴宴。   一听顾涵的介绍,金璨又乐了:表妹果然是朵白莲花。   每一个出色的男人身后总有几个心怀不轨的表妹,可金璨自己也有个和她一见投缘的表哥。再对比一下顾涵的表妹和自己表哥的战斗力……   也不知道小王爷有没有足够的白莲花表妹给我表哥砍的啊?   顾涵眼见金璨不甚在意,他也笑道:“若是她乱说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别的闪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为难她的。”   无需我下场,你会提前报备,并积极料理掉各种潜在女小三吗?   金璨忽然有些感动:我好像又相信爱情了……   赶到约定之地,金璨不免心情愉悦:顾池做东,自然出手阔绰。   宴会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山庄中举办,而此地温泉乃是最大的特色:大家吃酒聊天时尽可围坐在不停冒着热气,咕嘟咕嘟作响的温泉水池旁边,是种别样的声~色~体验。   不过见到顾涵的白莲花表妹,金璨多少有些意外:确实拥有我见犹怜的柔美外表,但她与金璨聊天时,言语十分客气,带着浓浓的讨好,甚至称得上是谄媚了。   本来还想看看笑话,结果愿望落了空。   送走这位絮絮叨叨的白莲花,金璨起身往泡脚的石屋走去——结果半路上又遇见了她神出鬼没的表哥。   厂花眼神一凝,便恢复了常态,轻声在金璨耳边说道:“少主无需顾忌。”若能靠着少主的魅力,让萧懿靠向陛下……少主便又立了大功。   知道厂花不说谎,金璨放心之余,还在心中庆幸:幸亏我袜子还没脱。随即她好奇地问向表哥,“今儿又是用什么法子来的?”   萧懿笑道:“这个庄子是我的。”   占了半山腰以及山下大片土地的温泉山庄……原来表哥也是土豪!   萧懿完全无视金璨身后的厂花以及玉嫣玉阙两个大丫头,径直坐到金璨身边,轻咳了一声,然后关切问道:“听说顾涵留宿了?”   “嗯。”明摆着的事儿,有什么可隐瞒的?金璨笑道,“表哥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要问的?”   萧懿忽然正色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男人。”   金璨当时就震惊了。   萧懿沉吟片刻,又换了个说法,“我是想问他……办事时是不是男人?他要是不是,表哥拼命也要处理了他。”   这震撼程度……堪比那晚亲见顾涵的美“丁”痣!表哥你……真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伶牙俐齿如金璨,这回也要无语凝噎了。   不止是她,连厂花都免不了眉头一跳,而薄脸皮的玉嫣和玉阙更是涨红了小脸……三人偏偏还能心有默契:少主和表少爷……真不愧是兄妹。   不管怎么样,金璨还是得替顾涵说句公道话,“他挺能干的。”   萧懿看了表妹一会儿,像是确认此言是否发自真心一样。不过实话真的无懈可击,萧懿也点了点头,又道:“你要小心顾涵的那个庶出表妹。”   金璨一听就知道有戏,也来了兴致,“怎么说?”   萧懿轻飘飘道:“萧念把她睡了,然后人跑了。”   厂花这回终于克制不住,扶了身边的柱子。   金璨见状,还不忘添油加醋,“灵哥哥真是个厚道人,”又看向她表哥,“然后呢?”   厂花再次破功,只得出言替自己辩解,“这些日子东厂得了些消息,只是不明白为何谢巡抚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庶女忽然行事大不寻常。”大家齐聚一堂琢磨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来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萧懿摆了摆手,居然劝了句厂花,“萧念深谙其道,你们查不出也没什么。”这才继续给金璨解释道,“她想讨好你,然后给顾涵当侧室。顺便一提,萧念好像看中你了。”   金璨呵呵一笑,“表哥,你知道有种药,只要小腹以下沾到一点……咱们拿萧念试一试怎么样?”   萧懿抚掌大笑,“这个妙!”笑够了,才认真道,“别小看他。如果他好杀,他坟前的野草都得有半人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闪闪伤好咱们就来上一发……擦边球吧,哈哈哈。   PS:我倾向于没有男女主角和重要配角的戏份一笔带过,所以大家想看细节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第31章   安国公就不是什么善茬,能把儿子能派到南安这样火药桶加是非窝的地方,至少说明他对萧念这个儿子还算看好,也抱有一定的期待。   以金璨如今的实力来说,正面作战纯粹痴人说梦,但是暗算一下却是手到擒来。她跟表哥说明自己的态度,萧懿也赞许道:“这样就很好,拼杀有我。”   看着表妹面露期待之情地……瞄向前方不远处的石屋,萧懿笑道:“泡个温泉罢了,闪闪你觉得新鲜吗?回头表哥给你家里也弄一个。”   金璨也不接茬,而是问道:“表哥你有脚气吗?”他们兄妹遇见的地方也正是给大家烫完脚坐着看景说话的地方。不过……兄妹俩的次序却是正好相反。   萧懿眨了眨眼,“大约没有。”   金璨拉着他的手腕,就往石屋里走,“那就一起泡,咱们里面接着说话去。”   石屋三面有墙,上面有顶,地面上铺着散发着清新香气的木板,而蜿蜒曲折且有林木掩映的沟渠之中,泛着氤氲之气的温泉水正带着欢快的沙沙声,注入石屋中间的肾形水池……   几人一起踏进石屋,从石屋角落的屏风后走出两男两女,面向萧懿行礼毕,又对金璨她们几个遥遥致敬。   萧懿笑道:“这儿是我的地盘,闪闪若是有事,就往这儿送消息吧。”   之后再没二话,兄妹俩并肩坐在“肾”的两端,中间的那块圆弧处正好摆个茶几,上面放上香茶与点心。   石屋的两边还备有软榻,她直接招呼厂花与两个大丫头坐下歇歇,喝茶填填肚子——若是跟表哥假惺惺地客套,他才会不快呢。   话说大秦的年轻姑娘踏青、出游时连半个胸脯都敢露于人前,给表哥看看脚丫子显然也在大众普遍都能接受的范畴之内。   脱掉鞋袜,挽起裤脚,半截小腿一起没入温热的水中,金璨不由轻声长叹了一声,“极乐啊……”   看着这样的表妹,萧懿神情越发温柔,“闪闪吃苦了。”   其实在金璨自己看来,她人生最痛苦的经历就是充分意识到原先的自己有多愚蠢:接受自己不堪的过去,伴着自我否定以及三观重塑的过程……其精神上的折磨真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万幸,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所以表哥这句话,她也能答得坦然,“我觉得还不错啊。”   刚刚说到萧懿的兄弟萧念,金璨便好奇问道:“安国公有多少子女?”   “十子四女,以后还会再多出几个。”萧懿知道表妹的意思,“我行七,萧念排行第五。”   西南这块地儿在太祖开国时并不属于大秦,前朝余孽在都城被破之后便逃往此地,直到太宗皇帝即位,并谋划了多年才靠着一场大战一举将整个西南划入版图,初代安国公正是在此役中立下了足以封疆裂土的功劳。   可是攻城容易收心难,而且西南的地理环境十分特别:几乎是四面环山,只有北面连接西北诸省之处有足以大军通过的阳关道,而通往若斯国和南安城的两条大路,则都需要从两座大山中间的关隘通过……   安国公萧烈便把南边这两个方向作为突破口,把萧念和萧懿派到了南安,又安排另外两个儿子前往若斯——他更是明示这四个儿子:在众兄弟之中你们四个最为出挑,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考验,谁做得最出色谁就是世子。   国公的继承人按规矩可不能称为“世子”……不过这句话也把萧烈的野心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萧懿冷冷一笑,“萧念一直跃跃欲试。”想坑害我最珍视的表妹,再坑害我,之后假装施以援手把我收服,替他鞍前马后……其无耻贪婪跟安国公简直一模一样。   金璨抬手,指尖轻轻一点,戳中了表哥的肩头,“有杀气。”   萧懿一下子回了神,表情从扭曲毒辣又瞬间变回了柔情似水这一档,“是吗?”   “骗你的。”金璨粲然一笑,“萧念这么自信,觉得我能对他死心塌地吗?脸好嘴甜人大方,器大活细体力好吗?”   这回萧懿也震惊了,不过他又认真地回忆了下萧念平素的言行,才回答道:“可不就是这样。”   而厂花、玉嫣和玉阙她们因为朝夕相处,三观都已经被自家少主刷新得差不多了。玉嫣与玉阙两个脑残粉只是觉得:哎呀,少主就是总爱说实话。   叶灵心道:嗯,一针见血。花花公子可不就是这几样手段。   萧懿消化了一下,又感慨道:“闪闪你真是坦率。和顾涵也是,若不是知道你行事一向有分寸,我都想出面拦你了。”   和顾涵亲热时可就在家里,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人出来劝阻?连厂花也暗中支持?因为我和顾涵成亲符合大家的期望……和利益。当然,我自己也是自愿的。   不过话却不能这样说,金璨笑道:“我听说有男人那里还有小到……会被毛盖住,明明是~天~阉,甜言蜜语地把年轻姑娘骗到手,成亲后就丢在一边,姑娘可不有苦说不出?我试一试也放心嘛。”   萧懿默然,看着表妹神情自若地喝了口茶,才道:“如果碰到这样的男人,表哥帮你把他上面的头切掉。”   表哥真狠!狠得让她心花怒放。金璨指尖沾了点茶水,就在小茶几上写道:“表哥想杀萧念?”想了想又写了一句,“却要掩人耳目?”   萧懿轻轻点了点头。   兄妹四目对视,默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嫣和玉阙此时也默契地同时看向厂花,满脸的敬佩:肯定是您给少主提的醒!我们也跟着长见识了。   厂花则认定是小王爷在“得手”后,顺便拿这个当笑料说给闪闪听的。   不过厂花也知道这样一个故事:在大秦初年,有户官宦人家,嫡出幼子正是因为~天~阉,而成了彻头彻尾的断袖,只能雌伏于男子身下。待他年纪渐长,其父母为了掩人耳目而替幼子娶了个外地读书人的女儿,嫁过来之后经常遭受变态丈夫的折磨和婆母的冷言冷语不说,数年后还因为儿媳妇无所出,婆家在外还搬弄是非。后来儿媳妇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了。   儿媳妇娘家人自外地得了消息后又惊又怒,直接告了官:仵作验尸后真相大白。   结果儿子当堂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后就被判了绞监候——按大秦律,无故责骂毒打正妻杖二十,至死,绞。   这家的公公不仅去官还革了功名下了狱,因为刑部主审认为:如此下作阴毒之人怎能忠君爱民?家产也被变卖赔给女方的娘家。   这家父母纯粹为了私心而家破人亡,其余子女也深受其累,主审也还了那姑娘娘家一个公道,但那姑娘的性命终究回不来了。   因为这案子影响甚广,自此之后大家对婚前那啥的态度都比较宽容,当然前提是这对尝试过的青年男女已经订了婚,或者是之后的确成了亲。   显然,顾涵的庶出表妹这种,上了别人的车却要求表哥掏钱补票,就不在被大众宽容的范围之内。   金璨此时也想起这朵“白莲花”,“你说顾涵这个表妹,别是脚踩两条船?其实暗中和萧念有联络?”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补充道,“镇南王府。”里面可有个梅侧妃。   此时她已经知道梅家正是靠着与西南的商家做生意才发迹并迅速积累了惊人的财富……虽然厂花当时没有讲得太详细,但是金璨很容易猜到:能让一个家族暴富的东西无非两样,毒~品、武器。   前者大秦还没有呢,所以答案就是这么简单直接:走~私~武器。   再往深处想一想,镇南王如此纵容并疼爱梅侧妃,除了感情和子女这两个因素之外,他八成也从梅家的生意中受了益。她想了又想,觉得如果当真如此,顾涵她就绝对不能嫁了……不过想到舍弃顾涵,她心头一紧,胸闷得似乎都难以呼吸,虽然这感觉只有短短一瞬,还是让她有些烦躁。   抬头看了眼嘴角含笑的表哥,金璨决心拼上一把,在桌上写道:梅家帮着镇南王运送过军~械~吗?   萧懿答得很快,亦用手指作笔:“没有。梅家是安国公在南安最重要的耳目,镇南王并不信任安国公。”   金璨又写:“镇南王果然另有渠道。这表妹会不会已经和梅侧妃联了手?”   萧懿眼神瞟了眼闪闪身后的厂花,干脆开口道:“叶统领怎么什么都没和闪闪说?”   这一句话就让金璨明白了:她问的东西大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旋即她就更懊恼了,亏得自己小心翼翼又纠结不已,原来可以直接问厂花吗?真是浪费感情!   只是这问题的分寸和方向……也太难把握了吧。   叶灵把萧懿和金璨的表情纳入眼底,稍微琢磨了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先是向萧懿躬身一揖,“若有冒犯,还请表少爷海涵。”   萧懿与生父安国公几近反目,厂花说话却还是得有言在先。   叶灵的话精炼而直白:金璨已经展露了过人的才华,所以有资格知道关于死仇安国公的绝大多数消息,甚至可以报仇,当然,陛下和太子绝不允许她亲自上阵。   说到这里,叶灵莞尔一笑,“陛下有令,若是您有个闪失,在下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金璨知道自己的侍卫们经常这样被太子威胁,这回用厂花的命来威胁自己不能乱来……还是挺新奇但又让她有些无奈的体验。   安国公儿子众多,难免众人心思各异,对于表哥来说,大概安国公去世,他亦能趁乱得益……只是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表哥可以完全不在意生父的死活?她表哥虽然看似冷峻,但却不是个绝情绝欲之人啊。   萧懿此时也道:“我已与叶统领商议好,摸清萧念的手下和人脉,然后在其中安~插~陛下的人手。”   叶灵笑容不变,“正是如此。”   “你们都瞒着我!”金璨面上愤恨,心里却在撇嘴:骗人呢。表哥你分明是打算直接弄死他!   大家说说笑笑,便到了用饭的时候。顾池这回做东很有意思,请大家到此不必非得等人到齐,尽可直接进院随意赏玩,到了饭点再集合一起吃酒听戏。   不过饭点到了,白莲花却也再次出现,诚心诚意地请金璨一起前往酒宴所在的厅堂……   厂花趁其不备,在金璨耳边道:“她可找了您许久。”   却说谢永廉与徐夫人的所生的二子一女也在席上,见到庶出大姐与金璨看似亲热地相偕步入厅堂,彼此对了个不安的眼神。   谢永廉与妻子徐夫人恩爱甚笃,可成婚多年都没有“好消息”。直到谢永廉四十整,老夫人才做主把身边的丫头给了儿子。   这丫头肚皮的确争气,收了房之后第三个月便查出了有孕在身,八个月之后产下一女,就是顾涵的这位白莲花表妹。而这个丫头也从通房成为了有正经文书在手的姨娘。   不知道是不是姨娘和庶长女帮徐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随后徐夫人从三十四岁起竟在五年之中连育二子一女。   谢家上下虽然都看不起这姨娘,却把她生的庶长女看作福星,因此无论是谢永廉和徐夫人对这个女儿都比较宽容。   可惜这姨娘偏偏没有自知之明,自有了女儿,得志便太过猖狂,惹得大靠山老夫人恼火又后悔——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让这姨娘伺候她,并陪她在后堂诵读经文,为全家人祈福。   此举却又让庶长孙女怀恨在心:将来一定要寻门好亲,做出一番大事,给亲生母亲正名!   当她遇见萧念时,她觉得机会来了……   今天和金璨相处了一阵子,她更是喜在心头:这也是个贤惠又温婉的女子呢。我表现出跟她一条心,进了王府就帮她收拢住表哥,她就满意地笑了呢。至于萧念,哼,别以为你能拿捏住我,威胁我帮你做事……等我迷住涵哥哥,他会捉住你,让你跪在我脚边哀求饶命!   直到夜幕降临,这顿酒宴就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中圆满落幕。众人先后告别,上了自家的马车。而金璨隔着老远就看见从自家马车边上内侧,缓步走出了个骑着骏马、俊美而又英武得夺目的红衣男人……   她笑着招手,“等多久啦?”   顾涵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金璨跟前,先回答道:“没多久。”   金璨抬手一摸他脸颊,“骗人,脸都冰手了。”   还没走远的白莲花表妹虽然脸上极力克制,双手却已紧握成拳。她很想就此下车,跑过去跟表哥打个招呼,再显示一下自己和金璨的新友情……无奈身旁的弟妹绝不会让她如愿!   与此同时,三个嫡出的弟妹果然默默地相视一笑:看来不用担心了。   却说顾涵接着让闪闪摸脸,目光却移向闪闪身旁,比自己更美艳几分的年轻男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顾涵依旧笑得真诚,“大舅哥,久仰。”   金璨心中替他叫了好:小王爷好样的!你把脸都伸到表哥手边,他要是能当着我的面毫不犹豫地打下去……我……就真给他跪了……   实际上,金璨实在太过低估了她这个表妹在萧懿心中的地位和意义。   面对这样的妹夫的确放不出狠话,萧懿也只是笑了笑,“妹夫无须客气。”顿了顿又道,“妹夫,隔壁那山庄的主人见我看中了他的地方,漫天要价,贪得无厌……听说他恰是妹夫你属下的亲眷。都是亲戚,何必闹得难看呢?”   顾涵点了点头,“我回去问问,一定给大舅哥你个准信儿。”   厂花莫名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肌肉蓦地松弛下来:只是动口,没有动手。比起萧懿,他当然更倾向于小王爷。   金璨见状捂着嘴就乐了:情人对表哥第一局,厚脸皮对厚脸皮,平。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丁丁被毛盖住的事儿是我从闺蜜那儿听来的,给当年读大学的我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今儿下午,俺家酱油听完这个,还补了一刀,建议年轻的姑娘们哪怕不亲自验货,跟男友抱抱亲亲时,最好能摸一摸,感受一下。这事儿要是吃了亏,还被骗结了婚,真是得恶心一辈子。   ------------------------   下章太子哥哥该出来啦。萧念……要看我能写到多少字了。 ☆、第32章   与表哥萧懿道别,顾涵与林正一左一右地骑马在马车前开道,约莫一众人已经走出了萧懿的视野,林正忽然笑道:“小王爷,您还忍得住?”   顾涵也不答话,翻身下马,把缰绳往林正手里一放,自己在伶俐车夫的帮助下,灵巧地跳至车上,风驰电掣一般钻进了车厢。   叶灵和玉阙都在车后面骑马跟随,而车厢里也只有玉嫣一个伺候金璨,这个精明的年轻姑娘只见眼前一抹红光闪过,自家少主身边便……趴了个小王爷。   得到了少主的默许,她也自觉出了车厢,围好了厚衣裳坐到了车夫,同时也是侍卫的英俊小哥的身畔。   金璨见状,轻声笑道:“小妮子~思~春了。”   顾涵不答:闪闪的属下他不能轻易品评,除非此人犯了大错且让他拿到了证据,不然但凡像点样子的男人哪有没事儿留心妻子贴身丫头的?   小王爷此举无疑再次取悦了金璨。   她解开顾涵身上的氅衣,正要从自己身后再取个暖宝宝的时候,顾涵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欣喜地贴了过来,搂着她的肩膀,深深一吻。   直到顾涵从金璨的嘴角移开,还恋恋不舍地不时轻啄着闪闪的面庞。   这是身体和精神都没毛病的壮年男人……刚开荤的正常反应!   金璨如此说服自己,还给了点回应:不过亲吻和~抚~摸已经是极限了,车震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幸好顾涵也无得寸进尺之意,亲完了也就老实地让金璨随便摆弄了。被顺毛顺得舒坦,他懒洋洋地趴在闪闪腿上,轻声道:“和表哥很合得来吧?”   金璨笑了,“这不是明摆着?我可能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嗯,那我忍辱负重也值了。”顾涵忽然仰起脸,“闪闪高兴就好。”   太乖了!太萌了!   金璨的心软成一片,低下头凑在顾涵的耳边道:“回去谢你。”   结果顾涵一下子就振奋了,两眼亮得瘆人……金璨一看,感觉还是得说点什么压一压他这股“气焰”,不然半路就硬了得多尴尬?   于是她把今天席面上白莲花的刻意讨好和大致的打算细细述来,最后加了猛料,“她跟萧念有了私情,如今想要做你侧室。”   顾涵猛地起身,脑袋险些撞到墙壁,靠着车厢里明亮的改良油灯,他那气得发青的脸色全都一览无余。   只看顾涵如何对付庶弟庶妹,就知道他是个不太怜香惜玉的狠茬儿,大约吞苍蝇和喜当爹……他就不再只是“为难”而是直接出手收拾她了。   看见小王爷额头上都蹦了青筋了,金璨心道: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呀。于是她刻意道:“那是你二舅的庶长女,你还能把她也绑上,当着大家的面儿验下清白吗?”   顾涵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舅舅们待我们兄弟两个极好。”   “不难想象。”金璨觉得两人越来越接近婚姻的殿堂,这时很有必要让顾涵也了解一下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两江这样紧要的地方,据我所知,”她伸出两根手指,“总督的守备军和城防军,还有镇南王大军里都已经被安国公安插下一些人手了。这些人做了什么,做到什么程度我可猜不到,不过王爷和赵总督不可能一无所知,而陛下把你二舅谢永廉谢大人派到邻省做巡抚,也是想着若有万一,也能迅速调兵辅助、驰援或是补救。”   守备军相当于~武~警,主要职责是维持~治~安,而城防军就是纯粹的军人了。   金璨这些日子早就看出来,守备军的确还在赵安舜控制之中,但城防军颇有不稳之相。   金璨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而且,也只有谢大人才能让王爷安心在边境迎敌。”   顾涵盯着金璨,半晌无言。   围绕着马车,依稀听得到金璨与顾涵交谈的也只有厂花、玉阙、林正以及金家可靠的侍卫们以及一二顾涵心腹——因为顾涵的侍卫们大多都自觉主动地在稍远些的外圈儿戒备护卫去了。   厂花和玉阙倒还罢了,跟金璨相处日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致心里有数,所以并不怎么惊讶。   可林正听了金璨条理分明的推断,十分兴奋:小王爷你终于时来运转,咱们也终于能有胸中有丘壑,而非满脑子争风吃醋的英明女主人了吗?   不止是林正这么想,连他身边的顾涵心腹都在心中泛起“主公你快上表求亲”的迫切心情。   殊不知车厢里,顾涵也是激动难抑:老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太值了啊!   金璨却心说干脆一次猛料来个够吧,以后我也就不用因为担心你接受不了而假惺惺地弄什么细水长流。   要知道,安国公的几个儿子为了那个‘世子’之位,都踌躇满志地打算弄出点大事。   可是王爷和赵总督这种大帅或者大将却不可轻动,因为若斯国也是安国公的心腹大患,他和他看重的儿子们,若是连大计小利都分不清,照表哥的话说,坟头的野草都得有半人高了。   那萧念的目标就显而易见了,金璨继续娓娓道来,“太子如今谨慎至极,”她看向顾涵,嘴角一挑,“能征善战的顾将军,萧念的目标就是你,你作何感想啊?”   “树大招风呗,”顾涵旋即悠然一笑,“闪闪,我就知道我的眼光特别好。”   这马屁拍得……当真是一人一下,金璨又笑道:“萧念巴不得因为这个表妹,你跟你舅舅家生些龃龉呢。他再对我动动心思,两相刺激之下,你难免行事不如以前稳妥,他可不就有了机会吗?”   顾涵只得轻叹,“我还是给舅舅写信知会一声吧。”   作为天子近臣,永廉和许夫人夫妇宁可庶长女终生不嫁,也不会允许她和安国公的儿子有什么牵扯。   南安距离邻省首府虽然不远,但书信一来一去也得花上几天。就让白莲花表妹享受下这难得也是最后的自由吧。   到了金家,顾涵进门喝茶时再次使出拖字诀,最后见闪闪不为所动,终于央求道:“你不想~亲~热,让我留下来陪着你睡还不行吗?”回去也是孤枕难眠好不好……   金璨只得无奈道:“我月信来了。”   顾涵不忧反喜:“还以为又惹你不快了呢。女人这个时候不是不太舒服吗?我……帮你揉揉?”   揉就揉吧。   开始他的确很老实地按揉着肚子,可是揉着揉着,他的目光就克制不住地在闪闪起伏的胸脯上停住——男人一旦开始臆想,身体往往会十分诚实地做出相应的反应。   顾涵只感觉热血一个劲儿地往那里涌去。   好在金璨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样。顾涵深吸口气,决心借口去净房自我纾解一下。   谁料他的手还按在金璨小腹之上,冷不丁地听见她一声尖叫,旋即五官抽搐作一团,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顾涵当即就吓软了。   金璨猛地睁眼,翻身下榻,一溜儿小跑地奔向净房——她竟然拉肚子了,血和那什么一起,真是不要太“爽快”……   梳洗完毕,再回到顾涵身边的金璨也没隐瞒自己的糗事:要是在小王爷心里,自己真是不染纤尘,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还是趁早好聚好散吧。   顾涵听完,第一反应正是哭笑不得,之后又一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更痛了?”   痛经加腹泻,小腹疼菊花也痛,真是越听越痛,越听越觉得还想去……金璨摇了摇头,“咱们还是睡吧。”   吃了药,再有顾涵暖身,一觉睡到自然醒,真是通身舒爽。不过金璨醒来时,顾涵早已离开,前往大营练兵理事去了。   在厂花、陈叔和玉嫣等几个大丫头的联“嘴”劝说下,金璨没去成自家后院的实验室,而是吃了药便专心补觉。   就在这样一个平和又安闲的午后,金璨还打着盹儿的时候,她收到了萧念的拜帖,而且他人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就像暗杀太子不能拿到明面上一样,萧念这样大大方方地来访,拒之门外也是需要过硬的理由的,而且在金家暗算他,肯定要担上巨大的风险。   实际上,金璨已从表哥萧懿的小纸条上得知:萧念昨晚刚从前线返回南安城。   今天下午就匆匆赶来,特地掂掂她的斤两——单就做事效率而已,萧念还是值得夸赞一下的。   金璨略显不耐,懒洋洋地起身,任由玉嫣她们替自己梳妆打扮,又吩咐厂花把她实验室架子上第二层第三个小玻璃瓶拿来:如果萧念你老老实实,咱们就瞎侃一阵,之后该干嘛干嘛;若你得寸进尺,不识抬举……呵呵,你一定会后悔招惹我。   及至亲见萧念本人,金璨便理解了为何白莲花表妹能对他一见钟情了:萧念高挑英俊、谈吐风趣又气度翩翩,和妍丽冷峻,少言寡语的顾涵完完全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实际上,萧念初始表现得还挺正常,但是发现金璨始终冷冷淡淡,便想着还是“凑近”才好说话。   他并不愚蠢也不急色,只是在不着痕迹地奉承中,提及自己对金璨的灯油十分感兴趣,想订购一批自用,随后便主动解释此来的目的:虽是生意,但因彼此都是世家出身,若是直接指派属下来商议,倒显得对金家小姐不敬了。说完,便从袖中摸出折子,打算起身递给金璨身后待命的厂花叶灵。   可惜他今天来得太不是时候。   被打搅睡眠的金璨看着与平素无甚差别,实际异常暴躁。萧念起身靠近的举动,莫名地惹火了金璨,她故意端起几上茶盏,又双手一抖,温热的茶水泼溅出来,萧念也不幸沾上了不少——要命的是水渍大多集中在小腹以下和大腿之上……   金璨满脸歉意,表示自己前一晚腹泻,今天才精神不济……无论如何,还请萧公子海涵,随后开口便打发家里的妥当人陪着萧公子去清洗换衣裳。   金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药水”多作用上一会儿,萧念当然一无所觉,擦洗时更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茶其实是特制的:里面掺了烧碱溶液,不算浓可也显然也够萧念喝上一壶的——熟石灰水加苏打,仔细搅上一搅,再分离出上层清液,再稍稍蒸干些水分,就是厂花拿来的玻璃瓶里的东西了。   萧念进门之前,金璨便把半瓶子烧碱水倒在“端茶送客“用的茶盏里,结果萧念非得赶着作死……老天爷都救不了他。   萧念觉得不对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那里”有几处地方莫名脱皮,露出粉色的嫩肉,渗着些微的血丝,偏偏不痛不痒……他到此都没往金璨身上想,只是在琢磨自己别是被哪个“小倌”或者“头牌”坑了,他越想越火,招了自己信任的大夫治伤之余,还吩咐属下好好查探了一番。   结果还没出来,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那里的毛也……像酥朽了一样,一抓便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掉。   自此最是风流多情,耐不住寂寞的萧念忽然像是幡然醒悟一样,窝在自己的大本营里,几天都没出门。不过他却阻止不了别人的好奇,以及名义上和自己拥有相同任务的兄弟萧懿送来的信笺。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淫~人~者烂蛋。   就这五个字却让萧念一连五天都没怎么睡着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就被氢氧化钠溶液灼伤过,就是患处一块粉嫩的新肉,不疼不痒也不愈合……   隔了好久终于痊愈,那块皮肤跟周边的皮肤还是不大一样。   PS,太子粗场挪到下章啦。萧念就是前世杀死闪闪的罪魁祸首,以后会把这段剧情写个番外放出来。 ☆、第33章   萧念的“暗伤”在两位专擅外伤,且十分可靠的名医携手诊治之下,下面几处破口的地方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   这不痛不痒但让人惊心动魄的几天下来,萧念居然瘦了一小圈儿。在知道自己那里依旧“能用”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威风强劲,他捏碎了手里的琉璃杯……   萧懿!我与你势不两立!你不仁休怪我无义!   萧念始终坚信是他这个一向阴狠的异母弟弟乘他不备下的毒手。他该找了机会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如果能杀死他并嫁祸于他人就更好了——安国公能默许儿子们“正当竞争”,却不会容忍“自相残杀”。   不过在南安城里暗杀弟弟根本没戏:萧懿可不是顾溪和她表哥那种废物,身手出色又为人机警,身边又有好手时刻相随,派少了人纯粹就是去送菜,派多了人……你当赵安舜的守备军都是死人吗?   好在萧懿并非全无弱点,他最看重的表妹还只是不设防的小妞儿呢。   萧念打定了主意,却也因为身体而不得不偃旗息鼓了十多天。   其间,萧懿也不在南安城,但却可以从容布置些后招。   而金璨被软萌动人的小王爷亲亲抱抱黏糊了三四天,她就再次接到了顾池的帖子。   顾池也是被烦的没辙了,帖子里竟然十分直白地告诉金璨:她实在是纯属无奈。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谢家那是镇南王元配谢王妃的娘家,当年先帝宠妃与她的儿子将后宫搅得一片腥风血雨,还连带朝堂也让她们母子插~进~来的奸臣佞幸闹得乌烟瘴气,顾晟当时也没有机会显露出他在军事上的才华,与谢王妃夫妻俩不仅是情投意合,互敬互爱,娘家谢家也照拂良多。   当时金老爷子与谢老爷子两人联合劝说先帝,终于让顾晟带着妻儿一起,镇守南方边境,结果这一“守”就“守”出了个名帅——不仅把差点攻下南安城的若斯军打回了边境线,还在这三十年之中,没让若斯军前进一步。   哪怕只为报答当年岳家的回护,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的镇南王顾晟都对谢家亲近又优容,别提还有至今整个王府依然处处留有她痕迹的谢王妃了。   所以谢家的大姑娘,顾涵的白莲花表妹求到顾池眼前,请她再主持赏花会之时,顾池明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却没法拒绝——她甚至知道,这位便宜表妹听说萧念到访金府后,气得摔了杯子。   此时,谢永廉给妻子的信还在半路,许夫人并没多想,觉得让儿女们多和南安的公子小姐们往来交际,没有坏处。   当然顾池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她订下的日子……恰好当天顾涵休沐。   金璨看着这帖子就笑了。她与顾沛顾池兄妹两个往来不多,即使明了她八成会成为他们的二嫂,依旧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既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显得疏远。   这样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让她十分满意。   于是金璨划拉下了趴在她腿上,正打着盹的顾涵,把帖子摆到他眼前,“瞧瞧这个。”   顾涵揉了揉眼睛,接过帖子匆匆扫过,懒洋洋道:“大妹许是担心她憋了什么馊主意,会对你不利。”   不是金璨小看白莲花,就这智商捣鼓出来的可不就是“馊主意”?不过金璨还是劝道:“你去正好看着点儿她,万一弄出些不妥当之事,谢家面上难看,世子和你也跟着受拖累。”   这就是一人声名毁,不仅是父母兄弟姐妹,连带着近亲也都跟着灰头土脸的时代。   至于当场无礼动粗,金璨相信白莲花表妹可没这个“胆量”:顾溪比她更尊贵,可就算顾溪当时都恨死金璨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始终不曾口出恶言。   这个圈子,这样虚伪的底线却是必须要遵守的,而撕破脸的同时往往意味着全面开战。   枕在爱人腿上的顾涵缓慢又勉强地点了下头,“嗯,都听你的。”   这些天他白天几乎都泡在营里,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回到城里便是直奔金府,脱掉甲胄便直接扑到闪闪怀里……两人一起吃过饭,梳洗沐浴过之后,顾涵就霸占了金璨的大腿,享受时不时地顺毛,因为实在是安心又舒服,他过不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可是昨天金璨的大姨妈走得痛快,今天……她就想撩拨顾涵一下,指尖刚刚触到那紧实的腹肌,顾涵双眼便“唰”地睁开,黑亮的眸子盯着金璨,像是在询问着她的意愿。   金璨笑了:他显然没有疲惫到连“公粮”都要逃避的程度嘛。   互相除去多余的衣衫,看见闪闪胸前那犹未散尽的几点淤痕,顾涵实在没脸把手往上放。   拥吻和~轻~抚一如既往,只是比平时更又多了些兴奋,他主动低下头,手指轻轻揉捻起爱人双腿之间。   上回可没有这招,金璨暗笑:看来这些日子也没少补课。   随着快意阵阵叠加,她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身体。   顾涵的在床上的风格和二人相处时完全一致,温柔且谦让,哪怕握有主动,也没有什么轻浮之举,尤其是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金璨的脸上,未有片刻的挪移。   虽说大秦女人地位不低,但仍旧处于男尊时代,能在这种时候依旧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顾着让你先开怀,这份感情可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而且,这感受也……太非同凡响了!   女人的极乐来源大致有三种,前两种十分普遍自然不必多说,最后一种,也就是那个“点”可就实在可遇不可求了。   因为这一“点”并非所有女人都具备,就算女人真的拥有它,如果没有加大师的神之手指加持,这个点不仅不太不好找,也不大容易用丁丁触到。   可是顾涵太天资异禀了:他那颗痣真是巧之又巧地在深浅交替中能不时地刺激一二……就让金璨沉浸在愉悦中难以自拔。   这种身心交融的愉悦,她竟是头回体验,并真心希望永远不要停止……   不过就在她攀过最高的山峰,情绪和感受都渐渐回落之时,按照经验来看,小王爷也……差不多了。金璨睁眼定睛一瞧,顾涵竟然就在此时毫不犹豫地撤开,背对着她肌肉轻颤,旋即自己清洗了一下,这才面无表情地躺回了金璨的身边。   自己的壳子才十六,顾涵这是替她着想,因为她年纪太小不适合有孕吧?   明知道正处于不应期的男人有些迟钝,金璨还是抱住他的肩膀,狠狠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留个记号,你从此就归我啦。”   顾涵“嗯”了一声,回抱着金璨,声音又软又轻,“让我……歇会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涵忽然美滋滋道:“你喜欢就好。”   金璨也玩笑道:“我可是喜欢得不得了。你……”故意卖了下关子,迎着顾涵清亮的眸子道,“你伺候得极好。”   顾涵满足一笑,又柔声道:“当年,父王也是这样伺候娘亲的。”   金璨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谢王妃在世时,镇南王也算是异类,整日里伺候老婆还甘之如饴。   关于谢王妃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颇多,从她亲儿子口中听到她们夫妻轶事,肯定是最为可信没准也是最为有趣的。   “那时,父王只有娘亲一人,他们感情好得真是让人羡慕。有一回,娘亲的手帕交路过南安,便特地宴请她们这些老友相聚闲聊。而见了昔日姐妹再回到王府,娘亲心血来潮弄了个‘侍寝表’出来,还跟父王说起京里妇人为平衡诸位姨娘,竟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彼时先帝宠妃尚在,她的经历不知给了多少姬妾姨娘鼓舞和信心,京里各位官员内宅就别提多么风起云涌,精彩纷呈了。时至今日,这些姨娘之间各显其能的故事仍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涵说到此处,也嫣然一笑,“父王拿过那‘侍寝表’,就在空白处全都添上了他的名字,还笑问娘亲,这样安排她可满意,可……吃得消?结果父王被娘亲揪到了榻上,好生拾掇了一番,直到他开口求饶。”   金璨认真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我吃不消。”   顾涵大笑。   在顾涵怀里,金璨也克制不住,思绪好好地“发散”了一把:   难怪如今的镇南王宠爱梅侧妃之余,又毫不掩饰地显出嫌弃和不满之意。据她所知,梅侧妃乃是柔弱娇花这一款,怎么揣摩谢王妃也只能是东施效颦!   谢芙蓉于顾晟而言可不就应了那句“曾经沧海”,可顾晟之后的做法也跟元稹这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到了顾泽与顾涵眼里,家里多了个母亲的替身就够恶心了,结果这替身还是个残次品。   当时有多敬爱,此刻就有多愤恨。在兄弟俩的心中,父亲的形象恐怕也随着这个残次的替身一起轰然崩塌,和四平八稳情感内敛的世子顾泽不同,自小备受宠爱的顾涵性子叛逆,沉浸在母亲去世的哀痛和父亲背叛的愤怒中……父子不合,冷嘲热讽和动用家法真是一点也不新鲜,甚至还得庆幸一下他们彼此都仍留有分寸。   金璨觉得自己很该早些了解些镇南王府旧事:因为顾涵毫无疑问很爱她,而镇南王顾晟对她也相当满意,等她嫁给顾涵之后肯定会经常体验来自公公和丈夫的“夹板气”。   好在她的角色分别是儿媳妇和妻子,撒娇卖萌之下,不是原则性问题这二位都会给她面子,只不过调和这对父子的关系也落到了她的肩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父子和好那是绝对没戏的,但让他们好歹不要见面就掐,她还是能……做得到的吧?   她真切地觉得,肚皮争气一下也许就是突破口。只是她现在这个年龄,身体还不曾~发~育完全,轻率地怀孕生子可是有性命之忧的,包括她还有她的孩子。   闪闪沉默良久,顾涵却有些不安:他这么全力表现,就是担心闪闪知道他家的情况翻脸反悔……可是父母爱至深处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又牢牢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刚才气氛正好,他也就自然而然说起这个温馨欢快又十分应景的父母旧事。   他此生“宏愿”有二: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娶到心爱的女人,和她子女成群,白头到老。   于是顾涵小心问道:“闪闪,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顾涵的角度考虑了老半天,金璨揉着顾涵的俊脸,半真半假道:“在想嫁给你之后怎么收拾你。”   顾涵故意一愣,“你不是说你吃不消吗?”   金璨抄起枕头就是一顿“毒打”。   顾涵抱头忙不迭道:“大王饶命!”   金璨手下不停,在心甘情愿之余也还有些无可奈何:知道你家麻烦多,却还要嫁你……难道要怪你丁丁太绝色吗?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两处就是叉蒂和那什么道。那个点的大致位置在那什么道中间,有兴趣的姑娘自行度娘和谷哥,就知道这位置有多坑丁丁了……长了就过了,短了……这么短的丁丁……   大家还是自行发挥想象吧。   ------------------   如果我能写到那么多字的话,下章内容就是白莲花的结局以及领盒饭的萧念。 ☆、第34章   在去赴约之前,金璨倒先被太子召见了一回。   她从厂花处接到太子亲笔,看到“见字如晤”四个字,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单是看到太子的脸就让她舒心无比,太子的性格虽与哥哥有些差别,也依旧让她十分乐意亲近。   可是见太子就得穿好全套行头,看着梳妆台上一字摆开的首饰匣子,里面缀满各色宝石,星光熠熠几乎都能闪瞎她眼睛的发饰,土豪之气几成火山喷发,让人无法直视——其实倒不是顾涵品味差,这些带着明显异国风格的贵重饰品,都是他的……战利品。   金璨的头皮一阵针扎似的锐痛,嘴角也在抽搐,“一定要这样吗?”这些都是顾涵特派林正亲自送来,只为博她一笑。   玉嫣和玉纨美滋滋地把这些匣子盖好,并一一搬走。金家在南安的大宅虽然从外面看不显山不露水,但其正房却有五间,也就是标准的郡王府格局。因为房子够大,金璨便把一间房完全改成了衣帽间,两面大衣柜,常穿的衣裳都拿衣架挂好,另两面则有十分结实的多宝格,整齐地摆放着首饰匣子。   叶灵用一双巧手给金璨盘好发髻,只在上面插了两根簪子,一根用来固定;另一根则充分表明身份。   就在金璨坐上马车,刚刚启程之时,顾涵带着侍卫们一齐赶到:他也是得了太子的命令从郊外疾驰回城,特地来和她汇合的。   一行人来到南安行宫,却又在太子心腹,大公馆李芳莲的引领下穿过太子起居的宫殿,并从侧门进入一间偏殿,又走过了长长一段距离,才再次重见天日。   这里已经不在行宫之内,众人依照李芳莲的安排,先后乘车,并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郊外一座四面环山的广大山庄——论严密和低调,当然还在金璨的厂房库房兼牧场兵营之上。   显然,这样的地理位置和布局,不是研究所就是实验基地——军用的。   进了正厅,太子端坐,而下手则坐着镇南王世子顾泽。金璨与顾涵上前,先参见太子。   太子顾渊起身,特地走了两步一手一个,扶住了正要躬身下拜到一半的堂弟和……弟妹,笑道:“自家亲戚,何须多礼?”   越是自家亲戚才不能轻忽呢。不过太子已经铺了台阶,不顺着走也是一种不识抬举,顾涵与金璨默契地齐齐站直身子,甚至都没机会落座,太子冲着金璨便是一揖,诚恳道:“有劳妹妹援手。”   其实自打避人耳目穿密道开始,金璨已经能预计到太子请她的目的,她立即回了个大礼,“需要我做什么,太子哥哥尽管吩咐。”   大秦比起处于类似科技水平的天朝统治者来讲,要更重视科学与技术的发展。除了修生养性这样人人必学的道理之外,经史农工都被认作是治国安民的大道。   经史学得好,皇帝御笔一批,你们都去翰林院;而农工有建树,自然也有好去处。工部下辖的农工院和兵部下属的兵工院便集结了这样一批擅长数理化的能人: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与二十一世纪下的天朝院士们也颇为相似。只不过大秦也是比较……重应用,轻理论,换句话说,工程师的待遇比研究员要强不少,也更受人尊敬。   太子这些日子行事低调,但该干的一样不少:巡视边境、接见当地以及邻近省份的官员,在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了解两江,乃至整个南方的基本情况。剩下的空闲时间,他就都扑在了改进~武~器和作战方式上了。   借着好妹妹闪闪提供的润滑油和沥青,太子和他的好帮手顾泽都觉得可以把以前设计的那样“利器”变成现实了。于是太子请示过他的皇帝老爹,得到允许便从农工院和兵工院抽调几位学士,悄悄来到南安辅助太子。   金璨可绝不会小视这些学士们的聪明才智,虽然自己的知识远超这个时代,但也有个致命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太子的请求,她答应的干脆,却也不敢打一点儿包票。   大家一起前往库房,太子关心过金璨的生活,还有和顾涵的相处,便赞不绝口地一个劲儿夸奖她。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金璨笑问:“太子哥哥如此信任我,真是受宠若惊。”   夸奖她肯定是真心的,希望她能一举破解困扰大家半个多月的难题也是真心的,当代的专业人士聚在一起集思广益,自然得有一定的进展,但是能让太子特地把她请来,恐怕问题还不小。   不过太子就算是疾病乱投医,他可怎么确定我也是“医”呢?   金璨不觉得一个会做几个初中级别化学实验的人可不一定有资格教化学,并为学生答疑解惑。   实际上,这个道理太子也十分认可。   只是金璨忘了自己闲来无事,源源不绝地弄出多少小发明,灌满了多少小玻璃瓶……尤其是一碗茶水让上蹿下跳的萧念“闭关”了半个多月……   这些都由已经跳进“闪闪脑残粉”这个大坑的厂花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皇帝,皇帝再转给太子,当然经常趴在闪闪腿上,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她手上册子内容的顾涵也没少推波助澜。   于是,对至尊父子觉得能让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坑”一定够实力有内涵!   亲眼看到大库房中央停着的家伙,金璨都不由双眼冒光。她围着这个大家伙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个遍,才得了个靠谱的结论:他们在制造便于运输、移动的炮车。   无论是大秦还是若斯,火炮水平都比较成熟了,且经常用于攻城战,但因为重量大,不易调整方向和不能连发射击,这玩意儿在野战或者狭窄的地方使用时……就没那么大的价值了。   而眼前这个玩意儿在卸去铁板装甲后,就是轻型火炮车:工字型的地盘不仅质地均匀,还厚实又稳固,表面打磨得十分精细,足以证明大秦的冶炼、铸造水平。上面的一个圆形的厚铁板支撑着坚固的炮身和光滑又笔直的炮管。   她在检查过车轴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炼出的润滑油——只有她能提供固体润滑油,然后站起身子又绕着这架炮车转了一圈儿,才问向太子,“因为在行进中太颠簸,导致准头太差吗?”   为了减震器而头疼了这么久……这太正常了。   太子、顾泽与顾涵兄弟,再加上个厂花,甚至连李芳莲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同在房里只在太子进来见礼便一直冷眼旁观的几位学士,飞速地对了个眼色之后便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金璨不能马上就给出答案,她借口回去想想,顺便请几位京里来的学士一起参详。   之后大家还喝了茶聊了会儿天,太子才信心满满地放金璨和顾涵回家……在车上,金璨挽着顾涵问道:“这些日子你也是忙着测试这个炮车吧?”   顾涵应道:“可不是。”   金璨心里有数,显然顾家堂兄弟三个在数理化上都颇有天赋。看来以后还真是可以多“亲近”一下,她酝酿良久的鬼~畜~考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想象下他们兄弟看到试卷的表情,金璨都能畅快地大笑三声。   而如今顾涵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到了金家跟金璨招呼一声,便自去更衣洗漱。   金璨有好几个大丫头伺候,很快便收拾妥当,想着顾涵还不知有什么怪癖,不如就此“偷~窥”一下:抠脚挖鼻孔掏耳朵,泡澡时放屁……这些都实在不算什么了。   这是在自己家,即使净房外有顾涵的侍卫守着,他们在看见主母的手势后不仅不阻拦也不敢出声,金璨就这样一路顺畅地进到房里,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她发觉她果然不虚此行。   顾涵正在梳理毛发——下面的毛发。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个好习惯,甭管男女哪一方,断掉的毛发随着亲热那什么进入不该进去的地方,真是让双方都万分不爽。   不过顾涵忽然觉得眼前有道阴影,抬眼一眼,吓了一跳,险些在娇嫩的“关键”皮肤上戳出道口子,然后他就有点恼羞成怒了,“你怎么不出声!”虽然很大程度上还是装的。   金璨扑哧一笑,“居然逐根儿检查得这么仔细。”   顾涵理直气壮,“我在看有没有分叉。”   金璨扑到他身上,笑得喘不过气。   第二天,顾涵休沐,也正是赴顾池之约的日子。地点依旧是表哥萧懿的温泉山庄,规矩也是如出一辙,大家进了山庄自去赏玩,到了饭点在集合一起吃酒听曲——毕竟这里是温泉山庄,难道还要大家围坐一起赤裎相见再“泡”上一下午吗?   可惜表哥萧懿不在南安,不然让他和顾涵多聊聊——她准能拾上不少乐子。   可惜萧懿虽不在,但萧念去不请自来,显然这位花花公子兼阴毒人渣还是被顾涵的白莲花表妹带进门来的。   当时,顾涵正被弟弟顾沛叫走,金璨身边也只有厂花、玉嫣以及两个精英侍卫。   最开始只有白莲花带着贴身丫头,拧着眉头来邀请金璨,说是一起泡脚兼解开误会。   其实昨晚,她的嫡母许夫人已经接到了丈夫谢永廉的书信,让她好好管教这个女儿。   也是顾涵给舅舅留了面子,只说表妹行止不妥,堂堂巡抚庶长女却胡思乱想——暗示白莲花痴心妄想想给自己做妾,并没提及这个庶出表妹已经和萧念有染,进而行事有些癫狂。   不然谢永廉给妻子的信里就定会命令妻子许夫人拘住这个女儿,而非训斥和提点。   不过也正是这封信让白莲花知道再不拼上一把,就再没机会……她竟然联系萧念,并答应了他,做他的好帮手。   表哥庄子里的泡脚池都建在三面有墙,上面有顶子的石屋里,在里面休息泡脚,视线开阔的同时其实也有挺大的盲区。   至少在金璨回过味儿的时候,萧念已经微笑着扑了过来。   其实看他的打扮和神情,就知道他估计……也就是想亲她一下,想“煎”也有心无力啊——设备还没恢复正常呢。   可是,旁边若有未婚夫的表妹信誓旦旦地作证“金璨和安国公的公子有私情,还亲上抱上了”金璨还是得花些精力解释一下,因为白莲花这个身份当证人还真是比较棘手:白莲花姓谢……   不过这对真正的~狗~男~女实在是太小瞧金璨了。   能悄无声息地烧伤萧念的“小兄弟”,难道对扑来的~发~情~野~狗,她就没办法对付了吗?   金璨摸出袖中的小瓶子,大拇指指甲轻轻一挑,瓶子上的胶盖尔轻轻弹起,面对着那张还真是挺俊美的大脸,一小瓶辣椒水就全泼了过去。   萧念一声哀嚎,捂着脸而身子蜷得像只虾米,白莲花什么也顾不得,只光着脚奔过去扶着萧念的肩膀,替他忙乱地擦抹脸上的水滴。   金璨依旧淡定:果然是真爱。   这点时间足够她从身上又取出了两个小瓶子,一个瓶子是氢氧化钠溶液,另一个里面就是酒精了——宽袍广袖就是藏东西特别方便。   辣椒水虽痛,但其实不会造成真正的、不可逆的伤害,但她后面拿出来的可就不那么温柔了。事到如今,她依旧能心平气和地问道:“二位是在和我玩笑吗?”   心里却也在嘀咕,厂花呢,玉嫣和侍卫们呢,表哥安排在这附近的心腹们呢?这是……被调虎离山了吗?   结果萧念的身子还没直起来,顾涵已经带着人飞速赶来,而表哥的人已经制住了白莲花的随从,顾涵的精锐侍卫们则拿住萧念和白莲花表妹,顾涵则把金璨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确认无事后才轻声道:“叶灵受伤了,不重,你不要担心。”   金璨骤然变色,盯着还在抹眼睛的萧念道:“呵呵,你很好。”   可惜萧念听不懂金璨的意思。   顾涵把萧念绑着丢了出去,但他那几个伤到厂花的侍卫却逃不开人间蒸发的命运,而白莲花更是向顾池回报句“急病”,然后被人押回了王府。   事情发生得快,解决得似乎更快。陪着金璨泡脚的却换成了顾涵。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牢牢抓着金璨的手道:“我来。”   “你对安国公的儿子下手?”金璨笑了笑,“这样梅家就有发挥的地方了。你表妹原来也不是这样吧?现今她这做事风格不觉得太值得深究了吗?至于萧念……你要布置得像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萧念看来还是得下章领盒饭了……   V了八天,更了三万多字,忽然觉得这个速度似乎可以保持一点时间。 ☆、第35章   要说金璨这句话是给梅侧妃上眼药,还真犯不着:双方仇怨都已经都结下了,多一分少一分也不会再有什么本质差别了。   显然金璨的话威力超群,顾涵沉思片刻,伸手推开两人之间的小几,也不在乎舒不舒服,又躺倒枕在金璨的腿上。   金璨笑了,摸摸他的脸和头发,“正羞愧自责呢?”   顾涵声音低沉,“要不是我……”   金璨连忙捂住他的嘴,“金家只剩我一个,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跑过来的。我看,咱们还是互相麻烦吧。”   自从她立志报仇,要给大秦的亲人们讨个说法时,就免不了展露才华并经常出现在人们面前,在赢得上位者的欣赏、关注以及礼遇的同时,自然也会成为一些人的下手目标。   风险总是和收益成正比嘛。   不管怎么样,她宁可灿烂地毁灭,也不想像原先的自己一样,因为自卑自怜而像颗无用的蘑菇一样在阴暗的角落,无人在乎地逐渐腐烂。   随着思维金璨的视线逐渐飘远,而如今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抚哄她开心,只好小心翼翼地蹭过来的顾涵又牢牢抓住爱人的手,“我会和二舅实话实说。”   金璨闻言,也回了神,“不留面子啦?”   实际上,金璨估计今日之事也只有白莲花一个人想不通透。   萧念在亲弟弟的山庄里怎么会真想着“成就好事”?他撑死也就是做个样子,让顾涵对金璨生出怀疑之心才是他的目的,另外金璨乃是弟弟萧懿最重视珍爱的妹妹,一抱一亲就能给这三个人尤其是弟弟萧懿添堵,何乐而不为?   再说,白莲花姓谢,只要她开口败坏金璨,就自然得罪顾涵,萧念还会安排白莲花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述一下自己和金家小姐的风流韵事,不管大家相不相信,却也不得不往深处琢磨:谢家和顾家别是因此生出龃龉吧?   如今,顾涵的老爹镇南王正在南面的边关镇守,而白莲花的父亲谢永廉可是新任湖广巡抚……这二位可都是出了名的护短,要是他们因为儿女不合,不知道有多少别有用心的人会前仆后继地谗言离间了。   多年坚固的同盟毁于一个小小的裂缝……这种事在史书上屡见不鲜啊。   显然,白莲花表妹肯定没想过她自己的举动,能和家族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   思及此处,金璨不由猜测道:“你这表妹不至于连谨慎言行都不懂吧?她别是被萧念拿捏住了?”   顾涵缓缓摇了摇头,“她是庶出,二舅家里却都拿她当福星,舅母这个嫡母干脆睁一眼闭一眼,只要她行事不出圈儿也就罢了。”   嫡母尽不尽心……看看顾沛和白莲花的对比就知道了。顾涵跟他爹一样,十分乐意与心爱的老婆说起心里话,“言传身教,言传尚在身教之前。舅母并没亏待这个表妹,但是提点和嘱咐却是极少有的。”   金璨在顾涵额头上轻点一下,“又不是亲生的,真打了骂了,别人还不一定怎么说呢。”   顾涵却把身子一翻,环住金璨的腰身,“反正……我只管好好教养咱们的孩子。”   这话可真实在,金璨笑道:“还早呢。”   说了会儿话,时间差不多,两人一起去看望包扎好伤口的叶灵——在人家大夫们手术的时候非要去见伤员的领导,在什么时代都很招人烦。   玉嫣小脸微白,绘声绘色地叙述了当时的情景,并再次诚挚地向叶灵以及一旁同样挂了彩的侍卫道谢。   进入山庄,每人都有四人跟随,萧念占用了白莲花的两个名额,换上了自己的侍卫,于是六个侍卫对上叶灵等四人,其中还有一个几无战力的玉嫣。   叶灵第一时间便燃了个报信儿用的小烟花,在顾涵带着人与萧懿的属下几乎同时赶到,并替叶灵他们解围之时,玉嫣毫发无损,叶灵他们三个却都受了些伤,其中还以叶灵的伤势最重:左边大臂上划了个三寸多长的大口子。   没蛋也是真汉子!   厂花从没让她失望过,金璨与叶灵对视,得到了一个有些苍白但温柔依旧的笑容。大家都已经治疗妥当,跟顾泽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起回家了。   给厂花和侍卫们放了几天假,又让玉嫣也回去歇歇,顾涵亲自上前替金璨拆起簪环,从镜中看着闪闪那平和的脸,他还是问出了口,“你真不气?”   “刚才都恼火透了呢,”金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可是发脾气又没用,还让你们跟着忧心不是?闲下来正好,我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报复回去,还真能让萧念拿我当软柿子啦?”   顾涵默然。   金璨反而劝解他道:“他用阴招对我,我也用同样的法子回敬。陛下和安国公毕竟还没撕破脸,如今还有若斯这个大敌犯边,你此时出手可不明智。”她对顾涵也算推心置腹了,“没有陛下的授意,你怎么能轻启战端呢?”   顾涵终于开口道:“总归心里闷得慌。”   “好啦,知道你心疼我。又不是不能快意恩仇,”金璨伸手拉住顾涵的手腕,“只是不能做得太明显。”   “你……”顾涵也无奈道,“小嘴儿也太巧了。”   可惜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就在金璨和顾涵商量好,要给萧念个难忘的教训——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想过要了这位安国公好儿子的小命。   就在两人一起探望过叶灵,准备泡个鸳鸯浴就上床去的时候,表哥萧懿忽然到访。   表哥的风尘仆仆实在是太过明显,金璨赶忙张罗人备水,备饭食,萧懿沐浴又换了衣裳回来,看着满桌的菜肴只动了两筷子,然后看着顾涵直白道:“恳请顾将军回避,我与闪闪有话要说。”   顾涵毫不犹豫地起身,痛快说道:“我先失陪。”他又不是他那个没眼色的白莲花表妹,不知分寸……   房里一时只剩表兄妹两个。   萧懿略垂下头,“没想到会给你惹来麻烦。”   金璨摆了摆手,“表哥何须说这外道话。不过,”她话锋一转,诚恳问道,“表哥能告诉我,你如何跟萧念结怨的吗?”   萧懿缄默良久,直到金璨觉得今天恐怕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才听见她表哥轻声道:“娘亲在听说姨夫与姨夫全家……心痛不已,病得几乎起不了床,后来听说闪闪你逃得性命,娘亲才略见起色,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之后,却在三天后骤然离世。本来大夫还说娘亲不至于这么快,总有一年两年可熬……”   金璨听到这里,再难平静,“难道?”   “不错。”萧懿目光极是阴冷,“正是萧念和他母亲下的手。娘亲本就身体虚弱,只要把方子中滋补的一两位药……用量稍微改动,娘亲便无力回天了。我这些日子探查清楚了萧念的实力,还寻到了当年给娘亲看诊的大夫。”   自揭伤疤往往比当初受伤时更痛,金璨此时抬手按住了表哥的手背,“萧念不用回西南了。”   如果说白天的事情,包括自己险些着道或叶灵受伤让金璨十分愤怒,进而生出报复之心的话,现在她可真真切切地动了杀心——必杀之心。   萧懿此时却像是平静了下来,还安抚金璨道:“妹妹有心了。但萧念也有亲信和死士守卫。”   事实上,就像萧念在南安城里没办法除去萧懿,对付金璨也只能用些阴招一样,萧懿也没有条件在城里直接杀死这个害了母亲的仇人。   金璨笑了,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表哥不知道用毒吗?”   萧懿苦笑:他下毒失败的次数太多,导致萧念如今对吃食饮水乃至衣着配饰都小心得不得了啊。   金璨听了,平静道:“我用的可不是毒。”   “难不成和上次一样?”萧懿觉得,让萧念断子绝孙也是个不错的报复主意。   金璨摇了摇头,“相信我,表哥。”   当晚,金璨、顾涵、萧懿和厂花四位“巨头”密谋了整整一夜。   半个月之后,梅家从西南给萧念运来的武器抵达,在全部存入秘库后,萧念得到了消息,带着心腹属下一起前往秘库查看——武器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任何一个带兵之人都不会轻忽。   别说萧念了,就是镇南王在接到兵部押运来的武器后,也要亲自去库房查验一二,有时还要亲自试用以确认质量。   却说前往梅家秘库要通过一条地下的石砌密道:密道仅能容许两人并肩通过,在秘库大门和出口两端都备有盛满水的大缸——这就是大秦的防火栓了。   这条密道走了太多次,萧念全没在意进门后身边的水缸还在微微冒着气泡,他带着人走了几步,忽听身后铁门咣当紧闭,他立即意识到不对,却连个抬腿飞奔的姿势都做不出来,硬挺挺地栽倒在地,挣扎和反抗全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   当然陪着他一同上路的还有他那些好心腹以及梅家的几位管事和一位嫡出公子。   这些人进入秘库好久,梅家的一位管事才觉得不对,乍着胆子未经允许便打开了出口的大门,情景……让这位见过大世面的管事也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念是窒息而死,和那些闷死在墓室里的盗墓贼一模一样。梅家为了脱罪,也只能宣称这是个意外。   而萧念留下的人手,大多数都转投到了萧懿旗下,而剩下的少部分人则被顾涵暗地里弄死了一大批……而往密道水缸里加料的人才当然是收到了叶灵暗号的东厂的精英了。   作为萧念的弟弟,给他收尸的任务自然落在萧懿身上。   看着棺材里一派安详的萧念,萧懿满足一笑:变成尸体的哥哥……你才美。对了,闪闪也说了,省得你以后经历断肢枭首之痛,这么痛快地帮你解脱,不用谢啊。   萧念步出灵堂,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声音微不可闻:第一个。   想起还在家里等他消息的表妹闪闪,萧懿眼神瞬间柔和,不由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给大家剧透啦:萧念死于氮气窒息。   这种窒息可能和大家想象得不一样,没有挣扎和痛苦的过程,因为氮气进入身体会造成氮昏迷,所以就是啥也不知道然后……就挂了……几乎没得救。   -------------------   类似事故的介绍在公司的安全数据库上有好几起。 ☆、第36章   萧懿借口休息一会儿,留下心腹守在书房内外,更安排了替身打掩护,自己则换了衣裳和装束:几乎就是改头换面,从一个俊美的贵公子变成了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然后顺顺当当地从后门出了萧念的“老巢”——如无意外,这地方大概会被安国公萧烈收回,并赐给下一个来到南安,接下萧念未完差事的儿子。   抵达金家门口,萧懿像是前来回事的小管事一样,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地从角门进去……直到他站到了金璨面前,才露牙一笑,“妹妹。”   金璨眨了眨眼,“表哥你忽然变得这么朴素,我好不习惯。”   萧念进了棺材,萧懿心情轻松又愉悦,主动坐到妹妹身边,还难得地开起了玩笑,“原来妹妹这么喜欢我的脸。”顿了顿,又轻声道,“萧念的确面色平和,真是便宜他了。”   你的脸就是姨妈的脸,也就是我娘的脸!我怎么不喜欢?金璨撇了撇嘴,“只要露出一点儿狰狞痛苦之相,就不是意外了,你怎么把自己轻易摘出来呀?”   他当即道谢:“谢谢妹妹。”想起正焦头烂额的梅家,萧懿笑得开怀,“梅家是安国公在南安最重要的眼线,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正方便咱们提前做些安排。对了,谢家小姑娘有了。”   金璨微怔,才反应过来表哥说的是顾涵那位白莲花表妹,“萧念的?”   “嗯,她不敢声张,偷偷叫了大夫给她打胎。那大夫是我的人,”萧懿笑道,“我给她换成了安胎药。”   这是誓要把她踩进土里再不能翻身啊,金璨道:“够狠。”   她已经听顾涵说起,谢永廉知道庶长女在南安的所作所为后,怒不可遏地让妻子许夫人派人押着这个不孝女回湖广。   萧懿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算计你时如何不阴狠?”   白莲花当然得为自己的愚蠢言行付出代价,而金璨说表哥“够狠”也纯粹是就事论事,不过显然表哥多心了……于是她挽住萧懿的胳膊,笑道:“表哥狠得我心醉神迷呀。”   萧懿心花怒放,面上却显得相当无奈,任由表妹撒娇,晃悠他的胳膊,“对了,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此言一出,连厂花都支起了耳朵。   偏在此时,玉阙来报:“小王爷已经进了大门啦。”   正好四大巨头再次凑齐,金璨觉得自己一次集中解惑也差不多能一劳永逸了。   她把三人带进了自己的实验室,拿出一块北庭砂——主要成分就是氯化铵;又取出一包盐粒——其实这是金璨自己制取的亚硝酸钠。   厂花立即就认出,这些就是他带给东厂精英,并让他在梅家人搬运兵器入库之时,放入通道水缸中的两样东西。   氯化铵和亚硝酸钠的饱和溶液反应,就是氮气的实验室制法之一。   万幸此时的读书人已经粗略地了解身边的“气”主要是由两种不同的气组成,人和动物便是要呼吸其中之一,而另一种似乎没什么用……拜古时的炼金和炼丹历史所赐,大家也还有一些基本的化学概念。   金璨告诉他们,她用这两种东西可以大量生出空气中那“没什么用”的气。这种“没用的气”多了,那么能呼吸的气比例自然就减少了……所以毫不知情的萧念等人走进密道没多久就窒息而死了。   虽然这个解释并不非常准确,也没有提及氮昏迷的辅助作用,但也让顾涵、萧懿和叶灵三人在恍然大悟之后同时盯着金璨,目光异彩连连:眼里的赞赏与佩服真是一目了然……似乎还有点爱意点缀其间。   连收三对儿膝盖,金璨也没什么自得之色,看了他们三个半晌,才叹道:“你们如今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饥肠辘辘之人发现了一碗红烧肉。”   说得三个人都笑了,金璨又摆了摆手,“若不是封闭又不怎么通风的密道,这招是行不通的。”武器库在这样湿冷的冬季绝不会想着通风换气——否则开春时各类武器还不锈得不成样子?   这点大家也很能理解,金璨此时又认真道:“没有你们三位巨头的携手,这事儿也肯定办不成。”她的点子固然巧妙,但搞笑的统筹和准确的实施同样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   看着三人目光灼灼,期待中还有些忧心的模样让金璨不由一笑:“你们怕我一次成功就不知天高地厚?奇招也只有第一次有奇效,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出声来。   而金璨的心思则飘香了西南:本来还想弄氰化物的——这东西中毒身亡,遗容比氮气窒息的萧念更美,据说很像吸血鬼……但是氰化物的合成流程比较复杂且危险,容易半截害死无辜员工,所以她就知难而退了。   不过如果有朝一日有这个机会的话,她不介意用这个着名的剧毒物送安国公萧烈一程。   四人协力合作成功,彼此之间,尤其是三个男人之间似乎也融洽了不少。大家又说了会儿话,萧懿告辞,回去继续当着萧念的尸体,收拢他身后的亲信以及应付前来赔罪的梅家。   说起梅家,他们的三小姐已经嫁给了安国公最为倚重的军师,虽然这个军师实际上并非高参,而是类似于首席秘书的角色,但这样显眼的地位已经不适合安国公的儿女再来结交了。   可惜梅家刚刚发迹,没有足够的政~治~投资经验,族人也并非都是一样的心思,明明有这样的女婿在前,却还想着再投靠一两位公子好保证日后的“从龙之功”……   显然,萧念就是备选之一,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正是梅家,如今鸡飞蛋打还惹了大麻烦,他们急病投医居然求到了萧懿跟前。   萧懿毫不客气,冷笑着从梅家人身上狠狠砍下了一大块肉来。   却说表哥告辞,叶灵也颇有眼色表示自己要去补觉,不一会儿这房里就只剩下顾涵和金璨两个。   如今已是傍晚时分,两人便约定各去洗澡沐浴,回来一起吃饭。   等洗完更衣又酒足饭饱,顾涵当然不甘寂寞——好不容易脱离了可悲的单身汉生涯,如何还能在晚上独守书房回信或读书呢?   所以,即便他枕在了闪闪腿上,也不乐意看她继续读书。   腿上的“巨型黑毛儿”又摸又蹭又蠕动了半晌,金璨终于忍不住道:“再不老实让你也尝尝我那些小瓶子的厉害。”   顾涵迅速翻了个身,扑到金璨怀里,“谢闪闪不‘烂’之恩。”   金璨一脚踹向顾涵的大腿根儿,“再诚恳点儿。”她压根就没用力,说是用脚蹭一蹭更为恰当。   此言一出,顾涵两腿之间便迅速地鼓胀了起来,他这回真是扑过来把金璨压在身下,嘴上却道:“你又欺负我!”   金璨心道我今儿还就欺负你了。   就在顾涵亲摸舔揉一通细腻又到位的~前~戏完成得差不离,他刚刚步入正轨,金璨便使了以前没用过的招式——经常骑马的姑娘下盘力气都不可小觑,刻意控制下半身肌肉全力收缩……简而言之,她猛地一夹,就听顾涵“呀”了一声,毫无意外地……秒了。   事后,顾涵显得异常“伤心”,“你怎么能不按理出牌呢?”   金璨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要是按理出牌你还会这么爽吗?”   顾涵不是不爽,他只是觉得不够而已。   和金璨又亲热了一回,他才算心满意足地抱着闪闪躺下来,又在人家脸上肩上亲了一会儿,才道:“我给陛下写了信……求娶你。”   金璨没说话,心里却道:你求婚不问我,却先去请示皇帝……虽然大秦求婚实际上“求”的对象的确是心仪姑娘的长辈,可她仍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顾涵却继续道:“陛下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让咱们开春和太子一道进京,陛下和皇后娘娘想见见咱们两个。”顿了顿,又凝重道,“你喘症要是真的好了,咱们再去,要是还是不行,就不要挪动。”   这句话真是暖心,金璨问道:“陛下怎么说?”   “陛下也不舍得你受罪啊,”顾涵又道,“你表哥总要送萧念回西南,南安城明年局势真不好说,咱们能进京面君不掺和在里面,才是最好的。”   金璨稍一琢磨,就想通了:大概镇南王、安国公和陛下三人要在南安布置或者直接短兵相接一次?这样的话,进京避难可真是个好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当年为探案坑琢磨的梗,这个探案坑当然“流产”了,所以剩下的梗就便宜这本啦。   -----------------   放到正文里字数太多,这又不是科普读物,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东厂的精英往水缸里先放入过量的亚硝酸钠,第二次来的时候再放氯化铵,这两样都要过量。   氯化铵和亚硝酸钠溶液反应生成氮气,在室温下反应速率可不快,尤其是氯化铵溶于水还是个吸热反应,这就保证了反应不会剧烈,不会出现咕嘟咕嘟一个劲儿地冒泡甚至产生泡沫,导致动静太大而被人发现,在梅家人搬运东西时就露陷。   而随着反应物的消耗,那些因为过量而沉底的亚硝酸钠和氯化铵又会逐渐溶解,参与反应……   等氮气慢慢产生充满整个封闭的密道,逐渐降低氧气的分压到10%乃至以下……萧念他们再进来,往里走上几步就立扑了。   反应后,水缸里也只会剩下盐水,到时候什么大秦探案先锋也很难察觉真相了。   ----------------------------------   大姨妈来了,今儿有点不在状态,字数少了点儿,这周一定来个大章弥补大家~~ ☆、第37章   换位思考真是必备技能。   站在镇南王的角度来看,手掌兵权、坐镇边关的藩王,哪怕是皇帝的亲弟弟,也一样会为帝王所忌,只不过随着兄弟间的情分,皇帝与弟弟的性格和道德水准,忌惮程度和防备手段有所不同而已。   想想吧,先是太子的岳父赵安舜督抚两江,镇南王府就在人家的眼皮底下——说得刻薄一点,这就是一家子肉票,也就比全家人一齐被扣在京城稍好一点儿。   这还不算完,今年能战善战的太子还巡游东南……这又很容易让人猜测陛下存了收回镇南王兵权的心思,不过太子到来也始终行事低调又有分寸,让那些担心事到临头也不知该站到哪一边的官员和世族们齐齐松了口气。   到了若斯国犯边这会儿,陛下又命谢永廉调任湖广巡抚。谢家是镇南王的岳家不假,可同时也是帝王亲信。这悲喜两重天……不知道镇南王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所以啊,帝王心术这东西真是不能深想,否则越琢磨心就越凉。可话说回来,皇帝这个至尊之位它就是这么坑人,不懂权衡之术这位子也坐不稳当。   每当这种时候,金璨在心里一万次感激自己的祖宗……爷爷和亲爹栽树,她如今真正能感受到这片荫凉究竟有多舒爽:显而易见,陛下和镇南王对她都挺宽容和照顾。   不过夹在当中的“黑毛儿”看起来对此似乎并不怎么忧心?   金璨抓了顾涵光滑黑亮的头发,在手里绕了绕,“你怎么好像还挺乐意进京啊?”   “能娶媳妇儿了,”顾涵笑道,“为什么不高兴?”   这在大多数人听来也太不正经了,金璨拍了拍他的脸,“想得美。”   “咱们都这样了,”顾涵故意微皱着眉头,又扮起可怜,“你怎么能反悔不要我呢?”   金璨捧着顾涵的脸笑道:“来,给我好好瞧瞧,看看你有没有残。”   这话的目的就是**,好把顾涵从头到脚摸上一遍的破借口而已,谁知道这一摸果然摸出些意外:顾涵背后靠近左肾的位置有一道刀疤,为了掩盖它,就在疤痕上纹了朵……桃花……   金璨不大确定,摸着纹身问道:“是桃花吗?”   “我生在桃花盛开的时候。”   原来如此,不过这回“腰花”可就名副其实了,金璨暗笑一会儿,又问,“怎么弄的?”   顾涵沉默了下,才道:“那个通房。”   一刀扎肾……金璨很不厚道地揉了揉他的后座,“吃一堑长一智嘛。”   顾涵苦着脸,翻身暴起就抱住金璨又滚倒在了床上,眼睛亮晶晶,“你还没回答我呢。”他又开始又蹭又扭又蠕动,“好闪闪,答应我。”   顾涵最先取中金璨,乃是因为她风趣又聪慧,后来发现她的才华,更为心折——从这点上,顾涵真不愧是镇南王顾晟的亲儿子,父子俩都更欣赏也更喜欢有能力且有独特个性的女人。   大秦的确比较能包容有个性的女孩儿,但总体而言,还是贤良淑德的传统类型占绝大多数。   不仅如此,顾涵还会无意识地复制他父亲在和亲娘谢芙蓉相处时的态度和言行……不过这伏低做小撒娇耍赖做了个遍,他也在其中发现了无限意趣就是。   当他和闪闪亲热过后,终于完成了量变到质变的关键转变,顾涵“非她不可”的念头无法抑制,于是恭恭敬敬地向陛下请示:我想娶闪闪——大伯,您快点批准,我急着结婚啊!   不过陛下暧昧的态度,又让顾涵多少有些忐忑,他便想着得到闪闪的亲口许诺,这样也就不用怕什么“风吹雨打”和“意料之外”啦。   可是金璨哪是好糊弄的,她回抱着顾涵,嘴上也不饶人,“说吧,你又得到什么小道消息,难道京里还有名门淑男供我挑选吗?”   “呜,”顾涵故意委屈道,“我把心挖给你看。”说着,抬手就往自己胸口抓去。   金璨手快捏住了他的手腕,却还是让他在胸口留了个指印儿,“苦肉计?”她冷冷一笑,一指床边儿,“下去,颠鸟半个时辰,我满意了就答应你。”   会折吗?转念一想,拼了!顾涵毫不犹豫地起身,站到床边试了试,便认真地扭起胯来。   看着“那一根”真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完整的三百六十度,因为那颗痣所以看得特别分明……直升机吊……金璨笑得扑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道:“好了好了,上来吧,你……太……有才啦。”   顾涵又跳到金璨身边,趁热打铁,“你答应我啦?”   “好,”金璨牢牢抱住顾涵的腰身,抬头与顾涵对视,目光盈盈,“我嫁你,不过……”   最后那俩字真讨厌!顾涵满心欢喜,听到那个“不过”小心肝登时一颤,“不过什么?”   金璨依旧搂着顾涵,笑意不减,“咱们约法三章。我可不是安于内宅的女人,咱们成了亲我也得自如出府,你知道我的庄子就在城外。”   其实金璨真是白担心了,她要是多打听下谢芙蓉当年在王府的言行就绝不会多说这句。   谢芙蓉平时就和顾晟并肩高座,听政议事,甚至在用兵之际,亦能发表自己的见解;当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还能掌控王府精兵,更重要的是,王爷的亲信属下对这位女主人皆是敬佩且服从……   不过金璨的要求却让顾涵想起了母亲,于是神情异常柔和,“我怎么舍得你被困于内宅不能施展才华呢?不过,”他发现自己的这个转折却对闪闪没什么效果,微微有点沮丧,“若是我在南安,你就不能不让我送你和接你……”   这么软!这么萌!   金璨心花怒放,“这个自然。第二,咱们的排行第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姓金。”   顾涵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别说嫁他,就是嫁给皇子,这一条也是必须答应的,他追问道,“第三呢?”   金璨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在顾涵想来,闪闪的第三个要求定是助她报仇。可她不提,也是替自己着想,不想给自己添个这样强大的敌人。可是安国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注定要大逆不道,顾涵身为宗室怎样都与这位野心家敌对。   他在金璨脸上亲了又亲,“好闪闪,我定会让你如愿。”   什么呀,金璨一听就知道顾涵又误会了。她本是设想毒死安国公,以及参与当年西北之事关键的几个主谋和从犯,再助表哥一臂之力让他袭爵,成为新任安国公……反正金璨没想过搅起大战,让西南乃至整个大秦百姓因此受苦遭难。   不过表哥萧懿的态度实在有些微妙,金璨知道他非常疼爱自己,但是这个疼爱究竟能不能比得过他对安国公的父子之情,即使他们父子感情不睦……现在还不能确认。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顾涵和他爹顾晟也是父子不合,但若是想杀死顾晟,你看顾涵能不能无动于衷?   不过这个时候,顾涵却奇迹般地猜透了金璨的心思,“你在想萧懿?”他情不自禁地冒了酸水儿,“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会儿。”   金璨也觉得理亏,忙陪笑道:“咱们说说成亲的安排吧。”   谁知顾涵默然片刻,才正色道:“我本以为萧懿跟你提过,如今看来……这么说吧,安国公和儿子们都不亲近,他们自小接受训练没少吃苦,就我所知,安国公的儿子中有不少人不在乎杀父夺权。我猜,萧懿没准儿会助你报仇呢,当然我会比他更上心更出力。”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经常不按理出牌的萧懿,也不能毫不在意地告诉疼爱的表妹,“欢迎你来杀我爹”吧。   金璨听了,抱着顾涵的大脸啃了一口,“你真好!太及时了!”没了投鼠忌器的心思,她就更能施展身手啦。   结果两人又尽兴地恩爱了一回,才紧紧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金璨便吩咐陈叔提早准备定亲和成亲用的东西,按照皇帝和太子一贯的风格,他们不会逼迫自己改变主意:亲事她自己真能说了算。   而顾涵也拜托亲哥哥顾泽和嫂子何清芳,以及指使林正安排自己的成亲事宜——这时候的采买和订做都比二十世纪的天朝要多花费几倍的时间和精力。   而这个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镇守边关的顾晟耳朵里,收到密报,英武的王爷欣慰地笑了,随军的杨先生立即恭喜道:“主公又要抱孙子啦。”   顾涵长得像谢王妃,性格和能力更像王爷……虽然这父子俩见面就要起争执,当年身为王爷心腹的杨先生却是清楚得很:王爷心里其实最疼这个儿子。   顾晟一摆手,“告诉家里王妃,好好操办,不仅过往不究还可给她记上一功。”   王府里,听了王爷的吩咐便气得胸疼几乎作呕的王王妃,还没理出几样库里的好东西便病倒在了床上——大夫来了一瞧:她这病不算轻,也还真不是装的。   而王府里的动静焉能瞒得住梅侧妃?   她这些天心情很是愉悦:金璨名头再大,也是孤女,也就是说她觉得金璨不能带给顾涵什么厉害的助力。   再加上萧念意外死在自家秘库,一向与她不合的几位族人正焦头烂额……要知道这几位族人失势之后,他们原先掌握的资源和人手就势必要再次分配。   而梅侧妃和她的大哥分得了最大的一份,这的确值得她开怀畅快,手头再次充裕让她也有了底气帮王爷解忧,再次讨得王爷欢心。   可她还没舒坦多久,就被前来探望她的亲儿子顾沛噎在了当场。   顾沛一揖到底,“母亲,儿子想娶宁绯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求婚怎么样?不用戒指不用单膝下跪……小王爷绝对不走寻常路,哈哈哈。 ☆、第38章   宁绯就是梅侧妃亲妹妹的闺女。   父亲是庶子,还只是个知府——这样的家世心高气傲的梅侧妃当然是看不上的。   当时,梅侧妃与女儿顾溪一起禁足,王爷可没说断了她们与亲朋下属的往来。所以梅侧妃消息依旧灵通,只是不能再出府与娘家、手帕交们走动。   要说在南安城,肯奉承她的,最多就是五品官的夫人了。其余有根基有家世的正室夫人们……都不大看得起她:王爷的侧妃品轶再高那也是妾!   受到过多次冷遇的梅侧妃下定决心要为儿子女儿,更是为自己挑选强势的亲家。如今顾涵亲事定下大半,她也可以着手替儿子议亲了。   其实梅侧妃暗地里已经取中了对两江总督赵安舜的小闺女,虽然她也知道这门亲事恐怕很是艰难,但怎么着也得努力一把再说其他——开始的标准总要定得高一点,才能有比较充裕的退路嘛。   萧念身死,梅侧妃却得了利:如今手里添了得用的人手,正想好好表现,等王爷消了气就和他提一提呢。   谁料儿子上来一句话就把险些她震晕了。   大丫头们赶忙上前一通顺气,梅侧妃才微微颤抖着问道:“为什么?难道……有谁逼你……了吗?”   顾沛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娘亲,儿子和宁绯表妹很是投缘。”   自从自己被王爷禁足,宁绯便挺有眼色地告辞离府,你们又是怎么搅到一块儿去的!梅侧妃不解道:“难道她……”宁丫头眼色极好,她若是有心引诱儿子……越想越怒,手指也跟着轻抖起来。   梅侧妃这想法可不是“换位思考”,而该叫“推己及人”,作为一个心思比较阴暗的女人,她这么一揣度,怎么可能把人往好处想。   实际上,顾沛和宁绯,甚至还有顾池,他们三个合得来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有自知自明,对于自己所处的地位,以及优点劣势都看得比较分明。   顾沛一看母亲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误会了,顿感无力,从身边大丫头手边接过温热的茶盏递给母亲,“娘亲先润润喉。”   看着这个主意正,同时也是她后半生依仗的儿子,梅侧妃只得接过茶盏叹道:“我也喜欢亲上加亲,可是宁丫头她家注定帮不了你什么。没有的得力的岳家……娘都替你心疼,你不比你两个哥哥差着什么。”   我是庶出!单这一条就差大了!   先帝宠妃和她儿子这前车之鉴才过去几年?父王吃过她们母子的大苦头,如何不会留心嫡庶之别?我要是敢掐尖儿揽权,父王必定出手!   娘啊……美梦不是这样做的……可作为儿子,又该怎么劝说她熄了这份“出挑”的心思呢……又该怎么和她说起父王知道我与宁绯表妹往来后,还调侃了一句随后就明白无误地默许了呢……   顾沛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之中。   看着儿子这副表情,梅侧妃心里“咯噔”一下——不管做了多少阴毒之事,她却的的确确是个慈母,不舍得儿子难过。   母子两个各怀心事,对坐无言,还是顾沛打破沉默,开口道:“等父王回来再做定夺吧。”   这句话就更戳梅侧妃心窝子了,儿女的婚事她真是……做不得主,但是和王爷商量商量总能行吧?另外,她也可以问问妹妹家究竟怎么想的,她们不是首选东宫,次选顾涵吗?   顾沛见母亲点了头,心中暗道:回去就给宁绯写信,让她一定坚持且隐忍一阵子,等父王回来自有说法。   等顾沛告退,梅侧妃叫来心腹管家,“去问问大哥怎么回事。”吩咐完,便换了衣裳去看女儿顾溪。   顾溪经此一吓,倒是老实多了。   王爷再讨厌这个女儿,也不至于置她死活于不顾——他找了擅长跌打损伤的大夫给女儿看伤,又安排了两个嬷嬷贴身照顾并安抚,一个多月下来,顾溪还真平和了一些。   梅侧妃看在眼里,搂着女儿消瘦的肩膀,又心疼了起来:女儿经此大难才懂了事……   她已经知道当日女儿为何迫不及待地出府:顾溪和表哥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有人看见金璨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南城私会。   听说了“真相”,梅侧妃却觉得不对,经过她大哥的探查,果然这里自家族人也有推波助澜:有人乐见她和她大哥的孩子一起吃亏。   于是她把那些族人和金璨一起记恨上了。   族人可以靠大哥来收拾。   至于金璨……她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庶母,规矩礼法都压着她不能乱来,又有王爷看着,的确不能拿顾涵如何,但是金璨嫁进这她经营了二十多年的王府,她还是有法子拿捏约束一二的。   先不提梅侧妃怎么打算给金璨下马威,正打包行李准备带着萧念的尸首回西南的萧懿,收到了他温泉山庄隔壁庄子的地契——这庄子的上一任主人正是顾涵下属的亲戚。   萧懿把这地契和写给表妹的信放在一起,命心腹送了过去,他还要应付安国公派来的幕僚,实在脱不开身。   而金璨在家整理了下近期的实验报告,抬头看了眼桌上的座钟,离午饭还有点时间,她便叫当值的玉纨把在隔间里伏案忙活的厂花请过来。   这些日子她和叶灵……似乎略有疏远,而且是叶灵不大像以前那样始终跟在她身边,不仅聊天少了连搀扶和挽手也变得十分难得,虽然他温柔和煦依旧。   金璨觉得有必要和厂花聊聊了。   她倒没想着吃着碗里想着锅里,非得脚踩两条船,而是有了未婚夫,也不一定要和以前的朋友划清界限不是?   再说金璨的职业实在免不了整天和男人打交道,都像厂花这样主动后撤凡事都要回避一二,她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让大家以为她早早端出一副已婚妇人相夫教子的姿态……以后她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她可还想赶紧做出点成绩,好从皇帝和太子那儿申请些经费建立正经的研究所呢。   甚至……连通情达理、言听计从还大力支持她事业的丈夫都捞着了,还有个处处护着她的表哥,不做出个样子来都对不起她重生后否太极来的鸿运。   叶灵进得门来,行礼后便按照金璨的意思坐到了她的手边。   金璨开门见山,“你这些日子像是在躲着我。”   厂花一愣,这话直白得让他连绕弯子的机会都没有,他只得解释道:“快过年了,杂事颇多。”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里?”金璨自问自答,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会思考也会分辨,不会盲从。所以,”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叶灵,“咱们一直做‘同伙’吧。”   厂花嘴角一抽,他一时竟不知该答些什么才好。   金璨继续道:“你知道我有不少好点子,手头还有已经成型东西……这些说是珍宝也不为过,别人我信不过,只有你最合适,咱们一起把这些东西做出来,交给陛下。咱们兴许不能上战场直接手刃仇敌,但是可以用这个法子了却心愿。”   金璨这番话实在是说到了厂花的心坎里。他不由眼前一亮,心潮澎湃之下刚想开口,又听金璨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记得跟陛下多讨要些银子。”   厂花默然,片刻后方道:“陛下向来慷慨。”   金璨点了点头,“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我成亲后咱们也要一如既往。”   结婚后就保持距离也不是你这种方式啊亲……退一万步说,结了婚就不跟伴侣和家人以外的异性说话和接触,这样的人谁敢要啊?   说着,她伸出手,“击掌为誓。”她把厂花放到平等、且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位置上,聪慧如叶灵一定品得出她的真意。   果然叶灵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二人四目相对,同时会心一笑,而手心相贴,竟是半天没有分开。   “解决”了厂花,用过午饭金璨一整个下午都在修改山寨精简版减震器的草图——能不能成功骗得科研经费就在此一举,由不得她不精心。   顾涵“下班”回来的时候,金璨正巧放下碳笔,而今日往来书信就摆在她的案头。   顾涵随意一瞄,就看见最上面的那封笔迹如此眼熟,他便笑问:“你表哥怎么忽然送了信来?”即使闪闪应了他的求婚,他对萧懿还是有点挥之不去的微妙防备之意。   金璨捡起信笺一瞧,直接乐了,“表哥把那庄子送给我啦。”   顾涵轻哼一声,“借花献你而已。”   金璨从桌上捡起块水果塞进顾涵的嘴里,“咱们商量点正事。”等顾涵咽下零嘴儿,她才刻意道,“咱们是不是想法子少在王府里住?”   她真心想在婚前探一探顾涵的容忍度和底线,所以打算说话都尽可能直率,直到顾涵露出明显的不快为止。   可惜她又失策了,此番顾涵跟她想得还是一模一样,“父王不在府里的时候,咱们找个好借口也出来单过得了。可别小看王妃和侧妃,她们恶心人的本事可不容小觑。”   好么,竟比我还实在:连继母和庶母的坏话说得都如此顺畅,金璨暗笑不已,又跟顾涵大致介绍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得到陛下许可,靠着“在研究所搞研发”的名头就足够他俩在外弄个宅子,关门过起自己的逍遥日子。   顾涵和金璨笑了一回,又补充道:“我和大哥自小就好,顾沛和顾池为人行事也挑不出毛病,我是乐意拿他俩当弟弟和妹妹看待,至于那两个,只要他们不消停,我就让他们躺床上消停去。”   金璨笑道:“你也太粗暴了。”   顾涵解释道:“朽木不可雕,教不会,也只能让他们吃痛之后学乖了。”顿了顿,又道,“三弟看上宁绯了,闪闪你有空帮我想想怎么帮他如愿。”   金璨对宁绯印象深刻——实在是因为这姑娘容颜艳丽,行事也挺有分寸。她琢磨了下,点评道:“他俩真是良配。”   顾涵冷笑道:“可他生母似乎不太甘心,不过这也罢了,侧妃总不至于害她的儿子,倒是王妃想把她内侄女说给三弟,还有她的弟弟算学很好,没准儿会求到你这儿。”   金璨听了,眉头一皱,“别是想混进来的奸细吧。”   顾涵闻言一笑,在金璨脸上啃了一口,“我就知道闪闪你心里有数。”   只是这奸细居然也背景深厚,就在金璨和顾涵的意料之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进京,皇帝皇后该出场了,这是俺文里难得的正能量的帝后了。   顺便说,闪闪主要的敌人是安国公以及他的数字军团,宅斗什么的纯粹就是调剂…… ☆、第39章   顾涵作为“恋爱初哥”,经验无从谈起,可直觉倒是挺准:他喜欢闪闪比闪闪喜欢他更多……再考虑到当年自己对闪闪的冷落,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底气要求什么。   才华横溢的女人脾气都不小,无论是娘亲还是闪闪都是如此,顾涵觉得自己伏低做小,千依百顺,持之以恒下来,好歹把闪闪的心捂热乎了,再得寸进尺才更有把握不是?再说,他爹当年在家里腰杆也没挺直过,一切都听娘亲指挥,日子还不是过得异常滋润还人人羡慕。   自从他的甲胄把闪闪胸前压出几处淤青之后,顾涵都不敢主动伸手触碰闪闪的胸脯,由此可见一般。   天知道,他肖想了闪闪的这对儿胸器究竟有多久。   向着目标努力的感觉……还……挺好的。今儿也很谈得来,顾涵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从袖里摸出张折子,“你看看,可有什么该添补的。”   金璨接过来一瞧,乐了:顾涵这边儿采买和归纳整理现有的财物纯粹都是单练林正一个人。她戳了下顾涵的肩膀,“你这甩手东家可真逍遥,我提了要求不也是得折腾林正嘛。”   顾涵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要我亲自安排吗?”   “我也是烦劳陈叔啊,”金璨笑道,“按规矩办就好。”   顾涵看出金璨对此不太上心,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当晚,顾涵惯例留宿。只是二人并肩而卧,他摸摸揉揉半天都不见闪闪有半点回应,失望中又有些忐忑,他终于问道:“你怎么了?”闪闪为什么不高兴了?她不会反悔了吧?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我什么过火的话都没说啊!   顾涵想得太多了。   金璨纯粹是因为……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期,万一中奖挺着肚子上花轿未免太难看了。金璨没法跟顾涵清楚为什么前几天让他“一夜好几次”而今晚却是“一回都不行”——甚至不用想都知道顾涵已经食髓知味了,而且也很期盼他们能有孩子降生。   于是金璨只得安抚道:“这几天事情多,想多睡一会儿,闲下来再陪你好不好?”   这副哄孩子的语气把顾涵噎了个正着:我又不是哭闹着要糖吃的小屁孩!   金璨含笑捏捏顾涵的脸,他皮肤白皙,加上胡子刮得非常干净,当然细滑有弹性,掐起来就特别有手感。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顾涵别扭了一下,决定好歹先把甜枣吃下肚再说。   记得天朝有个着名笑话,妻子晚上蹭蹭亲亲丈夫却一直心不在焉,妻子十分伤心:他一定是不爱我了;而那丈夫却在暗暗恼火:擦,皇马又输了……   只是金璨和顾涵的角色正与笑话里的夫妻两个倒个个儿罢了。想到这里,她也乐了,自然而然地钻进顾涵怀里,语调轻柔地说起闲话,“喜欢小孩吗?”   顾涵异常老实,“你生的我就喜欢。”   在大秦,就算是普通人,到三十不婚也没弄出庶子来,承受的压力都绝对不一般,更别提顾涵这样与皇帝血缘极近的宗室了——先帝宠妃母子搅起的那场叛乱,可害死了皇族近支数百人。   顾涵这话分明别有内情,金璨也来了兴致,“怎么回事?说说吧。”   “梅氏原先给我找的那两个姑娘,你还记得吗?”   “我就记得她俩家世和为人完全配不上你。”讲究门当户对才是常态,金璨绝对不会在大秦鼓励无视对方身份地位和个人素质的“真爱”。   顾涵接着道:“是啊,都知道门第根本配不上,你可知父王为何还逼我和她们见面往来吗?”   金璨不答,只摇了摇头。这和她出言探底只为知晓雷区,可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儿:都知道镇南王就是顾涵的是逆鳞,她怎么还能傻了吧唧地往上踩呢。   顾涵却是真心想和闪闪交底,他低声道:“父王说,那都是他能牢牢控制的人家,他……让我老实听话,听说我胡闹后又揍了我一顿。”   这回金璨不得不说话了,“你觉得王爷被梅氏蛊惑了吗?可我不这么看呢。王爷恼怒八成是因为你……不听他的话吧。”   顾涵苦笑道:“他逼着我留个后……梅氏找来的这两个姑娘家里都是有名的子孙繁茂。”   金璨瞬间就明白王爷的心思:顾涵自打亲手杀死那个通房之后,洁身自好得让人难以相信,王爷别是担心儿子有毛病吧?   所以他默许梅氏给儿子定下不怎么出挑,家里人却都很能生的姑娘:如果儿子确实有问题,儿媳妇家世不行,不怕她翻出天去;如果儿子没问题,哪怕夫妻……“那个”次数很少,也能生下孩子,王爷也就不用再强行拘着儿子做他不情愿的事儿了。   可是顾涵就是以他爹娘当年恩爱无间的标准来择偶的啊亲!他心里肯定在怒吼:老子是人,岂能让你说~配~种就~配~种!   金璨哭笑不得:你们父子真是冤家,永远不懂彼此的心。   不知闪闪在琢磨什么,一会儿抿嘴一会儿挑眉角……顾涵又心虚了:家里什么样子,他心里最是清楚。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多待的地方,怎么能让心爱的闪闪也跟着他受罪生闷气?   他紧紧搂着闪闪,再次真诚地表决心,“别管他们了,进京面君就是个好机会,我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让咱们出府单过。”   在他爹还健在的时候,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按照大秦的标准,说他叛逆可真是一点儿没错。金璨揉了揉未婚夫的脸蛋,“咱们一起努力吧。”要是只奉承王爷这正经公公也就算了,金璨出身在这儿摆着,她怎么可能乐意去伺候品行不咋地的继婆婆,还有那个野心昭然若揭的阴狠庶母呢。   顾涵也觉得十分暖心,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闪闪是唯一一个不会装模作样地劝说他委曲求全地尽孝,不让长辈为难的女人。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安稳。   第二天,顾涵和金璨更是一起前往行宫面见太子——当然,还是经过暗道七拐八绕又改乘马车,最后顺利抵达太子在郊外的“实验基地”。   减震器的图纸奉上,来自京城的工院学士们聚在一起“辩证”了一番,大多认为可行,只是那弹簧粗细可能需要些微改动,且用料上还需要费些心思。不过这些就不是金璨该插手的范畴了。   大约是最近进展不错,太子看起来春风满面,请顾涵和金璨两人坐下喝茶闲聊了会儿,便放金璨离去,而顾涵则另有要务去办。   顾涵送走金璨再回来,就见太子笑得暧昧,“听说你天天留宿,这事儿准成了?”   顾涵也就在闪闪面前温柔小意,当着太子他也能得意地抖抖华丽的大尾巴,“羡慕了吧?”   太子喷笑出声,“可见你精神头太足了,不如你便带人操练新式炮车吧。”大秦备战练兵和实验新兵器也是没日没夜,吃住都在大营。这哪还有时间约会心爱的姑娘啊?   顾涵哼了一声,“回去我就跟闪闪告状,让她琢磨出新玩意儿也不先便宜你。”   太子笑得更凶,“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算是领教了。你且看着那炮车,有什么要改动的尽早报来就是。太阳落山前,保准放你回家。”   顾涵这才道:“这还差不多。”   太子与顾泽顾涵兄弟年纪相仿,一起长大自身颇为亲厚。尤其当年先帝宠妃母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之时,几个堂兄弟也跟着父母都吃了不少苦头,因而这份共患难的情意也延续至今。   没外人时,太子从不端架子,兄弟几个说话玩笑也是较为随意。   却说顾溪被禁足,萧念身死,金璨在外侍卫们也能宽心不少,一行人顺顺当当地回到了家里。   坐在书房,听着陈叔禀告这些日子家里店铺和庄子进项,以及采买的东西,金璨听得脑袋都有点儿胀,陈叔更是念得嘴皮子发干——家里人手不足,这些细务千条万绪也着实苦了陈叔,当年跟着父亲出谋划策的能人为了她一直处理这些鸡毛蒜皮且毫无怨言……她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再看看身边明显睡眠不足的厂花……刚刚接触书写实验报告的他昨晚开了夜车——经过她手把手地教导,发现叶灵确实不善于处理数据,但逻辑思维显然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能人不用,难道还让他“在角落里落灰”吗?   而且叶灵汇总出的报告可还要送往宫中,至于给陛下看的“结论”要写到哪个程度,还需要金璨进京面君,与陛下有了接触之后才能有个定论。   为避免陛下数理水平太高而来个措手不及,金璨还是从严教导厂花,结果这位西厂统领为完成当天的“作业”直接熬到了凌晨。   虽然是为了掌握基础知识而不得已为之,但让厂花和陈叔这种更该负责“管人和审核”的“高级经理人”常年混在基层,可就绝对是金璨这个老板的失职了。所以开春后建立“招人、核实背景、开班培训、考试合格之后再上岗”这套经典流程也迫在眉睫了。   就在金璨这满脑子都是以前公司的各项章程,手下也不停地写写画画的时候,还有人跑来来给她添堵。   这人就是顾涵已经提过的,王王妃的幼弟——一个清瘦且面貌普通的青年,带着点书呆子特有的高傲劲儿,又觉得自己有威风霸气的靠山,言语间就不是那么客气。   中二期没过完的男孩儿而已。金璨有的是法子让他有苦说不出,出几道~鬼~畜应用题就够他“欲~死~欲~仙”地算上半个月的了。   不过从这青年手里接过“介绍信”,金璨匆匆看过,就真的开始犯愁了。   因为这信竟是二皇子顾淳亲笔!虽然信上只是问候,对于王家这小伙子压根提都没提。   当时陈叔给她科普皇帝一家人的时候,就特地说过:二皇子顾淳掌管内务府,还和顾涵的大舅、户部尚书谢永康有师生之谊。   这亲笔信能让王家这青年递过来,显然这家人就是二皇子的门人,估计还是比较得信任的那种……   好吧,太子地位空前稳固,但这不妨碍皇子们积极收拢人才,壮大下自己的实力不是?   说实话,金璨对自己的能力和重要性一直非常有信心,但在自己还没正式发迹、说话……也不那么管用的时候,就这么直白被皇子拉拢,她表面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但心里其实已经恼火上了。   看着金璨这神情,王姓青年越发轻蔑。   这点小心思,金璨余光扫过就看得清清楚楚,她微微一笑,命人拿出前些日子~蹂~躏了厂花整整三天的试卷,交给了王王妃的幼弟,并严肃道:“这是入门笔试,算不出来只能先从学徒做起。”   小青年傲然允诺,便拱手告辞。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前脚刚走,玉嫣和玉阙就一起跟厂花对上了眼神:快劝劝少主!   自从金璨跟他把话说开,叶灵再不刻意避讳,无需指使也会自行上前安抚劝解,“少主消消气。”说着,端着碗适口的茶放到金璨手边的小几上,“他连我身上的腰牌都看不懂。”   叶灵腰上挂着的正是西厂统领腰牌,连这个都不认识……显然不是什么人物。   金璨喝了口茶,才道:“什么呀,我觉着这是王王妃拿二皇子压制我呢。”顿了顿,又感慨道,“嫁给宗室真是麻烦!”说着,捂着胸口,“累心。”   这时就显出叶灵跟金璨真是亲厚异常了,一向谨慎的厂花说了句实在话,“恕我直言,闪闪你除了陛下和太子,其他人的招募和拉拢都无需理会。”   为了早日骗到科研经费才把研究重点往~军~工方面偏了偏……换得皇帝和太子为她保驾护航,金璨的确是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态度了。   其实适当得罪些人也不失为明智之举——你一个前途无量、深受陛下和太子器重的~武~器专家还跟其余皇子交好,是何居心啊?   虽然前因后果都想了个透彻,也和厂花达成了默契,可金璨还是有点胸闷:你知道人生总有不如意,可事到临头,即使想出了解决的法子,颜面受损还是会让人难受一阵子。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越发坚定地想要变得更强,无需处处看人眼色、受人牵制的强大。   就在此时,金家外墙处,一个矫健又修长的身影轻巧地翻过了围墙,落在地上……无可避免地惊动了趴在墙边的看门狗大黑,这只聪明的大狗听见声响立即站起身来,冲着来人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还昂着脑袋呜呜了两声。   来人心情很好,笑眯眯地伸手揉了揉大黑的额头。而巡逻至此的侍卫们见到来人也齐齐恭敬抱拳施礼:“见过表少爷。”   萧懿也不倨傲,回了礼笑问:“闪闪在书房还是卧室?”   侍卫们指了路,在经过一路“见过表少爷”地见礼回礼,以及偶尔的停下来寒暄之后,萧懿自来熟地走到了书房外,轻咳了一声,“闪闪。”   听见表哥的声音,金璨直接从里间跑了出来,一把挽住表哥的胳膊,“表哥,我好想你!”萧懿的性格最为贴近她在天朝的亲哥哥……她的喜欢和亲近全都是发自内心。   萧懿先把表妹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好几遍,才道:“听说有人惹你生气啦?说出来,表哥帮你弄死他!”身为表少爷,这一路上乐意给他报告点小道消息的人不要太多哟……   他一句话就把金璨逗乐了,“表哥总是打打杀杀,不能文静一点吗?”   萧懿也笑了,“好吧,谁惹你生气,表哥帮你~凌~虐他。”   金璨笑得拽着表哥的胳膊直晃悠,“更……凶残啦……”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表哥还真就是“凌~虐”的个中好手。   笑够了,金璨才把刚才之事细细地说给表哥。   萧懿对二皇子拉拢闪闪反应平常: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倒是王王妃以及她的娘家却不能轻易放过,这还没嫁过去就要受气怎么得了?   金璨却劝阻表哥道:“等顾涵来了,我跟他说说……这事儿我还想看看王爷是什么态度。若是他们行事全不合我意,我开春进京后就和陛下哭诉去。”   身为金家最后的血脉,还有独特且出众的才华,陛下说什么也会成全她的。   厂花叶灵此时和玉嫣她们一起守在外间,听了闪闪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陛下的儿子让您为难了,你马上就让陛下为难一下他的弟妹吗……   兄妹俩闲话一阵子,萧懿依依不舍地告辞了。兄妹俩再见就得是明年闪闪从京城回来之后了。   等晚上顾涵到来,金璨就知道自己又枉做小人了——许是在天朝看过太多深情渣男,她为顾涵的所言所行感动之余,却总免不了还有些怀疑。   顾涵听说王王妃派幼弟来示威,还借着二皇子的亲笔信来吓唬闪闪,登时就要回府跟这个继母说道说道。   金璨挑了挑眉毛,轻声问道:“我能收拾下这个便宜小舅舅,出口恶气吗?”   顾涵搂着金璨的肩膀,真诚道:“让我来。”   就在腊月二十八,官府封衙前最后一天,王王妃的幼弟以~嫖~妓赖账为由被押进了府衙大牢,也就是说直到正月十六开衙那天,镇南王这位便宜小舅子都得待在大牢里了。   大秦明令官员不可~嫖~妓,而科举潜规则也不许有污点之人中第……所以王王妃这幼弟如果没有贵不可言的大人物提携,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王王妃得了消息可急得够呛,派人将自己的帖子送到知府、甚至总督府全都石沉大海无人理会——能动用王爷的帖子除了他本人,也只有元配谢王妃一个;走夫人攻势更是行不通,整个南安的贵妇人们对王王妃的评价还不如侧妃梅氏呢。   腊月二十九这天,王爷终于赶回南安,参加了太子在行宫主办的酒宴,回府后便听了王妃的哭诉,只淡淡地道了一句,“人蠢没药医。”说完,径直起身去了书房,又把次子顾涵召到了跟前。   镇南王顾晟看着一脸平静的儿子,“知道错了?”   顾涵眼皮都没抬,“父王既然顾忌面子,不愿管教,儿子只好勉为其难了。”   王爷这回改镇纸糊脸了。   而顾涵额头顶着道一寸多宽的血檩子欢欢喜喜地跑到了金家,而金璨此时正和微服到访的太子一起包饺子呢……   顾涵见状,当即就撅了嘴,“好呀,有好事都不叫我。”   金璨先把人揪到眼前,看过他额头伤处,知道并无大碍,还是亲手给他上了药。   太子还凑趣道:“你们倒是不把我当外人。”   顾涵随口反驳道:“我们当着你的面儿脱衣裳,才是不拿你当外人呢。”   太子干咳一声,“你也不怕闪闪笑话。你小子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在我眼里你能有什么秘密?”   “呵呵。”顾涵笑了笑,目光只往太子小腹处扫了扫——太子的丁丁在自然状态下并非竖直下垂,而是偏了个不小的角度……   太子真怕顾涵掀他老底,便直接认输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金璨左看右看,似乎对自己的未婚夫和太子哥哥又多了层了解。   就在不久的将来,她进了京,才知道顾涵不止小腹以下天资异禀,脖子上面的部分也能傲世群雄:搁在天朝他无需锻炼……就能拿个小金人回家,还是当之无愧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皇后又得下章见了,不过这章赶在了12点之前,而且很是肥美吧~~ ☆、第40章   金家这里热热闹闹地包饺子,舒舒服服地吃饺子,而王府里妻儿围坐,镇南王却觉得异常寂寥:   二儿子以额头接了镇纸,便大大方方地跑了出去;长子顾泽因为已经成亲,伺候着父亲用了团圆饭,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先行告退了。   王爷举目四望:身边青白着脸,像是死了亲人一般的蠢王妃今儿干脆像个木头人;下手容颜娇艳,我见犹怜的梅氏,感觉到他的目光更是受宠若惊一般,盈盈一笑眼含期待……   顾晟更腻歪了:画虎不成反类犬。   芙蓉就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只会挽着他的胳膊灌酒,还能笑得满面~春~色,“哎,一会儿让孩子们自己玩去,咱们夫妻好好乐一乐。”芙蓉每次这么说话,顾晟的胸膛里就像是有团火在烧,而顺着喉咙滚下的温酒更是让他整个身子都隐隐发烫。   坐在父亲身边的顾沛和顾池瞧瞧对视一眼,都发觉了父王的心不在焉。每逢佳节,他们的爹就特别怀念元配谢王妃。   这样的日子……娘你因为王王妃吃亏而露出的些许得意,被父王看到你又得被冷落……顾沛默默地低下头,喝了口酒。   顾池则想起了母亲,虽然父王对母亲不算喜爱,但却足够敬重,她在的时候总不会让席上这样冷清。   不过父王虽然偏心得比较过分,但对其他子女也算尽心尽责。除非像顾泓和顾溪屡教不改,彻底伤了父王的心,才会带出点儿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   现在,顾泓和顾溪也似乎受了教训,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王爷忽然把酒盏往桌上一放,“涵儿的亲事差不多了,沛儿的事儿,”说着,看向王王妃和梅侧妃,“你们两个也该上心了。我瞧着宁绯这丫头就不错。”   此言一出,梅侧妃脸也白了,可当众顶撞王爷她真的不敢,只得唯唯应是。   顾池面上带笑,就在桌子下面冲哥哥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   顾沛微微点了下头:暗道果然用对了法子。他先后找了嫡出哥哥顾泽和顾涵说项,两个哥哥都和自己的媳妇以及未来媳妇大大方方地说起顾沛的心意,这话绕了几个圈子最后传到了王爷耳朵里,王爷也没怎么考虑就准了——要知道镇南王顾晟一向乐意成全两情相悦的小情人,尤其是门第品貌本来就相配的,更是没有二话。   腊月月底加上整个正月,王王妃都坐卧不宁,好不容易把幼弟救出大牢,姐弟两个抱头痛哭,同时下定决心要给金璨好看——因为相比较而言,只有金家这孤女最像软柿子,可以让她们揉捏一二。   顾沛则忙着哄他亲娘,王爷已经决定的事情自然反抗无用,即使有儿子经常在身边宽慰说笑,梅侧妃终究是意气难平。   镇南王府里两位王妃过得不爽,可金璨却在太子和顾涵时不时地斗嘴调剂中度过了一个悠闲且快乐的年节,当通往京城的运河大致解冻,可以顺行无阻的时候,大家收拾妥当,便启程乘船前往京城。   为了掩人耳目,在两江的地盘上,仍有太子的亲卫摆足仪仗走陆路行进。   太子和顾涵商量进京路线和防备“万一”的退路时,也没避着金璨。她还给这二位亲手奉了茶,之后就坐在顾涵身边,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她对大秦山川地理的了解仅限于书本,正处于被地形卡的阶段,当然不能和太子顾涵这种把卡地形当成家常便饭的牛人相提并论。再说,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哪能因为太子器重和信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呢?   殊不知太子和顾涵这回更高看了她几分。   到了午睡时分,金璨正端着地理书较劲儿,厂花却自己摸了过来,笑容和煦依旧,“西南那边儿的消息,闪闪可要听听?”   金璨哼了一声,轻轻敲了下厂花的手背,“乱卖关子损人品。”   厂花笑容渐深,告诉金璨安国公萧烈虽然怀疑儿子身死不那么简单,但查不出端倪也只得不了了之,为了确保南安这边的消息通畅,他一口气派出了三个儿子:除了闪闪的表哥的萧懿之外,还有原本负责若斯情报的四子萧慈,以及刚刚开始领差事的八子萧愈。   又来了两个着急送死的,金璨略一琢磨,又问,“那今年到若斯边境的萧家子又是哪几个?”   “次子和三子。”   “安国公成年的儿子就有十个吧。”   厂花忽然正色劝道:“咱们总要悉心谋划才能下手杀人,都未必能比安国公播种更快。”   金璨眼前一亮,“太对了!咱们得动摇他的根基才行。”她挽住厂花的胳膊,感激道,“若非你出言提醒,我可就本末倒置了。你看,安国公不是仰仗梅家替他~走~私~兵~器……”   这小隔间里金璨正和厂花说得投机,太子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怎么样?嫉妒吗?”   “媳妇太讨人喜欢,是挺累心,”顾涵叹了口气,“看哪个出色些都要下意识地防备一下,可闪闪要是不好,我又怎么迷上她呢。别笑话我了,太子妃这一胎怎么样?”   太子与太子妃本就情投意合,更是共过患难,唯独子嗣上很不如意。   太子长子今年七岁,可在娘胎里的时候因为太子妃太好强,忙里忙外事事亲为,结果累病了用了药,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些年都没断了药。   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这第二胎,太子妃知道轻重,便再不肯费心,只在东宫安静养胎。   提起未出生的孩子,太子幸福期待之意溢于言表,“听说是个活泼的孩子,踹他娘好似上了瘾……”   顾涵搓了搓下巴,视线往小隔间里一个劲儿地飘,“我可不用再羡慕你。”   话说出了两江便是湖广,顾涵的二舅谢永廉率当地官员前来迎驾。   在宴请女眷时,金璨干脆就没见到顾涵的白莲花表妹——说是她生母病了,她就守在跟前衣不解带地伺候去了。   散了席,金璨又从顾涵那儿听到了事情的真相:白莲花被她亲爹一个耳光扇到了地上,可惜这个时候打掉肚里的孩子太危险,于是白莲花就和她亲娘一起被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五年之内不要再想出来了。   金璨听了,也不觉得如何,还特地大煞风景地问了一句,“之后呢?毕竟是亲闺女,还真夺了她的活路吗?”   顾涵毫不犹豫地答道:“她若是晓得畏惧,我也不会拿她如何。若是她贼心不死,我也有再不让她搅起风雨的法子。”   这个回答让金璨很是满意,顾涵也得了个温柔又主动地热吻,又做了在隔音不佳的船上不太敢做的事儿,最后真是皆大欢喜。   之后一路平安,抵达京城时,由二皇子顾淳、向来与东宫亲厚的官员和世家子,以及怎么跑不掉的东宫詹事们将太子这一行人迎进宫中。   顾涵和金璨也得了陛下的口谕:一起进宫面君。   陛下和太子在乾清宫说话,顾涵和金璨则在坤宁宫大总管的带领下先去参见皇后。   皇后也姓王,却和镇南王的第三任王妃娘家八竿子也都打不着。   金璨大礼参拜后,稍微抬起点头,余光足够打量了高座之上的王皇后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和她设想得一点也不一样。   王皇后完全没有历代宫廷画像里的那种标准泥胎像。她看着最多只有四十岁,神情慈和,嘴角含笑,是个端庄明艳又十分鲜活的大美人。   金璨早就听说帝后感情非同一般,不仅所有子女皆为皇后所出,且至今陛下也只有皇后一人……如今看来,这传言不虚。她心中不由感慨:被爱情和亲情滋润的女人就是能长葆青春靓丽。   坐在王皇后手边的就是她两个儿媳妇了。   一身明黄又大着肚子的白皙佳人定是太子妃无疑。金璨光从她的表情中就能充分感受到她释放的善意。   作为对比,二皇子顾淳的正妃赵氏表现出的态度就不那么美妙了。   金璨思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好吧,她没给二皇子回信,难道这个做妻子还要在坤宁宫替她丈夫找回点场子吗?   对顾涵来说,这里的女人们可都算是他的熟人。   王皇后的太子妃自不用提,只是顾淳他老婆……这张皱着眉头正憋着酸话或者琢磨着下套儿的模样……给谁看呢?   于是他立即问道:“二嫂怎么了?昨儿没睡好?”言语内容听着像是嘘寒问暖,但脸上的表情可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儿——他面无表情且语气冷淡。   赵王妃还真没睡好,二皇子顾淳连着一个来月都没进过她的屋子,她再恼火却也不敢得罪顾涵,“劳叔叔挂念,回去歇歇就好。”   金璨消息还不灵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顾涵却没打算放过赵王妃,淡淡道:“管好你的手下。下回我未必肯再给你面子。”   此言一出,赵王妃脸都气红了,却当着婆婆和妯娌不敢发作。   金璨倒像是头回认识顾涵一样:好一个高冷小王爷。   此时王皇后发话道:“既然乏了,就早些回去歇着。”说着,就让赵王妃告退了。   等这个儿媳妇走远,王皇后笑着让金璨和顾涵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又宽慰金璨道:“我这个二儿媳妇性子拧,闪闪可别和她一般见识。”   这么一听好似她要息事宁人,太子妃就怕金璨误会,赶忙替婆婆递梯子,“闪闪妹妹,母亲的意思是,以后她惹你了,你让涵弟出头就行啦,甭管是动口还是动手。”   金璨一怔,这皇家略显奇葩啊。一般来说,皇家不是最讲究凡事儿立牌坊的人家吗?   顾涵又冷冷道:“伯母、嫂子太心软,都说了让她摔几次跟头就自然学了乖。”   王皇后抬手拍了拍顾涵的手背,慈爱道:“你呀。”在谢王妃去世后,皇后悉心照顾了顾泽顾涵兄弟一段时日,所以言谈举止至今亲近依旧,“她心里苦啊。”   与二皇子大婚至今,赵王妃肚皮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而赵王妃回到王府里就哭了:你们合伙欺负我!顾涵你不是要娶金璨吗?!我偏让你不能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应该会肥厚。两人定亲加二皇子离婚…… ☆、第41章   不提回府暗自咬牙谋划的赵王妃,金璨坐在皇后身边却觉得很是奇妙:她这是头回进宫,怎么就跟已经十分熟悉的自家亲戚往来一个样子。   因为,这是顾涵早就跟帝后以及太子太子妃商量好的:   闪闪爹娘去得早,他自己……老实说也没怎么用心照顾,等人家姑娘真的“金光闪闪”的时候,他倒死乞白赖地黏上去了。   人是追到了,但顾涵也看得出来闪闪压根说不上死心塌地。   虽然帝后乐见自家侄子迎娶老师金旭唯一的孙女儿,但他们看了侄子的来信后,也觉得自家不是特别有底气:这么多年除了用度和赏赐一如既往,人家姑娘喜欢什么,性子如何,要没有厂花及时送到的密信,他们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于是什么皇家威仪啦,试探敲打啦,逼着人家表忠心啦,金璨就统统体会不到了。   再加上,王皇后和太子妃都已从各自的丈夫那里得知,金璨在南安的所作所为,为了本就不讨喜的赵王妃为难这么一个出色又懂事还马上也要嫁过来的姑娘……那怎么可能呢?   脾气大心眼小的赵王妃离去,王皇后和太子妃说话越发随意起来,关怀起金璨在南安的日常生活,越说还越有事无巨细的苗头。   金璨倒是有问必答,可顾涵已经默默祈祷上了:闪闪你可千万别嫌烦啊……   在乾清宫里,皇帝和太子也向叶灵问起金璨平素的言行举止,而御案上就摆着金璨亲手所绘的减震器设计图和她亲手炼制的澄净灯油……   厂花跟金璨不一样,不用问也会把该说的一样不落,“金家小姐事事都不避着属下……虽然属下对算学工学了解不多,却看得出金家小姐心思通透,手法纯熟自然。”   别说皇帝和太子,其实就连厂花都觉得金璨老爹把闺女送出来的时候,肯定也把自己记载多年行军和练兵经验心得的笔记和若干新式军械设想的图纸一并交给了女儿。   比起那些财物地契,这些才是真正的宝贝。   金璨当时年纪小,这些东西也看不懂自不必说,等她逐渐长大,必然会专心研读父亲留下的无价之宝。而叶灵身为皇帝的心腹,来到金璨身边后,这小姑娘才逐渐展露出自己过人的才学、奇思妙想以及之后层出不穷的新巧玩意儿。   大家怎么琢磨,都觉得人家小姑娘这是因为找到了大靠山,才敢崭露头角嘛……深悔没有早派人贴身伺候的皇帝带着浓浓的愧疚与补偿之心,和太子一起前往坤宁宫去看看老师的孙女儿。   陛下太子驾到,金璨起身行礼,刚屈□子就被得了陛下眼色的太子上前亲手扶住了。   陛下和颜悦色道:“自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有皇帝这句话,皇后和太子妃就更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之后大家依次落座,皇帝和太子询问鸡毛蒜皮也忒掉价,太子妃比皇后更擅长闲聊,便好奇问起金璨和顾涵结缘始末……   顾涵轻叹了一声,旋即捂住了半张脸。   太子妃一愣,“我……拍着马腿了?”说着,扭头便向太子求救,“殿下,您不开口救个场?”   太子笑道:“涵弟可是靠着死缠烂打才有今时今日,你就别揭他的老底了。”   金璨嘴角一挑,这回的笑容就真诚多了:她算知道太子与太子妃为何能心心相印了。   老实说,人与人拉近彼此关系的确都是从说废话开始的,但在坤宁宫里“享受”上对下且不那么由衷的关心,而且还从头“关心”到尾……很容易让人不耐烦。   金璨一直在腹诽:你们好歹介绍下一看就知道要为难我的赵王妃,包括她的娘家,她自己的性格和行事水平也行啊。   不过这也不能怨皇后和太子妃,她们对金璨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问她南安的贵妇人以及她们的子女——金璨连这些人还没认全呢。   太子接过话茬,再拉上顾涵,跟金璨聊起了在秘密山庄里有过不少接触的各位学士去,其间自然难免掺杂了些“专业问题”,在场所有人包括皇帝都明显感受到金璨来了精神……   皇后和儿媳妇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以后别跟人家姑娘再聊家长里短了。   闲聊了一小会儿,二皇子顾淳和三皇子顾澈相偕到来。   帝后三子中,长得最好的便是二皇子顾淳,大概也是最受年轻姑娘们追捧的一个:太子容易让人有距离感,三皇子顾澈……是个又高又瘦又苍白的男人,一看就知道身体不佳,气质更是拒人千里……这才是真正的高冷,刚刚的顾涵比起三皇子,也太好相处了!   两位皇子到来,自是又一番见礼,而二皇子见自己老婆不在,不知为何,金璨总觉得他显得要更自在一点。   就在大家等着摆饭之时,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三皇子忽然问了金璨一句,“听说你弄出了新式油灯,铺地的黑油,还给炮车装了减震器,这些都是金将军留给你的?”   我爹留下的是他多年练兵带兵的经验以及各地地图,不少科研成果……金璨答道:“不是。”   “你的意思是,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确切的说,是我在天朝学到的知识,但无论如何也不是我爹想出来的,于是金璨平静道:“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三皇子似是不信,带着点“你别是沽名钓誉之辈”的态度问了几个问题。   金璨依旧有条不紊地有问必答。   可随着两人越说越多,金璨终于把在场所有顾家人全都震住了。   这里就能看出顾家有多开明了,大部分数理知识别说本就比较擅长此道的顾家人,甚至连皇后和太子妃也一样听得懂,直到说到材料的机械强度,抗拉抗压,弹性和塑性时,她们才干脆地认了输。   “十万个为什么”附身的三皇子眼睛越来越亮,就在他觉得心满意足,满含期盼地望向皇帝与皇后时,顾涵忽然起身,拉着金璨的手道:“请皇伯父皇伯母成全!”   金璨看了眼顾涵,给了个安抚的笑,也跟着他道:“请皇上皇后玉成。”   三皇子顾澈本来狭长的眼睛瞪得像个杏核,“诶?”   太子一把按住了三弟的肩膀,手下用力——当初想把闪闪许给你,你冷冷淡淡不情不愿,如今……晚了啊!   二皇子顾淳也不言语,看三弟笑话看得很是舒适——即使兄弟俩同父同母还一起长大,可他就是跟这个弟弟……合不来!   对于皇帝皇后来说,最最虐心的事情就是明明找到了希望,这希望偏偏又眼睁睁地溜走了。为了三儿子的婚事,帝后真是愁坏了,如今看来,大约还要继续愁下去。   尤其是皇帝如今正满心愧疚呢,连闪闪都发话了,不成全人家有情人都说不过去了。他也一手拉着一个,诚恳道:“好好过日子。”   两人齐齐谢恩,皇后此时给坤宁宫大总管递了个眼色,一看就精明能干的俊逸中年……太监忙上前恭敬道:“陛下,娘娘,要摆饭吗?”   用过皇家家宴,顾涵和金璨一起出宫,当然厂花也适时跟了过来。   顾涵先送金璨回金家在京城的大宅——细心的皇后早已亲自过问,修缮清扫完毕,直接就能住人。即将去往新家,金璨脸上可没有一点儿期待和雀跃……   顾涵轻声问道:“累了?”   金璨眼皮抬都没抬,“今天话说得太多了。”   “顾澈他……”   三皇子这人一看就是个理工怪胎,金璨对欠缺为人处事基本技能的男人一向提不起兴趣,顾涵最起码在床上挺有情趣,“三皇子特立独行……我这个凡夫俗子可消受不起。”   顾涵也不顾马车里还有叶灵和玉嫣,俯下~身~子,就在金璨嘴上轻轻一吻,“在我眼里,你才是天仙。”   “天仙有令,”金璨勉强一笑,“你听不听啊?”   顾涵身子一挺,亮出笔直又匀称的上身,“闪闪想要哪一块?”   “先挑块肥瘦相间的吧,”金璨大乐,摸着小王爷的骨肉匀亭的身子,“跟我说说赵王妃。”   原来赵王妃和太子妃倒是同族,只是血缘关系已经离得比较远了。当年赵王妃的爹战死,帝后怜惜这家孤儿寡母,便把赵家这女孩点为自家二儿媳妇。   而赵王妃的爹健在的时候,门下幕僚不少,而如今镇南王第三任王妃王氏的爹就是其中之一。   赵王妃的爹也曾和镇南王顾晟关系不错,听说他又死了老婆,便拉了回皮条——结果顾涵就有了王氏这个这么不靠谱的后妈。   金璨终于真正开怀,看着小王爷发自内心的郁闷,她就心情舒畅,“难怪你跟赵王妃说话时口气这么冲。王家人原来是走的这条门路……哎呀……好吧,我就不给二皇子记上一笔,专心‘报答’赵王妃就行啦。”   顾涵满脸纠结,给金璨揉着肩膀,又低声道:“我跟顾淳、顾澈都不太投脾气。”   “看得出来。”   顾涵却急切道:“顾澈倒也罢了,顾淳可惯会讨人欢喜。”   “你是不是担心我变心呀?”金璨迎着顾涵的目光,真诚道,“自从见过了表哥,男人的外表于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啦。”   这句话……真是让人喜忧参半。   到了金家的宅子,顾涵又开始腻乎,金璨睨着他道:“你不怕声名受损?”   顾涵委屈道:“咱们的婚事陛下都准了啊……”   这个时候的京城可不暖和。习惯了人肉暖炉的金璨……并不想降低生活品质。   好吧,即使皇帝一家已经尽力温和包容,她仍然觉得前路曲折,不知为何就忽然碍了谁的眼或是挡了谁的路……此时顾涵却能站出来替她拉仇恨挡枪眼,这份心意金璨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能毫无触动。   所以她决定今后对顾涵再好一点。   于是顾涵心满意足在京城也搂着闪闪睡了个安稳觉。   而在宫里,也有两对儿夫妻——都是老公抱着老婆的时候,谈起了金璨和顾涵。   皇帝和皇后是惋惜为主,感慨了下闪闪举止言谈头脑气度都是一等一,当得起皇子正妻。但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顾涵这么个好孩子,没了娘日子便过得很苦,帝后作为长辈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终于得了个情投意合的美娇娘,帝后也硬不下心肠棒打鸳鸯。   东宫里,太子也搂着老婆说着贴心话。   他毕竟和金璨打了一阵子交道,评价起来就更一针见血:和靠着旧日的情分过活的二弟媳不同,金璨也脾气不小,但是个通情达理又有分寸的姑娘。至于她的本事,太子觉得单凭她一个,都能重振金家了。   太子妃听了,当然知道丈夫的意思,“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妹妹,不令她半点委屈。京里那些眼高于顶的人家,我自会留心。”   可惜太子妃话说得太满了。   三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子妃宴请京里三品以上的夫人和子女,只为金璨接风并把她正式介绍给大家。   却说金旭和金承继的故友感念旧日情分,早就嘱咐妻子儿女要善待金璨,这些人的善意金璨根本不用花什么心思,就完全体会得出来。   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暗藏陷阱,而需要金璨注意的人家,她们还会早早提醒,甚至主动帮她解围——没办法,顾涵魅力惊人,消息灵通的人家知道顾涵已与金璨订婚……但总免不了若干名门庶女琢磨一下郡王侧妃之位不是?   连消带打击退了几波前来掂掂金璨尽量的小姐们,金璨又被太子妃亲自拉走。   东宫的院子里,林木错落有致,小石子细密铺成的小路,踩起来也脚感非凡,太子妃和金璨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临水的长廊之上——这里视野开阔,藏不住人,所以比较适合说些悄悄话。   太子妃刚刚拉住金璨的手,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喧哗打断了。气势汹汹的赵王妃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由远及近匆匆走来,并猛地推开了太子妃与金璨身前的两位女官。   毕竟是皇子妃,她要动手,无论宫女内侍还是侍卫,都得让着点儿她……可大家万万没想到,赵王妃忽然就发了狂,尖叫一声,往前狠命一扑——她是将军之女,还是有把子蛮力。   太子妃怀着孩子,本就略微笨拙,此时又避无可避,中招便向后倒去,还不慎也顶倒了金璨……   在场伺候的众人反应也不慢,几只胳膊几乎同时伸出,就在即将扶住太子妃之时,金璨千钧一发之间觉得找个这个趋势,太子妃的肚子怕是要撞到自己身上,到时候恐怕也少不得她的干系。   她权衡了一下,觉得宁可自己受点伤还是别让太子妃金贵的肚子碰到自己比较好。于是她咬牙拧腰,愣是侧向让出了块地方,让女官和内侍的胳膊足够伸过来扶稳太子妃的同时,金璨自己却在撞到了矮矮的护栏后,“噗通”掉到了下面的湖里。   顾涵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心事不宁,他当即结束了和朋友的闲聊,问过值守的侍卫,径直前来找寻闪闪。结果他刚绕过假山,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闪闪扭着身子撞翻了栏杆,直接落到了水中。   顾涵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跳进冰冷刺骨的湖里,飞速游向他的爱人。   实际上,金璨会游泳。只是早春三月的湖水虽然解了冻,那感觉可真不是盖的……万幸她觉得腰部极痛,而两条腿有如针刺,却仍能控制自如。金璨登时放了心,没伤到脊椎就好。   她浮出水面,正向着案边游去,却被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紧紧抱住,那万分熟悉的服色花纹自眼前一闪,金璨仍能冷静道:“我腰扭伤了。”   人很清醒,顾涵好不容易稍微放了点心,搂着闪闪,单臂划水,又快又稳地游到了案边。   回到自家的金璨就发起烧来。   被御医灌了苦涩的汤药,她一觉睡醒,便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腰部……堪堪就在能忍与无法忍耐之间。   再一扭头,就见顾涵正守在床前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瞧。金璨倒皱了眉,“怎么啦?”想了想,又道,“赵王妃不太对劲儿,”她指了指太阳穴,“当时似乎有些疯癫呢。”   顾涵声音沙哑,“她吸火麻早就上了瘾。”   金璨大惊,“什么?!”   大秦爱好吞云吐雾的人并不少,但大家吸烟吸的就是普通的烟叶。而火麻,也就是~大~麻,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吸这个上瘾,不是好东西。官府也早就有相应的政令控制火麻的买卖,除非是药行可以适当经营,其他地方都很难得到。   但赵王妃偏偏就在孤寂又漫长的生活中爱上了这个东西。这不是好事,她当然不敢宣扬。只是她冲撞太子妃、害得金璨落水一事,惹得皇帝皇后两位至尊齐齐震怒。派了御医检查,赵王妃这位“瘾君子”就再难隐瞒。   可是这不算完,御医在赵王妃深爱的火麻中还发现了……掺杂其间的黑玉膏。   大秦的黑玉膏……其实和天朝的~鸦~片颇为相似,只是不那么容易让人上瘾,但致幻效果还有过之无不及。   赵王妃行事狂悖终于有了解释,她多年不孕也一样有了因由。   金璨听到这里,忽然道:“我记得只有西南与若斯和几个小国交界之处才产黑玉膏吧。”   顾涵笑了笑,“早就怀疑她和西南有联络,如今……”   金璨无奈道:“这夫妻做不成了吧。”   顾涵正色道:“顾淳没准儿还要谢谢你我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联络赵王妃的人,会南安就能见着了,是个中级BOSS。 ☆、第42章   两人说了几句,顾涵抬头摸了摸金璨的额头,低声道:“还是有点儿烧。”   金璨抓住他的手腕,还反过来劝他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顾涵沉默良久,终于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央求道:“你有脾气就发出来,郁结在心会酿出大病。”   金璨费力地抬头看了情郎一会儿,才有气无力道:“真不容易,你居然会察言观色了。我……可真荣幸。”说着,又抬手捏了捏顾涵的喉结,“有没有感觉喉头一甜啊?”   顾涵此刻却显得比她还虚弱,“你又欺负我。”   金璨笑道:“还不是因为要嫁你,才惹出来的麻烦。刚刚你还让我该发脾气就发脾气……”   顾涵无言起身,背过身去把整个后背都亮给了她,尤其是后座还特地一撅,“尽管来。”   金璨边笑边咳:也就是顾涵真心软萌,招她喜欢。不然她早就实践“留子去父”这妙招了,不过这么做的话,在和世家官员的人际交往上,得吃不少亏就是——特立独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时,玉嫣正好进门,端着热腾腾的菜粥和几样小菜,“少主好歹用些,垫垫肚子。”   在顾涵殷勤又周到地喂饭之下,金璨居然吃完了两小碗,当然看着闪闪用得香,顾涵以此下饭也吃了个半饱。   而且顾涵小伙子火力够壮,也不怕传染,就和金璨相依偎着——他肥瘦相间又极有弹性的身子……金璨觉得,这枕起来的感觉,就算是时不时像针扎一样痛一会儿的后脑勺也很喜欢……   饱暖之后……人往往想“睡”……   靠在温暖的港湾里,耳边听着顾涵的软语呢哝,金璨还没喝药竟然又昏昏欲睡上了。   玉嫣听见里间没了动静,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了碗筷,还有空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家姑爷,很不厚道地对了个口型,“姑爷,麻了吗?”   顾涵实诚地一点头,又回了一句,“甘之如饴。”   玉嫣还没走呢,厂花叶灵也端着黑漆漆的温热药汤子进来——他很愧疚,当时他被陛下召进宫里问话去了,若他在场,闪闪也绝不至于跌落湖中。   顾涵与叶灵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难兄难弟的笑容都不怎么自然。   而且二人几乎同时发现闪闪嘴角……挂着滴晶莹的口水,他俩便都犹豫要不要帮她擦一下,可又担心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吵醒她。   其实,除了金璨本人,大家已经都被擅长跌打损伤的太医的嘱咐过:本来金璨的腰伤没什么大不了,偏偏被冷水浸了,若不好好将养,将来怕要落下病根儿。   所以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两个男人又是一阵互相使眼色,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金璨猛地惊醒,她双眼迷茫地扫视了下屋里的两个男人,还有没来得及退走的玉嫣,委屈道:“疼醒了啊!”   药效过了,当然得疼了。   厂花这回不上都不行了,端着小托盘往金璨眼前一送。   金璨一看,厂花就是靠谱:端上来的不仅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碗,汤药还特地收浓,只有小半碗——其实只要他们不拿小勺来喂,她就万分知足了。   痛快地喝尽汤药,金璨除了浑身酸软,就是腰部火辣辣,她正打算让这两个见多识广的男人说话给她催一催眠时,玉喜小跑到外间,气息和声调却都很平稳,“少主,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这二位可是特意挑在上午,估计金璨一觉睡醒又吃了饭喝了药,正要打发时间的时候驾到……不得不说,这夫妻俩来得也真是巧。   比起金璨,太子妃真的幸运多了,除了当时受了点惊吓之外,全然无碍……她能亲来探望金璨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太子夫妇先诚挚地向金璨道了谢,而后太子便毫不留情道:“赵氏德行不足,行事狂悖,再当不得皇子妃。念在她父祖皆有功于国,准许和离。”   按照金璨的想法,吸毒都到了产生幻觉,精神不稳的程度,搁在现代普通人家都离婚没商量。就算是在凡事都不忘罩着遮羞布的皇家,因为吸毒吸得太过而害得丈夫一直没有孩子的儿媳妇,娘家功勋再多……帝后也绝不会再姑息的。   于是金璨点了点头,轻按着腰部运了口气,才道:“咎由自取。”前世的我,跟赵氏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不过太子的重点显然不在赵氏,“二弟为这事儿正别扭呢。”   金璨认真地“嗯”了一声。   自从她选择了跟太子哥哥亲近,就注定和二皇子关系微妙了。这也没什么办法避免:当你拥有一个强大的盟友的时候,也要接受他同样来头不小的敌人。   太子妃笑着轻轻推了下丈夫,“闪闪话少,可又有什么看不明白呢。”   太子也道:“不过是想起来就嘱咐这么一句。”   又闲话几句,太子夫妇便主动告辞。   等这两尊大神离开主院,金璨才“咝”地吸了口凉气,叶灵完全不必她开口,便极有眼力地帮她翻了个身。   金璨一边轻哼,一边感慨,“下午二皇子就该来访了。我得多睡会儿,养足精神跟他斗上一场。”   果如金璨预料,申初时分,二皇子不请自来。   金璨这时恰好退了烧,脑袋瓜比较清醒,不过依旧全身无力,动起来最不费力气的就是嘴皮子……   不过一见到顾淳的脸,金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旋即牵动腰部,又疼得她恨不得当场打几个滚——二皇子不光右眼一团乌青,脸颊上带着几道淤青,甚至连嘴角也破了一块儿。   不用问,金璨就知道是谁的杰作:顾涵一向爱用最直接的方式宣泄怒气和不满,尤其是揍起自家人更是毫不手软。   顾淳这回倒是难得的坦诚,“父皇母后都让我来瞧瞧你,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你。赵氏能有今天,我也有责任。”   金璨听了,也扶着顾涵的胳膊,轻声赞道:“殿下明鉴。”   顾淳又轻叹了一声,“因为你,我甩脱了个负累,也同是因为你,我丢了颜面。有得有失,倒也罢了。”   话虽如此,金璨却知道她和二皇子算是彻底存了芥蒂。得罪一个管钱的皇子,实在是无奈之举。   送走这位短时间内甭想见人的二皇子,顾涵开口道:“你怨我拖累你吗?”   金璨费力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是故意揍他。他背后的那些牵扯……等我有精神些,你再跟我细说吧。反正我就在陛下和娘娘的眼皮子底下,谁敢动我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闪闪越是通情达理,不吵不闹,顾涵就越是想把一切都主动告诉她,“王家虽然只投在赵氏门下,但顾淳在婚后没少给他们撑腰。”   金璨一点也不意外,“你要知道,有时候并没有多少余地去选择你的属下。”这可真是大实话,德才兼具的能人哪是那么容易招揽的?   顾涵也深觉此话在理,“顾淳觉得颜面上难看,曾想小事化了,这才被我揍了一顿。后来赵氏吸火麻事发,再也遮掩不住,他才不得不进宫请罪。不过,他肯定给你记上了一笔。”当然我也跑不掉,顾涵垂下头,“抱歉。”   金璨话说多了,难免有气无力,“我觉得咱们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她冲着都快躲进阴影里的顾涵招了招手,“帮我翻身。”随后又慢慢悠悠说道,“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只能在传奇话本里出现。你再胡乱解释,蔑视我的头脑和眼光,我……就真没力气……搭理你了啊。”   顾涵愣了下,连忙上前,不仅小心翼翼地帮闪闪翻身,还替她重新调整了抹满了止痛药膏的护腰。   沾了一手黏糊糊的药膏,他洗手归来,金璨居然还给他腾出块地方,听见他的脚步声便吩咐道:“快过来给我焐被窝。”   顾涵脱了衣裳,动作轻盈,侧身躺下后,直到金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吻了吻金璨的头发,沙哑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金璨猛地睁开了眼,顾涵当即吓了一跳。   她蹭了蹭身边的“暖炉”,声音略有含糊,但听懂完全没有问题,“干爹,给我拿个装个暖包过来。”   顾涵只着贴身小衣,翻身下床,迈开大步,两三步就到了外间,捡了两个暖包回来,一个塞在金璨脚底,一个放在她小腹处,又央求道:“能不能别再叫我干爹了。”   金璨眨了眨眼,打量了下顾涵,看到他两腿之间微微的突起,恨恨道:“禽兽!”骂完,合眼就睡了过去。   如今的京城并不暖和,尤其是前两天还飘了场小雪,于是闷在地龙烧得热乎乎的家里养伤,金璨并不觉得难过。   就在腰伤大为好转,她能扶着厂花或顾涵不那么艰难的走动之时,她得到了个意外之喜:为了运送安国公给皇帝的寿礼,表哥萧懿也来了京城。   面君之后的萧懿当然毫不避讳地直奔金家。   金璨看见表哥兴奋不已,“表哥我好想你!”   萧懿不仅笑靥如花,说话更是直截了当,“要不是为了尽早见你,我不会领这个差事。”   每每看到这样情意绵绵的表兄妹两个,顾涵都在泛酸之余又不得不庆幸,幸亏萧懿的爹是安国公,闪闪的灭族仇人,不然……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的。   萧懿到来,也不得不跟着暂时靠边站的叶灵也给顾涵递了个眼色:这二位在面对萧懿时,总有点抱团互暖的诡异感觉……   看见金璨行动不畅,萧懿当然要过问表妹如何受伤——其实大致情形他早已提前打探到,知道乃是二皇子妃忽然下手,害得表妹不得不拧身避让,结果就避进了湖里。   不过听表妹唠叨下细节,也别有一番趣味不是?   不过二皇子顾淳和赵氏和离的真相……京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个导火索黑玉膏,更是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内情。   当着表哥金璨倒没有隐瞒,因为这里透着安国公儿子们的手笔。只是她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表哥的反应……极不对劲儿。   金璨脱口而出,“表哥你吸烟吗?”   萧懿咬了下嘴唇,直到额头青筋暴起,他才回了一个字,“吸。”   屋里登时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居然折腾到了这么晚,囧。   手痒心痒想了个红楼同人的梗,12月18号开坑,有兴趣的姑娘捧个场呗~~ ☆、第43章   金璨两手撑住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看向就在眼前待命的玉阙,“拿腰封来。”   养病的这些日子,金璨又难免瘦了几斤,用腰封把腰部缠住,更显得她胸器傲人——幸亏在场的男人们此时各怀心事,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金璨扶住纤腰,深吸了口气,“表哥,拿些你常吸的烟叶来。”   萧懿、顾涵和叶灵几乎异口同声,“闪闪你……”   金璨正色道:“略知一二。”   简单定量顺便定个性的小实验能难得倒我吗?!今儿就带你们开开眼界——除了厂花,剩下那两个都没亲眼看过她如何动手操作。   众人一起来到金璨的书房,表哥从跟过来的心腹手里拿过一个手掌大小的纯银盘丝烟盒,亲手打开并凝重道:“我的确是只爱用一种烟叶。”   金璨接过来,闻了闻,便拈出几片比较大块的烟叶,迎着光仔细观察,果然在边缘处发现些端倪。她从厂花送到眼前的工具箱里,挑出了把银光闪闪的小刀,一丝不苟地轻轻刮下来些粉末。   她的腰支持不了太久的站立,于是她不得不趴在案上,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才收集了大约一个铜板……孔大小的一摊粉末和烟叶碎屑的混合物。   金璨也懒得再站起来,又吩咐值守的玉阙从太医那儿要点止痛用的黑玉膏过来。   不一会儿,玉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向来谨慎,就怕金家小姐出事连累自己掉脑袋的中年帅太医。   金璨看着太医大叔那张极其适合去吊孝的严肃又沉痛面孔,捂着腰笑道:“只要一小块儿。烧一烧,让大家感受一下黑玉膏是什么气味。”   太医心说只要祖宗您不要吃就行,果然依言切了约莫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玉膏,当着大家的面儿,放在火上烤了烤。   一股异香升腾而起,与所有的熏香都不同,根本也不能用好闻或者难闻来形容……总之,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这个味道。   在化学实验室里工作将近二十年,什么神奇的气味没闻到过?所以金璨仍旧能平静地提醒大家,“大家记住这个感觉。”说着,吩咐丫头们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   顾涵默默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金璨的身上。   萧懿和叶灵默契心道:偏你会讨巧。   因为此时叶灵一个身着官服,一个穿着礼服,都不适合脱下外衣给闪闪取暖……   屋里四敞大开,微寒的春风直灌进来,没有多久,房里就什么味道也没剩下了。   金璨披着顾涵的外袍,心安理得地继续指使他,“烧了那个,”指着扣在玻璃罩子里,刚刚刮下来的那摊东西,“给大家闻闻。”   顾涵依言行动,青烟一起……果不其然,虽然因为数量较少,味道更淡,但那股特殊的异香仍让大家“精神一震”。   整个过程,萧懿一直面无表情,金璨却知道她这个表哥不是个爱放狠话威胁人的主儿,更不会在杀人前还给人家提醒。往往他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惊涛骇浪,必定选择最为直接或者惨烈的方式报复回来。   等太医告退,金璨才盯着萧懿,缓缓道:“表哥你这表情,让我很是不安。”   趁着在京城,安国公那些“好”儿子们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集中精力替表哥戒毒、调养身体才是正道。黑玉膏和天朝的~鸦~片类似,主要还是吗啡依赖,戒断时的反应较之海洛因和冰毒这类毒品要轻微一些。   萧懿也抬眼盯住心爱的表妹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有救是吧?”   金璨坦诚道:“当然,但需要毅力。”   萧懿似在思量,片刻后洒脱一笑,“安国公倒不怕我在京城久留,凭我的出身,也讨好不到什么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道出多少辛酸。对于这个偶尔自卑,随着了解深入又微微地露出些自毁倾向的表哥,她得时不时地下点儿料儿。   好不容易凑足一个各方面都能顾及的“四大巨头”:情报、明枪、暗箭以及技术支持俱全……于公于私,金璨都希望他们这个目的较为一致的“团伙”能长久地保持下去。   金璨忽然上前,双手掐住表哥肩膀,恶狠狠道:“你敢乱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哪也去不成!”   萧懿一怔,之后大笑不止,眉目瞬间舒展开来,“真不愧是我妹妹。”被人需要,被人关切的感觉可真好。他也不顾忌旁人,径直伸手轻轻地搂了下金璨的双肩。   金璨一撇嘴,“不要碰我的腰,否则……哭给你看哟。”   萧懿笑道:“我都不敢动力。要是你掐我也不用这么大劲儿就更好了。”   金璨轻哼一声,“给你个教训。”   兄妹正乐在其中地斗着嘴,叶灵神情复杂地望了顾涵一眼,而脾气火爆时候居多的小王爷也居然一脸无奈……   大多数男人天生就知道根据爱人的性格和喜好来调整自己讨好她的方式——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投其所好”,无非两种可能,这男人太傻;或者男人觉得这个女人不值得他这么做。   万幸顾涵就属于那个“大多数”,与其暴跳如雷地开口指责,还不如在没人的时候表达不满,换取闪闪的安抚和补偿呢。   只不过……忍字心头一把刀……这种时候,顾涵心里还真是挺憋屈……不过比起看着他那个浅薄又愚蠢的后妈和父王平起平坐,下手还有个容貌与娘亲肖似的庶母发号施令,他宁愿被闪闪多“憋屈”一会儿。   金璨又捏着表哥的肩膀晃了晃,“住下吧。”说着,回过头满眼期待的看向叶灵和顾涵,“有他俩帮忙,我更有信心。”表哥身手很好,单靠金璨带进京城的十来个侍卫,连守住各处的门窗小路恐怕都力不从心。   这回轮到萧懿神色复杂了,“你不怕?”   怕什么?邀请表少爷表小姐到府小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吗?如果你指的是皇帝或者太子多心,金璨笑道:“我今晚就打个报告递上去,过个明路呗。”   萧懿这回真是被逗笑了,“还过个明路,你纳妾呢?”   金璨回首一指顾涵,指尖一划,又点到叶灵身上,“你看,都有两个啦,表哥再来就是三号。”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出声来,“表哥你终于笑了。”   一句话又把萧懿说愣了,他轻叹了一声,又柔声道:“听你的。”   凭现在的条件,金璨什么戒毒药品也弄不出来,只能靠萧懿自己的毅力硬挺过来,她们这几个人在旁也只能辅助一二。   说实话,原先金璨还觉得自己心里苦,在天朝过得有声有色,却被一场意外拎回了大秦,可看看顾涵、看看叶灵,再看看表哥……心里平衡之余又想着力所能及地回报下他们吧。   因为表哥肯定不会是一个人住进来,身边的心腹以及侍卫也会一起搬过来。如此一来,府中守卫事宜,以及若干帝后眼线都要提前知会,叶灵便主动告退安排这些去了。   表哥也去驿馆收拾行李,顺便和京中安国公府的管家打声招呼。   书房里只剩下金璨与顾涵两人,洗过手脸又换过伤药的金璨再次趴在案上,看着上好的笺纸,酝酿着给皇帝和太子书信上的措辞。   顾涵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慢慢地磨墨。   金璨忽然爬起身来,稍侧着身子抱住顾涵的腰:如果她和顾涵正面拥抱,高耸的胸器害得她很难贴在对方的胸膛上……   顾涵手下一抖,墨块儿险些掉到砚台里。   金璨道:“谢谢你。”   顾涵挣扎了一下,才平静道:“咱们是夫妻,不要这么生分。”   金璨在他身上勉强扭了扭,扭多了腰准疼,“还是生气啦。”   顾涵哪能承认,“没有的事。”   金璨拉着顾涵坐下,靠在他身上,缓缓道:“表哥是我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爹娘舅舅他们全都去了……知道还有个表哥在,当然会异常在意亲近他了,再说我们两个也的确合得来。”   顾涵“唔”了一声,心中却道:于是我就得认命地靠边站了?老子不服啊!   金璨扳住顾涵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然吃醋啦。”   你要不提,我也就忍了啊,顾涵故意别开脸。   金璨含笑,赶紧顺毛一通抚弄,“是我不好,可也事出有因啊。”   这倒确实是。顾涵会撒娇会抱怨,但不会轻重不分,“这事儿不好办,看着你好像也不急?”   “安国公估计是在养蛊呢,儿子太多,干脆让他们互相搏斗蚕食,最后胜出的儿子才能顺理成章地接他的班。”   顾涵冷笑道:“接什么班?不臣之心吗?”   金璨笑了笑,没接话:安国公为什么有不臣之心?还不是你爷爷那个又烂又渣的皇帝给了他们实现野心的机会?   隔了一会儿,顾涵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道:“前人造孽,后人受罪。”   金璨却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表哥戒烟怕是不简单,你得帮帮他。”   “这个好说。”顾涵露牙一笑,“好歹也是大舅哥嘛。”   “咱们回去又有活儿干了。”金璨想了想,直白道,“不知道动了梅家王爷怎么想。”   顾涵咬牙切齿道:“怕什么!倒了梅家,他总会提拔新人。”   金璨一看就知道,事情绝不像顾涵说的这么简单。反正嫁给他之后,总能和梅家有些接触,到时候知己知彼再谈折腾他家也不迟。   不过提起自家的糟心事儿,顾涵也就没底气再绷着脸闹别扭了。   之后,在顾涵的“辅导”之下,金璨给陛下和太子各自写了封信,派人送进宫去。   二人相拥,刚眯了一会儿,表哥和叶灵又先后归来。   大家一起用了个气氛还算和谐的晚饭,晚上喝茶闲聊的时候,重头戏就来了。   没烟抽的表哥看着提不起精神,眼皮子都似乎在打架,金璨关切问道:“是不是还觉得心里烦?”   萧懿只挤了一个“嗯”字出来,就没动静了。   犯毒瘾的时候,难免行为反常,金璨不再自找不痛快,出门便吩咐今夜负责“盯梢”的叶灵,以及府里的丫头侍卫们全都警醒些:一旦表哥闹腾起来,就干脆利落地打晕他,无需犹豫也无需留什么情面……   众人领命,金璨才拉着顾涵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晚无事,第二天也一切如常。   因为金璨在养伤,所以没有人不开眼地下帖子邀请她,在家如何能无所事事?除了设计回南之后的各项试验和量产计划,就是给顾涵和叶灵补课——他俩算学和物理基础都挺不错,至少都达到了初中毕业水平。   但是说到化学……对厂花而言实在是太虐了!   不知道为什么,厂花就是对化学反应不太开窍,而顾涵却是天下所有的老师都会喜欢的类型——一点就透。   金璨只得一边给顾涵狂加习题量,另一边给厂花开小灶,可是这些习题都似乎无法“满足”霸气狂放的小王爷,往往是灶还没加完,顾涵习题已经算完了,而且正确率也相当不得了。   到了今天,又多了萧懿这个插班生……厂花就更难过了:因为萧懿的水平只比顾涵差一点儿。   萧懿正好需要点儿费脑子的事儿转移注意力,于是顺理成章地跟顾涵别起了苗头。   金璨一看,既然你俩没正事儿可做……干脆让做完了习题的两个人去蒸馏酒精去了,而她接着给厂花补习化学常识。   于是表哥戒毒的前几天倒都算平静地度过了。   可就在第四天夜里,顾涵正蹭着金璨求抚摸的时候,就听值守的玉嫣在门外大声道:“少主,姑爷,表少爷不太好,您快去看看吧。”   按照表哥每天吸入的吗啡数量,应该不会产生什么不可控制的反应才对。顾涵和金璨匆匆穿上件衣裳,跑到表哥那儿一瞧:萧懿正双手颤抖着胡乱摔着东西……   能拿东西出气总比折腾人强。   金璨刚想开口劝上一劝,就被飞扑过来一拳打向顾涵的萧懿吓了一跳。   顾涵才不会徒劳地询问,于是两个男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打作一团。   厂花最是精明,先把金璨拉到了完全波及不到的角落,才轻声道:“小王爷和表少爷迟早也是要打一场的。您也拦不住。”   好在两个男人还算比较有分寸,没有使出什么招式,也基本没用伤害力更大的腿脚,只是纯粹的……还没什么章法的肉搏,金璨听着拳拳入肉的声音,无奈道:“那你也帮忙拉个架啊。出口气就得了,还真要分出个胜负吗?”   闪闪有令,厂花也只得遵从。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两人的小臂,正待用力,冷不防下巴上也挨了个直勾拳。   “你想独善其身?”这是萧懿的声音。   顾涵一拳糊正萧懿的脸颊,嘴上却道:“做梦!”因为用力过猛还险些……没准他是故意的,想要拽倒叶灵。   叶灵身子一颤,旋即再次站稳,他深吸口气,回身抄起了把椅子,先是一下砸中了萧懿的后背——表哥本就打得不剩什么力气,于是立扑;叶灵第二下就是专攻顾涵的下盘,小王爷只挨了个边儿,却也踉跄了下,跌坐在地。   顾涵和萧懿呼哧乱喘,叶灵揉了揉刚才中招的下巴,回到金璨身边,居然一本正经道:“幸不辱命。”   一看三个人都没什么事儿,金璨也还笑得出来,由衷赞美道:“干得漂亮!”   翌日,正巧镇南王为皇帝准备的寿礼也到了京城。   顾涵脸上多处青肿,却也能若无其事地进宫向皇帝伯父一一禀报。   皇帝和太子看着顾涵这张“娇艳多彩”的脸蛋,都不厚道地笑了一会儿,才放他出宫。   结果半路还遇到了新结下的“冤家”二皇子顾淳。   借着送寿礼的机会,他收到了封梅家密信。二皇子行事历来颇有分寸,却也不妨碍他借着梅家的此番讨好来做些文章。只是此时,他看清顾涵的外表,便再也矜持不住,朗声大笑,“听说堂兄被大舅哥教训了?”   顾涵无话,又快又准的一拳挥出。   顾淳仰天倒下,幸亏周围侍从眼疾手快,才没有让他后脑勺亲吻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厂花都算是人生赢家。   PS,只要金璨始终信任厂花,到哪里都带着他,皇帝和太子就不会怀疑金璨啦。下章就是赐婚,回南然后结婚啦…… ☆、第44章   这边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把二皇子扶稳,却免却不了顾淳脸上挨了一拳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这感觉如此熟悉,想来明儿准得泛青。   而顾涵压根看也不看他,打完人便扬长而去。宫里的侍卫们目送他走远,竟也没人出声阻拦一下。   顾淳捂着脸苦笑一声:当年那位先帝宠妃的孙子欺负他和三弟顾澈的时候,顾涵也是这样挺身而出,挥拳直接揍了过去,哪怕事后受罚,再见宠妃的孙子依旧照打不误……直到那个“小霸王”都被打得没了脾气,之后干脆绕着顾涵走路。   原本也算得上兄弟情深,可如今他们堂兄弟几个都到了该为自己打算的年纪,便这么无可奈何地生分了。   上面有个英明果毅智勇双全、还被父皇母后寄予了无限厚望的亲哥哥,夺位是不用再想了。顾淳却希望在父母还在的时候,早早立下足够功劳,最好能顶替安国公成为西南之主。否则等哥哥继位登基,他一个掌过户部和内务府银钱的弟弟在哥哥手下混日子怕是相当艰难。   如果以西南为目的,和近在咫尺的镇南王一系关系不必太好——王叔这些年越发桀骜,父皇一直在忍,之后……难说!顾淳暗自冷笑:来日方长。他理了理衣裳,也转身离去。   堂兄弟两个分道扬镳的消息不需要多久便传到了帝后的耳朵里。   顾淳想要西南的愿望,在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帝后眼里,与昭然若揭无异。年轻人有动力是件好事,吃点苦就更是件好事:这个二儿子比起长子少了太多摸爬滚打,也没体会过性命危在旦夕,所以性子里还带着点异想天开和不安分。   和亲弟弟顾晟一起杀尽了异母兄弟的皇帝顾昊,已经厌恶透了兄弟相残的戏码,他要仔细看看,如果二儿子碰壁之后仍旧不知悔改,总会让二儿子明白他这个当爹的心思。   却说顾涵出了乾清门就被太子身边的内侍拦住了。看着一脸恭敬的小太监,也就跟着人家去了东宫。   刚坐下啜了口茶,不幸牵动伤处,顾涵不由轻轻吸气。   此时太子也从乾清宫归来,看见顾涵便直接笑道:“你倒是真不讲究。”   “已经得罪了,干脆再多揍几次。”顾涵轻抚着自己脸上的几处淤青,“也替你出了口气,你怎么谢我?”   比起两个亲弟弟,太子更信任顾涵这个一起长大又志同道合的堂弟,他直接默认,“帮你撑腰,在闪闪面前说你好话,怎么样?”   顾涵重新打量了一遍太子,直白道:“就你?我还不如去讨好叶灵呢。”   被堂弟毫无顾忌地鄙视了一下,太子也不生气,“也对啊……”   就东宫里兄弟俩认真且严肃又负责任地讨论起哄妻妙招之时,金璨在家里也迎来了意外的客人——三皇子顾澈。   顾澈刚落座,便笑道:“早就想来拜访啦。那会儿听说你伤了腰,我就没好意思上门,偶尔我也是会看人眼色的。”   看着三皇子这张笑得有些僵硬的清癯俊脸,金璨腹诽道:您这句话本身就足够证明你有多没眼色了。   顾澈又自顾自道:“帮我参详参详吧,不会耽搁你太久。我知道你表哥身子这阵子不大方便。”说着,摸出了张薄薄的图纸。   金璨打开一瞧,当即震惊了:这是蒸汽机雏形啊!   最后她只随口提了点结构上的建议——而材料上的制约她也无能为力。顾澈却觉得不虚此行,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   等他合上图纸,金璨才凝重道:“殿下,您坚持下去,一定会青史留名的。”   顾澈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顿了顿,又道,“你们回南之后,我给你写信啊。”   地球上,蒸汽机从发明到改进并广泛应用,中间足足经历了两百多年。   送走了顾澈,金璨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思绪也跟着云朵飘远:也许若干年后,大家叫不出这个时代大秦皇帝的名字,却一定会记住顾澈这个划时代的、伟大的科学家和发明家。   叶灵此时奉茶上前,又笑道:“您和这位殿下也聊得来。”   金璨也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这位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或许他不招人喜欢,但真没人会特意为难他。”甭管谁上位,当然这半句话就不能说出口了。   如果金璨还看不出镇南王想自立门户的打算,以及二皇子想封疆裂土的野心,天朝的电影电视剧以及各类宫斗权谋小说真是白看了,爸爸的言传身教也白费了,职场也更是白混了……   不过她如今连自己的安乐窝都还没造好,就不必关心神仙打架了。她看向厂花,轻声道:“有空帮我整理下梅家和王王妃她娘家的消息。”   叶灵笑答:“少主放心。”说正事的时候,他一概称呼金璨为“少主”;而私下里,他叫起“闪闪”比顾涵和萧懿都要顺口……和悦耳。   嗓音好真占便宜。金璨也不隐瞒,“王王妃和梅侧妃不定怎么咬牙切齿,想折磨我作践我,让我求天天不应呢。我也得提前弄些压箱底的绝招应对嘛。”   叶灵立即赞同道:“有备无患才好。”   “听说梅家人数众多,背后的‘主人’也不尽相同。若是时间来不及,只先备下梅侧妃这一支的人员差事和详细背景,还有当初和萧念搭上线的那批人就好。”   安国公新派向南安的儿子应该会收拢萧念剩下的势力和人脉——当时,为了避嫌,表哥萧懿完全没有半点中饱私囊之举。按照凶手得利的一般原则,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实际上,萧念放在南安的那点家底,金璨和萧懿也还真的瞧不上。   金璨想了想,又道:“进了王府的大门,没有光受欺负不还手的道理。灵哥哥,你说,”她一本正经道,“要是她们太过分,我一气之下害得王爷再死个老婆,陛下和王爷会不会怨我啊?”   打定主意帮着公公换老婆……叶灵再也克制不住,大笑出声,“我觉得……至少小王爷会感激您的。”   金璨一笑,“被你这么一鼓励,我又有新目标啦。”   给厂花安排好新活计,金璨便去探望表哥萧懿了。   和顾涵打了一架,萧懿实在是累惨了,顾不上满身皮肉伤痛倒头就睡,居然还睡得很香,于是这天醒来精神头更是难得的好。   萧懿处理完每日往来书信,又给自己的下属指派完任务,便沉浸在表妹给他的习题集里……不能自拔了。   耗费脑力或者耗费体力都能转移注意力,让戒断反应发作得不那么明显和激烈。   金璨进门,看表哥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凑过去一瞧,发现纸上赫然又是个初步的杀兄计划。   金璨直接从表哥手里~抽~出毛笔,“你太不温柔了。”说着,就在纸上随手写了个配方,让他先煮几锅肥皂练练手。   一般来说,化学实验,尤其是有机合成实验,的确是个磨性子的好选择。   萧懿指着纸上对他来说全都是鬼画符的玩意儿,问道:“这都是什么?”   “肥皂。”大秦百姓已经用上肥皂挺多年,但因为原料都是动物油脂,碱的浓度也不总是很准,所以肥皂的质量就不那么稳定了。   萧懿果然能理解金璨的真意,“让我练手吗?”   “家里肥皂存货不多了,这是其一,”金璨笑靥如花,“表哥表现够好我就教你制备个好东西,既能杀人也能救人的东西。”   硝化甘油哪怕是小剂量制备,遇见个手潮或者暴脾气,也还是会弄出点危险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闪闪说什么,萧懿就听什么,从不讨价还价,“好,你先教我煮肥皂。”   这边金璨刚和萧懿把硬油称出来,顾涵就已然归来,脸上没有青紫的地方都是淡淡绯色,还急匆匆道:“闪闪换衣裳吧,一会儿赐婚的圣旨就到。”   等金璨换好衣裳,顾涵已经吩咐丫头们摆好了香案。   前来颁旨的正是乾清宫大总管高德英。陛下的心腹规规矩矩地念完赐婚的旨意,笑眯眯地收了红包,便早早告辞而去。   剩下顾涵兀自兴奋不已,“为什么有种心事大定的感觉?”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金璨,“闪闪你不开心吗?”   金璨道:“还行。看着你那一脸花,我就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说着,指尖轻点顾涵脸颊,“尤其是你这儿还肿得左右都不对称的时候。”   顾涵默然,旋即恨恨地瞪向萧懿和叶灵。   叶灵安之若素,而萧懿更是淡然说道:“我再帮妹夫你多肿几天可好?”   顾涵登时悲愤上了——虽然他这是硬装出来的,可他演技卓然,看着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闪闪,怎么他们也欺负我!”   金璨抚着顾涵的下巴,笑道:“去咬他们啊!”   叶灵和萧懿先后笑出声来,顾涵也万分无奈道:“总也说不过你。”   金璨笑容更深,“等我收了摊子,咱们晚上出去庆祝一下吧。”   订婚之后,总是要二人世界一下,好歹给求来圣旨的顾涵一点甜头嘛。   收拾了一下,顾涵和金璨真的出门享受“二人世界”去了,当然厂花还是要继续跟随的。   顾涵整个少年时期都在京城度过,因此好吃好玩的依旧如数家珍。到了家相当于天朝超级豪华的私人会馆门前,掌柜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贵客请。”   临窗的包间风景极好,尤其此时京城华灯初上,窗外温暖的黄色灯光依次亮起,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如梭,热闹的吆喝声也能依稀传入耳中……金璨忽然真切地觉得为了百姓能继续这样安居乐业,她应该再努力一点。   顾涵此时忽然开口,“在想什么?”   金璨还没回答,便有个窈窕女子忽然闯进门来,身后两方人手居然在装模作样地对峙,而顾涵的侍卫队长还悄悄地递了个眼色过来。   顾涵眼睛一眯,翘起二郎腿,腔调瞬间轻浮起来,“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水嫩?”   金璨端详了一下,发现是个柳眉倒竖,气势汹汹且完全没见过的姑娘——虽说京城水深,但她没见过,厂花也没特地提醒过的人物……显然都不怎么重要。   这姑娘还瞪了金璨一眼,旋即捡起手边的茶盏,手腕一抖,烫手的茶水就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形,泼向顾涵。   其实在这姑娘拿茶盏的时候,金璨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了。她眼疾手快,抄起眼前的碟子挡在了顾涵面前。   果然,热水大半都被碟子挡住,而此时那姑娘也被冲进来的侍卫们一举拿下——久经考验的贴身侍卫从来不会忘记第一时间就堵住“犯人”的嘴巴。   金璨也不等顾涵说话,便吩咐道:“送官。”   听见这两个字,那姑娘双腿见软,几乎是被侍卫们拎着出了包间。   金璨这才问向顾涵,似笑非笑道:“在哪儿惹的孽缘?”   顾涵大呼冤枉,“她姐姐看上了我,我又没看上她姐姐。”   “纨绔公子演得不错,”金璨不忘表扬,“挺像真的。”   “当初,我就是以见一个爱一个的‘英姿’,让她姐姐知难而退的。”   “你记性不错嘛。”   顾涵心知不妙,泫然欲泣道:“闪闪我知道错了。”   金璨刚要说话,此地掌柜又面带畏惧之色地矮着身子快步进门,直接在顾涵和金璨脚边跪下了,双臂双腿还在不时颤抖,“小的不知……”   金璨一个手势就止住了顾涵,不慌不忙问向掌柜道:“我看你不像什么也不知道。”她又比划出了个“二”出来,“他让你放那姑娘进来的?”   掌柜一个字儿都不敢再答,只是狠命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口称“饶命”。   金璨看着自己的指尖,“我们金家真是没什么人记得了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磕头一招逼我让步?”   掌柜闻言磕头磕得越发“凶狠”。   金璨更是怅然,“看来你是怕了,也不想死。”她轻叹了一声,“回头我得进宫向陛下哭诉一番了,我竟拿个小掌柜都没办法。”   这掌柜心头大骇,猛地前行一步,想要抱住金璨大腿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顾涵一脚踹开。   厂花一看,觉得时机差不多,便道:“冒犯少主,送官!”   侍卫们再次进门,堵嘴、绑人、带下去,全套流程都没花费半炷香的功夫。   这回包间里彻底清净了,顾涵才问道:“怎么说?”   金璨指指桌面,“这儿是你继母娘家的产业,你不知道吗?”   顾涵微怔,旋即老实道:“我还真不知道。这儿原先是我舅舅一个幕僚的产业啊。”   你不知道没关系,陛下知道就行啦,这家酒楼的底细还是厂花刚才特地告诉我的呢。金璨笑道:“顺手为之罢了,谁让他真的得罪咱们了呢。没了赵王妃,王家八成还是继续投靠二皇子吧。”   顾涵想了想,还是又说了句实话,“顾淳定会为难我,但他还不至于使出这么下作的招数。”   “我知道啊,”金璨也实话实说,“陛下和娘娘怎么会养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儿子。刚才我是吓唬这掌柜呢,告诉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后台。又能帮你剪除一点王家的势力……积少成多嘛。”   顾涵心里很是感动,“闪闪……”这时,他喉间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便低头端起茶盏喝水润喉。   金璨却由衷说道:“其实,我就想给你换个后妈……”   “噗……”茶盏里装的正是茯苓和牛乳熬制的养身奶茶,顾涵这一下没控制住,白色浓稠的液体便溅了他一脸……还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缓缓~下~流。   颜那个什么……金璨因为这个低俗的笑料……放声大笑。   而叶灵再次背过身子,扶着墙肩膀一阵狂抖。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效率竟比平时低……   -------------------   感谢亲爱的酱油,花皮猫,锁骨控的霸王票,我会再接再厉稳定更新哒~~~~ ☆、第45章   因为在大好的日子里被搅了晚宴,原本顾涵还怕闪闪因此恼火,见她笑得扶着腰直唉哟,赶忙抹了把脸就去凑趣,“再伤到腰可如何是好?”   金璨好不容易笑够了,才摸了摸顾涵的脸,“还粘手呢。快去洗洗,咱们换一家吃饭吧。”   看着他一点也不尴尬地带着侍卫出去,厂花由衷道:“小王爷越发温柔了。”   金璨骄傲地昂起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厂花也心甘情愿地承认道:“面对您,的确难有什么脾气。”   金璨拍了拍厂花的小臂,“那你可要继续保持,保持这种……”她刻意卖了下关子,才缓缓道,“拍马屁的水准啊。”   厂花笑靥如花,“敢不从命?”   顾涵洗漱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闪闪和叶灵正凑得颇近,其乐融融地不知聊着什么。   见此情景,他也只是默默记下一笔,微笑开口道:“咱们走吧。”   又换了家豪华“私人会所式”酒楼——这回可是太子手下幕僚的产业,再没有“意外”发生,更没不速之客打搅,愉快而满足地吃完了一顿饭,一起回到金家。   因为自己酒量太次,金璨在席上一个劲儿地灌了顾涵几杯,回家的路上就在感慨自己自作孽了:酒气熏天,还要撒娇打滚死活都要抱你吻你……   于是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顾涵踹去了净房。   可表哥萧懿忽然出现,拉住了正要去泡澡的顾涵,两人又切磋了一阵,萧懿浑身舒爽地回去梳洗睡觉,而顾涵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心里却在忧愁:万一……体力不足可怎么办……闪闪好不容易腰伤渐愈,今晚可还想大战一番呢……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吧。和闪闪在这个“方面”也异常投契,顾涵便总想着多弄些花样,好显出自己的本事。   洗完澡,顾涵换了件贴身、能凸显出修长结实好身材的丝袍,还特地嚼了会儿薄荷叶,这才在心腹面前转了个圈儿,询问道:“怎么样?”   心腹侍卫挣扎了一下,还是认真道:“太俊了!主母一定喜欢。”   顾涵点了点头,“要是闪闪又把我踹出来,我就扣你半年俸禄。”   侍卫看着自家主公潇洒地远去,心里泪流满面:您脸还肿着呢,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好看!   正院卧房里,金璨靠着榻上,端着本游记打发时间,顾涵一进门她就听见了动静,抬眼看去,自己先笑了,“又挨揍了?”家里能有什么事瞒得住她这个主人呢,好在今天表哥只是想耗尽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并无伤害“陪练”的意思。   顾涵嘴角一抽,“你又欺负我,我哪里是打不过他。”还不是因为不想看你难过!   金璨笑嘻嘻地把未婚夫拉到身边,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还用舌尖舔了舔——嗯,细滑清新好味道,“我补偿你一回好不好?”   顾涵当即就恼了,“一回?你敷衍我呢?”可双手紧紧搂着金璨,丝毫不肯放松。   金璨十分配合,“那你说怎么办啊?”   顾涵以为闪闪非得捶他或者踹他,他也就顺势把人家压倒,或者被人家压倒——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嘛。结果闪闪这一问,反倒让他迟疑了一下,“那……至少得,”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回?”   居然有这么软的汉子!金璨又震惊了:得寸进尺的水平太低,害得她都不忍心继续下手摧残。   怎知顾涵也不舍得太闹腾:闪闪小腰将将能承受~男~欢~女~爱,今晚找找感觉,喝口肉汤他也就满足了。   小两口思维十分诡异地殊途同归,用了最普通的姿势,做了一回。   因为顾涵实在太天资异禀,如此寻常的方式恩爱,金璨也觉得很是满足。尤其是不管情况如何,他都能克制得住,坚持体外……但就这份心意而言,她觉得应该给顾涵生个好孩子。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金璨愿意在备孕时期不再亲手做实验,甚至尽量减少出现在实验室的时间。作为一个现代职业女性,肯暂时牺牲挚爱的事业,足以证明她认为她的丈夫值得这些付出。   话说金璨胎穿到天朝,最大的变化,其实就是被爸爸和妈妈联手洗脑后形成的三观:她不认为爱情可以凌驾于亲情和友情之上。   在受过教育,混过职场之后,金璨三观彻底成型:婚姻固然重要,却不是实现个人人生价值的唯一选择。   所以说如今的金璨爱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完全没这个可能。她甚至觉得,与丈夫合不来可以友好分手,然后再换一个,但是基友,只要没有背叛,才是能持续一辈子的感情啊。   至少前一阵子,她心里面厂花和表哥的地位……都比顾涵要稍微高那么一点儿。   现在,金璨心甘情愿地把顾涵的位子往上提了提。   而这一切,小王爷都蒙在鼓里。他能察觉闪闪对情事不那么上心,更爱钻研学问,摆弄那些瓶瓶罐罐,但好歹挑明心意之后,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多于叶灵和萧懿,顾涵虽然偶有不满,但也算知足了。   其实,当年顾涵他娘谢王妃便是如此,一切都要王爷上赶着往前凑……到了顾涵这儿,他也不觉得自己上赶着闪闪又哪里不对。   于是顾涵擦洗过身子,浑身舒爽地躺回闪闪身边,竟然只蹭了蹭又蠕动几下,便安安静静地合眼睡了。   倒是让打算深谈的金璨闷了一下,划拉了几下顾涵的头发和脸庞,手就被这家伙牢牢攥住。不仅如此,顾涵眼睛都没睁,把金璨的每根手指都吮了一下,才有些含糊道:“嗯,有我的味道啦……”   金璨在顾涵身上把手指抹干净,也默默地合上眼睛:真不愧是纯种的……   却说皇帝下旨赐婚之后,金璨腰伤好了大半也可以出门走动,邀请她的帖子终于呈现狂风暴雪之势,纷至沓来。   陈叔提前回南替她准备婚事去了,靠谱的秘书又还没招募到,所以这种“杂活儿”也只能让厂花代劳了。   对于一个熟悉京中情况的西厂统领,叶灵花了半个下午就从成堆的帖子里挑出了五封摆到了金璨眼前,语气温柔,内容直白,“这几家比较诚心,将来少主也用得着他们,最好还是见一见。其他人的宴席就看您心情了,去不去两可。”   金璨自然从谏如流,“嗯,到时候有劳你陪我走上几遭。”   叶灵笑道:“固所愿也。”   这回赴宴可就再没什么人敢来捋虎须了。轻轻松松走完几个过场,就到了回南的日子。   进宫拜别了帝后、太子与太子妃,以及言不由衷的两位皇子:一个语带亲热,其实心里恨不得立即报复一回;另一个毫不客气,却是绝不会生出什么加害之心。   反正以后还有过招的机会,为了自家的安乐窝,金璨眼下还是应该先压制住王王妃的娘家以及倾向梅侧妃的梅家人才是。   结果她盘算了半路,却被气势汹汹的大姨妈“迎头痛击”了一次。   自从掉进冷水湖,这还是例假头回报道。而太医当时可就说了,因为受寒须得仔细调养,之后的小日子恐怕要有一阵子不那么准时。   因此金璨早有心理准备,可这回的疼法儿……让她不得不闹得大家全都知道了,不仅痛苦血量还十分汹涌,不止渗透了衣衫,还把坐褥浸湿了一片。   顾涵当时就白了脸,他提心吊胆了好半天,直到随行太医过来打了包票——他刚才还怀疑闪闪是不是小产了。   不过太医写了方子之后,也悄悄跟顾涵说起,两年内金小姐的确不适合有孕。听了这话,顾涵反倒松了口气:他始终坚持“体外”,果然没有多此一举。   可惜厂花端药,表哥奉茶,顾涵在给她揉肚子,这种众美环绕贴心贴身伺候的待遇,也不能让金璨开心分毫。   她叫来太医,给自己开了强力镇痛的方子,靠着喝完药就睡觉的法子,终于断断续续地“睡”回了南安城。   回到家里,又将养了将近半个月,才算又回到“人间”。为庆祝病愈,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第二天,偏巧就是纳采的好日子。这种时候,无需金璨出面,外有厂花,内有陈叔,她什么也不用操心,只是忙她该忙的就好——比如坐在书房里专心修改“员工招收办法”。   傍晚时分,顾涵又悄悄上门,金璨特地拎着那只大雁,笑着问道:“你亲手猎的?”   顾涵自豪地点头。   “是挺肥的,”金璨另一手搭在顾涵的肩膀上,“拿去厨房把它烤了吧。”   顾涵领命而去。   大雁的肉……吃起来和鹅肉也没啥差别。   翌日,两人几乎同时醒来,正甜甜蜜蜜地一起梳洗,替对方梳梳头发穿穿衣裳的时候,厂花在门外轻咳了一声,“刚才王爷打发人来说,叫小王爷您回府,还最好带上少主。”   如今南边战事平稳,王爷每隔一两个月可以回府看一看,歇上几天。   顾涵闻言,看着金璨轻声道:“看来他想见你。”   未来公公召唤,避而不见也不合适啊。金璨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王爷召见儿子和儿媳妇的地方正是外书房,并不在王府后宅。   二人见礼落座,顾涵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与亲生父亲并不算融洽的关系,而王爷居然也没有粉饰太平的意思。   五十多岁依然英武俊朗的镇南王端详了会儿将来的二儿媳妇,第一句话便是,“瘦了。”   金璨还能说什么,只得解释自己舟车劳顿,但是顾涵照顾得极好,不然……八成得更瘦。   王爷听了,居然又道:“你尽管使唤。我看他乐意得不得了。”   以自己高阶察言观色技能来看,都没发觉王爷有半点言不由衷,金璨含笑点头,又望了顾涵一眼,才低头做羞涩之态。结果顾涵温暖的大手直接伸了过来。   王爷见儿子和儿媳妇全无顾忌,当着他的面牵住小手也并不气恼,又和金璨和颜悦色道:“我这个儿子脾气大,毛病多,你多担待。”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我儿子就交给你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嘛。金璨决心本色出演,直截了当道:“您放心,我不惯他臭毛病。”   王爷大笑,“这就对了。有你看着他,兴许我还能多活几年。”笑够了,又正色道,“当年我受金老师恩惠极多……这王府里谁敢给你气受,尽管报来,我定会替你做主。”   金璨一听,得,又一张护身金牌,可同时自己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王爷的老婆和小老婆都会记恨、算计自己,与其跟她们没完没了地暗中争斗,还不如尽快把矛盾挑到台面上,一次就治她们个“印象深刻”比较好——她正事那么多,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身边的顾涵这时也是彻底确信,他老子是真心满意金璨这个儿媳妇。可偏偏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以后闪闪怕是要为难了……我爹他可不想一直当忠臣贤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该婚了,然后调剂心情的宅斗就来上几笔。   那啥,王爷也是反派,因为他和儿子儿媳妇的利益会有不少对立的地方,但他偏偏又是个默默疼儿子,又能体谅儿媳妇的反派。   --------------------   PS,现在的文名太现言风,打算下了广告条推荐以后改下名字,新的文名是“重生璀璨风华”,提前跟大家打声招呼哈。 ☆、第46章   不知为何,金璨就是察觉得到顾涵的情绪波动,她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握住顾涵的三根指头。   顾涵低头一看,闪闪眼睛晶亮,小手还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也没了脾气,抿成一线的嘴唇也微微松弛了一点,嘴角还甚至向上弯了弯。   儿子和将来儿媳妇的小动作全落在眼里,王爷忆起自己与谢芙蓉也曾这般恩爱,神情也柔和了稍许,“成了亲也该收收心。只要你再立功,皇兄就封你为郡王。”目光落在金璨脸上,“也是看在你媳妇的面子上。”   顾涵点了下头,权作回答:他在京城时经常进宫,又和太子往来甚密,如何不知道帝后对他婚事和爵位的大致安排?   金璨也是面色淡然,拿到“郡王妃任命书”之后真正让她开怀的地方也只有一处:南安有资格给她下帖子的人物便屈指可数,而那些不知所谓的宴会邀请也就不能出现在她的案上了。   其实,四五品官员的妻子大多较有见识,言谈之间并不是纯粹的家长里短,但六七品诰命的水平可就参差不齐了。每次见面都会因为后宅姬妾庶子庶女而大放厥词的官太太们,金璨真心不知道该和她们如何相处。   身为一个点子就能产生无数“基滴屁”的学术牛人,郊外那个山庄里正不知有多少精英男子正心心念念着……她的研究成果和疑难解答……又哪有心情陪着一群黏上来的怨妇,嘀咕自家丈夫如何不进自己房里,而把某某狐狸精放在心尖上呢。   不过正是这份泰然自若,又投了王爷的脾气。顾晟扭头吩咐心腹取来他最偏爱的极品岩茶,和一套精致的茶具。   这些都是当年爹娘喝茶闲聊爱用的器物,顾涵眯了眯眼,却什么都没说。   些微的怀念之色,也足够让始终都在密切留意他的金璨发现了端倪,她主动上前,看了看茶叶,又闻了闻味道,觉得和天朝的大红袍异曲同工,便自告奋勇替未来公公和丈夫煮茶。   不管怎么说,金璨一直都在酝酿,嫁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王妃和侧妃各自“一耳光”,不提前讨好公公,代她受过的必是最能无差别嘲讽、拉仇恨顾涵——这个能自如无级变“脸”的娇软未婚夫,好不容易和表哥互殴出了深厚的感情,再被公公暴揍……她真舍不得!   随后三人默默品茶,直到杨先生前来禀告军务,王爷才挥手让顾涵与金璨告退。   直到二人手牵手出了王府,上了马车,顾涵才靠在金璨身边道:“大哥现在不在府里,以后有空再见不迟。他不会挑你的理。”又继续介绍道,“后宅之事,你尽可托付给大嫂,以后咱们多谢谢她便是。”   金璨笑道:“你也知道我懒嘛。”说着,又冲着郊外那隐秘山庄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儿吗?”   顾涵颔首。   金璨心道:看着又是个亲近太子的主儿。顾涵的确是不看好他爹,但世子顾泽的真实心思可就难说了。   顾涵此时又介绍起自家的情况,打断了金璨的沉思,“大哥大嫂有两个儿子。王氏还担心这两个孩子对她的宝贝儿子使坏,干脆不让孩子们轻易见面,倒也相安无事。不过我得封郡王,咱们也不能出府单过,还得在这王府里暂时住上一阵子。”   王爷没死,当然分不了家。金璨却一点也不着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这个时候就显出她那堆“点子”的大用处了,拿一两样设计图给王爷看看,他八成能准许小两口为了实现设计图上的想法而到郊外山庄或者金家暂住——毕竟王爷自己也知道,王府里人多嘴杂,不可避免的有些他人布下的眼线。   把自己的打算跟顾涵一说,小王爷面露严肃之色,“闪闪你那些想法拿给父王,难保将来不用在咱们自己的军民身上。”   金璨也听出了顾涵的话外音,也认真许诺道:“只拿出没有我首肯就办不到的东西如何?”   顾涵这才放心道:“好。”   见过家长,婚事进行得就更迅速且顺利。   小夫妻俩都是摆明了各有要务,不耐烦这些有明文规定的“细枝末节”,陈叔和林正忙前忙后百般斟酌,只得来自家少主和主公的“我看着很好”五个字,虽然他俩说话时无比真挚还无比默契,但陈叔和林正偏就觉得……心有点痛……   转眼便到了夏末,金璨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便要风光地嫁入了王府。亲迎当日,金璨是被表哥萧懿抱上了步辇。   一直在戒烟的表哥略微瘦了一点,但精神极好,看着一袭红衣的表妹,他越发觉得一边傻笑的顾涵是如此碍眼。   金璨趁机在表哥耳边轻声道:“据说是住在王府靠东北的院子,临街那堵院墙我还让小黑守着啊。”她口中的小黑,就是那只十分聪明,能认出萧懿的……看门狗。   萧懿点了点头,“明晚就来看你。”好歹给表妹留点面子,新婚之夜他就不翻墙,再去新房里“夺宠”了。   最疼的二儿子终于娶得如意美娇娘,就冲儿子连脸面都不顾忌,每晚都往金家跑,王爷欣慰地想:这小子身子和“本事”还是可以的嘛,距离抱上二儿子夫妇所出的孙子孙女不远了。   因为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他还特地令心腹程先生带人早早扑灭了王妃和侧妃派人搅起的各种流言。   当发觉自己安排的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甚至她们请托的几位级别不高的诰命也再见不到人,更通不了消息的时候,梅侧妃最先知难而退。   而王王妃不仅被王爷收拾了一顿,随着二皇子与赵氏和离,王家也处于一时的无所适从,没工夫再辅助她之际……她也只剩在房里摔东西这一条宣泄之路了。   总之,王爷暗中雷霆出手,再加上总督赵安舜刻意回护,于是整个南安,包括江南江东两省也没人敢嚼顾涵和金璨的舌根。   终于到了儿子的好日子,王爷更是排除万难,也要在南安亲眼看着儿子和儿媳妇携手一起迈进婚房。   应付过前来道喜的各路夫人小姐,玉嫣帮着自家少主拖着缀满珠翠的沉重凤冠,玉喜端着点心盘子,而玉阙守在边上捏着帕子……金璨也低不了头,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吃了两块点心。   就在她喝水润喉的时候,万没想到顾涵居然提前归来,金璨脱口而出,“就这么放过你了?不应该啊。”   顾涵也讨了碗香茶,吃了几口,面带~春~色却故意“沉痛”道:“我哥已经被你哥灌躺下了。”   金璨沉默了下,还是追问道:“不对吧,我表哥眼神才没有那么差。”   顾涵朗声大笑,旋即幸灾乐祸道:“因为你表哥已经被叶灵灌得差不多了啊。”   金璨嘴角一挑,“这是还记挂着当时下巴上挨得那一拳,瞧叶灵这心眼哟。”言毕,又给玉纨递了个眼色,伶俐的大丫头会意,带着自家可靠的管事和侍卫们一起照看表少爷和厂花去了——事实也正如金璨猜测,叶灵其实也喝了不少,只是他天生酒量大,为人又警觉,直觉不妙时便找借口灌倒了萧懿,扛着这位表少爷和自家的人手汇合,提早离了席。   让打算给萧懿、叶灵这些金家人没脸的顾泓和顾溪扑了个空,同时也让后知后觉的顾沛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精明又稳妥的青年匆忙找到了亲娘梅侧妃,把事情大致跟她一说,梅侧妃脸色也变了:这就是她和王王妃的不同,她跟随王爷多年,深知绝对不能在明面上扫王爷的面子,更不能轻犯众怒。   尤其像这样宾客齐聚的场合,大家多少都会饮酒,若以此事做文章,弄些娼妓小倌来做戏,以后……恐怕就是众矢之的,不愁没人群起攻之了。   于是顾沛和生母梅侧妃一起,采取最传统但也最有效的法子:盯梢!母子俩竟一人负责一个,牢牢限制住了顾泓和顾溪的言行,果然到了婚礼圆满收场时,也没出任何意外。   而大秦也没有闹洞房这一环节,送走宾客,回到新房,顾涵连衣裳也不脱,就扑到超大尺寸的拔步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再挺身一压,就把金璨整个“包了饺子”。   金璨倒也平静,四肢都被夹住,还能调侃道:“喜极而泣了吗?哭一个给我看看?”   顾涵怎么会想哭,“兴奋得想叫唤,终于娶到你了!”   “好啊,那就汪一声。”   顾涵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汪”了一声。   金璨大笑,“今晚……你要如何我都奉陪。”   话虽如此,婚礼折腾了一天,两人其实都挺疲惫。   而金璨自从那次痛得惨绝人寰的大姨妈后,恩爱时就比以往要干涩一些,顾涵往往使出浑身解数,唇、舌、手指全都用上,有了这样足够细腻和绵长的~前~戏,这一回才进行得顺利且彼此都得了趣。   顾涵还在休息回味之时,金璨也发现了不同以往之处:她老公的小关节似乎……异乎寻常的柔软和灵巧。她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个视频,等顾涵回过劲儿来就让他扭曲弯折下各处关节。   当亲见丈夫毫不费力地让手肘触到肩膀,纤腰异常柔软,甚至能让脚底触及后背……金璨不由赞叹,“郎君,你这骨骼略显惊奇啊。”   顾涵摇了摇头,“有什么用?”   金璨兴冲冲地跳下床,找来白纸和碳笔,就给她少见多怪的郎君画起天朝特有的新奇“姿势”。像是“吊灯”、“秋千”啦这些没有一定的柔韧性和肌肉力量是绝度玩不起来的……在大秦,玩断海绵体,可没有人能保证接上还跟以前一样不是?   可是顾涵的天赋导致他各项~体~位都适合良好……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风险……   于是顾涵以严肃又谨慎的态度,和金璨略微尝试了其中一个,然后他感觉他的丁丁就像是被拧的毛巾一样……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个新婚之夜如此痛、快交加,注定让夫妻俩终生难忘。   第二天要早早起来,向公婆敬茶。   小夫妻俩收拾妥当,手牵手前往王府正院。高座的王爷微眯着眼睛,一看就知他心情颇好;而王王妃脸色更值得一看,她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而厚重的脂粉依然掩盖不住她青黑的眼圈。   至于梅侧妃,见王妃心情奇差,她自己心中安慰不少。   敬茶的时候没有意外。但是教导新媳妇王府规矩的时候,王王妃却故意赏下两个俏丽的丫头,又凝重说教道:“为人妇,贤惠才是重中之重。”   “媳妇领训。”金璨粲然一笑,“求母妃一并赏下她们的身契。”   顾涵也轻描淡写道:“咱们院子里不是正缺几个粗使丫头吗?我看她俩就挺合适。”   王爷点了点头,“既然赏了你们,便由你们处置。”   梅侧妃心中舒爽:这女人越发没有章法了。   两个丫头原本微笑的粉嫩小脸,此时已经染上一层青白。   王王妃咬牙切齿之余,心中也暗道:王爷果然偏心!想磋磨他们两个,不能再用明面上的法子了。可叹叔叔在京城的酒楼,就被这两个小辈搅黄了!   金璨其实就担心王妃不发难,不然她想给王妃上狠招都没有理由。如何这位后妈先挑衅,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她适度反击也是理所应当嘛。   夫妻俩携手回到自己的院子,把两个已经有些呆滞的丫头丢给了玉嫣,便关上门说起贴心话来。   可惜两个人茶都没喝上半盏,厂花便匆匆赶来禀报:表少爷出事了。   原来,昨晚萧懿在醒酒后,还出门和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见了一面,回来后便上吐下泻,过了一夜更是高热不止。   听说大夫已经要用安宫牛黄丸了。   安宫牛黄丸……含朱砂和雄黄,雄黄……雄黄酒,金璨心里咯噔一下,“那大夫是不是还要热一热药丸?”不等回答,她大声道,“阻止他,砍死勿论!”   这就是达官贵人都住得扎堆儿的好处。表哥在南安城里的宅子离王府就隔了一条街……为了抄近路,侍卫们干脆翻着邻居们的墙头去拿人。   隔壁……不巧正是总督赵安舜,如今在家的还是赵敏卿,看着侍卫们神色严峻地在他家墙边儿匆匆穿行,他干脆大开方便之门,直接让侍卫们从家里的走道同行。   顾涵也顾不得那么多,背着老婆就往大舅哥的宅子赶。还没进大门,就听跑来送信儿厂花道:“那大夫已经自尽了。”   金璨两手气得都在发抖,声音却能平稳清晰,“他们想让咱们误以为表哥是中了砒霜……”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软关节,有兴趣的姑娘可以感受一下。弄疼老公,想想就觉得超有~情~趣~超有感觉咩。 ☆、第47章   安宫牛黄丸这种丸剂在病人神智不那么清醒时,不好吞服,大约是要化成药汤才好服下,为了化得均匀一些,八成是是要加热再加搅拌……但是内里的雄黄遇热会生成砒霜,而砒霜中毒也是上吐下泻。   那么,凶手就可以把一场蓄意下毒谋杀,变成误诊至死——只要厂花不那么仔细妥帖,反应再稍微慢上一点,表哥的性命兴许真就不在了。   当然,如果是真正的安宫牛黄丸,即使含有的雄黄真的转化为砒霜,因为用量极少也药不死人,但给表哥的这丸药肯定是“特制”的,败露之后那大夫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按照金璨的猜测,估计昨晚和表哥一起吃饭的那两个异母兄弟为了避嫌,也会表现出一副“同吃同中毒”的模样,比如表现出自己也患了急性肠胃炎之类。   不过现在,金璨只想尽快治好表哥,暂时不想理会表哥如狼似虎的兄弟们。   小夫妻两个根本衣裳都来不及换,各自一身大红,也不是出门或者会客的样式,而是特地为新婚订做的家居服……顾涵背着老婆一路狂奔,惹得把赵家的仆从,包括赵敏卿都不由行了“注目礼”。   这小夫妻俩带着侍卫们走远,赵敏卿才招了心腹过来,“仔细去打听打听。”   若是安国公的儿子们真要在南安开打,说不得他们赵家也要顺势立上些功劳了。   作为太子妃的娘家,与若斯国作战时无功而返,在和安国公斗法时也落了回下乘——要是再无建树这脸面又往哪儿摆啊。   却说顾涵与金璨直接杀进萧懿的卧房,金璨从新婚夫婿的背上下来,就直接是表哥的床边。她抬手就按在了表哥的脑门上:果然烫手。   萧懿费力地睁眼,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金璨轻声道:“安心睡吧,我们都在呢。”   萧懿缓慢地点了下头,合了眼便再不动弹。   显而易见,好消息是表哥还没烧糊涂,认得出她来也听得清她的话;坏消息则是……大概距离烧得神志不清也不太远了。   金璨在天朝更擅长化学合成,包括理论和实验技巧,捎带脚儿地也知道常见病症的治疗方法和药物用量。她连忙吩咐表哥房里的侍卫们先用上“降温冰袋”,并用酒精擦身物理降温,还让人准备蜂蜜盐水给表哥补充电解质,然后才定了定神,向自家备受信任的专属大夫询问起脉案来。   而表哥常用的那位大夫的尸首正丢在宅子的角落里,被仵作们轮番查验呢。   至于表哥的脉案,金璨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么像沙门氏菌感染。简而言之,他的确是“中毒”,且是“食物中毒”。   表哥萧懿戒烟靠的是“硬戒”的法子,难免心情烦躁,食欲下降,从而体质变弱,一顿特地炮制的饭菜撂倒他还真不新鲜。   金璨此番不得不高看表哥的异母兄弟了,从无机毒药上升到生物毒药……主事之人还真是了不起。   此时金璨没有通天的本事,弄不出抗生素来,只能用补充电解质的法子不让表哥继续失水,至于高热……她实在是不耐烦大夫们再敖出苦涩的黑药汤,给已经吐得什么都不想下咽的表哥灌下去了。   她给在一边悄悄揉捻眉心提神的厂花比了个手势,叶灵会意,把小工具箱提了过来。这个看起来和妆奁没什么差别的工具箱当然另藏玄机:最上面和中层都是各类小工具,最下层则整整齐齐地码着十来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   金璨捡了最边上的一瓶出来,“掺在蜂蜜杏仁牛乳粥里给表哥喝下去。”   这小瓶子里装的就是金璨这半年多来最重要的成果:乙酰水杨酸的饱和水溶液,也就是大名鼎鼎历史悠久的解热镇痛抗炎药:阿司匹林。这一百毫升的饱和水溶液正好差不多是一次服药量。   乙酰水杨酸合成相对简单,且用料易得——柳树皮和醋酸酐这两样在科技有了一定发展的大秦都比较容易买到,还不限量。   至于另一种应用广泛且副作用不大的解热镇痛药,对乙酰氨基酚……金璨可就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心弄不出来了。   她自己合成的药水当然经过了多次检验,还给家里的数只“汪星人”反复且多次喂过,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觉汪星人依旧活蹦乱跳;而金璨自己也在“汹涌澎湃”大姨妈来袭的那次喝过一点,能体会到它的确起了效,而且自己至今也……依旧活蹦乱跳……   亲眼看着表哥喝下温热的加料奶粥,明明美人表哥额头糊着块“凉宝宝”,还难受得都脱了形,仍不忘生挤出个扭曲又虚弱的笑容,“搅了你的好日子了。”   他要是不病,肯定不会当着顾涵说这种软话,金璨真是哭笑不得。   顾涵也不至于不满,而是情不自禁的怜悯:他家里有后妈有庶母,还有一群异母弟妹,也没到非要“处之而后快”的地步。因为他那个混蛋老子能允许子女争斗,却不能容忍他们伤及彼此性命,还帮他娶到了好老婆……在比较过究竟哪个上梁更歪之后,顾涵忽然觉得幸福了那么一点点。   吃完东西,萧懿又躺下睡了。   金璨、顾涵和厂花,再加上表哥的两个心腹到了书房,大家也不讲究那些虚礼,坐下来一起聊天。   说道昨晚的夜宵,表哥的心腹诚实道:“少主也是看了两位少爷都下了筷子,才跟着用了几口。”   另外一个心腹也道:“那两位少爷如今在府里也上吐下泻着呢,只是远没有少主这般凶险。”在古代,没有合适的抗生素和抗炎药的情况下,高烧不退真是个很凶险的病症。   这二位深受萧懿倚重,清楚表小姐金璨的厉害,见她带足了人手,还给自家少主服了药,就觉得少主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得安心静养罢了。   金璨不知道表哥的心腹对她有如此信心,只看他们两个说话依旧条理分明,不骄不躁,显是稳得住也靠得住的人物,便又追问道:“那个大夫的事儿你们可知道一二?”   两个心腹对视一眼,还是那个年纪稍大些的开口道:“那大夫家里已经没人在了。看那样子,应是夜里匆匆收拾了便逃跑了,在下想着,兴许是有人窝藏了他们一家子。”   金璨点了点头,问向庶务百事通叶灵,“买通大夫下毒害命,得多少银钱?”在大秦,大夫属于“士”的一种,社~会~地位比较高,收入自不必说。   叶灵轻声道:“总不会少于千两白银。”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在南安城舒舒服服地过上一年了,所以千两银子真不是个小数目。   顾涵又趁机补充道:“若是威胁,不用花费半个子儿。”   金璨眨了眨眼,“那大夫要给表哥用的丸药还在不在?”   那年长的心腹应道:“留着呢。表小姐稍等。”   金璨叫上自家的大夫,当着顾涵和厂花还有心腹们的面儿,把那丸药泡在水里,仔细洗去可溶物,剩下的部分经过过滤和分离……橙黄色的雄黄细末真的不要太明显!   大夫小心地称过分量,一脸震惊道:“这一丸药里有一半多都是雄黄。”   金璨捏着个小镊子从雄黄粉末里分出些白色的晶体,“你看,还有砒霜呢。这么简单粗暴的下毒方式,”她回过头来看向表哥的两个心腹,“像是哪位少爷做的?或者是两个人全都有份?”顿了顿,又问,“吃一顿大家一起病倒,这招苦肉计和后续的下毒……怎么不像是一个人的手段?”   心腹一起低下头,也不答话。   金璨也不逼迫,“难为你们了,回头我去问表哥。”   这一“回头”就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因为担心这宅子里还有人欲对表哥不利——连常用的大夫都能买通或威胁,焉知没有后手?所以金璨一夜没睡,顾涵自然也要陪着妻子一同熬着。   至于叶灵,给东厂的同僚写了几封密信,又借调了些人手重新布置了守卫。等他再收到同僚的反馈,又忙活了一通,此时已经是晨光熹微了。   而这时萧懿的烧也退了。   表哥一身汗,金璨也不嫌弃,摸完额头摸锁骨,最后还探了探他的肚皮,感觉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才轻松道:“太给我面子了,加了药的粥你居然没吐出来,到现在也退烧了。”   顾涵还打趣道:“亏你也能把那玩意儿算成粥,清得看不见几粒米。”   萧懿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慨,除了本就万分爱护的表妹,连这个表妹夫也顺眼多了。   看见表哥脸上多了个淡淡的笑容,金璨这才拉着顾涵起身,“我们回去睡觉了。你多喝些蜜水,再按时吃药,明儿咱们还有正经事商量呢。”   到了晚上,萧懿虽然依旧只能用些流食,好歹烧是彻底退了,于是金璨和顾涵便回王府安歇去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衣裳都还没换完,王王妃跟前的大丫头便到来“传唤”,“王妃叫您过去呢。”   说实话,金璨十分佩服王王妃这种持之以恒的“损人不利己”精神。   昨天早晨请安后,就直奔了表哥家,事后当然派人向王爷和王妃解释了缘由,同时也获得了顾涵兄弟们的谅解——本来那天敬过茶之后,就该去拜访世子顾泽夫妇,并等着顾沛他们上门说话了。   王王妃如今却还要发作……她究竟图个啥啊。   如果王妃此番还是拒不识趣,金璨也只好出手让她“自顾不暇”了。   顾涵脸色也很难看:好好的新婚蜜月,他本想跟心爱的老婆在家~恩~爱个够本,然后夫妻俩在四处游览一番。结果萧懿忽然中招倒下,这段时间怕是离不了南安了。   希望落空,顾涵的火气当然不能冲着萧懿,也不屑于迁怒王王妃……他觉得有必要和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管好你老婆!   小两口各有打算,到了王王妃正房……当年谢王妃与王爷的正房如今保持原样,王爷在府中时便在这里起居,而王王妃则是在后面另盖的一处宅院居住——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昭示了王爷对这位三娶王妃的态度。   规规矩矩地拜见过这位后妈,王王妃居然全无刁难,请他两人坐下,便叹道:“娘家那边让我给你们夫妻两个些教训,我刚开口赏下两个丫头,王爷就能当着大家扫我的脸面。再听从娘家这样昏了头的安排,我在这王府里怕是连立足之地也没了。”说着,两道清泪就淌了下来,哽咽道,“这样的娘家也太让人心寒!”   顾涵与金璨心有默契,同时腹诽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王妃哭够了,捏着帕子拭净泪滴,又问道:“奉承好王爷,不苛待你们,我总有活路吧。”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亲。金璨暗道:您老实待着……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空折腾您的。除非您自己挥刀上来砍我,不然我丈夫顾涵他也是不屑于跟一个后宅妇人计较的。   顾涵此时却道:“您有话直说吧。”扮可怜这种事儿不适合您这种糙汉子似的妇人。   王王妃一噎,自己喝了半盏茶,又顺了顺气,才道:“我跟梅侧妃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她娘家的事儿我也是探听到一些。”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敌人。金璨深信,就算让厂花发动南安东厂的精英成员全力探查梅家隐秘,那些重要的细节恐怕依然不会比王王妃知道得更多。   王王妃接着道:“梅家不止和王爷有往来,和安国公那边也私交甚密。我只知道,这些日子,梅家动了大笔银钱……我估摸着,和安国公新到南安的两位公子有些牵连。”   这个……小夫妻俩面面相觑:还真是拜这后妈所赐,才知道了这种重磅消息。那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才让安国公那两个儿子非要除掉表哥萧懿呢?   小夫妻俩再次默契对视:还能是什么?!公器私用呗,也就是说这二位公子购买的东西……显然不想让安国公知道!   虽然萧懿完全不曾承认,但从话里话外不难发现,相对其他儿子而言安国公更为偏疼他。   金璨无可避免地郁卒了:这回要是帮着表哥搅了他那俩异母兄弟的计划,可就等于暗助安国公一回……   这份纠结一直延续到了晚上,沐浴脱衣~上~床之时,顾涵知道老婆心里憋闷,就更想好好表现一番,安抚下闪闪的身心……   金璨一时也没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便把满心悲愤化成了下盘发狠用力。   顾涵还想着伺候老婆呢,结果反而让他爽得就像上了天,他脑子里都快成一片白,便有些语无伦次,“啊……要……漩……漩涡。”   金璨大为恼火:什么漩涡,我是下水道吗?!于是她猛地挺身抬头,一口含住丈夫的~乳~首,还狠狠地嚼了两口。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一下,这种条件下合成的阿司匹林里面肯定还含有不少的水杨酸。水杨酸的药效和阿司匹林类似,只是对肠胃刺激比较大,所以必须和食物一起服用。   ------------------   俺毕业设计时就是做的肠溶药物胞衣,隔壁实验室做的是填充物……没错,就是隆胸的那种,不含硅的高分子材料。当时为了检测成品的生物亲和性,就得把这东西注入小白鼠的皮下,然后观察一段时间。   我那个同学是男的,他给小白鼠注射的地方是腹部,所以实验空隙跑来跟他聊天时,看着他桌子上笼子里大着肚子的雄性小白鼠,我挺佩服他的品味的,真的…… ☆、第48章     顾涵捂着胸脯,蜷成一团疼得“呜呜呜”去了,顺带着因为这一下刺激,他还得委屈着自己,收拾下忽然喷薄而出的……那啥……   金璨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直到顾涵清洗妥当,又躺回她身边,她才想起扒开丈夫的衣裳,欣赏下自己的杰作——一小圈儿牙印。   顾涵酝酿了会儿才道:“破了吧?”   金璨实话实说,“没有。”胸部大概是顾涵的~敏~感带,所以才会这么禁不起“折腾”。   “弄疼我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顾涵撒娇道,“你真伤我的心。”   他怎么会为老婆咬他一口而真有什么不满或者不快,只是闪闪如今显然心事重重,不说点儿什么安抚她,搏她一笑,这一晚上顾涵肯定也睡不安稳。   金璨终于撑不住,笑出声来,抱着丈夫道:“我不想让你也陪着我烦恼呀。嗯,刚才,”她把脑袋埋在丈夫胸前,“忽然觉得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呜,”敏~感~的“伤处”被媳妇的额头刻意蹭了一下,顾涵一时又是爽痛交加,让他不由说出心里憋了许久的话,“我……总是觉着你和我生分,报喜不报忧,这让我很是沮丧,不仅是帮不上你的忙,而且心也离得远,即使咱们躺在一处,待在一处。咱们能不能再……亲密一些?”   金璨一愣,她昂起头定定地瞪着顾涵:万万没想到,在~封~建思想和文化观念占主流的大秦,居然让她遇到了顾涵这样一个异类。   能在床笫间和谐美满已是求之不得,金璨已然知足,怎料到顾涵……他追求的竟是~灵~肉~交~融。   此言一出,他的形象在金璨眼里也瞬间就“高端洋气上档次”了起来。   可顾涵眼见着闪闪正盯着他瞧,却一言不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一钻:果然还是被吓着了吗?   金璨也恰在此时回过味儿来,“你……”她换了副真诚无比的神情,缓缓道,“天下不管是婉转缱绻,还是直抒胸臆的~情~话~情~诗都算上,也没有你刚才这句更让我心动呀。”   可我刚才那句……不是~情~话啊……顾涵还没傻到非得纠正闪闪,但索个吻,顺便央求再来一次……总能行吧?他这儿心思一动,就让闪闪牢牢啃住了双唇。   从相知相恋到成婚,刚满一年而已,只要闪闪“有意”,顾涵哪怕是被碰上一下,身体也会诚实地兴奋起来,更不用提闪闪这回还是极为难得的投怀送抱了。   丈夫的反应如何瞒得住正与他肌肤紧紧相贴的金璨呢?她抬起头,微微一笑,身子向后撤去,却忽然又向下一趴,将整个胸全压在了丈夫的小腹之下……   顾涵身子猛地一抖……好悬才没一泻千里,还因为缩紧时用力太猛,整个小腹下侧都在微微轻颤。   这种“伺候”也不是哪个男人都能从头~坚~挺到底的,金璨算了算,平时能磨上至少一刻钟的顾涵这回……大概十分奋力地控制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再也扛不住,叫着“求饶”了。   金璨刚抬起身子,顾涵就利落地翻身下床自己收拾去了。   不管最后一下是否有些许尴尬,顾涵总归是神清气爽地跑回来抱着老婆,又黏糊糊地表达起爱意,“闪闪你……可真不像只有十七岁……”   有位大明星曾经说过,既然能当风情少妇何必还装成清纯少女呢?金璨也笑了,“其实你也不像年过三十的男人。”   顾涵顿时又喜忧参半上了:闪闪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金璨“成全”完丈夫一回,也就更精神了,摆弄着丈夫手臂上的体毛,说起了正事,“你说梅家弄来的东西,咱们试着吞下可好?”   她琢磨着,太子、丈夫和表哥三人在南安都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只是规模有些差别,搅了安国公两个儿子的大计,扣下来的军资和军备内部消化才是一举多得不是?   顾涵嘴角一抽,答道:“梅家这回也算手笔不小,一般他们……手笔不小的时候,也定和父王有些牵扯。”   其实梅家这笔大买卖,就是镇南王的东西占了大头,其余才是安国公两个儿子的份额。安国公的儿子们羽翼未丰,哪能像镇南王这般底气十足地从他处补充军需装备。   却说原先西北西泰城正是矿石、牲畜买卖的集散地,城中还工坊林立,城中居民大多都有手艺在身,一场兵难过后十多年,西北仍旧未能恢复元气,进而大秦的军械军备也偶有供应不足的情况。   而大秦南方与若斯国始终冲突不断,镇南王在未能得到足够的补充后便向皇帝请旨,自行寻找新的可靠“货源”。皇帝无奈批准,于是梅家“应运而生”,这也是王爷对梅家还算宽容的主要原因。   金璨一听,原来此事还涉及她公公,当即老实承认道:“我好像太异想天开了。”   顾涵笑道:“其实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这事儿没有太子首肯,怕是极难如意的。”   金璨点了点头,“明儿咱们叫齐了人再商量。”   心里却在琢磨,父亲要购置大笔军备,当儿子的还得后妈提醒之后才知道……这父子俩在公事上的交集恐怕十分有限了。   翌日清早,小夫妻俩熟悉打扮完毕,便去拜见王爷王妃。   必须承认,有王爷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轻易露头。   拜见过父母,顾泽夫妇、顾沛、顾池、顾泓、顾溪,以及王爷最小的儿子小五,还有王王妃和梅侧妃也都先后退下,只留下二儿子夫妇说话。   喝了二儿媳妇亲手煮的茶,还问了她表哥的病情,得到已经退烧大致无碍的时候,王爷又追问了一句,“听说用的是你亲手弄的新式药水?”   金璨坦然应了,然后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就打算靠这个发家,然后养肥您儿子您孙子,王爷您看这事儿靠谱吗?   一向喜欢在自己面前也不会缩手缩脚,爽利又大方的女孩子,顾晟朗声大笑,“喂肥了还能得个好价钱是不是?”   金璨一撅嘴,“哎呀,居然被您发现了。”   顾涵简直难以相信:他那个看谁都想欠了他巨额银钱的父亲……居然在和他老婆……开玩笑!震惊过后,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就是自己,可这些年父子隔阂已深,彼此都已不太会好好相处。   当他看到父亲居然毫无芥蒂地选择了闪闪作为突破口,来和自己修复关系……这都是表相,这老头琢磨的肯定是孙子和孙女!也就是他顾涵和金璨的孩子们!   顾涵终于在心里忍不住咆哮上了:你干嘛把我媳妇拖下水!   可话说回来,不论父亲与闪闪关系如何,顾涵都不会太自在就是了。相对来说,合得来还是比相见两厌要强一些。   顾晟受用了会儿儿媳妇的奉承和照顾,尤其是觉得儿子已经都快气饱了,才心情舒畅地放他们小夫妻离开。   下面该去拜见世子顾泽夫妇了。   毕竟是同母兄弟,且顾泽地位稳固,绝不会为难他们小夫妻。事实也是如此,彼此见过,又见了顾泽夫妇的两个儿子,等孩子们告退,两对夫妇便坐下来聊聊天。   只是听说公公顾晟对金璨另眼相待,世子妃何清芳到底还是存了点儿考校一下的心思。   不过她刚问了几句住得习不习惯,人手好不好用,就被丈夫截口拦了过去,顾泽前几个问题,金璨随口答出,到了后面,金璨就摆出一副“大家一起讨论吧”的态度——但是主动权却牢牢掌握在她手里。   即使何清芳听不太懂个中奥妙,却也看出了这位妯娌的志向。等着夫妻俩离开,她才和丈夫顾泽感慨道:“真是险些枉做小人。”   顾泽笑道:“也不要妄自菲薄。弟妹在数理之道少有人能及,却不耐烦庶务,也不爱交际,不擅长这些,可不是好事。”   何清芳道:“不过是人各有所长,偏你绕了这么个圈子。”   而顾沛顾池这些弟妹是要亲来拜会二哥与二嫂的。过程没什么好说,寒暄几句便各自退去。夫妻俩终于得空,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拉上厂花便又赶往萧懿的宅子。   表哥也算是彻底“回魂儿”了,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脆弱和柔和,懒懒地歪在榻上,听着表妹和表妹夫的叙述,他无可避免地眉头紧锁,“原来如此。”说着,抬起头看向金璨,“告发他俩,咱们不是占不到便宜了?”   安国公若是知道了内情,不想法子吞下这笔军备才怪!   当年他也是宁可再不要名声,几乎是孤注一掷一般,坑了西戎和大秦一把,可惜他还是没得到梦寐以求的宝藏。   萧懿轻声道:“西南矿产极多,偏偏就缺铁和金。”而西北正是大秦最主要的铁矿和金矿的出产地,“闪闪,你可知道传说前朝秘库就在西北……原先的西泰城附近。”   金璨平静道:“显而易见,若非为了这份宝藏,安国公真是疯了才会在当年出手搅乱西北。”这不是提醒皇帝:我要造反,且拥有给你制造大麻烦的能力嘛。   不过当时,皇帝顾昊刚刚登基不满一年,朝中群臣和各大世家尚未梳理完毕,对付势力已成的安国公的确有心无力。   涉及闪闪娘家旧事,顾涵也没有开口劝慰,却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他的身前。   萧懿又道:“正是这一招闹了个蚀本,如今安国公也不敢再轻易踏出西南一步了。只是,我来到南安之前,就已经听说安国公身边不少幕僚都怀疑秘库所在,甚至部分宝藏……闪闪你作为金家遗孤,恐怕正是最后的知情人。”   金璨一挑眉毛,“你的意思是,你那俩兄弟除了想自立门户,还想对我动些心思?”她看了看表哥,身边的丈夫,以及就在下手端坐的厂花,“看来有人又要烂上几块皮肉了。”   这一回就不是氢氧化钠稀溶液伺候了……闪闪手头还有更为丧心病狂的原料,这新玩意儿就叫做氢氟酸。   作者有话要说:正餐后,据说很受欢迎的甜点又来啦:   话说那只雄性小白鼠……大家不要担心它的命运,因为这小东西最后大着肚子善终了!   我们当年是有名的无毒无害实验室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合成出来的东西究竟有多温油可爱!   好吧,继续说说我这个课题是高分子填充物的男同学吧。   他先表示自己经验不够丰富,就把合成出来的东西拿给我们几个实验室的同学们参谋:大家懂得,隆胸或者隆臀用的材料,对弹性和手感那是必须有要求的。他前几次的成品,我们纷纷表示,太硬了……隆丁丁可能更为合适。   同学败退。   后来他就又带着新产品再杀了回来,我们又纷纷表示太软了,还有点黏,你不能让人家一躺下,这胸部就顺着肋骨的方向往下流不是?   同学再次败退。   反正最后他的成品应该是外层是较硬,有定型效果,内层是比较软的那种,可流动……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的成果最后商品化了没有……   -------------------   最后感谢亲爱的LOVELESS、花皮猫、锁骨控的霸王票~~这周更新也要继续给力~~ ☆、第49章   氢氟酸,剧毒,有强腐蚀性,但在这两方面能和它比肩的无机物不胜枚举。之所以选择它,因为它有个特性,灼伤的皮肤如果没有找对治疗的方法,伤处会不断发展恶化,不仅非常痛,还极难愈合,堪称折磨人的不二之选。   当年无论是在大学还是之后的公司里,多少实验大拿用强酸强碱剧毒物眉毛都不挑一下,可在听说要动用氢氟酸的时候,都变了脸色……旋即人走兽避。   可惜如果在短时间内,让安国公的两个儿子又一次死于意外,再傻再偏心的爹也得怀疑萧懿了。所以金璨觉得用点新鲜玩意儿~蹂~躏一下他俩——你敢给我表哥下毒,我就必须回敬一二,阴人者人恒阴之。   琢磨出作弄那二位萧家公子的法子,金璨心中大定。见她神情舒展开来,顾涵他们也跟着放下心来。   倒是萧懿今天似是颇有兴致,甚至都不避开顾涵和叶灵,把他知道的西南诸事吐了个完全——他担心有朝一日再中了招,来不及交代重要~隐~秘之事就溘然离世。   坦白讲,他们这四个人里,顾涵是天资异禀,真想演戏谁也看不出来;叶灵纯属职业~性~面瘫;而金璨和萧懿都是典型的性情中人,尤其是萧懿,比金璨更容易上脸,心思也更好揣摩……于是看出表哥的担忧,金璨刚好上一点的心情又郁卒上了。   她强笑道:“表哥你这些话也太不吉利了,我们还想跟你做亲家呢。”说着,她一手拉着顾涵,另一手扯着表哥,又各自仔细端详了下他俩的精致容颜,“虽然这话有点不厚道,但我还是得说,我娘比你娘长得更好。”   苏夫人确实比谢芙蓉更漂亮,这是亲见过她俩之人都公认的。顾涵也不生气,“我又不靠脸吃饭。”   你靠的是猎奇的丁丁,金璨笑了笑,又看向表哥道:“表哥有了女儿,就嫁过来给我们做儿媳妇吧。”   萧懿不满道:“为什么不是你俩的闺女给我做儿媳妇?”   金璨抬手就是一拳,“别蹬鼻子上脸。”   话题成功转移,气氛融洽了起来,萧懿在提起安国公如今的形势时,语气也舒缓了许多。   西南没铁矿,通往大秦西北的商路已经被彻底堵死——在西北不论是谁,只要敢说一句安国公的好话,就会立即被周围人群起而攻之。   而南方若斯国一直想着吞下西南这块肥肉,所以西南铁矿石的缺口只能找西边诸多小国,还得靠着梅家等几家~奸~商偷偷走私来填补。   安国公派向南方的两个儿子,主要的任务就是获取情报,已经寻找新的铁矿石来源。   而来到南安的萧懿和死了的萧念,他俩则要留意梅家的动向——从来没有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安国公对梅家也是又利用又防备;同时还要兼顾与镇南王府的交情——顾昊与顾晟兄弟的分歧已经日趋明朗,安国公没道理不拉拢一下顾晟,敌人的敌人可以当自己的朋友嘛……   当时萧念仔细查过了昔年旧事,父亲费尽心思搅风搅雨还是一无所获,他便猜测开启前朝秘库的关键就在金璨身上,还将此事写在信里,说给他生母知悉。如今萧念身死,这份资料也落到了新到南安的安国公四子萧慈的身上——萧念生母的条件就是为他的儿子报仇。   金璨闻言,反应极快,“萧慈要害你不仅仅是怕你揭露他自立的野心,难道还觉得你我往来亲近,我没准儿已经把前朝秘库的秘密也告诉你了吗?”   传说中,那可是前朝存下的大批战甲和军备啊!哪怕形制落伍了,也可以重新回炉打造……金璨环视四周,顾涵、萧懿和厂花正好代表了三方势力,要说他们对这“宝藏”没动心思,那才是痴人说梦呢!   相较而言,萧懿还算坦然:这些前朝宝藏即使拿到,他也会和闪闪一起商量究竟怎么使用,才能让他们兄妹一起得偿所愿。   厂花此时也迎着闪闪的目光,诚恳又缓缓道:“诚然,陛下最先也有所怀疑,但属下跟随少主这些时日也深知您并不知情。”   这里面心思最复杂的却是顾涵。他父亲镇南王对陛下的不满也与日俱增……或许父亲没打算取而代之,但定然想要硬生生“咬”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顾涵却觉得,若是先帝在位,父亲必能如愿,但是如今的陛下堪称英主,还想着封疆裂土……下场不会安国公更好。而情感上,他与父亲不合是一回事,却不愿看他陷得越来越深。   以前,顾涵在婚事上一直异常挑剔,一方面是因为他深受美满幸福的父母影响,对婚姻的确有不小的“幻想”;另一方面,他艰难的处境也不允许他迎娶一个平庸的妻子……否则不是夫妻俩必死无疑就是终身再无自由可言。   而当他知道闪闪背后的牵扯之后,顾涵也难免兴奋:如果他们夫妻有了足够的实力,就能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止伯父和父亲决裂吧……   不过金璨此时也看得出来:大家并不觉得她在藏私,只是以为她自己也还蒙在鼓里罢了。   厂花特地解释道:“前朝秘库一事也确实是在金家刚刚发现,给陛下递上密折之后,安国公便施计引了他国骑兵破关杀到。”   金璨问道:“谁泄的密?”   “已经死了。”厂花答道,“陛下这些年耗费不少,才将朝臣梳理了一番。倒是一些漏网之鱼,逃到了西南。”   逃到西南的那些人不仅给安国公带去了财富,还有人才……安国公可能比她设想的更为“土豪”……   不背靠大树,她的家仇可真是遥遥无期了。金璨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口气努力平静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正好想跟大家商量商量,我要招募些人手,嗯,公开招募。”   “闪闪,”萧懿有气无力道,“你是不是太低看你自己了?你如今可不再是什么崭露头角的新人。”   金家老铺里灯油已经供不应求了,再放上几瓶解热止痛的药水……更是几乎只要一摆上去就被当时给他诊治的几位大夫们抢购、瓜分个干净。   就算他还在养病,也知道他那俩兄弟……也更“重视”闪闪了:当你层出不穷地弄出新鲜又极有用的东西,若非你身后站着几尊大神,想要把你关起来给他们卖命的世家子弟可数不胜数啊。   金璨点了点头,撇嘴道:“我知道啊。给大家一个安插自己亲信的好机会,你们怎么不知道顺杆爬呢?”   难道地球上那些大型化工企业的配方以及工艺保密措施都是摆设吗?再说,她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各显其能,也省得自己处处留心他们“不拘一格”的阴招。   看着闪闪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三个男人也不再劝,各自认领了二十个名额,金璨这才拉着顾涵和厂花满意而归。   回到王府,金璨还在顾涵和叶灵帮忙下,写了张相当显眼的海报,然后就命人贴在了朱雀大家金家老铺的门口:要求不高,但待遇不低,只是想应聘,先要过笔试和面试这两道大关。   梅家人和王家人看见那海报,纷纷急火火地回家安排人过来考试,而王爷手下的程先生看见他家二少奶奶私产门前被人围着水泄不通,还不时有人喜出望外或者垂头丧气地出来……他赶忙回府向王爷禀报去了。   结果当晚,就有人跑到金璨跟前求情,打算走下后门。   梅侧妃真是个无可争议的美人,她容貌挺像谢芙蓉,顾涵长得也像他亲妈……万幸性别和气质都全然不同,不然顾涵真要恶心死了。   即便如此,梅侧妃到来,顾涵还是没怎么给面子,起身去了隔壁的内书房。   不得不承认,梅侧妃要比王王妃有城府得多。她说话很是客气,表示梅家也想送两个人来专心学艺,当然也有丰厚的“束修”奉上。   金璨都没犹豫,直接答应了。她为什么要招人?要扩大生产?说白了,因为她很缺钱,很缺用于研发的钱。而她一点也不想再动用父母给她留下的资财,以及丈夫顾涵小半生的积蓄。   话说,自打得罪了二皇子,本来按月送来的银子……就没再增加过一分一厘,也不管金璨有没有加大专供皇家的灯油以及润滑油的出货量。   皇帝与太子的确是靠得住的金大腿,但不能把所有的本钱都压在他们身上,当亲儿子和侄媳妇争执起来,你说他们父子两个会怎么做?   按照金璨的想法,大概是各打五十大板,除非她对皇帝和太子的价值远远超过二皇子顾淳,不过目前她距离这个无法打压的特殊地位……还略远啊。   总之,金璨缺钱,对于肯“穷中送钱”的庶母,她当然是大大欢迎——还是那句话,糖衣炮弹又有何惧?吃下糖衣,把炮弹还回去不就是了?   如此顺利也让梅侧妃颇为欣喜:能抓到这个便宜儿媳妇的弱点就好。   不过金璨也毫不让人意外地补充了几句话,“都是沾亲带故的,可我丑话也得跟您提前说个清楚。三个月,”她比出三根手指,“就得跟得上趟,不然我也只能让他去仓库理货了。”   说完,就冲叶灵打了个眼色,厂花从书柜抽屉里拿了一沓写满字的笺纸。金璨接到手里,再转送到梅侧妃手中,“不妨提前看看,没有坏处。”   梅侧妃完全看不懂眼前纸上的内容,却也知道金璨不会偏她,于是满意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而王王妃听说金璨与梅侧妃居然相谈甚欢,又砸了不少东西——她以为假惺惺地示个弱,就能把人家当枪使。   顾涵自己就是演戏天才,怎么看不出王王妃的违和之处?而金璨……干脆是因为轻信而死过了一回,同样的错误怎能再犯?   金璨旋即也知道王府里的动静,眉毛一挑便拉着丈夫和厂花直奔角落的小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套好了手套,郑重其事地拿了个手掌大小,还用石蜡仔仔细细封得严严实实的纯金瓶子,交到同样“全副武装”的叶灵手里,“想办法把这个倒在萧慈身上,或者让他沾上也行。切记没有手套就不要碰它。”   当初,瓶子里装的正是磨细的萤石与盐酸并经过了加热……现在里面已经生成了少量氢氟酸,浓度不高,但坑人富富有余。   几天后,金璨还在批改应聘者的试卷,而仍在休婚假的顾涵以及闲来无事的萧懿则帮着她算分……此时叶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大概算是成功了;坏消息就是中招的不是萧慈,而是萧懿另一个异母弟萧愈。   厂花安排了东厂密谍把金瓶子里的液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洒了几滴到椅子上,萧愈也没注意,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如今萧愈的后座上全是水疱,还疼得直嚎;萧慈虽然幸免,但也后怕不已……   不仅仅是萧懿与金璨这对儿表兄妹毒辣的手段,只看他俩如今毫不避讳的针锋相对……萧慈理所当然地琢磨:他们别是想要吞了他萧慈和萧愈这一份“本钱”吧,不然他们为何大张旗鼓地广纳人才?   最可恶的还是梅家,竟想左右逢源,看来萧念之死他们至少知情,没准还曾推波助澜。   其实屁股上的伤星星点点地加在一起,也只有两个指肚大小,可就是疼得让人无法忍受……萧愈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咬牙切齿地跟四哥萧慈建议道:“打不过,为什么不能联合呢?老头子心里也只有一个儿子而已,咱们死了他也不见得能难受一炷香的功夫,就连他萧懿也不过是个替身!”   萧慈沉默半晌,才道:“八弟……委屈你了。”   萧愈忙道:“不委屈!”他咬了咬被角,才小声道,“要是真跟他们求和的话,四哥记得替我要来解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哈~~ ☆、第50章   其实萧慈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求见金璨,他希望能多掌握一些情报,把握更大一点的时候再见面才好。无奈八弟的~屁~股……实在等不得,他们兄弟俩也只好硬着头皮“直接上”了。   金璨这边正在安排笔试合格之人参加面试,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收到表哥萧懿带来的帖子,随便扫了两眼就丢在一边了。   萧懿跟他的异母兄弟简直就是冤家,他们过得痛苦他就心花怒放,“再晾他们几天?”   金璨头也不抬,身子往丈夫顾涵的怀里一歪,“嗯,再让他们多煎熬几天,他们睡不好,表哥你才能一夜到天亮不是。”   萧懿笑靥如花,“真不愧是我妹妹。”   “那你也乐意当我的好哥哥对吧?”金璨拿着一沓子写满个人履历的书册往表哥怀里一塞,“看看这里有几个是从西南来的,在名头上画个圈儿或者方框都行。”   看着那厚度恰好和自己的中指一样的长、还装订成册的履历集……萧懿狐疑道:“你真想让我一夜到天亮?”   金璨道“如假包换。”说着,又从脚边拎出一大包书册,“这是我们两口子,再加上叶灵三个人的份儿。”   三天过去,大家总算把新招募来的人手做了个粗略的分类。再把他们打散,来自不同势力的“钉子”分派到可以互相监督、甚至利益小有冲突的岗位……不仅方便观察和防备,管理起来也更省心不是。   金璨的秘密山庄里更有一些如果防护不到位就对身体有损害,甚至还有不少以“生产意外”来对某些人进行“人道毁灭”的特殊环节和设备……   当她将实情告诉其余三人之后,他们纷纷表示:跟着闪闪就是长见识。   却说萧慈和萧愈也不得不来个回情深意切地“三送请帖”才终于得到了允诺的回信。   在南安城达官贵人们宴请亲朋至交的酒楼里——金璨也是刚刚知道,这地方竟是顾泽的产业……小夫妻俩姗姗来迟,一进雅间表哥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就站了起来,礼数十分周到。   萧慈长相十分柔和,却不失男子气概;而萧慈……却是个妖娆又艳丽的……娘炮……   有萧懿在场,萧慈和萧愈这兄弟俩也没有异想天开到一次就建功:一顿饭撑死能让大家有个坐下来心平气和说几句话的机会,至于想要结盟以及互通有无这类话直接说出来,人家也未必肯相信不是?   不过也就是这顿饭让金璨对安国公萧烈佩服到底了:她已经和萧烈四个儿子都打过交道,这四个儿子居然都想要毫不犹豫地除掉他……老子当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席间萧愈不能久坐,却不辞劳苦地给金璨倒酒夹菜,口中恰到好处的奉承更是层出不穷。   虽然他倒的酒和夹的菜,金璨动都没动,却也不得不为萧愈“感动”了,于是她不厚道地问道:“你伺候你爹都没这么殷勤过吧?”   萧慈与萧愈一听,心中几句是异口同声:好毒!不愧是七弟、七哥的表妹!   顾涵、萧懿和叶灵皆是神情淡然:比起闪闪那匪夷所思的招数,言辞犀利一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萧愈心中感慨也不耽误答话,“我算是怕了您了。”   金璨目光直视萧慈和萧愈,“害我表哥上吐下泻大病一场的是哪位英雄?还是你们全都有份儿?”   萧慈与萧愈对视一眼,萧慈也无奈说了实话,“都有份儿。”   金璨点了点头,给厂花递了个眼色,叶灵起身出门,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拿着个精巧的小匣子回返。   金璨这才道:“给他吧。勤抹患处,很快就好了。”   萧愈郑重地接过:小匣子里摆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小瓶子,里面装的就是氢氧化钙水溶液和蜂蜜的混合物。   萧愈拿到解药几乎要喜极而泣。   金璨目视萧慈,轻声道:“还没罚过你呢。”   萧慈双手按在桌上,低头诚恳道:“大师!请赏我个痛快!”而后,看着萧懿一脸羡慕,“你前世做了什么好事,今世才换来这样的表妹?”   萧懿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顾涵默默喝茶,心中暗道:如果不是我缠得紧,表妹准得变老婆啊!   这哥俩总比原先那个立志“插”遍天下女子的萧念可爱一点儿,只是能屈能伸之人显然也比萧念难对付得多。此时他们认怂,将来若有机会定然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   不过金璨对萧慈与萧愈私下购买的矿石和武器很感兴趣,想着能坑下一笔才好,所以席上言谈尚算客气——二皇子顾淳最近卡经费卡得她有些难受,她给太子的信里也暗示了此事,但目前还没有得到回音。   散了席,回到家里,金璨他们几个仍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事业刚起步的阶段往往也是最劳累的时候,好在大家全都没有怨言,几乎是不计回报地辛勤工作。   半个月过去,金璨终于盼来了太子的回信,只是关于经费和人手支持一事,太子在信中根本就是避而不谈。这还不算,三天后,婚假已经结束的顾涵却忽然收到了尽快带兵奔赴南方战场的军令。   金璨忍无可忍,趁着丈夫顾涵不在家,表哥萧懿也在外练兵的机会,把叶灵召进了书房并屏退了众人。   房里只有两人对坐,案上更是摆着太子的回信,金璨直视叶灵,声音并不大,“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吗?”   叶灵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少主何出此言?”   金璨还真是越愤怒也越能沉得住气,她笑得意味深长,“灵哥哥,在我眼里,你比顾涵和萧懿都更了解我。”她指尖轻点案上信笺,“京里有人给我上眼药了吗?”   叶灵低声道:“京里有人说,灯油和润滑油的供应几乎就是少主您的一言堂,这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拿到她白送的方子,肯定早就安排人在偷偷炼制了,“一言可决”又从何说起?金璨怒极反笑,“我可是连制造的法子都送了出去。”顿了顿,又问道,“是二皇子吗?”   金璨与太子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这位殿下在军中威望不凡,在读书人和商人之中口碑就比较一般了。   而二皇子顾淳风度翩翩,温和有礼,比看似霸道又英武的太子更受文臣推崇,加上顾淳多年执掌财权,愿意奉承他、唯他马首是瞻的大商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皇商们一致对她表示不满,太子又家底不怎么丰厚,这回没办法再给经费倒也说得通——大约太子也有些难堪,信中才没再提及此事。   而叶灵此时没怎么逼迫便和盘托出,大约也有太子请他帮忙劝说一二的意思在内。   金璨想通了前因后果,便一边品茶一边再思量了一番,才又问道:“派他去前线又有什么说法?”   顾涵收到军令时,什么也没和金璨解释,但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此事和他家人有些关系。   叶灵挣扎了一下,隐瞒实情偏又被揭发,闪闪定会是愤怒之余又对他添了几分不信任;如果直说真相后,闪闪怕是当即暴怒……两者相权他选择了后者,“谢永廉的长女在回家后,说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乃是小王爷。”   凭白莲花表妹的一贯表现,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她也能当做一时的救命稻草。金璨还算沉静,“然后呢?”   “谢大人自然大怒,之后便来信来人向小王爷求证。”   金璨听了,也不由叹道:“这段时日,要躲着点儿二舅了。”   即使弄清楚了真相,知道了外甥完全无辜,但脸面还是丢定了,女儿南安一行就几乎毁了半生,虽然还是她在自作孽,可再豁达的父亲也会不自觉地迁怒顾涵……以及顾涵的妻子金璨。   估计这位二舅近期内来信口气不会太好,没准儿还得挨上几句骂,但是他却绝不会因为此事就断了两家的往来。   记得谢家家中也出过几个儒将,但仍是以诗书传家为主,金璨不由自言自语道:“谢家总不会这就倒向二皇子了吧?”   叶灵作为西北人,对于自从谢老爷子去世后就只爱明哲保身的谢家人……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于是他也轻声道:“谢家和二皇子的确往来颇多。”   只是谢家好歹也经历了不少风雨,怎么会傻到直接站队?   他们分明是嗅出了皇帝与镇南王兄弟不合的味道,随后也要做出相应的对策。   当然,谢家也不至于立即舍弃外甥顾泽和顾涵,顾泽乃是镇南王世子,他们做舅舅的能发挥的余地太小,但顾涵嘛……和他爹早早分开,兴许就能得以保全不是?   至于外甥新婚妻子的心情和愿望……当然要往后靠,甚至完全不用考虑。   顾涵的大舅只和金璨见过一面,二舅压根就只是书信往来,再有二皇子从中“刻意”分说一二,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金璨潜力的机会,就这么随意地把她忽视了。   金璨觉得,二皇子顾淳收拢了大量文臣,再有大商人从后支持,已经有和太子分庭抗礼之心了。   这些动静,金璨不信皇帝没有看在眼里,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手处置自己的儿子;另外,他大概也存着考验太子之心,看看长子在面对亲弟弟的挑衅时,有如何反应以及要怎么处理。   目前来看,太子选择了隐忍。而二皇子……接下来必须是得寸进尺啊……   这回神仙打架终于波及自身。   金璨在恼火之后,却觉得自己迟早都会习惯的。在表示自己也差不多想通了之后,她派人去给表哥送信,叫表哥回来跟她商量一下先从哪儿“砍块肥肉”下来。   萧懿得到消息,从郊外归来便直奔金璨这里。他也不见外,打了招呼后就自去净房梳洗更衣,金璨偏在此时从厂花手里又接到了一封京城来信。   写信的人让金璨也吃了一惊:竟是高傲淡漠的三皇子顾澈。   三皇子在信里最先抱怨了下金璨的“无情”:我不给你写信,你都快忘了我吧?咱们当初说好的,我有问题就能请教你,这事儿难道不作数了?   看到这里金璨不由会心一笑。   叶灵乖觉,见状也亲手倒了茶放在少主的手边。   而三皇子信中接下来的一大段话更是却让金璨感动不已,内容大意是:   最近京里很热闹,哎,亲兄弟之间斗来斗去最伤情分,可是我知道我怎么劝也劝不住的。   因为这档子破事,是不是也害得答应给你的银子大幅压减,或者干脆一刀切了?   我知道咱们做研究的人最怕没钱了。我派了个人南下了,这是个大财主,你弄的东西比我正捣鼓的更让人心动,所以缺钱就跟他说吧……   谁让我看你顺眼呢?再悄悄告诉你一句,这个大财主跟叶灵一样,都是我那皇帝老爹的人。你受的委屈,父皇母后其实都知道,他们有心补偿你,你不用太客气啊。   说也奇怪,金璨和顾澈话都没说上几句,偏偏一封信就能有让她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金璨这儿正身心暖融融,表哥萧懿也换好了衣裳进得门来,直接从袖里拿了几张银票塞到她手里,“真后悔当年没舍下脸多捞些钱。”他想了想,又道,“顾涵这一去大概得两个月才能回来,他让我和叶灵好好照顾你。”   金璨一怔,“他没亲口跟我说啊。”   萧懿正色道:“他有紧急任务,来不及回来跟你告别了。”   金璨直接问道:“去杀谁?”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能是谁,不然为什么还要特地见我一面才出发?安国公的三儿子,”萧懿瞄了眼叶灵,“这事儿你们都未必清楚。安国公的三子,生母还是前朝皇族的血脉。”又拉着金璨的手,柔声道,“不用担心,安国公的三儿子是个勇将,心思不多的勇将都不难杀。”   萧懿顿了顿,又补充道:“安国公并非不在意所有孩子的死活,只是他在意的并不是他这个三儿子而已。”   金璨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安国公一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奇葩。同时她更想追问一句,“你呢?安国公在不在意你?”   作者有话要说:被自己前所未有的勤奋深深的感动了! ☆、第51章   安国公当然在意萧懿,毕竟这是心爱的女人……之一,给他生下的儿子。   这对儿母子也并不像安国公萧烈其他姬妾和儿女那样,为了权力和地位可以不在意底线地极力奉承他、讨好他。正是这份清高和不媚俗,让萧烈更在意这对儿母子。可不管他再怎么照顾和保护,这个他劫掠而来,且很喜欢的女人还是让他“养蛊”式育儿锻炼出的儿子萧念,联合他的生母给害死了。   萧烈不会替死人报复活人,却暗中给了萧懿不少便利,更是默许他复仇。   果然……萧念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南安。萧烈在痛惜少了个不错的暗杀人手之余,还为萧懿也终于对杀母凶手开了杀戒而颇为欣慰。   如果金璨知道安国公是这种三观和思维都远异于常人的“蛇精病”,她一定不会再犹豫,果断地设计连续杀死萧烈的其他儿子——这种病治不了,又遗传,多弄死一个都是在为民除害、积攒功德。   可惜她如今还不了解安国公,所以只能按照常人的心思去揣测:一次性砍了太多也许会激怒安国公,进而伤及表哥萧懿,或者引来萧烈进攻南安的大批兵马。   兄妹相处日久,萧懿还是能感觉得到表妹大致的想法和心情,“别多心。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手杀了他。”   “他”还能指谁?自然是安国公无疑。   萧懿不等金璨答话,便又自顾自道:“母亲说过他很庆幸有我做她儿子,若能离开西南定要找到你,照顾你……如果我有足够实力,能手刃萧烈,让他这个母亲一生的耻辱随她一起尽早躺在地下……”   说到这里,萧懿紧攥的拳头青筋突起,而他自己也哽咽得再难以顺利成句。   其实……金璨早就猜到姨母是被萧烈~强~奸,估计还是一次就有孕,不得不生下表哥,所以她们母子才对安国公都是满腔恨意。   金璨起身直接抱住表哥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又带着股决绝之意,“咱们一起……弄死他。”   萧懿自然地回抱,隔了一会儿,才郑重地“嗯”了一声。   叶灵站在墙角,心中感慨道:今晚又要给陛下写密折了啊。   却说当晚,大家正一起计算现有资产,够给员工发几个月的工钱,以及能采买哪些“大型设备”,至于原料……他们都想借着王府的名头赊账来着……   大家颇有些焦头烂额之际,王爷的亲信、负责王府庶务的程先生忽然来访。   他还真是稀客。程先生十分恭敬,给金璨行了礼,也不忘跟萧懿和叶灵打声招呼,之后才道:“王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在大秦,公公和儿媳妇相见,只要不是两人约在一个小黑屋,基本是没什么人会说闲话的。实际上,王爷也是想和金璨商量些正经事。   不过王爷的开场白可让人一点也不痛快,“听说你受了委屈。”   金璨嘴角一抽,却还是平静应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在叶灵面前,只要不是说陛下的坏话,议论下太子全都无妨;而当着镇南王,明知道抱怨下皇帝他会开心,金璨还是不想仅仅为了谄媚而颠倒黑白。   殊不知王爷看重她的也正是这一点。这个儿媳妇是个稳得住的人,她不会因一时的得失而心生喜悦或是怨恨,自然也不会为王府的起起落落而轻易改变初衷。   儿子等了这么多年,才有福气选到了个好媳妇,要是能早点抱上他俩的娃娃就更好了……万一是个孙女儿没准儿长得像涵儿,进而也像芙蓉呢。   可惜儿媳妇今年才十七,要是像芙蓉那样太早生子,害得生产艰难又落了病根……王爷觉得自己还是等得起的,他暗自叹息了一声,又开口道:“穷了?”   艾玛,这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金璨当即毫不客气,“父亲,哪是穷了?我们是太穷了啊!”   儿媳妇这晶亮的双眼和兴奋的神情……和刚才那个稳重平和的女孩子真是一个人吗?王爷无可奈何道:“我掏点银子出来,给你救救急?”   金璨满脸的喜悦和期待登时消退了个干净——近朱者赤,她的变脸绝技也就学了丈夫顾涵一丁点儿皮毛而已,但这神情转换依然让王爷大感有趣。   金璨酝酿了一下,还是失望道:“救救急?您怎么还打算要回去啊?”   王爷终于也扛不住了,给程先生递了个眼色,“拿去吧。”   金璨看了眼银票上的数额,这才又露了笑脸,“多谢父王!弄出好东西一定想着您。”   儿媳妇开开心心地走了,王爷才摇了摇头,“这孩子……”   程先生还打趣道:“这么活泼的孩子您又什么不满意的?”   王爷目光倏尔深邃起来,“但愿涵儿能平安返回吧。”他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只是事出突然,也难保不出意外。   话说,随着二皇子顾淳带着一批文臣和乐意投机的商贾,竟然逼得太子都暂且退避——说起来,这里也有镇南王的功劳。   太子南巡,其实是视察南安防线,并从镇南王手中夺回部分兵权……此行可以算是失败了。只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对手是你的长辈,连经验也是你的两倍不止的时候,输上一局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偏偏二皇子借此生事,串联起来的若干文臣一起上表,舆论攻击让并无太多事先准备的太子十分狼狈。   而且最微妙的是……陛下的态度,他表现得有些暧昧。   别说年轻气盛的二皇子顾淳自以为看到了希望,连老谋深算的谢家人都以为陛下……有些动摇了。   谢家兄弟在往来的私信中也迅速达成了一致:太子南巡无功而返,让陛下对太子失望之余,也看到了镇南王惊人的实力和跋扈的作风……自家除了要是二皇子亲近一下,也该和镇南王府逐渐疏远了。   可是疏远……需要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所以明知道庶长女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父亲谢永廉还是以此为名,大张旗鼓地向两个外甥表达了他的不满。   正在执行“特殊任务”的顾涵自然也收到了两个舅舅的口信,他心情郁卒极了:当然不是为了舅舅们的态度。   必要时刻,连自家子孙都能舍弃,更别提他这个外甥了。   自从外祖父和母亲去世后,谢家就只会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了。到了如今这样有了利益前途的冲突之时,逐渐疏远,乃至有一天彻底决裂也是免不了的。   只是这破理由……不能换一个吗?我就这么好脾气,随便谁都能让我当一回王八!你们让我老婆闪闪怎么看我啊?!   顾涵愤愤地撕碎了密信,狠狠地咬了口肉干,林正偏在此时凑上前来,硬着头皮道:“主公,发现踪迹了。”   顾涵蹭地起身,“早死早超生,早杀早回家!”   结果他这一急,就出了意外——其实他就算步步为营,也还是要吃点苦头的。   萧慈与萧愈为了让顾涵接手这个任务,可是花了大手笔,通过许多人中转,并收买了京中两位说话极有分量的大人物:一位就是顾涵的亲舅舅,另一位也是皇家有些交情。   当然,他们也拿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情报出来,让顾涵的舅舅谢永康只以为这是个有些危险,但准能建功的任务。   就像金璨想着从萧慈和萧愈手里切下快肥肉一样,这兄弟俩的计划可是吃掉梅家给镇南王的那部分私货,而最为器重和疼爱的儿子身死,足够镇南王一时哀痛不已,要是能气得他和安国公直接交战,那真是梦寐以求的结果了。   与此同时,安国公的三儿子已经收到秘密情报,说是近期有人要行刺。在他例行郊外巡视时,果然遇到了一队可疑的行商。   他刚吩咐下属上前盘问,那队人立即抽出兵器,与自己的手下混站起来。   安国公三儿子……身后距离不远的地方还缀着一队骑兵,而顾涵身后又何尝没有镇南王为他准备的秘密护卫。   于是很快就演变成了四拨人混战,而顾涵和他的亲兵们身上都有不少老婆闪闪给他们防身保命的东西——这个时间做不出防弹背心,但类似结构的玩意儿还是能捣鼓成功的,金璨做出来的成品,一次性全都成全给要出任务的顾涵卫队了。   事实上,也是这个“防劈砍扎刺”还能护住~裆~部的怪异背心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包括顾涵……儿子的命。   顾涵的身手,公平地讲,称得上高手了,所以安国公那个以勇敢闻名的儿子浑身浴血,明知自己无力回天,只想着临死也多拖几个垫背的时候,忽然回身一枪猛地刺过来,顾涵也正挥枪取他首级,而周围亦是众多大秦齐齐举枪挺刺……   他这一个回马枪,顾涵瞬间反应过来即使侧身闪避了一下,而手中长枪也变了向,从侧面扎进了安国公这个儿子的脖颈。   安国公的三儿子毫无意外地被戳成了筛子,而他最后奋力那一枪却只命中了顾涵大腿,余力衰减却依然能向斜上方划去,偏偏又被强力的防护背心阻挡,最终只是在顾涵大腿和小腹上留了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看着对方死也瞑目的模样,顾涵再看着自己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心头一凛:坏了!   被属下急速送回南安的顾涵一直低烧不退。进王府时,也是躺在担架上抬着进了他们夫妻的正房。   金璨一看这状况,二话不说就冲进自己的“密室”找药去了。   一剂阿司匹林灌下肚,金璨命人用生理盐水重新冲洗伤口再敷药——毕竟是镇南王的爱子,一路上都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他伤口的炎症也不算厉害,只是那个位置太让人纠结了。   伤口距离丁丁最近的地方只有一个指节,而且伤到了大腿根部,虽然很幸运的没有碰到大静脉,但这块地方却有连接“三角区”的主要血管——这些血管却显然没有完全幸免。   其实,顾涵一直发烧除了真的病痛之外,至少有一半也是愁的,因为他的“那里”这段时间感觉非常……麻木。   闲杂人等全都有眼色的撤离,只剩夫妻两人的时候,顾涵都想哭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金璨多想告诉他:你另一边的大腿根可一点事儿也没有,所以功能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之所以感觉“麻”,那是因为大夫给你下了麻药。可是她就是想逗逗丈夫,谁让他居然敢不辞而别,于是金璨正色道:“不会。去父留子吧。”   顾涵盯了金璨良久,才轻声道:“只要不是萧懿就行。”   金璨猛地爆出一阵狂笑,掐着丈夫的脸蛋,上气不接下气,“原来你这么醋我表哥!”   顾涵再傻也知道金璨又坑了他一回,他可就真想哭了,“你又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敏感的地方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哈哈哈。 ☆、第52章   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但位置……太多敏感。   这边金璨刚逗得丈夫顾涵敢怒不敢言,得到消息的王爷硬是从大营匆匆返回,只为亲眼看看儿子的情况。   当然王爷不可能一人前来,身后还有王王妃,谢侧妃,顾泽夫妇,以及那几位还没成亲的弟妹……得亏家里地方大,这么多人连带着亲兵和贴身的丫头也都装得下,还不那么显得拥挤。   王爷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到床前,众人面面相觑心说也别讲究礼节了,各自找地方站定也就是了。   而顾涵看着他爹,极不喜欢这种“被居高临下”,他双手奋力撑住上身,刚想要坐起身来,却让站在床头的老婆金璨一下按住了肩膀。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刚费了大力气包好固定的伤口——在金璨眼皮子底下,两个技术娴熟的大夫齐心尽力,将两边皮肉对得整齐,并敷药加压固定住的地方,却禁不起频繁的活动牵扯。   顾涵这一坐起来,要不要跟亲爹唇枪舌剑一回?再和屋里这群“闲人”打招呼?或者昧着良心的寒暄?那几个脑残女人会不会借着这机会使坏?来点什么“意外”造成二次伤害?   说实在的,金璨在王府除了只给王爷一个人的面子之外,那真是谁也不怕。不能说一语不合就杀人,但让你有苦说不出,躺上几个月的法子真是数不胜数了。   不让她们过来拜谢不杀之恩就算厚道了,难道还要上赶着和风细雨地包容迁就?   金璨也就是勉强做到表面上和风细雨,心里却早就怒浪滔天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丈夫顾涵此次遇险,跟谢家、王家、梅家还有表哥那几个兄弟大约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金璨思及此处,按在顾涵肩上的手不由用力:别让我抓到证据!   别说顾涵了,连王爷都看见儿媳妇脸上的狰狞之色了。   顾晟最疼顾涵,连带着对金璨也相当宽容,只吩咐道:“让我瞧瞧伤处。”他也正上火呢:儿子是不是伤到关键之处,之前亲信全都是语焉不详!操!谁废我儿子,我就废谁全家!   金璨知道必须给火爆的公公吃颗定心丸,于是她先放下拔步床外的纱帐,又叫人搬来屏风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才亲手撩开丈夫的衣裳。   王爷最关心的正是绷带和药布包没包住……儿子的~裆~部……他仔细一瞧:儿子的短裤一条腿儿已经完全减掉,露出整个右边的大腿根儿和半个~屁~股,那药布也绑得紧紧的,但儿子那块儿轮廓看起来非常清晰也和以前无甚差别……   下盘让亲爹这般审视,顾涵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可是闪闪偏就能一手扯着他的衣裳,另一只手还摩挲着他的脸庞和胸口……顾涵也只好先憋着以后再说。   金璨却在琢磨,公公要是还想亲眼看看丈夫的“功能”,她要不要允许丈夫演示一下呢?   这也没办法,一个已经被天朝“女性上班运动”带来的各种思想和理念洗脑并武装过的灵魂,丈夫的丁丁归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专有,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好在顾晟收回视线,毫不避讳地放松了下来,再看向儿媳妇之时,更是温和说道:“辛苦你了。”   金璨笑了笑,伸手按平丈夫顾涵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紧皱的眉头,并不耽误答话,“父王放心。”   看着能享乐更能共患难的小夫妻,顾晟心中慰帖,又嘱咐顾涵好好休息,这才回到屋里众人面前。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又命令道:“人已经见着了,你们都别搅了涵儿养伤。”于是便带着大家伙一起离开。   房里恢复宁静,送众人离开后又回到顾涵身边,金璨笑嘻嘻地攥着丈夫的手,“父王很疼你啊。”   这一点顾涵也不能否认。   金璨又道:“我刚才气得够呛,还想着不顾一切地去找坑害你的凶手去拼命。可转年一想,父王怕是比我更难受呢。”   这夫妻俩只要说起正事,就会自行冷静下来……顾涵深吸口气,又眨了眨眼,才道:“那家伙定是早就知道了我们要去伏击他。”不然例行巡视而已,何必全副武装又带上那么多人?   金璨担心顾涵犯了多疑病,“你觉得……”   “不会是萧懿。”顾涵十分肯定,“他恨不得萧家人全都死绝。”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两个,因为闪闪你互相看不顺眼,但却清楚彼此都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之人。”   金璨一方面自豪于自己眼光果然没错:丈夫顾涵果然是个坦荡的男人;另一方面又颇为遗憾,坦荡的男人最容易吃闷亏!   此时,顾涵接着道:“我这个任务……可是兵部的密令。”   金璨这回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是伤重或是不治,王爷还真不一定做出什么大事来。舍弃一个儿子,换得趁虚而入的机会……在安国公看来也许是划算的?”   顾涵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父亲若是和皇伯父闹翻,兵戎相见,南面的若斯国谁来替安国公顶住?”   顾昊与顾晟兄弟最主要的分歧就是在面对若斯的态度上,顾昊希望能先集中精力拿下安国公,对若斯的进犯应对比较保守;而顾晟则觉得更该一致对外,对若斯的态度很是激进。   兄弟俩谁也不能说服对方,而军资军备皇帝自然都是按照保守政策消耗的数量送来的。而顾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用度的缺口只能自行解决……   所以梅家在南安才能颇有体面,而安国公也才有机会与顾晟偶尔步调一致地迎击若斯的兵马。   金璨不得不承认丈夫说得在理,可她也有疑惑之处,“难道竟是萧慈与萧愈?他俩能有如此底蕴?可以让京城兵部按照他们的意思派你出去执行暗杀计划?”   顾涵长叹了一声,才道:“外祖母的娘家幼弟……如今便是兵部尚书。”   又是舅舅家……可以想象丈夫这些天究竟有多煎熬了,金璨抱住顾涵的脑袋,“亲戚又不能选择。”   顾涵轻声道:“对啊。你总是我选的。”   为了这一句话,后面再辛苦一点也值了。   刚刚起步并进行了几次试生产的金家工坊,金璨为照顾丈夫都没再亲临——石油分馏,在规模实在不大的前提下,只要掌握好温度以及冷凝的技巧也就差不多了。   金璨把要点仔细说给了叶灵和萧懿,让他俩去工坊监督,而她自己则在家专心陪伴丈夫。   顾涵伤得不是地方,躺下就不能轻易挪动。   夫妻两个这段时光竟是难得的朝夕相处,几乎时刻黏在一起。为了哄好顾涵,金璨甚至特地下厨烧了几样小菜,还屈服于顾涵似乎无止境无重复的撒娇和央求,亲手喂给他吃——开始用筷子和勺子,之后顾涵就变本加厉,金璨也只得答应他……嘴对嘴了。   可惜金璨的温柔顺从从来都只是暂时的,顾涵吃饱,金璨这才扳着他的脸,在他脑门上留了个异常清晰的牙印。   这一咬……顾涵分明感受到自己又蠢蠢欲动,他连忙道:“闪闪,摸摸我。”   金璨抬手就是一巴掌,摁在了丈夫的胸上,“你究竟有多耐不住寂寞?”   从忽然分别到横着送回家来,历时刚好一个半月。作为一个男人,在腿瘸和~阳~痿之间,顾涵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这一掌挨上,小腹却是一阵温热……顾涵真心觉得自己有些“饥”不可耐,“再来一下!”   金璨此时已经发现顾涵微微胀起的“三角区域”,她无可奈何地捶了丈夫的胸脯,“服了你了。”末了,指尖还在他胸前凸起捻了几捻。   怎料顾涵忽然痛呼一声,金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丁丁从半挺到迅速瘫软:显然是牵动了伤处,刚立起来就在几息内疼到绵软……   老公你……   顾涵在妻子怜悯的目光中羞得根本睁不开眼,金璨却捶床大笑不止。   话说没有“总工”在场,工坊里的各色问题只能让叶灵或是萧懿带人回来,在金璨面前一起提出再一并解答,而等待回答之时,工坊自然是停工状态。   这里里外外的损失……幸好有厚道的公公默默填补上了。而金璨在闲暇时,还特地给京中的三皇子写了封信,向他印证谢家以及兵部尚书所作所为,以及他们最近的动向。   当然,她的应对和查证过程也在她的默许之下,经由厂花通过密信递到了皇帝的案头。   转眼便是十多天过去,顾涵的伤口封了口,但里面应该还未长实。自从证明了自己丁丁没问题之后,顾涵倒还算沉得住气,再没有乱来,要求什么“再来一下”。   而今,他终于可以自力更生小心地梳洗,触碰伤处也不再锐痛的时候,顾涵信心满满地决定弥补一下多日来不辞劳苦照顾自己的妻子。   当丈夫“气势汹汹”地来袭,金璨又被他啃得再也编不下去《标准操作手册》,她腾地起身,推着丈夫的肩膀,把他赶回了床上。   实际上,金璨依旧不想“操劳”她伤口刚愈的丈夫,便小心地拎起他的丁丁搓捻了一会儿,而顾涵当然双手也没闲着……双方都觉得时机差不多,顾涵正要挺身而入的时候,就又被金璨按回了床上。   金璨刚一对准,便沉□子坐了下去……   为了不拉扯丈夫的伤口她更是斜着身子,不停调整恰当的角度,可惜顾涵久旷哪里受得了日思夜想的老婆这么新鲜又刺激的扭动?   他只来得及哼了一声,便颤抖着~泄~了身。   这回顾涵再次说不出话来了:不仅是久疏战阵,“丁丁太潮”,更悲哀的是他还没控制住,那东西全留在闪闪里面了……   金璨倒是十分满意,就差伸出大拇指赞扬他了,“郎君雄风不减!”和以前一样硬,那颗痣也一样存在感十足呀。   一个半月之后,大家正忙碌着准备过年之际,金璨收到了三皇子的来信:谢家也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游说兵部尚书让自家外甥立场功勋,可在知道顾涵因此受重伤被抬回了南安之后,竟然像是心虚急于抹去证据似的,关照了不少人,甚至还找上了二皇子,只为替自家掩盖此事。   其实只要看顾涵伤后谢家敷衍的态度便能猜到一二了:为利所动去游说他人的那位俊才,正是顾涵大舅谢永康的长子。此人不仅与二皇子交好,他与梅家在京城投靠或是收买的几位官员和世家子也都往来颇多。   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三皇子下力气追查时,极少有他查不到的东西。   顾涵与金璨一起读完了信,金璨很是感慨,“我就说三皇子是个聪明人吧。”心里却想,真要是正经斗起来,二皇子能不能在他三弟这儿讨到便宜还是两说呢。   舅舅家……必须割舍掉了啊。顾涵早有心理准备,此番倒是颇为平和,“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和澈弟这般投缘。”   金璨笑道:“又醋了?”   “我骄傲还来不及。看我眼光多犀利!”   夫妻俩正说笑间,王府大夫准时到来,先给顾涵看了伤口,再给金璨请下平安脉——结果竟是“大喜”。   金璨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只有一次体内啊!居然就这么巧!   而顾涵怔愣片刻,才扑过来紧紧搂住妻子,“闪闪,我……”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这就哽咽难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王爷一举得男真豪杰……   话说早~泄~算什么,重要的是老婆怀孕了,而且怀的还是他的娃。 ☆、第53章   因为顾涵一直搂着金璨的肩膀,害得还想再摸回脉确认一下的大夫无奈苦笑——小王爷可真是大方不避人。   金璨一眼就看出大夫的心思,腾出只手拍着丈夫的后背,另一只胳膊也在他不情不愿之下解脱出来,这才能把手腕再次递到大夫眼前,“有劳。”   最后的结论就是金璨身体康健,只是前一阵子略有疲劳,如今再小心一些才是。   此言一出,脑袋还枕在金璨肩上的顾涵立即开口道,“我再不吵着吃闪闪你做的菜了。”   这个……亲爹智商欠费容易影响到亲闺女啊……金璨心说,可惜肚里甭管男女都不能卸货了。   而大夫笑得挺僵,更是默然不语。叶灵极有眼色,赶紧出面把大夫客气地送到门外——医术不凡,谨慎寡言又可靠的大夫已经很难找了。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金璨在顾涵的脸上亲了一下,“去跟父王说一声吧。”   听顾涵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金璨又补了一刀,“有父王看着,王府里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敢冒头,咱们俩才更省心不是?”   顾涵被彻底说服,他拄着小拐杖,一瘸一拐地在门外坐上了步辇,直奔王爷外书房而去。   却说金璨在屋里刚刚受用过叶灵、玉嫣他们的轮番道喜,就听见外间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王爷居然亲自过来向她这个儿媳妇嘘寒问暖。   金璨受宠若惊,而顾涵轻声一句就让她又静了下来:“大嫂有孕时,父王也亲临过问过。”   因为金璨有孕,这父子俩也难得心平气和,一个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若干心得,还不时嘱咐金璨一两句,另一个则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耐心又安静地听着。   “婆婆”附体的公公心满意足地告辞时,还不忘大包大揽,“你们两个一个养伤一个养胎,且放宽心就是。”   本来这些日子里,小夫妻俩院外就有王府安排的若干眼线,乃至王王妃与梅侧妃有心使坏却都无力实现——实际上二人也先后在份例上做了点小手脚,可是这些东西甚至都没机会送进顾涵的院子,就被王爷的亲信人赃俱获,最后但凡牵扯一点的仆人,就都让在王爷的勒令下“死的死,残的残”了。   如今金璨干脆怀孕,王爷重视这一胎有目共睹,顾涵的院子可就更插不进手了。   谢侧妃最是能屈能伸,知道暗算无望,也带着她生的儿女们一起过来探望。又被抢了先,王王妃又暗自恼恨一回,却也只得抱着她的小儿子上门问候。   来得最晚的顾泽夫妇反倒是最诚心祝福之人。亲兄弟两个一文一武互为臂助,少了谁剩下那个都会地位不稳。顾泽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懂事,知道叔叔婶婶才是府中该亲近之人,所以举止十分得体,说话也实在得多。   众人走后,顾涵一瘸一拐地亲自给金璨倒茶,还关切道:“累不累?”   为了免得拉扯刚刚愈合的伤口,金璨亲手给丈夫做了个厚实又有弹力的护腿,顾涵一直喜滋滋地天天戴着:虽然行动略有不便,但伤处的确再无因活动而有痛感。   金璨伸手轻轻摸了摸顾涵的伤腿,笑道,“你说呢?”顿了顿,又道,“你是伺候人的主儿?快坐下吧,省得我看你就眼晕。”   兜头一盆凉水下来,顾涵果然冷静了一点,他蹭到金璨身边,抚着心口道:“我都开心坏了,你怎么这么说……”挽着老婆的胳膊,又小声讨好道,“果然有喜了,脾气就大了吗?”   好么,这孕期反应比我都大,金璨板着脸逗着她丈夫,“我生孩子,你那里又不痛,我怎么能不让你感同身受一下?”   顾涵低声下气,还带着几分羞涩道:“我疼啊,不疼……能让你怀上吗?”   厂花在角落里也快听不下去了:本来小王爷在闪闪面前就跟孝子似的,如今闪闪这一有孕,硬往贤孙道儿上奔了。金家要有后了……旋即他就想到,以闪闪不信外人的劲头,孩子生下来,说不得他也得出手帮忙照看。   金璨强忍着笑,一拳挥了过去,“你还委屈上了。”   老婆这一拳的力道跟平时抚摸也没什么差别,顾涵顺势靠在闪闪身上,“呜,再也不敢了!”   之后,小夫妻俩便在商量怎么养育孩子之中迎来了表哥萧懿。   闪闪怀孕,萧懿在欣喜中难免有点失落,不过看着闪闪一脸幸福的模样,他那点怅然也就迅速消散了。   这段时间,大家过得都不太痛快:顾涵受伤,金璨一直在照顾他;新建的工坊各种问题算不上层出不穷,但因为闪闪不能亲至,处理起来也颇为麻烦;更让人恼火的还是萧慈与萧愈不见了人影。   其实王爷和叶灵几乎是同时收到了顾涵重伤以及萧家这两位公子忽然不知所踪的消息,所以就算追究也无从下手。再说京里如今对镇南王一系态度微妙,王爷也难免心焦,幸亏入了冬南面几无战事,可以坐下来和幕僚们仔细商量些对策。   按照萧懿的猜测,这兄弟俩应该是通过梅家往北逃窜去了:毕竟梅家手里还有大笔军备,这是他们两个绝对不能舍弃的。为了让闪闪夫妻俩不能趁机吞下他们另起炉灶的本钱,准得弄出些事情来让大家无暇他顾才是。   所以他在问过闪闪的身体状况之后,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得不说,四位英雄所见略同。   叶灵还特地提醒道:“可还记得王爷给三公子顾沛定下的亲事?”   顾沛和他的表妹宁绯的的确确是情投意合。王爷也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只是他拍板过后就当起了甩手东家,只吩咐王王妃和梅侧妃去斟酌着操办。   可这门亲事……梅侧妃很不满意,但她不能明着违抗王爷的命令,便想把二妹夫调得远些,或是找人托关系让宁绯嫁给旁人。梅家有的是钱,不知怎么绕来绕去,居然让王王妃的娘家知道,还出了个挺靠谱的计策:让宁绯进宫——王家不值得一提,可他家有个好主子,二皇子顾淳。   金璨难以置信道:“已婚皇子,”虽然已经离婚了,“插手宫中内务……他以前不至于这么没眼色吧?”   你要是想给自己纳个妾也就罢了,居然敢往宫里安插女官,你当你亲娘眼瞎?   叶灵笑道:“若非谢大人刚巧在场,不然……还真说不好呢。”   厂花是皇帝的死忠,同时也倾向于太子和金璨,顾淳这种一口气得罪了两位,又不得陛下之心的皇子,叶灵未必宣之于口,但心里也还是挺鄙视他的。   没有太子平定北疆,陛下未必能坐稳皇位,没有镇南王带兵平叛,陛下也许都性命不保……他们之间甭管是否真有了矛盾,都不是一直坐享其成的二皇子顾淳所能评判,并轻易从中渔利的。   将心比心一下,哪个父亲乐意看到自家家臣帮着二儿子去和大儿子争地位,还要把叔叔踩在脚底下?   叶灵此言一出,虽然措辞并没有这么直白,但意思足够到位,其余三人果然深以为然。眼见大家再次达成一致,厂花又笑道:“皇后娘娘把宁家小姐的名字勾了去,这些天估计都快到家了。”   金璨听了,轻推了顾涵一下,“记得到时候提醒父王三弟的婚事。”   对顾泽和顾涵兄弟来说,没有比一个明白事理又知道分寸的弟妹更让人舒坦的了,尤其是这弟妹还和继母庶母都有点不快。另外顾沛成婚后,顾池也要说亲事,这弟妹两个未必会提供什么助力,但保证不会以“拖王府后腿”为己任。   至于顾泓和顾溪……他俩没有亲娘梅侧妃的帮助,基本没啥战斗力。金璨更是没把他俩放在眼里过,可是一提起梅侧妃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纠结上了。   毫无疑问,王爷和这个容貌酷似结发妻的妾室相处多年,孩子也生了好几个,没有情分才是天方夜谭。如果她真的老老实实,谨守本分,顾泽与顾涵再厌恶她,也不会拿她如何——你个当儿子的无缘无故为难庶母……在士大夫甚至普通百姓都能保有一定道德操守的大秦,实在是忒不得人心。   但问题就是梅侧妃……胃口忒大。说她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儿女,或者是为了娘家,总之她无时无刻不想扶正,所以她要和王王妃斗,还要和丈夫的元配嫡子们斗……金璨都替她累得慌。   王爷对顾涵的确是几乎没有和风细雨的时候,可只要长着眼睛就知道王爷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不然她金璨为何在王府里都快能横着走了,也没人多议论一句?   及至她怀有身孕,王爷更是亲自出手替她撑腰把关……金璨思来想去,都觉得梅侧妃,以及王王妃也只能拿她的肚子做文章了。   而表哥萧懿也在临走时,特地嘱咐道:“这段日子定要留心。”说着,拍了拍表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声音极轻,“如果你出了事,王府定会四分五裂。”   金璨知道轻重,认真应了。   送走表哥,回到房里,顾涵就又不管不顾地黏了过来。金璨只听说初期孕妇对孩子的父亲比较依恋,到了他们夫妻这儿,一切都掉了个个儿。   虽然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显然如今的她已然成为丈夫顾涵的心灵支柱了。而有了孩子……这家伙浑身都泛着神明一样的光芒,满面含笑着摸了她的肚子无数次了!   她还有工作要忙,天朝的职业女性怀了孕照样挤地铁!金璨终于忍不住出口提醒道:“我肚子里现在也还是屎比孩子多而且大……”恶心走你,我好开工。   顾涵猛地抬头,“刚才我就想问……你不高兴?”   果然误会了……金璨立即否认,“谁说的?”转年一想,自己的确太淡定了。事实也是她不太能亲身体会年过三十,终于即将有后的丈夫的心情。于是她又靠回丈夫身上,“是来得太突然……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男人的虚荣心最好利用,而且知道老婆怀孕,顾涵一整天都处在低智商状态,比平时更好哄……他果然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金璨在他脸上亲了亲,正想再开口,偏偏叶灵敲了下门框,得了夫妻俩的允许,走进门来,拿着张信纸说道:“谢家的姑娘要给二皇子顾淳做王妃了。”   这是要跟谢家做切割的节奏了。   叶灵此时又补了一句,“谢巡抚给庶长女招了个女婿。”   金璨摆弄着顾涵的手,调侃道:“不会这夫妻俩又要来南安了吧。”   叶灵笑道:“说不好。”   好吧,更正一下,这是谢家要和镇南王府闹翻的节奏了。金璨只担心顾涵的感受,毕竟他一直都挺看重舅家。   舅家是挺重要,可比不过老婆孩子,顾涵微微一笑,“谢家跟顾淳绑上……差不多没救了。你尽管放心。”   收回前言,丈夫的头脑没有一点问题,金璨笑眯眯地在他脸上啃了一下。   这天,王爷在梅侧妃的院里留宿,王王妃听了也无甚反应,直到她的陪房过来传信,“看好王爷。”   王王妃又气得摔了杯子:娘家究竟拿她当什么?!   可从陪房手里再接过娘家的密信,她看过之后脸色腾地煞白,直接跌坐在了榻上:娘家这是……想要王爷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或者下下章就该生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是亲妈加持金手指,二是本亲妈不耐烦总写女主生孩子,男主伺候月子…… ☆、第54章   改天换地和从龙之功……不知能让多少人连性命弃之不顾,   王王妃的娘家人一直都踌躇满志,在搭上了二皇子的门路,又看到了夺取“从龙之功”的希望,当然在二皇子心腹幕僚的“鼓励”下,誓要立上头功。   正巧他们家的闺女……就是镇南王的第三任王妃。于是热血冲脑的一家人集思广益写了封密信,派人送到了王王妃手中。   而王王妃收到信,险些没气晕过去。正在暖阁里看书的亲儿子小五,听见动静便蹬蹬地跑过来劝慰母亲。   自从嫁入镇南王府,兴奋和喜悦逐渐褪去,王王妃终于体会到了人生艰难——她这“通天”一步迈得太快太狠,又没有提前做些准备,所以见到了年纪几乎是她的两倍,依然高大俊朗的丈夫,满心欢喜之下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到他的冷遇。   这还不算完,她还有个劲敌:膝下共有两子一女,多年盛宠不衰的梅侧妃,以及前两任王妃留下的嫡子和嫡女对她只是表面上的恭敬,自己娘家对王府偏偏又没什么影响力……   这日子过得……实在比较煎熬,好在她肚子争气,和王爷睡了不过两三回就怀上了,并顺利生下了个儿子。   也正是儿子坚定了她斗争下去的决心。   如今,娘家让她收集王爷的把柄,在恰当的时候向陛下密报……首告丈夫会是什么结局她还是知道的,就算她能脱身,但王府倒了,她和她的儿子又要怎么办?   王王妃这回也算看清楚了,娘家无情无义,并不在乎她的死活,王爷虽然待她平平,但儿子小五的嫡子待遇可是一点不少——他的份例还在养在第二任王妃跟前的顾沛之上。   这天恰是腊月十五,王爷也按点到来。   王王妃直接吩咐自己的心腹按住娘家来送信的仆妇,连人带着密信一起交给了因为二儿媳妇怀孕而心情不错的王爷。   哪知王爷匆匆看过薄薄的信笺,再瞄了王王妃一眼,轻描淡写道:“还行,你知道学乖了。”而后笑容不减,“你娘家的人自己发落吧。”说着,招来了小儿子小五,摸摸他的脑袋,问起他今日的功课。   这个结果反倒弄得王王妃上不来下不去……这……这就算完了?!   王爷和小儿子说着话,余光扫过正走神的三娶王妃,也不由暗自感慨:二儿媳妇闪闪一个自学成才的小姑娘都强过自己这在官宦之家中长大的正妻良多。   果然差距就出在根子上。   为了涵儿的婚事,他们父子两个也没少怄气,涵儿好不容易娶到了个父子都满意的姑娘,进门不到一年就有了好消息……顺顺当当地生个小子,最好再来个闺女,他顾晟就算是死了,到九泉之下见到芙蓉也有了交代。   恰巧,金璨也正在自家的卧房里跟丈夫闲聊:王家倒向二皇子顾淳,想过后果没有?   顾涵也难得点评了下他这位继母,“父王就是看她和她家都够傻,才娶的她。”   想起刚从叶灵那儿听来的王家人开始上蹿下跳般地递折子,金璨也笑了:为什么你们看不出,王爷就算真存着自立之心,只要安国公不倒下,陛下就不会拿镇南王府如何呢?   二皇子一系显然希望靠着打压甚至除去镇南王府来争取圣心,捞取政治资本。用王家来试试皇帝的心意最合适不过,一来王家有个给镇南王当王妃的女儿;二来王家又不是谢家,没人踏入过中枢,也的确比较好骗,万一将来出了岔子舍弃起来也不心疼。   不用她亲自出手,王王妃这后妈也就快当不下去了,金璨觉得省点心也挺不错:此时她还不知道王王妃与娘家决裂的“大手笔”。   顾涵说着也乐了,“她就算下了手,也容易识破。”说着,就在金璨的脸上亲了亲,“正好借着腿瘸养病,陪着你。这时候谁伸手,我就砍谁。”顾涵说话时满脸柔情蜜意,只有最后一句说得杀气十足。   他亲娘生他的时候,父亲都不在府中,后来因为操劳太过没有养好身子,才早早去世,此事他们父子都深以为憾。   自从知道她怀了孕,顾涵越发柔情似水,金璨摆弄着他黑亮如墨的长发,玩笑道:“瞎担心什么,她们就算真有心思,也该去算计大哥吧。”   怎料金璨一语成谶。   小夫妻俩正说笑间,叶灵又不请自来了,他这回比以往都凝重得多,“世子顾泽遇刺。”   金璨大惊,尚来不及细想,便见一跃而起急着下床的顾涵趔趄一下,表情瞬间更扭曲了,显然拉扯到了伤口……   金璨眼疾手快扶上丈夫一边身子,还差点被他带了一跤,幸亏另一边被叶灵牢牢搀住,夫妻俩这才一起稳住身子。   依她亲眼所见,总觉得顾泽顾涵兄弟俩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听说顾泽遇刺丈夫如此激动倒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话说回来,顾泽好像就是跟谁都不怎么热切,当然也提不上漠然就是。   夫妻俩只在家常宽松旧衣外罩了件氅衣,就匆匆赶到顾泽的院子。   在卧房的外间,王爷面沉如水,看似随时都要暴起砍人。世子妃何清芳红着眼眶,几乎是强作镇定地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王王妃也并无得色,她还在沉浸在出卖娘家的纠结反复之中:她的确不太聪明,也知道就算得了丈夫的青眼,但没了娘家支持,她和儿子将来处境也会比较艰难。   其余弟妹也在得到消息后,先后赶到。   顾沛和顾池不掩焦急之色,这兄妹俩比面无表情实际隐隐带着期待的顾泓看得深远得多:世子顾泽若是好不了,王爷定不会善罢甘休,镇南王府怕是再无宁日了。   至于梅侧妃,她今天带着顾溪回娘家去了。虽然侧妃也是妾,却是嫁给了亲王,从而拥有一定身份和自由的妾,既可以在王府面见家人也能一年之中回一两次娘家。   梅侧妃自以为破坏了外甥女宁绯的亲事,总得安抚下娘家。所以此番回娘家,打算在女儿顾溪婚事上听听家里人的意思,哪怕是只做出个安抚和重视的姿态,多少也能让娘家人心里好受一点不是?   话说大家聚在外间,仔细听着顾泽挂着彩的心腹说起今日遇刺的经过。   自从太子返回京城,郊外的“秘密庄园”就由顾泽主持,当然作为镇南王世子他有公务和差事,临近年关更是忙碌,于是前往庄园也变得不准时也不定期了。   能在年底把堵个顾泽一行人正着,事前还没有半点征兆,又调动了不少精英死士,得手即迅速撤退毫不恋战——从动机和手法上,安国公都是首要嫌疑犯。   但是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抢救顾泽。   听深得王爷信任的老大夫所说,万幸利箭穿透战甲后恰恰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才没伤到心脏,否则世子性命不保。可就是在心口处破了个洞显然也不是什么小伤,万一处置不好发炎溃烂,一样得性命玩儿完。   老大夫说完也不等大家询问,便目光灼灼地望向了金璨,“恳请郡王妃赐下妙方。”   在大秦,缝合伤口由来已久,但是能做到缝合后愈合良好全无红肿发炎迹象的……凤毛麟角,顾涵便是其中之一,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大夫绝不相信这是“凑巧”。   顾涵的伤纯粹是本人体质好加上消毒措施到位的结果。   金璨也没有秘而不宣的意思,她吩咐玉嫣去拿她亲手配置的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虽然达不到天朝市售的级别,但显然比老大夫手里用于清洗缝合针和手术刀的白开水可靠谱且有效太多了。   大夫回到里间继续施救,只看王爷和顾涵父子如出一辙的冷峻的面容,以及紧攥的拳头,全家人也只能默默守着。   金璨是个孕妇,王爷发话让她回去安歇,她也摇头拒绝了:里面正用着她拿出来的东西,于情于理也得等到结果才能放心不是?万一出了岔子,她也能根据天朝先进的知识来及时应变啊。   过了一会儿,梅侧妃带着顾溪也回到了王府,并急忙匆匆赶来和大家“汇合”。   其实在娘家她收到三妹悄悄送来的密信时,手都因为兴奋而在不停颤抖:三妹在信里说,她的丈夫策划了件大事,如果镇南王府出了大事,大姐要保证外甥们可以撑得起大局。   结果梅侧妃在半路上就知道了世子顾泽遇刺……她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好不容易捱到四更,终于传来好消息,顾泽醒了。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只除了心中万分失望的顾泓和顾溪……而梅侧妃却知道三妹夫定有后招。   王爷隔着屏风安抚了长子几句,顾泽虽然有气无力却能应答无误,可见神智没有问题,只是亏虚得狠了。随后出来的大夫也验证了这个看法,大家这才先后告退。   回到自家的院子,金璨才哈欠连天,连脸都不想洗,衣服也懒得脱,只想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谁知顾涵忽然拉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有话要说。”   金璨睡眼惺忪,看着丈夫恍惚了一下,才发觉顾涵这是头回这么严肃又不依不饶。于是她点了点头,“你说。”   “注意身体。”   金璨再次点头,“嗯。其实我很在意的。”   这回顾涵多了份咬牙切齿,“看起来可真不像。”   怎么说呢,鲜少有娇气的工程师,其实就算是娇滴滴的姑娘,要么在工作中被磋磨出了铁汉风格,要么就逐渐远离这个职业了。   不过金璨可没法跟丈夫解释清楚,而且即使她困倦得脑子都转不太动了,却依然明白顾涵恼火的原因何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不怎么在意两个人的孩子,进而得出妻子也许并不情愿怀上他的孩子……   金璨真心觉得顾涵想得太多,“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她如今就想睡觉,顾涵要是再不放手,没准儿她还要“发点小火”呢。   可她却忘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态度,有多刺伤敏感的顾涵。谢芙蓉可也是不在意身体,一心操劳最后累死的!   所以,金璨还没如何,顾涵倒先火起,他猛地分开金璨的大腿,而后低头舔了下去。   怀孕前期不能“恣意胡来”,既然嘴上说不过她……总不至于嘴上“干”不过她。   金璨一下子就清醒了,旋即便是哭笑不得。   偏偏顾涵舌头下去,就满嘴腥涩,再待他看清楚……便抬头大呼,“大夫!快叫大夫!”   这一夜注定鸡犬不宁。   王爷从大儿子院里出来,刚刚歇下就被心腹禀告的消息惊得连忙换上衣服,直奔次子的院子。   好在出血也不算严重,金璨喝了药,就听到了“必须卧床养胎”这一“噩耗”……   等大夫离开,她才挽着顾涵的胳膊,颇为羞赧地向特地赶来的公公道歉。顾晟摆了摆手,“倒是我们对不起你。我记得你在泽儿房里的时候吃了盏提神的茶,还用了几块点心吧。”   这都记得清楚,堪称大秦好公公!您真是太细心贴心了!   顾晟眼见儿媳并无不满之意,反倒是亲儿子额头上青筋都已经非常夺目,他只得柔声道,“委屈你了。泽儿与涵儿不合,长此以往王府定然败落。”说着,他看向顾涵,“涵儿,你媳妇的事,你亲自去查。”   顾涵这才抬头,冷声道:“若是查到‘动不得’之人身上呢?”   顾晟定定地看着儿子良久,顾涵丝毫不让,顾晟才终于叹了一声,旋即斩钉截铁道,“这府里没有‘动不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迟到了,但还要祝大家新年快乐!   ------------   感谢Neo和锁骨控姑娘的霸王票,挨个热情地抱上一记~~ ☆、第55章   送走王爷,顾涵坐在床边自行退去衣衫,窸窸窣窣之声还是弄醒了本就半梦半醒之间的金璨。   她也觉得人世奇妙,她和顾涵性格相差甚远,她好像也没做出什么让他感动不已之事,偏偏顾涵就能对她爱得欲罢不能。   尤其是刚才顾涵见她~下~身出血,紧紧抱着她大叫“大夫”的时候,猩红的眼睛和凄厉的声音,真是……终身难忘。   如果自己真有什么好歹,顾涵癫狂起来……王府里还能剩下多少活人可就不好说了。   原来,她挑来选去还是捞了个心灵脆弱且有点缺陷的伴侣。   金璨不由失笑,伸臂从后环住丈夫的腰身,含糊道,“你不在,睡不香。腿疼不疼?”说着,又轻轻在他右腿上轻点几下,“不会又裂了吧。”   顾涵刚刚的恼怒与后怕都还没散尽,偏偏遇上闪闪一番柔言软语,他也略感宽慰,“没事。”转过身子,还轻轻地抱了抱闪闪。   等夫妻俩并肩躺好,金璨又往他怀里一靠,“在你出手之前,且想想孤儿寡母在群敌环伺之下会是什么下场。再想想你受了伤,我又是如何煎熬。”   对付这样有点自毁倾向的丈夫,只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你爱他,非常需要他;孩子们也很爱他,一样非常需要他。   果然这话就是特效药。顾涵稍微低下头,轻吻过闪闪的额头的脸颊,低声温柔道,“我知道了,睡吧。”   金璨纯粹是饿醒的。   玉嫣和玉喜听见动静,连忙上前,金璨问道:“中午了?”   玉嫣笑道:“都快到后晌了。少主先垫垫肚子,再叫大夫过来瞧瞧,王爷和姑爷为此都打发人过来问了好几回了。”   世子遇刺,二儿媳还在世子的院子里中了招险些小产,顾晟与顾涵父子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   以前还要稍微控制下饮食,因为自己是个喝口凉水都长肉的底子,如今肚里多了张嘴,金璨只能先吃到饱,身材的事儿以后再说。   金璨用过两碗肉粥和若干小菜,精神头足了,大夫也前来诊脉了。   昨夜,金璨喝下的提神茶里还放了活血止痛的药材——而且药量颇大。幸亏金璨喝了两口便嫌弃茶冷了,吩咐人重新换了盏热乎的上来。要是这一碗加料的茶都下了肚,她今天怕要血流不止了。   深得信任的大夫看过之后,觉得虽有些危险却没那么要紧,便开了些安胎安神的药,又嘱咐多休息不要伤神动气,过些日子自然无碍之后,就起身告辞,再去向王爷父子禀告细节自不用提。   得了诊断,玉嫣玉喜她们也明显轻松下来,房里的丫头们更是笑容都真挚了不少。   金璨看着玉嫣,笑道:“你们是不是想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家去,不用搭理王府的是是非非吧?”   少主猜中心思,玉嫣也毫不羞赧,“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话音刚落,叶灵恰在此时归来——外面雨中夹着小雪花,他额头和发梢也免不了些许水痕。   金璨打量了下叶灵的脸色,关切道:“先坐下喝口热茶,暖和暖和再说也不迟。”   少主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叶灵又能如何,只好按照她的意思,先缓上一缓:他和太子一样,从深秋开始关节和那处伤口就隐隐作痛,有“暖包”相伴之后行动已经舒畅自如了太多。   而最心疼长子的皇帝与皇后亦在私下里说过,只凭暖包这一样,他们就欠了金璨一份人情。有帝后双重护佑,就算金璨真的稍微胡闹一下,都不会如何,更何况这回少主还占理在先。   叶灵端着温热的手炉,不由轻叹一声:你们何苦急着送死呢。   等到叶灵冻得微红的脸色恢复正常,金璨才问道:“咬钩了吧?”   叶灵郑重点头道:“正是昨晚的事儿。”   金璨的工坊如今便是以粗浅分馏石油,生产半固态的润滑油为主。这种新式的润滑油不知解救了多少车轴,使陆运提高了多少效率,节省了多少维修人力……这些数据金璨当然无心统计,她只知道自家的润滑油供不应求就行。   这样~暴~力的独门买卖如何不惹人惦记?   于是昨夜世子遇刺,金璨自己也险些病倒之际,有人出手从工坊里偷出了几份“重要的文书”:主要内容就是介绍何时开闭开关,收集馏分等等。   没准他们自以为得计,正在得意偷笑,却忘记了最关键的温度数据……这也是金璨故意毫不提及的关键事项。   其实,金璨和叶灵以及陈叔他们早早定下计划,就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就算没人中计,他们也能弄一出监守自盗。   因为存放重要资料的书房,除了自己人就是出自梅家以及西南的几个钉子在始终留意,且有机会接触得到了。能让他们两家狗咬狗一场,在边上看看热闹也是平生乐事一桩呀。   不过能在这样一个“精准”的当口丢了这些材料……还是等顾涵那边查出些什么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金璨和叶灵都觉得,此事定是内外勾结,多家联合出手才能有这样的结果。   说过正事,叶灵便变着法儿地哄起金璨开心——就算他眼神儿不算顶好,也看得见闪闪面色苍白,我见犹怜却在兀自强撑的样子,让他颇为胸闷……   半刻钟过去,萧懿也到了:表哥好歹也得摆出样子,去追一追那偷走重要资料的蟊贼……   其实早上,金璨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萧懿已经来瞧过她,甚至当众给了顾涵一拳。顾涵脸色再怎么难看,都没还手。   金璨气色不算好,但心情显然不错。萧懿跟表妹说了“追人”的过程,顺便靠谱地猜测了一下,“梅家和安国公那边一直眼红你的工坊,这回也算得偿所愿了。”之后,就跟叶灵心有灵犀一般,只捡闪闪爱听的话来说。   你们不用这样啊……我又不是顾涵这种精神上的小娇花,动不动就得怜惜一二……不过腹诽归腹诽,她还是不会开口拆穿二人的好意。   到了晚饭点儿,顾涵才卷着身寒气姗姗来迟。他没把自己焐暖和,绝不会往闪闪身边凑,站在炭盆边上烤手的时候,火光荧荧,照得他脸上的疲惫与犹豫……都纤毫毕现。   得,也不用问了,金璨就知道冲她下手的是谁了——若不是谢家老人,顾涵如何能是这种神情。   媳妇的体贴,顾涵记在心里。   大家一起吃过晚饭,萧懿告辞回府,而叶灵也回了厢房休息,只剩夫妻两个的时候,顾涵才埋在闪闪的怀里,委屈道:“居然是娘的陪房。”   也只有王妃谢芙蓉身边的旧仆,才能得到世子顾泽夫妇信任,才有机会从容加料嘛。   金璨眉毛一挑,抚弄着丈夫的头发,“只算计了你我,还是连大哥一起下手了?”   “大哥那儿,他还没来得及……”   “谁给他的胆子?”金璨忽然福至心灵,“你那个白莲花表妹不是要到南安了吗?”   顾涵咬牙切齿道,“都怨我一时妇人之仁!”   金璨心说:别逗了,她当时最多就是恶心人,你还真能下狠手害命不成?不过她还是捏捏丈夫的脸,“吃一堑长一智。”   顾涵低声道:“你那个样子,我都快吓死了。”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和舅舅家决裂……他居然一身轻松全无留恋不舍之意。   与此同时,远在湖广与两江交界之处的白莲花表妹,正翻拣着一沓子厚厚的书册,每一页的右下角有鲜明的“金家工坊”四个字。   而她身边围着几十个彪悍之气外露的高大卫士,身前更有恭谨赔笑的梅家族人。   亲自检查了数遍,觉得并无遗漏和缺失,白莲花表妹才吩咐梅家族人道:“西南那人……你手尾可利索干净?”   此人垂首道:“小姐尽可放心。此番,我们梅家三房最是诚心不过。”   白莲花冷笑道:“我会和父亲说的。”墙头草还想得重用?想得信任?白日做梦。   说完,她迈步上了马车,在侍卫们团团护送之下顺着官道迅速走远。   望着这群人远去,梅家族人“呸”了一声,心道: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丑事?若不是父亲觉得安国公八成难以和皇帝抗衡到底,自家这一系人马正该早早改换门庭,我堂堂公子,何至于还要受你这~荡~妇的鸟气?!   骂了几句,心里舒坦了稍许,他也上马带着随从,趁着夜色返回南安。   却说白莲花一群人先在官道上行进,后来又转入小路,就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一群黑衣人忽然杀了出来。   马车中的白莲花慌忙将那几本书册分散,藏在车中几处暗格之中,她知道若是黑衣人找不到来自金家工坊的资料,她还有条活路——否则定会被灭口无疑。   可在心惊胆战之下,她双手都在颤抖,此时马车门忽地大开,一个貌若好女身段妖娆的男子,正看着她笑得春~光~满面。   “反正就在马车里。”这男子提着剑用力一刺,“我还留着你做什么呢?”   白莲花瞪大双目,竭尽全力却又徒劳地握住剑刃,终究还是喉头喷着鲜血,“噗通”一声载倒了下去。   男子欣赏了下白莲花凝固在脸上的惊恐,以及死不瞑目的惨状,喃喃道:“你还曾是我五哥的女人,我就更不能留你了哈。”   此时,混战也告一段落,黑衣人也有死伤,但比较起他们的所得,“些许”人命并不在话下。领头的男子也不着急,吩咐随从们把马车大卸八块,终于从零碎的暗格中找到了他们主公的目标。   妖娆男子清点了下书册的数目,与得到的情报相符,这才捂着因为药膏用完,还不时疼痛不已的伤处,上了特制的马车。   他趴在宽敞又轻便的马车上,翻看着那些书册,不免感慨:连治伤都要留些后手的女人,她工坊里的东西……真是这么容易到手的吗……   直到天色将明,才有人寻到了出事之地。   此人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谢家侍卫中找到了具已然僵硬的尸体,从他紧攥的手心里拿到了个小小纸团。此人也不敢久留,迈开大步,几息之间身影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京城,得到密报的皇帝顾昊气得摔了自己颇为喜爱的前朝笔洗:谢家!谢家!   而皇后直接屏退了众人,上前挽住丈夫的胳膊,“谢家心大了。”   皇帝闻言,猛地扭过头直视与自己相濡以沫的爱妻。   皇后迎着丈夫的目光,徐徐道:“咱们已经把给他家的女儿指给了淳儿……这些日子他家的女孩儿学了点工学皮毛,就常常和澈儿‘偶遇’呢。”顿了顿,她又小声说道,“陛下,你可忘了当年驰援西北西泰城的大军……谢永廉正是副将呢。”   前朝秘库至今下落成谜。原本大家都以为金家遗孤会是最后的知情人,如今看来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思及此处,皇帝忽然笑了笑:谢家的心……真的大了。   当年他和他弟弟顾晟杀了太多人,直杀到他们都有些再杀不下去的时候,他曾暗暗起誓,助他登基的那些功臣,他要保他们显耀一生的。   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皮猫亲爱的票票,非常提升士气!   即使已经身在温暖被窝,还险些睡出了口水,起床喝水时忽然想起今天没更,于是大半夜地勤奋了一章!   (掌声呢?) ☆、第56章   “安怡陪我走走,”安怡正是王皇后的闺名,此时皇帝神情柔和,语气平缓,和刚才那个怒火滔天的至尊判若两人。   皇后自然应了。夫妻相携,状似悠闲地逛着御花园,其实还是皇后在柔声开解着丈夫。   帝后夫妇不止是感情深厚,他俩对太子的态度也几乎完全一致,最是心疼少年时期便为了替父母挣得~政~治资本而远赴北疆守关杀敌的长子顾渊。而且这么多年过来,长子也从没居功自傲过,对父母依旧孝顺,而弟妹也称得上爱护。   太子最大的缺憾也就是……政治水平不算顶尖。他不太擅长分权制衡大秦的诸多世家,而是鲜明地表达了他自己的倾向——太子十分厚待金家,也更信任朝中金旭的弟子们。   于是当年和金旭同朝为官,几乎并驾齐驱过的谢老爷子的儿子和弟子们……心里可就很不舒坦了。   在看似平静地酝酿了若干年之后,谢家找准了机会抬出二皇子顾淳,为了保险同时也是投诚,谢家的掌门人谢永康还送出了自己的嫡女,给二皇子做继任王妃。   可当二儿子自己也起了贪念……帝后夫妇无奈又痛心之余,决心让二儿子和他身后的世家与官员们多多在朝堂上“展示”一阵子,既能锻炼一下太子识人用人乃至砍人的水平,也再给二儿子一次机会,看看他能不能迷途知返吧。   皇帝是个十分难得的好父亲好丈夫,他重视嫡长子顾渊,同时也能对其他儿女基本做到一碗水端平;但皇后却是个偏心的母亲……   倒不是说她不疼爱其他的孩子,只是不管当年先帝和宠妃把他们夫妇压得喘不过去,好歹孩子们也是在父母的保护与照顾下长大,而长子……还是个小小少年就为了父母远赴北疆,回来时便染了风湿,发作起来疼痛难忍,他也能在他们夫妇面前强颜欢笑,却从没叫过一声苦!   每每想起这些往事,皇后的心口就是猛地一阵锐痛,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娘说什么也要好好护着你!   二皇子顾淳若是知道母亲的真实心意,定会再慎重几分,更会重新修正一下心中的目标了。因为他知道能深刻影响到父皇,还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人其实也只有两个:去了的帝师金旭,以及母后王安怡。   十多年前挑选大儿媳之时,顾昊本想让长子迎娶谢家女,却让皇后笑盈盈地说了两句话就妥协了:“渊儿可是对赵家的姑娘有意呢。陛下忘了咱们夫妻当年之事啦?”   话说帝后夫妻也算是大秦传奇了。   当年在候选太子妃的人家之中,王皇后娘家实在是不算出挑,不过太子顾昊偏就对她一见钟情。而先帝宠妃吹了许久的枕边风,打算安排个出身很是不错的女孩子嫁给太子——宠妃选中的姑娘相貌中上,才智不高,手段基本没有,还偏偏小肚鸡肠……   有了这样的妻子,就相当于落水时身上还绑着个大石头。   好在乾清宫中也有太子的死忠心腹,立即偷偷将此事密告太子,在东宫宽敞又安静的书房中,顾昊紧攥拳头的“咯咯”之声都清晰可闻。   顾昊有个爱美人不要嫡长子的亲爹,是他的大不幸,但他同时又走了大运,他有个生母在世时就替他选好的太子太傅,金旭。   金旭的爱妻与先皇后正是手帕交,而金旭夫妇鹣鲽情深,就是在子女上头极不如意:生一个死一个……于是金旭满腔的慈父心肠全移到了太子身上。   顾昊当年也才十五六,这个幼年没了娘,而亲爹虽在还不如没有的可怜的孩子,见到奉召到来的老师金旭一口气就说了个明白,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老师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和委屈之意。   金旭听了,笑了笑,“殿下不用急。”而后,用比较隐晦的言辞提醒太子,陛下虽然很爱宠妃,但他也更爱面子。说完,又慈爱地望着太子,笑容中还有几分别样的味道。   太子当时就红了脸,小声跟自己的老师承认,自己看中了王家的姑娘。   金旭又笑了,“殿下放心。”   与此同时,谢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谢芙蓉看上了顾昊的亲弟弟顾晟。   谢老爷子对儿子能说骂就骂,说揍就揍,可他宝贝女儿在他面前说啥就是啥,老爷子硬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于是当时还没能权倾朝野的两位老狐狸暗地里一合计,干了!   没过几天,宠妃属意的那家人就爆出了丑闻……那姑娘的祖父竟是贪恋权势而心狠手辣之辈:害死发妻不算,为灭口还诛了发妻的亲族。这样人家的女孩如何当得起太子妃之位,哪怕亲儿子就是仇人,先帝为了皇族颜面计,都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而王皇后娘家并不出挑,又做出份老实谨慎的模样,又经过金旭和谢老爷携手劝说,先帝果然下旨,令太子得偿所愿。而宠妃在得到了理想的儿媳妇之后,也就没再对顾晟和谢芙蓉的婚事插手。   公公说起往日旧事,金璨也听得津津有味——正是她闲来无事,为回报贴心公公,煲了甜品和弄了两样小点心亲手送了来。   原因无他,金璨养胎其间,她公公不仅赏下上好药材,还特地添了两个擅长做清淡菜品以及各样补品的厨子专门伺候她。   要知道在整个王府包括王爷王妃以及少爷小姐全都是北人,更偏爱浓重口味吃食,镇南王事务缠身竟还记得二儿媳妇的喜好。同时,他更没因为金璨此番休养,而听从王王妃的建议,打发来几个熟悉怀胎生子的嬷嬷,而是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商量安排。   这些已经足够贴心了,等金璨得了大夫允许,能扶着依旧顾涵一起出院门随意走走的时候,她猛然发现王府里少了很多熟面孔。   为了让自己院子周边消停一些,清洗掉“别有用心”的仆人侍卫倒也罢了,可是她亲口听顾涵说了:这回竟是整个王府的大动作。   尤其是梅侧妃,损失异常惨重……王府里的帮手,无论是她带来的,还是后面收买的,几乎全军覆没。而留下的一两个,要么是真正的无辜之人,要么其实是……王爷的亲信。听到这个“噩耗”,梅侧妃直接在房里躺了一整天,直到顾泓和顾溪过来探望劝解,才好了一些。   于是,心情舒畅的金璨趁着丈夫去行营中理事的功夫,主动做了吃食给公公送了过来,当然也没忘记正养着伤的顾泽就是。   王爷吃着儿媳妇的点心,深感慰藉,作为回报,还讲了个精彩的故事。   金璨却听得明白,她公公这是告诉她,金老爷子对顾昊和顾晟兄弟俩都有大恩,不会让金璨吃了亏还要继续受委屈……   回了房,顾涵不曾归来,表哥也有事要忙,金璨只好拉着叶灵聊聊天了。   “表哥送我的人名单子,”就是写满了梅侧妃人手的那张,金璨颇为遗憾,“我还什么坏事都没做呢,就全都用不上了啊。”   叶灵笑答:“一了百了,岂非乐事。”   以轻松话题开了头,后面该谈正经事了。金璨最关心自己那套有严重数据确实的资料去向。   此事陛下有令在先,允许闪闪知悉全部内情,因此叶灵答得毫不纠结:那套资料的确是梅家盗走,并在两江与湖广交界之处转交给谢家人,只是东厂厂卫去得晚了,光看见一地的尸首。   原来被西南安国公那边的人夺走了。金璨心中暗笑:谢家、梅家、安国公三家没准儿有得掐了。   嫁给顾涵之后,她才知道梅家究竟是个何等规模的家族,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政~治影响力,但人数和财富数量都异常惊人。她这几本册子能让合作之意转为反目之始,陛下就得给她记上一功啦。   事实上,顾昊也的确这么做了:他给了叶灵一道密旨,让他又能多动用些西厂和东厂的人手,关键时刻甚至能请当地驻军统领听命并提供帮助。   而且借着重要文书失窃这条理由,她还堂堂正正地赶走了不少梅家和西南那边安插过来的钉子,并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山庄保密措施提高了一大截。   金璨准备等自己卸货之后,再大干一场:j□j她差不多还给化学老师了,但高能军粮啊,见效迅速的止痛药和外用消炎啊,还有消过毒再加点料的止血神器创可贴……   闪闪又和自己兴致勃勃地畅想未来,叶灵心中不忍:她那套册子送了出去,已经惹得短暂经受过的那三家人都更为重视她了,从最近瞧瞧潜入南安的人员水准和级别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啊!   厂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闪闪产后身体恢复,再提醒她不迟……   傍晚,顾涵回府,夫妻俩一起吃过晚饭,又去了世子顾泽的院子坐了坐。   当时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发炎和感染,所以顾泽恢复得不错,聊天时,他还特地夸奖了金璨甜品做得新鲜又可口……   回到自家的院子,梳洗更衣后,顾涵的脸色就不美妙了,“你不用对父王太好。”又撒起泼来,“我还没吃着呢!”   金璨四个字就把他顶了回去,“我爹没了。”   梅家和西南的钉子出了金家工坊便被自己这个“狠辣”的丈夫大部分直接被灭了口,小部分则经受了一番严刑拷打,压根也没活下来几个。   顾涵并没直说,纯粹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大秦人还是多少有点迷信,认为孕妇见血或者是听人见血不太吉利。   不过金璨这犀利的四个字果然又把顾涵戳“软了”,“我……就说这么一说……你别真的生气啊。”   金璨道:“我生气的事儿多了。”她抬手一指,“你不敢当着我的面换药,对此没什么可解释的吗?”   毫无疑问,奔波了一天,顾涵的伤口又裂了。他再怎么忍着“不瘸”还是要露点儿陷出来。   就在金璨琢磨要不要绑他几天的时候,表哥萧懿在晚上翻墙……不请自来。刚进得门来,他就肃然道:“闪闪这些日子要千万小心。安国公最爱的儿子……要对你不利。”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了封信笺,“萧愈说的,他愿意用西南一些情报再换些伤药。”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这章略短,下章争取肥厚一下吧。 ☆、第57章   金璨也不客套,直接坐下来读信,顾涵和叶灵更是默契地双双站到她身后,也凑过去一块儿观看起来。   必须承认,萧慈和萧愈这两个爹不爱娘又帮不上忙的可怜儿子,较之生母颇有实力的萧念,要更冷静也更有分寸,因为萧念死得离奇,萧慈和萧愈再不敢小视金璨,于是不止是面见之时,连书信言辞也甚为客气。   不过姿态摆得再低,也不能让金璨真正心软。   她心里明白着呢,这两个人既然想另起炉灶,在兵力不足的前提下,只能不停地挑拨安国公与镇南王,他们两位真正开战,萧慈和萧愈才有机会咬下一块地盘。否则萧烈与顾晟相安无事,谁会眼睁睁地让萧慈和萧愈在西南与南方之间“捣鼓”出个~独~立的小王国来?   单就削弱安国公实力而言,金璨和萧慈萧愈兄弟目的一致,也许还值得与“狐”谋皮一下?身后的顾涵与叶灵可都是活泛人,不会介意“化敌为友,再落井下石”,但表哥呢?   于是金璨开口问道:“表哥怎么看?”   萧懿闭上了眼睛,几息之后又忽然睁开,望着金璨一字一顿道,“我想姓萧的族灭!”眼见闪闪紧张地死死拉住他的手,他才呼出口恶气,“这和白日做梦也没甚差别了……至少萧烈必须死。”   金璨大喜,激动道:“我也这么想!”   闪闪你这个为哄人而附和的表情……实在有点假……顾涵心道:其实你是想让萧烈身败名裂,城破被捉然后给他去了势丢进宫里当苦力吧。   因为怀孕,夫妻两个更亲密无间,都不介意向伴侣展示些真正的阴暗面出来。有一回卧谈时闪闪还曾亲口说过,一死了之也太便宜安国公了,只是这话当着叶灵没法宣之于口。   因为叶灵凭着自己的气度和品行赢得了其余三位“巨头”的尊重,若非迫不得已,并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儿。   顾涵这般琢磨着,脸上却是一派自然至极的赞同模样,比起他老婆刚刚那突兀的神色和情绪变换……真实高下立现。   叶灵看在眼里,心中感慨:夫妻俩可真互补。   却说萧懿也不是专为求安抚求顺毛而来,他向闪闪传过话和表明自己的态度,才把最重要的来意说了出来:今年他要在南安过年。   金璨立即道:“太好了!可以和表哥一块儿守岁啦!”说着,抱住表哥的胳膊就晃悠起来。   表哥虽说已经戒掉大半烟瘾,但她颇为担心表哥回到西南后不慎再次中招——要是有人真要算计萧懿,慎重之下依旧有机可乘。不像留在南安,几乎可以朝夕相处,有自己这帮人一起牢牢盯住他,金璨才能比较安心地养胎。   萧懿笑得温柔极了,顾涵此时却想赶紧给自己这位大舅哥保媒拉纤!   不过顾涵又转念一想,萧懿要是成亲,闪闪也少不得操持和帮忙;若是自己带兵出城,作为闪闪最后的娘家人,萧懿照顾闪闪恐怕最是尽心。有这位大舅哥和叶灵,一外一内……虽然有点不情愿,但顾涵也不得不承认,比托付给大哥大嫂和他那个也经常不在家的亲爹都可靠得多。   所以小王爷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还是决心……捏鼻子认了!   一刻钟的功夫,金璨就亲手调制出了一小瓶特效药,让表哥酌情折磨萧愈去。   萧懿看着淡金色的小玻璃瓶,微微一笑却让人寒气直冒,“我得分成小份儿,再交给我那好弟弟。”   表哥告辞回府,金璨这才跟顾涵继续之前的话题。她坚持要看看她丈夫的伤口,“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身子呢?”   金璨绝对是有感而发:顾泽受了伤,就一直很老实听话地卧床静养,而顾涵却根本闲不住。   伤口刚愈合到行动不怎么出血的程度,他就主动替妻子巡视起金家工坊和金家老铺,那些钉子也是他带人前去处置的——抢在了萧懿动手之前。   当然顾涵这么积极也有两个重要原因:其一,他要讨好他怀着孕的老婆。其二……他从没想过插手甚至是控制闪闪的产业,只是感到金家的老人们对萧懿更亲近更信赖,所以他只能好好表现,提高自己的地位。   于是顾涵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金璨抬手一指,“给我看看!不然我让灵哥哥扒你裤子。”   顾涵眉毛一挑,立即羞答答道:“我能自己脱……”   叶灵闻言,和玉嫣她们几个一起脚底抹油一样连脚步声都没有地……溜了。大夫说少主这一胎已经坐得挺稳,夫妇之间也可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不过今晚,夫妻俩是以并肩恳谈为主,尤其是顾涵腿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点血丝的时候——他这是出门骑马,被马鞍磨出来的。   顾涵也的确有话要说,“你还是少去父王那里,”顿了顿,又正经解释道,“我不放心。”   王王妃和梅侧妃的手还伸不到顾晟的地盘,顾涵这句话正是私心满满。   金璨捏捏丈夫的脸,柔声道:“若不是嫁了你,我都不认识父王是谁呢。”   她公公略显狂霸酷拽,但其实不难相处,前提是你能摸准他的路数。在金璨看来,顾晟其实相当寂寞,闲聊时经常听他提起当年他与芙蓉夫妇的艰辛又甜蜜的一二往事,由此可见一斑。   顾涵最怨恨父亲的地方在于母亲去世没多久,就领了梅侧妃回来,还和这个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他对母亲谢芙蓉的神情和思念,简直虚伪讽刺得像个笑话。   金璨听了,搂住丈夫默然无语。   她公公这个情况显然是妻子去世,精神打击过大,不愿接受现实的情况下,迅速移情到容貌肖似爱妻的梅侧妃身上。   而顾涵也不是不懂他父亲的心态,可是理解是一回事,至于原谅……金璨估计顾涵在彻底蜕变成一个成熟且合格的父亲之前,这事儿都没戏!   金璨真正担心的是……一个人长期心灵空虚心态失衡,性情和思维都必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当这个人掌握着极大的力量的时候,破坏力大得有时都难以设想,他的决定也必然对这个国家有着深远的影响。   她公公顾晟如今也只是想另起炉灶,但该肩负的责任却从没推却过,比如抗击若斯国来犯……已经算是很有操守的男人了。   不过现在的局势越发复杂起来,公公还能坚持多久可不好说,哪怕是为了她们小夫妇,金璨也希望最好生个长得像婆婆谢芙蓉的女儿,霸占一下公公的心灵和精力,才好赢得充分的时间来布局迎敌啊。   只是真有这样一个女儿,金璨轻叹了一声,她怀里正满怀憧憬地轻抚她肚皮的丈夫,准会死活都不肯放手吧。到时候王爷和丈夫又因此掐起来……可别成了火上浇油啊。   顺顺当当地过完了新年,金璨也没有什么害口孕吐之类,所以都没怎么耽误她规划自家的工坊。   而春暖花开之时,南面战事再起,王爷从梅家购入的大批矿石也有一部分变成了成品的兵器,可以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场,自然镇南王也离开南安奔赴前线大营坐镇去了。   而表哥萧懿和他异母弟弟“以药膏换情报”也进行得很是顺利。萧愈来信的口气越发谦卑,到了最近的信件几乎都快达到“跪舔”级别了。   金璨看着信,平静道:“这人不简单。”思路清晰、能屈能伸又出手狠辣的人怎么“简单”?   萧愈的几封来信事关安国公最爱的儿子,至少信上提到的东西萧懿大多都不知道……   话说安国公也是在婚后等了十年,妻子无出,才开始践行“遍撒种勤耕耘”策略,几年之中便“战果”辉煌:只是安国公萧烈也偏心得异常厉害,为了保护住他最喜欢同时也可能是最为出色的儿子,不惜让这个儿子改头换面,而得了名分的孩子们待遇和关爱程度反倒全都不如这个“私生子”。   当然,安国公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儿子们的死活,至少他也是真心疼爱萧懿的。   可是萧懿毫不领情,与此同时,他因为父亲的青眼有加,也自然“享受”到了异母兄弟们的嫉恨。   萧懿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夷平安国公府,这些人的态度他压根就不在乎。   所以在萧愈字里行间中闻到了扑鼻的酸味儿,萧懿也毫无动容,直接给大家指向最关键的地方:安国公最爱的儿子似乎就在京城,或者在京城有分量颇重的人手。   官员升降调动,他总能最早得到消息,等他从容做出布置之时,至少萧愈和萧慈兄弟俩已经陷入被动了。   看到这里,叶灵笑了,“咱们得帮忙除掉几个好帮手了。”   金璨、顾涵默契地点了点头,萧懿也不会反对:削弱萧烈最喜欢儿子的势力,就是在消减安国公自己的势力。比拔刀去捅他那些异母兄弟可直接有效得多了。   而躲在西南边境的萧慈和萧愈兄弟收到了回信,也暗暗地笑了:他们把梅家采买来的、属于他们那部分的走私军备,分出一半转卖给了谢家。   到了夏末,若斯国出了件大事:他们的王储殿下忽然去世了……若斯国再无心作战,只好派出使节,在若斯与大秦接壤处签署了份停~战~协议。   大秦这边的正使就是顾涵。因为镇南王顾晟与世子顾泽不可轻动,只好让地位足够、身手出色、又颇能讨价还价的次子顾涵前来办差了。   本来一切顺利,他偏偏在准备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个梦:他在一片烟尘中遭人暗算,勃颈处还喷着血,跌跌撞撞地边咳边往亮处跑时……忽然眼前便多了道黑影,然后便是迎面一剑,那剑光冰冷……瞬间就让顾涵惊醒,他发觉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而喉间似乎还留有阵阵刺痛之感。   这个梦……真实地让不怎么信鬼神敬神明的顾涵也皱了眉。他揉着太阳穴仔细回忆,让梦中自己送命的那人身形实在是太过眼熟。   顾涵无奈地又闭上了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究竟是有多防备这位大舅哥啊!   他自嘲了一番,又躺回床上,一时又再睡不着,便干脆胡思乱想起来:能让大舅哥萧懿奋而杀己能是什么原因?除非我有负闪闪啊……   顾涵越想越不吉利,他正辗转反侧,忽然亲兵直接冲了进来,几乎扑倒在他床边,“主公快……快……回去……瞧瞧!主母……要生了!”   顾涵蹬地起身,双手都在轻颤:这才八个月!怎么会这么早?!   顾涵又不知道她老婆怀了对双胞胎,而双胞胎通常都会早产。   他急匆匆起召集了亲卫,和副使交代了一下,便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南安本就离边关颇近,撑死也就是快马一天半的路程。可惜顾涵太不小心,路上居然连人带马一起跌进了水坑……等他鼻青脸肿地赶回家时,孩子都已经生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生了…… ☆、第58章   顾涵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金璨靠在榻上,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一边的肩头,小腹上盖着锦被,面色略显苍白,而成为母亲之后浑身散发着滋润和幸福的味道,让顾涵一时都挪不开眼。   金璨看着门边的丈夫,笑得温柔极了,“哟,这么快就回来啦,”说着,伸出胳膊,“快来让我抱抱。”   顾涵犹如乳燕投林……不对,脱缰的野马一般扑到了妻子闪闪的身边,却猛地刹住身子,缓慢又小心翼翼地贴到她身上。   脱去战甲、又心怀愧疚的丈夫正是最好~玩~弄的时期,金璨一手揽住丈夫的腰,一手刚抚上他的脸……整个人就非常地“不好了”!她迅速收回双手,用装着香囊的袖子盖住了鼻子,“我本以为自己生完孩子那味道就够惊人的了,谁想到你……居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正是五月春末夏初的好时候,顾涵归心似箭,栽倒在坑里都不能稍稍阻挡他的回家之路,于是身上汗臭与金疮药的气味混合,就在金璨凑近时扑面而来,她没吐个当场,还是多亏了做多了化学实验熏陶出的上好忍耐与克制的功夫。   顾涵这颗小心脏瞬间就又揪起来了。   金璨眉眼弯弯,袖子依旧盖在脸上,还轻推了顾涵一下,“快去洗洗,熏着了孩子们我可就不依了。”   顾涵果然起身去净房好好梳洗了。   等他把自己打磨得光彩熠熠再回到卧房里来,就见叶灵正和闪闪谈笑甚欢。   在大秦,产房不宜乱闯,但孩子都生完了,屋里也打扫清整干净了,亲朋若是交情足够,当然能进来瞧一瞧产妇。   金璨听见动静,目光从叶灵移到他身上,笑着问道,“听说你路上还摔了一跤?”   顾涵赶忙坐到金璨身边,不惜“彩衣娱亲”,“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金璨讶然,又端起丈夫的俊脸,还特地撩开头发左看右看,“怎么脸上一点儿伤都瞧不见?”   别说金璨了,连叶灵都在一边暗暗地啧啧称奇:好像小王爷在前线混了这么多年,重伤极少,小伤无数,偏就这张脸硬是毫发无损……真是不服不行。   顾涵无辜极了,“身上青了好几块。”胳膊上被石头刮了个口子,这就是他身上药味的出处。他也不避讳叶灵,直接搂住闪闪,“险些吓死了……闪闪你……”   金璨笑道:“一男一女呢。”   顾涵瞪大了眼睛,隔了几息才欣喜若狂,刚想给媳妇来了“公主抱”,转瞬之间想起她不能轻易挪动,于是他又轻轻地收回了手,咧着大嘴原地乱蹦,最后居然还来了个十分优美又灵巧后空翻,稳稳落地后又扑回闪闪身边,用脸一个劲儿地蹭来蹭去。   他当然想看孩子们,同时心里也明白着呢:不把老婆闪闪哄好了,今后……兴许就没有今后了……   而在金璨看来,丈夫的表现可圈可点——这世上就没有女人乐意丈夫只关注自己的肚皮,再说她此番临盆也的确是事出突然。   丈夫没能陪产金璨也只是略有遗憾罢了,当时……其实她也没觉得有多无助多悲哀,第一胎虽有艰难,但因为是双胞胎又早产,所以两个孩子个头都不大,有惊无险地持续到“大功告成”。   两个小东西都是由叶灵亲手清洗和包裹的,而她身边还有表哥萧懿相守相伴,金璨根本无需担心,因此生完孩子,她居然就毫无心事地歪头“睡觉”去了……其实她是亏虚得晕了过去,产房里便又是一阵忙碌……   总之金璨压根没有跟丈夫恼火、赌气的意思。划拉着丈夫的后背,金璨看向叶灵道:“灵哥哥,把他俩抱出来,给孩子的爹瞧瞧吧。”   叶灵微笑领命,转身进了暖阁,都没弄出什么动静,就把睡得正香的一对儿奶娃抱到金璨和顾涵跟前。   新生儿其实不怎么好看:几乎一模一样地红扑扑的小脸蛋,脑顶稀疏的一层胎毛,再加上睁不开的小眼睛……   可在顾涵眼里,一双儿女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儿真是人世间最美妙也最灿烂的容颜——嗯,只比他媳妇闪闪差了那么一小点儿。   从一个怀抱到另一个怀抱,小家伙们也不哭不闹,好不容易等他们亲爹的稀罕今儿消下去一点,才并排躺进了悠车,让那个开心得有些语无伦次的爹爹借着推来推去。   丈夫找到了新乐趣,金璨往他肩上一靠,在顾涵兴奋地“展望未来”中阖眼睡去。顾涵听见闪闪清浅但平稳的呼吸声,自己也住了嘴,拥住妻子之后还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不一会儿也歪着脑袋遁入梦乡。   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夫妻俩双双被儿女的干嚎声吵醒。   顾涵几乎是从榻上弹了起来,人还不是特别清醒就抱起一双儿女,摸摸他们的小屁股,发觉干爽依旧便知道他们这是饿了。于是赶紧开口叫乳母,他话一出口又一脸讨好地回过头看向金璨,“闪闪你要喂他们吗?”   反应如此快速,动作如此娴熟……继大秦好公公之后,还能再拥有个大秦好奶爸吗?金璨满足不已,又老实答道,“我奶水不足。”   于是一双儿女又回到暖阁去填饱小肚皮了。   小夫妻俩刚要说话,顾泽夫妇到了。其实他们刚才已经打发人过来探听过一回了,只等弟弟弟妹醒来才过来看望。   金璨~下~身还糊着药膏,便双手交叠于身前,做了个万福的手势,“多谢大哥大嫂,大恩容我后报。”   顾泽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何清芳也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顾涵听出不对劲儿,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金璨发动时萧懿正好就在身边,有表哥照看想必安全无忧,叶灵则跑去找来早就备下的产婆和经验丰富的嬷嬷。只是那产婆叶灵看着十分面生,当机立断地扣住了此人,又命人详查这产婆是否还有同伙,又是受谁指使。   偏偏金璨肚子不等人,这边短了人手,产房里可不就捉襟见肘了?急得躲在屏风后面仔细听着表妹动静的萧懿都想冲上来帮忙了。   听到这里,顾涵脑子里“嗡”的一声,胸口阵阵发紧,堵得他都说不出话来。   当时,王爷和顾涵都远在边疆,世子顾泽去了郊外的“秘密山庄”,王王妃和梅侧妃带着各自儿女得到消息先后赶到,看似焦急心中其实全都幸灾乐祸,唯有何清芳来得最晚,而她身后除了她的丫头还有个精干的嬷嬷——这位正是当年给她接生的老人。   多亏了这位嬷嬷救急,大女儿露出小脑袋的时候,负责王府庶务的程先生也终于带着王爷特地提前备下的产婆姗姗来迟。   之后还算顺利,金璨生下一女一子,母子平安。   顾泽夫妇、顾沛和顾池都替顾涵夫妇高兴,而王王妃和梅侧妃却都有些遗憾:要是一尸三命就好了,可惜啊……顾泓和顾溪则在心中冷笑:先别得意,养不养得活还两说呢。   叶灵也在一天之内就查出了些门道——他的刑讯逼供水准也只在萧懿之下。   原来此番幕后主使和谋划之人却多是出自梅家九房。   梅家九房一直以来都很看好萧念,从而金银和人手都投入颇多,结果萧念在南安意外身死,死因还和他们这一房有些牵扯。   九房失了势,其余几房自是不会放过这样吞并他们的好机会。而这回坑害金璨,他们也是抱着即使不能成事,也能拖着长房一起下水——梅侧妃正是长房嫡女……   梅侧妃听说,直接病倒,只是这回还真不是装的,而且确实病得不轻。   而王王妃也没能心情愉悦上两三天:她的舅母愁眉苦脸地前来,和她抱怨她舅舅“附郭省城”了——她和娘家减少了往来之后,便和在临近为官的舅舅一家私交甚密。   王王妃也知道自己在王爷那儿说话毫无分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舅舅一家搬走赴任。   说到这里,金璨再次向顾泽夫妇道谢,“大哥的恩情,我不敢相忘。”   处置山庄里和王府里这些杂七杂八的破事,顾泽难免着急上火,如今犯了咽炎才只笑不说话。而把王王妃的舅舅弄去“附郭省城”,也是他的手笔。   顾泽夫妇这回也相视一笑,何清芳又道:“自家兄弟,理应互相帮衬。那产婆若是得手可不堪设想,你不怨我们疏忽就好。”   自从金璨嫁进来,何清芳就轻松了不少。哪怕为了自己,她也乐意拉上金璨一把。   送走顾泽夫妇,顾涵好像也犯了咽炎,说话颇为艰难。   金璨直接道:“你若是觉得愧疚,就好好陪我和孩子们。”说着,抬手揪着丈夫的耳朵,“扯别的没用。”   顾涵当晚就给大伯顾昊写了“告罪”折子,请求大伯开恩让他休上半年产假。   顾昊收到侄子来信,再配上叶灵的密折,对照着一看……也不由开怀。傍晚,驾临坤宁宫之时,献宝一样地跟妻子说起了这个笑话。   怎料王皇后长叹一声,“可惜了。澈儿错过了。”   比起萧懿,当然是侄子顾涵和闪闪成亲更好。只是当时顾涵与闪闪已经彼此有意,作为道德水准相当不错的皇帝也没法昧着良心,毁掉侄子的姻缘。于是顾昊宽慰妻子道:“澈儿缘分没到呢。”   王皇后摆了摆手,“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好歹送点实惠的,人家姑娘给了渊儿那么多宝贝,咱们这当长辈的也不好一毛不拔。”   皇帝便大笔一挥:王王妃的父亲从江东省调入了京城,而谢永康由户部尚书转任礼部尚书。在大秦,担任内阁大学士之前通常要担任一段时间的礼部尚书,而二皇子顾淳却没动弹,依旧坐镇户部。   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至于二皇子和谢家人怎么想,金璨不知道,但是她得到这消息便发自真心地笑了。同时,顾涵和萧懿还在闲暇时联手把梅家九房清理了个干净。   至于他们不“闲暇”的时候,就是在照顾两个越发活泼的小家伙,以及品评他俩的长相了。   快满月了,一双儿女的容貌也逐渐长开:女儿自不必说,一看就知道是谁是她爹。这个容貌也让顾涵心潮澎湃良久,更是对这个女儿爱不释手;而儿子……看着……挺像萧懿。   外甥似舅也没什么稀奇,可是顾涵却总要犯酸:尤其是萧懿逗弄外甥和外甥女的时候,表情温柔舒展……和阴冷寡言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金璨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教训了丈夫一通,“你对我娘的相貌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涵直接“投降”,“大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王爷也在双胞胎孙子孙女满月时从前线及时归来,不管事先他已经听到看到了多少消息,事先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但看见孙女那张小脸的一瞬……顾晟觉得他的心都不会跳了:芙蓉小时候一定就是这个模样!   当他的儿子在儿媳妇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把娇软至极的孙女递到他手里,顾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持剑杀人无数,从来都不曾颤抖过的双手此时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得不承认,血缘真是奇妙。   金璨知道自己这闺女可不算是好脾气,但她在她爷爷怀里,哪怕姿势并不是特别舒服,竟然也不哭不闹,反而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爷爷。   而顾晟迎着孙女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一汪春水了。   顾涵因为一直看着女儿从一个红嫩嫩的小团子逐渐长成这副模样,欣喜有兴奋有感动也有,同样也勾起了不少心中往事,却不像他父亲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积攒并压抑已久的情绪一起喷涌爆发。   而且比起这个软软嫩嫩却还不会说话的小家伙,他身畔正挽着他胳膊的妻子闪闪才是他的心灵支柱。   全家人此时都站在厅里,就等着王爷说上一句或者做个手势。   最后还是顾涵上前,打算从父亲手里夺回女儿。顾晟如何肯放,父子俩还没来得及争执,小丫头忽然“哇”的一声……尿了。   顾晟与顾涵父子谁都没有幸免。   金璨当即大笑出声:宝贝儿,你果然能“吃死”你爷爷。   家人也大多在她的“引领”下忍俊不禁。至于王王妃和梅侧妃的心情……此时可真没什么人关心了。   金璨边笑边上前,从公公手里把女儿抱走带下去换条尿布,小儿子则留在了他爹爹怀里。   顾晟再次从儿子手里“抢”走了孙子,仔细端详一番,笑意直达眼底,“这孩子像他外祖母。”   全家吃了个团圆饭,散席后夫妻俩回了自己的院子。   金璨却见到了久违的熟人,林正。她只听说丈夫这位铁杆心腹去了西北,如今归来怕是有些东西已经查出了些眉目。   林正果然开门见山,“属下以为前朝秘库已经落入了谢家之手。”   作者有话要说:PS,女儿比儿子先降生。   顾涵与金璨的儿子,乳名分别是大娃、二娃……他俩绝对生不出足球队,连篮球队都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59章   金璨闻言,平静开口,“果然如此。”   正是因为掌握了前朝秘库,谢家这才有了几分底气。   不过秘库里除了存放了少量金银,大头就是兵家兵器这一类,谢家兄弟俩都不曾正经掌过兵,军中毫无威望可言,所以他们才需要扶持一位皇子,并以这位皇子的名义获得兵权。   太子能征善战,从他这儿“虎口夺食”委实不易,谢家兄弟便找上了踌躇满志又不知兵事的二皇子顾淳了。   顺便一提,顾昊与顾晟兄弟当年没少造杀孽,他们杀的官兵和平民其实非常有限,屠刀霍霍全挥向了先帝宠妃三族以及近支之中支持宠妃儿子的宗室成员。   当顾昊坐稳龙椅之后,皇族近支也没剩下多少人了。而皇室的人数不足之时,世族们就要大放光彩了。谢家打得正是这个主意。   丈夫顾涵一言不发,金璨挽着他的胳膊,问道:“陛下也知道了吧?”   林正应道:“当然。”   居然打算架空一个英明果决,龙椅都是用鲜血铺就的皇帝……金璨又思量了一番,觉得只有谢家这一家的话,他们也还不至于这么不自量力。这么一算,就不知道背后牵扯了多少人,将来又要死上多少人了——谋反失败,在什么时代都没法得到宽宥。   顾涵还是沉默,且脸色越发难看,金璨便请林正先回去歇歇,陪陪老婆孩子去。   在林正告退时,金璨冲着他比了个手势,意即:你家主公我来摆平!林正会意,出了院门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有主母在,出了事儿他竟然也觉得轻松无忧。   大丫头们全都极有眼色地躲到了外间,而叶灵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处理情报,书房里只剩顾涵与金璨两人相对。   此时阳光正明媚,透过玻璃窗子晒在人身上,让夫妻两个都添了几分光彩。丈夫几乎百依百顺,在她面前又软又萌,她在享受丈夫给他带来的快乐和满足之余,也不能逃避自己该担负的责任不是?   金璨从背后抱住丈夫,凑在他耳边柔声道:“担心舅舅他们?”   顾涵就算再偏心母亲的娘家,也不会放弃他自己的皇家血统以及与生俱来的天然立场,“有点……”他自己也不知该说点什么,“遗憾。”   “路都是自己选的。”金璨笑了笑,“成王败寇,只愿他们无怨尤。”   顾涵忽然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封信,递到妻子的手中。   金璨匆匆一瞧:谢家二舅居然在向她丈夫隐晦地抱怨,都是太子不仁慈,不顾念昔日旧情,也不够器重谢家,他们才只得靠到二皇子身边了……毕竟人往高处走嘛。   她赶紧丢开信,又抱住了顾涵,神情真诚至极,“人各有志。你再劝他,他反而觉得你拖他的后腿了。”   谢老爷子去了,娘亲谢芙蓉也去了,顾涵和谢家联系的纽带也只剩下他的血缘了,而这份血缘显然远远比不过“从龙”或是“自立”所带来的利益。   就是因为顾涵心思通透,看得清舅舅们的心意,他才会心中难过。   而闪闪的理解和关切,让他心情低落之后又缓缓恢复了过来:他也是有妻儿的男人了,正如闪闪所说,舅舅家都已经和自己分道扬镳了,他又何必死抱着那点子旧日情意不放?真有那么一天,他尽力保住舅舅家表兄弟们的性命也就是了。   不得不说,白莲花表妹的言行,以及事后舅舅的态度,实在是把顾涵对舅家的向往和亲近之心伤了个透。   金璨看丈夫还是没什么回应,想了想又劝道,“辜负你一派真心之人不值得留恋,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顾涵沉默良久,忽然转身紧紧搂着妻子,脑袋往人家肩膀上一枕,“闪闪在上,请受为夫一拜。”   谁料,夫妻俩这回胸贴胸也贴出了问题……哺乳期的女人,又是胸器惊人的女人,这个程度的挤压惹得~乳~汁涌出,居然迅速沾湿了两人薄薄的夏装。   又惹祸了怎么办?赶紧捂脸露背让媳妇踹吧……   金璨当然从善如流,把丈夫收拾了一顿,筋骨也就活动开了,略作梳洗换了衣裳就去自己的书房见下属并布置任务去了。   而顾涵让闪闪毫不犹豫地甩在一边,他心中空虚之际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双儿女……   却说金璨和叶灵相偕归来,就看见顾涵躺在榻上,一手拿着本书,另一手正抚弄着趴在他胸前昏昏欲睡的大女儿阿囡,而长子大娃则精神奕奕地待在亲爹的脚边,看似津津有味地啃着他亲爹的脚趾。   金璨觉得,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掐掉大娃今晚来自亲娘的母乳了。   如此清闲了几天,王爷在府中,也无人再敢造次:两位王妃一个恶毒一个阴狠,却都在多年的生活中摸准了王爷的脾气,知道此时向顾涵与金璨那对儿龙凤胎下手,结局只能是被休弃或是终生圈禁。   金璨出了月子,便要回金家老宅看看,自己宅子里住了不少新招募来的可靠工匠,这些人正在叶灵负责之下学习了许久,如今金璨正该出现,亲手教教他们实验技巧了。   金璨出门,顾涵和叶灵都是必须随行,至于还不到百日的一双儿女……金璨直接带着孩子们去了“大秦好公公”的书房,进门先道了万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之后亲手把儿女交到公公怀里,还笑道,“有劳父王啦。”   话说顾泽与何清芳夫妇坚信他们因为伸以援手,积了功德才沾到了些喜气:何清芳在次子八岁时终于又查出有孕在身。只是她前些日子有些操劳,大夫便建议她安养为要。世子顾泽这些天也经常在家,专心陪伴怀孕的妻子。   金璨便不好意思烦劳已经很和气又贴心的哥哥嫂子了,而让公公暂时照看儿女她可是一点都不心虚。   顾晟对孙女孙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求之不得。”   话说顾晟自己本就是“在外再怎么狂霸酷拽震天下,回家也要老老实实倒洗脚水”的典型,两个嫡子耳濡目染,也成为了婚后“全心全意做牛做马毫无怨言的模范相公”。   这父子伺候媳妇不怕苦也不怕累,养育儿女也尽心尽力,至于孙儿孙女……王爷照顾起来更是不在话下,论抱孩子和换尿布之娴熟快捷还在两个儿子之上……   金璨心知公公在爱妻死后太过哀痛和寂寞,已经稍有扭曲,她却想知道阿囡有没有机会把公公拉回正途——王爷若是当真撕破脸皮宣布~自~立,立场更亲近皇帝和太子的他们小夫妇可真是左右为难了。而且这个左右为难可不止是心灵的煎熬,他们一步走错,没准儿还有性命之虞。   离了公公的书房,小夫妻俩一起回了金家大宅。办完公事已是傍晚,生了孩子就终日围着孩子打转的小夫妻俩也想享受一下难得的甜蜜时光。   顾涵从妻子怀孕到生产再到坐月子,一直旷了好几个月,虽无怨言却也有点扛不住了——有了闪闪,再自撸时就显得那么的寂寥和悲凉……   可他再急色也不会无视闪闪身体恢复的程度而乱来,为了保险他还特地伸了手指进去,反复撩拨,都没见闪闪有半点痛苦之意,顾涵这才放心地进行下去。   不过男人顾虑一多,他“那里”的状态就不如以往了。金璨笑了笑,便让顾涵平躺在床上,自己则翻身骑在他身体上方。   就在顾涵以为闪闪要坐到他蓄势待发的那一处之时,金璨托着自己胸脯的手猛地挪开……惊人胸器一下子就“砸”在了顾涵脸上。   金璨这回再用手检验,那里的硬度就让万分她满意了。   事后,顾涵还有些恍惚。金璨笑嘻嘻地问他哪里不同,他略有迟疑地答道:“嗯,脸红心跳吧……还有当时有点喘不过气了……”   好吧……窒息也能带来~快~感……   身心全都满足的顾涵果然越发温柔顺从。金璨提出的要求,更是无一不应。夫妻俩正相拥着商量将来儿女的教育之道,叶灵忽然到来,就在门外出声求见。   得了允许,厂花微笑着进了门,转告顾涵与金璨,陛下已经选定了他们的封地,就是位于南安城东南的庆元郡。   庆元郡虽也距离边境颇近,但与若斯国还有山脉阻隔,易守难攻,还是个安定又富庶的地区——皇帝此举堪称大方,并且就藩一事更是提也没提。   这件好事都没让夫妇俩连带叶灵欢喜上一个时辰,林正就匆匆赶来,肃然禀报:萧慈与萧愈手里的部分军备下落不明——显然只有三种可能,萧慈与萧愈自己用了,或者藏起来了,又或者是他俩联手把这些烫手的东西悄悄卖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家这儿正集思广益,表哥萧懿也追了过来,而且他脸色比林正还要难看几分。   他进门先是听了叶灵的叙述,便直截了当道:“不用瞎猜了,萧慈和萧愈把东西卖给谢家了。”   谢家已经掌握了前朝秘库,怎么还要秘密采买军备?难道秘库里的东西不足以他们成事?金璨思来想去,忽然发觉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谁说前朝秘库只能有一个了?古人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   而且安国公好像对位于西北的秘库异常在乎,难道那秘库里存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懿忽然抬手按在金璨肩上,打断了她的思量,“安国公召我回去,他说他要给我准备婚事。”   安国公那么多年纪相仿的儿子,都没有一个成亲。   因为大秦一般都是在男子婚后赐予爵位,像是安国公这种情况,若是儿子们成了家,只要皇帝做了足够的准备,提前埋下些钉子,并挑唆几个有些实力的安国公儿子……再来一纸推恩令就能让他家瞬间分崩离析。   所以他便采取现在这种让儿子们各自拼搏拼杀,直到显示出足够才能入了他的眼,他才肯为这个儿子预备婚事。   不过安国公此时召回萧懿……怎么看都觉得是在调虎离山啊……   作者有话要说:萧懿妈妈的故事很快就要揭晓……   她是被人坑了才被安国公劫走的,剧透一下,这个人没有正式出场,但名字已经提到了好些回啦。 ☆、第60章   都是熟人,也就开门见山了。   “安国公是想让你回去避祸呢,还是真的想给你安排亲事,婚后再分你一份家产,”   萧懿二十出头,也确实是到了说亲事的年纪,只是他前面的哥哥们婚事都还没着落,如今安国公却忽然要以成亲为名召他回西南,这里面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萧懿自己也承认,“应是让我回去先避祸再说。”   这就更奇怪了,避祸从何说起呢,   按说大秦最大的两个敌人正好一南一北,南面若斯国刚签了停战书,北面的几个部族当年又被太子杀得极痛,两三内都难缓过气来。外患的可能排除掉了大半。   至于内忧,谢家这么多年主要还是盘踞在京城,而且他家没怎么正经掌过兵……俗话说得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啊。若是安国公自己亲自上阵揭竿~谋~反……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还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等等,这些大动作很难瞒得过东厂埋在西南的探子。   在冷兵器时代,就算是偷袭成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还是需要大军跟进配合,不然打完就跑又有啥用?枉费钱粮还暴露野心而已。   思来想去,金璨还是没猜出来安国公急忙召回表哥的目的。   萧懿缓缓地揉捻自己的太阳穴,声音低沉,“我更担心安国公得了确切的消息,镇南王这边……”说着,瞄了顾涵与叶灵一眼。   顾涵和叶灵一直都没说话,他们已经和萧懿相处颇为融洽,但也极有分寸在人家兄妹说话时不多嘴多舌。   金璨一点就透,“哗变?”   南方边疆重地,主要就是镇南王的大军,还有本地驻军……而本地驻军原先那几位有问题的将领,都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消无声息地消失了,甚至连点儿涟漪都没能泛得出来。   萧懿下一句果然尽显风范了,“别人死活还是半死不活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你。”   如非考虑到闪闪已经生了一对儿自己都爱不释手的龙凤胎,他一定会开口说上一句“我带你走”——听起来差不多等同于“咱俩私奔吧”。   这时候顾涵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他上前就捏住了萧懿的肩膀,可是不管他手下用了多大力,萧懿依旧头也不回始终盯着金璨,“闪闪你拿个主意。”   在她公公的大军之中闹哗变……就算这场叛乱真的成功了,以镇南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气,若斯国见状更没有不趁火打劫的道理,如此一来两江怕是几年内再无宁日了。   金璨为什么肯把可爱又乖巧儿女交给她公公,不就是希望用亲情好歹拴一栓王爷,省得他们一家子乃至大秦百姓再遭兵祸吗?   不是谁都有信心跟“神一样”的皇帝对着干,尤其是不能保证自己身边没有猪队友的时候。   她看见顾涵抓在表哥肩上的手背都迸了青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丈夫和表哥之间的“波涛暗涌”——叶灵真是人格健全,心理健康,而顾涵和萧懿因为受过刺激而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毛病……   可话说回来,顾涵要是没毛病的话也不会这么执着地爱自己吧。   金璨也有自知之明,她本来就不会为一段感情投入全部身心,而且看重事业和子女更胜于丈夫,所以顾涵的付出她全看在眼里,自然略感歉疚。   而且王爷和她丈夫顾涵……似乎还是一脉相承的情种,世子顾泽即使接触不多,但从嫂子何清芳身上就看得出她也过得十分满足。   不过情种醋劲儿都大,她又舍不得来“硬招”伤害他,金璨缓缓起身,抠下了顾涵掐住萧懿肩头的那只手,自己又顺势靠在顾涵胸前,更是伸出右手轻轻按揉表哥“伤到”的那边肩膀,“只是听了些传闻,就要舍掉家园和亲朋?没这样的道理。”   萧懿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我跟你单独说。”   于是顾涵和叶灵一起被甩在厅堂里对坐喝茶,顾涵分明心事不宁,而叶灵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书房里,萧懿从怀中拿出两封信。   金璨仔细看过两个信封上精细的蜡封,又取出信纸迎着光观察了一下,在心里留了个大致印象,便展开信笺细读了一遍。   安国公的意思十分直白,概括一下就是:儿子啊,父亲很是想念你。如今南安正值多事之秋,你四哥萧慈和八弟萧愈也早早闻风躲了起来。你是我最疼爱的儿子,父亲怎么舍得你有性命之危?正好父亲在西南给你物色了个不错的姑娘,是你嫡母的内侄女,相貌才学脾气都不赖,还能给你助力,收到信收拾收拾赶紧回来娶亲吧。   金璨看完,抬头问道:“你嫡母的内侄女?”   “安国公夫人的哥哥,正是西南军中最出色的将军。”   “难怪。”金璨冷冷一笑,“这是暗示你以色相迷住这姑娘,好知道这将军的底细,再染指一下此人手中的兵权吗?”   萧懿点了点头,“安国公虽然也带过兵打过仗,但威望不及此人。在安国公没把西南真正弄成铁桶一般,我不觉得他会轻率地出手。”更不会贸然地打破现有的局势。   显而易见,安国公如今若是出兵进犯大秦疆土,若斯国便会趁机攻向西南夺取地盘;同样,他也不会是镇南王军中内乱的主使——没了镇南王,若斯国大军定会杀进大秦南方,这样断了安国公购买和运输军备粮草的重要商路……一样是得不偿失。   金璨与表哥观点完全一致,她收起安国公的信笺,又打开了萧慈和萧愈送来的密信。   这封信的内容……十分有趣,而且有趣得颇有说服力。   这兄弟俩先坦诚了一番,他们把用不完的矿石卖给了谢家。因为谢家开价让他们心动:用工匠换。   从矿石到可用的兵器,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真不是随便弄些人手和炉子,再准备足够的煤炭和场地就能办得到的。   而后这兄弟俩又提醒萧懿:谢家人脉极广,在不知道谢家兄弟的真实用意时还有不少人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借口压制住镇南王好为二皇子顾淳博取圣心和声名,谢家人应该是动用了镇南王帐下几位本就亲近谢家的将领。   金璨看到这里,认真问向表哥,“这信我能拿给顾涵看一看吗?”   萧懿浑不在意,“随你。”   金璨收好信笺,上前挽住表哥,“还有心事?”   他这一副狠命压抑住心底的暴躁才能勉强维持表面上平静的模样,让金璨有些心惊:表哥可不是沉不住气之人……   萧懿点了点头,“谢家。”刚说两个字,他就再也克制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当年你我的母亲,分别属意谢家长子谢永康和你父亲?”   金璨当然不知道了,“什么?!”   萧懿接着道:“我娘正是和谢永康相会时被安国公带人劫走的!在我娘失踪后,谢永康却当了缩头乌龟!”   大秦民风开放,并不禁止青年男女相见。门第只要差得不多,彼此看对了眼的男女大多都在父母的同意下顺利成了亲。   金璨听到这里,犹能冷静追问,“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萧懿气得狠了,身子都有些僵硬,“我娘身边伺候的嬷嬷,临死前给我送来的消息。”   “一个老嬷嬷……”金璨轻抚着表哥的后背,缓缓说道,“凭她的本事,给你私下送信,安国公会一无所知吗?”   说句老实话,在金璨心里,天朝的爸爸妈妈才是真正生她养她疼爱她的父母,所以事关她大秦生母娘家,她依旧能心平气和,并在表哥简短的叙述中迅速听出问题所在。   萧懿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问道:“你的意思是,嬷嬷在说谎?”   “我觉得她的话应该可信。”金璨继续一针见血,“只是安国公应该抹去了不利于他的内容。他不想你太记恨他,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也很可悲,可我真心觉得安国公挺偏心你的。”   萧懿瞪着金璨,眼睛里已然布满了血丝。   金璨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还能笑得出来,“可是他的偏心比起他的大业就真不算什么了。咱们兄妹两个才是相依为命呢。”   一旦孤独久了,周围环境又不太“友善”,那就注定要往“变~态”上偏了。金璨十分感慨:她丈夫、她表哥还有她公公,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而且他们都还对自己或倾心或宠爱或信任……   与其浪费时间抱怨自己这“极品磁石”的体质,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话疗”回报他们吧。   金璨伸出两根手指,“表哥你是关心则乱,不如先听听我的想法。其一,这事儿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先帝宠妃正叱咤风云,金家和谢家都不算最最风光的家族,谢永康和姨母相会按道理不会太惹人瞩目,为什么安国公……对,当时他都不是安国公,要去特地劫人?谢永康居然还眼睁睁地让姨母被带走?我猜安国公定是拿了谢永康一个大把柄威胁,才能迫使他就范的吧?另外,绑了姨母,还能拿捏一下咱们外公,真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哪个公子小姐出门没有亲随侍卫的?当时如果安国公不能彻底威胁住谢永康,不让他还手,甚至还让他帮忙制住姨母身边的随从,那么打斗起来的动静定然会惹来附近的城防军,难以脱身的可就是安国公这一边了。   萧懿闻言,却闭上了眼睛,“安国公说苏家是前朝余孽。”   金璨大惊,没过几息她却迟疑道:“不对啊。这是拿陛下和我爷爷当傻子了吗?他们会不知道苏家的底细?让外公掌兵,还能让我爹娶了我娘?”   萧懿轻声道:“安国公说过,他抢来我娘,最初就是为了图谋前朝秘库所在。”   金璨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我猜啊,其实是谢永康知道前朝余孽的下落,或者干脆窝藏了一个,才会被安国公拿捏住?林正刚从西北归来,他说西北的秘库就是落在了谢家手里。”   按照金璨的猜测,安国公应该是对姨母一见钟情了……她姨母的确有让男人一见倾心的本钱。而她长相酷似姨母的表哥,都有让人看多了就肾虚的能耐。   放任恋人被人抢走,这事儿如果宣扬出去,就是谢永康终生洗脱不去的污点,用前朝余孽和姨母之事一起威胁谢永康,逼他交出秘库下落,还真是……挺说得通。   而且安国公时机抓得极妙,因为他刚把姨母带回了西南,北狄大军便来犯关,外公苏将军奔赴战场,并没机会亲自救出女儿,等他从战场归来,女儿失踪的线索都已经被谢永康抹了个干净。   话说,谢永康可是谢老爷子的长子,他的元配嫁给他没几年就过世了,中间又隔了挺久,才又娶了如今的妻子……   金璨思及此处,当机立断道:“表哥你不能回去。”说着,她大声招呼,把顾涵和叶灵都叫了进来。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顾涵垂着眼,但额头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而叶灵在愤怒之时,却是面白如纸。西北遭劫,根源便是这前朝秘库,事涉家仇国恨,由不得叶灵不动容。   当晚,夫妇俩一起回了王府,为了南安的安宁和大军的安定,此事也不能不让王爷知道。   王爷当时就掀了桌子:每每说起谢家,王爷和顾涵一样,都会因为谢老爷子和谢芙蓉而万分宽容,这一回……真是忍无可忍了!   镇纸、砚台笔洗等先后摔在地上,纷乱又清脆的声响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阿囡和大娃。两个小奶娃齐声大哭,王爷满心的恼火……瞬间就萎了。   金璨和顾涵一人一个,从隔间的悠车里抱出了一双儿女,王爷看见次子怀中眼角含泪的小孙女……忽然觉得,他已经有了阿囡。他深信这个小丫头就是天意,就是芙蓉带给他的慰藉,既然如此对谢家还有什么可留情的呢?   不得不说,顾晟和顾涵父子居然又心有灵犀了一回。   顾涵哄着女儿,心里却也觉得,他对谢家纯是爱屋及乌,如今有了更该全心疼爱妻子儿女,何必再舍近求远?更何况如今的谢家本就不值得真诚相待了。   数天后,收到叶灵密信的皇帝顾昊也砸了御案……   正是因为他曾经为了皇位而杀了太多敌人,所以对昔日的功臣之后都是尽力优容和厚待,但当他的好意被如此粗暴地践踏之时,他的处置方式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作者有话要说:调整作息,争取恢复每周至少五更的节奏…… ☆、第61章   知道了谢家兄弟的往事,和最近的目的,顾涵表面上看似一如既往,但夜里却是辗转反侧——原本他是个睡觉比较老实的男人。   顾涵这一“烙饼”,金璨也跟着醒来,随后便有些难以入眠。   顾涵更添了一层愧疚,便抱住媳妇几乎都不动弹地默默琢磨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床又因为整夜未眠,心情越发郁郁。   金璨看着丈夫的黑眼圈,以及像鸡窝一样乱翘的头发……真是忍俊不禁。   洗过脸漱过口,她亲自替顾涵梳理起头发,蘸上水的帕子在翘起的地方压了几息,再用梳子就是一通到底了。   金璨摆弄着丈夫一头惹人嫉妒的秀发,嘴上也不闲着,“等你回来咱们再说。”   顾涵向陛下请假,只是说半年内不想再接受突袭、暗杀之类的差事,而非彻底闲在家里,连他帐下那群弟兄也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最起码每日的操练,官兵的俸禄,补给、战甲兵器的发放等等他都责无旁贷。——他虽然封了王得了封地,陛下却没让他卸下将军之位,依旧让他带兵练兵。   顾涵在营中有些沉闷,但凡神经不那么太粗的下属都看得出自家将军心事重重,怏怏不乐。   处置完公事,顾涵就在案前坐着,铁青着脸还一言不发,下手几位文书胆战心惊之际,趁着出恭的机会纷纷去求王府长史林正:您快去请王妃把王爷领回家吧!   已经接了圣旨,有了封地的顾涵成为了货真价实的郡王,还得了个不怎么“王八”的封号:庆。   只是因为赶上苏家这档子旧事和谢家野心一起暴露,而搞得顾涵夫妻俩压根无心庆祝——再说本来顾涵的郡王之位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亲朋下属多是有城府和眼色之人,见获封之后这段时日顾涵夫妇反倒是有几分意兴阑珊,所以大家送了礼道声贺也就不再提及了。   话说林正受多人请托,无奈之下还真的派人给金璨送了封信。于是金璨便在回王府时,还特地绕了远路,前来接顾涵“下班”。   金璨一如既往,该干什么干什么,在闲暇时她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她认定了母亲娘家苏家绝对和前朝余孽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才平和又镇定。但在顾涵眼里,她这番表现没准就是强颜欢笑——貌似以前顾涵就曾笑话她,变脸没什么天赋,只有假装“安之若素”时最为无懈可击。   实际上,顾涵也不相信苏家乃是前朝余孽,理由和闪闪一模一样:英明又睿智的陛下和几乎无所不知的金旭会是睁眼瞎吗?   按照他的猜测,这事儿兴许还是大舅谢永康当时为了脱身,舍弃苏家小姐,才编出来这么个理由来哄骗安国公——反正他对谢家已经几无信任可言了。   知道过往真相的闪闪和大舅哥萧懿定然不会放过谢家。别看谢家如今势大,底蕴不凡,顾涵就是坚信谢家不是闪闪她们兄妹俩的对手。可他同时也矛盾了许久:不帮闪闪报仇,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可毁去母亲的娘家,他又有些下不去手。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也没说上几句贴心话,回了王府,听说王爷已经带人去了大营,几天内可能都不回来——这也是在小夫妻俩意料之中。   一双儿女正在悠车里伸着小手小脚,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顾涵挨个抚弄了一把,满心爱意涌上心头,“我的心肝儿们哟。”爹爹为了你们和你们的娘,决心狠狠收拾你们的舅公!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家伙们更是欢腾,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全都在他们亲爹的脸上,顾涵一手一个,快慰不已,“真不愧老子亲生的。”   金璨换着衣裳,听见丈夫所说,却没插言:这两个“小冤家”听见表哥和灵哥哥的声音,也是这个反应……   玩够了孩子,夫妻俩对坐用饭,吃完精力足了点儿,又各自去沐浴洗漱,换过家常衣裳再贴在一起坐下,金璨觉得可以跟丈夫好好聊聊了。   她先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又道:“表哥这些消息,主要都是安国公所说,还有就是那两个想自立门户的异母兄弟写信告知。”   安国公抢了姨母回西南,也没弄来秘库的下落,更别说里面的宝藏;而被威胁被拿捏的谢永康,反倒找到了秘库,还拿到了莫大好处——不然哪有底气结党营私,扶持皇子,还敢动用谢家的人脉,妄图搅乱镇南王大军或是帐下将领?   顾涵闻言却盯住她的双眸,“我是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我也不会顾惜谢家。闪闪你……”他抬臂牢牢地搂住妻子,“不用再强撑了,我看着都心疼……我……没有那么懦弱,那么分不清是非……”   甭管安国公话里有多少水分,谢家对不起苏家都是事实。   而顾涵最无奈又恼火的地方,便是他看重的亲人正是伤害他爱人的罪魁祸首……虽然还不至于“五内俱焚”的程度,却也让他煎熬不已。   金璨闻言,暗道:简直是鸡同鸭讲!   也正是顾涵这番话,也让她猛然醒悟:她为什么就从没想过顾涵不仅不肯帮忙还会拖她后腿?!谢家可是她丈夫的舅家。   男人在道歉、服软或是想要安慰爱人,又讷于言辞的时候,无非就是两种手段,给爱人花钱以及好好“伺候”爱人一回。   早在成亲之前,顾涵就把全部身家整理完毕,然后都交到了闪闪手中,等他婚后了解了妻子的底细,不得不沉痛得认清了一个事实:他老婆比他富,而且还富得多。所以他早已经放弃在金钱上讨好闪闪的念头。   至于后者……他可是非常有信心!   金璨也的确是更偏爱细腻温柔的风格,等顾涵吻了过来,彼此缠~绵~纠~缠~良久,她才想起这招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适度宣泄一回,却能让双方情绪提升……而且她身子恢复得不错,加上顾涵全力讨好,也算舒服尽兴了。   之后夫妻俩紧紧相拥,金璨觉得这回说话他总能听得进去了吧?   “安国公说什么其实并不要紧,他和谢家私下往来总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如今总有分歧,也难保今后不沆瀣一气。”金璨毫不避讳道,“谢家可是一直看好二皇子呢。”   顾涵果然叹道:“今日世家能携手助你,明日他们也能串起来要挟你。”   好了,就凭这一句话,金璨就确定无疑:拿二皇子顾淳的~政~治水平来和她老公相比,简直就是对她老公的侮辱——二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金璨听得分明,顾涵甚至已经看透了本质:作为皇子,想要那个位置,就必须和你爹保持一致的~政~治倾向。   皇帝顾昊要是不为了集权,何至于宁愿声名受损,也要屠刀霍霍杀了那么多人?   太子掌兵,在军中素有威望,不怕弹压不住那些世家官宦;而二皇子顾淳呢?他全是靠世家支持才有今日声望。   也就是说,太子将来登基,他依旧能保持他爹的集权路线,若是二皇子上位,定是臣强主弱的局面……哪个皇帝乐意看到自己一生的心血,到了儿子手里一朝就全被推翻了?   如果二皇子想不透这一点,别想染指皇位。而顾涵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只可惜这话他也不好跟妻子说得太过直白。万幸,金璨完全听得懂,所以她才深为感动。   于是她的回报便是用自己的胸前神器再次牢牢地封住丈夫的脸蛋……   顾涵又被“盖脸”,脸不红身子却在微微发热,他也不知道闪闪究竟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还是有意“再来一回”。要知道闪闪生下孩子之后,较之以前也极少主动了——他一直以为这是闪闪下面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缘故。   于是他嗫嚅着问道:“还想要?”   金璨此时已经翻身骑在丈夫的腰际,闻言便笑着回答,“你说一句让我提不起劲的话,咱们就再来一次。”   在妻子灿烂的笑颜和荡漾的酥胸感召之下,顾涵没憋上多久,便吐了三个字出来,“要烂了……”   顾涵果然靠着这“金句”如愿以偿。   与此同时,距离南安千余里一座山清水秀的小镇上,萧愈亲手抹好了伤药,刚穿上衣裳,他哥哥萧慈便敲了敲门板。   进门,看见弟弟案上摆着的金色小药瓶,萧慈关切问道:“怎么样了?”   萧愈道:“好多了呢,”说着,微微扭了扭胯,“好歹六分熟啦。”   萧慈默然片刻,又轻声道:“七弟不至于把咱们的信置之不理吧。”   “南安闹起来他和他表妹总不至于乐见其成。”萧愈如今坐椅子都能坐稳一大半,“咱们说的又是实话,谢家和镇南王若是真的斗起来,父亲从中渔利,对咱们兄弟还有七哥他们都没半点儿好处。”   萧慈点了点头,“借你吉言吧。”   却说顾涵和金璨又体味了一把身与心的和谐交融,这一夜彼此都睡得踏实又香甜,可第二天清早坏消息传来:王爷大约还要在大营中待上数日,归期不定。   这显然是说摘除“毒瘤”进行得不太顺利。   小夫妻俩正在商量对策,主管王府庶务的程先生忽然到来,请他们夫妇还有叶灵一起去到世子夫妇的院中。   顾泽和顾涵兄弟面面相觑,都以为是自家兄弟有话要说,可彼此刚寒暄几句还没聊到正题,程先生换了身缀有独特花纹的黑衣再次归来。   当年,谢芙蓉培养提拔的一批亲信便是始终身着这种式样的黑衣。   顾泽和顾涵兄弟都颇感惊讶,他俩都不知道父王的心腹程先生……他居然是母亲的人!   程先生先是大礼参拜,而后起身恭敬道:“王妃曾有言在先,两位少主都有子嗣,且谢家二位大人仍有加害之意,属下便挑选时机将这封信交给二位少主。”说着,躬身将一个白信封举过自己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谢芙蓉这么牛的女人怎么可能只给儿子们留下些财产捏~~   --------------   二娃也快来啦。 ☆、第62章   程先生“献信”的时候,不仅顾泽与顾涵兄弟并肩端坐,他们各自手边还坐着各自的妻子。   金璨和何清芳闻言还默契对视了一眼,若非两个都生了男娃,估计都没资格就座,听听她们婆婆的本事、手腕以及留下的丰厚遗产。   他们这两对夫妇都不太在乎金钱得失,都更关心谢芙蓉究竟给儿子们安排了怎样的后手。   世子夫妇又王爷补贴,他们日子过得并不显得招摇,却很是富裕。   就算是前一阵子,金璨发愁没钱搞科研扩大生产时,也是打算拉人赞助投资,而非自掏腰包,陛下又派人转成南下来送钱,她也早已经不那么在乎“孔方兄”了。   而顾泽和顾涵在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的时候,几乎同时红了眼眶:母亲的字迹映入眼帘,容不得兄弟俩不胸中激荡。   谢芙蓉从嫁给镇南王到殚精竭虑、耗尽生机而去世,其间十几年不仅深得丈夫信任,下属爱戴,连帝后夫妇也欣赏她的才华品行,并引为臂助。   可以说镇南王能有今日根基,离不开爱妻谢芙蓉的鼎力支持。甚至直至今日,还有不少人觉得谢芙蓉才智能力都更胜于其夫镇南王,只可惜她不姓顾——大秦出过两位能战善战的女将军,只是这二位都是公主。   顺便一提,听到这话的王爷并不生气,直率承认自己娶得芙蓉就是撞了大运……   这样的女人一旦预计到自己寿元不多,即将撒手人寰的时候,如何不为两个儿子考虑?作为掌兵又有广大封地的亲王,嫡子又不曾成年娶亲,皇帝是一定会为这个儿子续弦的。   谢芙蓉也相信丈夫顾晟对她是真爱,甚至有点爱逾性命的味道,但俗话说得好,有后妈就有后爹。为了保证儿子们健康顺利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谢芙蓉做了两件事:   其一,她整合了忠心于她的下属,并建了一个人员遍布江东和江南两省的商队,平时常规买卖掩人耳目,还能为兄弟们赚取薪俸,并在行商过程中收集情报,当然偶尔也散步些谣言。   其二,她安排程先生控制了王府庶务,另外镇南王最为倚重的两位军师之一,那位细瘦的柳先生……也是谢芙蓉的人。   两件事抓住了钱和权……万一镇南王被继妃迷得疯癫了,非要除去元配嫡子,儿子们也能靠着这些人和财物离开南安,另起炉灶。   这信的第一页说的就是这些,足够显出谢芙蓉一份拳拳爱子之心。   至于她的手段则比较常规,并不怎么出人意料:凭谢王妃当年说一不二,连顾晟都会为她妥协的劲头,在丈夫身边安插下几个亲信,可真不算难。   而这些人至今都不改初衷,这才算是难得,不过这样的忠仆……比如金璨身边的陈叔,也并非稀罕到完全找不到的程度。   所以兄弟俩虽然感动却也还把持得住,等他俩看到第二页,却齐齐怔住:能让顾泽顾涵同时被震撼,内容自然了得。   谢王妃在信里语气轻快,告诉她的宝贝儿子,本来这商队就是后路,预备给他们娶媳妇养孩子贴补家用的,没想到程先生是个奇才,她还没死呢,就赚了盆满钵满……她当时脑袋还算清醒,就和程先生商量,把富裕的金银再拿去投资。   只是谢芙蓉的投资方向不是新技术新产品……而是去收买官员,以及吞下几个商户之家。   顾涵看到这里,猛地抬头问向束手恭敬战着的程先生,“名单何在?”   程先生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叠厚厚的名单,再次双手举过头顶,“不止人名,更有他们收受钱财时的证据。”   名单里并无宰辅六部尚书以及各边关镇守大将的名姓,只是其中密密麻麻全是中层官员,一部分在京城任职,另有一大批人散布在大秦各地。   这些人或许不能干涉陛下的决策,却足够探听消息,并在局面不利时或是拖延或是干脆借口难度太大而撩了挑子。   此时顾泽与顾涵不由面面相觑,深吸一口气:就算他们外祖父谢老爷子在世,专心笼络收买中层官员也就是这个水平,兴许还有所不如。   在名单中,他们还看到了几位如今倾向二皇子,却有望更进一步,迈入高官级别的人物。不止如此,兄弟俩的继母王王妃的父亲哥哥亦榜上有名。   单凭这张单子就够正全力奉承二皇子的王家一败涂地了……谁会重用一个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的人以及他身后的家族呢?   不过王王妃除了一些需要她充门面的场合之外,已经不能自由离府,形同软禁了。杀鸡焉用牛刀,为了这么一家人暴露母亲早早埋下的利器……真不划算。   怎料程先生心中十分受用两位少爷的神情:王妃料事如神!为了这一天,大家都快等得发疯魔。二少爷费劲周折才终于大婚……好歹算是好事多磨了,如今大家也可以安心,全力侍奉、辅助并忠于两位少爷了。   程先生轻松之余,又不慌不忙扔了个重头消息,“收买官员犹有余裕,王妃又令属下们再购下几个商户,以备不时之需。”最次,也方便转移财产不是?   等程先生说出那几个商家姓氏、籍贯以及经营品类之后,别说顾泽与顾涵,连何清芳和金璨都吃了一惊。   其中就有梅家,还有几个赫赫有名的商家,甚至……金家老铺里都有谢芙蓉几分份额……   当然把一个商人家族全部收拢可不高明……人多嘴杂最容易露馅。于是谢芙蓉让属下们装成京城高官与顶级世家的门人,和几个商人家族其中的某一房人敲定了“合作”,其实是让商家主动投靠,当然这个投靠并非没有好处。   如此一来,这些人只以为他们背后有人撑腰,还有大笔银钱投入,所以在家族竞争中也分外有底气,于是他们过得果然都还不错。   梅家的二房和三房——也就是偷偷和谢家联系,把偷来的计划书交给顾涵白莲花表妹的梅家三房,这两房人也不算和睦,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背后乃是一个东家,自己周围还有不少探子监视一言一行。   此事金璨挺感兴趣,还专门问起当时程先生有没有派人跟踪、追查她那些资料的去向。   程先生坦然道:“派了人,还是属下亲手安排的,只是遇到了西厂探子,咱们的人便退了回来。”顿了顿,又补充解释了一句,“王妃不许属下和陛下的人有冲突。”   无论是政治眼光、深谋远虑以及识人用人……她婆婆都无可挑剔啊!能在自己去世后仍让下属死心塌地,活着的时候定然能让王爷心无旁骛。   这样的女人,不对,女神有哪个不爱?可惜活活累死了。   金璨余光一直留意着顾泽顾涵兄弟,却发现看信的二人,神情越加紧绷。   原来谢芙蓉在信中嘱咐两个儿子,他们的父亲镇南王看似果决英明,其实很容易感情用事,但是有资格让他动情的人……压根不用一只手就能数清。   她死了,王爷八成痛不欲生,然后兴许会为了有个寄托而弄出个替身。   谢芙蓉信里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梅家有个姑娘长得就挺像我,但才智却不值得一提。我让程先生等几人控制住梅家实力颇强的两房,也是存了私心:若是这梅家姑娘真的进了王府,让儿子们为难,就用梅家胁迫她就行了。   金璨视力普通,却也足够看清信上字句了。从这一刻起,她真心同情起梅侧妃:梅侧妃这样的头脑秉性,偏偏还长了这样一张脸,真是她一生最大的不幸了。   谢芙蓉后面又写道:梅家长房三个女孩长得都不错,其中梅家长房三姑娘似乎和一个西南来的公子往来甚密。   如此看来,梅家将来定是要靠走私矿石和兵器之类真正发迹,为了免得你们父亲有朝一日为梅家所累,她在海外还提前备下了几处矿山……   金璨看到这里,已经对婆婆从敬佩升级到了崇拜!   转眼这封厚厚的信来到了最后一页,看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凝重了起来。   谢芙蓉很是直白地写到:我也是偶然才发现我的大嫂,也就是谢永康的元配妻子,似乎和前朝余孽有些关系……只是大哥这桩婚事乃是当年那位宠妃说服陛下赐下的婚事,所以我猜测宠妃也和前朝有些牵连,并掌握了大笔资财,最起码她是得益人之一,不然没法解释宠妃之子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并武装出了一支合格的骑兵。   谢芙蓉断定:娶了这样的妻子,一向野心勃勃的大哥自然不会放过。谋反未必能成,但仿照安国公自立门户之心怕是牢不可摧了。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没有可靠的证据,再说她也快不行了,没办法再用谋划出个好计策制住她大哥。只能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儿子们了,她唯一要提醒的就是,谢永康和你们父亲不合才是好事!另外谢永康刚愎自用,谢永廉多疑胆小,都不是能带兵打仗的好手。   所以真到了那一天,就打吧。记得给谢家留条血脉就行。   至于谢家当年为了保险,而在王爷军中安插的人手……名单在信封的反面,拿给你们老爹去吧,看见这字迹准能让他半个月睡不好觉。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多智而近妖说的就是谢芙蓉!   她故去时,顾泽顾涵兄弟一个十二,一个九岁,对母亲的手段都体会得不是太深——这也跟谢芙蓉在世时无论内外都是一言可决有很大关系。   正事说完,兄弟俩都要各自回家消化一阵再见面商议,这一路上连金璨都感慨万千,更别提身后犹在梦中的顾涵了。   顾涵回到夫妻俩的卧房,直接仰面倒在了床上,精神仍旧有些恍惚。金璨坐在他身边,抚弄着丈夫的头发和后背,又轻声和刚才不在场的叶灵说起婆婆谢芙蓉书信的大致内容。   苏家乃是前朝余孽这种事虽然是谢永康倒打一耙,杜撰出的无稽之谈,但若是有心人散布一下,不止金璨他们小夫妻,连表哥的处境也会更为艰难。   这些事连一向从容淡然的厂花听了,嘴角也微微~抽~动了几下,然后就赶紧告辞回房给陛下写密信去了。   此时金璨手下的顾涵也动了动,他双目无神,声音也有些飘忽,“闪闪……我……谢家……”   金璨瞬间听懂了丈夫的潜台词。   王爷不能轻离南方,顾泽不会打仗,说穿了真要跟除掉谢家,还是得顾涵亲自出手。可是看着谢家自取灭亡,和亲手削掉舅舅们脑袋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会遗憾会哀伤,后者却容易自我厌弃且有强烈负罪感。   金璨懒得用言辞~抚~慰了。直接一扯丈夫的裤子,先是小手紧紧一攥,而另一只手时而用力时而轻柔地揉捻并拉扯起下方的两颗圆球。   顾涵立即就兴奋了起来。他闭着眼感受着身体传达的意念,又含糊道:“再粗暴一点。”   今儿我算看头你了。金璨欺身而上,拿出了些手段,直把顾涵折腾得……身心都安宁了不少。   这时金璨揉着丈夫的头发,开口道:“你瞎担心什么呢?虽然这话不厚道,你让二皇子收拾谢家不行吗?”   要是平时,顾涵断不至于想不出这种招数,只是涉及自家往事,他心神大乱之下应对才有失水准。他兴奋地抱着金璨亲了又亲,“闪闪,你真是天才!”   我真心准备向婆婆学习,当然,寿命除外。金璨心道:至少也得养大阿囡和大娃,打发他们成亲生子,再把二娃生出来继承金家家业啊。   “闪闪强心针”对顾涵正有特效,之后的几天他行事如常。但十天后,王爷顾晟……横着,也就是被亲兵们直接抬回了王府——一路颠簸,他烧得都有些说胡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要么上午更新,要么晚上更新,最晚也就是十二点左右……如果没有那就明天见了。   这种断续式的睡觉方式真是睡不爽啊睡不爽~~~~~   ps,最近jj可能又在开发新功能,手机端要是看不见v章过一会儿再刷就好啦。 ☆、第63章   如今镇南王帐下大军,一半驻扎在南安城外,还有一半在顾晟最为信赖的副将统领之下镇守南面边关,防备若斯国忽然来犯。   而直属陛下顾昊的精锐部队人数与镇南王这边相仿,但是战力却略有不如,因为补给不如镇南军充足,皇帝顾昊不是不尽心,而是他“家业太大”不能兼顾这许多,相比较而言镇南王顾晟却是用全部心血和家产才练出了这一支百战之师。   听叶灵这么一解释,金璨立即就明白了,镇南王病危,别说王府大军,连边关属于陛下的那支大军也有些不安。   当然现在也只是有些不安而已,没什么“异动”,更不是什么“人心思变”:一来王爷还没死呢,二来王爷有个颇有威望又骁勇善战的次子顾涵,三来,顾泽和顾涵又都有嫡子……   在传统宗族和忠诚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主公有可靠的后继子孙,即使万一遭遇不测,大家还能保有如今地位,并名正言顺效忠于新主公。   此时,顾泽顾涵两兄弟目光齐齐钉在三位正在诊脉并会诊大夫的大夫身上。世子妃何清芳则在外间主持大局——因为王王妃和谢侧妃先后昏了过去。这两位“昏”得万分真心:都怕当寡妇,更怕王爷一病去了,大权由顾泽顾涵瓜分,她们以及她们的孩子后半生再无着落了。   金璨则站在角落里,和叶灵低声说话:主要是金璨问,叶灵来答。   大夫们忙活了约莫两刻钟,留下两人照顾王爷,而口齿最清楚也更机灵的大夫则跟着顾泽兄弟来到外间,恭敬地接受“拷问”。   其实知情人都能猜着王爷这一病和谢芙蓉那写满了名字信封有关。可是听着大夫一个劲儿地扯医理,金璨不耐烦了,实际上她也是“恃宠而骄”惯了,说话相当直白,“王爷是心病?”   大夫暗地里抹了把汗,心说您不介意听大实话可早说啊!他谨慎地点了下头,“正是。”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瞥着金璨的脸色道,“恳请庆王妃开恩,在下等人想以解热药水为君药。”   庆王妃铺子里卖的解热药水主料就是柳树皮,大多数大夫都已知晓,再从效用推断,大夫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只是庆王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炮制过,提升了药效,又不像柳树皮入药那般伤胃。   这位大夫当然也有小九九:他们手里药水的存货还真不多。   金璨应得痛快至极,吩咐叶灵去她房里取药,还告诉大夫剂量如何控制。   中药更适合滋养调理,对于急症有时候的确不如西药简单粗暴。在天朝时如此,在大秦亦然如此。   这一夜,兄弟们分作两班,顾涵领着顾沛守上半夜,顾泽带着顾池守下半夜,小五与顾泓顾溪各自去照顾他们的亲娘。   这种时候,顾泓顾溪纵有不满也绝不敢闹腾,不然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今后就不用再想继承王爷任何家产了。   床上,王爷眼睛闭得极紧,不时全身颤抖,口中更是反反复复唤着“芙蓉”这两个字。   顾涵面沉如水,可额上的青筋足以昭示他此时煎熬的心情。金璨一连叫了丈夫好几句,他才猛地身子一震,回过头来看向妻子。   金璨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别担心。”凭她的经验,王爷应该没有烧到四十度,但高烧不退极易损伤脑子,在没有太多特效药的时代还是很凶险的,她得熬夜开工合成出些药水备用,“我去再配点药来。”   顾涵迟疑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子可真不让人放心,好在顾沛是个妥当人,金璨便拜托他看好他二哥。   顾沛迎着金璨的目光道:“二嫂放心。”   金璨想起顾沛的婚事也是艰难:原本顾沛与宁绯情投意合,家世出身都还算般配,偏就让心比天高的梅侧妃压中拖延,这一年事情又多又杂,王爷那儿又没人提醒……   父王不重视,母亲不同意……顾沛却仍能我行我素,全没耽误差事,并尽力去争取哥哥们的支持。其实他本想等父王回府,就请两个嫡出哥哥和妹妹帮他说话,让父王直接敲定婚事就好——反正父王的决定,生母再不满也不敢不照办。   有自知之明,更有在不利时还努力争取的毅力和手段,金璨很是欣赏丈夫的这个庶弟,她打算等王爷病愈,就替这个小叔子圆梦——她对她的药一向有十足信心。   世子妃何清芳家世不如金璨,因此明哲保身居多,鲜少主动说话为自己为其他兄妹争取什么,当然她也不诋毁别人就是。也正是因为她懂分寸知进退,所以和丈夫顾泽感情不错,但她这个性子显然不太讨王爷喜欢。   谢过顾沛,金璨和“专业打下手”的叶灵一起回到自家院子,哄了会儿一双儿女,便换了衣裳到特地装修过的外书房忙活去了。   即使有叶灵等几人帮忙,金璨也熬到了五更天,当她打着哈欠回到卧房,就见顾涵目光呆滞,桌上、脚下若干酒坛子东倒西歪。   已是下半夜,王爷那儿肯定换过班了。不过她丈夫这个状态……金璨走至顾涵身前,摸摸他的额头,“父王怎么样了?”   顾涵慢慢抬起头,眼神不复往日灵动,“还在说胡话,抖个不停。”   金璨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劝慰道:“病来如山倒,兴许天亮王爷就退烧了呢。”   顾涵回抱住金璨,脸就埋在妻子胸前,可此时的他哪有半分~旖~旎之意?金璨感觉到怀里的顾涵微微颤动,搂住她的胳膊却分外有力,就在箍得她有些难受,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听到丈夫哽咽着道了两个字:“我怕。”   她的丈夫是感情纤细又脆弱的男人——好在值得他纤细脆弱一把的人,一只手正好数全,可惜金璨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及时安抚他。   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母亲劳累而死,父亲因看到母亲遗留的书信而大病不起……父子俩表面上如何不睦,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王爷的确对这个最疼爱同时也最叛逆的儿子,时不时非打即骂,可是顾涵真心想要的东西,王爷只要能办到,全都如了儿子的愿。   习惯了这种粗暴但真挚的父爱,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它,顾涵才有了这句“我怕”。   金璨怜悯至极,只能低下头,轻吻丈夫的额头,双手更是不住地摩挲他的后背,“父王没事,你不要自乱阵脚。”除了暴怒状态之外,顺毛加柔声细语都是安抚男人最好的两种方式,前提是他肯让你摸。   而在此时,再没有什么能比闪闪的~爱~抚宽慰更让顾涵舒缓和平复心绪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一直在提醒他,他是闪闪的丈夫,一双儿女的父亲……于是他轻声道:“你总不会离开我。”   金璨划拉了下他的俊脸,“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夫妻俩如此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顾涵终于肯跟着金璨上床去歇息了。金璨迎着明亮的油灯,觉得丈夫的神情松快不少,她实在扛不住汹涌袭来的困意,几乎是放了心之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本想好歹歇歇,天亮就赶去王爷那儿值守,万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巳初。   见她睁了眼,玉嫣上前先报时后报病情,“王爷醒了,烧也退了下去。”   金璨闻言,松了口气,梳洗穿衣又随便垫了些点心,便跑去和早早爬起来的丈夫汇合。   金璨到了王爷起居的正院,进了卧房便见到王爷居然已经能起身,稳稳靠坐在引枕上了。此时房里除了身前坐着的两个嫡子,再没有其他子女以及王妃侧妃在场。   王爷见到儿媳妇,憔悴又清癯的脸上也硬生生挤出了一抹笑,“坐。”   金璨依言落座,王爷又伸出右手比了个手势,“你的药极好。好孩子。”然后,又望向两个儿子,“你们先下去。”   顾泽与顾涵一个皱眉,一个瞠目,王爷便怒道:“如今就支使不动你们了!”   两个儿子无奈退去,临出门时金璨特地跟顾涵打了个手势:让他把阿囡和大娃抱过来已备不时之需。王爷病体未愈兴许火气正盛,他会因为小事儿暴怒或者迁怒,但应该拿自家那对奶娃没什么法子——王爷这个年纪,加上这个身体,可不能经常情绪激动。   房里只剩公公儿媳妇之时,王爷从锦被之下缓缓地伸出左手,又像是咬牙切齿地用力才勉强攥了攥拳,“你的药不会让人身子发麻吧?”   金璨看了她公公半晌,终于确定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于是她便诚实道:“不会。”   王爷像是松了口气,却面带哀伤,“那就是中风了。”   金璨忙道:“您还能自如活动,并算不严重,仔细将养治疗,还能恢复。”   “我愧对芙蓉,”王爷又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有此劫。”   这是不肯好好治疗的意思?金璨只想赶紧叫人一起来劝。   偏巧此时顾涵一手一个,抱着一双儿女到了外间,心腹轻声禀告,金璨听见动静也不等王爷发话,而是起身走到外间,从丈夫怀里抱过女儿,又返回王爷身边,二话不说就把阿囡塞到了王爷手上。   换了个怀抱,阿囡也不哭闹,而是眨着闪亮的大眼睛抬手……就抠了抠她祖父的下巴:这个我摸过耶!   没感到陌生,小丫头越发活分起来,她如今容貌又长开了稍许,咯咯笑着贴在王爷的身前胡乱划拉了几下,又扭过头冲着母亲,和后跟进来的父亲挥了挥小手。   王爷满心的颓丧瞬间全被这个软嫩可爱的小奶娃驱散得无影无踪:若是不能看顾好孙儿孙女,尤其是阿囡,到了下面更没脸见芙蓉了。   却说表哥萧懿在听说了镇南王被抬着回府,如今已经清醒的时候,终于放松身子,靠在了榻上。而手中那封书信也被他折好后重新塞进了信封:这是萧慈和萧愈这个月送来的第三封信,提醒他多多留意谢家,若是他们没能得逞,让镇南王帐下将军各怀心思,那么他们可能会调用咱们西南的人手给若斯国通风报信。   安国公萧烈再怎么对谢家不满,这些年还不是一直和谢家维持着实际上的盟友关系?谢家作为内应,不时传递京城的重要情报。当然作为回报,一部分西南探子也会为谢家所用……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这些西南探子已经有几个为谢家完全收买了。   其实,谢家最该感谢的人……就是安国公的长子,咱们的好大哥啊。想起萧慈与萧愈信中怨妇味儿十足的这句话,萧懿玩味一笑:这位大哥明明深受安国公疼爱,居然也想着篡权夺位啊。   心中定计便召来心腹,萧懿命他将这封信传回西南。   半个月后,这封信如期落在了安国公萧烈的案头,萧烈平静地看完,全无什么喜怒,只是有些感慨:孩子们都长大啦,是该找些事情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忙碌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畸形又充满正能量的亲情和爱情,都可以降低bt等级~~ ☆、第64章   王爷以前揍起儿子,那叫一个身手矫健,花样百出,如今不拄着拐杖连起身都难,更别提迈开腿、快步走了。   不过病情却是一直在好转且又稳定,只待之后慢慢调养——王爷底子不错,征战多年身上也有暗伤,但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重症。   听到这个消息,王府上下包括王爷帐下大军将士大多心情迅速平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至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发觉事不可为,便也老实下来继续等待上级命令。   所以若斯国这回疾驰百里,攻打过来的时候……很不凑巧,正是守关大将收到王爷身体好转的消息,信里甚至还有王爷的手谕,虽然只是寥寥数字,但无论笔力还是字迹都与以前相差不大: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若斯国只是得了消息试着跑来捡个便宜,所以攻城军械、补给都不太充裕,发觉大秦军心稳定,自己先生了退意。大秦这边又是守方,天然优势足以让大家以逸待劳,并趁着若斯国撤军事出城掩杀一阵,最后若斯军留下百余尸体,灰溜溜地退回了若斯边关。   只是这场小胜的军报和镇南王初愈的消息却几乎是同时送到了京城陛下的案前——原因是信使半道竟被突发的洪水阻拦,不得不绕了远路,最后日夜奔驰不敢停歇,终于赶到京城及时复命。   对兵部侍郎这般说辞,皇帝顾昊微微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而他早已收到了叶灵的密信,信里更有一段金璨亲笔,详细介绍了王爷的身体状况。   陛下这番举止如常,全无焦急担忧之色,让某些人以为他并不在意镇南王的身体,甚至死活。   谢家人又有点蠢蠢欲动。   皇帝怎么可能不在意亲弟弟呢?镇南王桀骜不驯,即使出于好意为了阻拦便命人对准太子的腿射上一弩……皇帝知道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兄弟俩早年相依为命,备尝艰辛,弟弟又为了自己登基而立下了汗马功劳,有这些情意在,只要没真的揭竿造反,皇帝还是想尽力容下这个弟弟——他也只有这一个兄弟了。再加上当年谢芙蓉运筹帷幄,为兄弟两个积攒下不少家业,还笼络了一批人才……这就是帝后包括太子都十分善待顾晟与谢芙蓉两个亲生儿子关键的原因。   谢家兄弟并非不知道陛下对镇南王一直很是宽容——他家好歹也是一路跟紧顾昊才越发显赫。   只是这兄弟俩都属于薄情人,他们一向以己度人,总觉得陛下应是更担心镇南王倒下,导致南方失陷,所以安排、培养出合适的南面大军新主将以及若干副将,陛下才能允许他们大动镇南王。   他们把这份心思逐渐透露给二皇子,顾淳听了面上大致认同,心中却对谢家多了几分怀疑:他毕竟是帝后亲儿子,又是在父母身边长大,就算再被如今群臣捧得飘飘然也能猜到父母的一些真实想法。南方大军或许会在以后更换大帅,但父皇绝不会轻易让皇叔没了下场。   可喜可贺,顾淳终于看出谢家失之于偏颇,同时他也想到该提拔一二人家,与谢家平衡一下了。   却说镇南王顾晟退了烧,积攒下的那些军务政事就都向他一起“奔涌”而来。幸好世子顾泽以及杨、柳、程三位先生替王爷分担了大半,但仍有些事务需要王爷亲自处置。   顾涵正是为了父亲身体刚刚好转,便忙于公事而恼火,他直接冲进了书房,言语间……当然不会太客气,“臭老头”,“作啊”,“病了又麻烦人”之类的词儿全都说出了口——顾涵也是受了诸位兄弟和三位幕僚以及王爷亲信大将们的托付,反正他也挨打挨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差别。   而公公退了烧,金璨也就功成身退,在自家院子里照顾儿女——才怪,她直把一双奶娃放在身后,自己则和叶灵,陈叔一起商量自家工坊的生产经营、进货出货等若干事项。   至于新招募的几个有些数理基础,人品出身全靠得住的青年,金璨有空时还得额外给他们开开小灶。做实验这种事儿,也需要点天赋,有些人操作时让人一看就觉得十分放心;而有些人只是随手加料和搅拌,都能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远离他……   这边正好正事说完,一瞧时间还挺富裕,金璨便和熟人亲信们改开“下午茶会”了,正其乐融融之间,玉喜在门外轻声道:“少主快去瞧瞧,王爷给了姑爷一下子,”又怕自家少主以为家常便饭,没啥大不了,急忙补充道,“用拐杖打的!”   陈叔听了,还疑惑道:“王爷可真精神。”   金璨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打儿子时从来都精神。”   叶灵亦笑道:“总归是好事,王爷前几天左半边身子还一直麻着呢。”   金璨起身忽然觉得衣袂被人轻拉了一下,她回头一瞧,一双奶娃刚好都睁着眼睛,伸着小肉手,跟她这个亲娘对了个“眼神”……他俩都七个来月了,正是能学说话的时候,她决心给王爷找点儿事儿干:你敢打我老公,我就让孩子们烦死你!   于是她抱着阿囡,厂花抱着大娃,带着丫头们气势汹汹地杀向了王爷的外书房。   王爷的侍卫们老远就望见了这位“祖宗”带着一双“杀器”前来“劫营”,各个挺直身子目不斜视,心里却在同时同情起小王爷顾涵:小王爷在王爷面前就是个挨打的,而小王爷的妻儿在王爷面前……王爷准是那个委曲求全还得陪着笑脸的。   金璨等不及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她已经提前打听好了,书房里只有王爷父子两个,而且顾涵在顶嘴,王爷在打儿子……全都没在干正事!   金璨进屋,依次瞄了眼气呼呼的丈夫顾涵,以及绷着表情,攥着拐杖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的王爷。她上前几步,直接将女儿阿囡塞进了王爷的怀里。   王爷身上的气味和娘亲不一样,阿囡其实也是刚睡醒,她有些疑惑地用小手摩挲了下她爷爷的胸膛:咦?不是吃奶吗?   王爷这回不用拐杖,也能慢慢又稳稳地坐回椅中,轻轻颠了颠孙女儿,看她在自己身前蹭了蹭,果断判断道:“饿了吧?”王爷带孩子的经验和技巧,远超他那个刚当了父亲的傻儿子。   阿囡听了,小嘴一张,“饿?”   此时金璨刚把大娃放到丈夫手里,亲耳听见她女儿……生平会说的第一个字……顿时无语凝噎了。   顾涵也不满道:“我就说不能把咱们闺女交给他带!”   王爷立即愤愤地要找拐杖,谁料阿囡忽然伸出小手扯着她祖父的袖子,还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祖父,“饿!”这小丫头好像天生就知道谁对她好,谁能尽全力地纵容宠爱她……似的。   金璨一瞧,就知道王爷要是再不顺着这小丫头的意思,一准得哭给你看:阿囡哭起来都不是嚎,而是边流泪边抽噎,孩子她爹有幸见识过一回,丢盔卸甲,百般哄弄又抱又亲才终于让小丫头回心转意。   金璨于是安心等着看好戏,又抬手抚了抚丈夫的后背,看见他肩上衣裳衣褶不大对头,便知道王爷一拐杖肯定敲在这儿了,按住他伤处轻轻揉捻和拍打……打散淤血好得比较快。   能学说话了!王爷欣喜至极,也不找拐杖了,反手捏着孙女儿的小手,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阿、公。”   鸡同鸭讲了半天,阿囡也只会学个“啊”字……   而顾涵怀里的大娃忽然嘀咕了一声,“阿、古。”   双胞胎果然有玄妙的心有灵犀,就在大娃出声之后,阿囡也歪着小脑袋,盯着她祖父的口型,“阿、古……嗯。”   王爷居然面无表情,只是端着阿囡就往上抛……阿囡咯咯直笑,挥舞着小手又拍在她祖父的下巴上。王爷顺势就在孙女儿脸上、额上一连亲了好几口。   这大约是欢喜过劲儿了?   顾涵的脸顿时就抽了,儿子女儿居然都会说话了!可是第一声都不是在叫他!   金璨看着公公那不言而喻的得意和丈夫一目了然的嫉妒,她心里简直笑开了花。但比起公公,她更愿意站在她丈夫这一边,“父王,您再显摆可就不对了,我们又不是软柿子。一双儿女可连爹娘还不会叫呢。”小心我不带阿囡来看你哟!   王爷搂着阿囡,听着儿媳妇的“威胁”,也笑出声来,“真是惹不起你。保证教会爹娘二字,总行了吧?”   王爷和顾涵父子完全一个样,只要有真情在,你胡闹任性一下全没什么关系……白受一阵折腾,他们也甘之如饴。   到了给王爷施针的时候,夫妻俩才抱着一双儿女一起告辞。   回到自家院子,顾涵就撅嘴抱怨上了,“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这纯粹就是口是心非了。媳妇能得他那一向眼高于顶的父亲青眼,还能调节他们父子关系,顾涵心里非常感激又感动,只是代价是要他减少和女儿儿子相处时间,他……一点也不想答应!   看着靠在父亲胸前,已经昏昏欲睡的一双儿女,金璨摸了摸丈夫的额头,旋即低头啃上一口,“乖,听话,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啊。”   真讨厌,我怎么总也斗不过你,顾涵挺直身子,也在妻子唇上啃了一口,“又欺负我。”   夫妻俩正柔情蜜意之间,表哥萧懿忽然到来,他倒是面色如常,只是看了他带来的信,金璨可就心情不佳了。   顾涵接过信来,匆匆浏览之后,好心情也全都散尽。   他固然爱吃萧懿的醋,却不会不分轻重:他手下有兵,适合正面作战,而萧懿非常擅长暗杀,亦能收取西南情报,叶灵是皇帝的亲信,闪闪根本就是万能后勤,稀奇古怪却又高效的东西层出不穷……他们四个人的确像闪闪说的那样,堪称四位一体,在南安几乎无懈可击,所以有些人看不过去,就要来一出各个击破了。   信上说,安国公要送子为质,两个人选,除了萧懿,还有那个娘炮萧愈。而萧慈则被安国公召回西南,给他安排婚事。   安国公养儿子如同养蛊,可这招偏偏就是阳谋:他老人家全不讳言,咱家家业就是西南,每个儿子一份,你们准得让皇帝各个击破。你们出身又都一样,谁有本事谁就接我的班吧……   和上回萧懿进京不同,那是给皇帝皇后送礼去的,出了差池安国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而这回送质子,就差明摆着告诉其他儿子,你们有什么手段就用吧!   质子要是死在了半路,安国公还得再补上一个,皇帝却还要给安国公一些补偿,这恩典也许就落在了某个儿子身上,哪一个结果对其余儿子来说,都值得出手搏上一回。   再考虑到安国公与谢家勾结,表哥要是进京……真是凶多吉少。倒不是金璨自视过高,她手里那些新奇的东西,真是值得谢家下作一回,以表哥性命来威胁她。   所以金璨当机立断,“别去!”   不等萧懿回答,叶灵从门外也接了封信进来,看了信封便直接递给了金璨。   金璨接过来一瞧,竟是三皇子顾澈写来的短信,内容极其精简:最近京里有留言不利于叶灵,还有你表哥萧懿进京一事,谢家也插了手哟。最好别让他来,否则半路必死。   作者有话要说:换位思考又不是以己度人,让小人去猜君子的心思,猜得准才叫有鬼咧~~   顺便一说,表哥这事儿还是王爷出手摆平哒~~   PS,早起早睡身体好,除了周末迫不得已,坚决不再熬夜。   谢谢花皮猫亲爱的票票,够买根鸭脖子解馋了,哈哈哈。大冬天的,不怕吃胖~~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萧懿伸手轻轻拍了拍表妹的肩膀,“又瘦了。”说完粲然一笑,“我当然不去。如今有你们在,”他环视在场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金璨脸上,“我可怕死了。”   金璨极想扑上去抱一抱表哥,考虑到身后那个即使不回头,都知道正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的“醋缸”,她付诸实施时便是冲上去抓住表哥的手腕,开心得摇来摇去,还开口道,“不去才好。要装病吗?”   “萧愈就在装病。”萧懿笑道,“装病这一招,他可是个中老手。”   金璨问道:“这就认输啦?”   萧愈屁股上的伤也该好得差不离了吧。要不再吓他一回,让他让出“病号”这个名额呢?反正安国公准备送去京城当质子的两个儿子,消息刚传出来,原本康健的儿子就全病倒了……未免太假了。   萧懿又道:“陛下还没下明旨,这些时日正好咱们琢磨一下。”   只要没下明旨,实在没辙的时候,让表妹去哭诉一下,陛下必会让她如愿的。也只有沾闪闪的光,萧懿能甘之如饴。   不得不说表哥表妹心有灵犀,金璨立即道:“用不用我写信跟陛下哭一哭?”   萧懿这回……笑得好似从内至外都散发出些愉悦和满足,眼睛更是清亮见底,“走投无路时,闪闪再来这招吧。”   顾涵伸手抚住了额头,这种场景看多了真有点刺激。不过他再怎么不满也得等回家没人的时候,跟媳妇说道去。   叶灵看看萧懿,再看看顾涵,颇觉好笑:幸亏他那点绮念灭得够快,如今可以毫无芥蒂地看热闹。   萧懿此来,也是通知为主,说完正事就去转头看望一对儿奶娃去了。阿囡和大娃还不太认人,但能认声,萧懿先拎起一个,放怀里颠了颠,小家伙没什么动静,可萧懿一开口,小家伙马上转过小脑袋,咯咯着依偎在舅舅的怀里。另一个听见声音,也跟着伸出肥嫩的小胳膊,面朝舅舅一个劲儿地要抱抱。   两个小家伙经常在不同怀抱中换来换去,让陌生人抱着也没什么不情愿,只是熟人照顾,他俩会表现得十分兴奋而已——他俩先后眨巴着大眼睛,“饿”了一下。   萧懿一愣,旋即笑道:“会说话啦?”然后扭头问向刚好经过门边的叶灵,“什么时候喂过?”   叶灵道:“他俩不饿。”两个小家伙“饿”的时候不搭理,就会喊你“阿公”了……   果不其然,叶灵刚迈出去两步,就听萧懿怀里的两个小祖宗齐声“阿公”了一下。   萧懿眉毛一挑,知道了怎么回事,便颠了颠两个小家伙,清了清嗓子说道:“舅舅。”   “唧唧唧”了一会儿,还是大娃先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舅”,而后阿囡也跟着叫“舅”。萧懿大喜,之后再怎么引导,都是一人只喊一个字……   表哥可是熟人,让他帮忙看孩子逗孩子,金璨觉得理所应当,她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从书架上拿出实验计划,打算两个儿女周岁后她就正式“再开工”:手把手指导那些新人们实验技巧。   而跟着她进来的顾涵就坐在书案对面,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只是并不开口,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金璨笑了笑,手里捧着书册就硬挤坐在丈夫身边,“你说谢家能干看着吗?”   顾涵道:“我若是舅舅们,听说萧懿不肯来,定会用个官职或是干脆加封,令安国公动心,逼迫萧懿启程赴京。”谢家和安国公已然勾结到一起,完全救不回来了。   原本顾涵真是希望舅舅们在陛下那儿碰壁之后,幡然悔悟,这样全家还有活路……甚至还有前程。   安国公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趁着先帝无能和宠妃作乱,将西南经营得像铁桶一般,可是他最大的劣势也正是如此:铁桶意味着别人插不进来,可自己也很难出得去啊。   金璨估计,能诱惑到安国公定然得是不显山不露水,但能接触到京中比较重量级秘密和人物的官位了。这么一想,问题又来了,陛下和太子又不傻,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位子交给安国公的人?谢家要是真的这么丧心病狂……不对,他们可以请二皇子顾淳上表举荐嘛。   如果谢家真能鼓动顾淳为此上表举荐,谢家人你们和顾淳一定有仇。金璨脸上浮现出几许无奈,夺嫡一定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动荡。   顾涵此时又诚恳道:“外公在世时积下不少善缘,不然舅舅们何以如此得意忘形?娘亲若在,也多少能牵制一二……这些年我也看透了,他们不拿我当亲人,我又何必上赶着自取其辱?”   他以前虽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但心里其实多少还存着些希望,这回似乎是真的死心了。金璨心中稍感慰帖,面上却道:“你就当他们负心汉好了。”   顾涵嘴角一抽,“我看你才是负心汉……”   金璨仰头大笑,浑身颤抖,顾涵牢牢环着她的腰,还生怕她厥过去一般。   金璨笑够了,才喘息着道:“我就是这样风情万种。”而后勾着顾涵的脖子,狠狠往怀里一扯……   这些日子事忒多,小夫妻俩鲜少温存,在书房里偷个情果然觉得颇为刺激。   等萧懿把一双奶娃哄睡着了,顾涵和萧懿这边儿也“完事儿”了,正靠在一起商量着给自家王府征兵一事。   庆郡王府毗邻边境,按规制可有一万卫队。顾涵如今手头这两千兄弟,可以全部并入庆王府军……就算这样也还差八千缺口,而且陛下只给顾涵安家费和郡王俸禄,王府卫队的花销其实需要自己负担大半——这也是之前诸多王府卫队不满员,出了事……比如顾昊顾晟兄弟举起屠刀时,他们也阻止不起像样的反抗的主要原因。   养兵……就是烧钱啊!   金璨这儿还揣着陛下派人送来的、以及公公私下里偷偷给的大笔银钱,可这一部分用来入股,一部分需要用工坊生产的产品来归还,就算想挪用,也得给陛下和她公公正经发货再说——帝后太子还有她公公的欣赏和信赖可得好好珍惜……   一谈起银子,夫妻俩又瘪了。   有趣的是夫妻俩一个是亲王嫡子,现今的庆郡王,另一个继承了金家几代人积攒的资财,拥有一个日进斗金的工坊和为数不少的商铺,在银钱上却都捉襟见肘。   金璨不由叹道:“地主家也没余量了。”呜呼哀哉,工坊里的兄弟们还没熟练掌握现有的技巧,就要硬上新产品好刺激两位最大的客户急需投资和消费……好像只有高能军粮还好弄一点。   这段时间,她大约要长跑厨房了,这个东西做出来就不放铺子卖了,而是交给兄弟们尝尝口味和仔细体会下扛不扛饿,再做些改进了——多亏了闺女儿子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饿”,不然她未必想得起这一条。   她把想法一说,顾涵十分支持,“做出来大家都吃吃看。”   这时,正好萧懿前来告别,他回去也有不少正经事:一直都在慢慢排查身边有谁是安国公埋下来的探子,然后都寻了理由一一“打发”掉了。   也正是如此,安国公觉得这个儿子逐渐有脱离自己掌控的倾向,便想让他去京城冷静冷静。毕竟萧懿在南安,连安国公都难出手把这个儿子如何。   萧懿告辞,小夫妻俩又找来叶灵和陈叔再集思广益一回,动脑子容易饿,于是今儿干脆早些摆饭。金璨刚开口吩咐了几句,玉喜来报:王爷来了。   顾晟拄着拐杖行走无需人扶,稳稳地走了进来,等儿子儿媳妇给自己请过安,便直奔暖阁却看自己的“心尖尖”去了。   小奶娃们也差不多醒了,被祖父揉了揉,便又一起喊“饿”……王爷也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儿子儿媳,正想教教她们爹娘,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接力似的叫起“舅”,“舅”,小奶娃们没等来抱抱,他俩眨巴眨巴眼睛,又各自挤出一个音来:“爹”,“娘”。   这绝对是萧懿的功劳啊!   顾涵大笑:“大快人心!”大舅哥这人其实也不错嘛。   金璨则靠在顾涵身上道:“父王,你要在这儿用饭吗?”   顾晟一手一个揉着孙子孙女的小脑袋瓜,冲着儿媳笑道:“让我高兴就有零花。”   不止金璨,连顾涵都无奈地屈从于王爷的“银”威之下——据说王爷去年胜了若斯几场,又攒了些家底……   专程去探望孙子孙女,还留下用饭,这消息传到梅侧妃院子里,这位依旧娇媚,看似只有三十来岁的美妇人,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   一旁顾溪连忙上前,扶住母亲,又招呼大丫头们将梅侧妃安置在榻上。   自打见过顾涵与金璨的大女儿的长相,梅侧妃便开始心中不安:以前都是金璨抱着孩子去探望王爷,这也罢了。王爷又对孙儿们一向和颜悦色,只要不曾犯错,对儿子也称得上关爱和照顾,但他在此之前却从没亲自到儿子的院子里专门去见孙儿孙女!   这两个孩子在王爷心里分量分外不同。梅侧妃再嫉妒怨恨,却说什么都不敢下手……你能生,我儿子女儿也能生出王爷疼爱的孩子!   这么一想,她精神登时一震,便准备给儿子顾沛想张罗一门好亲事。   当天傍晚,前来请安的顾沛,听了亲妹妹顾溪笑眯眯地恭喜之词,太阳穴蹦得生疼。再从母亲的院子出来后,顾沛再也绷不住,直接找大哥顾泽和二哥顾涵求援去了。   却说千里之外山清水秀的山庄,躲在此处的萧慈和萧愈兄弟也犯了愁:这哥俩的联盟称不上牢不可破,却非安国公一个“给你娶妻”的条件就能离间得了的。再说萧慈和萧愈也颇有自知之明,他俩死了哪一个,他们那个爹可是连泪都不会撒上一滴。此时兄弟俩也在商量,琢磨出个法子,最好能和萧懿暂且联手一回。   萧愈看着哥哥凝重的神情,轻声问道:“真要拿那个消息来换?”   “本来也是想着奇货可居,”萧慈当机立断道,“能换得咱们兄弟的喘息之机,真是够值了!”   于是几天后,金璨从表哥那儿看到萧慈和萧愈写来的密信,真心觉得镇南王府比安国公安宁平和太多了!   不过萧懿看起来远远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万没想到,安国公萧烈最疼爱的儿子居然是他……而且被他一直仔细又小心地安置在自己身边,全力教导他提携他,不惜其他儿子的性命来给这位最爱的儿子来铺路。   看了这人的名字,顾涵问道:“梅家那位三姑娘嫁的不就是他?”   又得到了这等机密,叶灵颇为畅快,也接话道:“既然安国公如今器重这个儿子,总不会给他娶个商人之女。”   金璨随口道:“梅家被骗了?”   萧懿已经缓过劲儿来,“你怎么知道他家是受了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扫除,晚上写到一半就睡着了…… ☆、第66章   金璨死了。   正在若斯边境准备和当地驻军统领进一步接触的萧懿眼前一花,手里的密信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脚边。   母亲在听说“西泰城覆灭,金家与苏家奋力抵抗外敌,最后竟阖族死难”之后,当即晕倒,在被救醒后泣涕不食,直到他这个儿子跪在眼前,请求母亲保重身体,她才长叹一声,勉强用了一碗清粥。   自此之后,母亲本就不太康健的身子越发孱弱,直到听说表妹金璨逃得性命才略有好转。   其间,安国公萧烈前来探望过多次,全都被母亲拒之门外。   其实,萧懿在他懂事时起,就知道母亲乃是被父亲劫掠而来……母亲对父亲安国公又恨又怒偏偏没有半点情意,若不是意外有了他这个儿子,母亲绝不会忍受这么多年的折磨,而是早早就和萧烈玉石俱焚了。   在母亲的悉心教育下长大的萧懿,对于那个妻妾成群又儿女绕膝的父亲也始终生不出什么孺慕、敬爱之情。   之后母亲在病痛中挣扎反复,却还是咬紧牙关硬撑,陪着他并护佑他成长。   母亲虽对安国公不假辞色,可萧烈偏偏对母亲情根深种。   有母亲在,萧懿虽然一直受几个年纪相近的兄姐排挤,却并没人敢真的怠慢他。   直到萧懿成年,母亲大约是预感到自己再撑不了太久,在那些日子里仔细告诉他很多隐秘旧事,还多次嘱咐他要照顾好表妹金璨:他们兄妹两个都流着苏家的血脉……很可能是最后的血脉了。   就在大夫暗示他做些准备,母亲还有一两年寿命之时,母亲却骤然离世。   当大夫面无表情地通知“苏夫人去了”,得到消息便从郊外兵营匆匆归来的萧懿猛地一掌挥出,险些将这个安国公的心腹推了个跟头,萧懿则头也不回地冲进母亲的卧房。   看着床上神情安详,腰腹处却再无一丝起伏的母亲,萧懿脑子一片空白,他冲到床前,死死攥着母亲尚有余温的双手,滴滴泪水落在母亲的脸上,又顺着脸庞滑落在枕上——而他的母亲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疲惫地睁开眼睛,用消瘦却温暖的手捏着他的脸,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   萧懿泣不成声,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就这么去了,甚至没来得及再和他说上几句贴心话。   母亲名义上只是安国公的宠妾,却几乎以正室之礼下葬。   萧懿始终冷眼旁观,看着各怀心思的人们竞相上前,或窃喜或遗憾或愤怒,唯独真心哀伤母亲离去的只有他自己——而一脸肃穆的安国公也许能算半个。   母亲下葬后,萧懿多方查证,知道了母亲去世另有隐情,却苦于当时实力不足——他怀疑的萧念和他的生母都有族人支持,内外皆有援手,而萧懿势单力薄,又不想求助于萧烈,只能隐忍不发,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再提报仇一事。   一年后,安国公把几个出色的儿子叫到眼前,询问他们的志向和谋划时,萧懿在去往南安或是若斯之中选择了后者。   据他了解,他金璨是个懦弱又胆小的女孩,而胆小往往意味着她不会轻举妄动,在南安还有镇南王的次子看护,想来衣食无忧且安全无虞。一时半会儿,并不需要他这个表哥横空出世,照顾安抚。   而若斯这边儿掣肘不多,他能更快地积攒起自己的势力。   就在他来到若斯,刚刚站稳脚跟之时,居然得到了金璨身死的消息……   母亲的命、表妹的命,他一个也没保住,母亲最后的嘱咐他也一样没有做到。萧懿颓然地跌坐在椅上,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这股闷痛让他心如刀绞,一时都难以呼吸。   一夜难眠,第二天清早,萧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若斯,居然没有惊动什么人就顺利地潜回了大秦。他甚至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一群黑衣人之前拿住了表妹曾经的贴身大丫头碧珠儿。   明晃晃的刀子在这胆小如鼠又贪财如命的丫头面前比划了几下,她就全身颤抖,四肢酸软,什么都一五一十地招了。   原来,买通碧珠儿借仇人下落一事将金璨引出南安的罪魁祸首正是萧念——虽然金璨是个傻丫头,但能尽早斩草除根,萧念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萧懿在碧珠儿颠三倒四又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刀光一闪,这背主的刁奴便掉了脑袋。   半年后,顾涵仅带着数十侍卫来到南安城防军大营,只为亲眼观察新兵器具体的威力,以及相关演练,原本一切顺利,新兵器的威力固然不错,却也不至于引人惊讶。   怎料场中兵器忽然失控,一枚卷着火光的硕大炮弹径直飞向贵客所在的观礼台。   大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炸了个正着。   木石混建的观礼台登时倒了半边,帘布和木头柱子易燃,此时已经噼啪地烧了起来,黑烟弥漫,气味刺鼻又熏眼,众人急于逃命,顾涵已察觉不对,与贴身的四个护卫一起俯低身子,快步往外跑去,却不防身侧忽然刺出一剑,正中顾涵脖子与肩膀的交界之处,鲜血喷溅,借着锥心的痛,顾涵竟更清醒了几分,余光扫过,发觉身后侍卫已经不见踪影,心知自己难以脱身,却仍要拼死反抗,他辨明方向便反手回击。   此人却像是早有预料,稍稍侧过身子便让过这一剑,旋即又是猛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正中顾涵肩甲,刺客立功心切只想尽快结果鲜血已经流了半身的顾涵,竟冲出一直借以掩护身体的石柱,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刚探出身子,便被一把雪亮的长刀砍中脖子,裹着湿布口巾的刺客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杀死自己的凶手,“你……”一个字勉强出口,便被更为势大力沉的第二刀削断了脖子。   顾涵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恍惚,他捂着伤口,面向救他性命的恩人,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弥留之际他也只听清楚了几个字,“你没……闪闪……死……余辜。”   闪闪……这名字……有点儿耳熟。顾涵再也无力思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萧懿站在顾涵和萧念的尸体旁边,心情竟然十分平静。   他刚才并无救下顾涵性命之意:萧念第一剑便刺在顾涵要害,自是回天乏术。他之所以在萧念得意之时果断出手,只是因为当时正是击杀萧念的最好时机。   万幸,安国公在南安根基不深,只有梅家充当耳目,也买通了几个官员和统领,却远远不够支使他们出手暗杀宗室成员,能像今天这般“添乱”已是极限,萧念无奈也只得带上有限的几个死士亲力亲为,这就给了萧懿一个可以不惜一切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四周烟气更重,萧懿也被呛得咳嗽不止,心中却忽然有些茫然,他捂着嘴缓缓站直身子,喉间……便是一股撕裂剧痛。   他甚至还能伸手摸了摸:嗯,一根弩箭,在火光黑烟中仍能一箭封喉,真是好眼力好准头……也好,不用犹豫了,就此和母亲团聚也挺不错。   火被迅速扑灭,观礼台废墟中的尸体也不至于面目全非。   尤其是烧断的木头和石柱交错构成的、一个约莫半间书房大小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三具尸体。   一个身首异处,一个……竟是镇南王的次子顾涵,另一个喉间正插着自己射出的那根弩箭。   身边的随从脸白得与失血过多而死的顾涵有得一拼,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无措,“叶统领,您看……”   叶灵冷静地指挥属下替三人仔细收敛,自己则抬头看了看依旧晴朗湛蓝的天空,喃喃道:“要变天了啊。”   这一夜,大雨倾盆。   忽然一道炸雷让萧懿猛地从床上坐起,嗡嗡之声仍不绝于耳,他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伴着哗哗的雨声,他独自坐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换下冷汗浸湿的睡袍。   端着床边温水润喉时,刚刚的噩梦他竟已记不起多少,却有几个血红色的片段始终在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   只要闭上眼,母亲拉着他的手嘱咐他照看表妹的情景竟又历历在目,与几个血色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分辨不出现实与梦境。   后面这半夜,他果然辗转难眠。   第二天,安国公把四个出色的儿子叫到眼前,隐晦地提过自己的野心,问及儿子们的志向与意愿之时,萧念在假惺惺地谦让一番过后,便选了南安。   而萧懿则毫不犹豫,全然无视萧念的挑衅,“我去南安。”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放在这里当防盗番外,但信息量可不算小哇。   严格意义上说萧懿不算重生,他就是做了个梦,然后按照这个梦里模模糊糊的警示选择来到南安,然后整个人的人生意义和人生命运就全都不一样啦~~顺便剧透,顾涵在适当的时机也会做个关于前世模模糊糊的梦哈。   PS,大约在整个十二月,最新更新都在这章的上一章。 ☆、第67章   一直以为梅家长房三小姐乃是嫁给了西南的青年俊才,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依旧是妾啊!   难怪金璨听说梅侧妃对指手划脚的三妹如此不忿,又对当了正经官家娘子的二妹态度微妙。   金璨此时却觉得,梅侧妃您凭啥看不上二妹生的闺女?明明在王爷面前讨好奉承得有些卑微,偏又对一母同胞的姐妹莫名自负……   梅家真要发达,脱胎换骨成为世家,光嫡女们这个见识眼光就没戏。   话说回来,金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有幸给爸爸妈妈做女儿,之后更是有哥哥照顾,她的智商情商还不如梅侧妃呢。   不过自从结婚生孩子,金璨想起爸妈哥哥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少……她捻了捻眉心,“让最心爱的儿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是情理之中啊。梅三小姐的丈夫叫什么?”   萧懿认真思量了会儿,才迟疑道:“方志?”   金璨一拳轻捶到表哥胳膊上,“一看就知道你以前都没正眼看过他!”   萧懿看着金璨,温柔至极,“在西南的时候,我心里也只装着母亲一个。”   不过,安国公连婢女通房生下的孩子都能认下,何苦一直死瞒着这个儿子的身份呢?   金璨估计这儿子的母亲,身份和她姨母,萧懿的母亲一样,都见不得光,才不得不隐瞒下来。   金璨还记得,安国公萧烈告诉表哥,他当初抢来苏家小姐就是为了前朝秘库下落……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金璨直觉萧烈此番说的都是实话。   估计安国公当年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身边女人要么让他舒坦,要么对他大业有帮助,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那么,除了前朝余孽见不得光,还能不可对人言的身份……也就剩下与先帝宠妃母子有些关系的人了。   金璨甫一问出口,立即惹来六只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样的眼睛几乎同时对准了自己……她眨了眨眼,捂脸一笑,“哎,我太得意忘形了。”事关先帝宠妃母子,多少还是得有些忌讳吧。   那位宠妃的确有个女儿,只是在顾昊和顾晟兄弟占稳京城后便不知所踪了。安国公萧烈本就擅长趁乱捡便宜抢人,如今看来金璨的姨母也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但是和萧烈相处多年,再怎么体贴关爱都不领情,死也不肯原谅他的,也只有萧懿母亲这么一个。   苏家人一直都很刚烈——叶灵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说到安国公家事,他便从怀里摸出张薄却写满蝇头小楷的信笺,将今日西厂探子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在场几人细听。   方志的母亲身份东西厂、当然陛下和太子也都早有猜测——不过老实说,若无萧懿出现并坦承过往,西厂这边埋伏在西南的探子也没有这样清晰的“努力方向”。   目前陛下和安国公双方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方志若是身份曝光,只他母亲姓顾这一条,陛下以及皇子们该怎么对待他?要不要正式承认他的身份?而安国公又该怎么解释当年得到方志生母的?   叶灵继续道:“安国公和方志算得上父子情深了。据说要说给萧公子你的那门亲事,曾经的首选就是方志。”   金璨问道:“这么说,安国公夫人对方志和表哥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了?”   叶灵答道:“当然。”   “安国公夫人难得见到一回,不过也确是从没为难过我。”萧懿也补充道,“倒是萧念他们母子几个才会想着出手折腾我们母子。”这才在南安待了多久,说起旧事也能心平气和了?这么一想,居然嘴角微微一挑。   这神情在金璨看来,就是活脱脱的嘲讽了。她连忙道:“跑题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不让表哥去京城吧?”   叶灵眼神一滞,旋即看向一直沉默的顾涵,那副狐疑之色只要眼睛不瞎就没人看不出来。   金璨与萧懿见状,也好奇地顺着叶灵的目光看了过去。   顾涵叹了一声,“父王有任免军职大权。”陛下本就没打算让萧懿进京,所以这回想出个全了彼此面子的主意就行了,只是……但愿他老子就别狮子大开口吧。   显而易见,王爷这大权纵有限制,但能任免的官位品轶肯定不低。单说自家庆郡王府,长史之类品轶较高的官位顾涵也要上表推荐,然后再由陛下下旨任命。   由此足见,陛下对亲弟弟镇南王的信任和看重,而镇南王又为何始终底气十足,可惜金璨还没充分感受到她公公的霸气,顾晟已经化作一个彻底慈爱的长辈了。   谢芙蓉的信肯定给顾晟刺激极大,金璨猜测王爷在暴怒之中肯定动过“清君侧”的主意,但……可能因为她那一对儿奶娃,尤其是阿囡,多少改了些初衷。   恃“女”而骄说的就是她,如今也只好厚着脸皮去跟王爷求一求吧。   萧懿却知道此事板上钉钉了,不由抚额失笑:不只他自己,连母亲恐怕都想不到,儿子居然是从镇南王麾下起步做官……   到了萧懿告辞之时,他特地寻了个机会,附在表妹耳边道:“我就不谢你了。”   金璨笑道:“嗯。不过阿囡和阿囡的爹你可别忘了奉承一下。”   萧懿点了点头。   金璨又道:“对了,你别乱来。”萧愈也就罢了,连萧懿也要去京城,是不是安国公本意都还难说……   萧懿轻声道:“一死百了,何必让他们血肉溅我一身呢。”   金璨闻言一笑,“舅舅得了闲,以后多教阿囡和大娃几个字啊。”什么时候你找个好老婆,生几个像姨母的奶娃,我也就放心了。   表哥回去,叶灵也暂且告退处理情报,向属下安排新任务去了:陛下和太子必定会在有生之年收复西南,安国公家事暴露得越多,可利用的地方也就越多。也多亏了萧懿,西厂往西南成功埋进去了不少探子。   “闲杂”人等一概走开,金璨也正好和丈夫感慨一番,“原来方志和表哥才是安国公出身最高的两个儿子,难怪他最是‘偏疼’呢。”方志的娘干脆就是公主,而金璨和萧懿的外公苏将军,则相当于天朝军区副~司~令……   顾涵在老婆面前也不总是软绵绵,这回就嘲笑道:“不只是出身,两个儿子的娘还更有用呢。”   先帝宠妃掌握了数个前朝秘库,在事败被杀之前,她的亲生女儿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刚才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的时候,更倾向是安国公掠走了她,但顾涵好歹亲眼见过,并和这对母女相处过,他觉得宠妃的女儿也许早就和安国公结了盟,没准还用秘库的下落,让安国公早早暗中立了自己的儿子方志为继承人。   而萧懿的母亲,又始终都是谢永康落在安国公手里的把柄。   金璨听了,冷冷一笑,“这么坦荡的小人,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当年,兴许安国公就是听到了秘库些许不实消息,才“鸡血”冲脑,不惜骗来了西戎骑兵,并买通大秦守关大将,最后闹得西泰城几成焦土,他自己也白忙一场……经此一役,安国公一直借着地利,名副其实地当着“缩头乌龟”直到今天。   所以西南无事,也就是不占上天时或是人和的话,不管是陛下和父王都很难咬得下口。   顾涵很能理解闪闪和她表哥的报仇之心,可这事儿实在急不得,他见媳妇脸色难看,赶紧一手一个抱住一对儿奶娃,让他们去“饿”来“饿”去地平复母亲的心情。   两个小家伙都挺爱安静,比起叽叽咕咕,他们更爱满处乱爬……   所以他们刚让亲爹推到亲娘跟前,就纷纷顺着爹爹的胳膊和袖子又爬回了顾涵腿边,大娃先喊了声“爹”,而阿囡也盯着父亲,跟着弟弟叫了声“娘”……   金璨直接笑倒在身后引枕之上,边喘边道:“既当爹来又当娘,你实至名归!”   不得不说,顾涵照顾孩子真是十分耐心又周到,喂食哄睡换尿布,教坐教爬教说话,不管是心意还是手段,比天朝的称职奶爸们也不遑多让——而金璨通常都是靠在丈夫肩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照顾孩子……   在大秦,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每个孩子身边自有乳母、嬷嬷还有若干丫头精心伺候,能做到顾涵这个地步的父亲,实在是凤毛麟角。   听见夸奖,顾涵多少还是爽了一下,看着“父子心意毫不相通”的一双儿女,他也只好揉着小脑袋瓜,聊以~自~慰:他们和父王也毫无默契可言不是?   傍晚,王爷又轻车熟路地过来看孙女孙子,顺便和儿子儿媳妇一起吃个饭。金璨看准时机,便和王爷提起,请他帮忙别让萧懿进京。   王爷闻言,剑眉一挑,“别急。”话一出口,想起这是金承继的闺女,他的儿媳妇,语气不能这般生硬,又解释道,“你知道其实是谢永康执意要让萧懿进京吗?”   金璨一愣,老实道:“不知道。”   “谢家能往我这儿插钉子,他家里可也有乐意给我通个信儿的人物,”王爷面上毫无得意之色,“萧烈不过是假意顺水推舟罢了。萧懿在南安性命无忧,没准儿哪天还能当条退路,而且萧烈也不是别人逼他做什么,他就能让人如愿的软蛋。”   王爷刚说完,阿囡便用软嫩的小手勾了勾王爷的下巴,还无比正确地喊了一句,“阿公。”   王爷的心都化了,抱着孙女便是一阵亲,当然也忘不掉腿上正眨巴着眼睛的孙子。   而顾涵的腰身也被金璨搂了个正着。金璨心里有底,却也免腹诽:人家四两就拨了千斤,亏得咱们还担心了好几天!叶灵也不能事事皆知百事通啊。她面上还振振有词,“许爷孙亲近,不许咱们夫妻恩爱?”   王爷又笑道:“听说西北的商户们凑了笔银子,雇了西面的骑兵,想出口气。我也在西边几个小国也有买马的门路,下属无意听了这么一耳朵就报了过来。”   “雇西边诸国的骑兵骚扰安国公吗?”金璨肉疼极了:我这儿穷得叮当响,连王府卫队的马都买不齐……老家亲戚你们居然这么败家!   王爷哪知道儿媳妇又为阿堵物心疼不已,接着道:“到时候,皇兄会让萧烈名义上的长子进京。这孩子的生母与萧烈正妻同族。”   顾涵与金璨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西北商户凑钱雇人……里面没准就有陛下的授意。看见便宜却不占,那也不是若斯人了。而王爷的大军恐怕也闲不住,又要发财了——顾晟下属十分擅长活捉,拿住几个若斯贵族,就可以讹诈他们的老子老老实实地过来交赎金了……   而金璨还暗中叹了口气,她识相点尽早给陛下和王爷发货,比什么都强……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真是又累又花钱,多想连睡七天直接过完啊…… ☆、第68章   如今金家工坊出产的主要产品,也就三样:灯油、润滑油以及解热药水。   前两者工艺成熟,只要掌控好温度,熟练员工都无需特别关照,就能自行完成——而且八成以上都是合格品。不合格品放自家铺子里,只要减价随随便便也就卖掉了。但是解热药水如今还只有金璨一个人制备时手下有准……   本想等奶娃们满周岁才全面开工的计划,又得修改了。   金璨从隔三差五到工坊待上半天,变成了每天至少在工坊里培训心腹和新手两到三个时辰,并在落日前回到王府——为了护她周全,顾涵特命林正带兵护送,还有厂花随行,表哥萧懿也说有空就要陪着走上一遭。   这般安排顾涵勉强放了心。   可是带兵浩浩荡荡地穿过南安城,不跟两江总督赵安舜打声招呼就太说不过去了:这位太子岳父和太子一样,这些年十分低调谨慎。但若是因此觉得他好欺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每一个能从科举开始混到一品大员,还能让陛下选中他女儿做长媳的人,若能懦弱可欺没心机,简直就是藐视整个~统~治~阶级的智商了。   正所谓礼尚往来,申请交上去,当天就得了回复,赵安舜回信说,陛下早有吩咐,庆王妃尽可自便。   金璨估计,如今二皇子顾淳一系风光无限,太子连带着他的亲信们干脆示弱,大多数情况下连吃亏都得是闷声不吭。   话说,太子在北疆的威望就相当于镇南王在南方,差不多就是军事一言可决的地步……只要皇帝脑袋正常,他一定会对手握重兵的大将暗中防备,并适当牵制,哪怕这个“大将”是他的亲弟弟和亲儿子。   陛下顾昊道德水准比较高——在大秦历代帝王中真是数得着了,但该做的他一样会做就是。   所以当太子显示了他在政治上不太成熟,陛下心中在惆怅之余,还会小小的安心一下,而且他也不会真的昏头到任由次子已经他身后的那几个不自量力的世家欺负他的长子。   不过这个示弱的过程,也真是快把太子憋屈坏了,他明知想做个合格的太子就必须忍下去,一直忍到云开月明……可每每想起北疆时的意气风发,他也难免心情郁郁,有时甚至是有些烦躁。   而太子顾渊的幸运之处,在于他有个不算狠辣的亲爹,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个一心偏向他,并能对皇帝施加相当影响的亲娘。   王皇后不只自己亲自安抚长子,还会给太子妃支招,甚至……再派个救兵过去。   这不,东宫官员依次告退,书房里只剩太子一个,他刚要喘口气时,他三弟顾澈飘然而至。   顾澈随意地见了礼,就自己坐下了,“又想不开了?”说完,抬手扔了个小瓶子过来,他自己也从腰间又摸出一瓶,撬开封口的木塞,要了干净杯子,倒了一杯出来就直接喝上了。   太子接过瓶子一瞧:上面还有个小标签,提神版。顾渊摇了摇手里的瓶子,笑问,“闪闪的新玩意儿?”也拔开瓶塞,倒了些出来尝了一口,“果子露?还有不提神版的吗?”   顾澈笑道:“好东西啊,喝了精神头的确足,我都有些上瘾了。闪闪说我蔫坏,得补补脑子。”   顾渊亦笑:“有理。”   当然是好东西啦。这就是天朝能量饮料的纯天然版本:就地取材从南安海边出产的海藻和海带,处理之后便是富含牛磺酸的半啫喱状的流体,加点从茶水里提取的咖啡因,再调点水果汁进去改进下味道……在天朝时,大路货级别的药物合成金璨大都心里有谱,营养食品饮品的配方也能有一定了解,但是生物类的她就无能为力了,譬如提取青霉素红霉素……   能量饮料也是金璨尝试“压缩军粮”的副产品——她做出的军粮味道非常一般,但因为加了肉干、干蔬菜又经过油炸,能量可观,吃下两三块就有饱腹感。   试吃团的所有成员,顾涵、顾泽、萧懿、林正、叶灵纷纷表示足够吃了,而王爷甚至立即下了订单:小小一块,却能撑上许久……这能给运输粮草提供了多少方便?   可金璨看来,自己在大吃货国生活三十来年,怎能如此没追求?于是她还特制了三种蘸酱,分为甜味、咸味和辣味的:如果觉得军粮干吃蘸酱口感不好,还能丢在开水里,再倒进酱料,搅一搅就成了方便肉粥。   方便肉粥跟天朝的方便面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香气扑鼻,因为没有添加剂,且用料实在——大秦还没有催熟的蔬菜和牲畜,味道真挺不错。至少金璨自己也觉得“过关了”。   而陪吃团,不,试吃团显然对方便肉粥的味道十分满意,金璨立即表示她可以调制出专门的酱料包,在外准备伙食的时候,什么食材都能加上几包料,更方便更快捷也能保证好味道。   当然,王爷又豪气地下了订单……   王爷这么痛快,估计陛下也会爽快地付账,金璨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为负债松一口气,在丈夫顾涵和表哥萧懿亮闪闪目光的注视下,她又想起了新主意——叶灵此时又兴冲冲地跑到隔壁给陛下写报告去了。   这回隆重出场的就是能量饮料了。   所有的试吃团成员都更青睐提神版,尤其是表哥,戒烟之后他似乎找到了全新的“嗜好”。顺便一提,因为他的处境实在艰难,他甚至不敢喝酒,就怕酒后吐真言,或者在酒醉时为人所害:他未必有多惜命,但是安国公没死,他去了地下如何跟母亲交代?   却说东宫之中,说完南安最近动静,顾澈慢悠悠的喝完果味饮料,才又开口道:“西南那位又不安生了。”   太子道:“他没挑动皇叔之前,可不会动真格的。”   顾澈一笑:“父皇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得意。”   西面诸国的雇佣兵……十分有职业道德,收到定金便“霸王硬上弓”去了。他们混在了一个较大的商队之中,这个商队属于梅家,却是受谢芙蓉心腹们操控的那一系……   话说西南南面的两大边关主要防备若斯国,并不阻拦商队——像西南这样资源比较偏门的地方,不靠外来补充,那可是远远撑不起安国公的野心。   因此这群人顺利进入关内,便立即按照计划袭击守关兵将,关内也只是乱了一会儿,守兵便组织起来反杀起雇佣兵们,毕竟不是正规军,不占天时地利,眼见就要被围然后包了饺子的时候,若斯人……犯关了!   原来梅家之中亦有勾结若斯的族人,一直跟在自家商队之中,发觉混入西域雇佣兵便早早送了消息出去。这消息还及时让若斯守关大将收到,此人当机立断带兵奔袭百余里,一举杀到关外。   话说回来,南方边关若是这么好攻破,整个西南诸省早就归了若斯了。   虽然西南守军也得到消息,匆匆集结便刚到战场,交战数天才赶走了若斯人,但原本守关的部队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更要命的事儿还在后面:混在军中捞功绩的安国公第九子也就此失踪……   收到战报的安国公半天都没说话,直到方志察言观色,觉得萧烈神情转柔,才上前默默地替生父倒了杯茶。   安国公点了点头:这个儿子比哪一个“前世的冤孽”都慰帖。等儿子坐在自己下手,他才徐徐道:“正好也该把你推出来了。”   方志脸上现出极具层次感的惊喜和隐忧,堪称恰到好处:既能看出那份属于年轻人得以施展才华的兴奋,还有对父亲身体的关切和担心,“儿子当不得……”   萧烈摆了摆手,“我说你当得。”他也难得跟儿子推心置腹一回,“我养了这么多儿子,都各怀心思,对你来说,亦是各有优劣,足够你历练,却让你将来少了些能人帮衬。这一回,你去南面,跟若斯人先打上几场胜仗,再把你那个没用的弟弟换回了。我会安排你舅舅辅助你。”   这个舅舅,说的便是安国公正妻的哥哥,如今西南第一名将。方志生母贵为公主,但毕竟见不得光:这位先帝的宠妃之女,当年也曾鼎力协助亲生哥哥揭竿而起,若敢再露面,让京里知道势必要被贬为庶人。安国公便把方志记在正妻名下,只是如今未能公布而已。   “你舅舅颇有威望,和他好好学学。”萧烈轻叹一声,“本想给你定下位京中世家出身的名门淑媛……咱们一家不能总窝在西南不出头。可惜谢家……谢家!”   安国公本想让萧慈和萧愈进京,方志化名潜藏在队伍之中,万没想到谢家居然为了要挟顾涵与金璨,硬要改动质子人选……用一部分出自前朝秘库的矿石和兵器交换,他也只得“无奈”答应。   之后一步错步步错,还让东西厂的探子知道了志儿的身份,这个儿子也轻易不能再出西南了!   而陛下在数天后便收到了安国公萧烈递来的求救信——连打若斯人他都不肯自己出力。陛下也正好提点条件,他要求安国公送长子进京。萧烈长子萧惠也是他十多个儿子之中极为出挑的人物。   萧烈如此疼爱萧懿,还不是为了前朝秘库里的兵甲材料就妥协了?如今换成萧惠……他又如何舍不得?   却说西南镇南王府里,顾泽的妻子,何清芳临盆在即,折腾了小半天,终于产下一子。儿子瘦小了些,但还算康健,哭声也挺有力道,而何清芳也只是累着了,并无危险。   顾泽送了口气,抱着小儿子又有些遗憾: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儿子……他有点玩腻了啊。   亲自抱过小孙子的王爷正好在金璨的提醒下,敲定了顾沛和宁绯的婚事。梅侧妃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烂了,却还是一点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又过了几天,四大巨头齐聚书房,商量发货计划的时候,玉嫣来报:有“贵客”到访。   此人进得门来,尚未来得及寒暄几句,萧懿先眯着眼道:“的确是萧惠,如假包换。”   与众人见礼毕,萧惠笑意盈盈地盯着叶灵,“叶统领好久不见。”   叶灵毫无避讳,直言向众人解释道:“几年前,我去过西南,当时正好和萧大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萧懿笑道:“您可在我脖子上留了一道疤。”   金璨眉毛一挑,“仇人?”言毕,手腕一翻,便从袖子的内袋里摸出四个瓶子,身边丈夫和表哥一人得了两个。   萧懿看了看瓶身上的标签,“闪闪你好像只往腰下面用过。”   顾涵眨了眨眼,也冲着媳妇闪闪比了个大拇指,“昨儿的药太灵了!”   原来顾涵昨天后座上起了个超大的痘子,都红肿得冒了光,被椅子边儿一磨一蹭,更是疼得他嗷嗷叫,金璨听说,翻出了茶树油药膏,给丈夫敷上了。   今早那颗痘子便已经消肿,冒了白尖儿,再用烧过的细针一挑,放出脓水,顾涵可不就恢复活蹦乱跳了。   而萧惠瞬间就变了颜色,兄弟之间萧念和萧愈的遭遇……他也有所耳闻,比起像他俩一样,还不如再被叶灵轻轻抹下脖子呢。   萧懿却不想放过杀掉萧惠傲气的机会,“闪闪,这回泼泼脸吧?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呢。”说着,就拔开了小瓶子上的塞子。   萧惠见状大叫一声,连忙从怀里摸出个闪亮的小牌子,“饶命饶命!”   叶灵扫了一眼,却有些好奇了,“你居然是东厂的人?”   萧惠轻叹一声,“终于逃出生天了,你们就用这个恭喜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年!吃好喝好睡好,马到成功……一马平川也就算了……   阿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20:56:16   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30 13:59:08   花皮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25 13:20:25   ------------------------   感谢大家的票票~~ ☆、第69章   萧惠主动表明身份,也给叶灵解了惑:东西厂派过去的探子,这些年在西南几无“损耗”,原来这儿还有位安国公大公子负责把着后门呢。   听萧惠和大家寒暄了一会儿,金璨便相信这位安国公大公子确实是“我方小伙伴”了:因为此人理智且稳重……还有幽默感,至少比表哥要容易“亵~玩”得多……   萧惠此番拜访镇南王府,也是受命而来,将他的住处随从找叶灵登记一下,然后就等这位叶统领安排他在南安逗留的天数以及进京的行程。   听到这里,金璨先没收了丈夫和表哥手里的“杀器”,才笑着恭喜叶灵道:“又升官了?”   叶灵也很是大方,“东西厂在两江的探子大都由我节制。”   之所以说是“大都”,盖因情报部门若无特殊情况就从没有人可以全权负责,叶灵身边也必有能牵制他的人物,不过不管怎么说,叶灵才干出众又深受陛下信任可是毫无疑问的。   萧惠看着那两个晶莹的小瓶子又回到了金璨的手中,毫不掩饰地长出一口气。当他身在南安之时,叶灵还是他暂时的上司呢,安国公这位名义上的长子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将他效力于东厂的缘由娓娓道来。   萧惠的外祖父曾是隶属于东厂的大商队头目,经营多年之后甚至还和安国公夫人的心腹有些往来。   当时安国公夫妇成婚十余年,安国公夫人仍无所出,无奈之下只得替丈夫安排妥当的姬妾,挑来选去居然看中了萧惠的亲娘——没办法,在大多数官宦人家看来,商户的女儿言谈举止都能拿得出手,又因为家世原因不难拿捏。   受命来到西南,萧惠的外祖父便对“因公殉职”早有准备,但因公赔上亲闺女……他可也就不怎么情愿了。反倒是女儿亲自劝说了父亲,在安国公夫人面前低眉顺眼又乖巧懂事,终于拔得头筹,跟安国公睡了几回就怀上了孩子,十月之后萧惠也顺利地降生,且母子均安。   起初连安国公夫人都以为这是安国公的长子,而想记在自己名下并亲自抚养,不过当萧惠满八岁时,安国公萧烈向妻子吐露了实情:他的长子方志,乃是由改头换面的公主顾汸所生,他想将这个儿子记在妻子名下,但为掩人耳目暂且不能宣之于众。   金璨听到这里,随口问道:“萧公子今年二十三了?”   萧惠点头道:“正是。”   十五年前可不就是西泰城遭遇兵祸之时,若非为了争取妻子娘家支持,安国公又怎么肯老实交代呢?   从“养在嫡母跟前的长子”之位下跌落,萧惠年纪不大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平平静静地该读书就认真读书,该练骑射就安心练习,全无不满之言、怨怼之色。   安国公一直冷眼旁观,最后也竟起了爱才之心,而安国公的心腹都不由夸赞上几句:颇有大将之风,可惜运道不济,没托生在一个好肚皮里。   其实萧惠早就从生母那儿知道了父亲和嫡母的本来面目,他还因为能回到生母身边而窃喜不已。不过好景不长,在亲娘真心关爱之下还没过足瘾,西北就出了大事,随后母亲给他留了两个心腹,并告诉他有事也可以去找国公夫人跟前得用的大丫头。   半个月后,母亲在回娘家的半路上失踪了。安国公得到消息不过是淡淡一笑……旋即抄了萧惠外祖父名下的所有商铺,罚没的金银全都充了军饷。   不过萧惠的处境倒是没什么改变,而且他还能从母亲留下的仆从手里定时得到母亲亲笔写给他的小纸条。   萧惠毕竟姓萧,心里不待见亲爹可也更偏向他一点——谁让娘亲不告而别,另谋高就的?可当他慢慢发现父亲养儿子就像养蛊,除了方志和萧懿他并不怎么在乎其余孩子的死活,还对儿子们的内斗甚至搏命都乐见其成。   父亲的理由竟是西南家底有限,儿子太多,若是每个都能分到家产和人手……就像是一个藩国分割成了数个更小的诸侯封地,只要大秦皇帝再攻过来,西南自会分崩离析。   看透了父亲,萧惠也有幸再次感受了下“透心凉”。这时他母亲恰好又偷偷和他联络,并派了人过来,经过多年润物细无声般的劝说和辅助,萧惠也在遭遇弟弟们数次陷害,还包括几次险些没命的暗算,而萧烈除了些许安抚和不时露出些虚伪的器重之意,再无其他处置之后,萧惠终于倒向了母亲,也就是皇帝顾昊这一边。   又经过约莫一年多的考验,萧惠正式从东厂得着了个实权统领之位——掌管大约半个西南的东厂情报网。   不过他毕竟身份太敏感,在立下功劳之后,陛下便借着安国公有所求,又要送质子进京的机会,将萧惠召至京城。   萧惠说到这里,金璨也不由叹道:“难怪三皇子来信,不许表哥你进京呢。”   萧懿微微一笑:“陛下也有成人之美。”   顾涵广袖之下正紧紧攥着闪闪的手,而心中却道:我情愿大舅哥你去京城待上一阵子。   叶灵这会儿却从悄悄上前的亲信手里接了封信,之后便郑重转递给萧惠,“陛下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东厂萧统领,在此之前我可没想到萧统领会是您。”   他以为这位按时前来接头的萧统领,应是一直追随在安国公左右,深受其信赖,并赐姓萧的心腹。   萧惠看见信封上完好的蜡封,便当众撕开,取出信来观看。   大家自然也耐心观察着萧惠的反应,只见他双手忽然颤了起来,眼圈也渐渐发红……怎么看萧惠也是个比较刚强果断的男人,看信都能看哭,不知道这信究竟能有多感人多煽情?   金璨好奇地瞄向叶灵,厂花摊开手默默地做了个无辜的神情,金璨见状只好转向表哥萧懿,萧懿微微歪了脑袋,“我和他真的不太熟。”   看完信的萧惠在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情绪平复大半,才开口解释了一句,“安夫人正是我的生母。”   安夫人……也是个传奇人物。   她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便是以已婚女子的打扮进宫做了尚宫。大秦尚宫之职属正五品,皇帝与皇后身边各一,其实就是帝后二人身边所有女秘书的头目……   天朝一般大企业的总监都得配置两个秘书,一公一私,大秦皇帝光是私务秘书,组个团肯定都没问题了。话说回来,能给皇帝做私务秘书头子,定是智商情商双高的真正人才。   安夫人在皇帝身边又历练了几年,便转任东厂统领,数年后升任大统领……金璨看向叶灵,问道:“安夫人可是分管西南诸省?”   叶灵直接点了头。   未见其人,单听听她的经历,金璨便觉得安夫人和谢芙蓉一样,都是真英雄!   在这个比较宽容又开明的时代,女人也有施展才能的广大舞台。金璨也在潜移默化之中,逐渐对这里有了浓浓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她由衷地笑了笑,又问表哥萧懿,“安国公长得怎么样?”   萧懿也是个实在人,至少当着表妹闪闪他非常诚实,“他……很讨女人喜欢。”   果然如此吗?其实金璨已经见过安国公五个儿子,他们的母亲全都不同,但五人要么俊朗要么柔美,都是看了绝对不后悔,还想多看几眼的男人……就此推论,他们的爹外表总不会是拉低平均分的水平。   不过话说回来,她公公镇南王也是个少见的帅哥,不然如何赢得谢芙蓉的青睐?   金璨有感而发,“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顾涵也属于“占便宜”那群人中的一个,但是闪闪这话他就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别说他顾涵了,连萧懿和叶灵也没因为好相貌而在闪闪这儿得着什么优待啊!   萧懿居然匪夷所思地跟顾涵默契了一回,“我长得也不错,你也没一天到晚盯着我的脸看。”   你又不属于我,看得再多也不能怎么样啊;而老公顾涵已经归我了,早看晚看还不是一样……这么一想,好像自己一忙起来,经常无视丈夫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目光,金璨觉得自己似乎又无意之中渣了一把。   万幸丈夫可以在床上安抚,表哥就只能用言语激励了,金璨又笑道:“因为我更重内涵。”   这话说得挺让三个男人信服:闪闪和谁亲近往的确是源于性情上的合拍和立场上的一致,而非容貌、身份这些外物。   金璨正好换了话题,眼神往萧惠身上一飘,“怎么安置他?”   萧惠要进京,需要“本地地主”叶灵来安排,包括路线、护卫以及沿途的接待,直到出了他的地盘为止。另外,作为东厂在西南的统领之一,他脱离苦海后也不能忘记将下属情况以及经手的情报和密令跟同僚交接一番。   这么一算,萧惠至少要在南安驿馆住上好几天了。   就像金璨从不隐瞒叶灵她的意图和研究成果,叶灵也投桃报李,他的差事安排也都大方地告诉给她听。   金璨闻言便道:“这些天你是不得闲了?”   叶灵笑道:“平时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清闲。”   萧惠此时正满腹心事,这边几人说话他也是充耳不闻。直到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萧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神了。回去好好想想该交代什么。”   萧惠一怔,片刻后终于点了头。   晚饭后,便是金璨与顾涵夫妻相处的时间。接连弄出了军粮,酱料包和能量饮料这三样惹得陛下和王爷竞相下单的好东西,金璨轻松得不是一点半点,兼之忙于事业无暇理会丈夫而略感歉疚,于是今晚打算先聊聊天,然后……让他多爽几回吧。   夫妻两人相拥闲聊,话题除了一双正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的儿女,便是身边的新鲜事儿了。一来二去,可不就又聊到了安国公形形j□j各不同的儿子们……以及儿子的母亲们。   安国公萧烈刚听说时,只觉得他是个狂霸酷拽的真~种~马,如今看来嘛,这个评价可和现实相去甚远。   金璨枕在顾涵肩上,边说边笑,“安夫人就是~嫖~了安国公几回,借~种~得了个好儿子,又因为公事暂时离开儿子,还记得留下心腹好生照看他呢。等安夫人在京城混出了模样,便要在情人眼皮子底下要回儿子……”   安国公自诩英明一世,却让他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女人好生~玩~弄了一番……顾涵不由大笑,他显然和闪闪想得都差不离,“萧惠能在当上东厂统领,这里面必有其母的功劳,如今又以质子之名,进京与母团聚,陛下果然倚重安夫人。”   “毕竟是密探头子,不好大喇喇地暴露于‘阳光之下’,但信臣所求之事陛下也要有些回应。”金璨划拉着丈夫的“酥~胸”,慢悠悠道,“连三皇子都特地来信,不让表哥进京,可不就是害怕咱们弄巧成拙,坏了陛下的大计?”   话说陛下和安国公还真是互相渗透了个半斤对八两:安国公通过谢家把二皇子拖下了水,而陛下也是早早布局,收拢安国公至少两个出色的儿子了……   毫无疑问,陛下必定是最后的赢家,可为了除去安国公所付出的代价却绝不能伤及国本,毕竟大秦因为地大物博而外敌环伺,这也是陛下不肯轻举妄动的关键原因。   顾涵眨了眨眼,因为闪闪的抚弄而心猿意马,“萧烈至少有一样我很是钦佩……”   还能是什么?多子多福呗。金璨暧昧一笑,“咱们姓金的宝宝还都没来呢。”顾涵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和他生孩子,她心甘情愿。再退一步说,即使都是不停地生儿育女,也可以选择当个~母~猪,或是……女王蜂。   而顾涵却没想这么快再要孩子……他希望闪闪最好能多休养几年,可是闪闪怀孕,总会自觉主动地经常在家休息,他们夫妇相处的时候也会多上不少。思来想去,顾涵还是决心顺其自然。   金璨哪儿知道丈夫一番纠结挣扎之后,得出了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而且隔上几天再亲热,顾涵的热情和细腻也会更上一层楼。   如果顾涵在上面,他会一直忍到闪闪彻底得趣,才泄出来。不过金璨今晚更想让丈夫尽兴,她轻抚过顾涵腿上伤疤,便干脆地坐到了他身上。换由金璨主导,顾涵的自控力就是那天边的浮云了……   一夜美不胜收的结果便是顾涵清早也精神奕奕,醒来便抱着闪闪一通又摸又啃。因为他唇舌和手指全都颇有分寸,力度刚好又温柔至极,所以也不怎么耽误金璨闭目养神:不必完全回应,时不时哼上两声,顾涵就不觉得扫兴。   下午,从工坊回家,金璨估摸着时候正好,便带着一双儿女向应该已经处置完公事的公公请安去。刚踏进王爷起居的院子,正好和眼圈儿通红的梅侧妃打了个照面,金璨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但闲聊之类却是一概没有的。   梅侧妃点了点头,带着人匆匆离去。   金璨眉毛一挑,抱着孩子们静等王爷的心腹进去禀报,得了信儿便迈步进门,见到了倚靠在引枕上的王爷。   见着一双孙女孙儿,王爷立即来了精神。快满周岁的小家伙们也能认了,见着伸出胳膊的祖父,照旧先“饿”了一声,然后便此起彼伏地嚷嚷着“阿公”……   王爷一腿上坐着一个,逗弄了一会儿,王爷忽然笑道:“我这儿原先还扣着几个若斯的小公子,前一阵子若斯那边传来消息,愿意以人换人……拿萧烈的儿子跟我换。”说着,他目光越发温柔,“你不是想弄死萧烈吗?换过来的两个小子你拿去玩吧。”   安国公不是九子被若斯捉住了吗?哪里来的两个?不过此时不适合追问这个,金璨大喜过望,扑过去挽住公公的胳膊,“父王您太伟大了!”   阿囡有样学样,也用小胳膊小手奋力环住了祖父……正搂着她的手腕,声音清甜软糯得让王爷的心瞬间就酥了,“阿公!伟大!”   王爷眯着眼睛,享受着儿媳妇和孙女儿的双重奉承,隔了会儿才又道:“你和涵儿多生几个像阿囡的孩子,就是报答我了。”   第二天,金璨便验出再次有孕。也就是在这一天,王爷说过“送你玩”的两个安国公儿子被一起送了过来。   安国公的九子还是个面带稚气的少年,而另一位却是大家的熟人了。金璨也略感意外,“怎么你也在?”   萧愈长叹一声,“我分明就是被派出来送死的啊,你干嘛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十二点之前更新,可惜有点高估自己的了,反正赶不及,干脆来上一发肥厚的吧。 ☆、第70章   金璨显得很是无辜,“我说什么了?”又微笑道,“对待阶下之囚,管吃管住就不错了。王爷也没虐待你啊。”   萧愈却接话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您还不是要榨赎金?万一把我打得血肉模糊,认都认不出,我家里人不肯掏银子您怎么办?”   这家伙心理素质不错,不仅如此金璨还觉得此人也挺有趣。   她正待再说话,知道自己即将再当爹的顾涵此时喜气洋洋地踏进门来。虽说在路上已经得了消息,但进得外书房亲见媳妇闪闪亲自审问萧愈,竟审得满屋子人都面带笑容——只除了安国公全身紧绷的九儿子,顾涵还是略感意外。   金璨见丈夫进门,便伸出胳膊。众目睽睽之下,顾涵快步行至金璨身前站定,正好是金璨顺手一挂,便能贴在丈夫身前的位置……   金璨还撒娇道:“我又有啦。你高兴吗?”   我都开心死了,可我担心你。我娘就是生孩子亏虚太大,又没机会好好保养才早早去世的……不过此时他是喜远远大于忧,伸手一捞就搂住了媳妇。大庭广众之下,肉麻的话不好出口,但他可亲得下嘴……   在闪闪额头上亲吻几下,他这才抬头问道:“还要接着拷打吗?”   心意领了,可惜顾涵的拷打审问方式实在是太传统了,金璨对此都有些嫌弃,“等表哥来。”   萧愈依旧被绑在椅子上,闻言嘴上却道,“真气人,老子还没成亲呢!”   旁边安国公家的小九头回觉得,他的八哥竟如此陌生……   说表哥表哥到,萧懿身后还跟着叶灵和萧惠。见过礼后,萧懿对萧愈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跟萧慈闹掰了?”   萧愈迟疑了一下,才道:“是也不是。”   方志对付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态度鲜明: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老三和老五已经躺进了土里,而萧惠和萧懿却是“远走高飞”,连联络起来都颇为费力,于是他的心思便打到了结成同盟的萧慈与萧愈身上。   方志的“招安信”一到,果然萧慈与萧愈爆发了最为激烈的一次争执:萧慈想先答应,然后虚与委蛇,再寻机会挖挖墙角好真正自立;而萧愈则觉得明知是与虎谋皮,你还要硬往坑里跳,四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金璨还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萧慈与萧愈争吵根源,在于两人对未来的分歧:萧慈认为他们想自立,还是要背靠西南,至少也得和安国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但是萧愈却坚信跟着安国公以及方志,毫无前途可言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萧愈的心思确实更活络一些,或者说他更清醒一点:安国公的态度再分明不过,西南的基业都是方志的,纵然有人能跟着分上一杯羹,那个人也会是萧懿——因为萧懿身份够高,还牵扯了足够多的牛人。可四哥萧慈和他萧愈两个就算真是鼓足勇气火中取栗,八成也是一场空……与其去投奔方志,不如去抱萧懿的大腿,不跟着安国公混日子,他还可以转投陛下的怀抱啊!   与四哥不欢而散,萧愈干脆跟着自己麾下的商队出门散散心,结果还被自己人出卖,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就这么冤枉地让若斯人给捉住了。之后也没怎么受苦,便在交换“肉票”时又回到了南安,落在了镇南王的手里。   萧愈说完他的“惨痛”遭遇,便挤出了个笑容,“大哥,帮我求个情,能解开绳子吗?我不能久坐。”   萧惠摇了摇头,“八弟,我跟你不太熟。”   萧懿道:“真会蹬鼻子上脸。”说完,看着金璨,“闪闪,还有药吗?”   萧愈边扭动边大叫,“你太残忍了!你们兄妹真是越来越像了!庆王妃,我要投诚!投诚!”因为挣扎得太厉害,整个椅子经受不住,“咕咚”一声往后一倒。萧愈头朝下,大腿开叉冲着众人,他还穿着比较贴身的长裤和短靴……   靠在俊美丈夫身上的金璨见状,都忍不住暗中赞了一句:这是超模级别的大腿啊!老公的腿倒是比这家伙还长点,就可惜瘦肉太多!   而萧愈这一“翻天”,整个人瞬间就平静了下来,面朝天花板,不疾不徐道:“我想……大概是我发觉了顾汸所在,方志才想要除掉我。”   顾汸就是方志的生母,先帝宠妃的亲生女儿,顾昊与顾晟兄弟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在看来,先帝宠妃母子剩余的部分人手资财,以及最为紧要的秘库下落大部分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不然,从不会异想天开的安国公萧烈怎么能这么有信心在一位真正的明君眼皮底下闹割据呢?   显然是家有余粮心不慌嘛。   金璨瞄了眼叶灵,发现厂花微微皱着眉头——他这是心动了?于是金璨便开口道:“你就用顾汸隐居之地来投诚?顾汸可在西南,我们知道了她的下落又能怎样?”   萧愈平静道:“陛下送了不少人进西南,总有剩下的。我可以把顾汸所在告诉你,你要保证不能事后清算,也不能把我送回西南。”   金璨眉毛一挑,有些意外,“我?作为女人,我是比较靠不住的。”你不是该和本地事务总揽、西厂统领叶灵,或者如今的东厂统领你大哥萧惠谈条件作交换吗?   其实,萧愈的小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在场诸人,他是真的不知道大哥萧惠的底细和品行,庆郡王顾涵和七哥萧懿几乎对金璨言听计从,而叶灵也十分在意金璨的感受,且会尽力满足她的需求和愿望……而且一直以来金璨不仅是个脑袋清楚的女人,还行事公道,所以和她交易才是最稳妥的,虽然惹怒了她结果没准儿也是最凄惨的。这么一想,萧愈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萧愈于是道:“可我觉得您挺靠得住。”   萧惠此时也插话道:“听说,方志母子感情极好。他还有个亲生妹妹,在我离开南安之前已经订下婚事,许给了安国公夫人的内侄儿了。”   安国公夫人的亲生哥哥可是西南第一名将,为了笼络妻族,萧烈也是尽心尽力了。不过正妻若是此时怀了孕,一切平衡就都烟消云散了……   金璨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是萧惠开口道:“安国公夫人应该是不能生。萧烈对她很敬重,后宅里女人们勾心斗角,她都是一笑置之。”   金璨一抬手,“安国公夫人是哪种不能生?她……冷淡吗?”   房里萧姓四兄弟齐齐一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萧懿答道:“这个还真不知道,也许吧。”   金璨拍了拍面露狐疑之色的顾涵,“你们谁有机会派人劝劝安国公夫人,让她多吃些豆子。成则成,不成拉倒。”大豆里含有大豆异黄酮,作为植物性~雌激素最起码也能提高下安国公夫妻的叉生活质量。不管安国公夫人不孕的原因是不是缺乏雌激素,她都不想为了这个女人而耗费多少心力。   金璨根本不在意她这轻轻巧巧一句话在萧家兄弟心中惊起了何等波澜,捏着丈夫的手,还揪揪他手臂上的汗毛,“萧八郎,你做了什么竟会怕我事后清算?”   萧愈害得表哥大病一场,她也让萧愈因此而卧床不起了好一段日子,这事儿到此也就揭过去了,凭萧愈对她的了解,也不会煞风景地旧事重提才是。   萧愈闭上眼睛,隔了几息才又睁开,“四哥和我把您的事儿汇总后交给了方志。”金璨独特的本事在没有和她真正面对面地接触之前,对土生土长的大秦人来说还是很难想象的。   话音未落,萧愈便先后挨了他七哥一拳两脚,这时,大家似乎才缓过神来,纷纷上前抱住萧懿。若不是金璨及时拉住了顾涵,萧愈的皮肉之苦绝不止这么点儿……   金璨也道:“出出气得了,别打死啊,他可是父王损失真金白银才换来的。”   萧懿深吸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金璨笑道:“让他卖一辈子呗。”   别说旁人了,连萧愈都瞪大了双眼,金璨又道:“出卖你的人八成和方志有勾结吧?”萧慈就算和萧愈谈崩了,也不会轻易害了这个弟弟,弟弟选择了另一条路,对萧慈来说何尝不是一条退路?金璨微微一笑,“方志害你被若斯人所掳,即使没丢性命也是身败名裂。那我为什么要满足敌人的愿望?”   不要去做敌人希望你去做的事情,至少这个理由说服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实际上,金璨留下萧愈也另有目的:她已经知道了陛下在西南安插了不少探子,但随着东厂统领萧惠来到南安,那些坚守的探子处境想必不会太好,正好可以借用萧愈的人手多少替他们提供些帮助——别忘了,萧愈和萧慈可还藕断丝连呢。   气氛缓和下来,萧愈也悄悄放松稍许,这时脸上火辣辣一阵痛,他哭丧着脸道:“怎么又打脸……”   他九弟在这一天之中受了太多刺激,此时稍微缓回了点儿精神,“八哥你真行,这时还能关心脸蛋。”   萧愈眯了眯眼,意味深长,“至少我保住了性命。”   萧愈兄弟自然依旧交给叶灵做些处置,比如安排住处,再命专人监视他们两个;萧惠拉住萧懿也有话要说,金璨见此,便挽着顾涵一起回房逗弄奶娃去了。   谁知房里一双奶娃正一左一右地靠在他们祖父的身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见礼后,金璨轻声问道:“父王是来恭喜我们的?”   王爷的偏心和爱重完全一目了然,全府尽知,所以金璨还真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凭她的出身加个人才华再有老公和儿女护身,完全敢说些做些别人不敢或是不能之事。   顾晟一点头,神情声音无一不柔和,“好孩子。注意将养别太逞强。”   这回轮到金璨点头了,自从王爷痊愈顾涵面对他爹也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好歹不再轻易恶语相向,再有金璨从中调和,这父子俩已经许久没掐过架了。   不过不管是王爷不请自来,还是娘兮兮又贱兮兮偏又能全身而退的萧愈,都不能影响顾涵喜当爹的好心情。他这回也难得和颜悦色,“我会好好照顾闪闪。”   金璨一笑,“陪我生孩子吗?”   顾涵认真允诺道:“一定。”   儿子夫妻感情极好,王爷乐见其成,心中畅快之余也不忘提醒一句,“我怎么听说你舅舅来南安了。”   金璨一怔,“我舅舅?”   闪闪的舅舅明明已经去世……顾涵暗忖道:叫上大舅哥萧懿,今晚有事情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是我过年以来最舒坦最清闲的一天…… ☆、第71章   金璨从王爷腿上,“摘”了儿子按到怀里,颠颠又揉揉,小家伙只扁了扁嘴,勉强抬眼看清了人,嘀咕了一声“娘”又就没动静了:这个臭小子可比他双生姐姐嗜睡多了。   弟弟不见了,阿囡的小手伸了伸,发觉落了空,一下子就惊醒过来,刚“饿”了一声,就看见爹爹和娘亲俱在眼前以及……娘亲怀里的弟弟。阿囡如今吐单字万分清晰,冲着她爹晃着小手,“爹爹,抱抱。”   顾涵还挺高兴:祖父和父亲之中,宝贝闺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阿囡如愿以偿,钻进父亲怀里,便是一阵蹭来蹭去,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开始冲着她爹傻笑。   自从一双儿女降生,顾涵在家便只穿柔软衣料缝制的衣裳:作为一个正装爱好者,变为全身运动款,只为儿女蹭得舒坦,这样的爹也值得好好赞上几句了。   不过阿囡在父亲怀里扭了个过瘾,得到爹爹的亲亲和揉揉,阿囡便转过小脑袋,又向阿公伸出了小肉手。顾涵无奈,只得走近几步,让女儿的小手抓住……她阿公的一根手指头,小丫头看看爹爹再看看祖父,一字一顿,“喜、欢!”   好在王爷再疼阿囡,也不愿意看见阿囡跟她亲爹生分,更不会当着孙儿们让最疼爱的儿子下不来台:他笑眯眯地摸摸孙女儿的额头,结果还换来孙女儿在他脸上印了一个软绵绵又湿漉漉的吻。   顾涵稍微偏开了脑袋,而后就被媳妇闪闪挽住了胳膊。   金璨顿时“老怀大慰”:不愧是我闺女!刚满一岁就把亲爹和亲爷爷一起打包,让他们拜倒在裙下了……金璨看着公公心情不错,遂问道:“我外祖父那边应该没什么人了吧。”   王爷道:“五服以内肯定是一个不剩。”   这跟她想得一样,金璨又不肯吃亏,又回道,“父王,您说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以及您这个还没出世的小孙子的心情?戳了我的痛处,我下顿饭吃得不香,你负责不?”   王爷边摇头边笑,指着顾涵道:“瞧瞧你媳妇,倒来挑我的理。”   此言一出,父子俩齐齐一怔:他们究竟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父子俩相对无言,连一向最爱嘀咕火星语的两个小家伙也都哑火了,金璨赶紧救场,“我这是恃宠而骄,仗着父王疼我呢。”说着,小脸往顾涵大臂上一贴,笑得这叫一个得意洋洋。   金璨心里再清楚不过:因为她的出身和才华,王爷可是真心疼爱她、欣赏她,但是她顾涵妻子的身份才是让王爷心甘情愿地关爱她的关键。   王爷也实在是拿这个活泼的儿媳妇没辙,“这张巧嘴!”   顾涵立即回嘴道:“羡慕了?”   金璨额头猛地往顾涵胸前一撞,“父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镇南王顾晟笑道:“你三弟的婚事,你们也得伸把手。”   怕王王妃和梅侧妃胡乱插手,出了岔子闹得全家颜面无光吗?不过二位王妃最近都很老实,当然这和王爷在家不无关系。嫂子何清芳还在产后休养,金璨肚里还有一个,可不得两家一起分担了?   再说王爷说是让她们伸把手,也是总揽之意,看住两个不省心的王妃,而细务必定无需亲力亲为。金璨笑着应了,王爷这才施施然起身离去。   却说王爷也是料着了,两位王妃的确各怀心事。   王王妃正处在半禁足之中,王府之内行动还算自如,只是出门须得王爷亲口准许,好在往来消息并没断绝。她收到娘家的密信,还没看完就把信猛地扔到地上,胸前剧烈起伏:害得安国公八子萧愈为若斯国所掳,其中也有她娘家人的参与,而娘家让她找机会探查萧愈是否真的倒向顾涵那边,如果有这样的苗头,就想办法除掉他……   王王妃能在王府之中杀人吗?实际上她仍有有死忠,也的确做得到,可是之后呢?她即使侥幸不会赔上性命,也再难翻身了。固然这些死忠若无娘家支持,她也培养不出来,但娘家有意无意逼迫她出手,然后舍弃她这个女儿的态度……如何不寒心啊!   王王妃虽然不聪明,但也想得到,娘家定是没从二皇子顾淳处捞到“实惠”和让他们满意的许诺,而转投谢家去了——谢家可是王爷元配谢王妃的娘家,这又置她这个女儿于何地?   王王妃倒真没猜错:谢家就是让王家在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和全族的前程做选择,如果王王妃的儿子小五能让王爷更宠爱一些,王家也会犹豫挣扎一下,只是如今……   王王妃待自己情绪平复稍许,拿着这封密信就去求见王爷。然后,王爷也没说什么,只是给小五重新安排了师傅,一文一武,两人都是王爷的心腹,比小五之前的先生无论是才学还是见识都强上数筹。   不过王爷还是特地提醒二儿媳妇金璨,让她看着点这个脑袋时不时糊涂一下的正妻,顾晟相信后宅里这么些女人,绑一块儿也未必能制得住他这个二儿媳妇。   而梅侧妃却坚持不懈地向二妹一家子施压,当婚事已成定局之时,她要尽早摆出婆婆的款儿,打几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省得嫁过来跟她还不一条心。   梅侧妃这边不停出难题,而顾沛却在后面一直安抚着宁绯……王爷看在眼里,依旧烦劳二儿媳妇,暗示她等宁绯嫁过来,多帮衬一下:顾沛和宁绯定会知恩图报。   王爷的托付,金璨可不觉得麻烦,她喂过儿女,便和顾涵对坐吃饭。多了张嘴,金璨又得“走量”,她筷子没停,顾涵也放慢速度只等媳妇露出要擦嘴的意思,他才撂下筷子。   金璨洗过手,起身就瘫倒在贵妃榻上,轻轻揉着肚子,“我们娘俩都吃饱啦。”念叨完,扭过头便又倚到了丈夫的背上,“一会儿出门?”   被说中心事,顾涵也干脆认了,还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听说她舅舅忽然出现,顾涵挑眉咬唇,整个过程不过一两息,金璨却全看在眼里,“咱们孩子都快生第三个了……您那小表情一出现,我还不知道你就要下狠心砍人啦?”   顾涵无奈笑道:“我还想叫上大舅哥一起去。”说着,主动揉搓起媳妇水肿的腿脚。   “那你拦着他点儿,留个活口啊。”金璨让顾涵捏得身心都舒坦透了,“既然是我舅舅,早不出头晚不露面,干嘛非得赶在安国公那边要用兵的时候现身?”   不过金璨与萧懿的母亲可是亲姐妹,所以这位苏家舅舅究竟冲谁来的,还真不太好说。金璨怀孕,自不会不知轻重地冒险,她却不能忘记嘱咐,“跟隔壁赵总督打声招呼,多带些人去,省得遇上狗急跳墙。你要是再破相,我就罚你……亲热时不能自理。”   顾涵没听清,“什么?”   金璨咬着他的耳朵又说了一遍。   顾涵眼睛瞬间便睁大了一圈,他端着媳妇的下巴,狠狠地在她唇上啃了一口——真的是“啃”,先吸再吮后舔最后用牙轻轻咬了一下,还在金璨脸上捏了一把,“等我回来。”   顾涵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去折腾媳妇的远房舅舅,金璨满面笑容却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今晚还真是月黑风高,适合办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在一个小巷尽头的一座宅子里顾涵与萧懿汇合,安排好人手定下暗号,便一起行动去抄苏家舅舅……在南安暂居的地方。   可惜……准备万全却遇上个人去楼没空。看着像是忽然得到消息,本人急匆匆地撤离,院子里的摆设和若干书信也没来得及烧尽。   顾涵和萧懿商量了一会儿,迅速取得了共识:若斯人肯把安国公八子和九子两个儿子都转交给镇南王,也是存了瓦解安国公与镇南王同盟的心思,可惜不知是情报错误,还是若斯这些贵族老爷一厢情愿……而且安国公与镇南王能联系到一起,并互通有无,还是因为经营运输军用物资的梅家……不过话说回来,金璨没嫁给顾涵之前,不也是以为安国公已经与镇南王“私相授受”好些年了嘛。   萧懿更是直言道:“萧愈完全倒向镇南王这边,估计安国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别说萧愈了,算上萧慈和我在内,安国公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不值一哂。”言外之意,苏家舅舅应该不是安国公放出来专门恶心他的。   顾涵脑子也很好使,萧懿这话的意思他里里外外都听了通透,他也觉得苏家舅舅目的恐怕不是萧懿。   处得久了,这哥俩关系也越发融洽。萧懿拍拍顾涵肩膀,“是你舅舅派我舅舅来折腾我外甥的娘?”说完,自己也笑了,闪闪怀孕的时候真够妙的,不经常出门,有招怕也没处使吧。   这一群舅舅只有眼前这个还靠得住……顾涵捏了捏内眼角,“看住闪闪才是最难的!”   顾晟顾涵真不愧亲爷俩,两个男人都是对自己心甘情愿或者费尽心力追求到手的媳妇……千依百顺,媳妇的要求办得到自然不在话下,办不到也要试一试努力一回再说。   顾涵怀着满腹心事回府,却在闪闪的抱抱亲亲之中,把原本打算有所保留的情况和盘托出了——怀孕之后,金璨就变得特别依恋孩子的爹……不过她越是黏糊丈夫,拷问也就变得越简单。   为了回报丈夫的“诚实”,金璨用手和胸就把顾涵彻底征服——对于媳妇的花样百出,顾涵只觉得自己真是天降馅饼拍脸上,这世上总有人有着他人终生难以企及的天赋。   尽兴之后,搂着枕在他胸前的闪闪,他轻声道:“方志跟若斯人这一仗可不好打。西南战力强,陛下定不会再容忍这样的心腹大患,宁可损失些旁枝末节,也会先平定西南;西南战力弱,不仅扛不住若斯人,还会让陛下和父王动心,都想出兵把这软柿子吞下去。”   这微妙的战事,跟安国公这么多年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壮大的现状也完全一致呀。暂居王府,不得轻易出门,已经够让金璨憋屈了:天知道她多想亲自去港口,到各艘商船上挑选材料……不过知道仇敌活得一点不比她舒畅,她也多少好受一点。   其实不仅是金璨的仇敌安国公,她的靠山陛下和镇南王也一样糟心:陛下暗中调兵,逐渐接近了镇南王的地盘,抽调精锐的结果,就是此时北疆可千万别处什么乱子;镇南王不怕他亲哥哥这回昏头,却担心若斯人是打得声东击西的主意,而且最近梅家居然也起了些内讧,害得王爷这儿军械可有点捉襟见肘了。   多方控股的商家……就是容易有这种问题。   金璨在顾涵轻柔的嗓音中逐渐睡着,第二天刚送走顾涵,叶灵就来“密报”:安夫人来了。   安夫人不是安国公名义上的大公子萧惠的亲娘吗?身为东厂大统领就这么……说来就来?   叶灵也及时为金璨解惑,“萧公子离了西南,剩下的人手若非安夫人亲至,怕也镇不住。”   金璨道:“原来不是假公济私啊。”   叶灵轻咳一声,“一半一半吧。”   却说安夫人到来,直接握住分别多年儿子的双手,又是欣慰又是惆怅,“你长大啦。”之后,像个称职的母亲一样,详细问起儿子的起居,又像是为了验证似的,还不时向作陪的萧懿求证。   最后,安夫人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俊朗青年介绍给了儿子,“娘给你找了个后爹,苏桓。”   萧惠还没反应过来,萧懿倒先问了一句,“哪个桓?”   安夫人粲然一笑,“没错,这个才是你与庆王妃的舅舅呢。前一阵子来南安的那位是个骗子。”   看着撑死比自己大上三五岁的昳丽男子,不仅萧惠喊不出“父亲”,萧懿也真心不想称呼此人为“舅舅”。   而随后赶到的金璨可就犀利多了,她看着安夫人认真问道:“原来您是千里来给我送舅舅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习惯一向是男女主绝对是真爱,不过爱情和家庭的确非常重要,但却不是女主人生的全部。   --------   PS,萧惠他亲爹和后爹其实都挺有戏的……本文这段时间可以暂名“舅舅绝色”。 ☆、第72章   金璨话刚出口,萧懿便自然地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挡在她背部,护着她坐稳在铺了厚厚的坐褥的椅子上,双脚更是踏在高矮合适的小凳上——这些可都是萧懿亲手提前准备的。   金璨笑着解释道:“抱歉,有点肿。”说着又轻抚小腹,“这个比他哥哥姐姐可不消停多了。”   安夫人可是过来人,知道每个女人怀孕时反应都各不相同。再说金璨身份贵重,又深得帝后信赖关爱,安夫人不仅不会不快,还因为害得金璨怀孕时还得照常理事而略有愧疚。   金璨坐得舒服,便拉了表哥坐到自己身边。至于叶灵,有外人的时候他一向是站在金璨身后,从不肯坐下。金璨便只向厂花回了个笑容,又转向安夫人道:“不只是千里送舅舅,还搭了个便宜舅妈。您且等我们酝酿一阵,再改口好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其实金璨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纯是给表哥萧懿打圆场,顺便提醒安夫人,即使你是东厂大统领,陛下信臣,也不能是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至于想让我们帮忙,你更得拿出些让人信服的东西来。   安夫人苏桓夫妇更是对视一眼,夫妻俩同时对这位庆王妃印象不错。须知金璨在京城时,言行看起来也与权贵之家的千金小姐无异。跟在金璨身边的叶灵当然知道她的本来面目,可叶灵的密信直达陛下案头,其间不经过东厂,所以安夫人夫妇俩也只能“百闻不如一见”了。   不过这夫妇俩表情落在安夫人的亲儿子萧惠眼里,可就糟心透了。亲爹萧烈靠不住也罢了,亲娘怎么也……纵然自小自立,但这一瞬间再次意识到“爹不疼娘不爱”还是让这位萧家名义上的大公子深受打击。   怎料安夫人夫妇俩并肩而坐,却不忘招呼,“惠儿,过来让娘好好看看。”   一句柔声的“惠儿”,唤起萧惠幼年的记忆,他小时候都是由母亲搂在怀里,手把手地教他认字写字……他面无表情地坐到母亲身边,可安夫人摩挲他手背的时候他也没躲开就是。   金璨一撇嘴,在表哥耳边道了句,“傲娇没药治。”   跟闪闪混了这么久,如何不知道“傲娇”的意思,萧懿也道:“终于见着亲娘了,你还不许人家撒个娇?”   金璨忽然伸出手,扳着表哥的脸蛋,仔细看了会儿他下巴上的一道小伤口,“刮胡子不小心?嗯,你也可以跟我撒个娇的。”   萧懿眯眼笑道:“当着这么多人……闪闪给我揉揉吧。”   兄妹俩相视一笑。   叶灵也面色如常,一般来说听闪闪和顾涵、萧懿说话都挺醒神的。   萧懿在西南时,可是出名的喜怒无常。安夫人与萧惠母子那是亲身接触过,苏桓也从无数情报中自以为了解到这个外甥的脾气秉性,本来做好了需要耐心相处和反复说服的准备,事实上,外甥他……还是挺温和的?   倒是将一切都收入眼中的萧惠阴暗了一下:萧懿和他表妹金璨实在是好得超出了寻常兄妹太多了。亏他还以为萧懿存着旁的心思,试探了一回,发觉他纯粹是没开窍!得知萧懿也有缺心眼儿的时候,萧惠瞬间平衡许多。   众人各怀心思,金璨已经坐直身子,“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作为在场地位最尊贵的庆王妃,同时也是当事人之一,由她来掌握话题的起始中止无人反对。   结果苏桓舅舅的自我介绍刚一开头,就让金璨不由坐直了身子:他的声音暗哑得很不寻常,甚至偶尔还会带出点类似金属擦磨的尖锐之音。   不过金璨用余光环顾了一圈儿,发觉表哥也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倒是萧家大公子萧惠神情淡淡的,似乎对此话题不甚感兴趣。安夫人见状,拉起儿子便去了隔间。   一时房里只剩舅甥三个,外带一个叶灵,苏桓才又开口解释道:“王妃在京城的时候,我正好在外办差,”他正是刑部郎中,“不然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与您见上一面。”说完,便主动报了自己的官职与祖上三代的名姓。   苏桓其实跟金璨与萧懿的血缘离得真不算太远:苏桓与表兄妹俩母亲的曾祖父是一个人……这么一算,叫一声舅舅也是理所应当。   当时苏桓还在京城读书,西北出事后陛下还特地命人寸步不离地保护,更是百忙之中还抽空召见了他:让他暂且隐姓埋名,不然仇家会为了斩草除根而冒险进京杀他。之后十数年之中陛下更是一直多方照拂,于是苏桓与叶灵对于报仇的态度和手段几乎一致:单靠自己肯定没戏,必须爬上陛下这架战车,才有希望得偿所愿。   苏桓的声音听着初时怪异,听久了倒觉得别有特点,虽然跟悦耳依旧沾不上什么边儿……还有,苏桓除了在金璨说起“搭个舅母”之外便再没笑过……   金璨不由暗道:苏家怎么各个都是冷美人风范?不过苏家人这一支似乎人口本就不多吧。   实际上,她猜得对极了。苏家这一支当年能“闻名遐迩”,便是因为太有特点:族人大多容貌过人,性子又多是清冷刚烈。   萧懿与苏桓一个问一个答,金璨则静静听着,身后叶灵一直在默默记着小抄……坐了有一会儿,金璨摸摸肚子,歉然道:“饿了……”她也很无奈,怀了孩子事儿就是多。   苏桓此时也道:“正好也说得有些口干了。”   金璨一听,喜笑颜开,轻推□边的表哥,“瞧瞧,头回见舅舅,就知道心疼外甥女儿呢。”   萧懿笑着接话道:“咱俩头回见面,我可是守在茅房顶上给你送小纸条呢。”   金璨抬手作势要下手狠掐,萧懿眉毛一挑,“越掐可就越饿。”   显而易见,萧懿的心情很好。他一直以来都只把母亲这边的苏家人认作亲人,原本以为世上只剩他们兄妹两个,如今又多了舅舅一家,心情舒畅也是理所应当。   萧懿跟金璨这个经历过“天朝半生游”的异类不一样,他和绝大多数大秦人一样,拥有浓厚的宗族意识,母亲临终前只让他照顾妹妹,其实他心里知道母亲始终都有重振苏家的心愿,只是他……有些有心无力……   他从小就对女人兴致不高,当然对男人就更没兴趣了。直到他遇到闪闪,虽然有所好转,但是依旧不能像寻常男子那般“随心所欲”。   若是萧懿跟金璨坦诚自己的身体状况,金璨也会做出个大致的诊断: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洁癖导致的~性~冷~感。以萧懿的经历来看,他完全没有心理阴影才是咄咄怪事。而且,金璨也不知道表哥这个不算严重的“隐疾”,她只是觉得表哥略有些偏执,可距离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还差得远呢。   却说金璨当着头回见面的舅舅,也没什么避讳,连喝了两碗香粥并数样小菜,才撂下了筷子。她抹了抹嘴儿,又问向叶灵,“宝宝们呢?”   叶灵轻声答道:“王爷亲自抱到书房里去了。”   公公看孩子,比孩子的爹亲自上阵还令金璨放心,她笑眯眯地转向舅舅苏桓,“要去看看您的便宜外孙们吗?”   苏桓求之不得,而安夫人也带着儿子萧惠回到一街之隔的东厂隐秘据点接着说话去。   路上,苏桓更是告诉表兄妹两人,他和妻子已经育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到了王府见到一双外孙,苏桓抱着阿囡与大娃动作娴熟至极,尤其是大娃长得酷似萧懿,惹得苏桓又弯了唇角:他幼年时可是见过萧懿与金璨的母亲,那对儿姐妹花堂姐……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   话说,苏桓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实际上他却比顾涵还要大上四岁,而他妻子安夫人又比他年长整整十岁。   金璨趁着孩子们都在苏桓怀里,也不忘让一双儿女叫一叫“舅公”。   大娃不太爱说话,但阿囡可就开始追问“十万个‘什么’了”,“舅公是什么?”   金璨笑道:“就是娘的舅舅呀。”   阿囡歪着小脑袋,瞄向了她的舅舅萧懿,再看看舅公苏桓,“舅舅?”虽然没闹懂母亲的话,却不妨碍她向着萧懿挥起小手,“要舅舅抱!”   看着萧懿那毫不掩饰的得意模样,苏桓也问:“闪闪,你要不要也舅舅抱?”   金璨一怔,旋即大笑,“我都快喜欢上您了。”   阿囡自然如愿,她靠在舅舅胸前这摸摸,那捏捏地玩起舅舅的头发……虽然顾涵的发质也不错,但还是比不过萧懿这样天生的“黑长直”以及“长发及腰没分叉”……   逗完孩子,就该上演重头戏了,得到消息的顾涵此时也回到王府。   看见丈夫,金璨又饿了,于是苏桓在见到外甥女儿这短短半天多的时间里,先陪吃了两回。而金璨顾涵守着,更是下饭,横扫三碗白粥,才意犹未尽道:“先这样吧,咱们还得说正事儿呢。”说着,还摆了摆手,“舅舅别介意。”   苏桓却轻描淡写道:“别亏待自己。”言外之意,你平时大概没少亏待自己。   这一句话却说得金璨神色一僵:只是头回见面,她却能从舅舅身上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份亲情。除了他,就是丈夫顾涵、表哥萧懿还有她的好公公顾晟能让她有这般感受。   金璨抿着嘴,一手抓顾涵,一手拉萧懿,再回头看了看叶灵,表示自己无事之后这才叹道:“我算知道您怎么追求到安夫人了。”又笑了笑,问道,“您的嗓子怎么回事?”   苏桓很是坦荡,直接拉开了自己的领子,只见他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给众人展示过,他又气定神闲地整理好衣衫。   金璨眉头一跳,“谢家?”   苏桓点了点头。   那苏桓此来的目的就再明确不过了:安夫人要主持西南的密探和情报工作,而苏桓……大约就是来击杀谢永廉的。   顾涵却有些无奈,但也只是无奈而已:他两个谢氏舅舅的结局连他母亲在二十年前都能早早料到……自取灭亡还有什么可说?他肯亲近谢家全是因为母亲谢芙蓉,说句实话,就他目前知道谢家做过的事儿也足够谢永康与谢永廉死上三回,还一点儿都不冤枉。   此时媳妇的手更是落在自己的额头,顾涵轻叹一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用他亲自动手,他还稍微好过一点儿。   外甥女儿夫妇加上外甥堪称亲密无间,苏桓欣慰无比:他怕的就是一家人却压根不齐心,尤其是顾涵会出手阻拦……   金璨端详了良久,才确信丈夫没有言不由衷,她眨了眨眼,又搓了搓手,“又来大活儿了!”她得好好琢磨,再设计个让谢永廉死于意外的局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后来有点头疼,就早睡了,今早起来果然得“包下馄饨”了…… ☆、第73章   安夫人来南安,的确是来主持大局的:她本就在西南待了十余年,而西南的探子无论往来还是传递消息,在南安远比京城容易又稳妥。   除了公事,为了能多和亲儿子相处一段时日,也省得他稀里糊涂进京时为谢家暗算,于是安夫人不惜千里迢迢拖家带口赶到南安与儿子相聚。而安夫人和萧惠叙过旧,拉近了些许母子关系之后,更是带着他去见了自己与“后夫”苏桓生育的二子一女。   尤其是同母异父的两个弟弟一人抱住大哥一根大腿,最小的妹妹一声软软糯糯的“得得”,害得萧惠满腹怨言登时化作了一湾春水。显而易见,弟弟妹妹在家时就让父母反复灌输过他们还有个大哥,这才能毫不认生……萧惠一下子就对这个家生出了些归属感。   加上安夫人更有心补偿长子,完全可以期待他们母子和睦。   听了舅舅谈及旧事,金璨笑道,“萧家大公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安国公儿子的生母们又有几个对孩子真心?不过是想着母以子贵罢了。”   安国公为人凉薄,却对出身最好的两个儿子另眼看待。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安国公那些侍妾们也没几个重情重义就是。   金璨一边说话,一边留心舅舅的神情。苏桓与安夫人虽是夫妻,但是在对待萧惠的态度上还是有些微妙。萧惠与表哥萧懿关系平平,如果舅舅有意悄无声息地除掉萧惠,金璨觉得自己大约还是会站在舅舅这一边。   再说安夫人又不是叶灵,难保她不会为了保护萧惠,或是换取重要情报,又或是逼迫安国公妥协,而动用东厂的人手绑走表哥……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并不太可能成真。这么多年过来,连当初比较轻视她的谢家,都不会再拿她当柔弱无害的小白花看待。   外甥女儿探究的目光,苏桓如何察觉不到?   他倒也坦荡,一一分说:“也想早些与你们相认,只是……一来,闪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陛下为保你周全,连身边第一爱将叶统领都派了过来,后来我又想为你操持婚事,没想到你能嫁得这样好……舅舅有些自惭形秽,就不出面徒惹人笑;二来,咱们一家人往来接触,我的身份便再难隐瞒,没准儿就逼得有些人狗急跳墙。”   金璨挽着顾涵的胳膊,与表哥萧懿四目相对之后,才笑道:“舅舅可真会夸人。”   拉完家常,自然再来一轮正经事。   苏桓来南安也确实有案子要办,这就是所谓的做戏做全套了,而且他这个刑部郎中可是有真才实学,按照金璨的理解,舅舅是个超一流的刑侦专家,完全能为他们暗算谢永廉之后扫清首尾……   说完自己的职责,苏桓吃了半盏茶,润了润喉咙,又道,“闪闪你可想过谢家为何最近两次三番地想要对付你?”   “不管是变着花样的威胁还是拿捏,”金璨伸出一根手指,“我只能琢磨出一个结果,他们有求于我。”她的本事,只要有心人一阵详查,可不就心里有数了?   媳妇娘家人坐在一起说话时,顾涵一向态度摆得极正,除非开玩笑到他头上不然轻易不搭话。于是萧懿开口便是嘲讽:“难道谢家手里的前朝秘库一直打不开,想逼着闪闪出手吧?”   谢家当初的目标大约是做权臣,能威胁皇帝,令太子都得退避三分的那种权臣。不过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只靠一群文臣、少量读书人以及中下实力的家族支持,“权臣”就是痴人说梦了……因此,谢家才在暗地里联络安国公之余,再把二皇子当成挡箭牌推出来,而后自然是收买将领,也不能耽误培养自家的队伍。   谢家掌握的这个秘库开启之后,还不是为了武装他自家的卫队?   实际上谢家也没痴傻到觉得骗一骗,哄一哄就能让金璨老老实实地配合他们开启这座位于西北与中原交界之处的前朝秘库。   只不过他们的确尝试过……苏桓轻描淡写地道出这个真相,金璨心说:谢家想过很多法子打算用表哥逼我就范,可惜我身处南安,又有大秦好公公王爷一路关照,表哥连“有惊无险”都称不上,舅舅特地在此时提及这些,可真是意味深长呀。   于是她笑眯眯地捏着丈夫顾涵的胳膊,由衷称赞道:“不错不错,扛住诱惑都没表功。”   顾涵一本正经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的分内事儿。”   其实也正是谢家舅舅私下送来密信,写了若干谢芙蓉还在时的昔年旧事,还许了一大堆好处,又答应事后就把嫡出的漂亮又温婉的女儿嫁给他……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想让顾涵亲手卖掉自己的媳妇金璨。也正是这件事,让顾涵生了与舅家彻底决裂的心思。   金璨因为怀着孩子,顾涵怎么肯给媳妇儿添堵?再说有这种舅家哪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也就跟叶灵商量了一下,二人合力瞒下此事,没想到初来乍到的苏桓竟亲口揭……这事儿算不上什么伤疤,可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苏桓本意是想夸夸外甥女婿,结果一看势头不对,便当机立断地……告辞了,更表示下回再来拜访时一定带来自己的两儿一女认认亲戚。   送走苏桓,金璨还跟萧懿调侃道:“没想到舅舅这么活泼。”   萧懿笑道:“你有空还是哄哄妹夫吧。”还捂嘴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我也回去补觉了。”说着,也不见外,抬脚便往外走。   叶灵也轻咳了一声,“我去送送萧公子。”   这回屋里可就剩下夫妻两人了。顾涵故意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而金璨刚要有所表示,心腹便过来传信儿:王爷要来和他们夫妇一起用饭。   金璨还没如何,顾涵那副“引诱”的表情登时僵在脸上,肩膀都露了一半,兴致被骤然打断也不免抱怨一两句,“怎么又来了!看孩子还没个够?”   王爷驾临,果然也是直奔一双孙儿,阿囡靠在她祖父怀里,小嘴巴都不肯停,“阿公,舅公好看!”   王爷笑道:“那阿公好看吗?”   阿囡认真道:“阿公更好看。”又扭过脑袋,看着她爹,“爹爹阿娘好看,我也好看!”   王爷大笑,看着金璨的目光柔和至极,“你很会教孩子。”说着,低头在阿囡的小脑门上亲了一口。   金璨半倚在顾涵身上,闻言立即道:“这不是我教的。”说完,便问向亲闺女,“宝贝儿,阿公亲你,你该怎么办啊?”   阿囡答得又脆又甜,“亲回去!”说完,就在王爷下巴上印了一记。她大约是想亲阿公脸颊,可惜……上身太短。   王爷抱着孙女儿又晃又颠,逗得阿囡咯咯不停的同时,他自己也乐出了一脸褶子。   金璨也迅速地在顾涵脸上亲了一下,旋即脑袋又枕回丈夫的大臂上,“这才是我教的呢。”   王爷更是笑道:“偏你心眼儿多。”   儿子和儿媳妇在他面前一点都不掩饰亲密之举,王爷私下里也找心腹探查过,发觉小两口完全是本色展现,并没有在他面前粉饰太平的意思,兼之长此以往,王爷……也就干脆视而不见了。   金璨撇嘴道:“不然您儿子怎么看上我?还……这么死心塌地。”   闪闪分明意有所指,顾涵没说话,只是拉着媳妇的手更紧了些。   一直沉默的大娃此时也扒着他祖父的大腿,开口道:“娘最厉害了。”   阿囡也跟着说道:“对!爹不行,舅舅也不行。”   王爷竟附和道:“阿公如今也敌不过呀。”   既然王爷心情正好,金璨便把她想了很久的主意干脆地抛了出来,“大娃是郎君的嫡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阿囡王爷怎么打算?”大娃有礼法和家规双重护佑,金璨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前程和人生,“我听说,父王您议事时阿囡与大娃也依旧坐在您腿上。”   顾泽的儿子们尚未享受过这般待遇,要知道顾泽的嫡长子可是名正言顺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别说是金璨了,王爷的心腹们也难免不多思量一番。   这么直白地找自己要好处,王爷搂着孙女儿,也不生气,“你还想让阿囡成为安泰、长平公主吗?”   安泰公主是太祖爷的女儿,不仅自己会带兵征战,到了她老子逐鹿中原的关键时期更是与亲哥哥联手,打下关键之战,军功卓著威望甚隆自不用提,她还在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太宗皇帝驾崩后,带兵剿灭了当时的三王作乱——太宗皇帝这三个儿子以金璨的观点来看,绑一块儿全拉进安定医院都不冤枉……而且,安泰公主是大秦开国以来唯一一位招赘、且她的长子受封亲王的传奇女子。   至于长平公主则是替幼年登基的亲弟弟守卫北疆,且她镇守那些年,北疆一直安定……   金璨凝重道:“长平公主不长寿,阿囡还是以安泰公主为目标吧。”   虽然她此举有些冒险,但把握颇大:她公公顾晟娶了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女强人,至今仍在怀念不已;而顾涵在娶她之前硬是能扛住压力坚持不婚……而且在婚后亦能十分包容,又全力支持她的事业。   面对这样一对父子,金璨觉得向他们早早坦白自己的教女之道,才是明智之举。   眼见王爷沉吟不语,金璨又道:“您不愿意阿囡困居后宅,一生只能相夫教子吧?”她的女儿应该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以及“最上面”的风景,哪怕阿囡的人生追求与她不同,作为母亲也问心无愧了。   王爷忽然一笑:“招赘……倒是个好主意。”   王爷用过晚饭,又逗了会儿孙女孙子,这才施施然离去。   金璨把一双儿女安置了,回到卧房时,顾涵正勤勤恳恳地替她打磨着一对儿竹圈儿——这东西可是她媳妇做那个样式十分特别又迷人的贴身小衣里的关键部件,他怎么肯假借他人之手?   金璨忽然从后面抱住顾涵,“谢谢。”   顾涵晃晃手里的小竹圈儿,“举手之劳。”   金璨捶了丈夫一下,“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顾涵收了笑容,诚恳道:“你这个主意能将阿囡一直留在咱们身边,你说我会怪你吗?”   金璨鼻尖忽然有些发酸,“嫁给你是我今生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疼她爱她敬她,最重要的还是她丈夫这副罕有的胸襟。   顾涵嘴角一挑,“不枉我忍辱负重啊!”金璨的肚皮正贴着顾涵的后背,顾涵此言一出,便觉得后背处媳妇的肚皮一阵翻涌,他不由道:“你也替你老子我鸣不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吃药后一天醒醒睡睡的,到了半夜偏偏睡不着了,那就更新吧……我在严肃地考虑白天要不要继续请假。 ☆、第74章   虽然顾涵看着还算平静,其实心里早就从头到脚爽了个透:还有什么能比心上人坦诚爱意更让他满足的吗?   他将双手轻轻放在闪闪的肚皮上,感受到那时不时起伏和震动,再想起暖阁里那两个鬼精灵,不由一笑,“但愿这个能老实些吧。”   金璨眉毛一挑,忽然有些伤感,“这个可比他姐姐哥哥都活分……”她更是靠在丈夫胸前,撒娇道,“他要是折腾我,我睡不好发脾气……你要让着点儿我啊。”   顾涵赶忙道:“求之不得!”他的态度一向异常端正,吃苦受累怀孩子他做不到,但嘴甜哄老婆保证办得到。   话说大秦的抓周与天朝略有差别,不在周岁而是在孩子一岁半的时候进行。另外,在大秦满月与周岁的庆祝也都不算热烈,乃是这个时代婴幼儿容易夭折,太过热闹与风光的仪式也怕折了小孩子福分的缘故。   不过阿囡与大娃自打生下来就挺结实还很好养活,这两个孩子又天资出众,深得王爷宠爱,因此给他俩办抓周的阵势也仅次于顾泽嫡长子那一回了。   在金璨看来,负责操办抓周的程先生本就是婆婆谢芙蓉的铁杆脑残粉,阿囡的长相与性情又颇有谢芙蓉再世的意味……完全不必担心谢王妃“余~党”会不尽心尽力,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去忙自己的正经事了。   金璨近期的正经事只有两件:第一,赶紧转让“专利”技术。   高能军粮与炼油两项技术含量委实太低,接了陛下与王爷若干大订单之后,捞了一笔的金璨懂得适可而止,便请这二位派些信得过的能人过来,她亲手传授技巧,还保证:包会,不会就接着教,直到完美出师为止。   实际上,制作军粮不用非得来个专业厨师,只要没点出“黑暗料理”技能的普通人都能胜任,至于炼油可就得头脑灵活的人才上阵了:因为炼油涉及温度控制以及产物分离,需要在反应动力学上有点基本的概念。   得知了闪闪的打算,陛下的人如今已经在半路上,而王爷的下属根本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都已经跟在庆王妃身边学习、甚至有人都有机会亲自“下场”了。   除了这些捞上一把专利费就交出技术的玩意儿之外,连阿司匹林药水的合成,金璨也想着当技术控制手段成熟,就把制造方法公布,惠及百姓。   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在有能力也有机会的时候,金璨也乐意为了改善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尽一份心意。   至于第二件正经事,便是暗杀顾涵的二舅谢永廉了。苏桓来认亲之后,便想借着在南安办案的名头,暗中带人潜入湖广,伺机好好算计一回谢永廉,谁知金璨给萧懿递了个眼色,兄妹俩便配合娴熟又默契地把苏桓说服了:论悄无声息又毫无痕迹还匪夷所思地暗算他人,闪闪恐怕就是当世第一了。   只是金璨的手段往往需要些比较“极端”一点儿的条件配合,因此得有一段时间做准备,且大家群策群力才能更快更好地得偿所愿。   一张八仙桌,大家团团围坐——可不就是萧懿口中的“群策群力”了?   既然立志要把谋杀弄成意外,金璨自然要整理谢永廉平时的习惯,细节多多益善,好寻找这里可以利用的地方。   金璨的目光当然最先落在顾涵身上。   顾涵捏了捏眉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其实,我没怎么跟这位舅舅打过交道。见面便是家常的寒暄,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到机密之事,我毕竟姓顾,焉能随意告知?久而久之,他跟我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罢了。”   金璨自然相信顾涵所言,事实上也只有去了的白莲花表妹在南安那会儿,顾涵才提到了几回谢永廉,平时说起谢王妃的娘家,也是细说大舅谢永康的机会更多。凭她的直觉猜测,谢老爷子两个儿子谢永康的确要比弟弟谢永廉深沉得多,也更……“不是东西”。   于是金璨便转向西厂统领,“万事通”叶灵。厂花不负众望地从袖里摸出了本小册子,微微一笑,便以他清朗悦耳的嗓音逐条逐句地仔细念了起来——连边角上几位精英密探添加的批注和备忘都没放过。   估计谢永廉也知道自己作孽太多,生怕一个不留心就为人暗算,因此无论是出行还在在家中阵仗都摆得很足,衣食住行也十分谨慎……金璨觉得可以“引申”一下的地方,目前也只有“谢永廉在看完密信后,习惯亲自看着心腹将信笺烧毁”这条了。   湖广的冬天还是挺冷的,秋末至初春之间的数月也要用火盆取暖……这里果然可以延伸一下,可惜条件有限,只能先在砷和磷这两种元素的相关化合物之中弄出些门道了。   说完正经事,在散会之前,金璨吩咐玉喜玉纨带人从后罩房里抬来好些罐子。   众人满怀期待,以为又将开一会眼界,感受一下闪闪的奇思妙想之时,金璨直接解开了谜底,“这是我弄的醉蟹。前一批都臭了,没敢说出来丢人,这回大部分应该都能吃。每人一罐子回家尝尝看,万一运气不好,打开发觉是臭的……就不用再让我知道了哈。”   因为金璨一直致力于让大秦官兵吃得饱又吃得好,因此深受王爷与顾涵身边诸将的推崇与支持,武将相对文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支持不在嘴上而是直接行动!   他们纷纷将自家特产食材源源不断地送过来,让金璨一一尝试,但是一次送两车螃蟹,未免太豪爽了!不赶紧腌上,在没有冰柜的大秦指定得烂。   大秦比天朝还地大物博,即使在相对寒冷的北方,百姓也还是食用新鲜食材居多,腌渍与发酵事物的种类和味道都远远不如大吃货汇聚的泱泱天朝丰富多样。   至于醉蟹其实不需要啥技巧,金璨第一回失败还是因为用来消毒的烈酒度数不够,第二次改进之后,这群人抱着坛子回家,打开一尝:味道可真不赖!   傍晚夫妻俩对坐吃饭时,顾涵也心甘情愿地“以身试毒”,结果他赞不绝口!看着丈夫大快朵颐,越吃越开心,金璨可算有了底,吩咐大丫头往王爷、大哥顾泽、一向拎得清的庶弟顾沛以及王府长史林正那儿也送了几坛。   金璨一向看得通透:聊天还有话不投机之说,可美食却是拉近距离,以及让对方产生愉悦感最通用的方法。其实王爷和顾沛都好办,但清冷寡言的顾泽实在是太难讨好了,而且谢永廉……也是顾泽的亲舅舅。   因此金璨觉得有必要没事儿向顾泽释放点亲近之意,当然谢永廉不能放过,可万一顾泽生了异议,她也只能让丈夫顾涵顶上了。   靠得住的好丈夫此刻吃得又香又饱,他当然打算“思一思~淫~欲”。   看出丈夫的意图,金璨心中着实无奈,当了厨娘不算完,还得陪睡:我今儿还就“死鱼”了,看你怎么办。   顾涵哪能这么没良心?晚上当然是他主动来伺候闪闪了。   经过婚前婚后二人对“技术水平”共同探讨和共同实践,再加上稍许天赋,顾涵不说花样百出,也常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这一晚上不说完全尽兴,也是实打实地舒坦。怀孕也让金璨比以前嗜睡,她靠在丈夫怀里睡得很香,顾涵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平时更倾向于帮亲不帮理,可这回闪闪把亲和理全占上了,他的选择不言自喻。   可是夫妻两个舅舅却是死仇,他原本以为闪闪总要哀伤一阵,再跟他说说心事……谁知人家“受用”完自己,就这么睡着了!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媳妇儿,闪闪偏在此时“哼唧”了一下,于是顾涵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的肚皮凸出来了一小块,旋即又收了回去,闪闪果然紧锁眉头,却字字清晰,“涵涵,揍他。”说完,大腿往自己身上一压,扁了扁嘴,看这意思像是又睡过去了。   这心也太宽了。顾涵在闪闪额头,唇上各吻了一下:他似乎都没见过闪闪犹豫动摇过……所以他才会对她欲罢不能,死活也放不下吧?而且算上肚里这个,他们也快要儿女成群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该拼命给娃儿们挣家产了。   清早,金璨睡到自然醒,发觉手里还攥着顾涵一绺头发,而自己的两条腿,一条夹在丈夫两腿之间,膝盖隐隐顶住顾涵的关键部位,另一条腿则是架在丈夫的小腿上——怀孕后睡觉就越发恣意了。   金璨自嘲了一句,在抽回腿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弄醒了顾涵。   夫妻俩四目相对,金璨挤出了个笑容,“大爷,都醒了就赶紧把昨晚上的过夜钱结了吧。”   顾涵眨了眨眼,“不对啊,昨晚上不是先试试,说好不要钱吗?”   夫妻俩顿时笑成一团,门外抱着小公子与小姐过来请安的乳母一时满头冷汗,真是进退不得……   上午夫妻俩各忙公事,王爷依旧亲自过来抱走了一对儿孙儿孙女。这会儿书房里也没外人,阿囡抓着祖父的衣襟,忽然问道:“阿公,什么是过夜钱?”   大娃此时已经懂得给姐姐补充说明,“娘找爹要过夜钱。”   王爷因为这个恶俗的笑话,居然足足乐了一上午,最后还不忘嘱咐孙儿孙女,此事可千万不能再问别人了……   而这天午后,顾泽叫来亲弟弟顾涵,兄弟俩竟在书房里起了争执。   顾泽将大舅谢永康抱怨顾涵凉薄,见色忘义的家信甩到了弟弟身上,语气依旧冰冷,却压抑着明显的怒气,“我很失望。”   顾涵神色一凝,“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隐瞒,我对你也很失望。”   之后兄弟俩就这么僵硬地对视,良久都没再说话。直到屏风后忽然伸出了只男人的手,见到这个手势顾泽叹了口气,轻声道:“走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顾涵一撇嘴,“顾泓自己的主意?还是他娘撺掇的?”   顾泽道:“等着咱们兄弟今天这钞不欢而散’,明天传成什么样子,就能猜个差不离了。关键是我想看看她们母子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撑腰。”   顾涵点了点头,指指手里的信笺,“是真的?”所谓谢永康的书信背面还写了一行字,正是顾泽的笔迹:太子传信,谢家兄弟与西泰城旧事定有牵连。   顾泽劝道:“总瞒着也不是事儿,偏偏弟妹正怀着孩子,你可得找个好时机。”   顾涵可愁死了,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以他和闪闪的亲密默契程度,他的心事用不了多久就得让闪闪全都掏出来。   顾泽闻言也颇感无奈:父王和二弟都是对心上人毫无保留的那类男人。不过一向周全的顾泽还是提了个建议,“叫上你大舅哥萧公子吧。万一弟妹不对劲儿,你们可以一起劝解。”   顾涵反驳道:“我大舅哥脾气最是火爆,他知道了谢家兄弟的所作所为,到时候谁劝谁还不一定呢。”   顾泽也没辙了,“侄儿侄女总能尽一份力吧?”   顾涵这才勉强道:“我回去试试。”   回了自己的院子,金璨已经迎了上来,还笑问:“听说你和大哥掐架了?”   顾涵微怔,“这么快?”   “府里有几个婆子凑在一处嘀咕,让灵哥哥听到了,我可不就知道了。”金璨挽住丈夫的胳膊,“说吧,装给谁看的?”伸手往梅侧妃院子的方向指了指,“困兽犹斗?”   “她也就是给咱们添个堵,目前她们母子还闹不大。”顾涵叹了一声,直接将亲哥哥给他看过的那张信笺递给了闪闪。   一行字而已,看完后金璨还道:“和我想得相去不远呢。”   这也太平静了!世事反常即为妖,顾涵顿时忧心坏了,“你难过可千万别憋着。”   “从苏家舅舅那儿听说谢家舅舅知道他的出身,便要置他于死地,我就猜着了啊。这分明是不打自招嘛,当年援军来迟那么久,也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呀。”   顾涵沉默良久,才道:“我又犯傻了吗……”   金璨大笑,“你这是关心则乱啊。太子亲自传来的消息,你还能心里没数儿?”   “太子可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又一向把军权看得极重,”顾涵刚揉了揉太阳穴,闪闪的小嫩手已经抚上来按捻上了,“这是提醒咱们谢家大概已经养出些私兵死士了……他不好出兵,只好借着咱们的手除掉谢家这点‘底气’呗。”   作者有话要说: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809:36:55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405:19:09   湘妃家的竹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107:59:31   瓜海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20:06:12   昵称什么的都是浮云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3113:13:56   呆萌de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04:26:00   阿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20:56:16 ☆、第75章   梅家人口多,家底厚,每一房推出来几个话事人,定期共商族务与买卖人手。只不过这话事人乃是手中“持股”的真股东,还是背后另有东家的代言人可就两说了。   当年,镇南王顾晟与安国公萧烈为了顺利买卖以及运输矿产军需,达成了妥协,各自出资出人掌控了梅家部分商路和人手。   可随着安国公越发坚定地“封疆裂土”,顾晟与萧烈龃龉越深,渐有决裂之相,原因几句话就能说清:   首先,顾晟这些年不满积得不少,也越发看不顺眼他那个有些薄情的亲哥哥,可话说回来,兄弟俩就算反目成仇,只要有他顾晟在,谁也别想欺负他大哥!   第二,对于萧烈来说,在没有与皇帝顾昊正面对决的底气之前,他要么让北疆的骑兵犯关,要么就让顾昊始终猜忌直到把顾晟当做心腹大患才好,他自己作为“次要矛盾”便能继续积攒实力。   话说,梅家以及连带着安国公的破事儿还是金璨从程先生这儿听来的,随着谢芙蓉的旧信见光,程先生也掀了张牌:他们其实才是谢家第一股东……   谢芙蓉还在时便有言在先,梅家的姑娘若是真敢向她的两个儿子动手,就把梅家搅得倾家荡产吧。   听程先生绘声绘色又带着几分怀念与惆怅地说着亲婆婆的“英雄事迹”,金璨在钦佩之余,暗中欣慰:幸亏我是她儿媳妇啊……   程先生表现得越发亲近,金璨也特地跟顾涵打了招呼,不过按照她的脾气,摸着自己的肚皮,还补了句大实话,“没生阿囡和大娃,他们就没这么热切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生孩子,人家未必真拿你当一家人。女人获得婆家的信任,还是得靠肚皮……这让她略微不爽,不过她丈夫顾涵始终如一,因此这一点半点的不快跟他抱怨一下也就算了吧。她用大脚趾和二脚趾揪了会儿顾涵的小腿肚肉,看着顾涵呲牙咧嘴却不敢说话,果然消了点儿郁气。   顾涵瞪着眼睛揉了半天“伤痕累累”的小腿肚子,“恶狠狠”地端着他媳妇的下巴啃了一口:他“恶狠狠”的也只有表情……   为了化解媳妇心里的小疙瘩,顾涵说了个小细节,这还是他刚向闪闪表达爱意的时候的事儿呢。   程先生这批母亲的心腹们从一开始,就很是看好金璨,甚至在觉察到顾涵对金璨的心意之后,立即报给王爷知晓。程先生他们本就对金璨相当满意,话里话外肯定还夹了不少好话。   王爷若是从王王妃或是梅侧妃那儿得知次子与金璨相恋,虽然他不会轻易被这两个女人影响,却也难免先入为主,也许就是这一丁点的不喜,也足够金璨嫁进来奋斗好一阵才能扳得回来。   金璨听了,恍然道:“还以为王爷待我这样好,纯是因为你呢。”   顾涵没说话,心里却颇以为然:父子俩僵持了好些年,都有些放不□段,金璨自然成了缓和关系的桥梁。   话说金璨忙着教授心腹合成技术之余,也用心琢磨了下算计谢永廉的方法——当然从他习惯亲自近距离监督心腹烧信这一条下手了。   她从含砷矿石中提炼出单质砷,并磨成细粉,掺在纸浆中做出特制的纸张,再根据需要附上金箔或者熏上香味儿——单看起来可和那些高级纸张无甚差别。   而单质砷无毒,平常接触也没有什么危险,稍微注意下清洁就好,硬要说危险的话,至少得把这样的加料纸张一连吃上几十上百张——好吧,如果真是如此疯狂地吞吃信纸,估计那人也是撑坏的而不是毒死的……   只是这种纸一燃烧就会生出砒霜,细小的粉尘飞散在空气之中,吸入一点半点依旧没什么影响,可要是一天烧个几封乃至几十封,而秋冬嫌冷嫌麻烦而就在室内炭盆里烧信……慢性中毒绝对跑不掉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救治的特效药,等发现症状时不可逆转的损伤已经造成了。   金璨侃侃而谈,将自己的主意详细地介绍给大家。   其实之前,苏桓、安夫人,叶灵与萧懿金璨兄弟已经曾探讨过几回,都觉得让谢永廉暴毙并不合适。   谢家掌握了几个秘库,手头也有些死士,当年就能收买西北的援军大将,今日何尝不能笼络几个驻守湖广的将军?   谢永廉出了意外没准儿会刺激他的儿子,他们要是被逼急了在湖广闹上一阵,再带人去投奔安国公……他们人跑了陛下未必在乎,可他们手里的“钱”也就是秘库所在必须得留下来不是?   因此金璨这个温水煮蛙的主意获得了众人一致认可。   叶灵拿到信纸详细的制作方法,注意事项,以及数张实物,亲手包得仔仔细细,还在上面弄了个罕见花纹的蜡封,又在边角上添了几笔,这才叫上安夫人去隔间说话,打算在东西厂联手之下派精英送回京城。   安夫人和叶灵出门商量,金璨抬手轻触了□边的苏桓,“舅舅觉得遗憾吗?”   苏桓一怔,旋即问道:“从何说起?”大概觉得跟亲人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不能亲眼看他偿还血债,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遗憾。”   萧懿此时单手支着下巴,随口插话道:“不能将他们亲手剁成肉馅,就是不太尽兴。”   果然一开口就是“血淋淋”,金璨相信表哥还真是说到做到的人,她抬脚便往表哥小腿上踹了一下……结果因为凑巧还抽了筋……她当即五官扭曲,额头冒汗。   萧懿与苏桓大惊,金璨疼得弯了腰,脑中都似乎空白一块,却还能硬挤出两个字,“抽筋。”   知道原因就好办了。顾涵不在,萧懿当仁不让,稳准狠地几手下去,直到闪闪嚎出几声杀猪叫,之后仰面朝天,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血脉通畅了”……   苏桓见状,赶紧问,“好了?”   “应该好了。”金璨默默地抹了把额头冷汗,抬手便搂住了表哥的腰身,“下手太狠了!你肯定不是我亲表哥!”   萧懿刚想反问她“不是亲的,你儿子为啥长得挺像我”,就感觉他胸前微微濡湿,“怎么还哭了?”   金璨流泪也不耽误说话,“疼的呗。”   “你这泪水来得也太‘快’了……唉哟,你也别总掐一个地方啊……”   苏桓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便弯着嘴角迈步出去了。   只剩兄妹俩的时候,萧懿凑在金璨耳边道:“萧愈送消息给我,说是他兴许知道谢家手里那几个秘库的位置。”   金璨顿时来了精神,“他想跟咱们兄妹两个私吞?”   “如今这局面,手里没兵可不心慌?”   “交给陛下,还能立功呢。”   “他就是打着左右逢源的主意,他跟身边监视他的人说什么,人家也不肯理会他。”   “既然能通知你,萧惠也知道吧。”   “那还用说。”   金璨揉了揉太阳穴,“看来那秘库里东西不仅不少,想打开兴许还挺棘手呢。”这可不就和谢家对金璨的阴谋穿起来了?谢家要是自己就能处置了,还找她金璨作甚。不过她也还有疑问,“萧小八怎么跟谢家搭上线的?”   “谢家请了能人去看过那个棘手的秘库,后来灭口时让人家跑了……这人后来找到萧慈与萧愈,把这条消息卖了一大笔银子。”   “萧小八去那地方亲眼看过没?”   “他保证确有其事。”   金璨抬眼盯住表哥,“你怎么想的?”   萧懿坦然道:“咱们手里没那么多人,一个秘库都未必吃得下。”若是这秘库里没有好东西,谢家又何必这么多年来都十分上心呢?“私吞秘库可难免让皇帝和你公公多想,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咱们抽成就行。”   其实,陛下越早收集到足够的资源,那么他便会越快向西南用兵。金璨猜得到表哥的心思,粲然一笑,“交给我啦。”   当晚,当着顾涵金璨先跟叶灵说过大致情况后,便在灯下给陛下写信。顾涵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看了半晌,才用指尖往信笺上一点,“错字。”   金璨一瞧,叹了一声,“这张得重抄了。”   看着闪闪在错字上划了个圈儿,顾涵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闪闪,你平生志向是什么?”当然不会是报仇然后相夫教子……   难得有男人询问妻子的志向,金璨便认真道:“有人为我著书立传。”   顾涵道:“果然。”   金璨还等着顾涵再说点什么,可惜人家挤出两个字就继续低头专心帮她找错字去了。顾涵安静了,金璨却觉得不对劲儿了,她戳了顾涵一下,“没了?”   “想听什么?”顾涵问道,“你知道我不太擅长夸人。拍你马屁好几回都拍着了马腿,事后就挨踹啊。”   这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让金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涵此时忽然道:“让陛下派人手去探查,你怀着孩子还是少思虑些为妙。”   “我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咱们孩子抓周!”   抓周由程先生操办,怎么能有什么纰漏?真正的麻烦却是梅侧妃满面笑容,夸了好一会阿囡与大娃有多出挑,之后便向王爷建议再加重两个孩子的分量。   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拿出他的虎符放在抓周的大桌子上。虎符明明样式古朴,与闪耀璀璨毫无关系,可就是一出现就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甚至有些人神色也颇为值得玩味。   王王妃掩饰得不错,但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她捏着帕子的手都在轻颤,而顾泓与顾溪更是咬牙切齿,倒是顾沛与顾池都是一派平和,而顾泽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过顾涵与金璨倒都暗暗松了口气,不拿王爷的大印出来什么还都好说:不领兵正是顾泽自己的决定,但是他可绝不会连镇南王王位都不在意。   顾涵从自己身上也掏出庆王印轻轻放在桌上,“孤掌难鸣,独木难支,不如凑个双吧。”   金璨从乳母那儿挨个摸了摸、亲了亲一双儿女的脸蛋,心道:小狐狸们,娘不能白养你们一年半,今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阿囡先上了桌,一桌子东西小姑娘唯独对虎符和大印十分陌生,小家伙好奇本性占了上风,心无旁骛地直奔她阿公的虎符而去,二话不说就把这个新鲜玩意儿抓到手里。   因为新鲜物件有两样,阿囡虽小,却懂得要给弟弟留一样,她晃晃悠悠地勉强站起身来,冲着她最喜欢的阿公咯咯直笑,“阿公,抱!”   王爷扛不住孙女天仙或者说是恶魔一般的微笑,起身就把这个心尖儿抱在怀里。谁知阿囡双手抓着虎符就往她阿公怀里塞,“阿公,给。”   在场众人静默了一瞬,旋即便是齐齐奉承、夸奖起来,只是这回轮到梅侧妃狠攥帕子,王王妃幸灾乐祸,可她俩也得言不由衷地夸上两句……   到了大娃,这小家伙果然毫不犹豫地抓了他不认识的庆王印,还在母亲的暗示下——虽然金璨一个劲儿地看着儿子,而手指一直指着孩子的爹,但她可不知道大娃能不能跟她这个亲娘心有灵犀。   事实上,大娃不愧是金璨亲生的。他瞪着大眼睛迟疑了半晌,也连爬带走地扑向父亲的怀抱,把庆王印也依样画葫芦地往亲爹怀里一塞,“给爹爹。”   金璨将王王妃与梅侧妃紧绷的嘴角收入眼中,心中无比欣慰:娃儿们,你们成精有望啊。 ☆、第76章   能来看阿囡与大娃抓周的多是与镇南王府亲厚的人家,而真心要奶娃出丑的人也不是没有。   金璨一个劲儿地“暗示”大娃,就是怕儿子也像平时一样,冲着王爷开口要抱,然后再将他爹的庆王印送给他阿公……这乐子可就大了。   本来大家也不会怎么议论才一岁半的小家伙,可偏偏他双胞胎姐姐珠玉在侧,有心人大肆传话说“庆王嫡长子不如其姐”,久而久之,大娃与阿囡也会生些隙嫌。   好在大娃看懂了母亲的意思,并扑到父亲怀里,“物归原主”,而顾涵抱着儿子,儿子两只小手还捧着那方大印,父子俩相视而笑,旋即竟然默契地一齐望向金璨,尤其是儿子眯着大眼咧着小嘴……在金璨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傻儿子像在表功。   表哥萧懿和舅舅苏桓更是笑意盈盈,漆眸闪烁,萧懿更是暗地里都冲闪闪露了个大拇指出来。   而王爷更不用提,真是老怀大慰,搂着孙儿在小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才拿着虎符柔声问,“喜欢这个吗?”   阿囡答道:“喜欢,给阿公。”   王爷大笑不止,“果然不白疼你。”   而顾涵怀里的大娃嘴巴比他姐姐还利索,勾着他爹的脖子道:“更喜欢爹爹。”   顾涵更是喜形于色,表现不比他爹顾晟高端多少,而金璨越发安心:果然一双儿女连成精都不分高下。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紧锣密鼓地奉承,这夸赞的话没有一句新鲜,可架不住镇南王顾晟和庆王顾涵父子爱听。   身后顾泓和顾溪气得眼神都有些闪烁,梅侧妃面上笑容不变,捏着帕子的手却又紧了紧。   王王妃原本还笑呵呵地看着热闹,可一见她日思夜想也想替儿子算计到手的虎符,让王爷随手又放回那臭丫头的手里……眼眶都微红起来。   话说王爷哪能听了梅侧妃几句撺掇就真的改了主意?他可不是为了为难一双孙儿孙女,他想试探的是儿媳妇金璨。   即使他和儿子顾涵见面鲜少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他也非常相信这个儿子品行和操守:绝对不会为兵权和王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涵儿太爱金璨了,而这个儿媳妇怎么想,王爷还是要再等等看。   说起贪婪,王王妃、梅侧妃,以及王爷的两个孩子顾泓、顾溪都有这个臭毛病。可这四个人又有致命缺陷,他们的头脑和才能不足以支撑他们的野心,所以他们再折腾也注定是小打小闹……   但涵儿的媳妇不一样。   王爷真正担心的是金璨蛊惑涵儿,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贸然带兵去讨伐安国公。虽然目前看来,王爷自觉有些枉做小人,心头微微愧疚之余,忽觉下巴让小双小嫩手摸来摸去。   阿囡划拉完阿公下巴,还眼睛晶亮地顺嘴拍个马屁,“滑!阿公好看!”   王爷这两个心尖儿刚出生的时候,他还留着一把英俊潇洒的长胡子。可惜心尖儿们半岁之后,便经常待在他的身边,开始还没有什么,等这两个小家伙逐渐学会坐爬滚站走,他们在和阿公玩耍时,站不稳就去抓他们阿公的胡子:不得不说,奶娃们抓握力还是挺可观的。   阿囡和大娃连着数次把阿公扯得热泪盈眶,王爷终于把心一横,割舍掉了这“一把帅胡”。   如今王爷回忆起这段往事,还是觉得好笑,想想涵儿媳妇把孩子们教得这样好,将来……还是让她再顺心一点儿吧。不过他同时也挺好奇,儿媳妇是怎么教导孙儿孙女的,究竟有什么诀窍?   这个诀窍,压根不用顾涵,叶灵都能回答:不听话就不给奶吃……   抓周圆满落幕,顾涵搀着“大腹便便”的媳妇儿,叶灵则一手一个抱住一对儿双胞胎,丫头侍卫们各个抬头挺胸,堪称“风光返乡”:虽然那块万众瞩目虎符,王爷给了阿囡,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分明是在明示,自家兵权要交给次子顾涵,顾涵金璨两口子的心腹们当然心情激动,俱有荣焉。   不过顾涵金璨两口子倒是依旧淡定,回房金璨就把脑袋上的簪子全卸了,还呲牙咧嘴地抱怨,“头皮疼死了。”   顾涵喝得不多,身上却多少带了些酒气,端着清茶漱口的当口闻言,自然笑着许诺,“一会儿给你揉揉。”   孕期嘛……总是别有韵味,金璨会意,笑了笑便去看看儿女,听着两个小家伙趴在自己腿上叽叽咕咕,直到他俩累了困了,并排睡下,她才回到卧房……顾涵已经洗干净躺床上,就等自己呢。   两口子恩爱一番,也许不止一番自不必说。一墙之隔顾泽院里,何清芳也趁着没人的时候恭喜丈夫,“您总算如愿了。”   顾泽高兴还是不高兴,单看表面真没什么差别,可他的话却显露了他的心情,“可算能睡几天好觉了。”   而梅侧妃也迎来了王爷,她的惊喜之色万分真切,王爷看她这副样子也难免感慨一番:若是芙蓉,这时准会笑嘻嘻地扑进自己怀里;阿囡那小丫头,兴奋时也会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旋即王爷也不由失笑,他的芙蓉全天下只有一个,他的阿囡也一样是独一无二。一个跟了自己二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却总想着把王府资财和兵权多攥一点在手中的侍妾又怎么跟芙蓉和阿囡比?   梅侧妃看着王爷微笑不语,还以为王爷有心补偿自己,笑容更深,伺候得也越发殷勤起来。   第二天清早,知道父亲歇在梅侧妃院中的顾涵,果然略有不爽。   金璨搂着丈夫,调侃道:“你管得也太多了。说句公道话,父王一点都不风流。”尤其是见到爱妻谢芙蓉的“遗信”后,本就对男女之事不那么热衷的王爷更鲜少往后宅去了。“对了,你有多久没出去跟三五好友相聚吃酒了?”   顾涵闷声道:“你赶我出门,要做什么坏事?”   金璨得意洋洋,“当然是要去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啦。”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意味着她的打算光明正大,顾涵故作不满,“你以为我猜不着啊?肯定跟你娘家有关。”   金璨揉着丈夫的脸,再抠抠他的胡渣,“啊呀,不愧是阿囡和大娃的亲爹,就是比他俩聪明!”   顾涵佯怒道:“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顾涵心里清楚极了:安国公造孽太多,若是兵败逃不掉身死族灭的下场,可谢家不一定,基于若干利益交换和妥协,谢家兄弟若无金璨他们插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圈禁,子孙不得为官罢了。   但对金璨、萧懿和苏桓而言,谢家兄弟亦是生死仇敌,他们在讨论如何报仇以及算计谢家人的时候,难免出言恶毒,手段……大约也高尚不起来。为免他这个谢家兄弟的外甥尴尬,闪闪才出言让他出门逛逛,姑且回避一下。   却说金璨上午忙完工坊事务,中午回到王府再用过饭,听说王爷那儿正好无事,便带了同样吃饱喝足的一双儿女,直奔王爷的书房。   这会儿刚下过小雨,王府里铺得整齐的石板小路上有些湿滑,听说怀孕的儿媳妇金璨要来,王爷竟然亲自打发程先生带着几个老嬷嬷和身强力壮的侍卫前来迎接。   公公如此贴心,金璨自然感激,但是看着程先生身后那个华丽的步辇,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登辇上坐”,否则在这个王府里她还能有朋友吗?!   想当初,顾泽和顾涵都受了重伤,但只要能行走,不管是让人扶着搀着,自己还拄着拐杖,到王爷这儿也是徒步而来。   最后这步辇当然也没派上用场,金璨平平安安地进了王爷的书房,请安过后便把一双儿女往王爷身前一放,她自己也柔柔一笑,“有劳父王啦。”   王爷狐疑道:“今天脸色这么好,说吧,是不是缺钱用了?”   金璨一怔,“不对吧,父王,合着在您眼里,媳妇儿就是专门打秋风的?”   王爷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其实涵儿媳妇真的开口要零花,他保准痛快掏银票。   金璨微皱眉头,盯了她公公半晌,才道:“简直没法跟您聊天了。”   反正金璨多年“恃宠而骄”,她便再一次单刀直入:   大嫂生完孩子一直都在休养,她不好麻烦,府里只有把孩子们交给王爷,她才放心;她把顾涵支走,就是为了跟娘家舅舅和表哥商量怎么搞垮谢家兄弟;听说王爷按着前朝秘库的样式建造了若干库房,她想亲眼过去看看。   前朝秘库最大的一个其实就在京城附近,如今乃是大秦几个重要武器库中的一个。   谢家之前那些小九九,王爷如何不知?顾晟深爱的是谢芙蓉,敬重的是岳父谢老爷子,论亲疏,谢家兄弟怎么抵得过涵儿的心头肉、自己很是欣赏的儿媳妇金璨呢。   王爷早就做好了取舍。   因此,金璨心满意足地离府,坐车去往仅有一街之隔的表哥家。   金璨和叶灵到得最晚,这会儿苏桓与安夫人夫妇、萧懿、萧家大公子惠还有萧家小八萧愈皆齐齐在座。   众人先后见礼,寒暄几句,倒没什么特别,唯有萧八郎看见金璨身子不安地扭了扭。   金璨瞄了他一眼,“你怎么看我都心虚啊?”   萧愈怯生生地答了一声,“看您就疼。”他这个“怯”有大半是装出来的,但“疼”却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心里话,“我今儿可在官道上瞧见庆王了,他正让南安最有名的皮条客奉承呢。”   金璨闻言,侧头问向叶灵,“那是谁?”   叶灵平静道:“是位心思有些歪的官宦人家公子,还跟梅家有些关系。”   金璨也不生气,反而笑说,“他家怎么学不乖。”   萧懿轻轻拍了拍表妹的手背,这话也只有他来说了,“你公公。”王爷也是梅家小姐拿下的,单论受宠,连王爷续娶的正妃都大有不如。   金璨问道:“说吧,是谢家派人过来给梅家支招了,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回回答她的变成了安夫人,“是安国公最疼的儿子,方志派来的心腹。”旋即起身把叶灵叫出门去,等二人归来,叶灵的脸都有些僵了。   金璨倒是有心,没当场追问,之后大家就在商量谢永廉不中用的时候,如何一举拿下他培养的死士,和千余亲兵。   谢家手里有前朝几样制法失传的武器,据说威力极其惊人,当年西泰城几成焦土,便是安国公与谢家为了湮灭证据,动用了这样“杀器”的结果。   金璨怎么听,都觉得这应该是含磷的改进型火药……   散了场,在回府的路上,叶灵先道了声“得罪”,随即贴在金璨耳侧轻声道:“方志派人前来造谣,说是世子身世存疑。”   金璨反应极快,“他手里要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证据,不会傻乎乎跑来造谣的。”   叶灵叹了口气,无奈道:“您得心里有数。”   “不过,我真不信谢王妃能对不起王爷,也不信真爱还在的时候,王爷会胡来。”   “要是站出来的是谢永康,您怎么办?”   金璨眨了眨眼,“谢家人越发丧心病狂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还是木有赶在12点之前……也就破罐破摔了……   -------   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28 11:4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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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如今国力强盛,政治清明,这样一个百姓富足并能安居乐业的时代,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都很看重脸面和名声。真闹出什么百姓“喜闻乐见”的丑闻来,即使身为皇族贵胄,也不用再琢磨什么前程了。   不过金璨也确信顾泽和顾涵都是王爷与谢王妃的儿子,两人都是人精,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心里能没谱吗?   再说,谢王妃也有言在先,价值惊人的嫁妆也是顾泽与顾涵一人一半,只看谢芙蓉为了儿子不惜和娘家哥哥决裂,看见梅家姑娘的脸蛋就提早埋下先手、算计到家的性子……假若顾泽不是她的亲儿子,能活到今天吗?!   谢芙蓉在大多数有资格得知当年旧事之人眼中,根本就是个传奇。叶灵也不信顾泽真的出身存疑,只是职责在身,他不得不再次提醒道:“谣言这东西暂且不用去理会,可世子的心病最是棘手。”   金璨盯着叶灵,嘴角一挑,“原来你是涵涵请来的救兵。”   陛下也不想镇南王府为这点破事儿乱起来啊……叶灵叹了一声,“就算是吧。”   几天前,顾昊正好在宫中跟皇后说起此事,他的原话就是: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我的弟弟还没这么蠢!   话说,太子这边的文臣数量和品秩都挺有限,这些年他委实不太好过,再看顾泽和顾涵兄弟让谢家兄弟俩闹得也不得安宁,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好在他大概猜到了父皇回护他的心思,尤其是宫中有母后坐镇,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只是时不时地心中憋闷。   不过太子因此越发沉稳从容,不露声色,也让帝后二人欣慰不已。   话说金璨和叶灵回府,一进门就见顾涵献宝一样,捧了个小匣子出来。金璨打开盖子一看,居然是冰镇猕猴桃……   猕猴桃在大秦也是西北特产,考虑到产地到南安的距离,顾涵想帮她弄到这些新鲜水果,花费和动用的人手,就算比不上“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也差不太多了。   顾涵晶亮的眼和讨好的脸,让金璨鼻子微微发酸:怀孕之后,她果然变得脆弱爱感动了。   顾涵打算得很好,他本以为闪闪看见家乡的水果会“嘤咛”一声飞扑到自己怀里……可看着闪闪忽然一怔,旋即抽起了鼻子,他暗自懊恼:怎么弄巧成拙了!   金璨努力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把泪水憋回去,“还不给我剥皮?”   顾涵立即道:“得令!”   吃完这几颗果子,金璨好似发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她忽然就馋起零嘴来。各地小吃特产来者不拒,她吃得不多,一样几口,但非常贪恋超出自己预料之外,各色味道在口中层层绽开的新奇感。   而顾涵就笑眯眯地看着闪闪美滋滋地这尝一口,那咬一下。金璨吃到特别合口的东西,还会用勺子挖一点亲手喂给顾涵,两人腻乎得要命,这种时候连叶灵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尝到甜头,顾涵乐此不疲,做完正事就继续忙着给媳妇找口吃的……小两口其乐融融之间,当然也没错过府中的“热闹大戏”。   有谢永康插手,谣言传得飞快,十余天后“世子身世存疑”便闹得人尽皆知,却没人敢公然议论。   虽然明知是谣言,但顾泽还是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   长子这副样子让王爷恨铁不成钢,喝骂道,“整日里瞎想什么!你要不是老子跟芙蓉的儿子,早在脸盆里溺死了!”   顾泽也是个奇人,挨训时他依旧是那副冷淡又镇定的模样,只是那对黑眼圈却在诉说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即便如此,他语调依旧平稳如常,“父王,我的血和母亲、二弟都不相容。”   王爷眼神一凝,“谢永康知道?”   “他拿这件事威胁儿子多年。”顾泽道,“这回怕是另有谋划。”   王爷一时也难以置信,“你就为这个,这么多年都不沾兵权?连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都不肯碰?”   “不全是。”顾泽依旧平和,“儿子真的不通兵事,娘的手下该由二弟接手。”   你们这是在怨我吗?!   王爷大怒,气得双手都在轻颤,他很想揍上儿子一顿,可对上儿子淡然的目光,却又下不去这个手,随后心头更是深深的痛苦和无奈:他尽力一碗水端平,善待每个儿女,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还是偏爱芙蓉留给他的两个儿子!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儿子不再信赖依赖他这个父亲的?   程先生作为王爷的心腹,一直在外间待命,当他发觉势头不对,向房里内侍总管比了个手势,自己便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去搬救兵去也。   其实程先生这批人当初也经历过一段无所适从的时间:王妃去世后数年,直到两位小少爷成年,兄弟俩依旧彼此谦让,谁也不肯接掌母亲的馈赠。   程先生他们之中能人不少,都是在谢王妃的赏识、提拔、教导下才能成才并发迹,他们算是谢王妃的死忠家臣,与梅家这样没什么根基的商户不同,若是无故离去或是背弃主家,这在德行上就有了大污点,根本没办法再混下去——谁会接纳,或者跟背弃过恩人的家族合作?   这些人就在群龙无首之中,撑过了好些年,而今看到了曙光……程先生专程去请的救兵也就是“她”。   如今金璨肚子越来越大,即使丈夫和表哥不开口劝说,她也主动只上半天工,中午就回府休息了。吃饱喝足又比较有精神,她当然乐意教导或者陪孩子们玩耍一会儿。   程先生赶来的时候,一儿一女一腿上一个,正跟着亲娘认字识数呢。听了程先生简洁的叙述,金璨揉了揉一儿一女,还吩咐道:“宝宝们,记着哄好阿公和大伯。”   阿囡的相貌和性格都太吃香,不仅她阿公拿她没辙,连大伯顾泽这样的“冷美人”抱着她,听着她的叽叽咕咕,也会露个笑容出来。   程先生抱走一双能平息王爷怒气、化解对峙局面的“至宝”,金璨撑着下巴,叶灵像股青烟一样飘进房里,两手食指相对,“吵得很凶。”   金璨空出右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谢家这是转移注意力啊,王府不平静,可不就无暇他顾了。”   叶灵跟了金璨许久,也听得懂这些比较“时髦”的说法,“他们应是在争取时间。”   “抽调人手开秘库吗?让他们这么念念不忘又势在必得的秘库,”金璨叹道,“里面的东西肯定很可观。”   前朝秘库数量很多,但规模有大有小,大的足够一群人揭竿而起,小的也就是一笔横财。大秦虽然灭了前朝,可有些威力惊人的武器,尤其是大型攻城军械的特殊部件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   叶灵几句解释,金璨又“秒懂”了,“这些东西拿到手进可攻,退……能保命啊。安国公不就是凭借地利,陛下才没什么好办法嘛。”   二人正说话间,面色不豫的顾涵回来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因此半路上,他就已经听说父亲和大哥闹得不可开交了。他一进门,就见闪闪正和叶灵说话,而屋里并不见一双儿女的踪影,便知道孩子们已经过去救急了。   他神色一松,径直坐到妻子身边,“但愿孩子们还压得住吧。”他也明白自己亲去劝解并不合适,父亲和大哥起了纷争,在旁人看来,得利的可不就是他这个次子。顾涵虽然不惧人言,可也不等于硬要给人家留下把柄。   不过,一向爱抓“话柄”的二位——王王妃和梅侧妃听到传言,居然齐齐不为所动:她俩虽然不聪明,却还没傻到明目张胆地捋王爷的虎须。   她们可以借着枕边风,向王爷抱怨顾泽和顾涵对她们没什么敬意,甚至告状说这兄弟俩对异母弟妹不怎么宽和,却不敢跟外人沆瀣一气,说他们言行不妥居心不良……   话说王王妃如今是真的老实下来,梅侧妃能这般收敛却是顾沛苦劝的功劳。   顾沛即将大婚,梅侧妃已经看到了王爷为她最出色的儿子备下的东西,说实话,她是真的非常满意。这时,顾沛又及时出面跟母亲细细分析了一回,其中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梅侧妃:您跟着先王妃的娘家闹腾,无论成与不成,您都没法向王爷交代。   梅侧妃果然打消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样好的机会,生母和大哥全无动作,顾泓与顾溪兄妹也是恨铁不成钢……只是这个当口他俩的想法哪有人在乎?   傍晚,金璨刚吩咐摆饭,王爷竟抱着孙子孙女“翩翩”到来。金璨也不掩饰,打量了她公公良久,才道:“您也穷了?”   王爷原本面无表情,这会儿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吃不穷你。”   有程先生这个专业传声筒,顾涵和金璨早就知道阿囡与大娃“驾临”王爷书房后发生了什么,一双儿女当真不愧“救星”之名:   两个小家伙见到阿公和大伯,大娃歪着脑袋率先发难,他伸着小肉手道:“大伯,抱!”   顾泽一向挺喜欢弟弟弟妹这一对儿龙凤胎,痛快地遂了小家伙的愿。大娃靠在他大伯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瞄了眼他阿公,这才奶声奶气道:“打是亲骂是爱。”   侄子一针见血,顾泽默然无语。   王爷此时正搂着心肝宝贝乖孙女,闻言又骂顾泽,“你还不如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懂事!”   而阿囡仰着小脸,软嫩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她阿公的下巴,“阿公,好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为难。”   此言一出,房里顿时静默。阿囡那张恍若谢芙蓉转世的小脸,还有那软糯的小嗓音……却震得顾晟与顾泽父子心头一阵狂跳。   王爷好一会儿才压住翻涌不定的心绪,尽力柔声问道:“这话谁教你的?”   阿囡道:“娘说过爹。”   小姑娘的意思十分明白,显然是她曾听见母亲这么“教训”她爹,然后就这么现学现卖了……   父子俩因为阿囡和大娃各自一句话,居然真的偃旗息鼓。   而王爷也特地在“饭点儿”到访,亲自把阿囡和大娃交还给儿子儿媳,还看着金璨的肚子问道:“快生了吧。”   金璨笑道:“就这几天了。”说着,她和顾涵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顾涵凝视金璨的目光也是温柔至极。   王爷心中快慰,还不忘嘱咐,“涵儿这几天多陪陪你媳妇。”   一家子用过饭,王爷在喝茶时又问,“滴血认亲究竟靠不靠得住?”   金璨斩钉截铁道:“靠不住。”   王爷轻叹一声,“等你闲了,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璨应了,心道:除了您,大伯顾泽也得我顺手科普一下。   话说,顾涵果然在家陪了今天整整三天,可是金璨毫无动静。   而为自家王府征兵练兵,招募人手,这些事儿也耽误不得。当安国公与若斯国真正分出胜负之时,也是镇南王大军,以及顾涵这边一起出兵在安国公那儿狠狠咬下一块肥肉的好机会。   正所谓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庆王府军准备得越充分,到时候得利可也就越多。因此金璨又把顾涵哄回了征兵练兵的第一线……   金璨这天闲来无事,便抱着孩子去王爷那儿“打个秋风”,刚跟她公公聊了几句,下~身~忽然有了“感觉”,她捂着肚子道:“父王,我要生了。”   上一回,她是表哥扛进产房的,而这一回就换成了她公公……   好在顾涵就在南安城里,得到消息,什么也顾不上,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了王府。他赶回来时,闪闪刚开了两道手指宽的骨缝。   这回有丈夫陪产,金璨心中大定,虽然丈夫也帮不了自己生孩子,可她就是心情瞬间高涨。她拉着顾涵的手,觉得他脑门子上的汗珠一点也不比自己少,还有力气调侃丈夫,“要是你还能生孩子,就太完美了啊。”   顾涵哭笑不得,“这个……我努力一下。”这个时候,甭管做不做得到,先把闪闪哄开心了才是正经。   而王爷就坐镇在外间,产房里的动静可瞒不过他的耳朵。听了儿子儿媳妇的对话,他心道:这对儿活宝,真不愧是乖孙女和乖孙儿的亲爹亲娘!   作者有话要说:二娃要来了……   然后就该收拾收拾换地图开秘库去啦。 ☆、第78章   看着儿子陪着儿媳妇生孩子,王爷也不由触景生情,可惜他还没彻底沉浸到回忆里,就让一左一右一只小手“扯”回了现实。   王爷稍微低头,就迎上这对儿心尖儿的目光,他笑了笑,才无奈地从小孙女手中解救下自己的一绺头发。   阿囡很爱说话,“弟弟?妹妹?”   “阿公也不知道。”王爷揉揉孙女的小脑袋,“阿公迟早让你这个小祖宗给揪秃了。”又捏捏孙儿的小嫩脸——大娃比他姐姐乖巧不少,抿着小嘴儿就在祖父怀里蹭了蹭。   王爷心头一暖,芙蓉嘱咐他精心养育他们的孩子,他做得不算好;孙儿这一辈再失手他真没脸再到地下见爱妻了。   而在一墙之隔的产房里,知道有王爷照看一双儿女,再有丈夫守候,金璨这回真是放心生娃了。   因为难得在丈夫面前柔弱一回,再说肚里的孩子有一半儿是他的,不能让他白白看一场热闹,好歹得参与一下嘛。金璨琢磨着一会儿疼得狠了,就抓过他的手过来咬……   理想很完美,而现实嘛,别说疼得狠了,金璨刚开始才哼哼两声,就惊觉她丈夫已经不争气地双手轻颤了,而且那个苍白的脸色——看着就跟他在生孩子似的。   金璨深吸口气,抬手就把顾涵手里的参片抢在手里,还嘀咕了一声,“没出息。”说完,这才把参片含在嘴里,又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别叫啊。”   顾涵捏着金璨的肩膀和手臂,压根说不出话来。   他这么怂也是有原因的:他坐在床头,媳妇两腿弯曲又打得很开,身上还盖着薄薄的被子,从顾涵的角度看不见“那里”的情形,只是猛地瞧见产婆手上已经带了血……立即手软脚软,脑子都跟着僵住了。   他也算戎马半生了,亲手砍杀的敌人数不胜数,可当他看见闪闪出血,几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举动。   这也幸亏闪闪是第二胎,生得快又顺,半个多时辰基本“收工”,她攥着丈夫的大手:触感冰凉,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这么在乎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顾涵真恨不得咬牙跺脚:媳妇生孩子,他却在媳妇怀里……这算怎么回事?要命的是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这样了!这会儿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他稍微抬头,便对上了闪闪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他把心一横,“我吓傻了。”   金璨笑道:“看得出来。”   顾涵又道:“我晕血。”立即补上后半句,“只晕你的。”   金璨想笑,又怕崩裂了下面伤口:顾涵这个模样,简直就像是他抱着脑袋连着上半身都躲在地洞里,偏偏露了半截身子在外面,还闷声闷气地解释为什么没脸见她……   金璨划拉着丈夫的头发,语重心长,“胆子……得练。”   不等顾涵回答,玉嫣已经抱着新降生的奶娃上前,顾涵起身接过他们夫妇的二儿子,金璨就着丈夫的臂弯,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残就好。   这会儿得到消息的萧懿也匆匆赶来,听说闪闪无碍也就放了心。还特地撩开床帐看了看表妹的睡颜,又敲了敲新生儿,之后才和妹夫顾涵道:“等她醒了再说话。”   而金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该就寝的时候:她腹中空空,只好改吃夜宵了,而顾涵与萧懿也齐齐现身作陪,而龙凤胎和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儿子早已经睡得昏天黑地。   本来金璨生完孩子,府里的诸位“邻居”甭管情不情愿也得过来说上两句言不由衷的客套话:除了王爷,也就顾泽夫妇,再加上顾沛和顾池,乃是真心期盼金璨母子平安;其余几位不知道怎么费心求神问卜,祈祷金璨难产一尸两命呢。   而金璨也行事干脆,说睡就睡,于是这些人一个都没见着。又因为谈笑甚欢,表哥顺其自然地留宿了。   金璨不曾嫌弃受伤后满身药味的丈夫,而顾涵也坚持今晚依旧同床而眠。   饭吃多了,人就比较精神,金璨夜里还亲自给小家伙喂了奶,顾涵还拿着干净的帕子在边上随时预备着。   金璨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尖,“你就叫二娃啦。”   比起上回生娃,这次有丈夫守候,金璨确实觉得自己的心情和状态都要更好一些,而且比起小家伙们,娃他爸爸显然更在意她这个娃妈妈。   第二天,趁着顾涵去王爷那儿接孩子,程先生上前轻声解释了小王爷缘何吓成那副样子。原因当然和谢芙蓉有关,昔年王妃大出血到不省人事时两位公子都在,如今别说顾涵了,连顾泽也看不得两腿之间冒出来的血……   这么一说,金璨顿感能安然看她大姨妈拜访的顾涵已经挺了不起的了。   坐月子的金璨在休养的同时也在努力锻炼,争取把垂坠的大肚皮赶紧缩回去。   这一个月里二娃也逐渐长开,这孩子将来得姓金,结果他长得就极像他娘,而金璨的相貌众所周知随了她亲爹金承继……   虽然儿子肖母也是寻常事,但再加上阿囡和大娃,无怪乎王爷都忍不住直言道:“涵儿媳妇,你也太会生了。”   金璨刚要回答,王爷又补上一句,“注意身子,涵儿贪嘴,你也不用太依着他。”   金璨道:“您要是不添后面那句,媳妇儿已经被您感动了……”   这会儿顾涵不在——在大秦,男人的“产假”能有半个月也已经顶天了,王爷更是没什么顾忌,笑了笑又真诚道:“芙蓉去了这么多年,泽尔和涵儿依旧怨我,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涵儿怕是要疯了。”   虽然王爷的本意还是疼爱儿子,可这份真切的关爱之心金璨也体会得到,顾晟这“大秦好公公”的名号还真是实至名归。于是她也笑道:“媳妇儿一定尽力。”   转眼便到了二娃满月的日子,宾客们纷纷道贺,顾涵在外应酬,金璨看着孩子和表哥说笑闲聊。   一对龙凤胎分别贴在母亲和舅舅怀里,却都对小弟弟十分感兴趣,目光一直落在粉嫩小奶娃身上,并且两个小家伙还叽叽咕咕也不知在交流什么心得。   就在萧懿说起外面对顾泽议论颇多之时,庆王府长史林正等在门外求见。   话说自从王府建立,开始征兵练兵,林正瘦了足有五六斤,金璨看着很是心疼,在夫妻俩也没啥余粮的时候还是主动给林正等王府属员加了薪俸。   林正进门,先是贺喜,随后便是道谢,再依照顾涵的吩咐,说起前面有人不怀好意,暗中议论世子血统。   话说谢家这回出招只为转移视线,顺便让王府不安宁——说实在的,不太像谢永康本人的手笔,就算是比较直肠子的谢永廉动手,也能拐出好几个弯儿去,哪像这回这么直接又粗暴。金璨琢磨着,大概这两位舅舅也有脱不开身的要事……还有她那个烧信放毒的计划也不知实施得怎么样了,有空得找叶灵询问一下后续:果然怀孕生子养娃其间,事业就得是半停摆啊。   金璨捏了捏眉心: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先稳住大伯顾泽,她迟早要和顾涵一起去探一探大名鼎鼎的前朝秘库,而王爷在也会带兵迎击若斯大军或是趁机占一点安国公的便宜。   如此一来,万万不可留下一个存着心结的世子和两位打着抢家产实则搅散王府主意的王妃相处——否则,世子顾泽愤而出手,恐怕就难以避免“伤害嫡母,欺凌幼弟”的不孝不悌之名。   证明血统的地点就选在了王爷的内书房里,有叶灵与程先生作见证,当着公公、大伯和丈夫的面儿,金璨道:“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至于以后你们怎么发挥,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言毕,她捏起一根已经消过毒的银针,在阿囡的耳垂上戳了一下,又稳又准地挤出了一滴鲜血,还让其落入盛了清水的小碗之中。   而阿囡只是不明就里地哇了一声,随后大概没觉得如何,就收了声继续老实地趴在她阿公的胸前。   女儿不娇气,金璨很是满意,又换了新针在丈夫顾涵的耳垂也弄出了滴鲜血。   而后大家看得分明:阿囡一看长相就知道准是顾涵的闺女,可这父女俩的鲜血也不相容;金璨又如法炮制,大家惊奇地发现,金璨和二娃母子两个的血也不相容。   顾泽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弟妹,我是与父母和涵弟都不相容。”   金璨笑道:“别急。”她把那两个小碗并排摆在一处,“等等看。大家可别耽误喝茶吃点心,不用客气啊。”   顾泽心事重重,啃着美味的点心也如同嚼蜡,倒是顾涵对媳妇信心十足,伺候完媳妇自己也“当仁不让”地该吃就吃:照顾二娃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   金璨也填了填肚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叫大家上前观看:原本结了不少小小暗红色颗粒的碗中,此时也只剩淡红一片,哪里还看得出刚刚滴血不容的模样。   顾泽一怔,旋即抬眼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金璨。   金璨也不藏私,大致解释了一番个中道理,还告诉顾泽滴血认亲还有很多种方法作弊。   顾泽也没问她从何得知,再说事实胜于雄辩,只是他下了决心,自己身边的一些“心腹旧人”恐怕再难看见阳光了。   别说顾泽,就连王爷自觉见了新玩意儿,当晚他难得到王王妃处歇下,本有心说说儿媳已经破解了所谓滴血不容,偏偏听到他这个脑子一直不灵光的继室说起外面的传言,言语中满是请王爷早些消弭留言,可那份暗暗的幸灾乐祸之意王爷又如何听不出来?   于是王王妃又被禁了足,而儿子小五则按照王爷的命令搬出了他母亲的院子。   就在金璨休养得差不离的时候,三皇子顾澈居然秘密来到南安。   金璨见着他就笑了,“急活儿?很棘手吗?”   顾澈笑道:“不棘手不为难哪好轻易请你出手啊。”   金璨从三皇子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信笺,匆匆看毕也坦然承认,“果然。”   这个秘库原本归先帝宠妃所有,后来竟辗转到了谢家手中,而这个秘库中应该存了些很要紧的军械和少量金银,只是秘库所在地十余年前遭遇了一场山体滑坡,被埋了一半,后来又来了场水灾……   虽然都并不严重,但依照谢家的本事,这个秘库可不就成了鸡肋?于是便被藏在谢家的密探获得,然后传到了陛下的案头。   可想而知,土掩水泡过的地方,打开大门都很费劲。金璨另有疑问,“这地方里安国公地盘挺近啊,怎么落到谢家手里的?”   顾澈道:“你不知道先帝宠妃的好女儿和谢家兄弟都有染吗?”   金璨闻言,沉默了一下,才万分感慨道:“佩服!”这才是~卖~肉的全新境界!别人用身子换钱,再高端点的便是用身子换来了权势,这个……换来的可是帝王之资。   顾澈好似看得出金璨心中所想,也符合道:“不服不行吧?若非身为皇子,这价码连我都得心动啊。”   一直旁听没说话的顾涵忽然眯起眼睛,像是没听出三皇子话中的嘲讽之意,只把堂弟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还特地在他小腹之下停留了片刻,“嗯,有志气。”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我头发已经长到快到菊花(……),因为洗头发梳头发掉头发都各种费劲烦人,我把心一横,剪了好长一段,结果困扰我挺长时间的头痛居然不药自愈,亏我还一直以为是神经性头痛呢。原来只是因为头发太长,扯到头皮的原因啊…… ☆、第79章   三皇子顾澈当然是来“求合作”的。   顾澈在兵器军械的设计和制造上,的确称得上行家了。而这个秘库要金璨和三皇子一起“开发”,陛下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谁也别想独吞。   陛下再想着防备势大兵多的亲弟弟,也不会忽视南方虎视眈眈的若斯人;顾晟再桀骜不驯,可他在国库空虚的时候仍旧镇守南面边关十几年,让若斯人不得前进一步。   估计陛下底线就是,你只要真的别造反,闹腾就闹腾吧。另外发现的好资源和你儿媳妇发明的新物件……也得一家一半……   不过,能让陛下都不肯松手的东西……金璨也来了兴致。   以前听他们说秘库如何如何,金璨总有种言过其实的感觉:难道打开来里面还能放个核弹,外加发射架啊?没有导航装置这玩意儿也就是个巨大的金属疙瘩……   转念一想,不过就算不能“见见世面”,就当公费旅游也不错了。自打成亲就闷在了王府,活动区域的最远端就是郊外工坊……金璨觉得再不出门透个气,她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金璨之所以如此坚定,其实原因无他:这么多年,陛下多是靠着牵制、制的法子,却几乎从没真的让王爷伤筋动骨。王爷倒了,难道还让太子丢下北面,来南方统军抗击若斯人吗……   金璨越想越开心,而顾涵与顾澈闲扯了几句便都留意到她在走神。   顾涵拉起金璨的手,问道:“怎么了?”   金璨闻言回神,笑答:“得先准备些靠得住的人手。”   金璨身边的确没有专职秘书,而且杂事太多导致“兼职”的厂花也鲜少给她搭把手了:以前,金璨还存着点玩票,以及弄出点名声的念头,产品以卖创意为主,而真正的生产工序既不复杂也不费时更不费人工,因此秘书的活儿也不多,叶灵一个人领两份俸禄捎带脚儿就全包了……   可随着自家工坊客户越来越大牌,订单越来越惊人,金璨在忙活订单,以及教出了几个合格的初级操作员之后,也无暇再整理她那些灵感和笔记,再加上她怀孕生子,因此新产品……难产了……   而西南不安分,叶灵这儿消息往来十分频繁,他即使再尽心尽力想要兼顾,金璨觉得厂花也难挤出什么“油水”了。   金璨将此事稍作解释,顾涵和顾澈不仅十分理解,更是齐齐精神一震,都想推荐一二心腹放到金璨身边:只是一个琢磨的是派人好好照顾媳妇,而另一个则想着……能偷师就好啦。   金璨心里有数,小手一挥,“给你们一个半月。”产后歇上半年,她也能自如地行走探险了。   却说,奶娃满了三个月,金璨终于正式返回自家工坊主持大局。要去开启秘库,护送和守卫自然要由自家王府卫队负责,因此顾涵练起兵来越发严格。   不过顾涵也知道张弛有度,狠狠操练了一个来月就得给下属们放个假。正好这天看着要下雨,他便早早回府看孩子了。   话说王爷的确养了一窝好孩子,除了顾泓和顾溪这两个异类,连小五都不像他那个明显缺根弦的亲娘。尤其王爷的儿子不说各个痴情,但都够执着和忠诚。顾泽是世子,顾涵如今是郡王,让他们推掉应酬回家看孩子全无二话……再看顾沛   就连王爷在死了真爱之后,的确扭曲暴躁了不少,可把一对龙凤胎交给他照看,不仅全无怨言,更是乐在其中。   午间时分,听说顾涵提早回府,金璨也就不再着急赶回去——这几天王爷巡视关边驻军去了……   在布置得很是舒坦的大书房里,金璨和萧懿对坐,趁着饭后喝茶消化食的功夫,兄妹说说体己话。   这阵子萧懿也挺忙碌,他用他那个娘炮八弟萧愈钓了不少来自西南的探子,其中还有几个颇有分量的人物,因此他和舅舅苏桓一起把这些人的嘴巴全彻底翘了开来。   说到这里,萧懿还深感遗憾,“萧惠若不是舅舅的继子,收获肯定更大。”   金璨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那个逼供的方式,就算萧惠见多识广,也不是一下子都能接受得了。”   萧懿不满道:“我看你就挺好的。”然后又补了一句,“咱们舅舅可真不错。”   能让萧懿心甘情愿地称呼“舅舅”,显然苏桓不止有一两把刷子。   苏桓不仅能当法医、法官——当然这是刑部侍郎的本职工作,但他连刑讯亦是一把好手,而且在几个月中就彻底折服了萧懿……表哥这个人桀骜不驯清高自诩的劲儿头可更胜过顾涵啊。   不过表哥也比初见时活泼太多了,兄妹相处越发自在,金璨也不再担心一时疏忽,放跑表哥……进而弄出什么惊天大事。   这么一想,金璨笑得都露了牙。   萧懿也懒得跟表妹逐条诵读他挖出来的情报,于是冲着门外守着的心腹比了个手势。   心腹上前,将一个不算太薄的册子递给了萧懿,而萧懿翻开封面看了看,觉得对头,便又把它交到了金璨手里,还嘱咐道,“有空看看吧,乐子不少呢。”   金璨也随手翻了一页,这页写的恰是顾昉的风流韵事——她是安国公萧烈最疼爱的儿子方志的生母,以及太子顾渊、世子顾泽这些顾家兄弟的姑母……   而顾昉这位公主在先帝还在,其母正得宠的时候,裙下之臣各个声名就不小,谢永康就是其中之一。等她跑到西南隐居之后,又找了个姘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国公萧烈了。   萧烈和谢永康,不得不和女友的男友合作……这两个男人滋味如何?金璨乐得越发开心:回去跟涵涵又有话说了。   金璨也得承认,她跟顾涵还真是什么都能聊,只要别瞎编亲婆婆的坏话就行。   早先只是没什么更好的选择,看在顾涵又是真心喜欢自己,她才嫁了。谁知相处不到四年,孩子都生了三个,越发觉得对方才是自己的真爱……   与此同时,王府之中,“真爱涵涵”看着乳母给孩子喂饱,先逗了会儿小儿子,直到把二娃“玩”到哈欠不止,才放他去睡觉,而一双儿女就更简单了,陪他们说话,再教几个字,两个小家伙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孩子有亲祖父教过,都挺乖也很好带,可话虽如此,哄睡三个孩子,顾涵都想补觉……正好外面天阴要下雨,而媳妇也没回来,他往榻上一躺还真就“秒睡”了。   半个时辰之后,窗外雷声隆隆,大娃二娃依旧睡得香,可阿囡却醒了过来,小姑娘十分利索地跳下床,无视过来伺候的嬷嬷和大丫头,穿着睡鞋一路晃晃悠悠地小跑进了爹娘的卧房。   阿囡悄声走到她爹跟前,小手……抓了抓她爹的下巴——实在是抠阿公下巴抠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媳妇一摸就来精神,至于女儿……叫醒他全无问题。顾涵挑了挑眼皮,看清是亲闺女,他伸手一拎一按,阿囡就靠到了亲爹胸前。   小姑娘兴奋得蹭了蹭,扭了扭小身子,枕着她爹的胳膊就又睡了。   于是金璨回家时,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长得极像的两张俏脸贴在一起——这也太萌了。   顾涵婚后依旧风姿不减,微微一笑就能勾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要跟他走。至于亲闺女,金璨觉得只要迷得住她祖父和她爹,一生就吃喝不愁,荣宠不断了,更何况小丫头如今还把她大伯收入阵中……   金璨梳洗过后,站到床前一根手指扒拉几下丈夫的睫毛,顾涵可不就又醒了。   金璨望着丈夫的眼睛,笑问,“胳膊麻了吗?”   其实她不太乐意孩子跟父亲一起睡觉:男人天生粗心,睡觉时动作大一点儿,容易压住或者推踹到孩子,还不能及时发觉,最后酿成悲剧。这些事儿在天朝可没少上报。不过这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又道:“大哥说一会儿过来,你洗个脸吧。”   顾涵往外一瞧,大雨倾盆,这时还要来肯定是正经事。他稍微挪动了下女儿:阿囡哼唧一声,翻了个就没动静了。顾涵眨了眨眼,扭头就向金璨讨主意了……   “拍醒她,一会儿她大伯来还能摆谱?”宠没问题,但宠过头害得孩子骄纵而不分轻重,那就是父母的责任了。   顾涵和孩子们都收拾妥当,顾泽才姗姗来迟。   见礼过后,顾泽从袖里摸了张折子出来,交给亲弟弟之后,就把阿囡抱怀里了。   阿囡揪着顾泽的胸襟,“饽饽,抱。”   顾泽揉了揉侄女的脑门,自嘲道:“王爷不在,我才抢得着你。”   送走顾泽,夫妻俩才坐下来看了他特地送来的折子。   薄薄几张纸上记载的都是这几年间,单独一人或者几人,而且男女都有,甚至还有几位拉扯着孩子过来,都说自己跟顾涵睡过,并宣称那些孩子都是顾涵的种……   至于最后一页,就是金璨各种黑历史,而且绝大多数都属实。   媳妇品行才智如何,还真不用别人来告诉他,顾涵真正气愤的就是前面那些“烂帐”:他舅舅和两个便宜娘还真不是一般二般地“努力”!   可惜顾涵休养甚好,平时鲜少说脏话的结果便是骂街水准简直乏善可陈,他所谓的怒骂内容就是“操”字后面追加各种人或物……   金璨听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经笑喷了:照这么“操”下去,不止丁丁连蛋都已经磨得消失不见了好吗。   顾涵咬牙切齿道:“你还笑!”其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媳妇不信就行。   金璨捏着那几张薄纸,由衷叹道:“大哥可真不容易。”   顾泽你可以说他冷淡,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说,他也挺阴沉。帮亲弟弟处理脏活儿倒也看得出他的慈兄之心——若是让顾涵直面这些糟心事,肯定不想媳妇和大舅哥发现,八成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拔剑捅个透心凉。   可是谢家舅舅还有王王妃、梅侧妃之流可不就担心你闹不大?换成顾泽处置,到顾涵金璨夫妻这儿就只剩个名单了,连萧懿都连个动静都没听到。   顾泽这世子果然不白给。   不过收集了自己这么多黑历史,顾泽原先也对自己不大放心呀。只是这会儿肯交底,就是彻底认同自己,继续兄弟两家戮力同心的意思?   金璨摇了摇头,就算为了顾涵,也得尽量善待丈夫的家人不是?而且自己生了娃,脾气好像更平和了。   这时正是初夏,大秦服饰风格和大唐有几分相似,女子的衣裙一向奔放。金璨现在就穿着一件露出大半“事业线”的高腰襦裙,看着丈夫俊脸微红,双眉倒竖,她用两根手指,从胸器深沟中拎出了两颗樱桃,其中一颗直接按到了顾涵唇上。   哎,本来这招本打算用在晚上的。看着顾涵眼睛发直,金璨嗔道:“尝尝?我信你。”   这樱桃其实有点酸,不过顾涵这会儿大概觉得满嘴甘甜。   躲在角落的叶灵尴尬地低下头,还捂住了半张脸:再看下去眼睛都快怀孕了!   却说半个月之后,顾澈提出先找个小点的秘库试试身手。   原来前朝的秘库大约是三个或者四个为一组,比如一个秘库里放导航,另一个里面就放发射架,最后一个里面放壳子……这样相互联系的秘库开启和破解方法也比较特别。   距离南安只有一天半路程,明明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的秘库就展现在金璨眼前,她只要稍微看看,就明白这个秘库为啥她公公没法收入囊中了。   首先秘库应是挖山而建,这山……其实就是个石头土包……而且秘库的外面大门已经让人暴力破拆了,而内库则是两块十分结实且厚实的石头大门,其间还浇了铁水,封得严严实实。   再来一次暴力破拆,估计山都得塌,所以内库大门才能勉强保持原样。而外库堆放了数量不少的兵器,可都泡在了齐膝深的污水里。   看那些兵器露在水面上的部分依旧腐朽得不成样子……金璨派人取了几大杯黑漆漆的积水过来。   稍微过滤了一下,去掉残渣,上层……还是黑乎乎的液体,金璨小半杯碱液倒下去,再过滤并清水清洗,果然见到了红棕色的残渣。   顾澈不声不响地从头看到尾,看金璨起身并跟叶灵耳语过几句,才开口问道:“这些积水和兵器还有救吗?”   金璨道:“有啊,就是本钱不便宜。”   顾涵沉默了片刻,又道:“进去才能知道其余秘库所在。”   金璨美貌一挑,“为什么这么势在必得?”   顾澈与顾涵对视一眼,下定决心道:“想破西南大关,这库里的东西……兴许便是关键。”   金璨闻言,再不犹豫,“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啦~~ ☆、第80章   想以“正确的姿势”开启内库大门,得先把外库里的积水和腐朽得没有啥强度的兵器处理一下。   那个污水肯定有腐蚀性,在大秦还没有密封效果更好的改性橡胶之前,让将士把腿泡在齐膝深的污水里干活……金璨真心舍不得。   话说,顾澈带了六百人,顾涵带了三千人,叶灵和萧懿身边各有数十手脚灵活、头脑更灵活的心腹,这群人群策群力,包下了个土窑让人家日夜赶工做大缸,清出的积水全装在缸里;至于稍微不小心就搓下块铁锈的兵器也包在麻布里一起装箱,准备到时候运回南安。   就在众人紧锣密鼓地收拾污水和废铁时,顾澈则是天天到金璨眼前报道。   这天,金璨看见他又准时到来,便打趣道:“可见是拿住你的七寸了。”   那天金璨处置小碗污水所展示出的东西,深深打动了顾澈。   可这几天金璨都忙着和叶灵萧懿整理名单——也就是各方推荐来给金璨当秘书的人选,她一回实验都没做,更没空跟顾澈讲讲其中道理,可把三皇子给憋屈坏了。   不过顾澈深知自己是在求人,因此耐心很好:他不信自己持之以恒地……在嫂子眼前晃悠,嫂子还真能无动于衷。   于是顾澈陪笑道:“拜师就要有拜师的样子。”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舒坦。   话说一直在看“简历”,追问并记下每个备选成员的出身、品行和人际关系,最后做出挑选……这事儿干久了,金璨也挺烦躁,正好想着今天干脆换个心情:“好为人师”一把得了。   大秦的南方和天朝南方水土十分相似,土壤和地下水都偏酸性,而无污染情况下的雨水因为溶解了少量二氧化氮也略微偏酸性,长期泡在这样的水中,兵器逐渐锈蚀,且其中的铁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变成二价铁离子存在于积水之中。加入烧碱,生成氢氧化亚铁又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变成氢氧化铁……   找个炉子把氢氧化铁加热烧上一烧,就成了氧化铁,再用碳粉还愿,就是生铁啦——因为里面肯定含碳。   整个流程,以及相应的道理都不难解释,本就是天生理工帝的顾澈学得认真,记得完全。为了让他加深记忆,金璨特地当着他的面儿,做了几个实验来佐证。   直到顾澈心悦诚服,想要用他不太成熟的拍马屁技巧好好夸一夸金璨的时候,金璨仔细洗过手,坐回自己特制的靠椅上,开口问道:“陛下那儿矿石吃紧了?”   不吃紧如何不怕麻烦也得把这批兵器重新“回锅”?金璨可说得十分清楚:最花钱的地方就是制碱,而且大批量生产她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而顾澈毫不犹豫道:“西北今后兴许不太平,”大秦的铁矿多位于西北,“跟南边若斯人真的打起来,咱们南边的港口也运不来这么多矿石了。”   刀枪剑戟这些磨损有限,而耗铁“大户”分明是箭头啊。   大秦的连弩相对于其他国家和势力来说,非常先进,战场上两军相接,一两轮弩箭齐射,对方的士气就能浇灭不少——尤其是面对北面那几个以骑兵为主的敌国,但这种犀利的战法是以资源为后盾的……   材料不够可不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顾澈接着郑重提醒道:“嫂子,听说西北你还有不少家底。多留点心,最好半年内都收拢起来。”   金璨盯了顾澈半晌,才道:“你这消息……值得‘全套’。”说着,她指了指宽大的案上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瓶瓶罐罐。   之后,金璨不仅送了一整套技术资料,还亲自带着顾澈做实验:都许了愿,自然得包学包会嘛。   而这几天,顾涵回到驿馆时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却撞见堂弟满脸放光,和他媳妇有说有笑……这滋味……   送走顾澈,顾涵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滴下水来了。   疲惫之下,控制情绪的能力也在哗哗下滑。   不过金璨状态正常的时候,可不会让顾涵随随便便发出火来。她从后面抱住丈夫,轻声道:“辛苦啦。”   话说回来,她要专心搞事业,少不了和男人经常打交道,动不动就泛酸甩脸色这毛病可不能惯。   顾涵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心里更辛苦。”   金璨好奇道:“因为和我成亲才心里辛苦?”   “苦辣酸甜俱全啊,”这么一说,顾涵感慨就更多了,“我娶了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金璨对自己的外表评价得挺公允:有几分姿色而已。   话说她亲爹金承继的确是帅哥,但却俊朗得很是阳刚,要是没有亲娘,号称西北第一美人的苏夫人拉高平均分,金璨这长相连“姿色”二字都不太挨边。   至于身材,她只有一对胸器异于常人,其余部分和体重不超标的年轻女孩一个水平。   就此看来,顾涵的眼光和欣赏水平,也挺异于常人的。因为刚才那句不是恭维,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真心得不能再真心。   没等着闪闪回答,顾涵转过身来牢牢反抱住了媳妇,“以后也得如此,只希望别这么经常就好。”   你这心理调节也忒快了……金璨心说我还一肚子话等着开导你呢。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全靠人工分拣和搬运完兵器和积水,又清洗了下外库,半截覆盖在沙土和碎石中内库大门终于彻底展露于众人眼前。   在等待的日子里,金璨已经吩咐心腹回南安的工坊取回来一大堆材料和工具,可对着用铁水封住的大门上那个锈得有些斑驳的锁孔,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据说部分前朝秘库安装了些“特别的玩意儿”,没有钥匙莽撞而为没准儿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暴力破拆,触动了什么机关……金璨左看右看,外库的通道尺寸和内库大门差不多,有颗滚石破门而出的话,在库里工作的人员也就跟着“一滚没”了。   为了保险起见,外库左右两面墙挖几个藏身的小坑洞可是势在必行啊。   挖坑在一群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面前根本不算个事儿,而金璨也没闲着,用备好的酸液开始刷那个锈得有些离谱的门锁和门边密封的铁水了——这铁水的作用主要是把门与门框紧紧黏在一起……   两个助手坚持不懈地往铁锁上滴酸水,金璨就站在门前一边端详一边琢磨:比如锁栓的尺寸,以及大约需要的时间。   她家里还有三个奶娃呢,即使公公十分靠得住,也不能太久不见小家伙们。   如此过了四天,金璨就站在边上,听见了清晰的“咔哒”一声,之后便是闷闷的“砰”……金璨当即大喊,“回避!”说着,也往墙边的避难坑里猛地一扑。   巨石呼啸着冲出大门,顺着通道往来翻滚,带飞不知多少碎石沙尘。   而视野全变成灰蒙蒙的时候,金璨眼睁睁地看着一块石头砸向自己的额头。可她眨了下眼,脑门上并无痛楚传来,旋即入目的便是涵涵那张俊脸……   她还来不及兴奋自己免去一劫,胸口一闷,剧痛袭来,金璨头脑一片空白,这一刻的感受简直无法形容……她眼前一花,直接疼晕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是神智回笼,耳中依旧嗡嗡作响,而眼前黑乎乎的东西在光亮的映照下,她才认出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除了顾涵,还有表哥……   只是这会儿她原本用来支撑身体的左臂,压根动弹不得,还痛得钻心……金璨感受到自己额头正呼呼冒着凉风,心里却也明白无误:骨头没折也得是裂了。   话说尘土逐渐散去,萧懿先试探着抬起头,支撑住身体,当他发觉自己手下竟是一片绵软之际,整个人就像触电一般瞬间弹了出去。   而顾涵哪有这么多讲究,他此时还不知道身下的媳妇左臂的骨头伤了。   当时,他和萧懿两人默契地先后扑住闪闪,碎石灰尘基本都落在两人背上,这会儿后背正火辣辣,凭他自己估计应是青了不少地方,但是筋骨全无问题:不然也不是这个疼法。   他也起身,手臂微微蹭到闪闪的胳膊,金璨此时痛得压根说不出话来,又为了躲开这一下,身子奋力扭了一下,偏巧顾涵吃力的手掌按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他吃痛下意识地一收手,整个人又巧而又巧地……拍在了闪闪的胸前。   而金璨的“固奶神器”,也就是大秦版的文胸,经受如此冲击,里面两片细细的竹托片也移了位,正好一左一右地戳到了她的胸侧……   金璨好悬才没再痛得背过气去!   这会儿叶灵带人举着火把冲了过来。借着火光,顾涵和萧懿才彻底见识到了闪闪如今的尊荣:不用管白光黄光看不清脸色,金璨这会儿五官扭曲,连开口都做不到……有事没事还用问吗!   金璨视线往自己左臂那儿一瓢,顾涵立即会意,随行的大夫几乎是让萧懿拎着拖着到了跟前……添了点小擦伤的大夫也毫无怨言,趁着金璨还清醒,仔细检查一番果然给了准确的诊断:骨折。还好折得比较“干脆”,恢复不难。   这个时代,脏器损伤能治愈那就是行了大运,可外伤治疗真心靠谱。   金璨对自己的伤势也算心里有数,敷上止痛的伤药、打上夹板又仔细固定之后,她还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往内库的方向一指。   这份敬业之心差点把顾涵、萧懿、叶灵还有顾澈感动得哭了……   所谓眼见为实,可内库的景象和金璨的预计相差不远:她这回用酸刷锁,比暴力破拆的效果稍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进得内库,大家看得分明,这库里原本有一架大型攻城弩,而穹顶上巨石因为触动了机关,而落下来一颗,另一颗还在上面挂着呢。而那架攻城弩也被那颗滚石砸瘫了一半……   能不能修复还两说,而金璨的目光却落在了墙角一块石板上的纹路:这东西十分不显眼,如果不是角度正好,火光滑过她都未必能这样简单地发现。   这块石板经金璨和顾澈一起辨认,确定是攻城弩的图纸。   如此一来,攻城弩实物就算彻底废掉,也没什么大不了了。金璨终于能让众人们抬着,安心地回了暂住的驿馆。   话说这块巨石滚过,万幸无人死亡,顾涵手下受伤最重的跟金璨一样:骨折,趁着媳妇换衣服梳洗的功夫,他也要稍作安排,之后自然是全天候地伺候闪闪了。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今后的三个月恐怕是他人生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   却是玉嫣和玉喜帮着金璨脱下衣裳,用温热的毛巾擦洗的时候,果然在自家少主胸前发现了三个青紫的手印儿,而胸下还留着让竹片戳破的小血洞……   玉嫣心疼地眼圈都红了。而金璨从镜中“欣赏”到了自己惨不忍睹,又青又肿的前胸,惊怒不已,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可这呼吸劲头大了点,胸口又是一阵锐痛。   从无先例的一声尖叫,唬得在外间当值的叶灵冲进屋来:金璨并未赤着上身,而是裹了个摸胸,不该看见的地方一点没露,但厂花还是看到了三分之二事业线上的惨状。   叶灵也傻了,回过神来当即发觉自己进退不得。   而金璨双目含泪,看着叶灵就开始抱怨,“那会儿还好你没扑过来!”这一句话多用了些气力,又是胸前闷痛。   叶灵心道:我是当时离得远,扑不到啊……   好死不死,顾涵正在此时归来,进门发觉气氛不对,还没谄媚屈膝抱大腿,就听闪闪轻飘飘道了一句,“真该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会呼吸的痛……”   这天下午,重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顾涵下巴上有两个青紫的指印,双手则遍布牙印。而萧懿也没有幸免于难,右手上也有个清晰的齿痕……   傍晚,顾涵还亲自端着化瘀的伤药走到闪闪跟前,陪笑道,“淤青打散了好得才快。”   金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顾涵双膝一软……差点跪了。   叶灵不明就里进门正好解了个围,不过这消息也确实是他刚刚拿到的,“秘库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能不能更新上,居然要看运气……   只希望别白抽,正常之后速度加快就好——话说我在想什么好事呢! ☆、第81章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   自从金璨折了胳膊,胸前没剩几块好肉,顾涵、萧懿再加上叶灵几乎就是片刻都不肯分离了。这三个男人个顶个的内疚,尤其是顾涵。   要知道很多夫妇即使感情不睦,也鲜少有人大打出手,更没听说过哪个丈夫还能弄断媳妇的胳膊……   可是秘库那边没有顶头上司坐镇,可该干的工作依旧有条不紊地展开。   既然已经知道秘库成了危房,顾涵身边的副将——一个笑起来就是俩酒窝的黝黑青年带着人弄了好些原木,修整成合适的尺寸,安装到秘库之中作为辅助梁柱,除此以外,还安排了不少机警小伙子在秘库周边不停巡视,只要这山包有什么风吹草动,石头滚落,就得及时报信儿。   不得不说,这个副将真是人才,专门“望风”的小伙子在那天午后发觉这山包似乎微微震颤,他当即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快跑!”   听到这提神一声的小伙子纷纷屁滚尿流地从秘库中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当负责拓印攻城弩的那个随军文官怀揣着几张烂纸,也四肢齐用地赶到了安全地带,并当众摔了个狗啃泥之后,秘库所在的山包果然轰隆一声,塌了。   好在无人伤亡,但那个本就被滚落的巨石砸瘫一半的攻城弩彻底没救了,而图纸……小文官还没来得及拓印完全呢!   按照天朝的话说,这位小文官可是坚定的武器发烧友,因为没能及时复制下完整的图纸,难过得眼眶都红了。   出了这种意料之中又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事儿,卧床咬涵涵,以及没事儿挠表哥一下的金璨自然也起身“出山”了。   休养了一天多,胳膊和胸前全上了药膏,又吃了止痛的成药,金璨觉得自己短时间办公还是……行的!   于是她右臂由表哥萧懿搀着,左边则有叶灵护着,顾涵则负责断后——一天多还不足以让闪闪消气,他要是未经允许再想凑得近些……没准儿还得挨咬。   见到闪闪嫂子这前呼后拥的阵仗,顾澈先起身一揖到底,随即略带愧疚之色说道:“实在是没辙了,这才斗胆烦劳嫂子……”   金璨挤出个笑容来,“不必客气。已经拓印下来的图纸拿给我瞧瞧。”   实话说,只靠“抢救”出来的这点图纸肯定不够复原那架攻城弩——金璨与顾澈的意思完全一致。   于是大家无可奈何地靠着人力,再把记录攻城弩制作方法和关键数据的石板挖出来……幸亏这回顾涵把练了两年的府兵带了三分之二出来。   这回金璨也不得不冲着顾涵露出个笑容,“先见之明。不错。”   她胸可还疼着呢,也没彻底“泻火”,但该夸奖的时候也不吝惜赞美就是了。   顾涵微微一笑。谄媚、下跪,甚至任君~蹂~躏这种事儿也只能在二人相处的时候再来。   再说他肯带数千精锐骑兵出行,正是为了防备方志或是谢永廉脑子一抽,出手打他们一个凑手不及。   只要兵精粮足人又多,只要能撑过第一次突袭,得到消息的王爷就会派大军过来增援。冷兵器时代,要全歼机动性最强的骑兵,还是几千精锐骑兵,不管是方志还是谢永廉都得咬牙切齿动血本了。   顾涵考虑得很是周全,但却没想到自己亲手训练出的小伙子们第一次“上阵”就是……纯正体力活儿……之后看来也没啥改善……   他也就是感慨一下,此时已经面对现实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挖吧!”   这一挖可至少要一个来月。   过了几天,金璨胸前伤势好了不少:至少是不碰不痛。   她便打算在叶灵和萧懿的护送之下,先回南安休养。顾涵听说,赶紧派人回去传信儿,而两天之后林正便带了百余人组成的“专业施工队”——多是修建陵墓和宫殿的人才,赶来秘库旧址接下指挥大权,顾涵便能跟着媳妇闪闪一起回去了。   金璨得空也夸了林正几句,“你就是王府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回头让涵涵好好补偿你。”说着,视线飘向林正身后,涵涵的那些心腹幕僚们——好好的文武全才,可惜都不得不先干一阵子包工头,“也不能让兄弟们吃亏。”   话说从镇南王府谢芙蓉还在时那会儿,王府这边就有个传统:王爷发俸银,年底还能发年货和红利;而王妃若是满意于众人的成绩,也会另发一份奖励。   因此金璨这样许愿,没人觉得不对。众人闻言反而露出几分期待之色:名声赫赫庆王妃答应的奖励,不知会是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   于是顾涵金璨夫妇一起启程回了南安,还带走了叶灵和萧懿。   至于三皇子顾澈则要坚持留守:等碎成好些块儿的石板先后挖出来,他得好第一时间感受一下“拼图游戏”的“乐趣”。   回到王府,竟是世子顾泽夫妇亲自在门口相迎,而且这回王府正门打开,门内门外各是站得整整齐齐的王府卫兵。   金璨见到哥哥嫂子,刚想屈膝,就让嫂子何清芳一手挽住了,“可使不得。”   金璨笑道:“怎么这么像衣锦还乡?”   顾泽还笑答:“怎么不是?”   何清芳此时也在小叔子顾涵目光的“感召”下,轻轻松开弟妹的胳膊,把位置让给了人家的郎君。   顾涵这些日子比玉嫣叶灵伺候得更殷勤更周到,嫂子何清芳刚松开手让开了一步,顾涵就搀住了闪闪,大有再不肯放手之意。   眼前都是熟人,站在顾涵与金璨夫妇俩身侧的萧懿也不避讳,轻声道:“果然又心虚了。”   叶灵笑而不语,心说:表少爷,你手上的牙印消去可没多久……   厂花说不上善良,但自有操守,平素亦少言寡语,可到了闪闪身边这才几年,他已然意识到自己冷嘲热讽的本事天天都在增长……   萧懿这会儿摆了摆手,“不打搅你们亲人团聚,”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回去洗洗睡一觉,晚些再来。”   金璨点了点头,当着众人更是全无避讳,“晚上咱们一块儿说话。”   萧懿离去,顾涵与金璨夫妻两个也没换衣裳,让顾泽夫妇摆足阵仗迎进王府后,便直奔王爷的书房了。   刚一进门,王爷先把怀里的一双孙儿孙女放到地上,还阻止金璨请安道,“自家人不讲究这个,等你身子养好了,乐意一口气全补回来也成。”说完,还轻轻拍了拍阿囡和大娃的后背。   两个小家伙果然犹如乳燕投林一般,小跑着……扑向亲娘的大腿……   阿囡先道:“好想娘!”   大娃也关切道:“疼不疼?”   看着孩子们小脸都红了,只可怜自己如今膀子还吊着呢,抱不了他们。金璨只得用右手挨个摸摸小脑袋,柔声道:“娘不疼,娘也很想你们。”   被冷落的孩子爹及时插话道:“我呢?”   阿囡大声道:“阿公说,是爹爹害的!”   大娃立即附和,“对!”   顾涵当即闭嘴了。   金璨大笑,越笑胸就越疼,她深吸口气,情真意切地拍起公公的马屁,“父王您太会教孩子了!”   王爷嘴角一抽,“你别高兴得太早。”二娃大约已经不认识你了。   二娃出生七个月,还与亲娘分离了小一个月,果然不太记得亲娘的脸,可他记得母亲的胸……小家伙只是拍了拍亲娘的胸口,金璨便忍无可忍地让顾涵把二娃拎走了。   不过夫妻俩见到孩子们,也是彻底安了心:金璨甚至觉得她公公带孩子比她们夫妻俩还精心……   坐下来和王爷简略说了说开启内库的经过,王爷听得连连点头,最后便让小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回了房。   等傍晚萧懿再次到访,金璨当着顾涵、萧懿和叶灵问了出口,“打开秘库就这么了不得吗?”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下意见,还是最擅长解说的叶灵主动站了出来。   前朝秘库大多都在大军驻扎之地,也就是预备在弹尽粮绝、拼死一搏的时候扭转战局之用。当情势紧急,驻军大将与监军各持一把钥匙,一起打开秘库,取出其中兵器甲胄,以解燃眉之急。   有时库中还有少量粮草,而内库中的大型兵器——多是攻城利器……简而言之,虽然外库之中积存的兵器和甲胄谁得到都是一大笔横财,可以救急更是助力,可真正能为陛下、王爷、谢家兄弟、安国公,甚至那位隐居起来的公主在意的还是内库中的东西。   金璨也悟了,“大杀器人人想要,可是内库没钥匙只能硬来强拆,可用强差不多都是秘库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毁掉……所以大家才这么,嗯,”她琢磨了下措辞,“看重我此番所为吗?”   叶灵诚挚道:“绝不仅仅是看重……”   金璨笑道:“我懂了,你在提醒我又可以漫天要价了。”   萧懿搓着自己的下巴,悠然笑道:“你知道如今有多少秘库外面差不多都搬空了,可内库却一直让这些人垂涎三尺却又不得其门而入?”说着,他笑得越发满足,“感觉跟在你身边,连我都有名垂青史的机会了呢。”   金璨闻言暗喜,可嘴上还是得谦虚几句,谁知三个男人齐齐含笑望着他,而顾涵和叶灵也赞同道:“附议。”   回了南安,金璨也难得休息了几天,大约半个月之后,顾澈跟着林正回来了——带着好几包碎石,拼图且复原可真是个耐心活儿,而且还不能找没见过原图,又不懂兵器军械的人帮忙。   不过他们从去到回,在那座秘库那儿也待了一个多月,却没听到安国公和谢家那边有半点风声传来。金璨还在怀疑其中蹊跷,王爷的心腹程先生已经亲自过来请她到书房议事了。   听听,这回已经摆明了车马:是“议事”而非“说话”或是“聊聊”。   金璨算是深切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王府说话越来越有分量了。这是当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无可逃避的责任。   她刚起身,叶灵却忽然出现,脸色青白得异常难看。不过叶灵还是伺候着她到了王爷的书房,金璨进屋一瞧,就看出不对劲儿来了:不仅顾泽顾涵顾沛三兄弟都在,三皇子顾澈也赫然在座,程先生以及王爷的军师杨柳二位先生都在王爷身侧……   这会儿王爷更是指指自己身边,吩咐道,“闪闪过来坐。”又看向叶灵,“你也留下来听听。”   其实,起因总结起来只要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了:谢永廉暴毙;谢永康全家叛逃,而他在西北藏了不少人手,这会儿已经占据了一个州,恰与安国公的地盘相邻……   金璨心道:难怪安国公和谢家这阵子安静得不太对劲儿,原来人家……果然酝酿了个大招啊!谢家和金家一样,也是亲身经历过十几年前的大乱,没点底气和硬扎的后路哪敢就挑唆皇子,觊觎大位了?   只是叶灵那异乎寻常的神情,平时他可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的能人……金璨再一思量,旋即恍然:等等,那个州的名字,不正是厂花他老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状态不错。   属于只要坐下来码字,就能很容易地静下心来,而且主线啊段子啊自己往外蹦,不像冥思苦想也没啥干货出来的前一阵子。   果然春天到了呀~~ ☆、第82章   金璨头回有资格出席王府家庭会议,还坐在公公的手边,她也打算带着耳朵听几回吧,不着急发表意见,更不肯刷什么存在感:天地良心,她觉得自己在大秦首创用浓酸打开内库大门之后,存在感高得都有生命危险了……   而这次家庭会议的主题便是:谢永廉已死,谢永康奋起叛逃,还拖家带口在西北圈了块儿地,不弄死他都对不起王爷亲手砍死的那么多自家亲戚。   其实,西北也曾有一位风评甚佳的王爷坐镇,可惜这位王爷和顾昊顾晟兄弟血缘稍远了一点,又有些不识时务,便让当时杀红了眼的顾晟毫不犹豫地……被逼自尽了。   这位王爷要是没死,安国公也不至于那么简单就收买了守关的将军。   话说,如今书房里坐着的这群男人都是实战派,介绍过情况之后,王爷拍了板:合计一下,什么时候动一动谢家。他甚至没打算问一问陛下的意思。   金璨很是佩服她公公这份果决——但这脾气也是最容易受陛下猜忌的那种。不需要多少阅历,只要你翻过几本史书,就知道公公将来定会吃个大亏……   金璨暗道:儿媳妇儿本事有限,您对我这样宽容慈爱,我尽力不让您摔得太惨,栽得再也爬不起来就算是报答了。   只是这……番谢永康分明是跟安国公联手……不对,还没准儿是跟他以前的金大腿恋人顾昉……联手呢。   她那位便宜舅妈闲时也没少跟她说说权贵们的八卦事儿——厂花说话都是陈述事实,逼问半天他最多也就是一句半句的个人感想,至于闲聊时,叶灵压根就是倾听为主了。   可是必须得承认,达官贵人们的八卦故事仔细琢磨一番,可都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叶灵还是太方正了,不过他品行要是不过硬,涵涵和表哥根本不许他近前啊……金璨心中叹息,脸上可不就露了几分出来。   而余光时刻都落在媳妇身上的顾涵竟然扯着身子,绕过身侧的大哥顾泽,伸出手牵住金璨手腕,“咱们定要讨个说法。”   金璨看着涵涵手上那尚未消散的齿痕,又胡思乱想起来。   顾涵手上带伤,众人看在眼里,居然连个打趣都没;至于王爷的态度,儿子和儿媳妇闺房之乐时就是要见血……他干脆地视而不见了。   为此金璨又大赞了一回“大秦好公公”,不过这会儿她看见在座诸位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目光中的柔和自不消说,但在柔和之中又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同情,这算是怎么回事?!   再看叶灵,居然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金璨忽然灵光一闪,谢永康占上的地盘也是……我老家吧!   这回她可就步叶灵的后尘,郁卒极了:她虽然是土著,却实在有些名不符实。说起家乡,她第一反应还是天朝京城人氏……而且她还记得西泰城覆灭,其根本原因就是附近有个安国公志在必得的大型秘库。   安国公乃至谢家兄弟当年都是为了得到秘库下落和其中的“宝物”,为此不惜以西泰城覆灭为代价……这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金璨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散会回房,顾涵不太放心,环住金璨的腰身笃定道:“我不能再饶他!”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糟蹋……涵涵又不是什么受~虐~狂,有一有二还能有三?若是真的这么软弱拎不清,连大哥顾泽都不肯饶他。   金璨一直觉得谢家兄弟俩对妹妹谢芙蓉至少也是心怀嫉妒,对顾泽顾涵兄弟也鲜少有什么亲情,若是露出什么好脸色好态度,估计也是打算利用一下顾家兄弟俩的孺慕之情。   因此她也笑道:“谢永康可不好杀,至少我那些歪门邪道没什么机会针对他。”   谢家二老爷谢永廉,乃是在巡抚任上中招的。   不管谢永廉培植了多少亲信,他也不可能将偌大一个巡抚官衙和府邸全换成自己的人,因此只要多用些心,东厂西厂的兄弟们总能寻到可趁之机。   而且当初金璨设计了除掉谢永廉的法子——也只是除掉他一人,谢永廉妻子儿女都不在暗杀范围之内。这种“只诛首恶”的模样,让大家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可如今谢永康都造反了还能“只诛首恶”?   顾涵小心翼翼地将下巴卡在媳妇的右肩膀上,“听说他反了,我终于安心了。不上不下也太折磨人了,这回我也无需左右为难了。”顿了顿,又平静道,“阴谋也是要看时机的,对付谢永康自然要行堂堂正正之师,正面击溃他才行。”   连舅舅都不称呼了,看来是真的伤透了心,金璨用右手摸了摸顾涵的脸,“二皇子太惨了。”   这回涵涵只回了一个字,“该!”而后便主动枕到了闪闪的大腿上。   只有一只手能活动自如,也不影响金璨熟练地给丈夫“拔毛”,“怎么听着有些幸灾乐祸?”   “他一路走得太顺,吃亏也是好事,”顾涵道,“等皇伯父厌倦他……的贪婪,也就无可挽回了不是。”   金璨一想,也附和道:“没错。陛下还拿他当儿子,也乐意给他掏学费……”   顾涵闻言,大笑道:“他一向自视甚高,怕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   金璨笑道:“年轻人嘛,还摔得起。”话音刚落,便见顾涵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她又好奇道,“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顾涵道,“闪闪,你真的只有二十出头?”   就真正的年龄和经历而言,夫妻俩还真是同龄人,因此顾涵自始至终和金璨就没有什么“沟通不畅”或是“鸡同鸭讲”。   金璨道:“嗯,我早熟。”说着,伸手挡住了顾涵的目光,“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置谢永康吧。”   顾涵叹息一声,“还能怎么办?他既然做得出,咱们还客气什么。”他眨了眨眼,又问,“你说呢?”   “到时候大家一拥而上,按住他阉……”金璨还是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确认这会儿叶灵的确不在,“净身。”   顾涵再次盯住了金璨数息,旋即大笑出声。   不过,顾涵早年曾有绰号“顾大力”,跟闪闪和孩子们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情绪起伏时总有一二控制不住的例外……他这胳膊一挥,金璨及时倒仰,躲开了吊着的膀子,胸口还是又挨了一下。   其实顾涵这回的力度在平时不算什么,金璨也并不太娇气,问题是金璨如今还处在哺乳期……   于是一声尖叫直冲云霄。   ……不过这震惊众人的一嗓子却是出自顾涵之口……   此时金璨根本就是疼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她仰面朝着大床床顶上反复层叠的雕花,正奋力地捏着太阳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住给顾涵一记碎蛋脚的冲动。   而庆郡王顾涵毫不犹豫地献出了一双膝盖,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闪闪,你说句话……”   在大秦,只有相当隆重或是特殊的祭祀时才需要行跪礼,平时下跪都是赔罪认罪用的。顾涵在亲爹面前都能梗着脖子死不认错更不悔改,到老婆跟前跪得无比自如主动。   金璨侧过头,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   这一眼让顾涵一股寒气直冲天顶盖,他赶紧道:“难道还真要滚给你看……”   傍晚时分,顾涵亲至父亲书房只为接回一双儿女。   阿囡看着亲爹脸上那两个清晰无比的指印,问道:“爹爹?”   大娃还伸着小手轻轻摸了摸,“疼吗?”   顾涵搂着儿子闺女道:“爹爹又挨罚了。”   谁的儿子谁知道,几个兄弟都吃过涵儿的拳头,那真是谁挨过谁知道……王爷越发心疼起儿媳妇,看儿子一手托住一个孩子,摆了摆手,“快滚!看你就头疼。”   回到自家院子,一对儿龙凤胎趴在缓过劲儿的亲娘腿边,开始一人一句地告状。两个孩子表达得当然不太清楚,但一点都不妨碍亲爹妈顺利理解——再说孩子们身边还有夫妻俩安排下的心腹呢。   今天王爷多在书房议事,两个孩子就在书房对面儿的隔间里做伴儿玩耍。   “正巧”他们的小姑姑顾溪过来找她爹说话,想进书房自然让王爷的侍卫们拦住了。顾溪便特地去逗了会儿阿囡和大娃。   若是顾池闲着没事儿,又知道父亲腾不出手,她便主动照看一下阿囡与大娃,金璨相信。   话说梅侧妃那三个孩子,似乎所有的灵气全落在了顾沛一个人身上,至于顾泓与顾溪……金璨总觉得他俩脑子……缺了一块儿……   因为顾沛婚期在即,看在这个儿子面子上,王爷给顾泓与顾溪解了“门禁”。如今看来,这兄妹俩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金璨想了想,问道:“你说骗走咱们阿囡,然后兜兜转转地让谢永康抢到手,要挟咱们……这主意靠谱吗?”   顾涵有气无力道:“你想得太多了。”之后自然给媳妇解释了一番:自从阿囡小模样张开,震惊了她阿公和亲爹之后,王爷早就安排好了,除了阿囡的亲爹妈,不然没有王爷允许,谁都不能带这个小祖宗出门。   金璨听了,心情却有些复杂:闺女怎么有了“笼中鸟”待遇?   另外,谢永康自立的消息传扬开来,王爷这些日子恐怕没空再仔细教导孙女了,梅侧妃便想让王爷发话,让阿囡和大娃暂时由她照顾。   自从王爷亲眼看到了他最看重的儿媳妇跟他的宠妾……相当合不来之后,便默许儿子顾涵往梅侧妃那儿安插了几个人。而梅侧妃院子里的动静,林正可是事无巨细地都报告给了顾涵。   金璨抬手掐住顾涵腰上的软肉,“你怎么不告诉我?”   其实王爷在家的时候,府里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不过要是外面吹来一股劲风……结果还真不好说。   就在王爷这边忙着建立新军对付谢永康的时候——谢永康跟安国公不一样。   西南凭借地利,若没什么一个契机,比如西南自乱之类,西南就像是个头和四肢全缩在壳里的王八,让人无处下口:当然这也是陛下和王爷这么热衷于发掘前朝秘库中封存的各种强大攻城利器的原因。   而谢永康占据的那地方也是群山环绕,但比起层层群山环绕的西南,攻打下来不知容易多少了。比较棘手的地方就是谢永康必定请来了来自西南的救兵。   于是陛下下了道圣旨:二皇子顾淳与镇南王世子顾泽担任监军,与已经奔赴西北的大军汇合,择日与谢永康大战。   就在顾泽收拾行装的时候,金璨也从三皇子顾澈这儿拿到了陛下特地给她的旨意——说是旨意,其实就是封信,不过却是陛下亲笔。   很早以前金璨便已享受“国士之礼”了,看了信的内容,她反倒觉得陛下找人代笔才是咄咄怪事。   她收好“御笔”,正色问道:“好几天没见到叶统领了。”   顾澈不答。   金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叶灵这回离开居然连告别都没。   金璨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写算算的时候,顾澈拉住顾涵一个劲儿地诉苦,“真可怕。嫂子眼里分明是说,你敢糊弄我,老娘饶不了你。”   顾涵轻声道:“她有千千万万种不饶你的本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顾澈道:“她对你只动粗,你是不是觉得庆幸?”   “动粗又算什么,”顾涵忽然抚住额头道:“哎……等到了西北,怎么收场啊……”   顾澈长叹一声,“听天由命吧。”   而金璨完全不知道西北正有“惊喜”等着她。   她只觉得陛下还算体谅,按照信上所说的时间,她启程去西北的时候,左臂终于不必挂在胸前了。   不过再次离开南安之前,她得先把秘书候选挨个面试完毕。   谁知当晚,表哥萧懿就找了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表哥跟舅舅相处的机会比金璨多得多了,所以消息来源比金璨也多得多,而且舅舅苏桓……还不是个愚忠的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哈,叶灵的身世小狗血……光靠和闪闪朦胧的感情可不足以他登上配角栏。 ☆、第83章   前朝太祖爷当年便是在西北起家,因此在“龙兴之地”藏了不少好东西。前朝在国力最为鼎盛的时候并不亚于今日的大秦,但是国祚却远远不如了。   大秦大多数一个明君搭配两个中平的君主,之后再来一个败家的昏君,好在那个昏君能力都不足以耗完之前三代积攒下来的家底……等昏君咽气,通常又会再接上一位真正贤明的帝王。   可前朝就没有这么幸运的“节奏”了,接连几位昏君当政,还来不及败光祖宗留在秘库里的资源,京城就被大秦的太祖爷带兵攻占了……因此各地仍余存数量不少的秘库,只是规模不同罢了。尤其是西北,更有几个能让陛下动容的“好地方”。   另外,前朝的军工水平相当发达,只是遭遇过战乱,昔年的典籍大多被人毁去,而工匠们则先后辞世,诸多技艺的传承便也跟着断绝了。   试想一下,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信息大爆炸的天朝,复原失传的手艺也绝非易事,更何况在科技水平远逊于天朝的大秦呢。   想来一架攻城弩就够三皇子顾澈“脸红心跳”了,那么西北留存的东西……金璨不用瞎猜了,表哥萧懿过来就是专程为她答疑解惑的。   不过在萧懿眼中“高大上”的油弹、投石机和攻城弩,听在金璨耳朵里,只落得四个字“果然如此”:冷兵器向热武器过渡,靠得不都是这几样?   顺便一提,大秦如今也有火炮和手铳,可射程、精度和稳定性都不咋样。火炮和手铳偶尔对付一下北面骑兵颇有奇效,但面对依山而建的西南两道大关……根本不能指望。   看着表妹闪闪一脸淡定,萧懿心中大定,“你有办法就好。”   金璨认真道:“表哥,你这样我压力好大。”   萧懿微微一笑,“你这般天纵奇材,压一压也是好事。”   金璨起身从书案一侧的小抽屉里取了个小铁罐出来——里面是她亲手烘焙的咖啡粉。咖啡豆产自西域诸国,只是大秦人不太会处理罢了。   把加了热水和咖啡粉的茶壶放在小炉子上煮,不一会儿屋内便香气四溢。   在表妹刻意营造的氛围之下,萧懿一扫初到之时的苦大仇深,端起细瓷咖啡杯时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真香。”浓醇香甜的咖啡和点心不仅能让人血糖提高,还有助于缓解紧张不安的情绪。萧懿这会儿说话,语速明显放缓了不少,“叶灵去了西北。”   金璨道:“不奇怪。这是咱们那个便宜舅母告诉你的?”   “她有话也不怎么跟我直说,”萧懿顺势靠到了椅背上,“舅舅亲自到我那儿传的话。”   “她跟安国公有过那么一段儿……又跟了咱们舅舅,再和咱俩说话也怕尴尬吧。再说,”金璨也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她到了南安几个月,把南边这儿的情况摸得差不多,叶灵就不告而别,说这里没猫腻……谁信?”   “据说,叶统领收到了封密信,关于……”萧懿呲牙一笑,“身世。”   他跟叶灵还算投脾气,至少看厂花比看顾涵要更顺眼一点。不过他这狰狞一笑,嘲讽的对象当然不是他的朋友。   “咱们那便宜舅妈在安国公身边待了好些年,压箱底儿的‘好消息’绝对不止三五条。”金璨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之所以喜欢叶灵,除了他的才华之外,还有他的品格。”   谁说太监就一定扭曲变态?叶灵端方得都快成君子了。   萧懿双手捂着脸颊,“舅妈若是想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不然咱们也只能让她在家老老实实奶孩子。”   金璨十分赞同表哥,“舅舅很好。”能不让舅舅伤心才是最好。   虽然血缘隔得稍微远了点儿,但舅舅苏桓对兄妹俩的关切全都发自真心。   于是金璨又问,“舅舅也要去西北吧?”   萧懿道:“显而易见。”   没了叶灵与苏桓牵制,安夫人这回大概要大展身手了。萧懿与金璨兄妹俩已经多次感受到安夫人对镇南王府若有若无的敌意了。   话说,大约不少人都觉得挑动安国公和镇南王斗个你死我活,陛下才最开心,其中也包括帝王心腹安夫人。   安国公倒台,镇南王失势,安夫人没准儿就能趁此机会,凭着自己的本事,把亲生儿子萧惠扶上安国公之位。   人嘛,总得有点儿私欲。   不过金璨却觉得……她这个便宜舅妈安夫人有些想当然了。   的确,陛下与王爷兄弟两个这些年龃龉渐多,明争暗斗的次数也颇有逐年递增的架势,不少人都觉得这兄弟俩总有决裂的一天。   可是这兄弟俩也在异常艰辛的岁月里,共患难同生死过。   凭金璨的眼光来看,陛下是个骄傲又念旧情的人,看看他如何对待陪他起伏不定,并全心全意支持他爱护他的结发妻子,你就能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他牢牢地管住了自己的裤裆。   话说回来,谢芙蓉还在时的时候,王爷也没有别的女人……能严格自律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挺可怕。   说穿了,这就是股相当偏执的洁癖,而这份洁癖显然不仅仅应用于爱情之上。   话说,叶灵每每往京里传消息,都是他或者麾下的探子们亲眼所见或是亲耳所闻的事实,从不添加一点儿水分,更不肯往里面补上什么个人感想和倾向。   但安夫人和叶灵的风格就不大一样。   这也是金璨不看好自己这位便宜舅妈的根本原因:陛下可不太喜欢下属的小聪明和自作主张。   金璨已经心里有数,又提醒道:“小心你那个大哥萧惠。”   萧懿道:“他闹不出花样来。老八和小九向我投诚了。”   金璨惊喜不已,单手拍着萧懿的手背,发出“啪啪”的声响,“表哥霸气英武,小弟倒头便拜!”   萧懿反手就把表妹的小手握住了,“我早先便往西北派了几个人,跟咱们苏家的旧人搭上了关系,再加上你的人手,咱们回去也不是什么睁眼瞎了。”   这事儿她当时只是跟表哥提了一句,万没想到他已经在兄妹俩回西北之前全都办成了。   金璨真想抱住表哥狠狠啃上一口!实际上,她用“仅剩”的右手稳住了表哥的脸颊,稍微低头就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下,“表哥,我爱死你啦!”   萧懿轻轻搂住金璨,笑得脸颊微红,“我也是。”   正是表哥这微红的俊脸,让金璨意识到她又得意忘形了。在天朝那会儿,跟爸爸妈妈哥哥抱抱亲亲都是平常事儿……但显然在大秦,抱抱亲亲表哥萧懿……可不算平常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她已经抱过顾涵和叶灵,反正不差表哥这一回。   于是她也顺势拉住萧懿的手,理直气壮道:“这就对了。”   萧懿柔声应道:“好。”一般来说,当男人喜欢上女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听她的话。   话说,在南安乃至整个南方不管怎么“努力”,上面都有座翻不过去的大山——镇南王顾晟。   太子妃的亲爹本地督抚赵安舜当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你看他来了这么多年可从王爷手里占到过什么便宜?   金璨心知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她最多就是初窥门径这个级别。好在陛下和王爷都很欣赏同时也挺包容她,所以她才敢扒着这两根“大粗腿”,从这两位的儿子下属那儿大大方方地探听消息,偶尔还能动用些人手。   不过这终归不是自己的真实实力,靠山万一有一天不肯让你靠了呢?   顾涵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她的靠山……她倒不是信不过她的丈夫,只是坚信这世上只有自己强才是真的强,金璨无论如何都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西北显然就是最好的退路,金璨和萧懿在西北可都有点根基。   陈叔自打金璨生了孩子便以拓展金家生意的名义,经常往来西北与南安,没少忙着与金家旧臣们联系,尤其是当金璨生下了二娃,这些故旧亲朋信里的语气都有了明显变化……   金璨又不傻,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意。有了二娃这位“小小少主”,他们便有了主心骨,又能聚在一起再创出偌大名头和一份丰厚的家业。   等表哥成亲生娃,再加上舅舅家的孩子们,金家和苏家就能恢复些元气,再战江湖了。   说起两人共同的外祖家,兄妹俩自然谈笑甚欢,更是直接说到了饭点儿。玉嫣得了金璨的吩咐,亲去姑爷的外书房请回了顾涵。而顾涵到来时,怀里抱着二娃,身后还跟着两个水嫩可爱的“小尾巴”。   两个小家伙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到母亲和舅舅眼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笑嘻嘻地爬上了萧懿的大腿……   萧懿一手揉着一个小家伙的脑袋,笑道:“越来越黏人了。”   金璨顺手一扯顾涵的袖子,傲然道:“也不看是谁教的。”这些日子王爷忙着调兵进攻谢永康,孩子们多是待在亲爹身边。   顾涵闻言,微微一笑。   却说数日前,叶灵忽然收到了封匿名密信,只看了几行字便脸色微变。   陛下派他南下,服侍金璨的同时,也给了他不小的自由。至少在金璨安全有保证的时候,他可以适当地“便宜行事”。而这封信……却让叶灵急匆匆地安排若干精英下属守护金璨之后,便启程赶往信上约定的地方。   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了将近十天,叶灵终于抵达西北。他就算再心事不宁也不忘暗中派了人与西厂的同僚送了消息。   之后他略作梳洗之后,便到了约定之处——一座酒楼的雅间之中。   雅间里这会儿没有别人,叶灵也正好趁此机会平复下心绪,就在他凭栏独坐喝茶之际,自己竟忽然被人从后面牢牢抱住了,同时更有轻柔嗓音传入他的耳中,“我的儿子!娘好想你。”   叶灵大惊,猛地转身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华服雍容女子……让他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个女人他仅仅在画像上见过,却不妨碍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这人不仅名气大还长得很美……   公主顾昉依旧不管不顾,抱着叶灵不肯松手,眼眶中更是含着热泪,“让娘好好看看你。”   叶灵心神大乱也只是那么一瞬,这会儿已经全力琢磨起顾昉所言的真伪。   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轻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旋即又有人走进门来。   叶灵见到此人瞳孔骤缩:竟然是……谢永康。   而谢永康径直上前,挽住顾昉的胳膊,柔声劝道:“咱们一家团圆,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叶灵的确是顾昉的儿子,但生父并不是谢永康。   ------------   都说了要名垂青史,当然得开疆拓土啦~~表哥最后都捞到了个国公之位~~ ☆、第84章   平心而论,顾昉的心机和手段都远胜于同母哥哥,只可惜女儿身限制了她的步调。   当年同母兄弟先后被顾昊顾晟兄弟杀死,而亲生母亲,也就是先帝的宠妃也在宫中被软禁至死,但她却在心腹护送下顺利逃出了京城,并逐渐收拢了母亲与哥哥遗留下的资源和人手。   顺便一提,谢永康能这般“狡兔三窟、滑不留手”,还是从老相好顾昉这儿偷的师呢。   换个男人,掌握着如此惊人的财富,偏偏虎落平阳,还带着不太多的人手匆匆逃离京城,萧烈和谢永康若是不趁火打劫、或者谋财害命,那简直愧对他们这些年弄死的那群敌手。   偏偏顾昉是个女人,还是让这两个男人于公于私都不想放手的女人:他俩居然都是真心爱恋顾昉,只要和顾昉生下孩子,这位公主手里的财富,注定会传到他们的儿女手中。   尤其是当时顾昉正怀着呢……   于是这两个男人居然和情敌心有灵犀,竭尽全力地帮助顾昉脱险。   最后顾昉逃到在西南,并在当地隐居。   她与她拎不清的母亲兄弟不一样,有情人照拂,日子过得安稳又自在的时候也不忘记正经事:财大气粗的她在萧烈的默许下,重新练了支精兵出来,同时还亲手把儿子方志抚育长大。   不过这孩子逐渐懂事并展露天赋与才华,麻烦和口舌也就随之而来了。   话说,顾昉单论相貌,比不过谢芙蓉,也比不过苏氏姐妹,但她确是大秦当之无愧的“传奇万人迷”。   二十多年前,还是前代安国公嫡长子的萧烈,在京城当~肉~票,不,质子的时候,就已经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了公主顾昉的裙下。   比起萧烈,谢永康还出现得稍微晚了一点儿呢。   而迷恋顾昉的才子俊杰更是数不胜数,但能“登堂入室”的男子似乎也只有……且一直只有谢永康和萧烈两人。   其实原本方志刚出生那会儿,顾昉自己都不清楚孩子的生父究竟是哪个。   不过随着小方志逐渐长大答案就不言自明了——这小家伙几乎跟萧烈一模一样……   话说萧烈也挺神奇,他迷恋的女人都不怎么乐意给他好脸色:比如顾昉,再比如萧懿的母亲苏夫人。   与他稍微怪异的偏好相对应,他还是个相当偏心的父亲。十几个儿女都算在一起,他最疼爱方志,其次便是萧懿。   至于其余的儿子,他就不太在意了。这些孩子都是随着他们的生母长大,在成长过程中萧烈压根就没投入什么精力和心意,因此萧烈这个“亲生父亲”也就是个符号罢了。   可他却对方志百般疼爱,而萧懿跟他甩脸色,拿话刺他,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萧烈反而时常关照儿子的生活和……心情。   可惜,在一次次地听说萧烈与顾昉在添了儿子之后,俨然亲密夫妇一般往来走动,谢永康再也坐不住了。   看着爱人在西南颇有乐不思“京”的意味,而只看方志的脸蛋就知道自己……又白白期盼了一场的谢永康,在百忍之后没有成钢,反而迎来了个爆发:写信质问顾昉在逃亡之时生下的那个孩子又是谁的,又为何让人带走?   顾昉对付谢永康自有一套方法,而许多年过去,谢永康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心情比他设想得还要复杂许多。   顾昉当时死活不肯明言孩子的下落,只说那孩子就在京城,而谢永康更是能时不时见上一面,不过不能相认罢了。   如今一看……谢永康自己也承认,当时的确是不能相认……   话说回来,谜底揭晓之后,赫赫有名的西厂统领叶灵表现也没比谢永康好上几分。   叶灵脑子里先是“嗡”地一声,之后的几息都难以思考,脸色微白不说,连手都在轻轻颤抖。可就在这时,他的双手却让顾昉牢牢握在……   叶灵心乱如麻,僵硬地扭过头直视顾昉的脸——一般来说,身为西厂统领,在宫中他都是微微低着头,多用余光看人。   可是顾昉此时也毫不犹豫地回望着他,而泪水全在眼眶里打转,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副心潮澎湃却哽咽难言的神情,让叶灵越发沉默。   谢永康忽然起身,伸手按住了叶灵的肩膀。   却说这些日子北面动静不大对头,太子早早便收拾行李,悄悄奔向北方大关坐镇,并抽调了西北部分守军……不然谢永康哪能这般顺利地逃到自己备好的地盘。   可是对于金璨来说,少了叶灵在身边,这样的消息等她知道……南安像样点的人家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少了消息灵通这个优势,金璨相当不自在:当然究竟是因为担心叶灵而不自在,还是真因为失了优势而不自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几次跑茅房的时候,路过自己书房外间空着的书案……金璨跟大嫂何清芳打了声招呼,就换了衣裳带了人,直奔“一心一意玩拼图”的三皇子顾澈那儿探口风去了。   金璨踏进顾澈的书房,这位三皇子双眼放光地冲上前来,搀住金璨没事儿的那只胳膊,兴奋道:“救星啊,您终于来了!”   金璨笑道:“有来有往,友谊长存。”   顾澈闻言亦笑,“听说您就要往西北一行,这阵子还不好好准备一番?小弟可不敢打搅您。”   金璨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我扛得住。”   原来,处理那些黑水的法子,三皇子的人手照做之后总也出不来金璨的效果。   亲自带一带三皇子的人手,再给他们一个标准化流程,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不过金璨帮忙从来都得收些学费。于是她直接要求道:“包在我身上,包学包会……另外,我要叶灵的全套资料。要是能有他小时候跟他弟弟的那段旧事,初恋的对象之类的……我就再多送你几个小妙招。”   顾澈盯着金璨看了半晌,最后语气含酸,“叶统领运气真不错。”   金璨也不掩饰,皱眉答道:“预感不太妙。”女人的直觉都非常准,她深信这一点,“这也太像圈套了。如果我能力不足,就尽量不去托人后腿;但若是我本钱足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另外,更看不得我那个便宜舅母太过得意就是。”   顾澈大笑三声,“父皇的确不喜欢自作聪明。”   不过安夫人毕竟是帝王心腹,总有悔过的机会,再说就凭她的资历,也不能让她轻易没了体面。   不论如何,三皇子顾澈至少还要在南安待上个把月,因为从秘库那儿搬回来的上百缸黑水,都必须完成初步处理。   托财大气粗又喜爱新事物的王爷所赐,南安附近的官道已经逐渐升级:从黄土路和石板路变成了沥青石子路面,因此无论是出行还是货运都相当便捷稳妥。   可把这些“金贵”的黑水往千里之外的京城运输……能保住一半就算了不起了。   而顾澈正好能帮她“看住”安夫人——实在是金璨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叶灵怎么有些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可是安夫人还是她舅母,又不可避免地要知道金璨不少压箱底的本事,凭着舅母偶尔那隐约的敌意,金璨就没办法信任她……她宁愿先小人后君子。   幸运的是,顾澈答应得十分爽快。   回府后,金璨不得不熬夜编写出了一本“氧化铁回收标准流程”。等她从书房回到卧室,都快丑末了,而顾涵就坐在床上,手里端着本书,而且双眼晶亮竟无半分睡意。   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个人在默默等着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金璨精神一震,笑嘻嘻地上前,单手揉着丈夫的长发,“想什么呢?”   顾涵稍微前探,就在金璨嘴角亲了一下,“想你。”又补充道,“不用太拼命……其实也不急于一时。”   金璨揪了两把丈夫的头发,笑着应了,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这份感情和婚姻对自己来说,来得比较容易,她好像……还真是不太珍惜。至少和丈夫相处起来,太过随心所欲了,而且忙于工作的时候经常不怎么考虑顾涵的感受。   至于顾涵有没有怨言……当然且必须有啊!他只是一直压在心底不肯说罢了。   坦白说,连三个孩子也是让祖父和父亲教养照顾的时候居多,可真应了那句话:我只管生,你负责养。   金璨想到这里,不由自嘲一笑,内疚之情也油然而生。   顾涵这时又道:“歇了吧。”   金璨忽然猛地单手扣住丈夫的脑袋,“一时半会儿恐怕睡不着了,陪我说说话?”   顾涵道:“好啊。”他其实也有心里话想和闪闪说一说。   可他万万没想到,闪闪再开口便是道歉:“涵涵,对不起啊。这些日子又冷落你了。”   这个“又”字让顾涵一下子……就不太舒坦了,不过他也只得接话道:“是我对不起你。”你的胳膊可都还没好呢,我就算心里再愤愤不平,只要见着你的胳膊,什么气儿就都没了。   金璨扑哧一笑,“咱俩真是半斤八两。”说着,划拉着丈夫的后背,又开口道,“你怎么看安夫人?”   顾涵比金璨设想得还一针见血,“所图不小。”   金璨想了想,干脆跟丈夫和盘托出,最后还道:“表哥和我都对她存了防备之心。我总觉得她对王府……还有我都有仇似的?”她忽然灵光一闪,“她不会暗恋谢永廉吧!”   顾涵闻言,沉默了数息,就替金璨说出了心里话,“若是果真如此,你舅舅得多恶心啊。”   金璨捶了捶胸口,又道:“我总觉得让叶灵不告而别,就是安夫人的手笔。能让叶灵不顾一切的事儿,除了报仇就是他弟弟的安危了吧?别是谢永康拿住了叶灵的弟弟,以此来威胁他就范?”   按照顾涵的了解,叶灵的确是身家清白之辈,不过他和他弟弟好像是同父异母。   金璨听了,疑惑更深,“总不能是叶灵跟谢永康再扯上什么关系吧?”   可惜这夫妻俩很快就知道,金璨随口说出的猜测居然全部“命中”……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想要尽量赶在12点之前更新……但办不到的时候占大多数……然后就干脆破罐破摔了囧。 ☆、第85章   在顾涵与金璨小夫妇俩都在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准备北上之时,大哥顾泽已经打点好行装,选定了随行的幕僚侍卫,王爷甚至还亲自挑选了一千精兵随着长子奔赴西北。   这一千骑兵乃是选自王爷的中军,无论忠诚还是战力,甚至应变水平,都是镇南王大军之中当之无愧的顶尖精锐。   除此之外,顾泽还有五百亲兵,也一并跟着他前往西北。   在启程之前,王爷把长子叫到了自己的书房:自从闪闪解开了泽儿的心结,他这个长子也渐渐平和了下来。   王爷自是喜在心里,他固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但该嘱咐的话也不能俭省就是。   顾晟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上身挺得笔直的长子,脸上的温柔之情一闪即逝,但语气还是不免和缓了几分,“性命最要紧。谢永康既然反了,那么他再说什么咱们都能大大方方地当他放屁。”   顾泽点头道:“是,父王。”   对顾泽和顾涵来说,母亲谢芙蓉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守护,不仅容易感受到而且始终如一;可顾晟也异常疼爱芙蓉带给他的两个儿子,只是这份父爱……越细品下去就越觉得……别扭。   按照天朝的话说,王爷不仅望子成龙,掌控~欲~也真的很强。当儿子们翅膀硬了,反抗当然也会比较激烈。   再加上儿子天生偏向母亲,芙蓉去世之后王爷也没少讨好,但儿子们似乎都不太买账。   这还是两个儿子一个去了心病,一个成亲也当了爹,这才跟王爷有所缓和。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亲儿子一个死活都不肯掌兵,不管王爷怎么要求;另一个死活不肯成亲,不管王爷给他找什么样的姑娘……可这两个“不孝子”依旧平安混到今天了,而且王爷还是拿他俩当心肝宝贝。   这样的模范好爹,在开明又宽容的大秦也不多见。   王爷也觉得长子今天异常乖巧,又提醒了一句,“二皇子那边的事儿你别管。”   顾泽也应道:“儿子一直跟他合不来。”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我雪中送炭吗?   长子看着清冷,但心摆得很正,而且什么事儿都心里有数。   王爷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他,“顾昉的事情你也不必搀和,过些日子你弟弟弟妹也要过去跟你汇合,咱们多捞好处才是正经。西北那几个秘库很是有些好东西。”   顾泽依旧应得痛快。   王爷十分满意,挥挥手便“赶”走了长子:泽儿与涵儿都要离开南安一段时日,他必要有所布置。   而顾泽缓步走出父亲的书房,在廊上听见暖阁里传出软糯的童声,他又抬脚回去了——只要王爷在家,阿囡和大娃上午依旧跟着祖父。   当顾泽出现在门口,两个小家伙齐齐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之后……阿囡和大娃一左一右地扑到顾泽身前,一人抱住一根大腿:娘说了,对饽饽可以像对阿公一样耶。   抱了大腿当然还不算完,阿囡先道:“饽饽,你要想我们呀。   大娃更是接话道:“我们也想饽饽。”   阿囡又道:“饽饽不想我们,我们会很伤心。”   大娃也忽闪着大眼睛,附和道:“对,伤心。”   顾泽的长子次子如今都在大秦最好的书院读书,并不常在南安,小儿子如今还在吃奶,再说顾泽夫妇教养出的孩子的确不像阿囡和大娃这样……有个性。   毕竟像金璨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把自己的风格传染给了丈夫,又遗传给了儿女的亲娘也不是到处都有……   顾泽揉着侄子侄女儿的小脑袋,笑了,“饽饽怎么舍得?”   这称呼大概一时半会儿真改不掉了。他估摸今天父王书房少不了人来人往,他干脆抱着两个小家伙,再让嬷嬷带着二娃一起“移驾”到他的地盘。   二弟的三个孩子,加上自己的小儿子,小家伙们玩得很好,顾泽便放心地处理起自己的事务。   可惜顾泽这边倒是满室和乐,到了金璨这里可就愁眉不展了。   叶灵走了,京城消息固然“迟到”了不少,可西北却是金璨的老家!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主动给金璨送信儿的金家故旧可不止三五家。   综合一下他们送来的消息,就不难得出一个比较接近真实情况的结论:叶灵到了西北之后的行踪,几乎是完完全全地传到了金璨这里——只是稍微滞后了几天而已。   话说,“前公主”顾昉行事一向低调又隐秘,而且事到如今认得她的人都不太多了。   可谢永康到了西北想要经营,并把占下的地盘打造成铁桶一块,那就不可能不和当地豪族往来交际……再说顾昉与叶灵相认的酒楼虽是谢家早年的产业,但其中也混有一两个金家旧人。   金璨这会儿还不知道叶灵与顾昉、谢永康的关系,只根据传来的情报分析,觉得叶灵似乎是被拿捏住了,而不得不和谢永康暂时合作。   不是金璨自我感觉太良好,谢永康特地跑到西北,根本就是打着秘库的主意,顺带着也在算计她。   谢永康占下的地方不过一个半州府之地,大约五六个县乡,若不是倚靠着西南,且当地几乎三面环山,兼之最近北疆不太平静,太子征调了不少北地守军,西北略显空虚,不然又哪里能让他这样折腾?   自从跟舅舅们闹翻,涵涵也没少跟她吐露谢家底细:谢家原来很是有些家底,但谢永康为了招募兵员和收购兵甲,已经差不多花光了。就算要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真言,也得有点本钱吧?   如今在金璨眼里,最重要的不是得知叶灵的“难言之隐”或者“不得已为之”,而是要先见招拆招,为了应对谢永康给她挖下的大坑,提前做出准备。   于是她赶紧叫来新任公务秘书陈珣,让他派人去郊外行营把庆王顾涵请来——陈珣便是陈叔的长子,玉嫣的哥哥,高大又稳重的青年刚从西北回来就匆匆跑到少主眼前报道,继续“卖命”来了。   话说,金璨重生前说句“顽劣不堪”都是客气,陈家上下对她尽忠,也只是尽忠;可重生后的金璨依旧能让陈家尽忠,可这回的尽忠就是心甘情愿了。   套用萧懿的话说,跟着闪闪有名垂青史的预感,而陈家对表少爷这句话更是心有戚戚。   却说顾涵正在校场上坐镇,亲眼看着麾下诸将练兵布阵,当真豪气冲天,不防林正忽然上前,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顾涵当即吩咐了属下几句,跟着林正策马奔向闪闪的工坊。   当顾涵来到媳妇的工坊时,萧懿已经到了,而且神色一点都不“美妙”。等他自己坐下来看完媳妇闪闪递给他的信笺,那脸色比萧懿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顾涵压根都不用琢磨,就能猜个正着:谢永康威胁住了叶灵,他们在西北已经联手布置了个险境,只等闪闪一头撞进去呢。   顾涵默默地放下信笺,他在愤怒之余还有几许无奈:媳妇没本事,他看不上;媳妇本事太大,又不止他一个人看得上了……   此时,萧懿忽然开了口,“我先去西北准备一下。”   金璨立即阻止道:“你走了,瞒得住咱们的好舅母?”   顾涵按住身边大舅哥的肩膀,声音略微沙哑,“别急。咱们最好还是一起动身。”   身边没有重兵把守,萧懿这一去八成也会陷入圈套……若说折了叶灵,闪闪只是担心,却还能保持冷静,可换成萧懿中计,闪闪怕是要拼命啊!   萧懿自从与表妹闪闪相认,性子平和稳重了许多,而且有了值得信任,以性命想托付的亲人朋友,萧懿也越发珍惜自己的小命了。   再说闪闪还没发话,他也想听听表妹的主意。   南安就算干系重大也无需两位密探头子全都坐镇在此,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叶灵和安夫人也迟早会分出个高下,其中一人黯然离开南安。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叶灵会是不告而别的那位,而叶灵在西北与谢永康有往来,也间接证明了安夫人也和谢家最起码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金璨倒也没辜负表哥期待,平静道:“舅舅也会和咱们一起启程,不过三皇子却至少要在南安逗留一个月左右……”顿了顿,她忽然展颜一笑,“我能让他在这儿再多待一阵子,帮着咱们压一压阵。我才不信好舅母的小动作能彻底瞒得过陛下……”   说着,她便从眼前厚厚的笔记本里翻出了一张设计图:现代轴承的基本结构——因为她弄出了合格的润滑油,这绝对不算什么自讨苦吃了。   即使顾涵和萧懿数理水平都比不过三皇子顾澈,但看了设计图上的说明,也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了这玩意儿的价值。   然后,陈珣又跑了趟腿儿,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三皇子顾澈“勾引”了过来。   三皇子一露面便是双眼放光,兴奋不已的模样,见礼后便迫不及待开口,“嫂子别卖关子了,小弟这一路可心痒难耐,您总不会当着哥哥的面儿,让我茶饭不思睡不香吧。”   金璨沉默了数息,才道:“殿下您不是一向言简意赅吗?我还是头回听您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奉承。”说完,也不等顾澈答话,便把设计图直接递了过去。   顾澈也不再客套,结果图纸便自己琢磨起来,而这一琢磨就是足足一刻钟。最后他长出口气,赞叹道:“嫂子大才,可解了我燃眉之急!”   却说前些日子秘库虽然塌了,但经过仔细抢救,那架“原版”攻城弩居然奇迹般地剩下大半……按照已经复原得差不多的石板上面的图样,这架攻城弩完全可以修复,只是下盘因为泡在污水中而腐朽严重,修复后运回京城就变得比较艰难了——不在半路散架那才是奇迹!   而就在这时,金璨居然重新设计了轴承……三皇子此番感激也完全发自真心。   至于剩下的事情完全不必名言:得了大好处,顾澈必有所报。他会留在南安,直到宝贝攻城弩修复完成,有他在安夫人行动必有忌讳。   说实话,在金璨看来,顾澈虽然时不时表现得像个“科学狂人”,但论起心机,恐怕他两个哥哥加在一起还比不过他。   多了去了点心事,金璨这才和顾涵一起回府。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趁着苏桓尚未归来,安夫人也在和长子萧惠“聊天”。   萧惠听了母亲的计划,急忙劝阻道:“母亲不可!”   安夫人道:“母亲自有分寸,”说着轻轻拉住了儿子的手腕,娓娓道来,“叶灵身世揭晓,纵然他不愿和谢家有什么关系,却也再不能得到陛下重用。他不在南安,娘也少了掣肘……娘无论如何也要帮你除掉方志。”   萧惠一怔。   安夫人继续道:“方志身死,你便是萧烈的长子。而方志手下的将兵不靠镇南王你也难以收服……不过咱们母子只要一心向着陛下……再积攒些功劳,萧烈兵败无论被杀还是被擒,安国公之位不必肖想,但一个爵位总是跑不掉的。”   而萧惠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西北,距离西泰城新城不远的一座山庄之中,叶灵正在灯下把玩匕首。而他身前端坐的谢永康则轻声问道:“舍不得?”   叶灵也不答话,手下动作不停,那支锋利的匕首在他指尖舞动,寒光闪烁,时不时照在叶灵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谢永康也不指望刚刚相认不久的儿子能对他迅速改变态度,只是继续“循循善诱”,“金璨也是难得的人才,为父替你做主,事成之后就让她一直陪着你吧。”   叶灵依旧没有抬头,隔了许久,谢永康才依稀听见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叶灵回到闪闪身边大约需要两到三章,下章就是个小~高~潮。   这个情节是我老早老早以前就想好的~~ ☆、第86章   回到王府,金璨先跟着涵涵一起去大哥顾泽那里接回三个孩子。   她在感谢之余也不忘调侃几句,“我家宝宝可真吃香。”   其实,顾沛和顾池闲时,偶尔也会帮忙带带孩子。这兄妹俩性格比较温和,金璨和他们成了一家人之后也和他俩相处得不错,唯独世子顾泽天生冰属性,连个笑容都难得一见,而今他也肯主动照看侄子侄女,金璨还是觉得有点梦幻……   顾泽点了点头,“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怕我。”   金璨还没来得及答话,窝在母亲怀里的阿囡忽然冲顾泽晃起了小手,“饽饽抱。”   顾泽微微一笑,从弟妹手中接过侄女儿,还问她道:“喜欢饽饽?”   阿囡却是个实诚孩子,“不累娘,累饽饽。”   顾泽也不生气,“为什么?”   此时待在父亲臂弯里的大娃淡定地替姐姐解释:“饽饽脾气好。”   顾泽、顾涵与金璨闻言皆忍俊不禁。   等大家笑够了,顾泽还自嘲道:“孩子都看出我色厉内荏了。”他此时当真轻松无比,连提醒之言都能语气和缓,“谢家的旧事,有些不甚光彩,二弟许是不好跟你提及。我就没这么多顾忌。”说着,柔声让阿囡从他的袖子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弟妹金璨,“也多少是点心意。”   谢芙蓉的风采至今都成了传说,她的亲生哥哥谢永康与谢永廉年轻时亦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的帅哥——凭着肉~体~和利益这双重的纽带连接在一起的“团体”,自古以来就屡见不鲜。   等安顿好孩子们,夫妻俩梳洗完毕,还换了睡衣,挤在一起翻看这本顾泽亲笔编纂的“小~黄~书”——因为这本小册子封面就是米黄色……   金璨纵然有了思想准备还是震惊了一下:   谢永康身为鳏夫的那段时光,不仅坑害了金璨姨母的一生,还睡过公主顾昉……而他的弟弟谢永廉也不遑多让,据说安夫人也曾与此人情分非凡。   在天朝观看的各类小说电影电视剧锻炼出来的发散性思维,再次将金璨带上了“真理的大道”,“叶灵……总不会跟谢永康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顾涵眉角一跳,“闪闪,你是在问我吗?”   金璨揪住了丈夫的长发,逼迫道:“二十几年前,我还没投胎到我娘的肚皮里呢!”不问你问谁?!   顾涵捂着额头道:“若真如此,想想都头疼。”   金璨想了想,又轻声问:“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啊。”   叶灵虽然很少提及家人,但偶尔几次说起弟弟神情都会异常温柔……显然和弟弟感情深厚,而且叶灵成为帝王心腹之前,必然通过了数次严格至极的审查,因此他的身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金璨却总觉得叶灵的父母至少有一位,陛下应该知根知底,甚至极为信赖……   顾涵听了媳妇的想法,也道:“叶灵之父确是才子,不过中了进士便回到西北做官,政绩不错,但也不到令人侧目的地步……之后在……那场……大战之中殉职。”不怪他结巴,涉及媳妇闪闪的伤心事,能少提几个字也好啊。   金璨却全没理会丈夫那刻意的措辞和语调,又问,“那他娘呢?”   “不熟。”顾涵起身冲门边打了个手势。   隔着屏风,金璨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个人影,顾涵此时还特地解释道:“派人去问问大哥,也不知他睡下没有。”   后天,顾泽可就启程奔赴西北了,到时候再找他帮忙可就麻烦多了。   第二天,金璨没去郊外工坊,而是安心待在家里,让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胳膊,最后确认恢复得很好,大夫笑眯眯又麻利利地把夹板和吊膀子的带子全拆下去了。   彻底康复也没啥可欢欣庆祝,金璨转身便忙着准备开启秘库需要的材料去了。   而在顾泽离开南安之后,顾涵与金璨再次收到了一本小~黄~书,这回他俩更是拉上萧懿一起涨涨见识。算起来萧懿的身世就够曲折的了,到了叶灵这儿……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之后三人也免不了说出各自的猜测,大家在集思广益剔去不太符合逻辑的可能,而后金璨以身作则,率先交了底:把自己遇到各种苦难之后设想出的应对之道也写成了小册子,分给了丈夫和表哥。   金璨深知:在预料到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还是别再玩什么高深莫测了。而顾涵和萧懿果然也投桃报李,将各自压箱底儿的功夫全都介绍了一番。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知彼一时谈不上,但最起码得做到知己:顾涵和萧懿最大的优势,其实就是玩得起人海战术。可谢永康的短板还就是兵力不足……   只要大家不冒进不分兵,闪闪的安全也没什么问题。三人达成共识之后,又去面见了一回三皇子顾澈,这才按照陛下指定的日期赶往西北。   而舅舅苏桓在湖广省处理过谢永廉的身后事,尤其是拷问过谢永廉的家眷之后,回了趟南安便再次受命到西北与外甥外甥女他们汇合——另有任务。   却说顾泽比弟弟一家要早到二十余天,作为镇南王世子他谨守分寸,只肯约束自家麾下将兵。即使在军中大将之前不仅不摆什么威风,更是在议事时都不肯发表什么看法。   顾泽不说话,而深受打击的二皇子顾淳就更惜字如金了:谢永康叛逃显然早有预谋,带走了自己的儿女,唯独留下了嫁给二皇子做正妃的这个女儿——这位续弦,可是个比疯癫了的元配更分明的污点。事发之后,顾淳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夜未眠的他却能当机立断,在转天清早进宫请罪。   他跟陛下究竟说了什么,连太子都不知晓,而陛下晚上在坤宁宫中却将次子所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妻子王皇后。   皇后听了默然半晌,才道:“但愿吃一堑长一智吧。”   于是陛下果然就给了顾淳一个机会,一个洗脱污名的机会:作为监军,随平叛大军一起来到西北。所谓大军,其实也只有五千人,骑兵更是只有五百人。   顾淳原先的确是有些利欲熏心又年少轻狂,可在摔了个大跟头之后,居然理智和谨慎一起“回了笼”,身为监军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指手划脚,争权夺功的举动。   这让领兵的大将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等顾泽到来,这两位不太投脾气的殿下居然同进同出、同进同退,更让多少知道这二位脾气秉性的将领们颇感意外……   没有贵人拖后腿,这些将官依照陛下的命令,顺利地扼守住了出入谢永康所在州府的两大关口,更是与监视西南的守军联络有加,互为呼应,做好这一切,大军便安定了下来,静待陛下的下一道旨意。   实际上,陛下至今也只知道前朝规模最大,库藏最丰富的几个秘库都在西北西泰城附近,可具体方位他还得指望谢永康呢;而谢永康的确清楚几大秘库的地址,可开启秘库却必须金璨出手……   金璨破解南安附近那座秘库的消息传来,谢永康便迫不及待地带人叛逃,他不能再等了,否则金璨声名越重,他越不好下手,而且等她再多破解几座秘库——这对谢永康而言分明就是坐视这小丫头“资敌”了!   原本,谢永康还想跟陛下虚与委蛇,甚至再多忽悠二皇子几年,知道这父子俩,乃至皇子们的矛盾加深到无可化解,再揭竿而起呢。   这些事情都不算多隐秘,叶灵待在谢永康身边,哪怕他还处在“考验期”,也都一一知晓。   谢永康跟他那个略显莽撞的弟弟不同,他有城府得多,凡事都要深思熟虑。而且他也压根没想在西北这块儿地“生根发芽”,原因无他:地盘太小,人口不足,且夹在陛下和萧烈之间,几乎毫无前途可言。要知道,即使想当什么墙头草,也得拥有全力之下打痛两大豪强之一的本钱啊。   因此谢永康的主意还就是开启秘库,发笔横财,然后经由早就安排好的后路,去往自己经营已久的富饶之地——这块地盘并不在大秦版图之内。   当叶灵正在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而慎重思量之时,金璨也抵达了西北。这个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叶灵耳中——还是他母亲顾昉亲口所说。   话说,顾昉有个~好~色且昏聩的父亲,再加上一个眼高手低的哥哥,导致她对男人缺乏信任,这么多年来看她在诸多精英男子之间游刃有余,可说实话她一直把她这些“裙下臣”当做彻底的~玩~物或者说是利用的工具……   偏偏谢永康和萧烈对她还都动了真情,不过他俩纵然百依百顺也没换来顾昉的另眼相看,而这位公主……除了爱她自己,就是放不下两个儿子了。   方志就在她身边长大自不必多说,而叶灵在出生后没多久,她不得不与这个孩子分离,为了将来相认,她在儿子的左右腋下各留下了一个印记,也正是靠着这两个印记,让叶灵在震惊之余,还是选择相信她的生母身份。   看着一直默然不语的儿子,顾昉不掩关切,“若是想她,不如去看看。”   叶灵眉毛一挑,顾昉又道:“母亲这就帮你安排。”   却说金璨抵达之后,并没有入住军营,而是和顾涵萧懿以及带来的一千五百人在距离大军不过几十里的清平县城落脚。   原因也很是简单,金璨要出手,少不得各类材料,住在有商户有匠人更有可用工坊的县城中更为方便。   而金璨征用了县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今天她正在客栈的后院看着下属们组装器械:就是个能控制酸液流速的小装置,省得到时候全靠人工在那门缝处一点一点地抹浓酸。   站着看了一会儿,陈珣来报:二皇子与镇南王世子前来拜访。   金璨一听,就乐了:一个估计是来偷师的,另一个就是防着前一个偷师的……陈珣领兵扭头刚出了院子。金璨忽然觉得喉咙一凉,腰上一紧。   目之所及,眼前正有柄匕首横在自己脖颈处,而那只持着匕首的手……又稳又凉又眼熟……   金璨心中轻叹一声,她和叶灵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吗?   挟持住她的叶灵也一言不发,稍一用力,几乎是把金璨半拖了起来,带着她退到了院中的空旷之地。这会儿顾涵、萧懿,甚至顾泽以及二皇子顾淳也先后出现在金璨眼前。   此时顾涵脸都青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凡事好商量,你不要乱来!”   人已到齐,叶灵目光在顾淳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我要开启秘库的方法。”说完,几乎是单手横抱住了金璨,退着进入了客栈之内。   叶灵似乎对这座客栈相当熟悉,挟持着金璨,周遭纵有不少侍卫也无人敢擅自行动,他得以从容地退入……一间客房。   而这间客房似乎还真有些玄妙之处……因为叶灵在冷冰冰地威胁了一句“我耐心有限”之后,便一脚踹上了房门。   屋里暂时只有两个人。   叶灵依旧沉静,“我听说安夫人和二皇子私下有些来往,”顿了顿,他忽然附在金璨耳边,“下次再见我,记得不要留情。”他如何不知道,金璨但凡出门在外,身上各种坑人于无形的小瓶子……根本数不过来……   叶灵说完便松开金璨,跳至客房的大床之上,不知他搬弄了个什么机关,床板上便出现了个洞口。他做完这些,抬头深深看了金璨一眼,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漆漆地洞之中……   金璨沉默了片刻,才大声道:“警~报~解除!”   同时腹诽不已:只是灵哥哥你居然用匕首没开刃的那边对着我这个人质,在拖拽过程之中还能小心翼翼地揽住我的腰,既没有弄伤腰部,更没用误伤~胸~部……这种挟持能有什么说服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勉强算是日更了吧?   咳咳,周末嘛,十二点以后才开的工,三点收工效率还可以了,其间还刷了集the voice呢。   --------------------   话说,下章解释叶灵为啥能直接出现在闪闪面前,可绝对不是什么“王八之气一爆发,就能做到不可能之事”这种玄幻的理由……   谢谢大家的票票,我忘了上回感谢到哪位姑娘了,干脆把2014年的~恩~主再贴一遍~~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6 09:28:58   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28 11:45:42   森流月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24 06:05:31   LOVELES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4 00:03:56   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8 09:36:55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4 05:19:09   湘妃家的竹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1 07:59:31   瓜海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20:06:12   昵称什么的都是浮云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31 13:13:56   呆萌de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04:26:00   阿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20:56:16   锁骨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30 13:59:08   花皮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25 13:20:25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2 06:49:45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0 04:44:58   花皮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03 07:54:44   花皮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02 07:54:09 ☆、第87章   叶灵经由客栈下面的密道出了县城,而密道的出口……就在绕了县城三面的小河河底。   当他跃出水面,早有在此等待多时的顾昉亲信接应上岸,并迅速换了衣裳,远离了此地。之后再七绕八绕,穿过山间树林的小路,终于在夜幕将领之前回到了谢永康的大营之中。   而回到自己的院子,叶灵先洗了个澡,擦身时发觉皮肤干涩,他竟然难过起来。   话说叶灵是干性皮肤,他又生性喜洁,干皮配皂角还偏偏洗得勤,导致皮肤干痒难耐,这滋味……真是谁挠谁知道!   金璨听说,闷头捣鼓了半天,便调配出了专门的“润肤沐浴露”送给他。闪闪的新鲜玩意儿……那也是谁用谁知道!   叶灵一用几乎就离不开了……对他来说,思念只要有个引子,就变得不可抑止。   于是,在和生母顾昉一同用晚饭时,他即使刻意掩饰,也露出了几分茶饭不思的模样,而这一切自然逃不出慈母顾昉的法眼。   也许儿子叶灵相信了她的身份,却对她保持了相当的戒心。   顾昉心里再明白不过:谢永康表面上欣喜于儿子归来,但其实心底却对已经自宫的儿子嫌弃不已。她身为儿子亲娘,却会怨恨孩子的死鬼亲爹,还有不断地自责,恼火于自己当年本事不足,不能保住亲生骨肉,才让他阴差阳错之下遭遇了如此多的苦难和不幸。   两个儿子之中,方志长得几乎跟亲爹萧烈一模一样,而叶灵单看也许不觉得如何,可当他和顾昉站在一处,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两人至少也是血缘隔得不太远的亲戚。   实际上,容貌相似总能给彼此都带来不少亲近感。   至少顾昉便是如此。她也许无法像养育方志那般几乎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却依然想要尽自己所能实现叶灵的心愿——哪怕让这个儿子不要太过怨恨她也好。   话说叶灵跟在陛□边将近十年,早已练就一双“辣眼”,顾昉的慈爱他看在眼里,也能感受得到,可要说仅仅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他就有所动摇,未免太小看他了。   饭后,母子两个对坐吃茶,顾昉几乎是事无巨细,从生活起居到身边亲朋一一问过,得到儿子只言片语的回答便喜笑颜开。直到她觉得儿子大约不太耐烦的时候,才硬生生地攥住儿子的手腕,又轻轻在他手背拍了拍,“金璨的确不错,母亲一定会帮你如愿。”   叶灵默然,在顾昉离去后,他躺在床上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与此同时,金璨也在挂念着他。   作为重生归来后她第一个朋友,虽然碍于立场和归属问题,不能太过交心,但感情实实在在就在那里。尤其是叶灵临走时那句“下次再见不要留情”……简直就是各类脚本中最常见的即死FLAG!   金璨越想心里就越不安,而顾涵察言观色了半天,也不知从何劝起,此时他也不由想念起大舅哥萧懿……   可惜叶灵不在,萧懿便接了他的手,负责打探消息和某些“脏活儿”:也就是暗杀、或是斩首行动。这会儿萧懿已让顾泽请走,二人正商量着如何重新布防呢。   叶灵的品行大家可都信得过,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当着二皇子顾淳来了这么一出,若说叶灵这举动之中没什么暗示,谁信?   话说陛下这回派了三千人,而顾泽和顾涵正好各自带了一千五百人,陛下和王爷的意思再明白无误不过:秘库开启,一家一半。   而陛下这三千人之中,必然有比较倾向,或是干脆让二皇子顾淳收买的将领……顾泽这回得了点证据,自然要再次调整应对之策了。   却说顾涵端茶倒水捏肩膀,伺候同时也是酝酿了好一会儿,见闪闪依旧皱眉苦思,便打算使出终极手段——“献身”安抚。他已经在悄悄地解衣裳,不料闪闪忽然长叹一声,“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涵涵。”说着,伸开胳膊抱住丈夫,“我还是想把叶灵救回来。”   顾涵气量一直不错,再说他就算真的吃醋,也懂得分寸,当即坦然道:“叶统领才能不凡,操守亦佳,值得咱们谋划一番。”   金璨盯着丈夫看了半晌,忽然扑哧笑出声来,更是折了胳膊,伤了胸脯之后头一回在顾涵身前尽情磨蹭:心里亦是十分欣慰,涵涵那表情和语气分明就是在说,小伙伴怎么能说扔就扔?   顾涵让媳妇蹭得通身舒坦,心里却在思量: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万一再换个新人来难免又拜倒在闪闪的风采之下……叶灵最起码还能把持得住不是?   顾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换人最好。   在金璨看来,涵涵真是越相处越觉得可贵的模范贤夫,既然丈夫心态够正,那她何必藏着掖着枉做小人?   别忘了这里可是西北,根治西北上百年的老牌家族之中总有不少金家亲朋故旧,他们行动起来比陛下的精英探子更管用!于是她从袖中摸出了张“小纸条”,直接塞到了丈夫的手里。   纸条上简单明了:叶灵乃是谢永康与顾昉之子,金家的“好伙伴”还十分尽责地在“生父谢永廉”之后添了俩字,存疑。另外,就是殷殷切切地提醒金璨,此来平叛的将领之中亦有谢永康布下的暗棋。   纵然对叶灵的身份也有些猜测,但这条情报一出,顾涵还是惊了一下,至于谢永康另有后手一事,倒没怎么出乎他的预料。   金璨等到丈夫从小纸条上收回视线,才徐徐道:“这是我让叶灵拿到卡脖子之后才收到的消息,哎,简直愁死人啊……”   叶灵身世可谓离奇又敏感,父母双方都不能为陛下与王爷兄弟所容忍,纵然顾涵与金璨夫妇俩一心营救,万一有心人借机发难,比如二皇子或者安夫人,叶灵怕是要落得个不得不死的境地。   金璨最担心的正是这个。   叶灵乃是帝王心腹不假,可相对而言在三位皇子之中,他更偏向太子,二皇子顾淳若是得了机会,自然除之而后快;至于安夫人要弄死叶灵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一山不容二虎。   不过在秘库开启之前,大家就算交锋也都是小打小闹,想要底牌尽出非得等到秘库里的宝贝一一展现,以及如何安全把宝贝运回各自“老巢”的时候。   金璨分析这些也是头头是道,听得顾涵不时点头赞同。   作为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天朝人,回到正处于资本萌芽的封建时代,最大的优势除了科技知识,还有相对于大多数土著而言更为出色的历史大局观。   比起具体的技巧手段,金璨自然不如那些沉浮宦海几十年的老狐狸,但她只要分析出这些老狐狸的目的和动机,无论如何不要去做“你的敌人让你去做的事儿”,就至少不会让老狐狸们耍得团团转。   这也是她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   金璨说完自己的猜测,又跟顾涵商量道:“咱们若是跟拿出些东西交换,你说顾淳和安夫人能放过叶灵吗?”   顾涵依旧直接,“够呛。”   金璨一下子就萎了,窝在顾涵怀里不吭声了。   看着媳妇闪闪小脸上忧郁又低落的神情,顾涵当时就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凭自家的实力足够周旋一番,便豪气道:“不行咱们就硬抢!”   哎,心甘情愿地出兵替媳妇抢回媳妇的小相好……顾涵忽然觉得自己也得了几分“昏君真意”。   金璨哪里知道丈夫还有此番纠结,闻言大喜,随后又贴在顾涵身上,“出兵太扎眼了,最好还是别人冲在前面咱们在后补刀……”   这回就轮到顾涵大喜了,“闪闪最懂我。”而且偶尔的“阴损”颇有亲娘谢芙蓉的风范!   夫妻俩再次心心相印,顾涵更是主动透露了他和大哥顾泽也预备了后手,基本不怕二皇子顾淳背后捅刀,至于安夫人若有动静,王府也有人专门应对,不必太过忧心。   金璨也投桃报李,把自己最新弄出来杀手锏也细细介绍给丈夫听:顾涵也就知道了媳妇整天熬煮的那锅白糖加不知名粉末的用处。   实际上,正如顾涵预料的那般,安夫人等顾泽顾涵兄弟、萧懿金璨兄妹以及丈夫苏桓先后离开南安,她果然出了手。   正巧赶上王爷到边关大营巡视,梅侧妃的好儿子顾泓难得出门撒个欢,就因为南安城的头牌姑娘,和一位有些来头的公子闹了起来。   这位公子显然不是什么善茬,他拿了好处自然要帮人办事——话说回来,若是跟顾泽顾涵作对,他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应允。而顾泓这种蠢货,这位公子就全然不放在眼里,另外顾泓亲舅舅背后的“主子”和他也有些过节。   在这位有心人的挑拨刺激之下,酒气上头的顾泓红着眼睛,怒吼着让属下下了狠手……果然弄出了人命。   顾泓当场就让冲进来的侍卫扣住了。   这位公子当夜便拜访了安夫人,见面后更是展颜一笑,“幸不辱命。”   得到四弟惹祸,让人拿住的消息,顾沛心中暗道:果然来了!他换好衣裳,又向妹妹顾池打了招呼,便和程先生一起出门,见识一下安夫人的手段。   话说顾沛与他同母的一弟一妹并不相同,他是在第二任王妃膝下长大,幼年时一直享受嫡子待遇,而第二任王妃才学见识虽然比不过传奇王妃谢芙蓉,却也不是王王妃和梅侧妃所能相提并论的人物。   这位王妃十分尽责,在权贵之家生存并发达的知识和经验,她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顾沛。因此在顾沛心中,真正的母亲正是这位王妃,生母梅侧妃还要退避三舍。   可惜安夫人对这位向来低调,又时常隐于两个嫡出哥哥光环之下的王府庶子有些估计不足,想鼓动顾沛可得很是费上一番手脚,还未必能马到成功。   好在安夫人目的正是狠狠算计方志,而单论这个主意,顾沛还是相当乐意助上一臂之力。   却说南安在将来的几个月注定了不太平静,西北这边也是不遑多让。   这天谢永康这边忽然趁夜奇袭了一把,距离大营不远的县城自然是稳如泰山,听到消息顾涵还是亲自带兵驰援而去,金璨便和顾泽、萧懿坐在一起说话,“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啊。”   顾泽向来惜字如金,“不好说。”   萧懿也道:“等等消息再说。”   金璨对自己的~军~事天赋也没啥自信,还是听专家的好。   两个时辰之后,顾涵归来,进门先灌下一碗茶水,才道:“杀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人根本就是专程来投降。”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隆隆巨响,犹如惊雷一般,甚至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这八成是……强拆秘库大门的动静啊!   其实谢永康并不想此时动手,他还打算再多麻痹城外联军一阵子呢。只是顾昉收到了两条消息,让她不能再静等下去:萧烈的正妻居然怀孕了。萧烈妻子的亲哥哥正是西南屈指可数的几位实权大将之一……如此一来,在南面抗击若斯大军的儿子方志处境就有些微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刷个小副本,叶灵就回来啦~~ ☆、第88章   当然,顾昉不能再久留西北,金璨这边还一无所知。   不过暴力破拆大型秘库的动静,也足够金璨好生震撼了一把:简直胡来!   这个秘库之所以能称之为“大型”,那是因为它是真正的开山而建,跟南安附近那个小山包掏个里外套间存点兵器军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想想吧,李治与武则天的乾陵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山而建,依山为陵,历经一千三百多年依旧保存完整。   而前朝富庶繁荣不亚于大唐,而前朝规模最大的一处秘库……大秦立国至今才过去多少年?   可正是因为规模太大,在没做过足够的地质勘查就这么硬来,金璨担心……祸及他们这群在周边“看热闹”的……   因此听到消息,金璨就双手按在桌上面,毫不避讳地趴下了,“简直要愁死我啊!”   顾泽上前,凝重道:“弟妹怎么看?”想了想又道,“要是真分不着什么好东西,咱们不必再惹一身腥。”话虽如此,但那份情非得已的意思传达得再分明不过。   不止是金璨颇有自知之明,遇事也不争先,而是尽可能让专家来,顾泽顾涵兄弟也一样有这个气度。   玩~政~治搞~权~谋顾泽最拿手,谢芙蓉去世后王府有过不太安稳的一段时间,顾泽都带着弟弟顾涵平安度过,若说顾泽与世无争平和宽厚,那些让他坑死的若干将领和梅家人必须不服。   因此顾泽的手段和眼光,都是公认的好,他肯这般礼让……甚至是敬重金璨,他的属下心腹自然也没人敢上前捋胡须——虽然金璨如今的举动看起来有点不给世子面子。   其实早就有人建议,不如将计就计,谢永康那边来人的时候顺势让庆王妃过去探探风声。这位仁兄话都没说完,就让暴怒的顾涵奉送了一记窝心脚。   此人倒在地上,好悬没直接背过气去。   王爷五个儿子,除了顾泓是个异类,小五年纪还小之外,其余的孩子堪称窝生好男人,痴情与否不可一概而论,但保证心疼媳妇。   顾涵也的确舍不得闪闪受什么委屈。   却说这会儿顾泽没得着准话,顾涵便凑在金璨耳边低声劝道:“大哥不是外人。”   金璨坐直身子,刚揉了两下太阳穴,便让丈夫“接手”了,屋里好几个人她也不避讳,“大哥能告诉我,乐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夺取这座秘库吗?到了势在必得的程度吗?我丑话说在前头,想像南安那小秘库一样有惊无险,基本不太可能了。”   说话的时候,地面依旧在轻震不止,于是金璨又补充道:“风水我懂得不多,”在大秦所谓的风水在很多时候都是地质同义词,“如果咱们这边不能让步的话,我需要时间好好做些准备。”   顾泽终于动容了,“你的准备还不够?”弟妹的本事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金璨指了指地面,“有备无患。这一震,原本的六成把握如今能剩下四成就不错了。”   因为事关重大,顾泽顾涵,包括萧懿这边的能人先后赶到,听见金璨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顾泽却知道弟妹这是比较掏心窝的话了。   最后花了大约半个时辰,金璨重新列了张单子交给顾泽,让他尽快收集单子上的各项材料:东西越全,自己这边的意外越少,损失也越小。   顾泽承诺道:“我会尽快让人把东西送来。”这个时候也不在意二皇子会不会来“偷窥”了。   下午,金璨带人在县城的护城河边验证若干小玩意儿的防水功能,她表哥萧懿又重操旧业,玩起了神出鬼没的勾当。   当他那张*、还沾着不明藻类的俊脸出现在面前,金璨一惊,手下一滑,就把一小瓶润肤乳全浇到表哥脑袋上了……   萧懿默默又沉到水下,水面上漂了一阵子泡泡,再浮上来之时脑袋已经干净了,他感慨良多,“这个谢礼可真别致。”   还是顾涵亲手把大舅哥从水里捞了出来,萧懿刚踏上了案,看看周围没一个生面孔,便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层层包裹的小盒子,还特地解释道:“小叶子给的,这条密道走起来可真遭罪。”   金璨也不嫌弃,欢喜地冲过来抱住了表哥已经擦干净水滴的胳膊,还刻意晃了晃,“表哥辛苦!谁让你偏疼我呢。”   萧懿果然喜笑颜开,“我去擦洗一下,换了衣裳就来。”   叶灵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就算投靠了谢永康不再像以前一样下属云集说一不二,但至少个人安全不成问题,同时还能悄悄送点消息过来——这不,表哥就成功跟他接上头了嘛。   只可惜这消息让人开心不起来。   顾昉早年趁乱,便带人挖开了同样坐落于西北的一间规模稍小的秘库。从而得知,如今大家眼前这座……是个货真价实的宝库,里面藏有当年前朝最有威慑力的一种武器:飞~弹。   这个“飞~弹”,其实就是简略版的炸弹,内部是火药和燃油,点燃引信之后,由特别打造的类似投石机一样的器械平抛出去。即使金璨满脑子都是天朝威武神勇的弹弹英姿,也要承认这玩意儿若是能再次修整,应用起来,绝对是攻城大杀器。   如今投石机也算是应用广泛,可射程太多有限,且操作时又得占用不要人力。敌方占据城头,居高临下几轮箭雨外加攻城弩辅助……城外就剩不下多少活物了:死的死,逃的逃……   因此,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的确消耗极大。   西南是个自保有余,但出击无力的地方,萧烈并非没有雄心壮志,而是纯粹受制于条件了。可一旦他拿到了如此神器,今后此消彼长之下局势也就难说了。   金璨思来想去,托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挑:当战事胶着时就比拼谁的科技实力更强了……果然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伟人诚不我欺。   话说顾涵与萧懿看着闪闪先凝重到平静最后还露出点笑意,这哥俩也暗暗轻松不少。   萧懿眼见闪闪放下手中情报,才又开口道:“据探子们传回的消息,秘库在距离咱们二十里的那个山洼里。”   前些日子,谢永康没什么动静,探子们无论是观察还是打听,都找不出秘库具体位置,可一旦谢永康出手……那当然也就瞒不住人了。   却说谢永康在秘库大门所在的山洼里,依靠周边地形弄了个很陡峭的坡道,然后再用特制的大铁球顺着坡道滚下冲击秘库大门。而在大门一侧又炮制了个轨道,方便工匠们再把铁球运回高处的坡道顶端。   如果金璨在场,一定会在惊讶之余赞上不已:再回收铁球的过程中,运用了多组定滑轮与动滑轮来节省力气……   听了表哥大致介绍了下已知的秘库的规模,金璨看向顾涵道:“告诉大哥,东西再多加三成。”   顾涵眉毛一跳,“肥鱼?”   金璨肯定道:“大肥鱼无误。挺表哥形容了那铁球大小,和至今咱们脚底下仍轻震不断……咱们去当那个黄雀就好,到时候能抢到多少,就各凭本事了。”   按照金璨的猜测,谢永康敢用踢球硬砸大门,也是探明了秘库的大致结构:秘库毕竟不同于陵墓,它一定有通风孔,而且不止一个。   一般来说,一个稍大面积的~武~器~库大门内都会有个大厅,再往里就是连接诸多小库房的走廊了。有这个大厅做缓冲,撞大门造成的冲击应该不至于影响那些封存的飞~弹。   可若是大家一旦进入了装满了飞~弹的秘库,当真无人再敢乱来了。   三人商量完,各自的心腹幕僚也做完笔记,金璨便拉着涵涵和表哥一起,传授他们一些“偏门生存技巧”——以防万一嘛。   却说金璨这边商量得热火朝天,二皇子顾淳当然也没闲着:他正和从谢永康那边“投诚”过来的人说话。   此人显然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上这几句话,“主公说,情非得已,还请殿下原谅。主公承诺,此次秘库开启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所谓“不会失望”,其实就是坑了顾泽顾涵兄弟,然后让功劳尽可能落在二皇子顾淳身上。   顾淳闻言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二皇子若是个纯正的蠢货,早就安心去当富贵闲王了,哪里轮得到陛下再给他这样一次出彩的机会?   话说顾淳虽然偶有眼高手低之举,但在关键时刻也常有英明无比的决断。譬如这一回,他得到这个消息,压根没有犹豫,便把前来传话的谢永康心腹给“卖掉了”。   堂兄弟三个再加上陛下派来的主将副将也定下了计策:将计就计,趁着谢永康开秘库,咱们这边抄掉他的老巢!   晚上,散了会的顾涵回到他媳妇身边,就又老实交代了。   金璨放下手里的书册,扯过丈夫一绺头发,把他拉到眼前亲了亲,才感慨道:“不错,学乖了。”   顾涵顺势搂住他媳妇,“再不学乖,连王位都捞不着了。”帝后的偏心眼瞒得过旁人,可身为经历过家庭起伏的侄子当然能看得清楚。   啃了好一会儿直到媳妇笑出声来,顾涵又道:“我怀里有封信,你看了可不许上火。”   金璨摸出了信封,还问道:“除了~献~身,你没别的哄我招数了?”   顾涵干笑了一声,“我就是想你了。”自从闪闪折了胳膊,夫妻俩可就再没真刀真枪地……恩~爱~过。   金璨靠在丈夫身前,乐得波涛起伏,“我也挺想你的。”说完,就从信封里取了信笺出来。   信是三皇子亲笔写就,只为告诉他们夫妻俩安夫人与顾沛数次密探而已。   顾沛其实比二皇子更有见识,更能把持得住,夫妻俩相信顾沛若是肯和安夫人合作,最起码不会损及王府实力。至于顾沛想为自己加些分量,此乃人之常情,无论是他们夫妻俩还是世子顾泽都不至于容不下。   顾涵有言在先,只是担心他媳妇别为便宜舅母别有居心而上火……不过如今看来,闪闪显然懒得过问那么多。   夫妻俩谈笑甚欢,顾涵都“果”了半个身子之际,地面忽然一阵巨震!   秘库门开了?夫妻俩的~绮~念顿时消散,默契对视了一眼:谢永康动作可真快!   不快不行啊,因为顾昉已经没什么耐心。   亲儿子方志为“贱~人”所伤,肩头中了一箭,虽无性命之忧,却给十余年顺遂如意的顾昉敲了警钟:萧烈的正妻,安国公夫人显然因为大了肚子,而再不肯忍气吞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还是要小凶险一把哒~~ ☆、 第89章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安国公夫人,还有她的娘家这些年襄助萧烈良多。   这也是萧烈成了气候依旧敬重正妻的原因,话说回来,一个不念旧情、不懂赏罚分明的主公,谁肯一门心思跟着你混到黑?   可惜安国公夫人因为自己不能生,始终没法理直气壮地要求丈夫“节制收敛”——大秦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比同科技水平时的天朝还看重子嗣。可当安国公怀上了,那些年的隐忍和压抑终于集中爆发了。   萧烈的两块心头肉,顾昉和苏夫人,各有一个儿子,无奈苏夫人已逝,其子萧懿已经离开西南,安国公夫人鞭长莫及,便只能朝着“硬柿子”顾昉母子出气了。   安国公夫人倒也没想做得太绝,毕竟大家还是同一阵营,丈夫萧烈有多疼爱看重方志,她也都看在眼里,但施以小惩,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总没问题。   于是方志就这样挨了一冷箭,消息传到西北,顾昉大怒不已。她不骂安国公夫人,却对萧烈不依不饶:方志可是他萧烈亲口承认的继承人,如果萧烈不能拿出让她信服理由和满意的应对之法,她不介意弄死或者弄倒这个情夫,好给儿子方志腾出地方来!   顾昉当然不会言过其实,她敢这么说就的确有弄死萧烈的本事。而谢永康更是见缝插针,搂着心爱的女人安抚了她一整晚。   而叶灵几乎就是让这两人恶心了一整晚。还好,秘库大门终于让铁球震开,堪称救他于水火之中。   因为秘库开启的动静太大,作为信号真是再明白无误,“投诚”过来的那些人果然又反了水,不过这些人中也有真心愿意改头换面的,于是这边有人在营里闹将起来,而这些靠向陛下的人又匆匆跑去告密,更有人妄想挟持二皇子顾淳,反被他身边的好手大卸八块。   这时谢永康的亲兵也趁势杀出城来……   总之县城外的大营里一片喧闹,顾泽与顾涵兄弟俩商量了一下,顾泽带人救援城外有些焦头烂额的主将,顾涵则和金璨、萧懿往秘库一行:秘库那边的小山洼边沿也是有山坡有树林,根本容不下太多人。   当然这兄弟向来行事稳妥,更没忘记派人去给最近的守军大将送信——这位大将的主要职责是防备西南,但皇子与王爷的儿子一同求救,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却说金璨跟着顾涵的一千五百亲兵疾驰赶往秘库所在的山洼。   刚刚抵达,就听先到一步的探子来报:谢永康不在此地;这回带队的正是叶灵。   谢永康这是让叶灵就算归来也要背上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吗?这该是对待亲生儿子的态度?顾昉原本不是挺护着叶灵的吗……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   金璨立即反应了过来,“西南出事了?”   萧懿应道:“安国公夫人有喜了。”表哥在收集、整合、分析情报上的才能仅次于叶灵,不过碍于人手不足,分布不够广,信息传递的效率还和小叶子颇有差距。   金璨点了点头,“公主的确是不得不回去。安国公后院大乱,我是喜闻乐见的。”   这也是萧懿的心声。   可惜连萧惠都离开西南之后,东西厂的人手暂无能人调配,情报递送越发缓慢,等“萧烈已经赶往西南与若斯边境,看望亲儿子方志”这条消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当然,这是后话了。   话说,顾昉此时也已经赶回西南,但临行之前给儿子留下了些人手,并安排了些能人:这个秘库肯定要有她一份儿。   而叶灵站在距离秘库大门不远的半山腰上,登高望远,看见举着火把由远及近整齐列队狂奔而来的数千黑衣骑兵,一言不发地冲着身后的幕僚比了个手势,旋即轻巧地顺着野草碎石遍布的土路下了山。   叶灵并非独身闯西北,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那是在他接任西厂统领之前就跟随他东奔西跑的心腹,无论能力和心境都是难得一见,此时其中一人为谢永康扣下,他身边只剩了一人,而且谢永康和顾昉各自派了自己人……在抢夺秘库时助他一臂之力,同时监视他并在很多时候拖他的后腿。   如果说顾昉在谋利之余还会在意叶灵的感受和性命的话,谢永康对叶灵所有的温言抚慰全都是做给顾昉看的。   当初他能出卖倾心于己的苏夫人,又能对死了的弟弟剩下的妻儿不管不顾,连自己的亲女人都是说抛就抛,其薄情寡义可见一斑,那么利用一下已经成了太监的便宜儿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能深受陛下信任的叶灵,自然颇能识人,哪能轻易就让谢永康笼络哄骗了?秘库一行,他除了尽职尽责地让陛下拿到最重要的图纸——其实~飞~弹的实物当真没有记载着制造方法的图纸笔记更宝贵,还想尽力让闪闪安全脱身。   实际上谢永康的计划便是闷死进入秘库的大多数,然后用已经开凿好的通房口掳走金璨……   金璨开始弄出的小玩意儿,譬如酸奶,退热宝,甚至解热药水都算是“小道”的话,她之后搞出的润滑油、减震器,还有开启秘库的手段就没办法让人忽略她了。   金璨已经证明了自己独特的战略价值,而且装在脑袋里的才华学识和奇思妙想又不能夺走,即使是谢永康也只能借着叶灵先把金璨引来,之后再用顾涵和萧懿的性命逼她就范了。   至于因此让金璨愤恨,即使替自己干活儿也不会太尽力,甚至有朝一日会反咬一口,就不是谢永康现在需要考虑的了。   谢永康的小算盘自然瞒不过叶灵,当然别说顾昉了。   顾昉心里之所以看不起谢永康正是因为他沉迷于阴谋小道,却失之于堂堂正正,这种人当个小领土也凑合,至于更进一步……还不如在萧烈身上投资呢!   于是顾昉在临走前,拉着儿子叶灵聊了一整晚:这个秘库如果能拿下来,她分文不取全给儿子叶灵做家底,如果儿子愿意拿这些东西做人情或是当聘礼,她也乐见其成。   公主就是公主,言谈间的豪放大度真是谢永康在托生一回都赶不上——难怪谢老爷子偏疼女儿谢芙蓉,对儿子们……应该是真的看不惯儿子们的小家子气。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有些东西确是与生俱来,非人力所能左右。   思及此处,叶灵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绪,便当先冲入大门处已经敲出了个大洞的秘库。他这回只带了不到百人,且队伍中还有不少谢永康和顾昉的亲信。   话说金璨这边人虽多,但秘库却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扎营,派出斥候,警戒等等不一而足,顾涵和萧懿身边都是能人熟手,并不需要特别吩咐,一起便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大半夜开工,金璨亲手给顾涵和萧懿煮了咖啡,又吃了顿顺口的夜宵,她才不紧不慢道:“咱们不着急抢先。他们要图纸,咱们不用,只要抢到一个完整一些的~飞~弹就好。”   金璨这位“科技先知”可以保证让大家少冒风险:在获取最少的数据的情况下,却能做出最大的产出。   对于陛下和王爷来说,如果他们这边没能拿到~飞~弹,那最起码也不能让谢永廉萧烈他们得到这个极具威慑力和杀伤力的“神器”。因此陛下派来的二皇子以及几位将军,甚至顾泽其实心里都挺紧张。   顾涵和萧懿对闪闪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单看闪闪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这两人也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没耽误。   萧懿也不管妹夫的脸色,笑问,“你不担心小叶子?”   金璨平静道:“担心啊!不过他没捉住我,谢永康不会把他怎么样。再没把握弄死谢永康和顾昉的人手之前,我理他越远,他越安全。”言毕,拿出了份计划书,“咱们商量一下,大家都同意的话就尽早安排。”   金璨跟着带兵的丈夫和表哥这些年也没少长进,她这份计划书几乎没怎么修改,就得到全票通过,并马上交由下属全部布置下去。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便已是晨光熹微,金璨从顾涵的怀中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咱们该行动了。”   在没有电灯的时候,跑去~炸~药~库探索,同时还用火把蜡烛照明……金璨哪敢这么作死,她相信已经让她用科学技术~武~装过好几回的叶灵也没有这么傻。   再说,等她出现在秘库的时候,肯定有陷阱迎接她,还要她亲手破解呢。   事实也有金璨预料的相去不远。   金璨和顾涵、萧懿带着亲信们先后踏入秘库大门,再穿过一条走廊,抵达秘库的大厅之时,抬头便是一道半悬不落的石门,而石门之后便是被两个壮硕的大汉挟持的叶灵。   叶灵虽然还是站着,但他身上已经五花大绑,脖子上还一左一右地架着两柄匕首。而此时周遭有摇曳的火光,还有逐渐照进来的晨光,光影交织偏偏看不清叶灵的表情,但至少金璨他们相信站在那里的的确是叶灵本人。   叶灵身边更有个典型幕僚形象的清瘦男子,此人目光落在金璨身上,徐徐开口道:“庆王妃您自己进来就好,否则……”   叶灵身边的大汉手下轻轻一按,叶灵脖子上便多了条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更是顺着脖子滴到了领子上。   金璨长叹一声,而顾涵和萧懿同时伸出手牢牢地夹住了她的肩膀,更是异口同声道:“不行。”   那幕僚又沉声道:“几位,看看这儿吧。”他一挥手,便是十余颗完好的圆滚滚的~飞~弹,更有一只火把距离这些~飞~弹的引信极近。   这就是先拿恋人的安危威胁,之后再拿所有人的性命威胁,好莱坞经典桥段摆在眼前……金璨十分无奈:必须~上~套。说实话,看见叶灵脖子冒血,金璨的心口也是猛地一阵锐痛。   不光是叶灵,换成顾涵、萧懿还有她那三个金疙瘩一样的宝贝奶娃,她觉得她都会明知山有虎,也得迎难而上。话说回来,她还真没想到谢永康能这么狠……   她一句话都没说,坚定地往前走去,顾涵和萧懿也不肯让步,这时那幕僚一个眼色下去,大汉手上又按了按,叶灵脖子上又多了道口子。   金璨脚步一顿,低声对顾涵与萧懿道:“相信我。”又悄悄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里面各式小瓶子微微相撞,发出轻轻的叮当之声。   萧懿先放开了手,同时顾涵也不情愿地送开了金璨,还向身后的亲信比个了手势。   金璨眼见着就要让那幕僚扯在手里的时候,站在墙角一直没什么留意的男子一掌拍向墙边机关,悬在上方的石门震了几下便“喀拉”一声,应声而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叶灵早就蓄势待发,一脚踹向金璨胸口。   金璨比较娇小,叶灵这种练家子的一脚足够她向后就是一个跟头。亏了顾涵与萧懿眼疾手快,又是一起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金璨。   此时,石门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彻底把两拨人再次分开。而金璨倒地之前,偏偏看清了叶灵释然的神情……以及因为他刚刚的脚踹而肩上平白多了几道血口子。   金璨登时泪水就下来了,也不知是胸疼还是心疼,哪样更多。尤其是当胸这一脚,踹得她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不过她在丈夫怀里的时候依旧不忘伸出三根手指。   这是执行三号计划的意思。   却说随着石门重重砸下,叶灵这边众人反应过来,也是闹开了锅。叶灵因为“坏了事”,挨了那幕僚狠狠地几个耳光。幕僚仍旧不依不饶,“我就说他养不熟!”   而这会儿顾昉的几个人却再也看不下去,若说前面的计划为了把金璨骗到手,勉强说得通,如今这场面……他们也不容谢永康的心腹如此~折~辱他们的小公子!   顾昉的人和谢永康的人正在对峙,忽然有人觉得不太对劲,厅顶通风处忽然灌进浓浓白烟!叶灵抬头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想起闪闪的教导,自己当机立断地趴在了地上,面朝石门与地面的缝隙之处,可惜他此时胳膊还绑着呢,无法用袖子捂住口鼻了。   大秦缩水版~烟~雾~弹的效果远超金璨的预计:其实用料不纯,会导致这浓浓烟雾味道超大……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啦咩哈哈哈哈!   ---------------------   烟~雾~弹尊的一点也不高大上,闪闪这里用的配方是白糖加硝酸钾,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如果想要有伤害性,可以用~白~磷,不过这种弹弹就过于凶残了。 ☆、第90章   由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熟手”,几人一组,每人脸上不仅扣着个加了活性炭和湿润棉布的口罩,还有个用薄玻璃片制作的简易防护目镜。   如此全副武装之下,再加上气压的原因,烟气完全不必怎么引导,便一个劲儿地往通风孔里灌,几人操作起“发烟桶”自然颇为得心应手。   金璨正坐在稍远处,拿着个药包敷胸口,她甚至能从丝缕烟雾中看清他们兴奋的神情:至于秘库通风孔的准确位置,自然也是拜叶灵所赐。   金璨此时胸口已无大碍——叶灵这一脚虽然势大力沉,但却“别有洞天”,他算准了将金璨踹出石门之外,必有顾涵与萧懿联手接应。   如此一来他的暗劲儿便顺着金璨传给了两个身强力壮又有真正功夫在身的……老爷们。因此金璨只在挨踹那会儿疼得要命,稍微休息一下便基本无恙,而胸前最多也就是留下些许淤青,与顾涵造下的“孽”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金璨也果然一如叶灵预料的那样,至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精神奕奕、活蹦乱跳了:她相信在比较封闭的环境内,她的烟雾弹虽然简易,但熏蔫九成人不在话下,剩下那一成天资异禀的能人,战斗力也不会再是十成十啦。   此时顾涵知道媳妇无事,便在一边吩咐心腹们如何布防,等一会儿打开石门之后把里面的人来个“一锅端”,同时还要用早已预备下的若干器具,滑轮组、销钉绳索等打开那扇石门。   好在秘库内主要起阻隔作用的活动石门,无论重量还是厚度都无法和秘库的大门相提并论,这回更有从南安调来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工匠相助——他们负责为王妃谢芙蓉还有王爷修建陵墓。   萧懿则站在表妹身侧,看着那汩汩浓烟飞速灌进几个通风孔之内,他也忍不住问道:“怎么想出来的?难道是……看丫头们熏蚊子?”   金璨一点头,“嗯。”   萧懿又认真劝道:“别担心,小叶子装死跑路可都是一流,再说顾昉的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欺负。”   金璨再一点头,伸手勾住了表哥手指,“嗯。我只在乎你们几个……只要留得性命在就好,不要轻易以身犯险,就算是为了我。”   萧懿沉默了一下,把另一只手也递给了表妹,“你知道了。”   “我一听说咱们舅母要动方志,就想她八成私下里联络你了。”金璨轻声道,“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却要让你当炮……拉你垫背,即使彼此目的一致,我也不情愿你身处险境。”说完,把表哥两只手全攥在手里,“舅舅怎么说也是隔了一层,这世上咱们兄妹血脉相连,你若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受得了?”   金璨这是真心话。自打重生而来,她就把对天朝亲哥哥的情感全都放在了表哥萧懿身上,而表哥显然也没有辜负她的这份情意。   萧懿人生的最大目的便是复仇,毕竟人各有志,这也没什么不好:金家与苏家几百条性命一定得有个说法但复仇却不能成为人生唯一且全部的意义。   类似的劝说金璨也和萧懿讲过,但是固有的观念往往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扭转,即使你是他最在乎的人,都没有“之一”   她需要选定合适的时机……多次加深表哥的印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之下,萧懿的确硬不下心肠让心爱的表妹接连两次担惊受怕。   叶灵出走之后,表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依然茶饭不思,这还是知道叶灵并无性命之忧的前提下。   萧懿自觉若是自己下落不明,表妹还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儿来——闪闪不是什么寻常妇人,一念之差都能死伤无数。   而起,他发觉自己和闪闪相处越久,心就越软,人也越来越惜命,他也不知道这兆头是好是坏,而且他这些日子看着表妹一家和乐融融,越发羡慕,逐渐萌生了想要成亲生子的念头。这在他以前一心报仇,不管自己未来如何,只想萧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的时候,真是无法想象。   金璨觉察到表哥微妙的神情变化,赶紧趁热打铁,“我觉得让萧烈梦想破灭,亲眼看着妻离子散,比直接取他性命,对咱们而言不是更过瘾些?”   萧懿这回十分痛快,“好。”   兄妹的低声交谈,也逃不过顾涵的耳朵。直到这兄妹俩暂时告一段落,他才上前问道:“闪闪,你看何时出击为妙?”   金璨看那几桶东西差不多都见了底,便斩钉截铁道:“现在。”又吩咐秘书陈珣把她特别赶制的撬杠和杠杆都拿了出来,分给那些工匠和出力的小伙子们。   在内部几乎无人反抗的时候,打开一个不算厚也不算重的石门可不艰难。   半个时辰不到,秘库中便传来阵阵嘈杂。金璨在丈夫顾涵的搀扶之下,再次返回了秘库的前厅。此时,顾涵和萧懿的下属们已经将浑身血迹、神情疲惫的叶灵救了出来,他如今正在让随行的军医治疗。   叶灵在秘库进烟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地躲在了石门边上,相对那些连应对之策都不太清楚的“随从”,情况好上太多了——他们现在正绑得结结实实在秘库外面的土地上晒着太阳、淋着冷水……醒着神呢。   这会儿军医拿出了个暗黄色、鼓鼓囊囊的袋子,旋开塞子,便放到了叶灵的鼻子下面——里面装的自然是金璨制备的氧气了,当然不是纯氧,但无疑比空气里的氧气比例多了不止一筹。   而叶灵与金璨终于四目相对之际,景又是异口同声,“你没事儿吧?”   此言一出,叶灵虽然有气无力,但却笑得异常灿烂,“就是乏力,歇歇就好。”   金璨挽着顾涵的胳膊,也调侃道:“你比涵涵可更有分寸。”   顾涵闻言干笑两声。而萧懿则上前拍了拍叶灵的肩膀,好友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等碍事的人和事都一一清理出来,叶灵包扎好伤口便第一时间“归了队”。   而陈珣则悄悄松了口气,叶灵回来便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负责少主的文书工作——没有什么数理天赋却要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天生的责任感又不允许他得过且过,凑合了事,硬着头皮坚持了这么久都没叫苦抱怨,也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这一切金璨自然看在眼里,趁着众人正用浓酸“浇灌”那几个存放宝贝的库房门锁,她便给陈叔的长子,陈珣小哥喂了颗定心丸,“回去我要建立一支精兵,专门装备我弄出来的新鲜玩意,等训练出来,到了战场上定是一支奇兵。”   少主的本事陈珣真是崇拜不已,听见少主这般说法,他已经猜到金璨接下来的话,浅麦色的脸上都隐隐泛起了红晕——显然是激动所致。   金璨轻咳了一声,“既然是由我出装备,那么总能指定几个头领吧。”说着,便看向了丈夫顾涵,“是不是啊,涵涵?”   别说陈珣了,连顾涵闻言都兴奋不已,嘴角都快挑到了腮帮子,“媳妇,都由你说了算!”   这算是金璨第一次亲口承认要将自己的精力集中于提升战力之上,自然惹得不少人心潮澎湃。   却说秘库的门锁已然老旧腐朽,在经过浓酸冲刷,强度大幅下降,这时再用钝器敲打,可谓事倍功半。金璨他们这边还在闲聊,就听走廊处一个库房的大门传来一声闷响,之后便有人匆匆赶来禀报:门开了,请王爷王妃过目。   这个库房可算是保存得相当完好,房中两侧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箱子,而最显眼的位置却放着个封住的坛子,边上更是有块刻满了字画的石板。   金璨好奇地走了过去,可惜一目十行之下她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她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坛子的盖子,果然借着身上诸人手中的油灯看清了坛里的情形。金璨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不容置疑,“都退出去,快!再去厨子那儿给我搬些菜油来!尽快!”   顾涵这回带来了一千多人,自然配置了几十人的炊事班负责全员的伙食……   顾涵、萧懿和叶灵,甚至陈珣都是熟知金璨的性情和本事,他们头回见到金璨如此神情和语气,自然知道此事极为严峻。   下属们依言快速而有序地先后出了秘库,可顾涵他们三个却是死活不肯退下,金璨皱着眉头凝重道:“这玩意儿价值惊人,但是危险至极,而且大概只有我会处理它。万一……宝宝们怎么办?涵涵你必须出去,而灵哥哥受了伤,非要留下个人的话,”她目光落到了萧懿的身上,“表哥你陪我。”   顾涵与叶灵都是出如一辄地脸色苍白,而萧懿却是微微一笑,轻轻迈步站到了金璨身边。   其实石板上那只言片语,比如水银溶于酸,再加入烈酒搅拌……金璨就猜到摊子里的一坨坨的泥团子是什么东西了:大名鼎鼎的雷~酸~汞!也难怪前朝当年攻城与面杀伤水平如此惊人。   只是当年制备出~雷~酸~汞的纯度存疑,且经历了几十年的存放,活性自然大幅降低,可身处挖空了半座山的秘库之中,小规模的~爆~炸都会产生不可预计的灾难性后果。   金璨不会拿大家的性命来冒险。等顾涵被赶来送油的下属生拉硬拽地拖出门去,她才跟表哥萧懿解释了下原委,之后自然是在表哥的帮助下,徐徐往坛子里倒油了——油和水都能让这种在天朝都快退休的~起~爆剂钝化。   金璨的后背已经让冷汗湿透,但多年的化学实验室经历却能让她在关键时刻,双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当菜油浸没了坛子里的粉泥团,并由萧懿按照金璨的指点,用盖子、以及剪碎的毛毯迅速密密实实地包裹住了这只“宝贵又要命”坛子。   这些做完,金璨长出口气,顺势倒在了表哥的怀里,她心有余悸道:“还好没事了。”   萧懿搂着表妹,扯出了个由衷的笑容,“赶紧去换件衣裳吧,一会儿准得受寒。”   “腿软了,不想动。”   “其实……我的腿也是麻的……”   兄妹俩相视而笑。   金璨亲自破解了最危险的库房,就在太阳下山之前,其余库房也一一打开并进行了整理备案。果不其然,最让人惊喜也最最惊吓的发现正是~雷~酸~汞了。   而其他库房里存放的多是~飞~弹的其余组成部件,对于金璨来说,前人的经验正好给她选择替代品提供了些非常美妙的思路和灵感。   等一切收拾妥当,全员返回时,那位镇守的西南的大将派来的援军早已抵达,且和顾泽他们一起把谢永康的忠心部属杀了个……片甲不留,而谢永康原先占据的半个州府也顺利收复,而谢永康却已逃远……暂时不知去向了。   再次回到那个小县城,金璨梳洗更衣之后先叫来了叶灵。   叶灵进门,见礼后便坐到了金璨的下手。而金璨从案上拿了个厚厚的信封,又在叶灵眼前晃了晃,“咱们这回的收获我都写在了信里,实际上不是我自夸,发现的东西若没有我参与,利用价值就会骤减。”   叶灵很是认同金璨的说法:闪闪已经挺谦虚了。   金璨接着道:“如此我自然能从陛下那儿讨要些奖励。”   叶灵道:“陛下一直很看重您。”   金璨笑了笑,“帮我参谋参谋,我该要点什么好?”   叶灵略略思量,便认真建议金璨从陛下那儿讨要顾涵封地紧邻的一块地盘——那里有矿脉,但产量不大,不至于让陛下忌讳,还有个港口,总体而言能让金璨获得不少方便。   这个建议一听就是老成谋国的那种金玉良言,金璨点了点头,看见叶灵脖颈上那块绑带,更是伸出了手……   叶灵只感觉闪闪柔软的指尖轻轻滑过自己皮肤,心头正有几分异样,便听见她沉静道了句“好主意。”顿了顿,她却话锋一转,“可是,我已经跟陛下说了,我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削草莓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口子又小又浅,但很妨碍码字。   二号三号只靠一手禅,激码了一千字…… ☆、第91章   叶灵无疑相当沉得住气,就算在谢永康与顾昉齐齐出现在面前,诉说他的身世之时,他心中震惊之余,举止都没失措。   经此刺激,叶灵自觉再有什么惊涛骇浪,他不说心如止水,脸上最少也能绷得住,但他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自打脸:听见“我要你”,他的心就不争气地一阵狂跳,全身一阵火烧火燎,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浅淡的绯红,直接表现出他当前的心情。   虽是晚上,但经由金璨亲手改造过的油灯散发着柔亮的光芒,叶灵身上的“小变化”也瞒不住视力非常正常的金璨……她却是无比确定,叶灵喜欢她。   不然哪里能反应这么大?   当然,她也挺喜欢叶灵的。   可惜她已经结婚了,虽然她对某些男人强加过来的~贞~操~观念嗤之以鼻,却很重视忠诚:就像她要求顾涵对她忠诚,与之相对的便是她也要对得起顾涵。   因此她和叶灵这一生的感情定位也只能保持在“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了。可怜灵哥哥明明是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又和她脾气相投的男人,之后才是涵涵,而最后到来的表哥更是直接坐上了她心中的第一吧交椅。   原因无他,她也许会和丈夫离婚,但哥哥永远是哥哥,血缘的联系根本割不断,更别说她跟萧懿当真称得上情投意合了。   不过有了感情,就不那么容易因为些许利益的~引~诱就反水背叛。在惊天的利益之下,也许情意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利益一辈子都遇不到……   再说,叶灵有顾昉这样的亲娘在,陛下那边的确是待不下去了——就算陛下信任依旧,也怕他人的闲言碎语不是。   叶灵如今可说是狼狈不已,金璨立即表示要接纳他,但不把话说清楚,难免有一天会被人趁机挑唆,说成挟恩图报,用心险恶之类……即使叶灵置之不理,也难保存下心结,所谓众口铄金,“闲话”听多了,叶灵就算不动摇,同僚和下属谁能保证也不动什么心思?   因为金璨深知自己要折腾的东西价值惊人,难保没人铤而走险,她的核心人员必须打造成铁板一块,而她又早就看中了叶灵,想让他做自己副手的念头异常执着,至今都没有丝毫改变。   因此,现在要做的就是开诚布公,彻底说服他,顺便防患于未然:其实最快捷的法子,同时也是顾昉最常用的一招,就是睡了他。   比如顾涵,刚认识那会儿堂堂小王爷可不是没有小心思,逼着金璨就范的打算他也动过。   话说,他虽然顶着成亲的压力,但也确实是在花丛之中穿行十余年,而且片叶都没有沾身。至于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也都是谢永康的手下污蔑而成……   而金璨从“有幸”的几次偶遇里,可都“不巧”撞见了顾涵超群的演技。可等滚过床单之后,涵涵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也都没了。   不过……现实条件决定她收不了叶灵的身,还是用自己最爱的大招,收心吧。   这才有那句带着点刻意的“我要你”,而且这效果还真不赖。   金璨可不想傻乎乎暧昧了一句,就把人放走,而是乘胜追击,“你我知道你值得。咱们之间不用那些假惺惺的试探,我早就想挖陛下的墙角了。如今我有了足够的本钱,当然要赶紧‘梦想成真’啦。”   金璨说这番话的时候,直盯着叶灵的双眸,双手更是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叶灵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我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金璨道:“我有准备。”   叶灵也是罕见地掏心窝道:“顾昉待我还好,以前我数次前往西北,险之又险最后竟能平安返回复命,其实都是顾昉在后保护,亏我还以为是父母故旧暗中相助。”   金璨道:“其实你猜得也不算离谱。”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还挺欣赏顾昉,“毕竟是生母,她舍不得自己的骨肉。比较起来,谢永康可就是货真价实的~混~蛋了。”   “谢永康的确是~混~蛋,不过他并非我生父。我带人到秘库之前,顾昉和我……说了很多。”   金璨拍拍叶灵的肩膀,“这就好。”按照金璨的了解,顾昉绝对不是那种不知道肚里娃生父的糊涂人。说完,她便在叶灵手边坐下了。   叶灵抚额道:“还好,我只认错了母亲,爹还是对的。”   金璨撑住下巴,“令尊必有独到之处。”   “嗯,我能早早就得了陛下信任,也是因为我爹。”   “令尊是陛下心腹?”那还能跟顾昉搞上……金璨眉毛一跳,这陛下和顾昉这兄妹俩互玩无间吗?   “我要说不是,你看说得通吗?”   金璨一怔,旋即大喜道:“你好了啊?”   叶灵捏了捏眉心,“心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顾昉离开西北之前,还告诉我,她不能带我回西南,方志和我都是她的儿子。”   金璨也没客气,“二虎不能相争?其实就是偏心方志吧。”   叶灵刚放下按住额头的手,闻言又收回来捻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她说我总有地方可去,让我凡事多为自己着想,不用担心她。另外,还劝我提防陛下,又提醒我谢永康包藏祸心,信他的都是蠢货。”   我姨妈躺枪了……金璨道:“倒是金玉良言啊。”   叶灵这回直接用手盖住了脸,“她还说萧烈颇有本钱,不到万事俱备的时候就别贸然行事。”   金璨又伸手再次按住了叶灵的肩膀,“我觉得你有心结,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你愿意听听吗?”   叶灵明白闪闪想要开解他,他不是那种阴沉压抑之人,什么“痛苦只想独自饮下,只留孤影相伴”也不符合他的性子。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金璨也不负他所望,娓娓道来,“做臣子呢,行事偏向阴谋诡计之道,在陛下看来,这叫别有专长;一旦自己抢了块地盘,做了正经的主公,谢永康若不调整,还是不用阳谋,行堂堂正正之道,迟早会失了人心。   “比起谢永康,萧烈可强了太多了,令尊想必亦是如此。顾昉胸怀青云之志,又……家资不菲,到了皇帝哥哥都眼红的地步,她先与令尊生下灵哥哥你,后来逃至西南,又和萧烈生下方志,我若是她,也只能如此了。”   都是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出色的男子才更容易生出优秀的后代……萧烈虽然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政~客,但对偏心的女子和孩子尚算有情有义,可谢永康单冲性情,就没资格给顾昉的孩子当爹。   金璨想了想,又道:“有句话,我直说你可别太意外,纯粹的贤妻良母有几个真正得到丈夫‘从一而终’地善待?”   但愿叶灵不是因为自身洁癖作祟,亦或是为了生父抱不平……但不管是哪一条,依金璨来看,都不觉得顾昉有哪里对不起叶灵的生父,对不起叶灵这个亲儿子倒是真的。   虽是生而不养,却也把叶灵交给他的生父……再看叶灵对家人的态度,也知道幼年和青年时代过得都挺不错。   叶灵默然半晌,才道:“您的开解太特别了。”   金璨点头道:“大家都说我不走寻常路。偷偷告诉你啊,我要是顾昉,到了这样的年纪,又没有丈夫牵制,一定会好好享用些新鲜~肉~体。”   叶灵再也忍耐不住,盯着金璨看了良久,才终于扯出了个笑容。   金璨拍着叶灵的肩膀,“你笑起来才好看。”   叶灵喟然长叹,“再好看,也比不过庆王和萧将军啊。”   庆王不用说了,就是顾涵,而萧懿也是领了个杂号将军的闲职,当然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南安,不会有人因为这个杂号将军,对萧懿有丝毫小视。   金璨闻言奇道:“灵哥哥,你这是妄自菲薄啊?”   虽然自知比不上萧懿和顾涵在闪闪心里位置,但换得这么句话,心里还真是舒坦不少——金璨本事大,事情多,肯放□段专心来安抚,叶灵已经挺知足的了。君不见……金璨待顾涵,还真不如顾涵对金璨那样好。   看叶灵开了脸,金璨这才肯放走他: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还要独处,往往会越琢磨越难过,若是再钻了牛角尖,之后行事就难以预计了。   因此她这才出手且出口联合干预,不说这套组合技能宽多少心下来,起码打断了叶灵因为“自我抑郁和厌弃”而使心情急转直下的过程。   话说叶灵出了门,便见着萧懿的心腹,此人自是请他与自家主公一叙。   听到心腹出声禀告,萧懿起身将叶灵迎进屋来,宾主刚刚落座,萧懿便笑问,“没把持住?”   叶灵又叹了一声,“你们兄妹我都把持不住。”   他这一天叹气的次数创了个人记录,心情却并非郁郁寡欢。   “看了闪闪,就知道皇后娘娘与谢王妃当年究竟是何等风姿了,对了,你娘也不赖。”   叶灵无奈道:“你这种夸奖,我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前有闪闪,后有闪闪她哥,兄妹双打,成功地让叶灵当晚没有辗转太久,虽然还是免不掉思虑,但在子时时分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金璨在劝解过叶灵之后,便去处理了雷酸汞,这一忙直接忙到戌末,她浑身酸痛地回了卧房,迎接她的自是丈夫顾涵的温柔小意。   其实顾涵在让下属们从秘库里硬拖出去的时候,满心憋屈,甚至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又是惊惧又是愤怒,极端的情绪两相交织,可在亲眼见到金璨几乎虚脱着,和双腿僵直、脸色苍白的萧懿相互扶持着走出秘库大门那一刻,什么复杂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他真切地知道连见多识广的妻子闪闪都是一副劫后余生模样,秘库里的玩意儿究竟是多恐怖多棘手了。   金璨面对丈夫的体贴,只是笑嘻嘻地环住他的腰身,把自己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涵涵不生气啦?”   “吓得心都快不会跳了,还气?”说着,狠命抱了抱妻子,顾涵这才诚恳道,“心疼你。”   金璨笑得更深,“当时,你知道我是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猛地窜到脑顶,登时人就木了。”想了想,决定说得再老实一些,“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夫妻俩不能一起见阎王,我总得给娃儿们留个亲爹在啊。”   顾涵不说话。   金璨侧耳听着丈夫节奏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又笑道,“其实我可怕死啦。万一有个好歹,将来难保没有个女人出现,占了我的屋子,睡我的郎君,还要打我的孩子……”   这话把王爷讽刺了一把,却十分符合顾涵的心意。涵涵果然嗓子都有点堵,“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金璨道:“我信你。”   相对灵哥哥而言,涵涵十分好哄:这也是从相识相恋那会儿,这两人就定下了供需关系的基调……而且就目前而言,明眼人都对庆王翻身不太看好。   却说收拾秘库库存的兵器和零件,以及最重要的资料十分顺利,大家却都知道谢永康虎视眈眈,尤其是没在叶灵身上的计谋没有成功,更没有捞取足够的利益,此事……定有后续。   事实也是如此。就在众人将所得整理完毕,并装上马车,刚刚启程离开西北,便……路遇劫匪。早有准备的众人在交战伊始,自然处在上风,砍杀了不少全身黑衣黑甲,但用着制式武器的劫匪之后,忽然车队中一声巨响!   与爆炸中心颇有些距离的金璨都被震得直接撞上了马车的特制车厢——为了安全,在车厢夹层中安装了金属夹层,内壁更有棉质缓冲垫子,金璨都磕出了些皮肉伤,可想而知身处中心的兄弟们情况得有多凄惨。   万幸金璨这边乃是精兵,又占了人数的优势,不过胜归胜,却是赢得一点都不知道欣喜。劫匪大约五百,死了一百,逃了四百;而此战我方战死以及重伤超过了一百,伤了四百……虽然这四百人都是些微末的小伤。   关键就是那惊人的“一炸”。   而金璨身边的“三美”更是悉数挂彩,二皇子顾淳和镇南王世子顾泽倒是无恙,但二人的脸色比伤者还要苍白。   事情很简单,谢永康是顾淳的岳父,顾泽的舅舅,他早年安插在这两位身边的几个钉子熬过了数次清洗,终于在这回发了力:二皇子与镇南王世子在善后时稍微对照一下人手,再问一问当时情况,心里也都跟明镜一样。   最让他俩揪心的就是,金璨冒着生命危险弄出的“起爆药”被偷走了一半——金璨在启程时为了安全起见,特地分成了两部分保管。至于另一半,就是造成几百人伤亡的罪魁祸首了。   谢永康手里其实是有些前朝~飞~弹的复制品:别忘了,他的心腹在秘库挟持叶灵时就已经展示过了。   事后,金璨还破拆了几个,又试了试威力,觉得单用的话效果很差,可这回数量够了,配上马车上的雷酸汞,再加上出其不意……   不止顾淳和顾泽焦躁又忧虑不已,金璨在看了“三美”的伤势之后,怒意滚滚而来,“谢永康,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涵涵这回破了个小相。 ☆、第92章   谢永康,以及死了的谢永廉好歹是顾泽与顾涵兄弟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以金璨的立场而言,她不好说我一定要把谢家兄弟如何如何。   可这回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涵涵眉心,额头都有压根数不清的擦伤,最凶险的乃是太阳穴上一道豁开的大口子,只差一点,涵涵的眼睛就交代了。   清洗过伤口,几乎半张脸都敷上了药膏,金璨看了丈夫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顾涵反倒忙着安抚妻子,抓着闪闪的手就撒起娇来,“我不好看了,你也不能不要我!”   涵涵的脸蛋已经没地方下手了,金璨只得揉着他的胸脯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哄我……”说完,这手就往他腰际那边划拉,“你大腿根上那伤疤才叫难看呢,我都没怎么嫌弃你。”   话说顾涵那道从两腿开叉之地一直延续到大腿中段的旧伤,虽已愈合,但疤痕还是挺骇人,尤其是那块地方还寸毛不生——好在大秦的内衣裤长度足够,除了亲亲老婆闪闪,别人也没机会亲见。   顾涵果然道:“那伤别人难得看得到,不伤你的颜面,可这回我万一破了相……”   金璨勉强一笑,“好了,撒起娇还没完了。我没事儿,只是觉得准备万全了,还是出了岔子。”   她话音刚落,顾涵就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心思太重了。”   当时惊天一震,等硝烟逐渐散去,顾涵在咳嗽不止,半脸鲜血之中看清眼前景象,也呆滞了一下。   爆炸之后的惨状,较之他参与的几场不愿回首的惨胜……还要震撼得多:残肢断臂,血肉四溅,当场身亡的官兵,别说妈还认不认识……压根是没有几个还能保持人样。   俗话说慈不掌兵,顾涵混到今天,当然没少见血,不过这种“见血”,吓出点毛病……按闪闪之前的话说,这叫心理障碍,一点都不稀奇。他也怕闪闪因此刺激,而心情郁郁夜里睡不着觉。   “我没事,”金璨拉着丈夫的手,先打消掉了他最大的疑虑,“只是,我得想些新法子了。咱们的人还不太知道轻重呢。”她的确需要训练一支专门负责爆破作业的强兵了。   顾涵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看着媳妇的脸色,小心建议道:“不如我选些人出来,你帮着练练?”   金璨盯着顾涵,直到他都目光微微闪烁,才幽幽道:“你肖想这个很久了吧?”   顾涵声势更弱,“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金璨道:“带我去西南几大关隘瞧瞧。”眼见为实,她要根据城池和关隘的地理位置以及坚固程度,预估一下工作量了。   这时,随行大夫带着几个徒弟到了——顾涵身上还有不少淤青和肿胀,都得处理一下,否则好得慢不说,还行动不便。   金璨也不再多说,而是吩咐让大夫们进来。看着大夫们联手施为,只是因为她在场,顾涵双手把被角都快攥烂了,都咬着嘴唇一声没吭。   金璨见状,起身道:“我去瞧瞧表哥和叶灵。”说完,扭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想: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着我的面儿居然还不好意思哼哼。   却说萧懿和叶灵在一间屋里养伤:当时,他俩距离那辆装着雷酸汞的马车颇远,虽然也没能幸免,但身上都是皮肉伤,没啥大碍,此时更是已经包扎完毕,坐在一块儿说话呢。   金璨进得门来,一个摆引枕,一个端茶,她舒舒服服地坐下品着茶。等她看着心情平静了点,萧懿才出声道:“妹妹那一嗓子,好大的戾气。”   金璨头都不抬,“我就是这样的暴脾气。”   萧懿抚掌大笑,“是极。我更喜欢妹妹了。”   金璨闻言也乐了,等她哥哥笑完,又问,“你们没啥跟我说的吗?”   叶灵也会察言观色,“事发之前,王爷,”这个王爷说的是庆王顾涵,“抓住了二皇子的心腹,争斗之间掉了头盔,这才在爆炸之时险些伤到了脑袋。”   金璨追问道:“究竟那心腹就是谢永康的人,还是二皇子授意?”   叶灵道:“难说。”   金璨道:“二皇子人呢?”   “正和镇南王世子顾泽说话。”   金璨起身道:“我去会会他。”放下茶杯,起身就走,都没一点儿犹豫。   萧懿忙道:“闪闪,你变了!”   金璨闻言,回了头,“放心,我会先礼后兵的。你还记得我郑重放铅箱子里的玩意儿吗?”   萧懿瞬间放心了,“当断则断,该杀就杀,别手软。”皇子又如何?自己不要脸,我们不介意顺势踩上几脚。   叶灵双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劝:以他现在的立场,闭嘴最合适。   金璨扬长而去,叶灵看着萧懿欲言又止,萧懿露齿一笑,“她还是太良善,难免受人欺负。”顿了顿,又催促道,“你还不赶紧追!”   叶灵一双丹凤眼瞬间睁成了杏核。   萧懿道:“我怎么有你圆滑?”   叶灵也不再推脱,抬了后座就追了出去。一出门,果然看见金璨缓步前行,似是正等他“归队”呢。   却说二皇子顾淳与世子顾泽正为自己的“首尾”焦头烂额。   谢家“倒向”二皇子,还把女儿嫁给他,都是这几年的事儿,可谢永康给顾泽当了三十多年的舅舅,身边原本就出自谢家的亲信反水,造成的刺激自然也比二皇子大多了。   不过顾涵捏住的那个奸细,也的确是二皇子顾淳的手下。   这哥俩可谓难兄难弟,虽然他俩在到西北之前打定主意,正好趁机把麾下跟谢家有干系的人过一过“筛子”,但显然……有点玩大了……   其实,仿制前朝的飞~弹~陛下和镇南王兄弟身边的能人也有陆陆续续地制造,可惜效力总是差强人意,但这回配上那从秘库里弄出的“起~爆~药”,一声巨响,两百多条人命可就交代了,就在全军都为这“起~爆~药”的威力所动容的时候,金璨特意分成两份的起~爆~药,其中另一半就让谢永康的人卷走了……   顾泽还算了解他弟妹,知道那东西闪闪八成能够再复原出来,他更忧愁的是:队伍不好带了。   而顾淳却是脑子阵阵抽痛:如何跟父皇交代?!   哥俩相对无言的时候,金璨带人到了。   见礼后,各自落座。这会儿金璨已经平静许多:加在一起总共活了三辈子,再没长进也会切记情绪管理。   她暴怒之时,也是气血上涌,心口狂跳,双拳紧攥都不能抑制轻颤……这种时候她的理智告诉她,冲动之际赶紧去找亲人和朋友,平复下心情再做决定——到了她这个位置,只要当众说了就必须算数。   顾泽早就看出弟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而且知道弟妹重点拷问对象……乃是二皇子。顾泽毫无挣扎,就决心“死道友不死贫道”,一句话就把卖堂卖了:他多年未和谢永康兄弟联系,这回身边的谢家人若是没死,也逃得差不离了。   至于二皇子顾淳,如今也分得清轻重。他和金璨没怎么打过交道,印象里金璨和多数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但今天只看表情就知道不易过关,再说他自觉闯了祸事,心虚之下自然会小心应付:尤其是金璨身后还跟着位西厂前任统领,叶灵。   不过叶灵都没捞着机会开口,金璨平静道:“殿下,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顾淳应了,“好。”说着,端起茶盏吃了几口,润一润喉咙。   叶灵此时也跟顾泽窃窃私语道:“发作的边缘。”   顾泽点了点头,“确实。跟平时差别忒大了。”   金璨盯着顾淳的双眸,问道:“您知道谢永康的下落吧?您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手还有幸存的吗?”   短短两句话,直白得顾淳险些把口中清茶全喷出来。他擦了半天嘴巴,才轻声答道:“还有几个,但这些日子都没传来什么消息。”   谢永康能在二皇子身边留几个钉子,没道理顾淳连“你来我往”都不懂:花点银子,做些许诺,毕竟谢家家臣也不是个个都忠心耿耿。   金璨听了,算算时间,估计谢永康应该还在逃跑的路上:逃出大秦谢永康必走山路,虽然路上艰险又行路缓慢,但却极难让追兵找到,更别说赶上抓到了。   顾淳此时也道:“我若是得了消息,自是不会忘记嫂子。”顾淳比顾涵小上几岁。之后又难免愁容满面,“一念之差啊。”   金璨接道:“若是为起~爆~药发愁,倒大可不必。”   顾淳登时双眼放光,又试探着问道:“一言为定?”   金璨点了头,“成交。”之后,也没什么客套话,带着叶灵起身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听说涵涵还没让大夫们伺候完,金璨便转身进了表哥萧懿的屋子。   萧懿瞄了会儿表妹的脸色,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故意道:“跟他讲和了?这不像你啊。”   金璨道:“怎么可能?一码归一码,我要他送点好东西给谢永康。”   此言一出,萧懿与叶灵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金璨也不卖关子,“我封在铅箱子里的石头,你们还记得吗?”说着,还叹了一声,“杀人全无痕迹,可惜那点东西够不够弄死谢永康,还两说呢。”   铀矿哪里那么好找啊?!   她手头那点矿石还是梅家误打误撞敬献过来的,随着梅家内斗,几房人打成猪头,他们收缩了海运的买卖,这些铀矿石怕是不易再得了。   再说提纯这个过程也有风险,不过南方铅矿丰富,而且金璨的优势在于,不必像居里夫妇一样精细分离,只要留下几种放射性化合物的混合物就能收工了。   话说回来,若不是谢永康太过阴毒,她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经过金璨的解说,萧懿和叶灵又叹为观止了一回:放射性化合物的毒性他们理解起来……相当有困难。   却说,宫中的陛下偶然风寒,竟至高烧不退,太子都从北疆大关特地返回,而太医在挣得皇后与太子的同意之后,用了金璨调制的退热药水……   陛下第二天就清醒了——还是纯粹的饿醒了,他通身酸软无力,却也彻底退了烧。   为此,陛下看到金璨的请求挖他墙角的折子,笑眯眯地在上面批了个红彤彤的“准”字:可惜陛下大病初愈,这个字发挥得有失水准。可当他看到随后那封叙述西北秘库开启、兵器运送经过的密折,眉头可就拧成了蝴蝶结。   而金璨收到御批——这是几日来难得的好消息,金璨抱住了叶灵,在他耳边道:“你终于彻底地属于我了。”   叶灵饶是见多识广,也彻底卡了壳。   以前,金璨也挽过他的胳膊,傲人~胸~器也有意无意地蹭过几回,但冲击力都无法跟今日比较:面对面地惊涛拍岸!   作者有话要说:降温,于是感冒了…… ☆、第93章   金璨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怪癖:特别喜欢看叶灵面红耳赤的模样。   叶灵乃是“三美”之中情绪起伏最少的一个,因此逗弄起来,特别不容易得手,当然看他神色骤变也特别有成就感就是。   不过,陛下大方放人,金璨今后也再不用“收敛”:既可以恳谈,也能开玩笑,更能可劲儿地使唤和折腾……当然,最后一项才是重点。   看着叶灵垂着眼,心里还不定怎么荡漾的模样,金璨亲自倒了杯凉茶塞到了厂花手里——对了,他现在不归“厂子”管了……   一碗凉茶下肚,叶灵果然沉静下大半,金璨请他坐到自己身边,但笑不语。   叶灵无奈道:“您好歹给个准信儿,这般不上不小,我委实不安。”   金璨肃然道:“你是我势在必得的,我这儿也的确有大事非你不可。”   谢永康志得意满地溜了,想想将近二十年前,谢永康与萧烈联手造成的那场西北浩劫吧?以谢永康的尿性,他临走时哪能不送点“纪念品”?   只是这回不知道主战场在西北大关还是北疆大关,抑或二者兼有。金璨心如明镜: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藏私,大秦这副天下太平的盛景也马上就会结束。   眼见着一场战争不能避免,她总想要尽一份力,好歹让百姓少受点罪。   考虑到今后的工作量,以及保密需要,她的办公室主任非叶灵莫属:她绝大多数产品生产出来,都是要“孝敬”给萧烈和谢永康,而这二位也是叶灵的仇人,利益一致的前提下当然更值得信任。   况且她和叶灵之间除了利益,还有感情呢。   既然说到这里,金璨便从书案上抄起一本薄薄的册子,并推到叶灵眼前,“你的工作范围,我的安全暂且交给陈珣负责。”意即叶灵主文,陈珣属武。   叶灵收下册子,又诚恳建议道:“您身边的侍卫身手不俗,不过庆王定能帮您参详一二,更进一步。”   金璨闻言,沉吟良久,才笑道:“你这提醒也忒直接。”   叶灵显然认了,又补了一句,“表少爷也是大助力。”   这回金璨沉默得更久:她自然听得出叶灵是在为她着想,更是老成谋国之言。   以前,金璨鲜少过问顾涵的公事,而顾涵也不插手媳妇的事业,至于为建府征兵缺银子,那可是他们的家事,夫妻俩谁都责无旁贷。   表哥萧懿也只和金璨一起建立了个情报网——便宜舅妈安夫人最近“不安于室”,也是这个情报网传回的消息,除此之外这兄妹两个也是各忙各的,交集比较有限。   把顾涵、萧懿牢牢绑在自己身上,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自己这边整合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才能平安度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这些东西,金璨自认不是想不到,而是在愤怒之际,她可能会埋头专心搞技术,没准儿还会本末倒置:拉帮结伙才是重中之重啊!   让出到手的利益,换来自己成为叶灵唯一“老板”的资格,果然赚了啊。   于是她道:“很是。”   叶灵见闪闪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多少放了心。随后,二人按照那本工作手册,商量了若干细节,叶灵才告辞而去。   金璨目送真正成为了心腹的叶灵出门,自己独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思量了半晌,便起身来到她表哥萧懿的屋子。   萧懿听完表妹的叙述,长舒口气,“我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开口呢,是不是不信我啊。”   金璨饶是脸皮够厚,都觉得一阵火烧,“有点怕连累你,也有点怕麻烦。”   在天朝习惯于保有自己的空间,回到大秦也时常把宗族观念,以及夫妻一体丢到一边儿,亏得叶灵提醒,以及表哥和丈夫都极为宽容,越是如此,金璨也越是惭愧。   萧懿听了,反而颔首赞许道:“你一身本事牵扯太大,是该慎重。”   金璨眉头一皱,“表哥不怨我?”说着,起身从后面抱住表哥的肩膀,“你再这样,迟早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舅舅给咱们添了个好舅母……”萧懿意味深长,“旁人可都靠不住,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我凭什么不宠你?”   “你这话说得真别扭,”金璨把下巴撂到了表哥肩上,“我勉强爱听。”   兄妹俩又是一番推心置腹,一起弄了个大体框架,金璨这才回转卧房,去找最后“二美”用心谈判:只论相貌,顾涵败给萧懿,也输得心服口服。   之所以把顾涵放在最后,那是因为丈夫可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同时也许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话虽这么说,但金璨真正想的却是,涵涵的付出最多,她决心把最大最香甜的那块蛋糕分给他。   回房时,顾涵正坐在榻上,等她一起用饭:此番遇袭,损伤颇重,不得已之下只好在最近的城中休整,而他们夫妻自然不肯摆谱,只占了驿馆一角,而把其余干净的房舍让给受伤的兄弟们。   吃了半饱,又用了些应季的鲜果,顾涵率先开口,“有事?”   金璨应道:“大事。”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想知道两件事,你能扛得住多大的事儿,以及你能带多少兵。”   顾涵瞬间沉默,闪闪这是要跟他摊牌。毕竟大家同住驿馆,闪闪今天先后和叶灵、萧懿恳谈,顾涵也有所耳闻,可是闪闪最后才来找他,他就算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说,最重要的总是放在最后,却难抑胸口抽痛:我都掏心掏肺了,你为何总是有所保留?今天……这竟还要考验一番不成?!   拳头在袖口下面紧了紧,顾涵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你有多大的事儿,要我来扛?”   金璨正满脑子官司,一时没留意丈夫的反应,“回南安之后,我演示给你看看,不过我估计会让陛下和父王都动心,能不能保住我,就全看你的了。”   她这么做十分冒险,如果顾涵真要毫不犹豫地出卖她,用她换取陛下的信任、和镇南王的嘉许,她觉得给孩子们找个后爹也无需任何心理压力。   这么一想,她自己也笑了:至于这么患得患失吗?足见谢永康把她气了个够呛,这几天想什么都有些拧巴。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相濡以沫生死相随也大有人在。   金璨刚调整好心态,就看出丈夫顾涵此刻……相当扭曲了,然后她就内疚了: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欺负她的老实丈夫。   于是她笑眯眯地欺身上前,“别扭了?还是生气了?”   顾涵再愤懑也不会直白地问出“你不信我”或者“你不爱我”这种傻话,他这会儿也只是默然不语罢了。   金璨伏在他胸前,调侃道:“难道还是吃醋了?”眼见顾涵脸更黑了,才认真道,“嫌我小人之心了吗?回去我亲自演示给你看,到时候你肯定就不会怨我了。”   顾涵精神一震。   金璨更是头头是道,“我的侍卫都交付给你,好好操练一番。还有涵涵你和表哥商量一下,选出些信得过,又灵活的小伙子,我要拿压箱底儿的东西装备他们。希望将来能成为咱们大秦的第一奇兵。”   之后,自然是大致介绍了些自己的构想……仅仅连蓝图都算不上的几种思路,就让顾涵惊为天人了。   感受到丈夫澎湃的心潮,金璨抿嘴一笑,“是不是更崇拜我了?”   顾涵二话不说,直接做了个倒头便拜的姿势。   金璨捧着丈夫的双手,轻声道:“爱妃平身。”   顾涵道:“诺。”随后,他搂着妻子也赞同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总体而言,顾涵既不支持父亲镇南王蠢蠢欲动的“异心”,更不看好皇伯父陛下的削藩之心……到时候他和闪闪想要相当分量的发言权,就必须拥有谁都不敢小视的实力和底蕴。   也难怪闪闪此番这般小心翼翼。   因此顾涵辗转反侧了半夜,直到天边微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他果然按着闪闪所说,与大舅哥萧懿好好商议了一番。   而叶灵也正式上工,如今条件所限,身为金璨第一秘书,也只能暂时和老板在一间书房里办公:以前他们之间多少还有个屏风呢。   也就是这回难得的“亲密接触”,让叶灵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的烦恼:   金璨在公事间隙,没有外人的时候,会把“神器”放到案上,减轻脊椎负担的同时,顺手调整一下内衣的位置,以及弹性不怎么样的肩带。   这个过程即使叶灵一直垂着头,极力想专心差事,可还是在忍了又忍之后……奋然起身到净房拿冷水洗脸,清醒提神去了。   而顾涵的待遇稍好,却是坐在闪闪对面,夫妻说完正经事之后,媳妇的脚丫就攀上了他的大腿。“迎来送往”几个回合,顾涵也扛不住下涌的气血和奔腾的心绪……尿遁了。   当晚,顾涵就发了地热。随军的熟人大夫匆匆赶来一瞧,原来庆王的伤口愈合得……不太好,加上这些天心情起起落落,终于把那股无名“内火”悉数发泄了出来。   顾涵这一躺就是将近一个月,其间金璨干脆让留守南安的心腹将铀矿石粗粗处理一下,再运到她这里。   天朝当年便有不少人闻“放射性”而色变,其实这东西在知道大致的毒理,并做好防护之后也没有那么夸张的破坏力。   金璨在照顾丈夫之余,带着她亲手教出的属下,每人都带着口罩,套着铅壳子,接力似的完成了提纯,最后把一小滩由铀、钋、镭盐所组成的粉末,封进了一个铅盒子……给谢永康的回礼已经备好,就等着二皇子的人传来消息了。   结果二皇子这边断断续续传来了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叶灵却收到了他娘,顾昉的来信:放方志一马,我把谢永康送给你们。   金璨当着三美的面儿,斩钉截铁,“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虐男主有~快~感肿么破…… ☆、 第94章   此时,二皇子顾淳与镇南王世子顾泽都已经各回各家,自然麾下的官兵也随着他们一起回返。   而今还留在此地的都是顾涵与金璨的人手,甚至萧懿也将自己的手下分批派出,回到南安。   顾涵高热低烧逐渐好转,伤口处脓水流尽,也大多封了口,他就不必总老实地保持一个姿势。   金璨对丈夫怀有愧疚之心,于是这些日子照顾得十分周到,连擦洗身体都是亲力亲为。话说顾涵此次伤口极多,又深浅轻重不一,可他那张俊脸居然奇迹般地毫发无损:居然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只是新长出的皮肉较之周围,略显粉嫩白皙罢了。   金璨暗地里也大赞丈夫的天赋十分奇妙。   当她用生理盐水给丈夫冲洗身上伤口的时候,还特地让贴身伺候的内侍端着镜子冲着顾涵,“你也太厉害了。”   顾涵还真认真地看了看镜中的容颜,又笑道,“万一休养得不好,你还不要我了吗?”   “你丑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不要你啊,涵涵,”金璨一本正经道,“你的脸我看了这么久早已经……”   顾涵眼皮一翻,“厌倦了?”   “你这么说,我只能理解为你又赌气啦。”   看着比自己小了十来岁,娇俏的妻子正满面捉黠之意,还故意挤了挤眼睛,又漾出个笑容,顾涵……实在是酝酿不出半点怒意。   顾涵这个人跟他爹一样,轻易不动情,可一旦爱上谁,那往往就是死心塌地了。   他为了养伤,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闪闪的悉心照顾已经让他原先的那档子不甘自行了消化了大半。本来他就深爱闪闪,只要闪闪给他点阳光,他就能自我开解,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好台阶。   这样的老公,再折腾机会真怕要出毛病了,金璨低头亲了他一下,替他拾掇出个见人都不丢自己面子的模样,便挽着顾涵去了议事的厅堂——顾涵的伤全集中在上半身,下盘啥事儿都没。   先一步到来的萧懿、叶灵、陈珣等若干幕僚见金璨与顾涵齐齐驾到,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按照他们的理解,金璨这番号称“能名垂青史、赚钱保命”的事业,一般情况下是不许镇南王一系下手染指的,顾涵当然也不例外;至于对陛下那边的态度,金璨也不会让他们顺顺当当地心想事成。   金璨的理由亦十分服众:她笃信内王外霸才是正道,自己今后造出的东西威力越发惊人,一旦让野心家得手并加以利用,必然危害不小。   因此她和她的伙伴们要尽己所能,控制住每样产品的流出渠道和目的地,最起码不能让这些或大或小的杀器们成为顾昊与顾晟兄弟反目并内战的引子或是工具。   金璨始终坚持住了自己的理念,精挑细选出的小伙伴也和她~政~治观相仿,然后……她发现她老公顾涵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兼公道人。   而且金璨自认,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这回就请顾涵列席会议,正是让丈夫接触她事业核心的意思,之后也有些棘手的问题请教他。   这次议事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议一议二皇子委派心腹送来的密信:   谢永康已经逃出大秦,并在西面诸多小国之中,改头换面当起了正儿八经的“领主”,从京城叛逃,再到西北另立山头,最后离开大秦,这一路都在不停的剔除人手,接纳新人,原先安插下的兄弟如今也只剩下了两个。   金璨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谢永康这后路恐怕构思好些年了吧。”就冲这份有条不紊,哪像是临时起意在逃命啊?   “这也算是家学渊源了。”此时夫妻俩同坐一张罗汉床,顾涵在若干软枕的“支持”下,扭过头注视着妻子,“我娘跟着我爹来到南方,稍微站住了脚,就悄悄在海边收买了一支船队。”再环视了一圈儿,对着“娘家人”自然没必要隐瞒,“这支船队跟程先生主管的那些产业,也不是一回事儿。”   大……大海航时代……婆婆谢芙蓉这个眼界简直无敌了啊!   来自后世的金璨越想越觉得婆婆深不可测,她深吸口气,“要是母亲尚在,咱们就能平安地混吃等死了。”   顾涵也惆怅地应道:“是啊……”   话虽如此,但金璨心里明白极了:就凭她待涵涵这副随心所欲的态度,婆媳两个就得好好过上几招。   萧懿此时轻咳一声,叶灵会意,便拿起密信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后面的内容,就是二皇子歉意地表示,他那两个心腹如今都不在谢永康近前伺候,触及他起居的机会压根没有。   金璨单手撑住下巴,听完这部分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关键时候掉链子,当真是二皇子的本色。”   萧懿开了嘲讽模式,“谁知道这位殿下是不是思来想去,在咱们这边投注不划算,不如留着点本钱看看陛下那儿会给个什么章程?这位倒是习惯了吃着锅里想着盆里。”   当着妹夫的面儿,他竟也没啥忌讳,“除非他有横扫八荒之能……我也挺好奇,他一兄一弟都是心有丘壑的能人,唯有他一个总是半睡半醒……可真愁人。”   萧懿还真是说出了在场诸位的心声。   一直都不太投脾气的堂弟,让大舅哥这么一番讽刺,顾涵其实心中暗出一口恶气!   话说顾涵也已隐隐听说:金璨在亲大哥顾泽的见证下,要与二皇子顾淳暂且合作。顾涵对此十分地……不看好,本想出言劝阻,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一句话没说。   可背地里还是跟大哥抱怨了一下,顾泽相当无辜,“二弟,弟妹若是打定主意,别说是我,就是换成你,能拉得回来?”   这回听大舅哥的意思,原来闪闪跟顾淳果然掰了,这一掰可真是掰得顾涵心花怒放。   其实金璨也没想真的与二皇子合作,只是顾淳贵为皇子,不合他商洽也不妥当。   金璨又恰到好处地开口,“咱们跟他散伙。”说完,便抬手推了推顾涵的胳膊,“你怎么看?”   顾涵乐了,“散得妙!”   金璨眉毛一抬,“灵哥哥,说说顾昉那边儿的消息。”   叶灵应道:“若今后让人知道,咱们与顾昉有所往来,终归是个把柄。”   金璨道:“我会向陛下、太子、父王和大哥亲自说明。”功臣总是要享受特殊待遇的,不然谁还肯为你出力卖命?再说,相应说辞她也早已经想好了。   实际上,以金璨的身份,就注定了绝不会跟顾昉沆瀣一气,暂时的利益交换和虚与委蛇才是唯一的可能。   金璨继续道:“谢永康身边定有顾昉的死士吧。灵哥哥把那个铅盒子交给她,使用的法子你要亲自交代下去。”   叶灵出声应了。   已经被大致科普过放射性化合物的种种神妙之后,几个男人虽然还有些怀疑,但考虑到闪闪毒杀谢永廉和萧念的光辉战绩……众人也只等着听好消息了。   萧懿见状又提醒道:“那几个奸细和死士,咱们要回南安再细细审问吗?”   金璨道:“咱们得等舅舅来啊。”   在兄妹离开之后,南安果然发生了些……不太出乎萧懿与金璨预料的“破事儿”。   少了舅舅在身边,以及叶灵为牵制,便宜舅母行事越发奔放,胆子大主意正,黑手已经伸到了王府之内……想来舅舅已经悉数听闻妻子的本事,只看他要作何决定了——不是他姓苏,兄妹里就定会无条件的信赖并亲近有加。   金璨便又道:“口供拿到了?”   萧懿笑道:“我出手你还不放心?”说着,抬手凭空地划了一下。他有“先阉后杀”策略在前,在大多数情况下可都是无往而不利呀。   论逼供,叶灵也是甘拜下风。陈珣干脆不抬头,只是肩膀时不时地颤动一下。   议事完毕,金璨挽着顾涵回卧房,而萧懿则和叶灵说话去了。   半路上,顾涵就笑盈盈地开了口,“我很开心……”开心你……有错就改。当然这话他还是不敢直说。   “我们商量怎么弄死你舅舅,你还开心?”   “他不拿我当亲人,我何必上赶着他,我有这么贱?”顿了一下,顾涵又诚恳道,“嗯,你是例外。”   “涵涵,我好喜欢你,”金璨也顿了一下,周围都是自己人,她便牢牢抱住了丈夫,“……的情话。”   夫妻俩依偎了好一会儿,顾涵才道:“要开战了,大战。”   “陛下准备了很多年了吧?”陛下是个明君,又有改变现状的雄心和本钱。金璨只凭她丈夫那一万多府兵,绝对不足以报仇雪恨。她不得不借一借陛下的大势,以及公公的强兵。   顾涵抬头望着无云晴空,“是啊……”   作为一个天生尊贵,又在战场上经过生死历练的男人,他出色的大局观足够让他对未来有清醒的认知:那些尘封往事,也终于到了再次揭开,并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两天后,顾昉派人过来取走了“铅盒子”,又过了两天,舅舅苏桓赶来汇合。   苏桓先探望过顾涵,又问起金璨的身体状况——他这关切也是真心的。   金璨安然一一回答过后,便转而问起苏桓,“舅舅的气色可真不好,可是差事不太顺利吗?”   苏桓闻言,苦笑两声,却不好回答。   老婆做了什么,他也是后知后觉,可不亲自来向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说一声,终究心绪难宁。可……他也在犹豫,毕竟他与妻子育有了数个可爱的孩子。   金璨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舅舅任何一句求情之言。   等苏桓见过萧懿,表哥也说舅舅满含歉意,却无大事化小之意。兄妹俩不由相视一笑,几乎是齐声道,“好歹也是苏家人。”   苏家人除了长得好,性子也比较刚烈,眼里不肯揉沙子。   话说苏桓身上还有陛下的执意,带走了那几个奸细和线人自去审问不提,而这边稍作休整便启程回了南安。   王爷这会儿还在巡视边关,连顾涵与金璨夫妻俩都嗅到了隐隐的硝烟味儿,大半生戎马的王爷焉能一无所觉?   王王妃一直被软禁,而梅侧妃也让王爷亲自下令关了起来,因此在王府外迎接夫妻俩的便是顾泽夫妇,以及顾沛与顾池兄妹。   寒暄问候完毕,夫妻俩回房,两个小豆丁请了安便先后扑了过来,而最小的二娃还在呼呼睡着午觉……   吩咐乳母把二娃挪到暖阁里,顾涵搂着阿囡,金璨抱着大娃,夫妻俩开始有技巧地套话:他俩再小,也是一双成了精的小狐狸。   没想到小狐狸两个果然心有灵犀地告了状。至于惹得小狐狸们纷纷不满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萧懿与金璨的便宜舅母安夫人了。   安夫人身为母亲,想为亲生儿子萧惠挣出份功劳和家业,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甚至因此借用下金璨的名头,金璨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也未必真和她计较。   但是安夫人把主意打到了金璨位于郊外的工坊上,金璨可就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了——在西北照顾顾涵其间,夫妻俩便是从留守南安的程先生,以及金璨的忠心下属处多次得到了类似的消息。   安夫人先后派了不少探子前去工坊打探,并暗中收买、威逼了几个金璨的员工,让他们偷取机密资料。   可惜工坊里存放的只有操作手册,和入料出货记录……这些东西有参考价值,却不是能拿来和萧烈讨价还价的宝贝。   之后安夫人来过镇南王府拜访世子妃,阿囡他们也见过这位舅姥姥……阿囡道:“舅姥姥好像认得侧妃,三叔和小姑姑呢。”   这里的侧妃,说的自是梅侧妃,侧妃就算带了个“妃”字依旧是妾,当然是没资格让嫡孙们称呼一声“祖母”的。   至于三叔,指的是顾沛,而小姑姑就是梅侧妃所出的女儿顾溪了。   大娃此时更是开口补充道:“小姑姑想要照看我们,三叔不肯。”   金璨听了,怒极反笑,“舅母她这是想要一网打尽吗?”   顾涵冷静道:“她是陛下的人,咱们想对她下狠手,至少得让她为陛下厌弃。”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篇幅最终也就是四十万出头,我加把劲儿争取在下月初完结。   虽然只是四十万多一点,但也是我字数最多的一篇小说了! ☆、 第95章   这回安夫人敢琢磨三个奶娃,就别怪他顾涵也以歪门邪道来应对了。顾涵能让“小王爷”名震南方,显然不是什么端方宽容的性子,说是睚眦必报倒也不至于。   阿囡与大娃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的情绪变化。   阿囡靠在父亲怀里,柔声道,“爹爹不要生气。”   大娃就更直接了,摸着金璨的下巴,“娘?”   小家伙们的忧愁之色,让顾涵与金璨夫妇在心疼之余还颇为欣慰:没白疼他们。   金璨搂着儿子,还跟丈夫商量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涵应道:“我来处理。明面上你不要再管,不然苏家舅舅那里,你总要为难。”   我现在就已经为难了……不过丈夫如此有担当,金璨还是心里十分热乎,“嗯。”   顾涵又道:“大舅哥那里帮我去劝劝,他……行事……偶尔有些过头。”   我哥那性子,看他审讯逼供就知道了,金璨十分赞同,“交给我。”   一双奶娃再怎么懂事,也是小孩天性,看爹娘都能笑了出来,两个小家伙就不约而同地在爹娘怀里扭动,磨蹭了。   夫妻俩赶紧把孩子们放下地,任他们手牵手撒欢去了:暖阁里有金璨想出来的各色玩具……正好有他俩不时的欢笑声,还有软糯的童音“垫底”,夫妻俩在轻松的氛围中接着说些体己话。   话说,遥想当年那些觊觎顾涵美貌、身家地位的各路莺莺燕燕,在他绝顶花花公子、负心汉的演技之下,颜面尽失、灰头土脸、郁郁寡欢的也不在少数。   话说金璨还感受过涵涵“人马合一”时的“风姿”呢:看她背影袅娜,就口花花着上千~调~戏……结果碰了壁。   提起往事,顾涵脸皮颇厚,也有些不好意思,“闪闪,你要相信我是正经人!”   金璨眼皮一翻,轻轻捏了捏丈夫的耳朵,“你要是不好,谁要跟你过日子生孩子?”想了想,把刚才中断的话题又拎了出来,“你说,舅母来南安本就存有私心,你说陛下会不会打着顺势让萧烈家里乱一乱的意思?”   小妾争宠,男人们大概还能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谈,乐一乐也就罢了;可因儿子们夺嫡夺家产,搅起的乱局,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男人,就不敢等闲视之。   金璨脑筋一转,“不会当初陛下是想用我表哥……吧?”   顾涵笑道:“若不是你太强悍又够霸道,以大舅哥那脾气,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难说。”   这就是认了啊!金璨沉默了一下,也笑道:“原来我这么有面子。”   比起那些一味讲究帝王心术的家伙们,顾昊已经是极有人情味的皇帝了:为了不让功臣寒心,不许臣下胡乱打萧懿的主意。而且金璨显然不是什么野心之辈,行事稳妥又从不坐地还钱。这样的臣子又如何不肯优容?   金璨想了想,又道:“我那舅母一直想为陛下排忧解难。”   其实,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席卷全国的大乱,不仅是皇族,连老牌世家和权贵都跟下饺子似的,“噗”了一大片,加上大秦的确称得上地大物博,因此陛下不会太吝惜封地和赏赐,像顾涵这样占有一郡之地,并掌握万余人府兵的实权领主,借着征讨北疆以及平定西南之机,今后也会陆陆续续地出现。   真正能算上陛下的心头之患,也只是萧烈和镇南王这种坐拥十余万兵力,又能妥善精英自己的封地的藩王。   有兵有地盘,再收拢些能人异士,这就是妥妥的帝王之资。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萧烈这种一目了然的枭雄,别说昏君,就是明君也一样不能忍。只不过条件不成熟,没法一下子撕破脸罢了。另外,这些年过来,陛下对亲弟弟镇南王的态度也逐渐微妙起来。   安夫人本就心细如发,又得以经常面见君王,没少了解陛下的行事风格,更没少揣测陛下的目的和心意。   大概原先她是只想向萧烈下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保证儿子萧惠能落得爵位、官职,她不得不再冒险谋划下镇南王府了。   思及此处,金璨也略有好奇,“我那舅母原先挺想和咱们和睦相处,因为什么才改的主意?”   这事儿顾涵还真知道……于是他道:“萧八郎你可还记得?”   萧烈的八儿子,不就是那个娘娘腔萧愈吗?倒是有日子没见过他了。金璨问道:“怎么说?”   顾涵道:“他投奔陛下了。”   金璨恍然,“原来如此。”萧八郎举止气质奇葩了点儿,但脑子也一点不差。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门路,跟了陛下,至少性命有了一定保证,而前程就看他有多努力了……等等,门路?金璨猛然想到,“三皇子?”   顾涵颔首道:“澈弟心眼多,人又靠得住。”   其实事到如今,即使是安夫人也要哀叹一句:如之奈何啊。   她的一切谋划在顾泽与顾涵兄弟,再加上萧懿金璨兄妹一起和叶灵奔向西北,南安镇南王府能人好了大半,镇南王顾晟再前往南面大关,她已经在南安郊外金璨工坊里布下人手,再撬动顾沛与梅侧妃……这便是一出精彩无比的内斗,再留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交给萧家老八,以及还在西南前线的方志……   如此一来,安夫人就能和长子萧惠一起笑看南方风云了:毕竟没有亲手为难过萧懿与金璨,安夫人自认在丈夫苏桓那里也算能交代过去。   她却没想到梅侧妃好糊弄,但顾沛……简直就不像他~妈生的一样,精明又谨慎!她转念一想,说得梅侧妃动一动顾涵与金璨的一双儿女,也足够让镇南王府“不安生”了。   偏偏这会儿,萧八郎萧愈悄悄去拜访了三皇子顾澈……   安夫人能坑害叶灵,那是占了叶灵出身本就不太妥当,但若是刺杀了萧愈,还在三皇子眼皮底下……安夫人知道自己准得被召回了。   安夫人这番谋划,金璨他们可是在第二天面见三皇子顾澈,以及萧家老八萧愈才后知后觉了。即使如此,金璨也难免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回来得足够及时!   三皇子顾澈偏还笑道:“你们的家事,回去问顾沛就是。安统领本事不小,引得方志在若斯的强攻下吃了些亏,可人家又在救援及时之际,反倒痛击了若斯一回。”   金璨轻咳了一声,“安夫人总不至于几番谋划处处皆空吧?”   虽说有时也命也之类的原因,安夫人若真是毫无收获……任用她的陛下就该去看看眼睛了。   顾澈道:“立了大功,解了困局,但方志自己的人手和资源都损耗颇大。”   金璨秒懂,“萧烈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儿子。”   此消彼长之下,方志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难免再受鼓舞,于是爱子心切的顾昉才连“分赃”都顾不得,从西北匆匆返回西南。   顾澈闻言,还特地提醒了一句,“家大业大,难免出些不肖之辈,你我都得时刻留心。”   金璨对此也早有准备:毕竟她那份产业依旧叫“工坊”,其实论规模已经不比□□那些炼油厂、化工厂小上多少。   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下属们完全扛得住来自西南的银弹攻势,不过在这一点上,三皇子顾澈亦跟她相仿。   另外安夫人在拉拢她的手下可是占有不少先天优势:安夫人乃是密谍统领,没准儿那些受了蛊惑的员工还误以为自己将为陛下效命不仅,前途可期,即使背叛东主金璨也是性命无碍,不知安夫人别有私心。   与消息灵通,又远见卓识的三皇子聊天果然所得匪浅。   金璨想了想,既然都觊觎那份秘库所得,她何苦做那小人,不如向各方下帖,请他们麾下最为出色的学士到她的工坊来观摩学习。   毕竟没有她的专门指点,从制备到应用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金璨把想法一提,顾澈立时~兴~奋起来,搓着手道:“一言为定哈!我问题多,嫂子不能嫌我烦。”   金璨含笑应允:想来若没有自己,顾澈恐怕就是大秦当代的~军~工之父。   心事已定,金璨回府好好休息了一天。五日后,顾泽、顾涵、萧懿、顾澈,还有王爷那边的首席兵器专家,齐聚金璨在南安郊外的工坊。   教了他们整整半个月,便向他们演示了下:将一小撮非纯品的~雷~酸汞,从桌边拨落。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这一摊粉末在落地的同时,发出了“砰”的一声……   之后金璨更是平静地告诉他们,“这个玩意儿弄不好是要命的。”为了给他们加深印象,又弄个了更大规模的“砰”。   却说教学十分顺利,而办完王爷交托差事的顾沛也回到了南安。   顾涵的这位庶弟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生母,而是直奔郊外工坊向哥哥嫂子赔罪去了:算计方志他的确掺了一脚,但发觉生母梅侧妃又对一双侄子侄女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还是他出面镇住了母亲的糊涂主意。   不然金璨回到南安时未必能见到自己的孩子。想来秋末时,顾沛就要成亲,金璨“哼”了声,道:“罚你替我看孩子,你敢不应?”   顾沛笑道:“不敢。”这个嫂子是个爽利人,不爱绕圈子,更不会阴阳怪气,若真是要为难自己,也不会是这样的口气。   再说顾沛早先不太明白,如今也是看穿了安夫人的险恶居心。他身为王爷的爱子,眼界不差:王府倒了,全家谁都落不得好。唯独他二嫂,金璨这一技之长恐怕会一直让人眼红,但与此同时,也会因此始终受人敬重。   自打金璨从西北回到南安,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而西面某小国的一处精致的庄园之中,园内郁郁葱葱的林木与灿烂似锦的花草,谢永康也无心欣赏,连续的失眠脱发,皮肤溃烂,直到今天他吐了血……联想到忽然暴毙的弟弟,他都忍不住赞赏一句,“好手段!”   直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算太多,他依旧坚定,从案上拿了封信出来,交给了长子,让他亲自送去。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他轻声嘀咕,“既然老夫今生注定不得好死,自然要拉上几个老朋友陪一陪我了。”   于是在顾沛也抱得老婆回家睡,新婚假期还没过完的时候,北狄联合西面诸国再次大举犯关。听到风声的若斯人,自然喜气洋洋地跟着……趁火打劫,大秦南面也一时战事吃紧。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在望啦……   下一本古言我一定要把男主虐个过瘾,哈哈哈。 ☆、 第96章   大秦虽有外敌南北夹击,腹背受敌,战事一时吃紧,但也只是吃紧而已。大秦毕竟国土辽阔、资源丰富,堪称任谁都想啃上一口的肥肉,作为皇帝早习惯了“四面皆敌”的局面。   尤其是顾昊为帝多年,多番隐忍绸缪,让大秦扛过了诸王~内~乱,外敌趁火打劫的艰难时刻,在积攒了足够的国力与兵力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大战一场的机会,陛下在京城调兵遣将,其实心里没准儿还兴奋不已呢。   不过北狄前几次犯边都是小打小闹,为开春后到来的大军做些准备与试探,顺便练一练兵;大秦这边守关的大将亦是半生戎马,经验丰富,与北狄人几次交战,还小占上峰。   至于能征善战的太子则领命在京郊大营里整军、练兵——即使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一场决定未来大秦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命运的一站,皇帝顾昊依旧没有御驾亲征的意思,而是让天生帅才的长子领兵作战。   当北疆外发现北狄人斥候活动频繁的时候,太子便亲自写了封书信,千里加急……送到了金璨手中。   信中除了太子极具个人风格的问候,便是告诉她明年开春必有大战,请弟妹助他一臂之力。   对于皇族顾家而言,国事即家事,太子才不会再用“花言巧语、恩威并施、再畅想个未来”之类的上位技巧,而是委婉地给出了任务,以及最佳完成时限。   简单直接,这是金璨最喜欢也最欣赏的方式。话说不管是陛下、王爷还是太子,在礼贤下士这方面做得都挑不出毛病:在确信她金璨的的确确是“贤”之后,那敬重之意体现在他们的举手投足之间。金璨又是老顾家的媳妇,他们的忌讳就更少了。   不过老板再通情达理,合她口味,这任务还是挺艰巨的:艰巨在实验的时间不够用。   收到太子的亲笔信,金璨回家就揪住了顾涵,两口子一直商量了半夜:连奶娃们都顾不上逗弄一会儿。   顾涵以庆郡王的规格,已经征齐了一万五千人的王府府兵。庆王的封地毗邻边境,这一万五千人战力必须向大秦精锐,也就是陛下的禁军、太子的亲兵以及王爷的嫡系这三者看齐,而绝不能做那吃饷混日子的守卫军。   从一开始,夫妻俩就对军权和兵力十分重视——原因无他,居安思危罢了。   尤其是金璨真是没少往里面砸银子:这一万五千人中只有三千是顾涵亲手带出来上过战场的老兵,如今这些老兵都已经分散到一万多人的大军中,做了军官,带起了新人 。   因此这支部队的忠诚毋庸怀疑,但是战斗力……还需要实际检验,而金璨正是想把她那几个构思在庆王府兵身上试验一下。   她更是向顾涵解释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换了别人,我也不敢放心。”   顾涵看完闪闪给他专门准备的图纸和说明,双眸在明亮的油灯之下,璀璨得让人心醉,“为了你,拼了!”   “男儿志在四方,我身为女子不巧也有名垂青史的雄心壮志呢。”金璨也笑了,“这些东西给你,正好拿去给属下们好好说道说道。”   这可是她花费了半个月的心血,亲手整理出的第一手“安利”材料,看得她自己都热血沸腾。她相信论给新兵~洗~脑的本事,涵涵还在她的水平之上。   在事业上,夫妻俩异常投契,而且金璨委实襄助良多。   话说顾涵在相处之时便颇为退让,只是以前的退让多是不得已为之,忍下之后还要心中气闷一下,如今的宽容却是发自内心了。   顾涵本就嘴甜,会疼人,只是这回他觉得光用嘴巴哄一哄不够诚意,于是他决心好好伺候闪闪一回。   之后炕上大战,金璨果然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女王待遇:哪怕自己难受,也要让你舒爽,这份心意她也当仁不让地收下了。   事后,金璨靠在丈夫怀中,双手不时抚弄他的后背,摸着摸着就触到了那几道伤疤。   顾涵轻声笑道:“不舍得了?心疼我了?”   “心疼坏了啊!”金璨顺口道,“幸亏你抱我时看不见。”   顾涵笑道:“不如在疤上纹点东西。你说弄个什么好呢?”   大秦也的确有在伤疤上纹些花草树木,美化一下的习俗。金璨毫不犹豫地起身,在纸上画了多巴胺的分子结构图——每当陷入爱河,脑中就会大量分泌多巴胺,让人因为爱情而快乐满足。   顾涵接过那张纸,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什么意思?”闪闪实在太博学,养成了他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金璨道:“爱。”学霸的浪漫,你又不懂。   然后顾涵兴冲冲地就找人去纹身了。   第二天晚上,金璨正准备转头的教案,顾涵回府冲进房来,就拉着媳妇的手要给她脱衣裳。纹身正好纹在他右肩上,还有半截延伸到了肩胛骨上,由于图案过于精准,金璨怀疑纹身师傅干脆就是拿着她画的图硬往上拓下来的。   看着顾涵还红肿的肩头,以及那雀跃不已,一望便知的“快夸夸我”的神情,金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有些手足无措。   她活了三辈子,已经不把爱情摆在特别重要的位置,总之就是得之我幸,不得嘛,我该干啥就干啥去。   可是……这是第几个让顾涵弄得心潮澎湃了?作为一个生活在封建时代的传统男人,他却能把爱情之中的尊重与包容体现得淋漓尽致……   金璨环住丈夫的腰身,静默良久,才轻声道,“涵涵。”   顾涵“嗯”了一声,“怎么啦?”   “我好爱你。”   顾涵又“呀”了一声,“我也是。”   他这一“轻描淡写”,又让金璨不知道说啥好了:真想不到自己也有词穷的一天。   不过自此之后,顾涵发觉闪闪带着她的下属议事,再商量紧要之事,经常主动把他留下,还特地让他说话——而且他说话也有越来越中用的迹象。   成亲这么多年,老子终于能挺起腰杆了!   在初冬之时,金璨结束了她的“爆炸常识培训班”,学有所成的各路人马各自回家,而三皇子顾澈更是早早启程,回老家结婚去了。   有顾涵三十成亲的标杆在前,三皇子在二十五岁高龄才娶到了老婆也没遭到多少非议。据说三皇子妃家世稍微普通了点儿,但在理工科上非常开窍……想想当初顾澈与金璨青眼有加,直至今日的投契随意,还不是因为金璨在回答问题时对答如流。   闲杂人等一一告辞,金璨便和顾涵一起窝在郊外的小山庄——为了方便实验,顾泽财大气粗将周边的地盘全都买了下来,而且周边村镇的居民全都悄悄请走,换成了王府心腹、以及家臣们的亲眷们住在附近。   之后的日子王府见过世面又极为靠得住的各位家臣,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白日轰鸣,地动山摇……高密度强震不止震慑住了顾泽、顾涵还有顾沛兄弟三个,连王爷暗中从前线归来,亲见了南安郊外那个小图包是如何瞬间削平了一半之后,面对笑得甜美娇艳的儿媳妇,嘴唇都微微颤了几下。   金璨还挽住她公公的胳膊,“涵涵早就为我倾倒啦,父王也震住了吗?”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偏偏让王爷十分舒坦,“好孩子。”   王爷的确是震住了,这大冬天的,他还特地在南面大关外找到了一撮若斯侦查骑兵,费尽心力把他们引进了埋设了新式~地~雷的地点……敌兵上了天,王爷心满意足地从大营回了王府。   像是专门为了给他添堵,王爷回到南安,西南那边方志的亲兵也弄出了回“砰”……可怜若斯的侦查兵连着上了两回天,就鲜少四处打探了,一般只围着他们的大营附近活动。   不过此事一出,王府里说了算话的几位不得不再齐聚一堂,好好说道说道了。   金璨倒是气定神闲,伸出两根手指,“在西北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谢永康对于秘库里宝贝的迫切,但顾昉未免太淡然了,因此我猜前朝遗留的~起~爆药,顾昉手里本来就有。其二嘛,就是安夫人又活跃了呗。”   话说安夫人的心思不说人尽皆知,只要你仔细观察下她的言行举止,也能猜出个□□不离十。实际上,依陛下的心胸,他不介意臣属存有~私~欲,只要别轻重不分,误了大事就成。   安夫人想要长子出人头地,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肯定要与安国公萧烈为敌,另外她没事还挑动一下镇南王府……这些动作陛下大多乐见其成。   王府这边虽然经常糟心一下,但看在安夫人乃是陛下的旧臣,顾泽一般都是给个教训就差不多收手。要是让王爷知道并插了手,这耳光子没准儿就拍到陛下脸上了。   于是安夫人碰了壁也老实了一阵,可等到明年大战在即,她可不就又稳不住了。   金璨说到这里,跟顾涵交换了个眼色。顾涵会意,给大家交了个底,“闪闪拿出来的都是大路货,不必在意。”   实际上,金璨最大的杀手锏,就是能让我方以最小的人力损失拿下西南,这套杀器以及相对应的攻城方法还是绝密:连王爷都没见着。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果然心中安定了不少。大家按部就班地开始在南安城里大肆清查各路探子和~奸~细。   而半个月之后,金璨迎来了不速之客:新婚的三皇子夫妇。   顾澈带来了个好消息:谢永康已经咽气了,然后他诚恳地表示,他又来拜师了……   金璨一听,心里就知道陛下和太子难免嘀咕,还是派了跟自己最有面子的顾澈前来监工。说真的,金璨坦坦荡荡,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再说顾澈到来,总能替她挡挡安夫人。   顾澈说完来意,斟酌了下措辞,“苏桓如今正在京里养伤。”   金璨惊讶道:“啥?怎么伤的?”   萧懿见状,赶紧开口,“这几天看你忙得脚不沾地,就没详细告诉你,反正舅舅也不是病得起不来。”   金璨道:“这个当口,舅舅躺倒,很微妙啊。”苏桓之前可是领了差事,在西北查找证据——当年导致西泰城破,若干与外地勾结的人、以及家族还有不少依旧健在呢。   萧懿叹了一声,“据目前拿到的证据来看,伤到舅舅的幕后凶手是安夫人。”   金璨第一反应便是,“谢家可还没死绝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五章左右完结,争取最后的这段时间能日更一下。 ☆、 第97章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家人还没死绝,亲朋故旧仍有不少要拉他们一把,如何不会借题发挥?   安夫人并非心狠手辣,为了长子不顾一切之辈,她倒是好心想让苏桓知难而退,避避风头,偏偏把丈夫推进了臭水沟:苏桓彻查昔年西泰城破灭始末,刚弄出了点眉目,人就遇袭因伤回京,让不知内情的人怎么想?   其实苏桓受伤后,便让陛下的探子救回了京城。   知道真相的他,心中愤懑无以复加,更是无颜面对一双外甥外甥女,经此~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加上这一年来东奔西跑导致的心力交瘁,正值壮年的苏桓直接病倒了,再怎么勉强,明天开春之前也没法儿继续差事了。   听了表哥和小叔子连“嘴”解说,金璨同情舅舅之余,还感慨了下便宜舅妈,“我怎么觉得她才是处境不妙,方寸大乱呢。”   金璨多少还是能摸到陛下的一二想法:叶灵行事堂堂正正,而安夫人更擅长阴谋小道,二者若能联手互补,自然圆满,可这两人其实……似乎……不太合得来。   金璨思及此处,瞄了眼坐在她下手的叶灵,“你还真是大方。”让安夫人施计逼去西北,居然都没说要出个气。   叶灵笑而不语:正好因祸得福。能彻底转投闪闪麾下,免去左右为难,这才是真正的解脱了呢。   三皇子见状也笑道:“嫂子可是魅力不凡,京里几位老臣都没少在父皇跟前说您的好话。”   连秦桧都有两三个好基友,谢家到现在还有肯搭把手的,凭爷爷和老爹的为人,以及金璨自己独一份的才能,那些鬼精鬼精的老头子们乐意锦上添花也没啥意外。   话虽如此,但对那些没见过几面,基本靠书信“神交”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哥哥们,金璨也抱持着相当善意就是。   却说三皇子此来,除了有如花似玉,又听得懂学术问题的新媳妇相随,还有自己的得力手下,以及陛下、太子身边深得信任的学士们。   大家目的一致,更知道分寸和轻重,各路人马凑在一起,都没什么纷争,齐心协力地做着研究:实验、改进、实验、改进……如此往复。   当然,这跟金璨的学识把这群人彻底折服,也有极大的关系——金璨穿越最大的优势,便是在不少自然科学领域的~权~威地位,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当起了这群研究员们的大老板……   如此一来,金璨还真找回了点前世上班的感觉:只不过“同事”们各个宽袍广袖,长发挽髻。   另外,陛下与王爷的代言人齐聚在身边,她顿时浑身轻松,暂时不用担心个人安全与泄密问题了。   金璨这边研发工作还算顺利,而同在南安城里的安夫人却已经不安了多日:自从丈夫苏桓病倒,安夫人也几乎夜不能寐。   话说,她敢“所谋者大”,那是因为她真有实现野心的本事,同时她也不缺少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因为办差时手段灵活,而颇得陛下欣赏,即便如此,安夫人也明白陛下更信任叶灵:别看他叶灵进宫了,但仍能保持原有的风骨,道德水平可比安夫人高了太多。   该信小人还是君子,这问题还用说吗?安夫人还真没高估在陛下眼中自己是何等地位。   不过她毕竟曾经为了在西南站稳脚跟而不惜委身于萧烈,在她回到京城之后,陛下不仅以厚禄显位相酬,还给她说了个年轻又出色的新丈夫苏桓。   之后她过了好几年的顺心日子,孩子也养了好几个。只是对长子萧惠的愧疚也根植于心,对过去那段不得已为妾的日子耿耿于怀。   经过多方运作,已经当了校尉的萧惠,得了假便匆匆回到南安的家中,见到母亲憔悴又苍白的面容大吃一惊,旋即拥着母亲泪流满面,“母亲,收手吧!”   安夫人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怎么能半途而废?”   其实她跟镇南王府真没什么私怨,除了为了儿子的前途,她也想亲手向萧烈“讨个说法”,单靠她手里的资源,这个“说法”真心没戏,必须借着镇南王的大军才有机会得以实现。   萧惠大吼了一声,“母亲!”而后更是沉痛道,“我知道您有心结,可为了……就要舍弃现有吗?!”   虽然他不见得多愿意站在继父的角度思考,但也得承认苏桓比起萧烈,堪称良伴,不用动什么脑子也知道,孤身一人在京城养病的苏桓心情如何,他对妻子安夫人的态度又是如何。   萧惠更是知道:金璨和萧懿本就对安夫人不怎么友好。他双膝跪地,紧紧抱住母亲的腰身,“娘,您一心报仇,儿子没什么可说的,但今后呢?您孤注一掷更能得来什么?”   继父苏桓、加上萧懿与金璨兄妹,这是多硬挺坚固的大堤!只看在这些亲戚份儿上,陛下八成都会大事化小。   萧惠很识时务,不然哪里能活到今天?早让顾昉看着碍眼,随手除掉了。对于他来说,能成功上岸就欣喜不已了:君不见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在知道方志的身世之后,哪个没琢磨后路?   别说他自己了,连小八萧愈都毫不犹豫地抱起了陛下的大腿,只好别胡乱犯错,就算为了安抚西南,萧惠自认自己前途总不会太差:只要别朝三暮四就好。   要说这母子俩感情的确亲厚,换做苏桓都未必劝得动安夫人,但萧惠却花了一个晚上,成功让母亲回心转意了。甚至他亲自看着母亲下令,让心腹中止行动:撩拨镇南王并嫁祸萧烈的行动……   话说听说母亲这个计划的萧惠,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出来:大秦国力正盛没错,但有南北夹击也就够受的了,再加上个萧烈与顾晟在这会儿内斗……事态极易失控,万一事发,连继父出面都保不住母亲!   毕竟是亲生母子,萧惠也没什么好隐瞒,把自己的想法给安夫人细细一说,安夫人脸也白了。   萧惠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母亲,谁给您出的主意?”   潜移默化,明里暗里于公于私双管齐下的那位幕僚——若是没有苏桓,萧惠的继父八成就是这位仁兄了。当晚就被发现在书房中自尽身亡……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剩余的线索全指向了谢家,确切的说,是二皇子妃。   不仅是安夫人自己,连萧惠也出动了自己经营了许多年,从没现于众人眼前的秘密力量,分成数路去阻截安夫人之前那些前去执行命令的人手。   听令于安夫人的那些探子果然及时收手,但是……总有故意不听话的人在。   于是镇南王顾晟在从边关大营兴冲冲地返回南安,专门去参观、检验儿媳妇闪闪的新成果的时候,遇了袭……王爷已经有很多年没遇见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暗杀了。   而且他身上什么事儿都没有,但脸上可真挂不住了:那刺客都没摸到王爷中军跟前,就死的死,捉的捉了。   王爷身边幕僚刑讯逼供也是大秦一流水平,就像陛下总会安插些人放在这个弟弟身边一样,王爷手边也有认得东西长探子,更是知悉其内部派系的牛人。   王爷当即下令,疾驰百里,气势汹汹地杀尽南安城,并包围了南安,以及南安周边所有的东厂联络处——一个不落。   这个过程自然不会太和平,不仅见了血还出了人命,这个时候坐镇南安,主管两江~军~政的总督赵安舜,也就是太子妃的亲爹如何能闷头装死?只得点将带兵出面阻拦王爷。   赵安舜一直不愿和顾晟有任何正面冲突,多年以来更是谦让为先:陛下派他来正是因为此人老成持重,又能长袖善舞,不肯争那一时之气,但这回他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彻底把东厂给铲平了啊!   王爷还真的答应了,但是他要安夫人出来谢罪:王爷当时可连~贱~妇儿子都骂出来了。   安夫人和东厂的探子们被堵个严严实实,外面剑拔弩张和字字句句都看在、听在耳里,她倒是理了理衣裳,就迈步出门,欲要给王爷一个交代。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只希望以性命平息镇南王怒气,不要再连累到儿女,至于丈夫苏桓她倒不担心——萧懿和金璨都是很有人情味儿,还很护短的人。   她的属下百般劝阻都不顶用,再说这等局面安夫人不露面,她以后也再难做人。她自东厂联络处的大门中坦然走出,先向顾晟与赵安舜分别施礼,然后就是“叮”的一声,脚边多了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   安夫人竟还笑得出来:自己这一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刚要开口“谢个恩”,就听人群外一声清晰的呼唤,“父王,您怎么也来了?”   这是金璨的声音。   安夫人倒真没想到这位会出头当救兵,她以为会是三皇子顾澈出面呢。   却说这些日子顾沛一直跟着父亲学习掌兵之道,而父亲“遇袭”时还就在他身边,知道事情恐怕不好收场:安夫人算个屁,但这件事说什么不能成为父王与陛下撕破脸的导火索……   导火索这词儿他还是跟嫂子金璨学的:火花顺着长长的绳子烧下去,然后便是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烟尘与石块齐飞……若是陛下与王爷这兄弟俩决裂,大秦整片山河也必是“地动山摇”!   于是这个颇有急智的小伙子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搬救兵,考虑到东西厂不仅经常配合,还互为监督,他瞧瞧给个酒友送了消息:这位酒友乃是西厂派驻在大军中的监军之一。   要知道西厂南方部常年在叶灵的掌控之下,而叶灵还是个众所周知的君子,所以整体而言西厂人行事都挺稳重有分寸……因此这位酒友做了这么多年监军,啥事都没有,王爷看出他是个明白人,都没为难过他,比起他那些东厂同僚们可是~自~由了太多。   虽然叶灵已经离开了西厂,但是跟这位人见人爱的“老~领~导”私下里联络努力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得到消息的叶灵,直奔金璨的办公室,把她每日一次的“训诫~调~教”三皇子都打断了。   三皇子顾澈听说了原委,果然就愁上了,“这……王叔的怒火可不好平息……”   金璨已经披上了衣服,“你别去了,不然非火上浇油了不可。我去找涵涵搭把手,不知道大哥到了没?”   安夫人小命算屁,伤了陛下的颜面可怎么下台哟!这至尊兄弟俩相爱相杀,她这科研还搞不搞了?!   却说金璨出门直奔顾涵同在郊外的大营,没什么什么功夫便拉上了丈夫顾涵,夫妻俩一路都在商量怎么拉住王爷,叶灵也在出谋划策——哪怕是暂时的呢。任何矛盾只要没当众撕破脸,就有挽救的余地。   结果夫妻俩匆匆赶到,还好王爷还没大开杀戒,安夫人也还没来得及抹脖子……   王爷的亲卫副统领见到这夫妻俩,压根不用说什么,自动带人让路,顾涵与金璨穿过精锐骑兵组成的厚实人墙,就见高高在上的镇南王顾晟正盯着总督赵安舜,而安夫人脚边就是一把长剑。   这才有了金璨一嗓子。之所以是她开口,全身因为顾涵平时说话也是顶撞他爹居多。   你还别说,要是顾涵开口,王爷一马鞭就能抽过去,可儿媳妇不一样:金璨可还是大秦当之无愧的第一~军~工专家。   于是王爷分明还是一脸怒气,却能转过头生硬地回了儿媳妇一句,“够巧。”   妈呀!您只要肯说话就行!   赵安舜这一身汗都快把衣裳浸透了——肯说话说明他还能沟通,也还有互相妥协的余地。要知道,顾晟真正决心不留活口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看着敌人鲜血四溅,头颅纷飞……   “父王。”随着这声传来,另一支重磅救兵也正式赶到:世子顾泽也来了。   相对桀骜的小儿子顾涵,王爷对长子顾泽可温柔多了。而顾泽……策马从层层骑兵中显出身影,他面色苍白,又轻呼了一声,“父王。”而后便呕了口鲜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1号的份~~   话说今年的码字计划,除了完结闪闪和隔壁的大黄之外,还要写一本反派从良的古穿,一本重生元春的红楼同人,再有一本主角是刀白凤的……如果写不完,那也只好明年见了(开玩笑的,不许打脸!) ☆、第89章   爱子一口鲜血,滴落在地,王爷只觉得当时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自己的胸口,让他闷痛得一时都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他哪里还想着当众击杀安夫人找回脸面?只一心要带着儿子家去,请最好的大夫治病!   却说顾泽也被自己这口血吓了个正着:在这个时代,能让人吐血的都不是什么小病……他在马上稍微晃了一下,旋即稳住了身子,而他的亲信们齐齐围拢上前,牢牢护住他们的世子。   王爷身边更是有贴心的幕僚见状不妙,策马就奔出了大部队,这会儿都已经带着个暖轿回来了。   把顾泽安顿在轿中,王爷直接一甩马鞭,“回去!”   王爷的亲兵轰轰烈烈地到来,也浩浩荡荡地离开。顾涵与金璨也没什么好说,赶紧跟着回府照看大哥去,原本准备拉住公爹的手段一样都没用上,金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自从站到了东厂这个联络站门口就一直再迈出一步,本打算舍身成仁的安夫人,此时也呆呆望着地面上马蹄溅起的滚滚沙尘,脸上却没有半点逃得性命的得意之色。   而距离安夫人几步之遥的总督赵安舜,更是庆幸不起来:镇南王世子顾泽病重……王府若是乱了,驻守边关的大军……他已经不愿再深想下去,只期望顾泽能平平安安地挺过这道坎儿。   他再次看了面色苍白的安夫人一眼,也懒得安抚什么,直接冲着身后的兄弟们一挥手,“收兵。”   却说安夫人这边的消息尚未传开,而她的亲生儿子萧惠正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萧懿喝茶聊天……好歹增进些感情顺便套套话。   其实萧惠、萧八郎萧愈以及被当做肉票扣下来的萧九郎,都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那类人,发现亲手父亲靠不住,转投阵营都不带半点犹豫——只要利益合适。   当爹的都不跟孩子们讲情分,孩子们只好各奔前程了不是?   话说,萧懿其实对萧惠没怨没仇,当然亲厚更是压根说不上,他因为舅舅苏桓而对安夫人,也就是萧惠的亲娘有些看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萧懿又被萧惠的马屁拍得不甚自在,无奈提醒了一句:别让舅舅苏桓为难。   别看萧懿几次出手都十分狠辣,但实际上他还挺有分寸,跟着表妹混了好些年,整个人也沉静平和了不少:人生在世,就算你英武如神明,敌人又哪里杀得光?他跟表妹是要找萧烈报仇,然后重震金苏两家威名,哪里好随便到处树敌?   既然萧惠都真心服软投降了,不如放他一马。   这边萧惠得到了好消息,心情不坏,刚从萧懿那儿出来,就得到了“亲娘被王爷的亲兵围攻,总督赵安舜前来救援,两尊大神当众对峙,亲娘差点被逼自尽”的情报,萧惠当时就冷汗透里衣。   一路狂奔赶回家中,母亲却已在书房等着长子归来。   一直以来都雄心勃勃的母亲此时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萧惠跑进门来便再次牢牢抱住了生母,一时半会儿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安夫人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娘很欣慰。你是个好孩子,反倒是娘思虑不周,差点拖累了你。”   萧惠心生不祥,双臂下意识地微微用力,“娘?您……”   安夫人笑道:“我已经写好了折子,向陛下请辞,等陛下批复,我就带着你弟弟妹妹回京城,照顾你父亲去。”   萧惠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安夫人指尖向上,指了指天花板,“只要离开东厂,才是给你真正腾出了条大道。你留在南安,趁着明年的好机会,立下战功,赢下口碑,这些谁也夺不走。”说着,摸了摸儿子的手,“萧烈的亲儿子都站出来坚定地反抗他,还一心跟着陛下走……陛下很乐意看到这些。另外,我回京正好帮你说一门好亲事。”   前面还好,母亲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萧惠还是决定闭嘴“听训”。   安夫人道:“前些日子,王府的梅侧妃托人来说合,想把她所出的小女儿顾溪许配给你。”   求娶……娶之前那是个“求”字。   在大秦哪里有要脸要面的人家会求着男方嫁女儿?萧惠也是庶出,他觉得顾溪的身份配自己也是足够,但是顾溪最大的问题在脑袋上!   儿子的想法不难看出,安夫人又笑了笑,“当初我也是鬼迷心窍,想着能不能从金家大小姐的孩子们身上做些打算,梅侧妃提出的要求便是联姻,还好我当时便拒了她。”   萧惠听得又是一身冷汗:母亲做东厂统领太久,眼里便只剩了阴谋小道……幸亏回头得够及时!   与萧惠这儿起起落落,差点犯了心脏病相似,镇南王府也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悲喜两重天。   顾泽被抬回王府,第一件事儿便是直接躺平在了自己的书房——世子用于办公议事的外书房,比他按照品级建造的卧室可要宽阔敞亮得多。   能给王府各位王爷王妃,以及公子小姐诊病的大夫们自是经验丰富,眼界不凡,医术更是过得硬。   世子这回绝非肺痨,这点大夫们迅速达成了一致。   连衣裳都没换,坐在儿子不远处的王爷嘴角绷得极紧,不是肺病,别的呢?!但是理智告诉他,对大夫们发怒于事无补,反而耽误他们为儿子诊治。   顾泽心里也不平静,他胃口不舒服已经有些日子,但真没想到今日爆发得如此严重。   他此时乖乖任由大夫们施为,视线却不时往父亲脸上飘,至于父亲身后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妻子……顾泽只觉得不止脑袋阵阵抽痛,连腹部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王王妃、梅侧妃都带着孩子们过来探望,得了王爷一个颔首便先后告辞……这几位心里是不是幸灾乐祸甚至小有期待,那就另说了,至少她们脸上的那份担忧还是表达了几分出来。   而顾沛却是没和生母一起离开,而是默默站到了父王身边,同样留下来的还有顾池,她温言劝慰大嫂何清芳几句,之后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法定继承人是能随便出事的吗?尤其还是顾泽这种已经得到广泛认可,并坐稳位子十几年的人物。   如今整个院子都十分压抑,书房里除了大夫们低声商量病情之外,几乎再无声响。偏偏此时一声清晰无比的“小心”打破了这片沉闷,开口的依旧是金璨。   原来顾涵因为心急,差点把手里的小箱子摔在地上——里面装得全是金璨定制的玻璃仪器,碎了再做可要耽误好久了。   而就在金璨现身时,屋里不知是哪几位,竟然齐齐地舒了口气:心中更是十分默契,救星终于来了啊!   金璨看着这些又要敬献膝盖的家臣和幕僚们,再看看她公公和大伯都舒缓了些许的神情……解释自己其实也没啥把握的那些话,直接咽了下去。   顾泽顾涵兄弟俩的情分当着掺不得假,夫妻俩刚回到王府,顾涵就要往顾泽书房冲,金璨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还差点让威猛的涵涵给她带个跟头。   幸亏顾涵理智回笼,知道闪闪从不无理取闹,深吸口气把她扶起来,就听她吩咐一起回房收拾些东西……   顾涵足足呆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你能救大哥?”   金璨只想让他闭嘴,于是冷冰冰地甩了两个字,“废话。”她要问问丈夫,大伯顾泽最近行踪有无异常,以及平素的生活习惯。   这不,多少做了些前期准备,金璨才拖着丈夫,带着两箱子工具一起“姗姗来迟”。   金璨见过王爷,围在顾泽床前的大夫、侍从以及亲人们纷纷退散,只剩了个王爷还端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金璨当仁不让,再次仔细洗过双手,便目视大伯顾泽道:“脱衣裳。”   三个字杀伤力巨大,顾池主动退到了屏风后面,而何清芳毫不犹豫地带着心腹内侍,齐心合力“温柔地”开剥顾泽的衣裳。   金璨见状赶紧补了一句,“腰部以下不用脱。”万一他们手太快,伤了我的眼谁负责啊?   直到顾泽衣裳大开,露着片胸膛,金璨才坐到他的床边,伸手先在他胸口按了按,“这里疼吗?”   顾泽摇了摇头。   金璨点点头:继三美之后,她终于“染指”到了大伯身上。可惜大伯顾泽修长而清瘦,摸起来实在质感不佳。这种遗憾一闪而逝,之后金璨便轻轻在顾泽的胃部下沿上的幽门,顾泽立即面部扭曲……   金璨收回了手,心里顿时有了数:幽门以上出血,才会呕血。顾泽这是胃溃疡啊。于是她轻声问答:“饭后胃疼吗?”   顾泽应道:“最近几天便是如此。”   金璨又问,“你这些天一直在喝止痛药水吗?”   顾泽还顾得上合好衣襟,“头疼,用你做出的药水极有效果。”   果然是长期服用阿司匹林导致的胃溃疡!金璨看着众位大夫道:“开些养胃、止血的汤药或者药膳。主药我亲自来弄。”又看看大伯顾泽,再望向公公和丈夫,“止痛药水不许再喝。大伯这病有得治,仔细休养些时日就好。”   说完,她扭头就直奔自家建在家中的小实验室。不到半个时辰,就制备出了氢氧化铝,配上蔗糖淀粉粒服用,就是很好的胃黏膜保护剂。   对顾泽来说,闪闪虽不至于药到立即病除,但服下她量身配置的奇异搭配,胃口果然舒服了许多。随着世子康复,原本那些想要涌上表妹的“波澜”便再次沉寂了。   因为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急忙从书院赶回来的顾泽长子、次子,在和恢复健康的父亲密探一个下午之后,全都留在了南安,而不再外出求学。   两个儿子,长子自然跟着父亲,次子则去了他二叔顾涵的军中学些本事。   没过多久,金家老铺里又多了种新商品:缓解胃痛,尤其对解热止痛药水喝多了而导致的胃部不适有奇效。   金璨月底看见工坊与老铺的账目时,不由失笑,“一边干着杀人的买卖,一边又救人无数,你说后人会如何评价我?”   顾涵认真说道:“旁人管不着,我只知道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了。”   金璨一把抱住了丈夫,“你可真会说话。”   顾涵回抱住她,“实话实说罢了。”   有个嘴甜的老公真是件幸运无比的事情。   就在这个月底,金璨带着一众大秦最顶尖的学士们,用秘库里发现的起爆药弄出的“新东西”彻底成型,急需实战测试与训练。   王爷大笔一挥,大家一起奔向南面大关,用若斯人做实验去了。   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而大家必然会在年底前归来,这一个月里金璨的工坊需要留个牛人看家:表哥将来必会执掌一支特殊部队,这种增长见识的重要机会,他不能缺席。于是金璨留下了叶灵。   临走前,虽然她们只走一个月,而且并非远行——大营与南安的直线距离也不过是两百多里路,金璨还是得有所交代。   “有人不安生的话,能用钱就用钱;钱不管用就去找人大伯顾泽和赵总督,能帮的他们轻易不会推辞,不要怕欠人情,这世上我还不起的人情可不多;如果还不行,就送他们上天。”   叶灵应了,“是。”   金璨郑重道:“看好家固然重要,但人更重要。”她轻轻拍了拍叶灵的手背,“这份家业我建起来不过三五年,真要是有人把它毁了,只要人还在,不出一年就能再重建出来。”   叶灵目光温柔,又应了声“是。”   金璨又道:“在这些人里,你最重要。实在事不可为,你至少要保住你自己,切记切记!”   叶灵闭了闭眼,“好。”   金璨这才放了他,叶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都来不及避开自己的秘书,抬手便是一碗凉茶下肚,“小臣也要把持不住了。”   三美之中,叶灵真是最有节操的,顾涵萧懿这样的“墙头草”早早学会了金璨的表达方式,并骄傲地将其发扬光大。   如今,叶灵显然也守不住“最后的正直阵地”了。   话说叶灵这句话传到顾涵耳朵里时,正和闪闪并肩坐在马车上,即将抵达南面大营。   顾涵对叶灵这番话挺不以为然,“还小臣呢?要是我,直接自称臣妾。”   金璨抱着丈夫便是一阵狂笑。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三皇子,后面马车里装着满满的火药,至于起爆药早早秘密地送到了大营之中。一路平安不说,此时还天气晴朗,又没什么风,金璨心道:真是个好兆头。   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先小试个身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 22:12:42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 07:29:22   森流月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4-19 04:40:43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6 09:28:58   ----------------   谢谢相好们的票票,啵~~ ☆、第99章   其实金璨拿到~起~爆~药第一个弄出来的“杀器”便是缩水版地雷。不过对于机动力极强的骑兵,这些敏感度不算太高的地雷,若没密集地铺设在必经之路,或是准备好的埋伏之地,战术价值……并不那么大。   但这也足够她身边的顾家老少爷们惊艳一把了。要知道前朝横扫八荒的传说,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这些尖兵利器成就的。要不是前朝后期连续三位昏君,把家底败了个光,不少“神器”做法失传,还有更多的实物下落不明,顾家未必有机会执掌江山。   虽然~军~事技术水平不比前朝,但大秦火药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制造成本又足够低廉,但~起~爆~药雷酸汞却因为熟练掌握制备方法的工匠还太少,自然就物以稀为贵了。   不过从秘库得来的“土法制雷酸汞”,还是给了金璨不少灵感。秘库里那些记录着前朝秘密武器制造方法的石板,金璨从中找到了大量可替代物,在跟“土着科学家”们集思广益,大家一起闷头捣鼓了三个多月,终于推出了山寨~手~榴~弹……   这玩意儿的优势不仅在于灵活性,而且平均起爆药的消耗也少了太多。在工坊后面,已经彻底清了场的小山洼里,金璨展示了新产品的功能和效果,在场的王爷、顾泽、顾涵还有三皇子,再次彻底为金璨倾倒。   所有才会在隆冬时节,金璨不得不丢下奶娃们,与丈夫顾涵他们一起前往南面大营……正式练兵。   在正式介绍过~手~榴~弹的各项参数,优劣以及杀伤力,之后便是实战演练,顾涵与金璨倾力打造的特殊部队……其实真正经过魔鬼训练,达到金璨标准的只有一百人,即使在这个时代,想做个能让金璨认可的~特~种兵,也需要相当的知识储备。可对于大多数大头兵来说,这点真的是硬伤。   不过就是这一百人,用手~榴~弹与地~雷~配合投放,几轮下来用于攻城训练的土墙已经化作了残垣断壁,石墙也炸得支离破碎……   金璨再次收获无数膝盖。她在大营中行走时,还经常被各路将军副将,还有叫得上名号的幕僚,拦路讨教……   金璨不胜其扰,回到帐里顾涵还劝她道,“好歹混个脸熟,将来闪闪你才好使唤他们呀。”   “就知道你早有预谋,”金璨气呼呼地把丈夫的头发一通乱抓,“不如开个培训班。”   于是这一个月里,金璨白天在帐内给军官们上课,下午则去教导士官,好在三皇子顾澈也能搭把手,顾涵以及他那一百位精英,也能下到一线,亲手指导那些脑子灵活又识字通算学的老兵——这些人将来自会成为王爷麾下的特别行动队成员。   这边训练热火朝天,金璨累得口干舌燥,三皇子顾澈更是时刻跟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恨不得把闪闪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都清清楚楚地记下了。于是三皇子在充分考验自己的记忆力的同时,他的幕僚也遭了罪,每人都是手拿小本子,随走随记,晚上还要加班整理分类……   好不容易金璨觉得差不多,可以拿若斯人“练一练”的时候,营中一片欢呼雀跃。   王爷就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茶,但眼里的欣喜可是让人一望便知。   话说作为这块土地的老仇家,若斯人在前朝也没少挨炸,导致他们的远程武器一直比较先进,而且打了就跑的战术也……相当普遍……   可是这回改进了射程的~炸~弹抛射机,几轮齐放下去,他们经历了多年战火仍屹立不倒的城墙就……塌了一大片。   这个小城应该算是若斯大军的前哨营地……里面有几千正规军,骑兵步兵都有。城炸出了个口子,大秦骑兵——金璨在与若斯人相对而建的营地墙头,看着她公公花了半辈子~调~教出的精锐骑兵冲阵:那简直就是一道漆黑的洪流奔驰而去,一举撕开了若斯人残存的防线。   有心打无心,大秦这边占了绝对的先机,若斯军已经有了点溃散的征兆,就在此时金璨身边的顾涵冲着心腹比了个手势。   心腹领命而去。   顾涵轻声道:“也许能载入史册呢。”也不避讳周围的属下,他揽住妻子,“都是因为我有你。”   金璨笑答:“你也成全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拼命,甘之如饴地站在风口浪尖。”   边上不远处站着的顾澈与萧懿闻言,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便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只有个不算丑的老爷们能亲近一下,勉强聊以~自~慰吧。   实在是有些情绪必须找到出口宣泄……   因为顾涵的特殊部队冲上去之后,颗颗山寨~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一点也不美妙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若斯人的中军。火光烟尘几乎一起冲天而起。   就像金璨在培训班里教导众人的那样:最好的报答敌人的方式就是送他们上天。   大局已定,随后的打扫战场金璨就不想再观看了。她虽然看似镇定,和丈夫握在一起的手却在轻轻颤抖,昭示了她一点也不平静的内心。   我们成功了!   她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坚定且信心十足,但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可一点不少。   她的脆弱鲜少表达出来,也并不明显,但都被顾涵看在眼里。顾涵其实并没开口真正劝解过什么,他所做的只是始终站在她身边,不论暴风骤雨还是艳阳天,刀山火海还是荣华路,都一直陪着她。   当晚,王爷这边便开了个热热闹闹的庆功宴。   一群糙汉子轮番上前祝酒,他们用碗一口干,金璨只敢用抿一下来回应。不过因为“次数”太多,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怂了,一个劲儿地向顾涵还有王爷求救。   顾涵当然责无旁贷给妻子任劳任怨地挡起酒来,而王爷则爽朗大笑,替儿媳妇解了围,“你们灌晕了涵儿媳妇,谁给你们再捣鼓好东西?”   这群将军们上赶着过来敬酒,乃是存着跟庆王妃混个脸熟的心思。既然兄弟们的“心意”,庆王妃已经知道了,再加上小王爷都出面阻挡,王爷也发了话,大家就该顺坡下驴了……   于是这些汉子们各自露了个笑,先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话说金璨若是听见他们的心声,还不定怎么无力呢:这是怎么个称呼法?王爷、庆王妃、小王妃……平白让涵涵矮了自己一辈!   酒宴完毕,顾涵与金璨携手回到他们夫妻的帐中。萧懿反复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妹妹的确没什么事儿,这才施施然告辞——闪闪酒量可真心不怎么样,细心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表哥走了,夫妻俩便一起“随便擦洗”一下,然后就“擦”出了火花。   这大概是两口子成亲以来,最为激烈与奔放的一夜。两个人肢体交缠,直做到金璨通身酸软,连弯弯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起床穿衣,金璨发现自己身上不止酸痛,还有几处淤青——那淤青大小,与顾涵的指肚完全吻合。顾涵衣裳还没穿齐,就挨了闪闪一通“殴打”……   却说若斯人在折了两千多人之后,经营了几十年的那座前哨城镇化为焦土之后,便固守在后方大关,死活都不肯露头,而王爷这边的弹药数量又不足以轰开若斯人的北方雄关……于是大家迅速达成了一致,也退回自家的关中,修整的修整,该回家过年的就回去过年。   回到南安的金璨,放下行李换件衣裳,刚打算玩一会儿奶娃然后好好补觉的时候……叶灵来了。   看着灵哥哥这张脸,金璨预感不太美妙,“我怎么觉得好像听完你的话,新年都要过不痛快了呢……”   叶灵道:“闪闪英明。”   当初金璨给叶灵下达的任务,其中钱,对应的是二皇子派来的说客和探子;而人,就是眼热金璨的成果,从京城或者南安本地过来,要不自量力地想过来摘桃子的主儿;至于送他们上天,就是指从西南过来的“小偷”和“强盗”了。   而在这个金璨刚刚展示了自己的“新玩意”之后,便急火火地趁虚而入,也只会是萧烈的人。   对于这位仇家,包括为这位仇家卖命的人,金璨都不会手软,不然如何对得起她无辜的祖父爹娘,以及加在一起都没有十个人的父族与母族——她对萧烈的儿女倒还能宽宥一二,毕竟罪过不在他们这些小辈身上。   看着叶灵虽然面色严峻,但却没什么惶急之意,金璨深吸了口气,“所以你送他们上天了吗?”   叶灵道:“是,通往西南几处关隘的必经之路,让我炸出了个大坑。”   金璨叹息道:“你做得很对,咱们赔钱修路吧。”   叶灵又道:“最后查验了一番,咱们库里的样品少了两个,而看守书房的侍卫死了一个。”   这回金璨是真的松了口气,“做做样子,排查一下就好。”   就凭两颗山寨~手~榴~弹,萧烈那边的工匠要是能顺利做出性能接近的仿制品,金璨就真不用混了。再说她特地留在库里的几种样品,可都是残次品啊。   至于工坊书房里的资料,有价值的……真不太多……   叶灵道:“因此这个年,闪闪你还是能过得比较舒畅……的吧?”   金璨笑道:“可不是,他们来了,还自以为拿到了要紧的东西,眼看见萧烈手下的能人就如同脱缰的野狗,奔向一块嫩肉,等吃到一半才知道肉里有毒。有这个乐子在,这一个月都能心情愉悦了。”说着,拍了拍叶灵的肩膀,“多亏你,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叶灵微微一笑,“全赖闪闪栽培。”   二人将近一个月没见,自然要闲聊一会儿,说说家常,尤其是金璨在边关的见闻,叶灵不时说些自己的见解,挺值得参考一下的见解。   除了两个人脾气相投,叶灵气度不凡又肚里有货,才是他能得到金璨、顾涵与萧懿尊敬的最重要原因。   两人说得投机,表哥萧懿却与顾泽、顾涵联袂而来——原来他们也听说了萧烈的人过来偷东西,而叶灵为了让他们一无所获而炸坏了一段官道。   看这三位仁兄的神情,金璨也啧啧称奇,跟叶灵感慨道,“瞧瞧,你连他们都唬住了。”   这一句话出口,萧懿、顾泽与顾涵在瞬间就放了心,顾涵更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早说啊!”   然后,闲扯军团就自然而然地扩充到了五个人。   转眼便是年底,金璨这个庆王妃当得真心奇葩,历来内院之事她都委托给昔年婆婆的心腹,程先生来操办——也是顾涵只有金璨一个女人,后宅管事仆从们就算想明争暗斗、各为其主一下,都找不到第二座山头。   因此别家夫人忙得都要脚朝天的年底,她却能和顾涵惬意地小酌,再趁着微醺的时候,好好跟丈夫试试新姿势。这一年来她闷头事业,实在是冷落涵涵太多。就算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说,但金璨还真做不到不考虑涵涵的感受。   于是她在逗完孩儿玩丈夫的节奏中,等来了从西北匆匆赶回的陈叔。   陈叔带来的也是好消息,以前就挺偏向金家的人家又和陈叔“接上了头”,还带来了其他人家送来的“孝敬”。   话说,金璨骤然崛起之姿真是震掉了不知多少人的下巴。实在是她没重生那会儿太泯然众人,而且还有糟蹋父祖名声的嫌疑,可等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却差不多是人人都得巴结,最次也得留点善缘的程度了。   金璨也的确跟陈叔说过,凭她这身本事,绝不会缺少~政~治~资本。而且因为她嫁给了顾涵,又和太子关系良好,每次研究实验又从不避讳三皇子顾澈,所以只要陛下与王爷兄弟俩没得更年期综合征,就会尽力厚待她。   她对金家曾经的亲友要求也不高,只要在关键时候送点消息就足够了,为她“赴汤蹈火”那就不必了。   听完少主这席话,陈叔又跑到金璨爹娘的牌位跟前,嘀嘀咕咕整整一夜……   之后,金璨的话可不一一应验了?   前些年还有人跳到她眼前,试图称称她的尽量,打压下她或是教训她,如今……可还见得到这样的人?甚至连一直都想着给小女儿顾溪出气,要好好揉搓她的梅侧妃都要绕着她走。   从某种程度上说,金璨已经天下无敌了。   话说从南安回京城,陆路转水路再转陆路,最快也得半个月,等回去初五都过了。于是三皇子顾澈给亲爹打了个“情深意切”的报告:儿臣觉得,还能跟闪闪嫂子学到很多东西……等儿臣学成归来再在父皇母后跟前尽孝,更在后面还附了几样新式武器完整的实战记录。   而金璨自然也没闲着,也做了份报告分别交给陛下和王爷——至今为止,她这两位财大气粗的老板对她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于是撒钱从不犹豫,她自然也得对得起投资人的信任和期待。   往来传信的皇家密谍,不论是东厂还是西厂的探子都知道轻重,日夜兼程,不惜跑死数匹好马,把这两份绝密资料几乎是同时安全传送到了陛下的御案之上。   大年三十夜,收到资料的陛下心潮澎湃,直接把太子从东宫召了来,父子密探了半夜,依旧精神振奋,只好祸害各自的老婆陪着自己一起失眠:南面对付若斯人的战果陛下与太子自然早就知道,但是听探子来报,和专业人士给你解读,感受真是完全不同……   却说新年当然免不了走亲戚会朋友。   三皇子顾澈的正妃,还真跟镇南王府的王王妃有点亲戚关系。这位年轻的王妃探望过王王妃,回到家里就跟丈夫吐起了苦水。   “这是哪跟哪儿啊!王爷,婶子居然跟我说,想把我娘家妹子说给王叔家的五弟!”   三皇子妃也不是一般人,她娘家人官儿当得怎么样另说,但她家人的学问,在京里问上哪一个,都是要伸大拇指赞上一番:真是不服不行。   本来新婚,三皇子就丢下她,跑到前线观摩学习去了,三皇子妃心里也不是全无抱怨之意,可丈夫是去公干,她再不情愿也不会出言阻止。   等丈夫归来,她也想跟他好好说道一番,便言辞委婉道:要出门,没问题,您好歹提前给我说一声,商量一下嘛。她话还没说完,顾澈便拿了份习题集出来,“看看这个,咱俩一起算,甭管算陪你还是陪我,总能解闷呢。”   三皇子妃不亏是学霸之家出身,有了习题集,一下子就沉迷了进去,反倒把丈夫扔在了一边。顾澈可是会自己找乐子的人,他抬脚就去找闪闪又要了一套。   于是这小夫妻俩在做题之中,感情稳步增长,如今三皇子妃连抱怨都能直白说出口了。   顾澈闻言,也没怎么给王王妃面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了想,又问,“萧懿多大了?跟你妹子挺配啊。”   三皇子妃一怔,旋即道:“对呀。”   学霸不等于不通世事,金璨已经名满天下了,而且今后太子登基一样得供着她,而这位嫂子一直拿表哥萧懿当成亲哥哥一样……   三皇子妃觉得如果能成,还真是良配!娘家还能沾光呢。   顾澈看媳妇也是相当赞同,便道,“那我可保媒去了啊。万一挨踹了,你可要替我揉揉。”   三皇子妃甜甜一笑,“这是臣妾的本分。不过,闪闪嫂子我可打不过……”   小夫妻俩登时笑作一团。   成为人家话题的金璨,可一点都不轻松:知道她“新玩意”的效果,陛下与王爷齐齐加了订单。火药质量稳定产量又大,价钱还便宜……大秦本就有一定量的存货,如今这些火药可都等着它的好伙伴雷酸汞呢。   金璨的工坊,以及太子的那座私产,最后也改成了工坊的庄园,新年只休了五天,大家便回来复工,全力制造~起~爆~药了……即便如此,依旧供不应求。   其间,三皇子给萧懿做媒,金璨与萧懿的意思都是见着人再说。顾涵则反复回忆了半天,他弟妹三皇子妃的亲妹妹,他好像真没什么印象,于是也道:“请人家姑娘来南安游览一番?”   顾澈还能说啥,只能答应了呗。“好。”   话说随着开春,北方冰雪消融,北狄人果然“应约而至”。这回攻势之猛,远超想象,纵然太子领兵且早早做了相应准备,依然落在了下风。   儿落在下风的原因之一,就是北狄人也会用抛射~炸~弹了——显然,他们用的绝对不是金璨监制的高性能型号,不然太子这边可绝对不止是“落在下风”。   这~炸~弹的来源其实十分好猜,要么来自谢永康的私藏,要么就是顾昉的赠予:更有人拿到了些“哑子儿”实物,对照着外壳和封口,乃是前朝存货无疑。   太子这边战事胶着,固守大关之余,也要极力击杀北狄的有生力量。太子固然勇武,却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兵去做无畏的牺牲:他在等救兵,来自闪闪的救兵。   话说他手头新式炸弹并不太多,连续几次齐射,把北狄人的精锐逼出去几十里,就没有存货了。因为骑兵的机动力太高,像是金璨最先的两种产品,地~雷~以及~炸~弹这种需要定点起效的武器,对付来去自如的骑兵效果比传统武器是强了太多,但平心而论也不算太好,但~手~榴~弹可就不一样了。   精锐骑兵揣着一包~手~榴~弹,冲着敌兵人堆儿就来上那么一发……杀器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闪闪的救援还没到,屋漏就偏逢连夜雨了。   谢永康在咽气之前,把他手头能给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儿子:除了多年矢志不渝地挖掘前朝秘库,得来的弩机和~炸~弹,还有一支死士部队。   这些死士都是他自小便买来,经过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洗脑之后,对谢家……不包括谢芙蓉那一枝忠心耿耿,更能为谢家效死。   当这些人带着~炸~弹,不惜代价地用性命几乎全歼守军,拿下了西北一个小关隘,放进了千余北狄骑兵,之后就被临近守备军发现,再次夺回,可这一千多北狄骑兵就是雨滴入大海,在西北平原上开始了疯狂地烧杀劫掠。   如果只有这一千多人,大秦分布各地的守军付出些代价便能悉数全歼……可就在此时,萧烈看准了时机,反了。   十万人的大军一举冲出西南北面的关口,与北狄骑兵汇合,在半个月之中,席卷两省,直逼京城。   得到消息的王爷当即就坐不住了:他必须点兵北上勤王。   金璨当时就在场,公公的表情让她觉得非常微妙又复杂:愤怒,还有种解脱,像是你也有今天……金璨被自己的相反吓了一跳。   陛下与王爷兄弟这些年一直有些摩擦,总督赵安舜看起来低调,但这些年没少暗地里让王爷不自在。   想想当年,陛下刚登基,大秦国库空虚,若斯人又趁火打劫,王爷究竟是用怎样的毅力,想了多少办法,才补足了~军~费开支,让南方这只精锐镇边大军得意留存,并发展至今……   话说亲弟弟手握重兵,陛下猜忌也挺寻常,但王爷在无过之时不肯交出自己半辈子的心血,也不让人意外。   这哥俩暗中较劲了很多年,金璨就亲耳听到过王爷大骂陛下,但是……她总觉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当然,这兄弟俩对祖宗基业和这个~国~家,这里的百姓都有相当的责任,并不会轻易将纷争演变成~内~乱。   金璨这儿还在走神,王爷已经下定了主意,他带着顾泽北上,而顾涵和金璨则留下看家,顺便防着若斯人再次趁火打劫。   王爷像阵飓风一样,卷着自己能带走的八万人马,一起雄赳赳地奔赴京城。   金璨这边一如既往,按照标准码放好了足够的新式~炸~弹与~手~榴~弹,还有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十个教官:经验丰富,足够传授“新玩意儿”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又带着自己和顾涵的心腹,反反复复查验了三遍,才目送这艘大船,与周边几艘护卫的小船驶离港口。   如今大秦东面大海上面几道航线,都已经彻底掌握在了陛下与王爷手中——当初搅乱了梅家,让梅家几乎~分~裂,手中曾经的航线与买卖也都变卖了,家底不足,自不能再给梅家那位小姐海量金银,让她去支持方志……   可惜后来才知道方志的亲娘乃是正宗白富美,梅家对他最大的意义就是探听消息,不过梅家没了钱,对这位壮志凌云的私生子来说,价值的确大减。   话说王爷离开南方,但三皇子还留在这里。   金璨送走给太子的“翻身的宝贝”,便叫上顾涵、萧懿和叶灵,一起“审问”起三皇子顾澈来。   顾澈表现得实在是太平静太镇定了,要知道他亲爹亲妈可快被叛军围住了,而他最好的太子哥哥则镇守在北疆,一时都脱不开身:若真是再让北狄人一拥而入,大秦可就真的危险了。   顾澈其实并没有隐瞒之意,“父皇早就想逼出萧烈,不然他一直躲在龟壳里,可怎么下手?”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父皇原本是想用北狄人做局,没想到谢永康死都死了,还能突施暗箭。”   三皇子的意思很是分明:这事儿陛下有些准备,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能小有失手,但总体而言却是有八成把握。   不过,王爷这些人马也定是在陛下的计划之内……算计到了这个程度,金璨也不知说啥好。   事实上,金璨还是低估了陛下,之后半年内接踵而来的消息,就跟巨浪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整得金璨时不时地提心吊胆一下,当然顾涵也没比她强到哪儿去。   先是王爷带兵赶到,第一时间就灭了习惯性到处劫掠的那支北狄骑兵。随后便是在直隶与萧烈的大军隔河对峙。   本来京城城墙又高又厚,外面还有条能淹死人的护城河……总之想攻陷京城,没有点特殊手段光靠人堆,不知要堆到猴年马月了。   萧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在用顾昉资助的前朝~炸~弹一通乱轰,但也没收到什么效果之后,反倒静下心来,轻易不出兵骚扰了。   这就比较奇怪了,可陛下当晚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二儿子顾淳的老婆,正是谢永康的女儿,当时谢永康~叛~逃的时候没有带上她,她随后便自请离府,到了一处庵堂直接守着青灯古佛过期日子。   陛下见状,也没再为难她。   也可是正是这个谢永康的女儿,夜里带着数十心腹拿住了睡梦之中的二皇子,逼着京城的守官打开城门。   结果萧烈果然趁机,让自己的先锋营杀进城去,多亏王爷警醒,半夜便带人亲自救驾。   其实禁军也是训练有素,他们只是在最初被打得有些手足无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理智和勇气一起回笼,萧烈派进来的人真心不足以占据皇宫,甚至能对陛下真正造成点危害都办不到……当然陛下得到自己儿子被掳,城门被破时还是心脏狂跳。   皇后安抚着丈夫,同时也对这个二儿子彻底失望。二皇子随后也被救了回来,腿折了,身上小伤无数,可总归保住了命,但今后地位……肯定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为了时常试探他,又挤兑他的亲哥哥,王爷的腿上中了一箭,毒箭。   王爷性命无忧,但这条腿……恐怕今后很难行动自如了。顾泽照看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一时之间似乎什么都说不出口。   弟弟为了自己受伤,帝后自然亲临探望。   当陛下走至亲弟弟身前,王爷忽然暴起,卡住了陛下的脖子,双眼通红,几乎随时都要喷出血来,“你算计我是不是?!芙蓉是不是你害的?!”   后面一句,登时把顾泽震了个手脚冰凉。而满屋人竟没一个人再敢动弹。   而皇后显然没有失却理智,陛下一时说不话来,但她依然能劝说顾晟,“你怎么会这么想?”旋即便迅速反应过来,“顾昉说的?!她的话你如何能信?她最想看你们兄弟相残。”   不过皇后的话显然作用不大,此时陛下却伸手轻轻覆在弟弟的手背上,感觉到弟弟双手果然略微送了送,他才长叹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你……忽然开始防备我。”   顾晟盯住亲哥哥的双眼,“我能再信你吗?你敢说芙蓉不是你害的?你敢说不是为了图谋谢家兄弟,而意外让她受了过?”   陛下回望着弟弟,毫不躲闪也不迟疑,“不是我。”   顾晟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颓然后倒床上,“芙蓉,是我没用。”这话本就说得有气无力,之后……他就昏了过去。   随后的日子,顾晟不时低烧,更是导致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而陛下对于那晚的意外全无追究之意。   不过王爷在清醒时依旧能坐镇中军,如常理事。就在各地勤王之师陆续抵达之时,金璨那批“宝贝”也送到了太子与陛下之手。   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远超过当前科技水平的~热~武~器,哪怕是威力缩水版,其效果也是足够震撼的。   用了半船的存货,太子轰走了北狄人,而陛下和王爷则靠着剩下那半船货,把萧烈的大军赶远了百余里。只是赶,不是杀。这可是~内~战,能少死人最好。   可就在此事,金璨在南安收到了一封密信:萧烈正妻生子。这个孩子是嫡子,比如使方志地位尴尬起来。要知道如今方志正在西南给萧烈看家呢。   就在金璨和顾涵他们群策群力,没想好对策,下一封密信也到了:萧烈的这个儿子夭折了,而他的妻子也哀痛过度,去世了。   金璨大惊:不为别的,这些消息……据叶灵所说,西厂如今都不知道。   倒是陈叔替他家少主解了惑,“您可还记得,您说只要送些消息就好,不必再送什么银钱珠宝,更不用卖命,您只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日子?”   金璨秒懂:这就是托父祖之福了。而且这些消息,居然连陛下都没她知道得早。之后她自然当机立断,赶紧打发人送信进京:萧烈的大舅哥正是此次大将,知道妹妹死了,外甥也死了,还不一定动什么心思呢。   这份消息十分及时,陛下立即动用了他在西南的暗线,不惜代价击杀了萧烈那位大舅哥的全部家小。   在这位大将看来……或许不用看来,事实证明他相信他妹妹和他家人全是为顾昉所杀,这才不会动摇方志的地位。   于是萧烈也体会到了臣子作乱的滋味。他无奈之下,只得动用了偷自金璨的杀手锏:他回去自然仿制了不少。   可金璨的本事真不易山寨,萧烈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那些玩意儿极难控制,但好歹是~炸~弹。他已经用光了顾昉送他的那些前朝旧物,这回为了压制他的大舅哥,也只能拼上一把了。   于是萧烈军中一阵火光、烟尘与轰鸣过后,他的大舅哥没死,但也只剩一口气了。而萧烈则带着剩余兵将一路直闯,回到了西南北部——这也是陛下有令,穷寇莫追,不然他纵然能逃得掉,但不知付出多少死伤,关键是他逃亡这一路,若是且战且逃,无辜百姓又要遭受多少苦难。   话说,此时西南南部已经有不少官员和将领见势不妙,向陛下投了降。至于顾昉与方志母子更是干脆不知所踪:真可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只能暂且困居于西南一角的萧烈……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他正在谋划从西北离开大秦,到西域东山再起……   却说金璨与顾涵,还有表哥萧懿看着眼前依山而建的雄关,目光有些凝重。   金璨从南安应诏赶往西南之前,见到了从京城归来的王爷。   经过这些日子,王爷体内毒物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但伤腿少了一大块肉,不至于行动不便,却也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如了。见到瘦了一大圈儿的阿公,奶娃们大惊失色,一起扑上来安抚疼爱他们的祖父。   王爷此时……见到阿囡那张酷似爱妻的小脸,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抱着孙儿一时老泪纵横。   见此情景,金璨和顾涵反倒放心了。   这半年里,顾泽跟着父亲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回到南安,看到父亲也有了“人气儿”,心事放心可不就倒头睡下。   当顾涵与金璨离开王府,便是顾沛与顾池兄妹联手照顾父亲了,至于顾泽……忍了又忍,他也病倒了。不过没什么大碍,仔细将养就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王府有好几个病号,金璨自然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她命人搬出了她的终极武器:自从开始建立工坊,她就在琢磨如何用利器轰开萧烈的龟壳!不要以为借着地利,与山川之险她就没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果然研制出了这种“神器”,还得多亏大秦地大物博,能露出地表的石油一点都不难找。   没错,她造出来的便是改良版油~弹,配合~炸~弹与~手~榴~弹,真是无往而不利,只可惜这玩意儿对人用,太损阴德。   但是只破开这阻挡她复仇的最后一关,却是没什么问题。   爆炸的轰鸣,四处溅落的燃烧油,这二者聚在一起,便是冲天的火焰。哀嚎声惊呼声四起,没多会儿那原本紧闭的大门便岌岌可危。   五千人先锋毫不犹豫地冲入关中,大军主将,太子顾渊还特地赞了金璨几句,“妹妹大才!平定西南你居首功!”   不过杀进关中,便是连绵的大山与茂密的林地……萧烈如今身在何处?金璨知道,再神的名将也厌恶这种捉迷藏。   不过她担心得忒了,顾涵笑道:“等着瞧吧。”   甚至连萧懿也道:“你忘了我的兄弟们吗?”   金璨惊讶道:“又有谁投奔了陛下?”   萧懿道:“你忘了小八跟谁形影不离了?”   萧八郎萧愈跟谁最好?必须是萧家老四萧慈啊!八郎都投了陛下,一向跟他投契的四郎又如何不知道选根大粗腿抱一抱呢?   萧慈真的偷偷把父亲所藏匿的位置,经由几个进山的猎人——实则为太子亲兵所扮,传到了太子手中。   又一轮定点打击,炸~弹~与~手~榴~弹齐飞,萧烈的人手瞬间减半,而他自己倒是有几分末路英雄的风采,喝下为防万一准好的毒药,点燃了房中书册与帘帐……   他自觉一生杀人无数,即使没得个善终,依旧够本。只是他前半生因女人而行大运,后半生还是因为女人而身败名裂,至于子孙……他们比他这个当爹的更会有奶便是娘,根本无需担心自己会不会绝后了。   一代枭雄就此溘然而逝。   却说金璨他们站在一个土包之上,别小瞧土包,好歹也算居高临下。看着在无尽烟尘中的那股猩红的火焰……金璨已经知道了萧烈的结局。   此时萧懿已然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娘,我终于……”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金璨猛地将表哥揽进怀里,声音沙哑,“自此以后,咱们终于对得起他们了!”   顾涵则轻轻环住了妻子的腰,看着脚下不绝于耳的哀嚎与砍杀声,却觉得在没有比这些更真实,更让人记忆游戏了:他知道,他的妻子从这一刻起,涅盘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重生而起,也因重生而完结。这个主线是早就构思好的。   后面还有个番外,今晚或者周六更上来。   主要就是交代下表哥的婚事,以及那些酱油们的结局,还有十几年后孩子们成亲的故事,就放在这章的作者有话说了,算作给购买这一章的读者们一点小福利啦。 本图书由(妮拉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